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雾中海
雾中海，锦江入海口，常年云雾缭绕。
大唐水师的上千艘大大小小的战舰在云雾中或隐或现，灯光随着雾气漂浮，透着难以描述的诡异。嵯峨欲借把他的舰队摆在了二十里之外，望着远处闪烁的灯光，如同雾里看花。已经在这里和大唐水师对峙五天了，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
两天前的晚上，几百艘唐军战舰趁夜东移靠岸，大批人马上岸。他们似乎并不在嵯峨峨欲借的斥候，没有前来袭扰。人马上岸之后，这些战舰又在黎明来临之前回到了大营。嵯峨欲借面临两个选择，他可以什么也不做，继续等，也可以如同在庆州大营和金庾信约定好的那样，趁着唐军水师实力削减的时候发起攻击。
攻击是一定要攻击的，否则，从龙吸水伏击开始，一直到现在和唐军在这茫茫大海上的所有周旋都是白费了，在长安的七年忍辱也白费了，所有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一雪当年白江口海战之耻，让东瀛能够踏足半岛，进而将其收入囊中么。
问题是，什么时候才是攻击的最佳时间点？
起风了，虽然已是春夏之际，海上的夜风还是有些凉。一件披风搭上了他的肩膀，一双玉手从后面搂住了他坚硬如铁的腰，他的心瞬间涌起阵阵暖意。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欲借，你在想什么？”
“欢颜，大战将至，你不应该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柔情。
“我不能一个人待在飞鸟津，我要和你在一起，无论是生还是死。”
嵯峨欲借转过身来，一只手揽着樱木欢颜的肩膀，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大军出征，女人不能待在军中，会影响士气的。每一个武士都有家人和心爱的人，为了天皇都置至身外，我是大将军，要做表率，将士们都看着我呢。”
樱木欢颜仰着头，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是女人，我也是一名武士，你在长安七年，我在幽州香水池也待了七年。我的武功不比你的将士们差，我也不怕死，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听话，欢颜，明天一早就乘船回去。如果每个武士都带着自己的女人出征，那还能打仗吗？你确实不是一般的女人，但冲锋陷阵是男人的事。你不想让我被天下人耻笑吧。”
“可是。。。”
没等樱木欢颜说完，嵯峨欲借已经吻上了她的嘴唇。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天地仿佛不在存在。为什么人们总是互相杀戮，他们究竟想要从杀戮中得到什么？
一轮明月挂在天际，微波犹如心神一般荡漾。
嵯峨欲借凝视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明瞳皓齿，纤手兰息。他轻轻地一扯她的腰带，宽松的和服掉落在地。月光，胴体，或明，或暗，美轮美奂。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她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依偎着。他再次吻着她的唇，她的唇微微张开。他暗度陈仓，她轻轻吸允。嵯峨欲借宽大有力的双手顺着樱木欢颜光滑的玉背往下移动，至下腰处，轻轻往上一托，樱木欢颜顺势用双腿夹住他的腰部。嵯峨欲借就这样缓缓地托着她，来到床边。
玉露润明珠，四野空天夜色浮。黄酒青衫多少梦，何如，弦月梳台相见初。
罗帐共香烛，消得平生傲气无。花落红床身半掩，谁哭？醉眼流波心渐酥。
晨曦穿透薄薄的窗帘射进船舱，撒在嵯峨欲借的脸上，他的身边不见了樱木欢颜。他知道她昨晚后半夜走了。她走的时候，轻轻地吻着他，几滴泪水忍不住滴在了他的脸上。他假装睡着了，一动也不动，直到她离开船舱，他才一跃而起，从窗户背后的暗处，一直看着她的小船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他知道，她不愿意忤他的意，不愿意她的男人被天下人耻笑。回到床上，上面还留着她的体香，嵯峨欲借闭上眼睛，可是再也无法睡着。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嵯峨欲借收拾好心情，轻声问道：“什么情况？”
“探子来报，昨夜南宫冲与金元述朴树在泗沘城外激战一宿，最后唐军一部分攻城部队出城增援，击败金元述和朴树的援军，金元述战死，朴树溃逃。”
“召村国男依，阿闭麻吕两位将军以及丰田家和，长乐川江到议事厅。”
“已经到了，在等着大将军。”
“我马上就到。”
嵯峨欲借迈进旗舰的议事厅。村国男依，阿闭麻吕，以及丰田家和，长乐川江已经恭候在里面。四人一见嵯峨欲借进来，起身施礼，“属下参见大将军。”
嵯峨欲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丰田君，你带人一直跟着南宫冲部，什么情况？”
丰田家和道：“南宫冲率两千军于山鸡林阻击金元述的五千重甲骑兵，以擒贼先擒王之策生擒了金元述，但也被其部下团团围住。无论南宫冲如何威胁要取了金元述的性命都不肯退下，誓于主将共进退。南宫冲无奈，打晕了金元述再喂了他一颗毒药，让其部下留下两千匹战马带着金元述返回，待其拿下泗沘后可让金庾信派人去取解药。”
“你怎么做的？”
“金元述部撤出山鸡林峡谷五里后属下拦住了他们，用冷水浇醒了金元述，告诉其我军已经就位，随时可对唐军水师发起攻击，如今唐军分兵，正是各个击破的绝佳时机。与其等他拿下泗沘城再去向其哀求解药，不如陈其不备再次攻击，于泗沘城下将其击败，逼他拿出解药。”
“好！”嵯峨欲借赞赏道，“金元述如何说？”
“他一醒来便痛骂其部将柳如风和尹正浩竟然为了他一人之生死贻误战机，错过击杀南宫冲的机会，差点要把他二人杀了。众人跪求才作罢。金元述令两千失去战马的士兵脱去重甲，轻装快速行军跟进，同时派人催促其叔金钦纯火速增援。自己再率余下的三千铁骑，收拢全军之箭矢，追赶南宫冲而去。”
“虎父无犬子！” 嵯峨欲借由衷地赞道，他停了停，问道：“如此说来，金元述部不过落后南宫冲部三四刻钟。”
“是，只是南宫冲得了两千匹战马，金元述部只剩下了三千骑兵。”
嵯峨欲借摇了摇头，“南宫冲虽然得了两千匹重甲战马，但他的兵依然是无甲之兵。再则，不是骑在马上就是骑兵，南方水乡之人不擅长马战。金元述有三千训练有素的重甲铁骑且又是哀兵，力求报仇雪耻，趁其不备背后攻入，势不可挡！”
嵯峨欲借眼睛转向长乐川江，“长乐君，你一直带人暗中观察着泗沘城和锦江的态势，现在如何？”
长乐川江道：“大人，唐军以一万余人围住锦江之七座营寨，三万主力趁黑影潜行至泗沘城下，凌晨发起攻击。唐军悍不畏死，攻势凌厉，两个时辰就攻入了城内。但鬼室将军率众死战不退，与唐军逐巷厮杀，战至傍晚，唐军依然未能拿下泗沘。唐军副帅金不换调围困锦江之军六千人入城助攻。晚餐过后唐军休整时，高句丽朴树部八百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城外唐军帅帐，击杀唐军副帅金不换。随后与突出营寨之百济军南北对攻城外之唐军。”
嵯峨欲借点点头，“时机拿捏得刚刚好。” 他接着对村国男依和阿闭麻吕道，“村国君，阿闭君，无论是大唐，高句丽，百济，还是新罗，都是人才济济啊，不可轻敌啊。从龙吸水之战开始，我们眼前发生的这几场战斗，都可以被称为经典。勇气， 智慧，时机，堪称完美！”
阿闭麻吕道，“大人，自天武天皇即位以来，在大人统领之下，我东瀛强国整军，一样是人才济济。天下群雄并起，正是我等搏万世之功名之时。“
村国男依附和道：“替天皇陛下开疆拓土，是我辈之使命！“
“好！“ 嵯峨欲借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长乐君，你接着说。“
“正当唐军潭州水师都督欧阳楚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之时，南宫冲和他的两千军飞马赶到，击溃朴树部，然后与欧阳楚部合击锦江之百济军。眼见百济军支撑不住时，金元述的三千重甲铁骑到了，迅速扭转战局。最后，城中的唐军主力赶来增援。南宫冲不愧是南宫飞雁的得力弟子，武功超群， 这次他没有留手，奋力击杀了金元述和尹正浩。柳如风和朴树率残部数百骑逃脱。“
村国男依高喊一声，“战死沙场，正是我辈男儿之所愿！“
嵯峨欲借平静地道：“好！这不共戴天之仇算是结下了。金庾信必举倾国之力而来。攻城的唐军出城增援南宫冲时，鬼室将军为什么不从城里反攻? 他吓破胆了吗？”
长乐川江道：“鬼室将军却有尽力反攻，但被留在城里的唐军阻击住了，可惜。城外的血战持续不到一个时辰，没有给鬼室将军留出太多的时间。当城外的战斗结束后，唐军全军入城，鬼室将军又退回了内城。”
嵯峨欲借返过来再问丰田家和，“金钦纯的四万五千军什么时候能赶到？”
“属下的探子一个时辰前来报，金钦纯已经到了山鸡林东一百五十里，按行军速度，明早能赶到泗沘。”
“也就是说，今天，此时此刻，离泗沘最近的援军就只有我们，柳如风和朴树的数百残部，加正快速行军赶往泗沘的金元述部剩下的两千步军。诸君以为，我们该怎么办？”
阿闭麻吕朗声道：“我军水师三万余人，南宫冲远征所率不过五六万之众，如今至少有四万军在攻城，留在水师营中的不过一万多人。我军倍之，当在其攻下泗沘回师之前，迅速出击，击溃其水师，烧起船舰，断其退路。”
长乐川江摇了摇头，“我军若昨夜攻击，唐军正在泗沘城外与百济军高句丽军新罗军激战，阿闭将军说的确实可行。可如今，唐军已歼灭锦江各营寨之百济军，拿下了所有的寨子，消除了锦江上的七道拦江索，我军发起攻击，敌军凭借高大坚固之楼船，首先不一定占下风，尽管认识少于我军。再则，他们可以逆江而上退至泗沘城下，与其主力汇合。攻城之唐军一旦移师上船，凭其上千艘战舰，我军无法取胜。”
阿闭麻吕冷笑一声，“长乐君，难道我们跑这么远是来这里看风景的吗？”
长乐川江一时无言。嵯峨欲借不动声色地道：“村国君，丰田君，你们说说看。”
“大人，” 丰田家和低头道，“金元述被杀，金钦纯必然星夜兼程，明早之前必能赶到。金庾信更是会亲提大军紧随其后。只要鬼室将军能再守一天一夜，南宫冲就只能撤军无功而返。此次南宫冲损兵折将，连副帅都死了，若拿不下泗沘，只怕回去薛仁贵和大唐的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他只能孤注一掷了。”
“不然，” 村国男依摇了摇头，“行军打仗哪会没有死伤，南宫冲率水师东征，龙吸水一战歼灭高句丽百济水师，击退了我东瀛水师，就算没拿下泗沘，也是军功大于战损。所以他依然有战和撤的选择。而且他撤的时候，可以一把火把泗沘城烧了，留下一片废墟。”
“嗯，” 嵯峨欲借站了起来，“诸君，我们参战的目的是什么？”
村国男依道：“我东瀛最终之目的是要在半岛取得一块立足之地。扶余丰之百济是我东瀛所扶持，能扶则扶，不能扶则取而代之，进而灭百济，伐高句丽。将来有一天马踏长安！”
嵯峨欲借点点头，“正是，我军此时攻击，金钦纯未至，就成了我军与唐军血战，一天一夜后金钦纯赶到，得渔翁之利。到时，我军百济军唐军三败俱伤，他的四万五千生力军可轻而易举拿下泗沘。我等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阿闭麻吕问道：“如果我军此时不施以援手，万一鬼室将军守不住一天一夜，南宫冲岂不是顺利拿下了泗沘城。”
“哈哈哈哈！” 嵯峨欲借大笑道，“如此更好，泗沘就成了南宫冲的鸡肋和陷阱。他付出如此惨重之代价攻下百济之都城，怎会轻易放弃，他只要稍一迟疑，金钦纯的四万五千军就会把泗沘城再次团团围住。只是这次，他从攻城变成了守城。金钦纯如果聪明，就应该围而不攻，等待金庾信的大军到来。 无论南宫冲能不能突围出来，都是一场真正的大战，甚至是一场改变整个战局的大战。如果他被死死地围在了泗沘，只怕薛仁贵也只能分兵来救援。”
阿闭麻吕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大人高见。如此说来，我军应该不战，坐山观虎斗！”
嵯峨欲借沉声道：“阿闭将军，村国将军，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让南宫冲放心攻城。”
“遵命！”
泗沘城内，一片残垣断壁。
南宫冲把帅帐设在了一天前鬼室福信站立的城楼内。他有些憔悴，眼睛布满血丝。从上岸开始到目前不过短短两天，折损了两员大将一万五千人。特别是戴星河，那可是戴霓裳的远房堂兄，宰相大人戴至德的远房侄儿。戴至德没有儿子，几乎就是把戴星河当儿子看，所以把他安置在洪州水师历练。如今，将如何向宰相大人交代。
当金元述的刀穿透戴星河的胸膛时，南宫冲的心中一阵绞痛，但他不能显现出来。然后厮杀不断，也没有时间细想。现如今稍微松懈下来，南宫冲忽然觉得心乱如麻。
如果不决定上岸攻城，他就不会死。
如果换个人去阻击金元述，他就不会死。
如果自己及时出手相救，他会不会。。。就不死？南宫冲的背后沁出阵阵冷汗，他仔细地回顾着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他希望答案是自己已经竭尽所能，这只是一个意外。
校尉进来禀报：“广州水师岳惊奇都督遣人来报，嵯峨欲借退兵三十里。”
南宫冲摆了摆手，校尉退了出去。如果戴星河没死，还可以进可以退。如今，只能进，只能胜，而且必须大胜。否则，班师回朝之日，就是被郑仁泰薛仁贵戴至德联手绞杀之日。南宫冲收拢情绪，唤道：“来人，令岳惊奇部水师退入锦江增援泗沘，他留下五千人沿锦江入海口布阵，守住它，其余一万军辰时之前必须入城，归先锋官董开山节制。”
校尉道：“得令！” 飞奔而去。
南宫冲又招进来另外一名校尉，“令董开山欧阳楚张风驰部辰时发起攻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于午时前攻入内城，拿下扶余丰，否则军法从事！”
“遵命！”
内城，正中的城楼里。
鬼室福信浑身是血，双眼赤红。从昨日凌晨唐军发起突袭，到今日凌晨，已经十二个时辰没有合过眼了。他的三个万夫长，安载仁和柳成龙分守着左右两个角。崔海星昨日在城门口之战中被董开山张风驰联手击杀殉国。三万人只剩下一万五了。鬼室福信把这一万五千军一分为三，与安载仁和柳成龙各领五千分段把守。他已经不需要预备队了，因为已经退无可退，退一步死无葬身之地。
昨晚泗沘城外之战，他在内城的城楼上看得清清楚楚，他试图里应外合冲出去，但还是无法突破外城唐军的阻击。城外的战斗结束得太快，他没有足够的时间。鬼室福信当然知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来的，只有松下棋的朴树部和金元述的骑兵。朴树的突袭虽然打在了致命点上，但南宫冲回来得正是时候。如果晚到哪怕一个时辰，局面就会完全不同。如果金元述部能早到一个时辰，在唐军击败朴树部和锦江七座营寨之兵之前赶到，局面也会完全不同。但战争没有如果，看来是天不佑百济啊。
鬼室福信有些后悔当初不让新罗军入境，隔得太远，以至于让唐军打了各措手不及各个击破。唐军的迅速和骁勇也是出乎意料，他们竟然敢在人数不占优又没有大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攻城。哎，虽然有各自安排，还是轻敌了一些。
城楼外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高喊：“大王驾到！”
鬼室福信急忙走出城楼，只见扶余丰已经来到了城墙上，身穿金甲，腰悬长剑，身后数百名衣甲鲜明的王宫卫士。
“大王怎么上这来了，危险！” 鬼室福信匆忙跑了过去，躬身施礼。
扶余丰双手扶着鬼室福信，“将军，百济已到生死存亡之际，孤要与众将士同生共死！”
鬼室福信抬起头来，望着扶余丰，“臣万死，置大王与险境。”
扶余丰摇了摇头，“将军和众将士都尽力了，我们一起来承担，生死与共。”
“为大王，为百济，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鬼室福信高喊道。
“为大王，为百济，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为大王，为百济，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众将士齐声高喊，士气大振。
泗沘城东十五里，柳如风和朴树领着残部数百骑败退至此，南宫冲并没有追过来。一夜的激战奔驰，人马俱乏。他们让众人下马休息，人吃些干粮，马吃些水草。
“柳将军如何打算？” 朴树躺在地上，眼望着天空。
“五千铁骑出征，少将军和四位统统皆战死，如今只剩下这几百人，一败涂地啊。” 柳如风沮丧地道。
“将军百战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朴树淡淡地道，”柳将军贵庚？“
“二十五，朴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我虚长你几岁，已近不惑。“ 朴树突然笑了。
“如此惨败，朴将军何故笑了？将军既是不惑，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柳将军年轻有为，智勇双全，当知如今仗还未打完，谁胜谁负，仍是未知。首先，鬼室将军依然守住内城，其次，你我仍有数百人。不要小瞧这数百人，我只带了安鹤宫八百卫士前来，一战击杀唐军副帅金不换，如果不是南宫冲及时赶到，我就与锦江营寨的百济军前后夹攻灭了城外的唐军。兵不在多，在于精，在于攻击的时间地点要拿捏好。“
柳如风的眼睛里又燃气了火花，“朴将军看来已有良策，愿闻其详。“
朴树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新罗将领，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日后多经些磨练必成大器。在金元述和其他四位统领都战死的情况下，依然能带着部下突围而出，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可惜，他是新罗人，日后难免成为劲敌。
朴树道：“第一，南宫冲绝想不到我们这支刚刚败退下来的残军还敢反攻，如今他必定集中所有人准备全力攻打内城，他必须在金钦纯到来之前拿下泗沘。而内城的鬼室将军无路可退，守军必然拼死搏杀，所以唐军一时半会拿不下来。其二，我部不只这几百骑兵，你部不是还有失去战马的两千人正火速赶来么，经过这一夜应该快到了。其三，你部五千军如今少将军和四位统领都战死了，柳将军也只有拼死向前血战到底一条路，否则回去也是军法从事。“
柳如风的手紧紧地握住刀柄，“这第三点，朴将军不说在下也知道。那两千军也确如将军所言应该快到了。这第一点，将军以为我军当如何攻击？“
“我昨晚突袭了金不换在城外的帅帐，南宫冲应该会吸取教训从而全军入城，以少部分兵上城楼防守观望，以绝大部分军全力攻打内城。我们这两千多人去攻城绝对不够。“
柳如风焦虑地道：“在下其实刚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今没有合适的攻击点。“
“柳将军，整个战局要全盘看。你们昨晚去而复返，正如你先前所说，是遇到了东瀛的丰田家和。南宫冲分了一部分兵在外海防着嵯峨欲借，经过昨日到今天的激战，唐军损失应在一到两万只见，他又必须在金钦纯部赶到前结束战斗，所以天时在我们这边。如果嵯峨欲借发起攻击，唐军水师必然退入锦江，一来便于防守，二来也可抽调人手增加攻打内城之实力。“
“将军所言极是，嵯峨欲借有三万生力军，如果他击退唐军留守水师，顺势上岸，就可以把唐军围困在泗沘，等我们新罗的大军一到，南宫冲插翅难逃。“ 柳如风兴奋地道。
朴树苦笑一声，“嵯峨欲借如果要动手早动手了，南宫冲就是赌嵯峨欲借不会动手才敢上岸攻城的。“
“你是说他想坐山观虎斗！“
“正是，他会动手的，只是会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
“那我们怎么办？“ 柳如风又有些沉不住气了。
“派人把这里的战况急报金钦纯将军，告诉他我军将再次发起攻击，就算全军覆没也要拖住南宫冲，请他务必与傍晚时分赶到。“
柳如风一招手，一名校尉跑了过来。柳如风叮嘱了几句，校尉翻身上马，向东疾驰而去。朴树接着道，“再差人顺官道东去，让你的两千人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兵贵神速！不管嵯峨欲借是否动手，南宫冲都极有可能让水师退守锦江，如此唐军水师的防守正面缩小，他可以抽调部分军士加入攻城。如今，敌我双方抢的是时间。鬼室将军和我们把唐军拖住了，托到金钦纯部援军的到来，南宫冲就必败无疑。“
“如果拖不住呢？“ 柳如风忍不住问道。
“南宫冲的手上如果握有扶余丰，选项就很多。虽然局面上新罗援军源源不断，依然有战场优势，但南宫冲可以胁迫百济其他州郡的兵马听令于他。形势就会变得难以预测。“
朴树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南宫冲还有一个选项，就是在新罗大军到达之前弃城而去。如此百济将尽落新罗之手，只是这样的结局，无论是高句丽还是东瀛，都是不愿见到的。可惜呀，莫支离府不愿意发兵百济，渊男生啊渊男生，新罗若拿下百济，就能与高句丽分庭抗礼了。
如今，能阻止新罗吞并百济的就只有泗沘内城守军的顽强，和外海一直在观战的嵯峨欲借了。只有拖住唐军，让其无法弃城而去，只能困守泗沘和新罗血战，如此两败俱伤之情势下，嵯峨欲借在加入战团。三方混战，百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相比之下，就算是嵯峨欲借占据了百济，也比送于新罗强。
见朴树半响没有说话，柳如风不禁问道，“朴将军，两千步军到达之后，我军如何攻击？“
“攻城一来兵力不足，二来南宫冲早有防范。我们不去泗沘城下，我们出其不意，从岸上攻击锦江上的唐军舰船。令军士们多备火箭易燃之物。我们让唐军来得，走不得。“
柳如风松开了紧握刀柄的右手，双手用力的拍了几下，“好，将军果然妙计，就这么干！“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