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又普第二天就开始“帮我调查”。
他说要从技术层面入手,查那通所谓的“内线003”通话到底来自哪。
“小赵那台调音机太旧了,”他一边拆设备一边说,“内部信号容易串线,我有办法能追踪源头。”
他对自己显然很自信。
听众留言时常提到他那种“聪明得让人不舒服”的语气。
他说自己从政论节目转来,对“人心”比对信号更敏感。
那晚,张又普主动留下加班。
他说要等凌晨三点,看看“那通电话”会不会再来。
我不想陪他,可他坚持。
“真相只有一种,”他笑着说,“别再做梦了。”
于是我留下了。
午夜,广播楼里只剩风声。
张又普坐在调音台前,一边喝咖啡一边调频率。
他接上自己带来的监听仪。
屏幕上出现一串跳动的波形。
“看到了吧?”他说,“那就是信号干扰。可能是老线路回传,根本不是鬼。”
“可那录音里——”
“是你的错觉。”他冷笑,“人一旦太孤单,就会自己制造听众。”
我没说话。
只觉得空气越来越冷。
三点整。
电话灯亮了。
红得刺眼。
张又普猛地抓起听筒。
“你好,这里是——”
话没说完,他的表情僵住。
我听见那头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像是在贴耳低语:
“张又普,你不该碰她的信号。”
张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大喊:“是谁!别装神弄鬼!”
他猛地拉下电源插头——却没断。
那台机器依旧在嗡嗡响。
所有灯光开始闪烁。
录音笔自动启动,文件名生成——
“2020-03-15_call_from_ZhangYouPu.mp3”。
张又普疯了一样拔线、砸桌、喊我走。
但就在那一刻,监听屏幕上出现两条波形——
一条是他的呼吸,
另一条,正模仿着他的节奏。
“别动,”我听见我自己说。
可那声音不是从我嘴里发出的。
张又普转头,看向演播间玻璃。
隔音玻璃的另一侧——
有个“他”,也在盯着他。
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
但延迟半秒。
他尖叫一声,撞翻调音台。
屏幕黑掉。
楼内电源彻底断了。
当灯重新亮起时,张又普已经不见。
只剩那支被摔坏的耳机,
一边传出轻微的杂音,
像人在远处笑。
第二天,技术部报告显示:
凌晨三点到三点零三分,全楼通讯线路自循环。
信号源追踪结果——来自演播室003内部。
我再次打开后台系统,
发现多了一条新留言,时间标注为昨夜:
“节目很精彩,谢谢你和我一起守到最后。
——张又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