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讲历史:阶级仇
将闻铭
为什么要研究历史讲历史?毛泽东对这个问题,有四个字的一个标准答案,就是古为今用。研究历史的目的,是在故纸堆里找能为自己的现实利益服务的例子故事。把对自己有利的故事,搞一个主题,串起来,用一套独特的语言逻辑,讲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与这个主题理论起冲突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呢?可以装看不见,实在不能看不见,就扭曲篡改。
既然是为现实服务,不管讲什么事什么道理,都必须简单直白,让大众容易接受。最直接,最容易让大众接受的办法,是讲童话故事,将所有的历史事件分成好和坏两类,将所有的历史人物脸谱化,一个一个给他们贴好人坏人的标签。
毛泽东对中共党史的总结,简单直白,是十次路线斗争。他自己是神,从头到尾都是公平正义的化身,救中国救穷人,功高盖世。反对过他的,甚至被打倒了但是从来没有反对过他的倒霉蛋(比如他的马仔高岗),都是品德恶劣的坏蛋。要抢张国焘刘少奇工运领袖的功劳,就让人画自己拿把雨伞去安源;要强化林彪在军中的地位,就把他变成井冈山会师的主角。毛泽东撒这些谎,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他的原则,本来就是古为今用。为了眼下的利益目标,历史怎么编,都没错,不编的是傻冒。
共产党成势,是从做土匪强盗开始的。自己做了土匪,想要拉人入伙,就去杀有地有钱的财主,把他们的田产,抢过来分给穷人。这个事,其实没什么出奇,自古以来中国也有。不但有,还有些好听的说法。小规模的土匪,叫劫富济贫,成了势的土匪,叫穷人翻身,铲尽不平方太平。古为今用,结果就是在共产党那里,从古到今造反作乱的魔头,张角黄巢,李自成张献忠,洪秀全杨秀清,都成了推动历史向前进步的英雄人物。平定这些造反作乱的,自然就都被涂上了白粉,成了反派三画脸。比如梁山上的强盗,在没有被朝廷招安之前,都是行侠仗义的好汉,受了招安后,平田虎王庆方腊,就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历史的罪人。
不过不管穷富,人除了自私为恶的本性,总还是有些同理心同情心,所以哪怕是没饱饭吃的穷人,想让他们跟着你去滚地主少奶奶的牙床,这些人的良心上,还是有些过不去。怎么办呢?就制造阶级仇恨,讲阶级仇。不停地讲有钱有地的人,依仗着钱势,干过的欺男霸女的坏事,让穷人从心底里恨这些富人。
是人都不是好东西,都干坏事,与穷富其实关系不大,所以找富人干的不大不小的坏事不难。不过真正大奸大恶,让人一听就能切齿痛恨的坏人坏事,也不怎么好找。怎么办?就把没影子的事,说得有影子,有影子的事,无限放大。于是就有了白毛女黄世仁,有了半夜鸡叫的周扒皮,也有了恶霸地主刘文彩的收租院。现实里找了编了,再到历史里找。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原来这个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这个阶级仇,已经积攒了几千年。
共产党得天下,一大半靠的,是制造阶级仇恨,不停地讲阶级仇。等到得了天下,把富人都变成了穷人,穷人也还是穷人,这个骗人的阶级仇,古为今用继续讲,不过这一回要换一种讲法。这个新讲法,是讲全体人跟着他,现在都不穷了,至少比他没有得天下之前,日子强太多了。
49年之前,是解放前旧社会,49年之后,是解放后新社会。近代中国,百年屈辱,满清的政治,无比黑暗;北洋时期,军阀混战,民不聊生;蒋中正更是混蛋,整天琢磨着怎样破坏抗日,投降日本,消灭共产党。万恶的旧社会, 暗无天日,全体中国人的头上,压着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除了那些该杀的欺男霸女的土豪劣绅,普通老百姓,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从毛时代过来的人,农村我不知道,城里都隔三岔五地忆苦思甜,吃忆苦饭。这个忆苦饭,一直吃到他被阎王爷收走了,大家才回过神来,明白了原来解放后中国农民的日子,还不如解放前,让全体中国人吃苦受穷了几十年的,是毛泽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