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民(725)

来源: FormatRun58 2023-11-05 18:24:5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24940 bytes)

我,86岁独居,已安排好身后事,病重不要抢救,丧事一切从简

自PAI 自PAI 2023-11-02 23:18 Posted on 北京
 

这是《自拍》第413个口述故事

86岁的朱锦沁,因为一条“怎么安排身后事”的视频,火了。“财产子女平分、病重不要抢救、丧事一切从简”,她甚至还提前帮子女和单位沟通好了手续办理事宜。

沿着这条视频,这位“人间清醒奶奶”(抖音号:@多肉不老松)的老年独居生活,走进大家的视野。她在上海一个人住了两年多,每天过得充实快乐,头脑清醒、生活自律,手机玩得很好,数独能做到大师级。

她的独立、自洽和看淡生死的坦然,是在一辈子奔波而跌宕的工作生活中塑造出来的,也给很多人提供了一个打破常规的老年生活样本。

以下是她的口述。

我这一辈子

我叫朱锦沁,今年86岁了。

1938年冬天,我出生在上海松江(当时属于江苏省),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战争年代,怀孕的母亲四处躲藏、疲惫不堪,不到7个月就把我生下来了。大人们都以为我肯定活不了,幸运的是我母亲就是助产士,知道怎么护理婴儿,她一直把我捂在怀里取暖,竟然让我活了下来。

我半岁左右。

我是奶奶带大的,她出生于清朝的书香门第,是我的启蒙老师,从小教我认字。4岁我就上学了,在小学跳了两次级,10岁考上了松江县中,但因为上县中要交5斗米定金,家里太穷交不上,我只能临时去考江苏省立松江女子中学,没想到竟然被录取了。

初中毕业,我准备考中专,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但爸爸不同意,说再苦也要让我考高中读大学,我就去考了高中。不幸的是,高二那年,我得了肺结核,不能参加高考,只好回家休养身体。看着同学们都参加高考去上了大学,我很羡慕。

高中时期的我。

那时候,我爸爸作为技术人员去支援大西北,在西安待了半年多,又去到青海开发柴达木。他在外地特别想念我们,于是妈妈带着我们6个孩子,举家搬迁至青海西宁。

那一年我17岁,还是想考大学。我去青海省团委咨询高考事宜,却歪打正着地被推荐进了那里工作,分到宣传部上班。工作一年后,爸爸仍觉得我应该去考大学,替我写了一份申请给单位组织部,没想到很快就批了。

那时,离高考只剩一两个月了,我请一位在西安交大读书的同学帮我买了高考大纲,又去新华书店买了一些书,就开始复习。7月,我在青海参加完高考,没多久就随爸爸工作调动去了西安。在西安,我得知我以青海省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被北京医学院录取了!

我的这些经历,都在视频里和网友们分享过。

1957年,我进入北京医学院公共卫生系就读。读到大四的时候,我被抽调到中国医学科学院学习新专业,同学来自各大医学院,上课没有教材,全靠老师口授。我们的学习内容包括流行病、传染病和各种病毒,除此之外,还要学英语和俄语。大五下学期,我被分到了鼠疫研究室。当时,这些专业内容对外都是保密的。

我在北京医学院念大学的时候。

1959年暑假,我结婚成家了,丈夫在青海工作。我决定,大学毕业后要回到青海去。这个决定,我的很多同学都挺惋惜和反对的。那时候我学习成绩非常好,毕业时是班里的第一名,他们觉得如果我留在北京,在事业上会有更大的成就。但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大学时期,我和同学们一起出游。

回青海后,我被分配到青海省地方病防治研究所化验科上班。在青海牧区,草原上的旱獭是鼠疫主要的储存宿主,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分离并研究鼠疫菌。每年春天到秋天,所里的同事需要轮流下乡,去做鼠疫防治和宣传工作。我有一次下乡,就在骑马时遇到藏獒攻击,啪地一下从马上摔了下去,一条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青海的工作条件很艰苦,我还是坚持了下来,一待就是34年,从一个小小的科员做到所长,期间担任过西北五省科研大协作鼠疫项目负责人、参与制定了鼠疫自然疫源地及动物鼠疫流行判定的国家标准,被卫生部聘为鼠疫专家委员会委员,被评为全国三八红旗手、推举为全国政协委员。

在青海工作期间。

我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对家庭多有亏欠。

1966年,我的女儿出生了,她也是个早产儿。我这个妈妈挺不称职的,不是在下乡出差就是在所里搞研究,小时候总把她寄养在同事家,上学也都是爸爸照顾她。记得有一回,她因为吃了一个臭鸡蛋得了中毒性痢疾,被送到医院抢救,我当时人还在单位,接到电话着急忙慌地往医院赶,幸好救了过来。

1995年,我离开上海已经40年了。彼时,爸爸已经病逝,兄弟姐妹分居全国各地,妈妈一个人回到了上海老家。因为想离她近一些,当时又正好有政策可以回原籍买房,1996年,我退休后,全家一起回到上海定居。

1962年2月,我和父母弟妹一家八囗在大庆,这是我们唯一一张全家合影。

为什么独居

在上海,日子过得很平静,我有段时间还“再就业”了,在一所民办学校做行政。直到2020年,我老伴走了,真没想到,很意外。

那时,他得了肾癌,但是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后来又有间质性肺炎,我们以为这个病问题不大,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后来还住院了。有一天,他在卫生间突然就倒了,头撞到瓷砖导致中风,当时是抢救过来了,但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不行了,没几天就走了。

我和老伴回到上海生活后,一起出门旅游。

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老伴走了以后,孩子们担心我继续住在以前的家里,心里会难受,想把我接过去住,但我拒绝了。2021年1月,我一个人搬到了现在的房子,在上海远郊的枫泾镇,开始了我的独居生活。

很多人问我,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要独居?一方面,我不想影响子女的正常生活,女儿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一般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我白天活动会影响到她;儿子家,我住过去要占用孙女的房间,也不太方便。另一方面,我这个人也比较喜欢清静,而且我是搞预防医学的,对自我健康管理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独居时,我每天自己下厨做饭,一个人也要吃得丰富。

一开始,孩子们也不太放心让我一个人住。家里每个房间都装了监控摄像头,我女儿会随时查看摄像头,看我在家干嘛、有没有事。有一回家里的路由器出问题,断网了,我因为手机有流量也没在意,反倒是女儿看不到监控,担心得不行,赶紧叫邻居来找我。我这房子原来前门、后门和花园门都是不锁的,就是怕我在家出点事外面人不知道、没法及时进来。

刚开始独居,我也不太习惯,一方面是还没从老伴走了的阴影里走出来,另一方面左邻右舍都不认识。但是时间长了就适应了,跟邻居都认识了,我在家也经常跟老同学老同事打打电话联系,慢慢就想开了。

在北京,我和老同学们聚会。

我觉得一个人住着,一定要多动,干干家务、打理花园或者散散步都好,一天到晚躺着坐着是不行的。另外也得有社交,不能出门就和老同学朋友打打电话发发微信,交流交流日常见闻和想法。我还特别爱跟年轻人聊天,可能因为我心态比较年轻,以前单位里的年轻人也挺喜欢跟我打交道。

手机是我独居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智能手机刚流行的时候,我女儿就给我买了一个,还给我下载了很多APP,后来时间久了,我对它越来越有兴趣。现在,我会用微信运动看每天走了多少步,学会了制作相册影集,拍照记录家人的生活,还会用手机网购。老同学用手机遇到什么不会弄的,都会打给我来问,我算是同龄人里头脑比较清醒、记忆力也比较好的。

我也跟大家分享了我是怎么学会使用智能手机的。

独居半年后,2021年7月,我就开始在家对着手机录视频,讲我过去的经历和故事。

我录视频,起因是有一次和我们老班长打电话,他说你这一辈子跑来跑去,在青海工作很艰苦,也做出了不少成绩,能不能把你的经历写下来?我说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不愿意动笔。女儿听到后建议我说,妈你不愿意写的话可以说,从小时候开始说起,聊聊你的生活工作经历,一次就说七八分钟就行,我帮你加字幕剪成视频,将来也给可以孙辈们看看。

我这一生到处奔波,从事的工作当年也是保密状态,很多经历都没和别人说过,包括我老伴、女儿和儿子,也都不知道。我就答应了。

第一次录视频,我一口气录了一个星期的内容,视频里衣服都没换。

“多肉不老松”这个名字,是我和女儿一起想的。“不老松”是我理想的一个生活状态,越活越年轻,“多肉”是因为我很喜欢养多肉,以前养了100多盆,现在兴头没那么大,只剩二三十盆了。

 

第一次录视频,我说了一会儿还觉得挺顺口的,我就一口气录了一个礼拜。所以头两个月我的账号每天都会更新,我就负责录好视频发给我女儿,她帮我剪辑上传到西瓜视频,后来又发在抖音,每条视频点赞都不少。

 

有时候我也会看看网友的评论,大家都觉得我记性好、讲话有条理,因为我人生经历比较丰富,都喜欢听我讲“老年回忆录”,期待我更新,说“像是翻开了一本书”,我也挺高兴。

86岁的一天

过去的故事讲完了,我就开始分享我的老年独居生活,没想到看的人更多了。可能是因为像我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住的不多,大家都挺好奇的。

我分享老年独居生活的抖音视频,点赞有2.5万,比以前一下多了很多。

我每天6点多就醒了,但是不着急起床,先打开手机做早安图,给我自己拍的花花草草加上祝福语和日期,发给微信里的朋友。起床后,我要做两件事,一是称体重,二是测血糖,这都是多年的习惯了。

每天早上晚上,我都要用手机发微信,有时候看看网友的留言。

洗漱完后,我下楼吃早餐,一般是一杯牛奶、一片面包或者一杯牛奶、一碗麦片和鸡蛋,有时候觉得味道太淡了还会加点泡菜。吃完早餐,我会去花园转一圈,有时候刮风下雨花盆倒了要扶起来整理好。然后我就出门去买菜,一般一个星期去两三次,有时候去菜市场有时候去超市,也有时候在网上订然后自提,慢慢走回家就10点多了。

上午,我一般要出门买菜,因为怕摔所以走得都很慢。

接下来,我要看看手机,和老同事打打电话,彼此问候一下近况,因为老人家身体都不太好,我们会互相交流关照一下。中午,我一般要做一个汤、炒一个菜、再拌一个凉菜,晚饭就懒得做了,吃中午剩下的或者吃点面条、馄饨。

中午,我自己下厨做饭。

下午我也会和老同学老同事们打电话发微信聊天,晚上我要锻炼,在小区里散散步,一般走四五千步,下雨就在室内打乒乓球练习臂力,一次可以打500拍。我现在身体状况还不错,就是血压有点高,糖尿病导致肾功能不太好,这是不可逆的,能维持不恶化就行了,两年前摔过一次腿影响了膝关节,走路不太方便,其他都还可以。

下雨的时候我就在家锻炼,通过打乒乓球锻炼臂力。

我晚上还会看看喜欢的排球、乒乓球比赛,有时候也和朋友打电话发微信。睡觉前,我还要做一下数独,这是我保持头脑清醒、锻炼统筹能力的“秘诀”。

 

第一次做得很慢,初级都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我就去新华书店买了七八本书,用铅笔一个个填,做错了可以擦掉重来。后来我发现网上就能下载数独,就换成用平板电脑做,每天起码做半小时,慢慢增加难度,不到半年就通关到大师级了,最高记录是86000多分,才花了四五分钟。

做数独能让我保持头脑清醒,每天都要做一下。

总而言之,我每天一个人过得挺充实的。我的老同学们,关系比较好的,像我一样独居的还有4个,我们经常电话或者微信联系。他们也都觉得独居挺好的,一个人爱干啥就干啥,想唱歌就唱歌,想上老年大学就上老年大学,多自由。

我生日的时候,收到了孩子们送的鲜花。

“人间清醒奶奶”

今年2月,我在视频里讲了我准备怎么处理身后事。因为我已经把我这一辈子的经历差不多都讲完了,就讲讲以后的安排吧,未雨绸缪嘛,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这些事我很早之前就考虑过,也和老伴、女儿都商量好了的。2020年,我被查出胰腺有个肿瘤。胰腺癌是“癌症之王”,我有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都是得了这个病很快就走掉了。我就觉得,如果真是恶性的,那治疗也没有意义,如果是良性的,就不用去管。所以我拒绝了进一步检查做手术,就没管它。但它给我提了个醒,还是应该尽早把身后事交代好。

我跟大家分享怎么处理身后事。身边人都走得突然,很多事情来不及交代,后续徒增许多麻烦。

我们老两口在上海买了两套房子,一套给了儿子,另一套如果要过户的话手续比较麻烦,变卖后把钱给了女儿。去世后单位发放的抚恤金,儿女平分。我的存款,除去医疗费用,剩余的应该也不会多,就由外孙和孙女平分。

第一件事就是财产的分配,是儿女平分。

我和我老伴单位都在青海,人走后单位发放抚恤金、结算退休工资这些事情,手续比较繁琐,我老伴走的时候我就张罗了很久。为了给儿女们少添麻烦,我就提前拜托青海的同事代办,给他们和女儿拉了个群,方便他们沟通联系。

第二件事,提前帮单位和子女建立联系。

另外丧事,我要求一切从简,不要讲究。我跟孩子们说好了,我现在活着就是高高兴兴过每一天,尽量爱护自己的身体,但一旦病重或者发生意外,就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千万不要增加我的痛苦,也增加你们的负担。

我要交代的第三件事,就是丧事一切从简。

这些安排其实很正常也很简单,我就像平时一样当聊天给大家讲讲,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爱看的。没想到,这个视频一下子火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小区的人都知道了,同学同事也都在微信问我这个事情。

我后来想,可能是因为生老病死的话题,一般人比较忌讳,但从生到死,人总是要走这一趟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就没有什么思想包袱,也经历了很多次身边人突然离去。我的很多同学也不避讳这个话题,有的人甚至把遗体都捐献了。

视频火了以后,我的生活变化也不大,就是多了一些媒体采访,现在好多了,最忙的是今年二三月份。我现在基本一个星期更新一次视频,主要是分享我的近况和花花草草。

我也经常看网友的评论,大家都觉得我安排得明明白白,说我是“人间清醒奶奶”,叫我注意身体之类的。当然也有不那么好听的,有的人会针对我说的一些细节抬杠,我有时候会解释一下,说不明白就不管了。

很多网友都觉得我的身后事安排得清楚合理。

也有人质疑我年纪这么大了,又是个 “高知”,还要通过当“网红”赚钱吗?我发这些视频其实都没什么收益的,我也不是为了挣钱,但是我也懒得反驳,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情生气。

其实,无论多么豁达从容,老年人一个人生活还是会遇到麻烦的。

我想起一件小事,我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是老年独居,有一次我去看她,她叫我帮她剪脚指甲,我做了但是没多想,后来也没主动想起来要定期帮她剪。现在我也80多岁了,年纪大了弯不下腰,给自己剪脚指甲得费好大劲。孩子们平时很关心我,会注意到我洗澡上厕所有什么需求、知道我腰疼从来不让我拖地,但是这点小事,没有亲身经历,他们很难想到。

老年人的生活和心态,很多是只有自己老了才能体会到。好比我自己,过着独居生活,头脑还算清醒,起居也能自理,但很多时候,也需要孩子们的关照和帮助。我也想提醒一下年轻人,可以的话,多多体贴关心一下家里老人,不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留下遗憾。

*本文由朱锦沁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朱锦沁本人授权提供。

 

朱锦沁 | 口述

橙   子 | 撰文

猫   基 | 编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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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跟死神赛跑的一场社会实验

周褶褶 在人间living 2023-10-26 05:03 Posted on 北京
 

 

撰文|周褶褶

出品|凤凰网在人间工作室

 

 
 
 
状况来得突然:健身房里,那个刚才还在认真练深蹲的年轻人,说倒就倒下了。
 
最初,教练只以为是学员低血糖,去露台透透气就好。结果越躺越不对劲,年轻人的呼吸越来越卡顿,米色T恤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是深夜21时左右,深圳宝安区。大块头的教练们慌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跟他说话,跟他一直说话。”教练部负责人林建宗强行镇定自己指挥现场。他凑到年轻人跟前询问病史:癫痫?低血糖?尿酸高不高?
 
没有、没有……年轻人含糊地否认着。他的四肢已经不听使唤,嘴在慢慢合拢。
 
教练们慌张地搜罗着脑海里的救援方案:抬高病人双腿,促进血液循环;打120;又努力掰住年轻人的嘴,以免他咬到自己舌头……
 
时间过去不知道几分钟,求救电话已经打了两遍。年轻人的喘息越来越弱。
 
“120怎么还不来啊?”
 
林建宗拿起手机,开始第三次呼救。
 
 
在中国,每年约有1.4亿人会经历各种意外状况,有3500万左右的人次需要接受医疗援助。呼救时分,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拨打120,然后焦灼地原地等待。
 
“大家可能觉得120赶到现场并不复杂,实际上我们会遇到很多困难。”经常跟随救护车出车的石艺哲说道。他是深圳市中西医结合医院一名护士长,急诊工作18年,练就了沉稳的性格。
 
他深谙“时间就是生命”,尤其对于急诊科最重大的病种——心脏骤停而言。他也是一名急救培训讲师,在面向大众的科普课上,他一遍遍向男女老少学员们强调严重性:一旦遭遇这种极端情况,当事人的存活率,几乎可以按“每分钟下降10%”的速度来计算。
 
但在高密度又陌生化的现代都市里,快速的空间位移并不容易。“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街道,甚至不同的红绿灯,都会延长我们的救援时间。”石艺哲说。
 
急救队里的都是多年老司机,从沙井街道是个小渔村那会儿就来了。每次接到120警报,他们抓起钥匙就上路,飙着救护车在街道上演生死时速。他们踩着油门穿过水草寮棚,穿过城中村,穿过摩天的钢筋水泥……却经常一脚刹车,卡在每一个作为终点的小区跟前。
 
 
时间在咔嗒流逝,医生的困境异常琐碎而具体:
 
7栋怎么找?
东门还是北门进?
这消防通道怎么锁了?
终于下到地库,上楼电梯在哪?
偶尔120也会找不到现场,只好打110求助。
……
 
“每一个孩子都会算会抢答,心脏骤停10分钟以后,人的存活率几乎是0,”在沙井区域负责120接警的办公室里,石艺哲轻轻摇了摇头,“那在这10分钟里,我们又能保证什么呢?”
 
在深圳,120救护车到达现场的时间中位数是13分钟——这样的效率在一线城市称得上名列前茅,但仍然“太慢”。慢到救护车抵达现场时,超过95%心脏骤停患者都经历了从抽搐到丧失意识、到瞳孔放大、呼吸逐渐停止、大小便失禁、再到神经元出现不可逆损伤的病变历程。
 
他们在等待救援的“急救空窗期”里,无望地死去。
 
 
从深圳市宝安人民医院出门,右拐、再右拐,远远望见街对面那家银行雪白的招牌,林锦乐皱起眉头。
 
七年前,那里出过一起意外:银行大厅里,一名40岁出头的中年男子突发心脏问题倒下。十来分钟后,当被送进宝安医院的急诊室,他的心电图已经拉成了一道寂静的直线。
 
 
 “就倒在医院对面,直线距离不到500米……”
 
那是林锦乐十年学医刚毕业,正式成为急诊医生的第一年。他看见死者的亲人崩溃了,在病床前发出撕裂的哭声。
 
“那个案例真的是很痛心,然后你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仿佛是对急诊科医生的一种黑色诅咒,它如此普遍而滞重地盘桓在这个群体里,并且世代传承。林锦乐的导师张文武——宝安人民医院前副院长、38年的“老急救人”——已经不记得多少次提起这组光秃秃的数字:
 
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诉他,中国院外心脏骤停的存活率是1%
 
如今,38年过去,这个存活率只微弱上浮到了1.17%——这些年里,张文武已经经历了被分配到河南省人民医院的急诊科、破格晋升主任医师、被深圳作为急诊学科带头人引进、带出很多研究生、当上副院长、退休、又被返聘的漫漫职业生涯——而2022年公布的这个最新数据,让他感到无奈。
 
论及医生们挫败的根源,张文武认为,一是几乎无可避免地,他们平均得花13分钟才能到达急救现场,二是“公众掌握基本急救知识与技能的普及率太低,很少有旁观者给伤病员一个抢救 ”。
 
 
极其偶尔,他和同事会见到一些心脏骤停的幸存者:
 
比如工地上有人不小心触电,身边正好有工友懂点急救常识,赶紧给他按了按心脏。哪怕这样的操作并不规范,“送到医院来,救活的可能性就比较高”。类似的事,河南有,深圳也有。
 
又比如2018年一个周六的清晨,深圳新安街道,一个60来岁的台湾大叔走着走着,突然捂住心脏晕倒在路边。身边的路人赶紧拨打了120,还有人骑着小电驴跑到附近的社康中心求救。
 
两分钟后,社康医生谢玉萍和同事跑来,即刻对大叔进行心脏按压,直到120赶来。
 
让谢玉萍惊喜的是,过了一个多月,大叔专程带着一面锦旗来到她的办公室致谢。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台湾大叔还生龙活虎的,“后来他还参加工作,还到处旅游”。
 
不过也许,这个案例还有更完美的可能——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里,在社康医生冲到现场之前的两分钟,三五个旁观者一直站在原地,他们托着腰背着手,茫然地看着地上的老人。
 
石艺哲说:“现在居民的意识还没有转变,他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救人的力量,自己也能做点。”
 
“提高心脏骤停抢救成功率的关键,是医生到来之前,身边第一目击者的介入,”张文武认为,“如果现场有家属、路人懂急救,会做心肺复苏,那病人被救活的概率就能翻好几倍。”
 
实际上,在林锦乐整理的心脏骤停数据库里,“大部分救治成功的案例,都是他们互救”
 
张文武越来越意识到,这事靠医生单打独斗不行。充分利用120到来之前的“急救空窗期”,是唯一的出路。
 
 
“零一,零二,零三,零四……”
 
2023年9月5日夜,深圳宝安区沙井街道一所幼儿园里,在穿着红十字会背心的急救培训师们指导下,十几名幼儿园教职工伸直了双臂,用掌根对准“假人”的胸部中央,开始有节律地奋力按压——“假人”的原型来自19世纪巴黎的溺水少女,全名“复苏安妮”,是心脏复苏训练使用的人体模型。
 
培训是普罗大众的简化版,时长两三个小时,都是日常生活的急救干货:止血包扎,异物卡喉急救法,心肺复苏术,还有“救命神器”AED的基本操作……
 
这是在宝安区组织部、区卫生健康局、区红十字会的大力推进下,年初沙井街道刚启动的大规模急救培训,针对广泛社会公民:有社区工作人员、网格员,有物业保安,也有小区居民。
 
学急救?这对沙头社区的居民来说是个新事。
 
负责招募培训的社区工作人员张智慧,一开始非常头疼,“大家都知道学急救可以保命,但又不像吃饭一样是刚需”。常常是一场培训招50个人,勉强报名20-30个,其中小一半还是夺命连环call催来的。
 
局面莫名就打开了。一个上过急救课的宝妈得知了张智慧的难处,主动请缨,发动了自己的小区妈妈群。张智慧迅速完成了招募的KPI,又组织了七八月的暑期亲子班,为参加培训的小朋友都发了小奖状和急救小证书。
 
不少老人也跑来报名。一次石艺哲下课,一位60多岁的老阿姨找到他,特别说起儿子小时候有次吃东西噎了喉咙,人差点没了。现在她的孙女也一岁多,“她就说你一定要教我正确急救的方法,我知道我现在要守护的人是谁了”。
 
以及第五大道的物业经理桑希伟,“一出来就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他曾在山东老家一个墓地打工,26岁的时候天天给人立墓碑,一天工资30多块。他记得墓地里有老人,也有很多年轻人,甚至小孩,只感觉人的生命脆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宝安区卫健委徐海峰副局长提到一组数据:“自2017年宝安区卫健局和区红十字会联合设立应急医疗救援培训中心以来,在深圳市宝安区,类似的急救培训已经开展了4000多期,共计培训居民超过30万次。”
 
 
这是区红十字会、急救中心的干部联名倡议的“5分钟社会救援圈”的决定性一步,目标是在医生以外,让更多的人掌握急救技能,成为潜在的志愿者,当遇见身边人有难,可以在5分钟之内,施以必要的援助。
 
七年过来,林锦乐见证了宝安区急救事业的很多变化。
 
2017年前,急诊科的院外心脏骤停患者的急救,“结果都很惨,最好也是‘植物人’”;
 
开始急救培训之后,“救活”的案例越来越多——台湾大叔的案例便是其一——宝安区的心脏骤停出院存活率一路提升,最近已经升到5.2%,远远高于全国1.17%的平均数,形成了以政府主导、部门协同、专业指引、科技支撑、社会参与的社会急救“宝安模式”。林锦乐认识的一个海关工作人员成了“学霸”,到处刷急救课,据说目前已经“救过四五个人了”。
 
但5.2%也还远远不够。
 
张文武希望利用互联网的力量,穷尽一切可能提高急救的效率,把那些“正好遇到了,正好倒在我眼前去救的”偶发的小概率的救援,变成“可能这个范围离我几百米,但我感应到了,我跑过去就可以救了”。 
 
 
后者,也就是宝安区急救系统里口口相传的,“网约式”急救
 
这相当于一种颠覆性物种的创造。不仅涉及人、物资和伤病员的快速打通,而且从医学跨界到互联网,技术壁垒巨大。“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探索,但实现起来有难度,毕竟不懂技术方面的东西”,张文武说。
 
转机出现在2022年。通过深圳红十字会牵线,腾讯加入了宝安区“5分钟社会救援圈”的打造,这是中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之一。
 
 
 
对腾讯的工程师来说,开发一款面向社会的数字化救援平台,就像“做一场社会实验”。 
 
他们所面对的,是一张名为城市的庞大地图,里边有社区、街道、学校等等场景,千差万别。上百万级时刻位移的节点散落其中,其职业分类包括但不限于:医生、物业保安、快递员……这些节点身上不确定性分布着一种叫“志愿者”的属性,也就是掌握救人的实力,并有勇气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如何利用腾讯连接的能力,找到一种有效的秩序打通这些节点,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产生真正的社会价值?这是打造应急响应系统时,腾讯SSV社会应急实验室思考的出发点。
 
 
张晶之前是微信团队的产品策划,她在2022年8月加入了社会应急实验室,因为“这是一片蓝海,有更大的空间”。她说自己并不太感性,更习惯从理性出发去分析问题。
 
“发现问题快速反馈,再快速迭代上线。”张晶语速飞快地说道。 
 
 
当时“企鹅急救助手”已经有了1.0版本。在社区的急救场景,腾讯为每个试点小区都设置了一套24小时值班的应急响应系统——往往是物业保安的监控室,或者社区门口的社康中心。“相当于让社区自己作为第一看门人,物业和社康来帮你,直到120来到现场”,张晶说。
 
同时,宝安区政府又花大力气,为试点小区定制了一户一个的“生命码”——也就是一个红色二维码,包含了精确到户的地址信息——根据林锦乐测算,“有时医生和志愿者为了找地址,会花接近2到3分钟的时间”。
 
张文武认为,这样求救者就有了三重生命保险
 
第一,“出现问题扫码,我们知道你是哪家哪户,会立即派小区的志愿者过去”;
 
第二,“每个社区都有一个社康中心,工作人员也会赶来现场”;
 
第三,“深圳市急救中心会就近派120救护车”。
 
前期准备花了将近一年,然而实际运作中,这个初始模型并不丝滑。
 
今年夏天,腾讯团队在深圳宝安找到几个样本小区做调研。其中一个中高端小区,已经做过好几轮急救科普培训,“5分钟社会救援圈”的二维码贴在了每栋楼的显眼处,还有远远高于平均水平的AED配置。
 
张晶蹲在小区里找了十来个居民聊天,结果“好几个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还有人发现家门口多了个红色生命码,以为是牛皮癣小广告,悄咪咪抠掉了。
 
不同小区,物业的配合也是参差不齐。极个别的“神仙”物业,买了“复苏安妮”自己复训,以便让工作人员形成急救的肌肉记忆;但在另一些物业,工作人员演示应急呼叫流程并不熟练,全靠现场翻笔记本念稿子;最让张晶哭笑不得的是一个保安队长——可能是他嫌字小看不清,把中控平台的屏幕,全拿A4纸打印出来了。
 
绝大部分时间,这个网约式急救平台是沉睡的,“渗透率不高”,“激活率很差”,“工具的救援效率并不高”。
 
“我们有企鹅应急系统,有急救培训,还有AED的捐赠,但所有的线没有连到一起,每一环都有掉链子的可能,”那次调研后,张晶认为,“其实并没有产生真正的一种社会价值。”
 
2023年4月底的一个内部会议上,穿着一身黑的社会应急实验室负责人滕超说道:“现在是最难的时候,大家一定要顶住,这件事的成败就在于能不能在一个大规模区域推广,现在没有人知道怎么做,世界上也没有案例……但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
 
同事们很少看到他这么凝重。
 
 
而捉摸不定的人性,甚至比重重技术问题更难破解。
 
“5分钟社会救援圈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接受过培训的市民敢不敢救人,这涉及到复杂的人性。”宝安人民医院急诊医学科主任窦清理说道。
 
“位置定位是一个维度,热不热诚是一个维度,有没有能力是一个维度,他是否接受过足够专业的培训?”林锦乐觉得,变量太多了。
 
 
其实对于健身房教练经理林建宗来说,他学过急救,还考过红十字会的急救证——这是健身教练上岗的必经之路;“物资”也并不缺:健身房进门左转的柜台旁,配备了一台崭新的AED。
 
只是急救证一年一考,考过不用,久了也就忘了。眼看年轻人已经抽搐起来,林建宗彻底没了谱。他只是让人拿来了一条毛巾,犹豫着要不要塞住病人的嘴,“我们也很着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事实上,就连最终出手成功救助台湾大叔的谢玉萍也觉得,“其实还是会紧张和慌张”。
 
那时她刚毕业没多久,第一次碰到现实中的心脏骤停案例。她觉得那个场景和演练当中完全不一样。街边吵吵嚷嚷,很多人围观,那个瞬间,很多奇怪的念头涌到谢玉萍脑子里:他还有呼吸吗?到底有没有心跳?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如果救不过来,会不会产生纠纷?要不要负法律责任?……
 
“就是那句话,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第一次遇到急救情况的林建宗说道。
 
腾讯团队意识到,“有专业知识的人来兜底,非常有必要”。
 
于是2023年4月,又经过大半年的筹备,“企鹅急救助手”的2.0版本上线。
 
在这个新的版本里,由物业保安或社康医生值守在PC端屏幕前的模式,也就是“实体中控模式”,被升级到了由专业医生随时随地移动化在线、24小时值班的模式,也就是“云中控模式”,新旧两个版本同步运作着。
 
“也就是把保安漏接的、不知道怎么办的事情,分摊到各个医院了”,张晶解释道。当有居民呼救,值班医生会在手机上第一时间接到来电通知,随后立即接入应急系统,提供线上指导。
 
假设是,专业人士的“在场”,会大大加强居民对于救助的信任关系。现实呢?
 
 
工程师们忐忑等待着新一轮“社会实验”的结果。
 
 
时间是7月22日晚上21:02分。尚未丧失意识的年轻人躺在地上。他动弹不得,艰难地张着嘴,像一条被搁浅在岸上的鱼。
 
健身教练经理林建宗忧心忡忡地挂掉第三通120,一个陌生来电打来。
 
是已经出车好一会儿的医生陈坤池。之前他反复给求助者电话,始终占线。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他说:我是救护车的,赶紧加我微信。
 
林建宗打开微信,添加好友。好友“晨池”唰啦啦推来几条信息,包括一个“企鹅急救助手”的二维码,一个视频通话的链接入口。
 
21时08分,林建宗的手机摄像头打开。连接被“激活”了。
 
30秒钟后,一个娃娃脸的男医生加入了视频通话。他看起来30多岁,晚上9点还在会场背景里,边走边问:“具体什么情况?”
 
这是正在线上值班的急救医生林锦乐。此时此刻,通过视频通话,他远程“赶到”了现场。
 
看到抽搐不止的年轻人,加上林建宗的病情描述,学医17年的林锦乐迅速判断:患者的呼吸困难有较大概率并非因为缺氧,反而是过度换气所致。
 
他指导林建宗:“你拿个口罩给他扣住嘴巴。”
 
林建宗迅速找来了口罩,但他有点迟疑:“扣在嘴巴上?”
 
林锦乐确切地说:“对,扣在嘴巴上。”
 
1分钟之内,又陆续有3个医生“赶到”,加入视频通话。其中一个窗口是救护车副驾座位上的陈坤池。
 
林锦乐问救护车:“坤池,那边有人在带路了吗?”
 
“有了。”21:12分,陈坤池把手机摄像头调向前方,前方出现了一个白衬衣的瘦高个子,那是岗亭的保安人员在领着救护车一路小跑——这样的效果是张文武意料之外的,“经过多次演练,保安能准确指路,缩短了120进小区的急救响应时间”。
 
在120出车医生陈坤池最后冲刺的时刻,林锦乐对着地上的年轻人说:“你听我说,深呼气,憋气,一、二、三,憋到你受不了,每十秒憋一口气。”
 
现场的教练们迅速带起年轻人节奏,陪他卡点呼吸起来。
 
 
“别紧张,没事的,我们在,我们在。”林锦乐轻声安抚着。
 
求救现场,值班医生,120救护车,物业保安——在多方社会力量的配合下,整个急救链条流畅转动起来,这就是张文武理想状态中的“四方联动”。
 
21:17分,120 抵达现场。伴随着剧烈晃动的镜头,陈坤池和林建宗的双机位汇到一起,年轻人被教练们抬上了救护车。用林锦乐的话说,这叫“闭环了”
 
视频通话挂断,耗时8分42秒。
 
 
这次健身房惊魂事件以大团圆结局。
 
次日凌晨,24岁的小伙子已经完全缓过神来,输完液,一个人慢悠悠走出医院回了家。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本来只是在公司楼下新开的健身房上一节免费的私教体验,结果救护车一来,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了,“老丢人了”。
 
至于教练林建宗,也创造了他的个人记录:人生第一次叫了救护车。
 
“啊呀国家这一点真的好,120服务原来这么好的?”这个潮汕人有点小惊喜。
 
直到后面媒体扛着摄像机来采访,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救护车都提供专家指导和视频通话,只因为这里是一个“5分钟社会救援圈”的示范点——宝安区现在有49个急救示范点,健身房所在的创维创业园是其中之一。
 
自2023年3月,宝安区和腾讯SSV社会应急实验室正式宣告合作以来,迄今,深圳已经有了52例救助的成功案例。有时一个周末就能救下五六“单”。其中一例是宝妈在家癫痫发作,10岁的小朋友独自激活了企鹅急救,在线上医生的陪护下,和妈妈等来了120。
 
每救下一单,林锦乐就会守在电脑前看视频,一幕一幕复盘经验和教训。他形容这是在“趟路”——只有真实地使用小程序,才会得到真正的需求,进而改进方案,形成良性循环。
 
有时他会对屏幕那头腾讯的工程师说:“你现在所写的每一个代码,都会最终决定你能不能救到人。” 
 
 
“边开发,边优化”,这道社会创新的解法,就是医生和工程师一起,无数个微小细节一路打磨出来的:
 
他们在“企鹅急救”小程序里,紧急呼救的按钮下方,特别标注了“《民法典》第184条:救人免责”——这是为了提高陌生人出手的概率。
 
急救现场实时通话的界面,一开始是照搬腾讯会议1:1的“九宫格”,每一方权重相同;现在改成了直播式的全屏画面——因为根据值班医生反馈,“看清救援现场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九月,产品经理们又给“企鹅急救”迭代了新功能:在用户发起呼救后冰冷的等待界面里,增加了“语音安抚功能”。情绪安抚的核心,是为了避免用户提前挂断——医生通常在一分钟之内能介入,而用户会在半分钟左右就会失去耐心挂断——“一旦离开,用户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张晶说道。
 
张晶的同事胡晗翰则是忙着四面八方聊合作。不仅和市120一起讨论深圳全市推开服务,也联合了顺丰、美团的快递小哥、外卖骑手,市巴士集团的出租车、公交车,市消防支队的8000名消防官兵,再和深圳市城管局一起,把路面上最常见的保安员、保洁员等等,都放在了未来的规划之列,“我们希望把他们一起纳入这个志愿者的响应系统里,能够共同做一个共同守护的圈”
 
“下一步就是把社会资源引入,看我们能不能跑得更快,尽可能让救援时间缩得更短一些,”张晶哗啦啦说着,又蹦出一句互联网术语,“那就是一个plus(加强版)了。”
 
张文武相信,在如此多社会部门——政府机构、专业医生、平台企业、社区街道等等机构的多方联动之下,两三年后,中国的急救事业会有一个井喷式的改变;但他也深知,要真正赶上发达国家的水平,中国的急救工作还任重道远,“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但希望在我有生之年”。
 
路还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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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天子威儀大顯,《推背圖》44象! -FormatRun58- 给 FormatRun58 发送悄悄话 (214 bytes) () 11/05/2023 postreply 21:2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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