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两件事儿】姜文电影系列之六:《阳光灿烂的日子》

【注】姜文执导及主演的六部电影解读,今天就到尾声。看这些解读,重温电影,也是一件趣事。在国内导演中,姜文独树一帜,另外还有一位贾樟柯。如果感兴趣,以后我可以再偶尔分享一下贾樟柯电影的解读。喜欢电影的,看大陆电影,这两位的作品,不宜错过。贾樟柯电影,就是我说的那种伪纪录片类,用小人物故事,记录了中国承前启后、转型变革的那个时代。(不知是好是坏,只是让人看得饶有兴趣的记录):-)

本文依然是2018年的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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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说了,要把姜文导演的六部电影一一解说,最后还剩下1994年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都说《让子弹飞》、《一步之遥》、《邪不压正》是姜文的“北洋三部曲”,我看不尽然。《邪不压正》实际上是1937年抗日戏,和《鬼子来了》算是“抗日三部曲”的一、二,尚无三。而《阳光灿烂的日子》和《太阳照常升起》,实际上可以看做“文革三部曲”之一、二,尚无三。
 
《太阳照常升起》很明白,定在1976年,文革结束那一年。姜文(唐老师)打向儿子那一枪,代表结束了文革时代。《阳光灿烂的日子》,则是在文革中后期,估计是在1973-1975年。男主角马小军和他的小伙伴们,应该是六零后出头的年纪,比如1960、1961年生。姜文自己是1963年出生的。老三届上山下乡时,马小军还在读小学,等上中学,他们的哥哥姐姐辈要么在上山下乡,要么在当兵,要么在城里当工人。

北京是座“空城”。那是属于他们这几届学生的“黄金时代”。他们看到的文革,只是父母、哥哥姐姐的遭遇,可以说,他们是最直观的目击者,同时也耳濡目染,深受影响。就好像你不抽烟,但看到人抽烟,并不知不觉中抽了二手烟。而且当初你云里雾里,不以为然,甚至还很兴奋,多年回过头来一看,才明白,原来是这样。所以,电影是以姜文回忆的方式讲述的。


《阳光灿烂的日子》,也讲了两件事。


第一件,六零后的致青春
 

 

不管生活在什么时代,青春都是美好的,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女孩在那个时候,是豆蔻年华,心生爱慕,也会迎来多少异性灼热的目光。男孩就是一颗躁动不安的小精子,也是一只热铁皮屋上的猫,心中渴慕着异性,被女性的性症深深所吸引。
 
片中,马小军(或者姜文代入的自己小时候)就是这么一只小精子,一只猫。他发现了比他大几岁的米兰(宁静),情窦初开,从此满脑子里都是米兰,挥之不去。他每天都想见到米兰,和米兰说话,喜欢关于米兰的一切,赢得她欢心,赢得她笑。总之就是那个年纪的孩子,对异性既炙热,又纯真。也正是这点,深深打动了米兰。
 

 

夏天、阳光、燥热、赤膊、裸身、汗水、短裙,是马小军那个萌动年纪挥之不去的记忆。阳光灿烂的日子,自然首先指的是,那美好的初恋时光。即使最终不过是一厢情愿,从来没有真正恋爱过,明确关系,但依然让人感觉甜美、心动,难以释怀。而且,可能正是因为得不到,才变得那么神圣而难忘。

刘忆苦的存在,不过是让马小军尝受初恋被夺的痛苦滋味。刘忆苦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刘思甜,虽然说的是那个年代教育,实际上也代表了马小军(姜文)缅怀青春的感受,实际上也代表了有相同类似遭遇人青春的感受。

有多少,是梦寐思服,爱而不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对吧?

所以,《阳光灿烂的日子》,首先是致青春。青春都是差不多的,但那个年代,又有纯洁的一些特点。毕竟年纪小,还受了一些“正统”教育的影响。现在的致青春电影,必然有堕胎。

 


第二件,看文革的时代背景

 


 
这帮孩子,从小学到高中,刚好生活在文革开始到结束时期。文革在高潮时,他们还在上小学,等上中学正值青春期时,刚好大人都在闹革命,哥哥姐姐当兵的当兵,下乡的下乡。他们没有直接参与文革,但置身在文革的大舞台。

他们年纪小,对发生的一切还没感同身受,反而陷入一种模仿、崇拜的气氛之中。直到多年之后,姜文以回忆的方式,来看这段历史,才更加明白,哦,原来当时是这样一种情况。他们没有直接上过文革的舞台,但做过台下的观众,就好像一个小孩看成人电影,看得迷迷糊糊不是太懂,但大了些就明白了,而且比从没看过的,更明白,启蒙更早。

 

(在大院打架模仿抗美援朝,在卢沟桥下打群架模仿抗日战争,在老莫餐厅模仿领袖崇拜)
 

当以回忆的方式还原当初的青春年代,那么“阳光灿烂的日子”就不再灿烂了。你可以把里面分散的信息,搜集综合起来,就知道,那时的社会是什么样的。中苏交恶,外公自杀,父亲降级,母亲本是知识分子,被迫做了随军家属,由于常年两地分居,对“姓马”的颇有怨言,人搞得疯疯癫癫的。马小军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

作为知识分子的老师,得不到尊重。马小军经常逃课,去开锁偷窥部队大院的家室。通过这一行为,不仅遇见了女主米兰,也通过这一方式,向你揭示那个年代,物质的确贫乏,连干部家里都没什么财产。

但部队大院的孩子的生活,已经代表了那个年代生活的最高水准。有单车骑,有烟抽,可以看电影(甚至可以偷看"毒性很大"的内参色情片),有游泳池,还能时不时去老莫餐厅下馆子喝啤酒。如果放到这个年代,同一群体,玩的就是兰博基尼,喝的是人头马XO什么了,你懂得,就像《老炮儿》中吴亦凡这拨小孩儿一样。

比马小军他们大几岁的女孩米兰、于北蓓,还在京郊农场劳动。那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北京子弟,除了在城务工,还可以在京郊插队,而不再是去偏远的穷乡僻壤。

总之,阳光灿烂的日子,靠一点点记忆,给我们拼接了那个时代的青春,同时也拼接了那个时代的版图。马小军的家庭、马小军的小伙伴们、马小军爱慕的恋人,已经是那个时代,生活最幸运的年轻人了。他们尚且如此,那么普通百姓呢?

 

 

 

所有跟帖: 

说实在话,姜文演的电影我都比较爱看。但是他当导演的片子,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对我的胃口,看了好几遍了 -平等性- 给 平等性 发送悄悄话 平等性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4:43:31

平兄可能喜欢的是空气中浓浓的青春期性荷尔蒙,陶醉了好几遍。:-)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5:08:09

那倒不是。有两点:第一,我很早就看过《动物凶猛》,这部片子拍得非常贴近原作;第二,夏雨长得就像个小姜文 -平等性- 给 平等性 发送悄悄话 平等性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5:11:40

+2。 -青松站- 给 青松站 发送悄悄话 青松站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5:15:50

王朔的《我是你爸爸》拍成电影,冯小刚主演,也挺好看。那小孩胡小培也演得不错。:-)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5:17:32

其实大家都是大院出来的,如果生于那个年代, -青松站- 给 青松站 发送悄悄话 青松站 的博客首页 (552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4:51:07

集体生活,还是挺有一些特色。吃公共食堂,洗公共澡堂,去锅炉打开水,去供销社买糖。就是青年男女谈恋爱有需求不方便。:-)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5:11:33

是的我陪过我姨去约会,在西湖区电影院叫太平洋电影院一~整个罗密欧与茱丽叶的那种味道, -青松站- 给 青松站 发送悄悄话 青松站 的博客首页 (625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20:03:40

其中在乡下,七十年代上小学,学校组织去帮助公社拾麦穗,还在田间老师让大家给社员叔叔阿姨们表演歌舞,, -青松站- 给 青松站 发送悄悄话 青松站 的博客首页 (47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20:22:02

我的家,从,1980十月再开始,-至今,,,, -青松站- 给 青松站 发送悄悄话 青松站 的博客首页 (311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9:19:15

赞原创评论 -NewBird- 给 NewBird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4:58:42

谢新鸟兄!明显经历过不同时代和不同社会生活的,可以看做过了好几个人生。这样想,会让自己很开心。:-)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5:12:52

总觉得姜文有点痞。好久不看电影和电视,不记得细节了。少年童年总是幸福的。 -一荷- 给 一荷 发送悄悄话 一荷 的博客首页 (104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5:22:38

姜文的痞,和冯小刚等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他的痞中,有骨头,有文艺。有时候因为人物的瑕疵,我们暂时不喜欢他/她,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8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5:52:35

孩子天性如此,的确~ -青松站- 给 青松站 发送悄悄话 青松站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7:16:10

很好看的电影,我最近才第一次看,惊叹姜文那时手法就很现代,把青春期的那种骚动表达得淋漓尽致。虽然不太熟悉他描述的那些生活,很是感 -天玉之- 给 天玉之 发送悄悄话 天玉之 的博客首页 (764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8:36:00

恭喜天玉,通过电影打开了又一个世界。:-)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8:54:52

谢谢!你说得很精辟,艺术世界的又一扇窗户,我伸出头来,好奇地向里张望。。。各种艺术形式都是相通的,诗歌和电影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 -天玉之- 给 天玉之 发送悄悄话 天玉之 的博客首页 (137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9:11:30

千万不要忽略了音乐和舞蹈。姜文电影的一个明显特色,喜欢使用音乐,舞蹈化的动作。你可以哪天只注意音乐和舞蹈再看一次:-)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64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19:20:47

音乐我注意到了,舞蹈真没有,下次再看一遍。我注意到他喜欢用西洋名曲,歌剧咏叹调配中国电影,有时让我扑哧笑出声来,有点不伦不类 -天玉之- 给 天玉之 发送悄悄话 天玉之 的博客首页 (131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20:01:16

我不会跳舞,但感觉舞蹈和音乐其实是一回事儿,都是frequency。音乐中你就在跳舞,舞蹈中就有音乐。无论是是否看到和听到。:-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8:24:24

可能你说的是电影的 rhythm,节奏,电影的节奏的确很重要,而且每个电影不一样,那天讨论电影 The Nightcrawler -天玉之- 给 天玉之 发送悄悄话 天玉之 的博客首页 (387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12:51:40

那时候的人,看起来清纯可爱~:) -风隐- 给 风隐 发送悄悄话 风隐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20:24:16

是啊,碰一下胳膊,好像都逾矩了。:-)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7:14:33

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片名可能就是最佳的杰作了。。 -小二哥李白- 给 小二哥李白 发送悄悄话 小二哥李白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23:13:09

好像就记得一板砖打死一个人,然后就去老莫谈判然后庆祝和解,还有就是宁静的粗腿。。 -小二哥李白- 给 小二哥李白 发送悄悄话 小二哥李白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6/2021 postreply 23:37:46

哈哈,佩服二哥敢说没看懂!我也没看懂,不好意思说。 -紫竹箫- 给 紫竹箫 发送悄悄话 紫竹箫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0:14:43

对不起,二哥是没看好,我才是没看懂。 -紫竹箫- 给 紫竹箫 发送悄悄话 紫竹箫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0:24:56

我是真的看不懂姜文导的电影,他演的《芙蓉镇》倒是能看懂。。 -小二哥李白- 给 小二哥李白 发送悄悄话 小二哥李白 的博客首页 (68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5:56:06

《芙蓉镇》始终好看。对“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印象深刻,“活着,像牲口一样活着!”,还有米豆腐,听起来就好吃。:-)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7:36:10

紫美青春期时太多人爱慕,估计把这些小儿科不太当回事。:-)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7:18:35

小二哥对青春没有感觉么?除非你在青春期曾是一名浪子?:-)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7:16:13

民间大院的阳光比军队大院的阳光灿烂多了。。 -小二哥李白- 给 小二哥李白 发送悄悄话 小二哥李白 的博客首页 (312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9:27:57

陶导看过电视剧血色浪漫吗 -久经沙场的枪- 给 久经沙场的枪 发送悄悄话 久经沙场的枪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0:46:27

看过。我对刘烨、孙俪的印象主要来自这部剧。:-)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7:19:42

这应该是京侃大院的升华版。你觉得怎么样? -久经沙场的枪- 给 久经沙场的枪 发送悄悄话 久经沙场的枪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8:33:41

情节已经淡忘了。就记得钟跃民卖煎饼果子,还有宁伟的下场。京侃大院,始终是高端生活,即便卖惨,都是高端。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10:50:34

我去年发过一篇专讲这个 -久经沙场的枪- 给 久经沙场的枪 发送悄悄话 久经沙场的枪 的博客首页 (14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13:49:41

姜文这部片子 可以说是原生态自传式表达 -偶尔掉链子- 给 偶尔掉链子 发送悄悄话 偶尔掉链子 的博客首页 (238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3:49:46

可不就是他自己的少年故事回忆。他爸就是参加抗美援朝的,娶了个国民党人的女儿,和电影里的一样。:-)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7:21:10

先看了朔爷的动物凶猛,然后看了这部片子,基本拍出了小说的原汁原味 -爪四哥- 给 爪四哥 发送悄悄话 爪四哥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4:28:07

拍出了青春期少年的懵懂、萌动、梦寐,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相通的。在那个时代,又多一些禁忌,显得更纯粹,由此更吸引人更美。 -陶陶三- 给 陶陶三 发送悄悄话 陶陶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7/2021 postreply 07:2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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