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楼外楼
黄山往东四百里就到了杭州。
秦灭楚之后，初次置钱唐县、余杭县，同属会稽郡。西汉时属于会稽郡管辖，郡治在吴县，主要管辖长江以南的诸省。后来，会稽郡北部平原区人口增多，逐步改造自然，东汉时候分会稽郡北部以“吴郡”的名号分离出去独立设郡。
南朝年间，先后置临江郡、钱唐郡。隋文帝开皇九年，隋灭陈国，首度改称杭州，开建城垣，是为杭州得名之始。此后，隋炀帝开凿自京口至杭州的江南运河，长800余里。杭州逐步成为水陆交通的要冲。本朝时为避讳，改钱唐为钱塘。
杭州有人间天堂之称，最有名的是西子湖。
西子湖畔最有名的酒楼，当然就是搂外楼。
断流刀倪忠，此时此刻正坐在三楼的一间雅房内喝着茶。他让手下们都在门外待着，一个人对着烟雨蒙蒙的西湖，陷入了沉思。土生堂堂主常山随着自己出生入死，一把乱云刀不算武功绝顶，也是难得的好手。所以才派他带人逆长江而上，去寻机截取《金刚经》。没想到全军覆没。漕帮和长龙帮素来不合。但总的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是靠水路吃饭，总有需要合作的时候。所以平常虽然心不合，面上总要留些余地。没想到这次为了《金刚经》撕破了脸，杀了自己的兄弟。可见曲高也是志在必得。仇结下了，这以后槽帮和长龙帮只怕不能善了了。但是，听闻曲高也没有拿到那本经，而是被重出江湖的陈无际拿走了。这陈无际失踪了七年，为何突然又出现了呢？而且一出手就夺了人人想要《金刚经》。他可是个比曲高更难斗的人。。。
倪忠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启禀帮主，不知帮主召吴分水来有何吩咐？”
“分水啊，快进来！”
吴分水推开房门，再转身掩上，静静地走到倪忠跟前。
“分水，坐。” 倪忠给吴分水倒上一杯西湖龙井，“分弩还未从幽州回来，帮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想法何应对之策。”
吴分水抿了一口茶，“常堂主全军覆没，咱漕帮和他长龙帮算是撕破脸了。曲高是个圆滑做人的人，江湖上都说，他做人的功夫比他的铁掌要强得多。这几十年来咱漕帮崛起与之分庭抗礼，他长龙帮虽然依然控制着长江流域从西到东，但我漕帮控制着运河贯通南北。北方多战事，从南粮北运南兵北运的角度，这漕运对朝廷更为重要。他曲高一直有并吞我们漕帮之心，只是帮主武艺高强，咱兄弟齐心，他一直没有机会。再则，咱们和漕运使和户部关系都非常好，一直有打点，他曲高也不敢明目张胆下手。”
倪忠点了点头，“但他长龙帮毕竟是数百年的根基，地域广阔，帮众众多，与当今的朝廷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宰相府。而我们漕帮，自前朝开通运河到你我兄弟之手发扬光大，不过区区几十年。虽然现在江湖上把咱们漕帮与长龙帮马帮合称天下三大帮，但这第一大帮的位置还是非长龙帮莫属。”
吴分水点头道：“论帮众，论地域，论与朝廷权贵的关系，长龙帮确实要胜一筹。但论武功机智，他曲高比不过帮主。”
倪忠笑道：“分水，咱们是生死兄弟，关着门你就实话实说。”
吴分水正色道：“帮主啊，分水可不是吹捧。他曲高能坐上长龙帮帮主的位置，当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但他的江山不是自己打下来的，他是守江山之主。而咱漕帮，是兄弟们在帮主的带领下流血拼杀打出来的。从这杭州到幽州，当年一路上多少豪强山寨，咱可是一个一个把他们收归旗下。帮主就是当年的江东小霸王孙策转世啊。帮主是打天下之主。”
倪忠嗯了一声，“这倒是实话，几十年来，你我兄弟身经数百战。”
吴分水接着道：“帮主内力雄浑，一柄断流刀打遍江东无敌手。他曲高江湖上几乎无人见过他的身手。也就是说，他几乎没有和人交过手。虽然号称铁掌，只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至。一个几百年的大帮里，只怕更多的是靠圆滑心机爬到了帮主的位置。”
“既然他不是靠武功服众，那他为什么为了《金刚经》不惜和咱们翻脸？，其实同时也和黄梅寺翻了脸。黄梅寺可是高手如云。为了一件对他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同时得罪咱漕帮和黄梅寺，似乎说不通。”
吴分水沉吟了一会儿，“帮主，这些天我也在一直思考这件事。帮主想要《金刚经》，是为了武功更上一层楼。前面说了，帮主是打天下之主。当今天下，论武功有四大绝顶高手，其中陈无际和薛仁贵是官，黄梅寺住持弘忍大师是化外之人，而且最近也圆寂了。南宫岛岛主南宫雁甚少踏足中原武林，他南宫家的子弟也多入仕不走江湖。在当今江湖之中，帮主几无敌手，但毕竟还是有所顾忌。若帮主能更进一步，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以后咱漕帮成为第一大帮，号令江湖也未可知。他曲高来夺这本经书，也许不是为了自己用。也许，朝堂之上有人想要。曲高是想借花献佛或受人差遣。”
倪忠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湖面，一会儿，回过头来问：“如果是朝堂之上，会是谁要？”
吴分水苦笑道：“这本经书，据说除了有绝世武功外，还能让人解脱生死。这想要的人，有可能是为了绝世武功，也可能是为了生死解脱之法。而且这个人，能让曲高有持无恐不惜和漕帮黄梅寺翻脸。能如此权势熏天的人不多。武有郑仁泰大人，文有戴至德大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当今圣上。本朝的几位皇上都笃信佛门。”
倪忠回到桌子旁坐下，喝了一口茶，“如果是江湖中人欲夺此经，倒不足为惧。如果是朝堂之上有人要，就难办了。我得好好想想。对了，寿宴安排得如何？”
“帮主五十大寿，弟兄们当然要好好贺贺。英雄帖都送出去了，三天后在烟树山庄大摆筵席。到时各路英雄好汉云集，必然是热闹非凡。”
倪忠点点头：“好分水，你先下去忙，我一个人静静。”
吴分水诺了一声，退出了门外。
杭州城西门。
官道上尘土飞扬，驶来数骑。靠近城门处，一众人下了马，然后牵着马缓缓地向城门走来。守城的官兵也懒得盘问他们。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有大批的江湖人物来到杭州。官兵们都知道，这都是来给倪老爷祝寿的。反正这些人来了，游玩几日就纷纷散去，也不会在此惹是生非。有倪老爷在，杭州城的治安一向很好。
众人过了城门，走在前面的正是黄龙寨寨主黄奎。紧随其后的是昌远镖局总镖头何如意。其他人有黄家老四黄胜，何雨莲，赵天龙，赵天虎，以及飘剑张青城，铁尺李继，柳叶刀单云开，金钱镖吴镝。黄奎和黄胜亲自送何雨莲下山后，双方冰释前嫌，于是一起结伴来杭州。其他几位来给何如意助拳的则打道回府了。有一人代表本家前来祝寿，江湖上的礼数就到了。
走在前面的黄奎侧过身来，问何如意：“总镖头，已是饷午时分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你说去哪吃？”
何如意笑道：“寨主啊，这杭州城你比我还熟，你说去哪就去哪。”
黄奎哈哈大笑：“杭州最有名的当然是搂外楼，那里的狮子头做的堪称一绝。只是通常人多，不知道还有没有雅房，咱们去看看？”
何如意扬声道：“好，上马！”
三柱香的工夫，搂外楼到了。只是少了往日的热闹。
门口站着一排精壮的黑衣大汉，腰挎朴刀。看见众人下马往大门走来，领头的黑衣汉子一扬手挡住去路，“今天楼外楼被包下了，诸位去别家吧。”
黄奎大声嚷嚷道：“老大远跑来，吃个闭门羹。谁这么大排场啊？居然把这么大一个楼外楼全包了。”
黑衣汉子冷声道：“在这杭州城，除了刺史大人，谁还能大得过咱们帮主。”
黄奎正欲开口，何如意拉住他，顺手塞给黑衣汉子一锭银子，然后轻声笑道：“原来是倪帮主在这，原以为要三天后才能在烟树山庄见到他。麻烦兄弟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昌远镖局的何如意，黄龙寨的黄奎在门外，想进来讨杯酒喝。”
黑衣汉子道：“那我进去通报一声，诸位在此等候一会。” 然后反身跑进大门。
黄奎恼道：“一个下人，你给什么银子？他敢敲咱们银子，等会我告诉倪忠让他教训一下这帮不知深浅的东西。”
何如意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寨主你是占山为王，我们做镖局的靠的是江湖朋友给面子。他能成为倪帮主的贴身侍卫长，必有过人之处，不是一般的下人。多个朋友多条路。”
过了一小会儿，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是黄老寨主和何总镖头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把你们挡在了门外。”
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众人纷纷抱拳行礼，黄奎道：“帮主容光焕发风采依旧，让我等好生羡慕。”
黄奎哈哈一笑，“总镖头，你怎么就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好听的话？”
何如意正欲开口解释，倪忠已是仰天大笑：“哈哈哈，前段时间听说你们两家闹了点小摩擦，正在想要不要做个调解人，现在看来不需要了。来，各位英雄，里面请！”
上了楼，来到雅房，手下已摆好两张大圆桌。
倪忠端起酒杯：“各位好朋友每年风尘仆仆来到杭州为倪某贺寿，在下好生感激。咱们江湖中人，平日里都忙着自己的事，每年来来回回走几趟，一块喝喝酒说说话，也是好的。否则日子久了，就生分了。来，干一杯，倪某先干为敬。” 众人同饮。放下酒杯，倪忠笑了笑：“说到生分，在座的都是多年的老相识。这两位小兄弟倒是没见过。”
黄奎介绍道：“帮主，这两小子最近与老四他们义结金兰，也就成了新收的两个义子。来，过来见过帮主。”
赵天龙赵天虎起身行礼道：“赵大赵二见过帮主。”
“两位小兄弟能何黄家四杰义结金兰，必有过人之处，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啊？”
“呵呵，小的们都是猎户出身，只会些粗糙的手脚功夫，承蒙义父看得起。”
倪忠是何等的老江湖，一听就知道人家不愿意实说。也懒得再多问。他转过身来对飘剑张青城道：“青城啊，贵师真武道长可好？许久没见着他老人家了，忙过这阵子，真该去看看他。”
“多谢帮主挂念，师父他老人家很好，最近正再闭关炼丹。”
“哦，那就好，那就好。” 倪忠接着对着铁尺李继，柳叶刀单云开， 和金钱镖吴镝抱了抱拳，“三位庄主，又是一年没有见面了，依然风采依旧。多谢风尘仆仆赶来，给倪某这个薄面，劳累了劳累了。”
三人一起抱拳道：“应该的应该的，帮主雄踞江东，漕帮日益发达啊。”
“承贵言，多谢。”
倪忠看了看黄胜和何雨莲，然后笑眯眯地对何如意何黄奎道：“一个英俊潇洒，文武双全，一个妩媚娇柔，巾帼不让须眉。前段时间有那么一点误会，但确实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要不要老夫给做个媒，成就一段江湖佳话？”
黄胜喜形于色，但也不敢出声。平日里在山寨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在这里有许多长辈在，可不敢放肆。黄奎看了儿子一眼，这个小儿子可是自己最疼爱的也是最有出息的，就是少了些历练。他举起酒杯，“如果帮主肯做这个媒人，那可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何总镖头愿不愿意把千金小姐下嫁到我们这种小户人家？”
何如意沉吟了一下， 也举起酒杯说：“承蒙帮主和寨主看得起，敬二位老哥一杯，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接着道：“既然帮主说起这事，前端时间也为了这闹出些不愉快，今天各位都在，如意就实话实说。黄家老四确实是青年才俊，仪表堂堂能文能武。小女雨莲，何某也是从小调教，武功和江湖历练都不弱。前段时间老寨主遣人上门提亲，如意一直犹豫着，主要是我何家开的是镖局，黄家是绿林好汉。这护镖的和劫镖的如果成了亲家，谁还敢找我昌远镖局走镖啊？这镖局就得关门了。几十上百口人的生计啊。这样吧，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江湖儿女也不必那么循规蹈矩。我何如意就这么一个闺女，她想嫁谁就嫁谁？”
何雨莲虽然走南闯北多年，见过世面，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遇到。大家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自己，羞得粉脸通红。她倒不是不喜欢黄胜，只是觉得他像个被宠坏的大孩子，仗着是老寨主最疼爱的儿子平日里目中无人，行事也不计后果。但其人不坏，不但不坏，眉清目秀的还很是讨人喜欢，经验和成熟是靠时间积累的，当初自己初出江湖跟着爹走镖的时候不也是啥都不懂。
何雨莲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低头说：“什么时候他做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再说不迟。” 说完跑出了门外。
黄胜脸色涨得通红，一时不知所措。
倪忠哈哈大笑：“老四啊，听明白了吗？自古美女爱英雄，她让你干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她没说不嫁给你。你要谢谢你倪叔啊，哈哈哈。”
黄胜忙不迭地说：“谢谢倪叔。”
倪忠接着道：“总镖头，你和青城以及三位庄主都是昌南及附近人士，离鄱阳湖不算太远。听说最近陈无际大人出现在鄱阳湖一带，是真的吗？”
“确实听说是在鄱阳湖一带出现了，然后一下又不见了。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飘剑张青城接口道：“听说是在朱港下了船，传言会东来，不过也可能南去。不过我们一路东来都没有听到消息。
铁尺李继道：“我们确实一路过来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应该是没有东来。“
柳叶刀单云开放下酒杯，抹了抹嘴，：“陈大人何等人物，他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自然无人知道。正如他当年忽然消失于江湖，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金钱镖吴镝笑道：“陈大人去了哪里咱们不知道，但现在至少知道一点，他还活着，偶露峥嵘，便大败宰相府的琴棋书画，神乎其技！“
倪忠沉吟不语。何如意一看知其心意，举起酒杯道：“帮主，不用担心，陈大人盖世英雄，从未理会过江湖事物，就算出现在鄱阳湖，也只是偶然路过，和曲帮主不会有什么往来。“
李继附和道：“这漕帮和长龙帮都是江湖三大帮之一，和为贵啊。”
倪忠哑然一笑：“各位不用担心，我知道，如果漕帮和长龙帮起了冲突，你们很难做，两边都有交情，帮谁都不是。”
何如意正欲开口，倪忠压住他的手：“总镖头，你和众兄弟每年来杭州给我庆生，是给了倪忠天大的面子。咱们不聊这伤神的事，聊点高兴的事。待会儿酒足饭饱之后，一起回烟树山庄，相信那里像往年一样，各路的英雄来了不少啦，晚上再一起继续喝。”
何如意应了一声好，但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两帮是难以善了了。江湖上如果两方起了冲突，如果想善了，多会请有头有脸的人物出门调停。如今倪忠不愿意再聊这事，就意味着难以善了。虽然漕帮派人去了长龙帮的地头，但长龙帮把人全杀了，这仇是结下了。诶，这江湖之上，看来又要起腥风血雨。
心里明白了的又何止何如意，在座的个个都是老江湖。席间一时沉寂下来。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到了楼外骤热而止。一人高喊：“帮主，我回来啦！”。倪忠闻言，开怀大笑：“分弩，快上来！”。一阵急促的楼梯响，一名红脸大汉推门而入，一见房里有这么多人，忙抱拳道：“好久不见，不知道各位好朋友都在这，失礼失礼了。”
黄奎递了一杯酒过去：“吴护法这是从哪里来，急冲冲的满头大汗，你来迟了先罚三杯。”
吴分弩哈哈大笑，接过酒杯：“老寨主，每次都是你欺负我，想把我灌醉。但每次输的都是你。三杯就三杯，我自己来！“。 说罢，连干三杯。
黄奎呸了一声，“你个红脸汉，反正醉了也看不出来。“
众人都乐了。倪忠笑道：“老寨主，若论喝酒，咱们分弩如果说是江东第二，就无人敢说江东第一了。不过有一点，无论他怎么喝，他绝不误事。“
何如意问：“吴护法还没说从哪回呢。“
“哦，总镖头，刚从幽州回来。“
“跑这么远？吴护法亲自去，一定是重要的事。“
吴分弩看了一眼倪忠，倪忠咪咪地笑着。于是回话道：“咱们漕帮，在这大运河上讨生活，靠的就是漕运。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漕运使让咱们运一批粮食去了幽州。好久没有去咱们北边幽州的堂口了，就跟着去看了看兄弟们。“
从进楼到现在，黄胜和赵天龙赵天虎基本上就没有插嘴的份。长辈们在聊天叙旧，晚辈们就自酌自饮大快朵颐。天虎忽然端着一碗酒站了起来，“好啊好啊，这趟没白来，江东第一，今天可要喝个痛快了。“
天龙一把按住他，“你自己一个人喝就完了，这么多酒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然后忙不迭地给吴分弩道歉：”吴护法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兄弟也是个好酒之人，而且酒量也是十里八乡无敌手，但哪能和您比，您别介意。“
吴天弩倒是个豪爽之人，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小兄弟，咱们今晚在烟树山庄好好喝一回。“ 赵天虎也一口干了酒碗，大声道：”好，什么时候吴护法得空，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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