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赫拉克利特的著名“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是运动变化论的哲学,其实“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也是的,不过后者的表述比较感性而非系统化。
再比如,苏格拉底著名的逻辑推理三段论:“人都会死的,苏格拉底是人,所以苏格拉底也会死的。”这里推理得非常合理,但却局限于一种直线单向思维,不可逆转。论述1和论述2能推出3,但2和3就不一定能推出1,3和1也不一定能推出2。
苏格拉底是人,苏格拉底会死的, 所以人都会死的?(如果把“会死的”换成“有个脾气坏的妻子”,三段论就推理不下去了。)
苏格拉底会死的, 人都会死的,所以苏格拉底是人?(如果把“人”换成“牛”,三段论也推论出问题来了。)
当然大家可以辩解,这里面有些是充分条件,有些是必要条件,有些是前提,有些是结果,有些是总体,有些是个体,有些是内延,有些是外延,所以三段论出现问题,是因为定义有问题,等等。
但糟糕的是,在千变万化日新月异的现实生活中,你如何能确定谁先谁后,谁因谁果?如果无法确定是哪两项先出现,又如何能确定这被推导出来的第三项是合乎逻辑的?(1和2能推出3,但2和3就不一定能推出1。) “人都会死的”当然都容易知道是大前提泛指,但别的事物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物理科学出现了“测不准定律”,就是因为物质总在相互作用而且可逆,而很难保持一方对另一方的单向因果决定性作用。
与直线推进的西方哲学体系相比,东方哲学思维更象是一个弧线或者节节相扣的循环,在某种程度上是互动而可逆的。
比如古希腊的四元素说,认为组成世界的物质是四种元素土、气、水、火,进而推论世界上的万物的本原乃是四种原始性质:冷、热、干、湿。它们之间的关系,希腊哲学家们说得很简略,比如其余三大元素只是凝聚或稀薄到不同程度的空气,空气变得稀薄后就成了火,通过凝聚的过程,气先是变成水,然后变成土。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环环相扣完整的循环系统,而且是单向决定的(空气是其余三样的大前提和本源),也没什么反克逆向关系。印度的四元素说则是“地水火风”,与希腊的大同小异。
而中国的五行学说呢?
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一个互动循环。
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也是一个互动循环。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谁克谁并不是永远占便宜的,谁生谁也不一定永远吃亏的。
金克木是吧?但木能生火,反过来又能“复仇”克掉你金!
金生水是吧?但水能克火,反过来又“救了”金不被火克!
这相生相克的循环互动,就体现了大自然某种强无恒强,弱无恒弱的辩证法。
当然,中国的五行学说比起希腊的逻辑论证又有不足,比如具体的直线因果关系就没那么严谨。(“金生水”就有些人为牵强,难道人如果不拿铁器去挖,水就不存在或者永远不出来吗?)
所以,东西方的哲学思维体系各有侧重特点,而且互补。一个偏好直线单向,一个偏好曲线循环。
再提一个有趣的小问题:
“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这本来好象是连狗觅食物都知道应用的定理。
但真的一定如此吗?中国的兵家军事辩证法,就强调以迂为直,欲速不达。
比如说,你面前是电线杆子,杆子后面是你要取的东西。要拿到那东西,你是曲线绕着杆子过去取呢,还是直线爬上杆子顶再从另一边直线出溜下来去取?(大摇大摆撞断电线杆子直接过去,似乎不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