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星球”里，学霸猫和她负债数万的学员
想轻松快速获得自由的幻想，将心灵疗愈从一个艰难的认知过程变成一门大生意。
实习记者｜周昱帆 李沁桦
“猫老师”
推开门，魏晨湿答答的头发还粘在脸上。她刚洗完头，穿一套毛茸茸的睡衣，笑着请我进屋。
房间不算小，一室一厅，对一个租客来说足够舒适。魏晨给屋里塞了不少东西，满满当当的看起来很温馨。一万多的大音响放在地上，快落了灰；几万一件的大衣成排挂在衣架上；书架上还有二三十本身心灵类书籍，《能断金刚》《与神对话》《零极限》……这些东西，都是她两年前接触“学霸猫”之后买的。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她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一周上六天班，忙的时候凌晨才到家，有时累得感觉自己快要“枯竭”。原以为劳累的回报是进入职业上升期，却忽然被公司裁员。那个夏天，她拿了一笔赔偿金在家休息，但停下来没有让她感到轻松，更多是“迷茫、慌乱和紧张”。就在这时，她从一个常听的播客头部节目上听到了嘉宾学霸猫的声音——语气异常笃定自信，时不时发出爽朗笑声，让人感觉轻松。
《凪的新生活》剧照
在那期播客节目中，学霸猫和主播讨论宇宙、生命和爱。这些都是对当下年轻人来说玄妙但又有吸引力的话题。学霸猫显得对那个不可见但似乎蕴藏着无穷能量的世界有很多心得，总结起来大概是“顺其自然，先照顾自己的身心”。这个说法让魏晨感觉放松、安慰。比起劳累的工作、磕磕绊绊的团队合作、被公司裁员这些难以掌控的艰难，从播客中听到“顺其自然”的说法，魏晨似乎得到了一个被权威认证的解脱方式。那期节目的播放量有26.5万，成为该播客自2017年开播以来最受欢迎的一期。魏晨后来知道，她认识的学霸猫星球成员，大约有一半都跟她一样，是经由这期节目认识了学霸猫，并成为她在知识星球上的星球成员。
知识星球是一个知识社群APP，在这个平台，每个人都可以创立自己的星球，由星球主设置进入星球的付费门槛。学霸猫2017年创立她的星球时，进入星球需要每人每年交199元。如果愿意再多付1999元，还可以收听12期她讲解身心灵书籍的音频。到了2021年底，这个星球已经改名为“霍格沃茨凡学贵妇分校”，进入星球的门槛也提到999元一年，音频课程大多涨到9999元一季。
魏晨在2021年下半年进入星球。星球成员绝大多数是女性，跟学霸猫一样分享穿搭和“岁月静好”的生活感悟。魏晨每天刷星球中学霸猫和学员发的帖子。买了学霸猫第一季“心灵好书”课程，还买了学霸猫推荐的二三十本身心灵书籍。不管是文字还是声音，学霸猫都在传达一种跟传统社会训诫不太一样的声音——不要努力，不要奋斗，不要计划，只需要爱自己，享受当下。当你从爱自己中获得能量，好运自会降临。而如何“爱自己”，魏晨在一次星球的线下课上体会颇深。
《安娜》剧照
那是学霸猫每月一次在成都举办的星球成员见面会，每次四五个小时，外地来的学员食宿自理，见面会上的内容也会成为星球上售卖的音频课。魏晨看到的“猫老师”显得“比较贵气”，“穿紧身性感裙子，踩细高跟鞋，拿个手包，还有很夸张的耳饰”。学员们也都出手阔绰。魏晨第一天住的是民宿，但发现来参加线下会的其他外地学员，都住了至少七八百一晚的五星级酒店——这是学霸猫经常建议学员“扩张”能量的一种方式。魏晨觉得不好意思，第二晚也住进酒店。她还记得线下课上一个初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孩，几天后“焕然一新”，“因为她找学霸猫做了个案咨询，学霸猫带她逛街买衣服、买包，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美”。甚至连语言体系也变了。魏晨记得，女孩吃饭前摘掉墨镜，发现墨镜是黑框，不是自己最初选的玳瑁色镜框。魏晨问女孩是不是店员搞错了，女孩说“不是，宇宙就是这么安排的。”
在参加线下活动那一周，魏晨也努力践行了这种理念。她去逛街，买东西不看价格，只挑自己最喜欢的。那一周，她花了一万多块钱。而一些无法解释的微妙变化似乎也发生了。比如，她在学霸猫的线下课上接到新公司的面试通知；她去五星级酒店进行线上面试，很快就通过，有了新的工作。接下来那一年的“双11”，她花了十几万——勇敢地、以略超出自己现有经济实力的方式消费，这是学霸猫建议学员爱自己，并实现能量扩张的方式之一。虽然不能完全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仅仅是她说话的姿态，对这些正处于迷茫紧张中的年轻人就有莫名的说服力。魏晨记得“猫老师”戴着小麦克风讲课的样子，声音洪亮，笃定自信。时而哈哈大笑，很有感染力，仿佛是世界的中心。
《若是一个人》剧照
学霸
成为“猫老师”之前，“学霸”俞立颖就以这副姿态给同学留下印象。
她1990年出生于四川省资阳市，在省内升学率数一数二的绵阳中学读高中。她的高中同学告诉本刊，俞立颖进校就在最好的火箭班，成绩经常排年级前三。隔壁班一位同学记得，历史老师经常在班上夸俞立颖聪明好学，遇到疑惑会追着老师问个究竟。她还到自己班上讲过学习方法，“站在讲台上，昂扬自信，有时哈哈笑一下，很乐观的样子。高中时学习压力大，我们更多是愁眉苦脸，可她就笑得很开心”。
高中毕业后，俞立颖进入浙江大学社会学系，获得过浙大的竺可桢奖学金，这个奖项每学年只有12名本科生、12名研究生上榜。2012年毕业后，她参加了“美丽中国支教项目”。这是一个起源于2008年的公益项目，每年挑选中美两国优秀的毕业生，到云南、广东等教育基础薄弱的山区支教两年。两年后，这些支教老师有比普通毕业生更大的几率进入麦肯锡、高盛、埃森哲等世界500强跨国企业。
松哥当年跟俞立颖在同一个培训小组。刚认识时，他对俞立颖的第一印象只是个个子不高、身形微胖的女孩。但培训的一个多月里，俞立颖几乎每天早上都5点多起床跑步，精力旺盛，“你很难不注意到她”。松哥对她的另一个印象则是“读过很多书，很擅长聊天，她说自己会西班牙语、蒙古音，然后发几个音给你听”。
《女心理师》剧照
培训课的介绍环节，俞立颖表现出很强的语言表达能力，“滔滔不绝”，介绍自己来支教是想做社会学实验。但私底下她向松哥透露，自己支教的另一个目标，是接触跨国公司的资源，为以后创业做准备。大三那年，俞立颖便辅修了创新与创业管理强化班。她告诉松哥，自己大学就开过淘宝店，会做设计，挣了不少钱，“她非常明确地说自己以后会经商，而且是以创业的方式”。孙莉也是当年跟俞立颖同期的支教老师。她记得第一次与俞立颖交谈，就从对方口中听到竺可桢奖学金、浙大、男友获得过红点设计大奖这些标签。“她喜欢说一些大词，比如价值、格局，从宏观方向讨论问题。她主动交往的人也有倾向性，比如清北学生、外国老师、有国外求学经历的人，总体是向上社交的。”
看起来，在成为倡导自然随性，耐心等待好运降临的“猫老师”之前，俞立颖过着目标明确、努力勤奋，但又有些匆忙的生活。她没有完成云南临沧县的两年支教项目。同事记得，2012年底，第一学期课程没结束，她就匆忙离开临沧，没解释原因。剩下一年半的几门课程交给学校本就紧缺的其他老师，连她的一些衣物、生活用品，后续也是由其他支教老师寄到杭州。离开前，她少见地在豆瓣上转发过一条同期支教老师的文章。文章记录了大山里一个初中女孩生病，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后死亡的故事。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支教老师痛苦地记录、反思，文章被推上豆瓣首页，获得很高的关注量。俞立颖的转发语写道：“居然豆瓣首页了。好样的呢！！”
离开云南后，她的创业计划很快展开了。2013年是新一波移动互联网创业热潮的起点。根据“IT桔子”提供的互联网创投数据，这年有1.2万家互联网公司成立。俞立颖和前男友也在2013年创立了一家科技公司。据她在社交平台上透露，公司在杭州，主营智能产品研发、智能电动自行车软硬件设计，获得过小米公司上千万元投资。
插图：范薇
身心灵
凌忧是在2017年5月，大学毕业前夕的一场线上会议接触到学霸猫的。她立刻被“猫老师”语言中的轻松感吸引了。
2017年左右，正是知识付费兴起的年份。得到APP、混沌大学等平台开启付费模式，各种大小社群也开始售卖“知识”。凌忧加入了一个线上学习的付费社群，每年交几千元学费，群主带领大家一起学习、每天打卡，“感觉周围人都在说‘逆袭’，我加入的学习社群也是这样。大概是说如果你不刻意学习，不踏着别人往上走，很快就会被社会淘汰，这套丛林法则逻辑让人非常紧绷”。凌忧说，正是这时，群主邀请学霸猫在线上讲了一期课，“她像一股清流，给大家的心灵松绑，好好享受当下，照顾好自己，生活便能变好，在后来也确实如此”。
学霸猫的话让凌忧感到放松。从高中开始，她就在寻求放松之道。凌忧高中时在一所重点高中读书，时刻因为学业成绩和系统传递的高考压力而紧张。那时，拯救她的是一些意外又玄妙的经历。比如，她说自己接触过一位能预测题目的“世外高人”，这位“高人”给她介绍了《吸引力法则》这本书，和一部电影《秘密》，通过书籍和电影，凌忧接触到冥想和瑜伽。每次遇到压力大的考试，她会按自己从书中看到的零散信息做“冥想”。进入状态的时候，会“感觉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自己进入像天堂一样的空间”。
插图：范薇
早在2015年左右，冥想已经成为知识生意中非常火热的一类。这种被认为是源自硅谷训练精英领导力的有效方式，在国内一线城市的白领中流行。俞立颖的第二次创业也选择了这个领域。她与前男友的公司在两年前被指涉嫌抄袭国外设计理念图，虽然俞立颖前男友很快发文否认抄袭，称愿意走法律途径解决问题，但合作创业这条路没能持续。俞立颖离开杭州，到广州独立创业，成立了一家专注于冥想的软件科技公司。一年多后，团队解散，俞立颖又从广州回到四川，以个人公众号形式在冥想领域继续自己的第三次创业。
冥想是身心灵领域的一种自我疗愈方式。凌忧告诉我，身心灵（body-mind-spirit）流行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欧美的新纪元（New Age）运动。它吸收东西方古老的精神与宗教传统，把许多古老的精神性观念跟现代科学融合在一起，指引人提升个体能量。虽然没有有据可查的定义、学派和代表人物，但这个概念跟许多流行文化一样，由欧美传入中国台湾，本世纪初进入中国大陆。读书会是身心灵最初也最主要的组织形式。
十几年后，互联网和社交软件的发展，已经让身心灵的市场化有了更丰富的形式。俞立颖化名“学霸猫”，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发起了365天冥想计划，每天早晨5点左右，在公众号上更新自己的文章，大概内容是她的阅读、冥想收获。同时频繁地在不同的社交平台发文章，在微博直播讲财富、身心灵书籍，去其他人的播客节目、线上线下活动当嘉宾，举办各种规模的线下读书会，与粉丝当面讨论书籍、财富和个人问题，并创办了自己的知识付费社区，学费6000元，每期半年，阅读6本不同领域的书籍。学霸猫通过书籍，为学员在线上讲解人与金钱、自我、他人的关系。她把西方的身心灵书籍与《道德经》《易经》等传统内容糅合，有了一套自己的内容。总结来说就是反对“世俗的成功学”，反对臣服于已有的社会规则，认为人应该先认识自己，照顾好自己。
《内心强大的美女白川》剧照
线下的她，也显得同样亲切爽朗，具有包容性。一个成员曾去线下听课，顺便找学霸猫做个案咨询。她们在一个半公开的场合喝茶聊天，恰逢有星球的学员经过，学霸猫会笑着打招呼，准确说出学员在星球的昵称。“就像一个老师，她记得所有新生的名字，这种反馈是积极的，让人感到被接纳的。”
凌忧也加入了学霸猫的社群。那段时间，她在一线城市工作，独自适应新城市的节奏，感受到的孤独和压力、对未来不确定的焦虑，都通过占星术、塔罗牌、冥想以及学霸猫的课程来疏解。她听学霸猫在音频课程中说“不以物质成就做评价标准，用质疑、实验的眼光看世界，探索内在”，并提供了一套颇具操作性的具体方式：早睡早起，认真吃饭、锻炼；每日静坐反思；读书、思考；写长文章等，渗透进日常的方方面面。“我觉得市面上没有她的代替品，在我没有建构一套完整和清晰的自我生存系统时，每次打开学霸猫讲的东西，像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托住自己。”凌忧说。
史秀雄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学科普作家。在他看来，身心灵与心理咨询都属于现代社会里的疗愈体系。语言是这两类体系的主要工具，但身心灵是语言和超自然因素结合，心理学是语言与神经、生理和心理学理论体系相结合。心理咨询有较为完整的理论和实践体系，对心理咨询师有训练、监管，时刻要求心理咨询师自省。而身心灵领域则缺少这套体系，更完全依赖导师的个人解释。“一些导师会创造依赖性，强调学员要一直相信。如果没有产生让人满意的效果，是因为你不够虔诚，不够相信。这个话术创造的依赖性，不经意间也开启了剥削的可能性。”而这种“剥削”有很强的隐蔽性，看起来所有的交易行为都是自愿的，是一个成年人的自由选择。
《心房客》剧照
贵妇与债务
社会心理学家弗洛姆曾经在书中指出现代社会的一个悖论，大意是现代人想从集体价值和传统生活方式的捆绑中脱身出来，追求个人价值、个人意志、个人自由，却没有意识到求取这些更体现个人尊严的概念，比藏身于集体社会更难。如果不对这个过程中的艰难有所认识，现代的所有心灵疗愈方式，都只不过变成消费社会的一种新商品。人们付出金钱去购买谈话时段，像倒垃圾一样倾吐自己的情绪；购买看起来生活得更怡然自洽的“智者”的建议；购买让自己陡然焕然一新的美丽幻觉……想轻松快速获得自由的贪婪，将心灵疗愈从一个艰难的认知过程变成一门大生意。
2021年7月，学霸猫的星球改名为“霍格沃茨凡学贵妇分校”。几个月后，星球内所有课程，包括线下课、个案咨询、进星球的会员费等全部涨价，一季音频课程涨到9999元，线下课由原先不收费改为1999元，个案咨询从2000元涨到5000元。她在公众号上解释，涨价10倍“因为好玩”，“扩张的能量是收不住的，涨价是一种魔法，一种令所有人快乐的魔法！”。
“快乐魔法”建立在一个不那么快乐的现实背景上：新冠疫情自2020年开始暴发，延宕三年。根据《全球心理健康数字疗法价值趋势报告2016—2020》的数据，2020年全球数字心理健康领域发生了44起融资事件，累计融资9.07亿美元，同比增加52%。我听了国内暴发新冠疫情不久后学霸猫的一期音频课程，有学员在课上提到疫情影响经济环境、失业率等问题。学霸猫让学员“清理”这个念头，放下期待，所有不顺、失业都没关系。2021年初，学霸猫运营了四年的星球有学员1000人左右，之后两年，她的学员增到3300人。
我听了涨价后这一季学霸猫的线下课。很多课上，她会给学员留作业，让大家住五星级酒店、买漂亮衣服、去高档餐厅等，体会她所说的“气场、能量”。凌忧记得，2019年，“猫老师”还在社群中践行反消费主义，她自己穿优衣库，护肤用大宝，不买任何奢侈品，告诉学员10块钱也能活出平静快乐。但2021年时，学员对她的印象已经大不相同。一位和她关系接近的学员告诉我，学霸猫在有明显收入增长后说“可以冲一把”。她搬进了成都高级公寓的大平层，开始逛奢侈品店，不去香奈儿、LV，直接去爱马仕。半年多后，她购入一台保时捷，活成了星球里真正的“贵妇”。“她把人比作能量的管道。”这位学员说，“有多少金钱从身上流过，就证明你的能量管道有多粗。管道很细，说明一个人永远赚不到大钱，反之则说明一个人能承受更大的能量。不管钱从哪儿来，只要管道扩大，最后一定有好事发生。”
但魏晨并没有感觉和自己消费额相匹配的好事在增多。一年多时间，魏晨比进入星球前多消费了四五十万，加上每个月要还老家的房贷，她有了债务。去年夏天，她所在的城市十几个星球学员聚会，相约去吃新荣记。每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背着名牌包，穿DVF品牌连衣裙——那是“猫老师”最喜欢的品牌，对话里带着“清理、能量、氪金、气场”等星球常用词汇。聊到负债话题时，魏晨惊讶于很多女性都有负债，却不太在乎的样子。如果有在乎的女生，那她收获的多半是失望，质疑是星球里不受欢迎的情绪。比如Kathy，魏晨听说她因为高消费负债30多万，每天接到催债电话。承受不了这种压力，Kathy在星球发帖，说自己给“猫老师”发微信求助，但没有得到回复，她感觉恐惧和绝望，最后许愿“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工作”来拯救自己，“不需要简历、面试、考核、技能等所有让人紧张害怕的东西”。还有其他零星几名学员质疑学霸猫支持学员负债高消费、物化女性等言论。在一个质疑帖子下面，学霸猫回复：“别老陷入敌对和孤立的心态。”
“猫老师”此时表现出的姿态让魏晨觉得陌生，也感觉迷惑。她在今年年初退出了星球，找父母帮忙还了数万元债务。之后几个月，她的消费金额递减，逐渐恢复正常。她发誓再也不入任何身心灵圈子。即使过去半年多，我们坐在沙发旁，她还有很多反思要说。初冬傍晚，她点了一根又一根沉香，头发快要干了，线香让我有点犯困，她在旁边叮嘱我注意星球里与包养、负债、贵妇等相关的帖子，这些都是她认为学霸猫星球里容易让人不知不觉沉溺的“有毒气质”。
今年10月底，我加上学霸猫的微信，告诉她我正在做“身心灵”相关题材的报道，希望能跟她见一面。她很快回复我“谢谢你”“欢迎”。她建议我先读几本身心灵相关书籍，说她会一直保持open，等我看完书，再根据“感觉和缘分”择时见面。我很快看完书，几天后再联系她，她拒绝了见面，但几乎每个回复后面都带着微笑的表情或是“谢谢”。我开始有点理解学员们口中学霸猫的“轻松感”。
几天后，学霸猫发了微博，说暂停今年内一切线上、线下活动。我看到她的知识星球成员比两周前少了100多人，忽然想到凌忧，那个从2017年就被“猫老师”吸引的女孩。她现在很少在星球说话，但跟朋友说起这个话题时，仍然担心“猫老师”有天可能真的不“出山”了，“因为她真的很灵”。
学霸猫微博截图
（本文选自《三联生活周刊》2023年第49期，为保护受访对象隐私，文中除俞立颖外，所有人物皆为化名。）
=======================================================================
我，被骗过手机睡过桥底，32岁当上乡村教师，带孩子做实验寻找光
这是《自拍》第421个口述故事
“你们笑了，实验就成功了”！这是河南信阳张广庙小学科学老师张建涛（抖音号：@科学小小小实验）的心里话。
作为出身农村又扎根农村的基层老师，他太清楚农村各项资源匮乏对孩子们的影响。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从懂事起，他就想着怎么减轻家里负担怎么省钱，长大后什么苦都能吃，也曾上当受骗，为了躲避房东追讨房租，甚至睡过桥底。
触底反弹后，他拼命学习考取教师资格证，当上一名小学教师。可一些时候教学任务像流水线填鸭，望着纯朴的孩子们，他想到儿时的自己。不能放松学习也不能埋没天性，张建涛每天在教学的过程与结果之间寻找平衡。
直到有一天，一个从抖音上学来的简陋科学小实验，让孩子们眼里有了光，他带着孩子们顺着这条路越走越宽，竟然看到了希望。张建涛说，现在我们带的也许是祖国未来的科学家，一丁点儿启发，兴许能改变一个孩子的未来。
张建涛很兴奋，他想把这条路告诉更多的人，让更多老师和孩子参与进来，让他们自己动手，自己思考，在实验中探索自己的未来。
以下是张建涛的自述。
我是张建涛，1988年出生在河南农村。那个年代的农户都不容易，我家除了几亩地，还靠卖菜补贴家用。印象中父母一年到头都很忙，特别到冬天萝卜上市那阵儿，就更闲不下来。萝卜是季节性的东西，冬天熬汤、炖菜、包包子、腌咸菜都离不了它。为了赶季候，我爸每天手洗几百斤带泥的萝卜，一冬天手都是冻裂的，热水一泡钻心疼。农村孩子打小看着父母辛苦，从懂事起就知道事事为家里着想。
我从小学习挺好，一直都是镇里前几名。在学习这件事上我父母从没操过心，但有一点挺让他们头疼，就是我的好奇心。
老家有很多这样的水塘，我爸钓鱼从不带我，估计怕我因为好奇心遇到危险。
少年的我，对任何理解不了的事情都充满好奇。那时候，我爸唯一的消遣是一台收音机，每天用它听广播。我特别好奇那个塑料壳子里怎么能发出不同的声音，就偷偷拆了装装了拆，直到有一天收音机不响了，我爸还以为用到年头了，也没在意。
那个年代的收音机。
有了这经验，我胆子就更大了。看到家里靠墙的破自行车，骑起来俩轮子呜呜转也不倒，不骑的时候却得倚着墙才能站稳，我又不明白了，就找扳子把车轱辘卸下来，又把链条砸开。这下好了，没弄明白，还挨了顿打。那会儿我才十一二岁吧，现在想来，每个人的特点真的是打小就会显露出来。
我从小的愿望是将来做一份搞科研的工作，比如科学家什么的。我以乡镇第一的名次考进县里尖子云集的私立初中，后来又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我主动去了县里第二的高中读书，那边可以减免学杂费。
左一是我，高中时期和同学去山上玩，那时候学习有点泄气了。
高中后我的理想比较明确了，希望大学考一个物理方面的专业，能进入研究机构研究物理科学。可惜我文科太差了，特别是英语，根本听不懂，每次考试都是五六十分。严重偏科下，我考了个只够上三本的分数。
三本学费太高了，我原想放弃，同学们劝我不如上大专学市场营销，“你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个专业最适合你”。于是我又稀里糊涂在大专混了几年。
那会儿真是啥也不懂。我不想浑浑噩噩，又不知道该干啥，感觉自己这一生算完了，整个人是迷茫又焦虑。我甚至想过，不行毕业就学个汽修，起码有手艺，不再花家里钱，自己能养活自己。
上大专时的我，对未来一无所知，很迷茫。
2012年我毕业了，没学汽修，凭三寸不烂之舌进了一个卖手机的连锁公司。很快我就出名了，公司那么多连锁店，我是唯一一个把手机“卖丢”的营业员。当时，手机被一个看上去很慈祥的大爷骗跑了，我到处借钱把手机钱还了就不干了。
那段时间真苦啊，房租到期，身上也没几个钱了。为了避免与房东见面，我就在河边公园桥底下的长凳睡了两夜，白天到处找工作，直到找到一个火锅店做传菜员，我才喘了口气。
后来我又和同事合伙开服装店，钱没挣着，货压了不少。转去卖水果，又不懂行批发了一车生西瓜，同行老头忽悠我说往西瓜上抹啤酒再盖上塑料薄膜就能捂熟，我挨个把西瓜仔细抹上啤酒，结果捂了一堆烂西瓜。
开服装店压货多，我天天想着怎么促销，为此动了不少脑筋。
刚进社会就屡屡碰壁，我气得牙痒痒也没办法。邻居曾撺掇我找骗手机的老头打一架，可是有啥意义呢？我想他就骗骗我而已，又没伤我性命，值得大闹吗？而且他们也让我长了见识不是吗？
2015年我女朋友毕业，我俩结了婚。她上的师范，毕业后做培训老师，每天下班很晚。那会儿我工作不顺，每天看她早出晚归，觉得自己真没用。2016年老婆考郑州的教师编，考了几次，直到2018年还没考过，无奈之下回老家考，没想到一次就考上了，留在老家中学当老师。我自己在郑州呆了一些日子，又想老婆又想孩子，年底也回了老家打算考编。
我不是师范生，只能考招教，虽然路子有点窄，但是好歹有条路了，我就想着赶紧把教师资格证考下来。那一年我没上班，朝五晚九，天天跑培训班，抱着《教育学》《教育心理学》《教师综合素质》这些书啃。
这三本书把我的理科脑袋摧残得够呛，我总共背了不下二十遍。
我是理科脑袋，对我来说背诵东西就像在上刑。我铁了心要考上，压着性子反反复复把这些书背了十几遍。好容易拿下教资证了，2019年临考教师岗的前半个月，县里突然出了一个新政策，年龄上不能超过30周岁。我31，刚好超了。
我这心里苦呀，一下就忍不住了，抱着女儿眼泪哗哗流。这一年背负太多压力，苦熬苦背，最后还一事无成。好在上帝给关了门，总会另开一扇窗。我拿着教资证去了私立学校当了一名物理老师。
这是考前的教师培训机构，当时我整整一年没上班，每天在这里学习。
物理这个科目比较抽象，有时候学生把题做了十遍八遍，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其中原理。老师们要么把知识点标出来让学生死记硬背，要么一遍遍刷题，这感觉就跟流水线填鸭一样，我很不喜欢。
光靠嘴巴讲不行，学校实验室东西又少，我开始自费买些实验教具，比如讲液体压强的时候，我就买U型管液体压强计，讲声音的时候我就买音叉，还有凸透镜，滑轮，总之需要讲什么，我就力所能及买什么。那会儿就想让孩子们通过实验真正把知识学会，也没想着记录。
在私立学校教物理时，我自费买的教具滑轮。
2020年疫情期间，学校招考政策突然放宽了，35周岁之内都可以考。看到这个消息时离考试只有半个月，我太激动了，赶紧把之前背过的三本书又拿出来背了一遍，最终以笔试第三，面试第一，总分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我想要的岗位。
我在张广庙镇第一小学教三年级数学，这虽然是我的强项，但教师的行业也挺卷的。老师们都希望把课带好，学生上完课就做题，书上的做完做练习册，练习册完了又买卷子，天天做题做得昏头昏脑。
为了让孩子们劳逸结合，我答应同学们，等所有人都把知识点掌握好，就带他们去操场上玩，跑跑跳跳，晒晒太阳。孩子们很开心，校长不乐意了，我也能理解，老师们都这样带课，学校不得乱套了！我毕竟是学校老师，学校是要找我要成绩的，也觉得老师还是要以成绩为重。
学校操场是我最初的教学阵地。
后来我就带同学们去实验室做实验。我记得开始孩子们还不愿意去，他们不知道实验室是干嘛的，总想着操场好玩。我说实验室就像游乐场，比游乐场还好玩，孩子们一听高兴坏了。
我们做的第一个实验，是关于风的形成。当蜡烛燃起来，小风轮慢慢转起来时，教室里沸腾了。同学们有的微笑，有的拍手欢呼，有的扭身看别人桌上的风轮有没有转......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中，我觉得他们很喜欢这个，可能我们平时太缺少这些东西了，他们没有见过实验。当时我就想，以后要尽可能地带他们来做实验。
最早的实验“风的形成”，条件简陋，但孩子们的快乐掩不住。
下课了学生们还在兴奋状态，一个很内向的小姑娘甚至拉着我的衣角问，“老师，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还来这里玩？”我没反应过来，几个男孩围过来说，老师我们不想走，我们还想玩。
这么个初级实验，按说一点都不好玩，孩子们却找到了乐趣。为了鼓励他们，我说只要大家上课不走神，认真完成作业，我每周五带他们去一次，做更好玩的实验。这些小孩真上心了，上课背挺得直直的，偶尔一两个走神也会互相提醒，学习主动了很多。
约好周五下午第一节课做实验，周一就有孩子跟我说，老师别忘了周五我们去实验室。到周四，孩子们看到我就问，老师这周我们做什么实验啊。我说早准备好了，其实我忙着写教案，根本没准备，但孩子们很期待，那眼神仿佛告诉我，我要不给他们做一个好玩的实验，很可能会伤孩子们的心。
周四放学了我还在办公室琢磨，情况紧急，我就在抖音搜科学小实验现学现用。我找了几个饮料瓶，在每个瓶子均匀对称地烫了四个洞，用四根吸管对上口，再用胶封住不让它漏水。这样倒水时会有反冲力，瓶子就会转。我把瓶子拴在PVC管上，那瓶子就一直转，小孩们就欢呼。
饮料瓶制成的旋转喷泉，孩子们玩得可开心了。
其实这也是个技术性不算高的实验，不过“风的形成”那个实验只能看现象，不能上手摸，这个实验孩子们可以把PVC管扛在肩上，边走边看瓶子转，每个孩子都玩得特开心。
下课了，孩子又开始预约下周的实验。他们把我逼得不停上抖音，学习好玩的实验来教他们，慢慢地我们都成长了。有一天县里领导来检查工作，发现我带孩子们做实验，教育局的领导非常认可，我们校长也开始支持了。
有了学校支持，我们做的实验越来越多。像水火箭、雾里看花、水顶乒乓球等实验，做了一百多个，基本都是用身边废弃的东西。做希罗喷泉，用的是三个饮料瓶和吸管，不用电也能喷出水；做火焰掌，用的是打火机里的丁烷气体配上洗洁精，打火就着还烧不坏；做水顶乒乓，用的是酱油桶加空心管子配上气门嘴打气，水喷出来后乒乓球放在上面不会掉。
现在酱油桶改油桶了，孩子们照样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实验用的东西都是孩子们自己收集的。我印象最深的是做水火箭，做这个东西需要大量可乐跟雪碧瓶，因为要往里打气。普通矿泉水瓶不抗压，碳酸饮料都会膨胀，气压比较大，瓶子耐压性好。我当时还兼四年级的音乐课，就跟四年级的四个班说，我要做水火箭，需要可乐雪碧瓶，你们家里有的话给老师带过来。第二天一个孩子给我带了235个，有1.5升的，2升的，还有500ml的，大小不一，用了很久才用完。
那会儿孩子们回家路上都在帮我找瓶子。有的孩子家里没有，他会在街道旁边的垃圾废品站帮我找。
我办公室里到处是攒的瓶瓶罐罐，都是孩子们找来的。
虽然是废物利用，但是孩子们的快乐是无法比拟的。比如我们做回旋飞机，把纸飞机扔出去，它飞一圈还是会回到你手里。孩子们盯着飞机看的时候，你会看到他们眼中好像有一种光，这种光是你平时只讲书本知识时看不到的，这种眼神我深有感触，因为我经常见到他们放光的眼睛。
孩子们的眼神充满好奇，他们的笑容特有感染力。
为了留住孩子们的快乐，后来每做一个实验，我就用手机把它拍下来，做成短视频发到抖音上。当时是想记录下来，回头闲了自己可以看看。没想到发到网上之后，不少老师或学生家长给我留言，发私信，问我是怎么做的。
这样的留言很多，也是我持续在抖音发视频的动力。有个数据是，2023年，抖音科学实验搜索数据同比增长230%。
其实，即便十几秒钟的一个视频，背后我们可能用了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时间不停地研究，失败无数次又尝试，最终呈现的那个视频，是在无数条视频里挑了一个最好的发出来。
比如，从2021年上半年至今，我们对水火箭的研究从没间断。最初的版本不带降落伞，水火箭飞上去至少五六十到上百米，万一落下来砸到孩子就很危险，这种隐患必须消除。当时想能不能做个降落伞，有降落伞缓冲，哪怕落到学生身上也不痛，不会伤害到他。
我们试了很多次，在抖音找各种资料再优化，直到创造出一种帽子伞，就是给火箭做个帽子，利用惯性原理，帽子跟水火箭用一根线连着，帽子比瓶身重。飞到最高点时瓶身不再往上飞了，帽子重，惯性大，会保持之前的速度继续往上冲。这时帽子会跟瓶身分离，帽子下面藏着降落伞，瓶身分离出去后，降落伞裸露在外打开。
@科学小小小实验 账号里的“帽子版”火箭发射和回收视频。
可能说话几秒钟就说完了，但在尝试的时候，你得考虑到用多大的帽子，多大的瓶子，做多大的降落伞；降落伞有8根绳，16根绳，32根绳，这个绳要多长，伞盖用什么样的塑料袋，是餐桌上的一次性餐布还是垃圾袋，还是其他材料？这些都是失败总结再失败再总结出来的。我们发射了不下上百次，直到最后成功。
等这个成功了，我们又开始研究更方便的降落伞，从帽子变成弹射；火箭太小发射起来不够壮观，我们又想着怎么把它做大一点，又想做一级二级水火箭，一次又一次改变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系数变更，又是无数次实验，这是一个耐着性子学习的过程。
这是“发条弹射版”的降落伞，受@科学老师王印 的启发。抖音现在一共有473万个科学实验相关视频。
好在抖音是个大智囊，只要你想学，有的是学习资料和视频。抖音有很多老师对我影响很大，比如王印老师，也是抖音做水火箭很有名的一个老师。他把我拉到一个群，我做降落伞那会儿经常请教他一些技术问题，比如为什么伞打不开，为什么飞不高？老师们互相交流，有的说绑的不对，或者气没打足，或者漏气......在这个群里，我知道原来有一种螺丝是空心的，1.25升的饮料瓶是最合适做水火箭的。
还有江西赣州一个实验中学的退休老教师朱老师，他特别厉害，多次被中央电视台采访。这个老师六十多岁了，他把我拉到一个500人的群，里面都是全国各地的实验大咖，有大学老师，教授，也有初高中的物理老师，还有小学科学老师，反正都跟物理实验这一块儿有关。
在这个群必须主动交流分享，如果总潜水就会被踢出去，这迫使大家都踊跃起来。比如有人发了一个实验，你要想学就@那他，@的人多了，那个人就在群里告诉你准备哪些材料，怎么做。当时我的水平比较低，就问得多，然后跟他们一块儿做，边做边学。
我参加群里“反冲空气马达”实验，这个活动全国很多小学到高中的老师参加了。
我的“狮吼功”就是跟朱老师学的，这也是他的成名作：对着一个高脚杯吼，声音共振到一定程度，杯子就炸了。我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朱老师教我在杯里放根管子，这样就可以清楚看到震动频率。我又试，嗓子都喊哑了，终于给它喊炸了。
在这段时间，我学了不少东西，感觉眼前一片光明，思路也被打开了。群里很多大学老教授都是搞物理这块的，有的长期在一线。他们像智囊团一样给我们各种帮助，解决各种问题。
老师们在群里讨论技术。
那些老教师老教授，特别是五十多岁的，动手能力特别强。他们教大家自己制作的实验道具，比网上买的还好用。很多时候我们想做却买不起材料，像希罗喷泉在淘宝卖二十多还不包邮，而我们自己用三个瓶子，几毛钱就解决了。
自己做教具，除了节约成本，还有个最主要原因，就是带孩子动手去做，可以教会他们发现更多问题。在网上买，那就是做个实验，按说明操作就行了，孩子们只能看到实验现象，体会不到制作教具背后的快乐。而制作教具的过程往往最折磨人，也是最让人有成就感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叠回旋纸飞机。有孩子飞机扔出去回不来，次数多了都没有信心了，但你要鼓励他，是抛的角度不对，还是力度不对，还是飞机叠的不行，要教会孩子们在失败中找原因。
带孩子们做实验叠的回旋纸飞机。
我最快乐的时刻，就是和孩子们一起做实验教具，反复失败后最终成功的那一刻，孩子们脸上的笑容才是我最想要的。这个过程可能对他们将来面对失败和困难都有影响。
有一定影响力之后，我们也开始受邀参加一些比赛。最早是群里几个科技机构的老师牵线的。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只带了三个孩子参加，结束后他们给孩子们寄了礼品和荣誉证书。孩子们可高兴了，跟我说，老师，我们被外人知道了，我们也能在网上找到自己的视频了。小小年纪能够接触更大的世界，我真为他们高兴。
学校和学生们获得的奖牌、奖杯、荣誉证书，有70多个了。
我们学校大多数是留守儿童，之前我问他们长大了最想干啥？有的同学说最想考100分，有的说最想爸妈能在家里陪我，还有的说想顿顿吃红烧肉，他们的梦想都很虚渺。孩子们眼界打开后，他们的梦想也改变了不少。
有一次我带孩子们参加水火箭比赛，让他们把梦想写在纸上，用透明胶带粘在箭体，让火箭把梦想带到天上去。有孩子害羞不肯写，我说你们只管写，我不看。
等他们上课的时候，火箭都被我收集回来了。我忍不住好奇，就打开看他们的梦想，这些梦想基本都是我想当科学家，我想当宇航员，我想当科学老师，好多都是这方面的。我看了感觉很欣慰，可能他们以后还会变，但是现在孩子们眼中对科学是有光的。有了这粒种子，也许未来他们的梦想真能实现呢。
我们也经常受邀去其他乡镇做科普。迄今为止，我们已经走过17个学校了，除了周边学校，还去了河南省科技馆，最远还去过大别山干部学院。也有很多社会上的组织请我们去做研学类的实践，因为经费有限，又怕耽误孩子们学习，除了邻近县，远点的我们都婉拒了。
我们受邀在固始县的泉河铺镇中心小学普及科技实验。
我们也有自己的规划。我自己人生规划中的第一步，就是想用实验点亮农村孩子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也让科学在某些领导的脑海中不再是副科，让他们重视起来。
第二步，我想做一门图文结合的课程，把实验写成文字，音频、视频就传到抖音，让孩子们跟着我去做。抖音会推着人往前冲，那么多网友在期待，孩子们也期待新东西出来，这种期待倒逼我更加努力学习。现在，我已经从抖音课堂的学生，进阶成了输出知识的老师，抖音成了我的第二教学阵地。
我把实验做成云课件上传抖音，方便大家学习。
第三步，我想把全县的科学老师，尤其是乡村科学老师联合在一起，成立科技小实验联盟，帮助每个乡村学校都建一座他们自己的科技馆，点亮农村孩子们眼中的科学之光。
*本文由张建涛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本人授权提供。
张建涛 | 口述
逍遥鱼 | 撰文
猫 基 | 编辑
-THE END-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