对越作战将星录(六)： 边贵祥（七）
来源：沈听雪 2013-11-11
3月2日8时50分，163师的师、团炮兵对大、小石山进行了5分钟炮火急袭。8时55分，489团成两个梯队发起进攻。
在进行炮火准备时，坦克连也迅速抵近小石山，与85加农炮连协同，以密集火力射击山上的越军工事和岩洞火力点，打得表面阵地上的越军鸡飞狗跳，为躲避炮火纷纷钻进了岩洞里。489团1营的2个连趁势从侧翼勇猛冲击，相继攻占了小石山前的疗养院、机械厂和2个无名高地，并击毁了从山脚岩洞内开出来的越军装甲车、汽车各1辆。随后2个连从两翼向小石山主峰攻击，迅速冲到山上，消灭了岩洞口的越军，以火力封锁了各个洞口。9时35分，1营攻占了小石山表面阵地。
为迅速扩张战果，团指挥所命令1连、3连、6连立即从三面向大石山实施迂回进攻。3连攻击迅猛，将大石山西北侧三清洞附近的越军火力点摧毁，残余越军逃入三清洞中，洞口被3连以火力封锁。6连从东南侧抵近，首先在奇穷河大桥北桥头附近击毁击伤了越军2辆坦克和1辆装甲车，然后从南侧包围了大石山，将残余越军堵到了山上的二清洞里。1连在炮兵和坦克火力支援下从北侧向大石山主峰发起攻击，很快占领了大石山表面阵地。随后，各连以班组为单位，携带炸药包和爆破筒，加强火箭筒、82无坐力炮和火焰喷射器，在85加农炮和坦克火力支援下，以打、炸、烧、搜的手段，逐洞肃清残敌。经过先后一天多的攻击，将三清洞和二清洞炸毁，洞内的越军被全部埋葬。
在1营攻击大、小石山的同时，左翼的2营4连、5连沿铁路和公路交替掩护向前推进，相继攻占了省商业厅和火车站，最前边的5连已冲到了谅山大桥。团预备队3营也随后进至了坤来东侧的铁路、公路一线，转入肃清残敌。
另一路进攻的488团比489团提前打响战斗，很快占领了已无越军防守的279高地，随后其先头3营全速攻向谅山大桥。10时左右，3营插到谅山大桥，占领了桥头阵地。在此之前，489团5连已冲过了谅山大桥，沿铁路线向前猛插，一直穿过南市区，打到了市区南侧的391高地山脚下。在这里遭到了391高地及周围428高地、飞机场等处越军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火力猛烈射击。5连紧急向营里呼唤炮火支援，打过奇穷河的消息于是层层上报。边贵祥知道后又惊又喜，他想给5连请功，并打算让5连留在谅山大桥南侧控制要点，与北岸的488团3营一起守卫大桥。然而事关重大，他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向军指挥所作了报告，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朱月华军长一听，5连的行动已超越了中央军委规定的目标底线，便也赶紧向军区前指报告。许世友闻讯当时就火了，不经请示就敢擅自打过奇穷河，如果在政治上造成被动，那还得了！他打电话命令边贵祥立即把部队撤回到奇穷河北岸来。边贵祥陈述了自己的意见，坚持了几句，结果遭到了许世友的严厉批评。边贵祥尽管很不悦，随后还是亲自与5连通了话，先是表扬了他们一顿，接着命令他们在师、团炮火和488团3营的掩护下，迅速撤回到奇穷河北岸来。
中午过后，489团、488团部队已控制了谅山北市区，随后转入防御，肃清残敌。越军第3师、327师、公安12团残部退守奇穷河南岸的文庙高地、413高地、428高地、391高地等要点，组成以37、57高炮为骨干的火力配系，还加强了一军区装甲旅的几个T-34坦克连，以火力封锁谅山大桥、水面下桥与河面，凭借奇穷河为屏障企图阻止中国军队向南推进。
因为谅山大桥是连接奇穷河南北两岸的重要通道，许世友对此非常重视，指示488团要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大桥，绝对保证大桥不受损坏。老将李万余带领488团3营坚守桥头阵地，他亲自组织监督干部战士抢时间深挖了掩体和防炮洞。刚到下午，奇穷河南岸的越军炮兵就向3营阵地进行了凶猛轰击。3营依托深挖的防炮洞有效保护了自己，并以各种武器向越军还击。163师炮兵群和军炮兵群及时以猛烈炮火压制南岸越军，大量摧毁了其炮兵阵地和游动火炮，打得越军炮兵不敢再随便露头。后来越军又在火力掩护下，出动多支爆破队企图炸桥。3营以各种火器阻击接近大桥之敌，同时呼唤师、团炮火对越军进行拦阻，将越军的炸桥行动全部粉碎。在防守桥头阵地的战斗中，李万余因劳累过度，旧病复发晕倒在阵地上，被紧急送往后方抢救。
3月2日傍晚，朱月华和许世友先后给边贵祥打电话，询问谅山大桥是不是还在488团3营控制下，桥梁有没有遭到损坏，第一线部队是不是在奇穷河北岸的河堤上。边贵祥接完电话后感到很奇怪，军区前指和军指挥所为何如此重视这座桥？他和吴恩庆商量后，感到后面有文章。边贵祥立即指示守桥的488团3营，要他们加强警戒，并特别注意观察河对岸桥台两侧水面和河中桥墩四周水面，防止越军潜水炸桥。
3月2日深夜，军指挥所电令163师：以一部兵力于3日中午12时打过奇穷河，攻占南市区，夺取谅山南侧诸要点，与友邻部队协同歼灭谅山地区之敌，并造成威逼河内的态势。边贵祥看到命令后不禁发了牢骚：“这仗是怎么打的？我的部队上午就打过了奇穷河，被训斥了一顿。现在又要打过河去，简直是开玩笑！”不过，能继续对越军予以重击，边贵祥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他很快找来吴恩庆和参谋长邢世忠，一起研究了战斗部署。最后决定还将战斗任务交给489团，让这支资历较浅的部队一气打到底，好好历练一下。随后命令489团立即组织1个加强步兵营，以最快速度完成战斗准备，于中午12时向奇穷河南岸发起攻击。当时部队已连续战斗多日，加上下雨、天冷，部队很疲劳，战斗准备也太仓促。边贵祥觉得打得太急，恐怕部队准备不充分，于是将情况反映到了军指挥所。后来广州军区前指又决定3日暂停攻击，将进攻时间推迟到了4日早晨。并指示部队要抓紧时间补充弹药，恢复体力，积极做好攻打南市区的准备。
在此期间，边贵祥和吴恩庆等人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突然又要打过奇穷河的原因。问题出在越南当局自吹牛皮，通过宣传工具声称中国军队并没有占领谅山市，而是被阻击在谅山以北地区。越南军队正在积极组织反击，中国军队显出了溃逃回撤的迹象云云。这下可把许世友给气着了，他已经有了打过奇穷河、攻占南市区的想法。偏巧此时中央军委发来了“争取自卫还击作战的更大胜利”的指示，许世友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符合中央军委的意图。于是在3月2日连夜下达作战命令，指示各部队迅速进行战斗准备。
既然已争取了一天的战斗准备时间，边贵祥和吴恩庆商量后，决定加强攻击的兵力、火力，毕其功于一役。于是又向489团下达了补充战斗命令：使用2个步兵营兵力，并加强坦克1个连、152加榴炮1个排、85加农炮1个连、37高炮1个排、高射机枪1个排，成两个梯队，采取交替掩护、交替攻击的战法，打过奇穷河，攻占南市区及市区南侧诸要点。
3月4日早晨6时50分，东集团炮兵群向谅山南市区和奇穷河南岸的越军各要点进行了10分钟炮火急袭。利用炮火掩护，各路部队开始发起攻击。
489团的2营为尖刀营，直插谅山大桥桥头。越军在南岸文庙高地、428高地的榴弹炮和37高炮拼命开火封锁了大桥。加强的坦克连在北岸迅速瞄准，集火射击，连续击毁越军5门火炮和2个暗堡，压制住了越军火力。与此同时，2营的4、5连迅速经谅山大桥冲过奇穷河，6连也从水面下桥通过奇穷河，仅用了20分钟就全部进至南岸，继续向纵深杀去。2营攻击迅猛，经过20多分钟战斗，4连即攻占南市区越军营房，6连攻占省高级疗养院，5连攻占了火车站。3营紧随2营之后前进，在通过大桥时遭到南岸越军炮兵和掩体坦克的火力封锁。师、团炮兵与坦克立即集火压制南岸越军火力，经过15分钟战斗摧毁了越军多个炮兵阵地和击毁、击伤T-34坦克11辆。3营在炮兵和坦克的火力支援下迅速冲过大桥，超越2营的战斗队形，向391高地、428高地发起冲击。2营这时正向南岸主要制高点之一的文庙高地进行攻击。激战到10时25分，2、3营部队先后攻占了市区以南的三大制高点391高地、428高地和文庙高地，拔掉了越军防御的主要支撑点。2营一部和师侦察连一部也占领了谅山市委大楼，这一标志性场景由163师政治部新闻干事李永安拍摄了一幅照片而蜚声一时。随后，2、3营部队继续向前推进，以积极的行动配合友邻部队作战。打到下午16时10分，489团部队才奉师命令停止进攻，这时已向奇穷河以南推进了5公里。在9个多小时的战斗中，489团攻占了谅山南市区及附近要点，歼灭越军200余人，缴获37、57高炮11门，摧毁各种火力点30余个。
此时163师左右两翼的165师、148师部队也顺利打过奇穷河，攻占了南岸要点。至此，55军的谅山地区进攻作战结束，已摆出了威逼河内的架势，胜利完成了中央军委和广州军区赋予的作战任务。
3月5日，边贵祥命令489团将谅山南市区及其以南诸要点交由友邻148师部队防守，然后撤回到奇穷河北岸组织防御。在中国政府向全世界宣布从越南开始撤军后，边贵祥奉军指挥所命令，在奇穷河南北两岸组织了三道防线，并以2个炮兵群的火力打敌反扑，掩护军主力边清剿边回撤。同时，根据广州军区前指的指示，组成并出动爆破大队，对谅山市及其附近地区越军修建的永久性军事设施及军工生产基地、军工厂、机场、桥梁、码头、涵洞、兵营等设施，按计划分批予以爆破摧毁。
在此期间，越军多次出动小股兵力企图尾追55军，都被163师和友邻部队的阻击分队击退。越军又几次以炮火袭击奇穷河北岸和友谊关地区，东集团炮兵群立即以猛烈的炮火予以还击，打得越军炮兵损失惨重，根本无法招架，只得收敛了炮袭企图。3月10日这天，163师炮兵群以火力拦阻射击了一支沿温县至谅山公路北上的越军车队。事后得知，炮火还打死了其中一名随行的日本共产党机关报《赤旗报》记者，名叫高野功。
在强大的炮兵火力掩护下，163师部队将谅山炸成了一片瓦砾，然后交替掩护，边清剿边回撤。在东集团的统一组织下，参战各部队于3月11日前后分别从友谊关、油隘、北山地区撤回中国境内，至12日6时前全部回撤完毕，胜利结束了此次对越作战。尾追北上的越军只能远远地跟随，根本不敢靠近，将中国军队“欢送”出了国境。
在同登、谅山进攻战斗中，163师歼灭性打击了越军第3师，并歼灭327师、炮兵166团和地方军、公安各一部。共击毙越军5293人（不含鬼屯炮台、二星洞、三星洞窒死之敌），伤敌530人，俘敌38人，缴获和击毁苏制坦克3辆、装甲车6辆、履带牵引车4辆、推土机2台、汽车58辆、摩托车28辆、各型电台21部、各种火炮95门、40火箭筒69具、40榴弹发射器9具、各种枪支1486支（挺）、各种地雷5200枚、枪炮弹191万余发，以及一大批军用物资。
163师战绩辉煌，歼敌总数占东集团在同登、谅山战斗中歼敌总数的50.7%（未含伤敌人数），位列东西两线参战的29个陆军师之冠。在残酷的攻坚战斗中，163师也伤亡了2200余人，敌我伤亡比为2.6：1。而全师无一人被俘，无一人失踪。战后，163师有4个单位、7名个人被中央军委授予荣誉称号，成为了东西两线被中央军委授予荣誉称号单位、个人数量最多的陆军师。
在这场自抗美援朝战争以来规模最大的对外战争中，边贵祥与吴恩庆搭档，指挥若定，以强攻强，胜利攻克越北重镇同登、谅山，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打出了长期和平之后的钢铁长城。战后，两个人都受到了军区和军委首长的好评。当时军区特别给予在自卫还击作战中有卓越表现的高级干部记功，如163师副师长李万余、121师副师长李培江，都记了一等功。在准备给边贵祥记功时，却被他坚决推辞了。边贵祥说：“官兵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给他们记多大的功，人们都不会有意见。但作为领导干部，如果也记功，就有贪功之嫌了。越是领导，对自己的要求就应越高，争功诿过最容易败坏部队的风气，这样的事我不能开先例。”
这就是新一代战将边贵祥的英雄本色。
1979年7月，边贵祥被调任为海南军区副司令员。1983年5月，55岁的边贵祥奉命转任海南军区顾问。1989年，边贵祥以副军职级别离休，定居在广州白云山干休所。因为多年的积劳成疾和伤病折磨，边贵祥晚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当他生病住院检查时，因为身体内的3块弹片作祟，无法接受核磁共振，直到照了CT才查出已患了癌症。边贵祥一生刚直，不媚俗流，要离开人世时也是这样。在病重期间，他叮嘱老伴彭小华和子女们，自己要悄悄地“走”，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给组织添麻烦。
2008年9月1日10时48分，边贵祥在广州军区总医院逝世，终年81岁。临终时，身边非常冷清。他的老搭档吴恩庆，也已在10年前悄然离世。两位英雄虎将，又在天国中相会，继续着他们在人间未竟的戎马谈兵。
边贵祥领军多年的老部队163师，在1985年55军撤消番号后转隶给了广州军区第42集团军，执行南方摩托化步兵师编制。1998年11月全军体制编制调整后，摩步第163师下辖步兵487团、488团、炮兵团、高炮团和装甲团，仍驻防广东，守卫着祖国的南疆。其中“红一团”的主体部分，在1993年3月参与组建了驻香港部队步兵旅，并于1997年7月1日见证了香港回归的辉煌时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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