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识”只是攀爬的阶梯,而不是龙门座席的本身
在社会的“智识”层面,“学而优则仕”与“贾而优则仕”是中西体制所带来的差异。中国的“智识”群体历来更接近“权力”,中国文人自鸣清高的“雅俗之辨”明言了“智识”阶层与大众主动隔离的精英化传统,就如有一种艺术批评杂志自鸣为《上层》,就是国务院也在展现《顶层设计》。就其在名谓上的“唯恐不上”而言,会让人想到西方三千文人的“启蒙”事业。中国的“智识”阶层总是有意无意的以“上层”自居,文化精英对于大众,历来就是俯视,或是“视而不见”。无论是西方的“启蒙”精神,还是东方的文化传承,其知识话语中的“美学思辨” 都是只有精英,没有大众。
“认识你自己”,是刻在德尔斐阿波罗神庙的三句箴言之一。拥有“智识”的群体如果定位自己?无论是儒家的“心性”,还是道家的“求道”,其实都是探讨“自身”的命题。如马克思所说:“现实中的人是存在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中,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而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拥有知识的人如果离开了自己的的根本(社会经济地位),就只能变成虚无,这是因为,至多,“智识”只是一个攀爬的阶梯,而不是龙门座席的的本身。
清末废除科举,终结了中国“智识”阶层的“士大夫”之路;而近代中国的“大众革命”则彻底的让“文人”成为了大众。“智识成为大众”作为一种当代现象,在中国始于新中国建立之后。这样的“非历史”超前意识,对于中国文人来说是“早来的不幸”。这也就可以理解,中国文人在回望“民国风范”时的垂涎三尺,或为尚未实现的“布尔乔亚”作痛心疾首状。这也就可以解释,在共和国的后30年历史性回潮中,中国文人试图从大众群体中“破茧而出”,在“革大众命”的历史性运动中“冲锋陷阵”。也许,智识觉悟到了“商与士异术而同心”,它向往的仍然是社会的“金字塔之顶”。
说起“智识成为大众”,知识文人常常作深痛恶绝状,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现代资本对“智识”并不存在特殊的仁慈。“大众革命”在中国的成功,“智识成为大众”是其大众主体建构的“先锋性”。而新中国后30年的历史,随着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回归,“智识成为大众”是文化臣服于资本霸权的“当代性”。随着“文化产业化”的尘埃落定,“智识成为大众”重新占有了社会建构的普遍性意义。新中国前后30年的社会异动,对于大众来说是“主体性易位”;而对于“智识”来说,无论是“大众革命”的顺势而为,还是“资本霸权”的逆势而动,“智识的劳动化”和“劳动的普遍化” 是人类历史进程中的殊途同归。“非历史”被激化为历史,“智识成为大众”作为“当代性”特征,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智识”因为“弱势”而成为大众,“99%”的当代概念表达的是在资本强力下生存的全球大众,它让智识的“精英”形象在大众的视野里渐行渐远。“弱势群体”是五花八门的现代理论给予当代“大众”的时尚名词,但大众不仅仅是现代文明所赐予的“弱势”冠冕,它代表的是一种社会的普遍性建构。
“大众”的主要“对象”(其实是“对手”)是什么?萱野稔人(Toshihito)力图表明的是“现代国家的特质为资本所有制所限定”。也就是说,“国家”是一个“阶级局面”(state of class),人民被分化为事实上的阶级,并被加以生命与政治的控管。全球时代的国家“升级”到世界层次,全球性的“阶级问题”随着“智识”劳动的普遍化,不得不走向了前台。
当大众的“悟道”打破了现代阐释系统的“封锁线”,直入了“社会生产方式”的根本,民智就进入了广阔的领域。当代性的意义,就在于“智识”在思想上的解放,越来越多的“智识”离开了“启蒙”的台阶,让双脚落在大地上行走。“智识”的目光从仰视,俯视转而为平视,“智识”也就回归了自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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