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民(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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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考失利,送外卖攒钱学外语,去德国当幼教,圆儿时出国梦

 自PAI 自PAI 2023-07-23 23:13 Posted on 北京

这是《自拍》第399个口述故事

我是达令欧尼,今年30岁,现在是德国一家幼儿园的实习幼教。下个月我就从幼师职业教育培训学校毕业了,不出意外,我会继续从事幼儿教育的工作。

在国内我经历了两次高考, 我常会想起高考失利带给过我的影响,尤其是复读那一年,在得知自己的高考成绩只能进一个专科院校时,彻夜痛哭。我很想穿越回去告诉自己:高考失利不算什么,现在的我,已经圆了儿时那个到更大的世界去看看的梦。

 

我在德国的近照。

我是浙江温州人,出生于1993年,有一个比我小一岁多的弟弟。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跟着爷爷奶奶在温州乡下生活。童年记忆里,生活的地方小桥流水、环山围绕,是典型的江南水乡。

天性胆大的我是个“孩子王”,一到夏天,就带着小伙伴们跳进小河抓鱼、捉泥鳅,那也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我常常觉得那段温暖的童年时光给予了我人生很多的想象力,也滋养了我探索世界的能力。

 

5岁那年,穿着父母买的新裙子。

6岁时,我跟随在北京做生意的父母来到北京读书生活。我父母很早就出来经商,电视剧《温州一家人》就有这样的故事情节:一群温州人,在北京雅宝路把几个宾馆包下来,和外国人做服装生意。这其实也是我父母在北京奋斗的写照。那个时候,我周一到周五上学,到了周末,就跟着父母来到雅宝路,他们工作的地方。

 

我爸爸(左)在雅宝路做服装生意的留影。

我爸爸为了跟俄罗斯人做生意,自学了俄语,他懂得跟陌生人称兄道弟,让人家很快下单。坐在旁边的我,就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俄罗斯人,在房间里挑选衣服,走来走去。那时候我特别希望自己能像爸爸一样,也说一口流利的外语,也许是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有一个出国的梦想。

 

来北京上学后,跟着父母在天安门广场游玩。

我在北京一直读到初中毕业,因为没有北京户口,没办法参加高考,就去河北一个私立学校读了高中,在河北参加了高考。

 

高二那年,我(左)和同学。

高中三年,我一心想考回北京,但文化课功底比不过河北高中同学,最多只能考上一所三本院校。学校为了提升学校的高考升学率,鼓励考生参加艺考。匆忙准备了几个月,我就报名参加了中央戏剧编导系,顺利地通过初试和复试,但却在三试的时候铩羽而归。

那年我的文化课成绩高出了中戏编导专业录取分数线40分,但最终只拿到河北传媒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心高气傲,坚持要复读一年,再考一次中戏。

 

复读那年,我在杭州。

因为是浙江人,我任性地跨省去了杭州复读,拼了命地学。让我崩溃的是,第二次全国艺考前体检,查出我是色弱,不符合美术类和传媒类艺考专业的要求,这等于断了我艺考的路,心态完全崩了,觉得自己盲目又愚蠢。复读这一年,我没有等到一个圆满的结局,等到的只是一个让自己,还有身边的老师和同学都难以置信的结果:我只收到了一纸专科院校的通知书。

 

得知成绩在家消沉的我(左),被同学拉出去旅游。

2012年,我考上的是浙江旅游学院的旅游管理专业,在经历了一个暑假的低潮期后,只能收拾行囊,开始大学生活。进入大学,在周遭的同学开始放纵自己的时候,我反而更努力了。虽然没有考上好大学,读的是大专,也得出类拔萃。

我最喜欢上的是大学语文课,很多同学都觉得语文课枯燥,会逃课,但我从来不缺课。在大学语文老师的引导下,我从以前的《读者》、《青年文摘》中走了出来,迷上了名著,莫言、余华、严歌苓......文学对我来说太有意思了。它也让我养成了业余的时间,用写作记录生活,抒发心情的习惯。

与此同时,学好英语,去看更大的世界,这个目标我一直没有忘记过。

那时,李阳的疯狂英语非常火爆,我的一个朋友在山西读大学,疯狂英语在她们隔壁学校开培训班,我很想报名参加,但培训班要2000块,路费也要700块,我没那么多钱。当时父母生意上出现了一些问题,手头不宽裕,再加上他们骨子里还是有些重男轻女,更愿意把钱花在我弟弟身上。但我不甘心放弃,既然他们不给我钱,我就自己想办法。那个暑假我没回家,打工赚钱两个月。

我应聘上奶茶店的外卖员,每天工作8到10个小时。大夏天40多度,订单多的时候往往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顶着大太阳,骑电动车给顾客送奶茶和三明治,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脸也晒得通红。

每天上下班都要倒两次公交车。有一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最后一班公交车刚好路过站点,我怎么都追不上,为了节省十几块钱的打车费,只能走着回家。郊区有很多的小树林,晚上九点多一片漆黑,我特别害怕,只能一路给自己壮胆。

 

没有订单的时候,我在窝奶茶店前台的小桌子下看书。

订外卖的有高档公寓里的漂亮女孩、写字楼的白领、还有大学里的留学生......那一个月,很多时候看着她们,我其实心里会有落差,但我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我不会一辈子都送外卖。拿到一个月的薪水2000块后,我很顺利去了山西,报了英语班,学了一个月的英语。

我这个人学了五分的东西,就敢在现实生活中用七分。大二开学的第一天,我看到一个外国人在校园里,好像迷路了,就用口语交际里教的几句话跟他打招呼,带他去了他的班级,结果发现他是学校的外教,我就这样“打”入了学校的外教圈。

 

我和学校的外教。

慢慢地,学校的外教都认识了我,找房子、看牙医、出去玩......他们有问题都会第一时间来找我。春节时,我还把学校的外教带到我们老家去玩。最有趣的是,学了中文后,他们一直叫我“妹妹”,可能在他们看来,我已经不是学生,更像是一个好朋友。

我学英语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不会去背不太常用的词汇,更注重生活化的交流。比如一开始,我发现跟外教聊天时,说不出特别有意思的话。我就思考这件事情,每次见面前,把见外教可以聊的10个问题,先用中文写一遍,然后再去找资料把这个10句话翻译成英文,还会想人家回答什么,我又该怎么接。通过这样的方式,我的英语口语越来越好,很多人都以为我是英语专业的学生。

有句话叫该播种的时候埋头耕耘,不问收获,时间就会告诉你答案。大学时,我一直会利用周末和假期兼职导游,来赚取生活费,那时接的都是外地来杭州旅游的游客,收入并不高,带50多人的团,一天工作12个小时,可能才有150到200元钱的收入。但因为英语口语好,我得到了一次做英语导游的机会,给美国来杭州旅游的一家人做导游。

 

第一次做英语导游和美国游客一家合影。

首次做英语导游,不是很熟练,但这家人知道我是大学生后,对我非常友好,请我吃杭州的四大菜,临走时,70多岁的美国老人还给我了20美元的小费。回去我一算,工作两小时,吃了1000块钱的饭,还赚了400块小费,最重要的是,能跟外国人近距离聊天交流,简直赚大发了。

大三开始我经常做英语导游,遇到旅游旺季,一个月能拿到一万多块的导游费,已经不再问父母生活费。

 

 

做英语导游时的我和游客。

随着活越接越多,经验不断丰富,我接的团已经不仅局限在杭州一个地方游玩,很多团是需要带着在上海、杭州、苏州三地一起游玩下来。大三寒假临近春节时,我接待了在公安系统工作的一家人,他们人生阅历比我多,也去过很多的地方。领他们在苏州玩的时候,因为这个城市不是我最熟悉的,一些导游词讲错了,他们都会直接点出来,我非常尴尬。

一天早上,这家人中的爷爷,不经意间问我:“姑娘,你大学是读几年制的?”我当时就意识到,人家肯定觉得我学历不高,那种感觉太不好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下定决心要考专升本。

告诉父母这个打算时,我爸很不理解,觉得我复读一年,从三本折腾到大专,现在又折腾什么?导游做得挺好,干嘛还要专升本?听到这样的话,我觉得委屈,想起在河北读高中起到大学,父母都很少参与我的学习,只在我需要生活费的时候给我打钱,习惯了在我做决定的时候提出质疑。越是这样,我越想向他们证明自己,也不打算管他们要钱了,一边攒学费一边准备专升本考试。

专升本考试在每年4月份,恰好是杭州的旅游旺季,推一个团就等于推掉1000块钱,这对没有太多积蓄的我来说,还是很难抉择的。不过我天性不喜欢太单调的事,不允许生活无聊,让我专注做一件事很容易崩溃,几件事一起做,反而会觉得特别有意思。所以我决定边接团赚钱,边复习备考。因为爱好文学,我报考了浙江工商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

 

2015年,我接待的一位加拿大的游客,他是教堂的传教士,在灵隐寺帮我开导人生,还给我很多小费。

接团时,我利用各种碎片化的时间读书。接团时下午六点多回到学校,简单吃点东西我就去图书馆。没有团时,我早上六七点钟就起床,在图书馆一直学到晚上十点多。备考五个月后,我顺利拿到了浙江工商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通知书。

 

 

2016年,在读本科期间,我还回到浙江旅游学院给学弟学妹演讲。

本科两年期间,除了完成学业,我依旧是利用空间时间频繁接团。接待有来自非洲、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等世界各地的游客,他们中有很多人学历高、社会地位高,在与他们的接触中,我的眼界不断打开。

印象最深的是,导游词里经常会用诸如“全世界最大的”“最厉害的”这样的词汇,有时候甚至一棵柳树都要讲半天,感觉好像是中国特有的柳树,但其实柳树在很多国家都很常见,一些外国游客就会问我:“你有没有出过国?”熟悉了之后,他们会友好地对我提出建议:“有机会,你一定要多去世界其他地方看一看。”

 

尽管相处短暂,来自不同国家的游客,总能带给我不同的感受。

所以我读本科的两年,出国看世界的愿望愈发强烈,一直找各种机会去留学。但我没有多余的钱,也没有太多的渠道。跟外国朋友聊起时,一个德国朋友介绍我去做德国的互惠生。

我了解到这个项目可以给来自全世界的青年,提供一个在别国的寄宿家庭里体验文化和学习语言机会,互惠生住在寄宿家庭中,协助寄宿家庭打理日常家务,照顾孩子,除了食宿费用之外,寄宿家庭每月还会支付一定的费用给互惠生。

在德国朋友的帮助下,我提出申请,并按照要求准备文件,还要把德语学到A1水平,能用德语做基本的沟通交流。记得第一次我没考过,60分通过,我只考了52分。

互惠生还需要有跟孩子有关的工作经历,我特意地去带一些亲子团积累经验。正值暑假,带团非常辛苦,要带杭州的游客去北京、内蒙古等省外的城市。

 

2016年带团去内蒙古,和团里的小朋友合影。

七八月份的内蒙古,早上温度还是很低,我穿着军大衣,带着游客早起去看日出。看着太阳一点点从东方升起,一旁的游客们兴奋地拍照留念,欢呼雀跃,而我戴着耳机在听德语、背德语。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记得我为出国做的这些努力,后来第二次考德语,我很顺利考过了。

出发德国前,我回了一趟老家,在车上告诉了父母这个决定。说完后,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我爸一脸不悦,他特别生气地说:“你这就是去做人家的保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冷水了,心里很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我到底是去做什么,可以学语言,可以旅行增长见识,但他都听不进去。不过对于我的决定,我妈妈反倒很支持。

2017年10月份,距离我提出申请半年后,我顺利抵达了德国柏林,开始了为期一年的互惠生生活。在机场,德国家庭两个金发碧眼小天使举着大横幅欢迎我,这样友好的举动拉近了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为了让我浏览德国的景点,他们还特意选择了巴士,接我回到住所。

 

2017年,互惠生期间,和德国家庭的孩子合影。

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幸运,遇到了特别好的德国家庭,他们为我租了他们家楼上的一间公寓当做我的住所。作为互惠生,我每天帮孩子做早饭、接送他们上下学,负担去超市购物、晾晒衣服这些家务,他们每个月支付我 350 欧的费用,我的德语班学费是200欧,剩下的150 欧可以满足我的日常开销,周末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可以用来休息,并且一年我还有两个月的带薪假期。

我每天要上四个小时的德语课,每周累计上20 个小时。来德国前,我并没有上过系统的德语课,一开始我从A1班开始学,补我的薄弱环节,老师看我非常努力,就让我去上B2课。等我进B2班,就发现班里的同学都已经在德国生活了三四年,而我的德语像是突击建造的危房,直接上B2课就好比危房轰然倒塌一样,完全听不懂。

我记得B2班德语老师跟我说:“你不适合这个班,你从A1班重新学吧?”我请求老师:“不行,我只有一年的时间,必须要在这个班上课,请给我个机会。”第一个月上课的时候,老师经常说我特别差劲,一直挑我的错,上课凶我,我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但没有办法,我必须在这一年内学好德语,这也是我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2018年圣诞节,我和语言班的同学一起庆祝。

刚到德国时,我和德国家庭用英语交流,自那以后,我就逼自己把英语全部抛下,每天坚持说德语,听德语广播,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纯德语的环境中。就这样,放了一个暑假后,我再回到班里上课,德语老师吓了一跳,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我:“你怎么进步这么快?”

他是一个很少当面夸人的人,后来他就拿我当进步神速的例子去敲打其他同学。我用一年的时间上完了B2课,毕业聚餐时,德语老师说,我是让他最自豪的学生。

 

互惠生结束旅行,奥地利维也纳青年旅行社门口。

这一年,我利用假期,去了欧洲的七个国家旅行,看了不同的风景和文化,一年的海外时光对我来说太短暂了,完全没有过瘾。我很想留在德国继续读书。这一年除了学习语言,我还考察了德国的就业环境,我计划在德国读汉学研究生,毕业后可以在德国找到一份汉语教学类的工作。

如果要申请德国研究生,要先回到国内,准备留德申请审核考试。我是专升本,考官会拿着你专科和本科的两个成绩单,随机考一门科目,你要回答怎么学的那门课。我需要把专科、本科所有学过的科目复习一遍,总共 50 多个学科,压力之大可以想象。

 

2019年,做对外汉语老师时,六岁的法国学生为我拍的照片。

共有三次考试机会,一次的费用是3000元,第一次因为准备不足,没有通过,那天我从北京一路哭回上海。回来后我发狠,把所有学过的书都借过来,每门课都重新梳理、记笔记,拿出比高考还努力的劲头,最终通过了德国留学申请考试。

去德国申请留学,需要10万元的留学保证金,存在银行,保证留学期间是有钱的。这10万块对我自己来说,太难凑了。我希望得到父母的支持,我弟弟很不乐意,他觉得家里没那么宽裕,没有钱给我做这些。

梦想和现实角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出国的想法愈加强烈,家人不支持,我就想办法借钱。最终父母还是资助了我6万,我找闺蜜借了3万,加上自己的积蓄,凑够了保证金。

2019年10 月份,带着梦想,我再次抵达了德国柏林。一边继续做对外汉语老师的兼职,一边学习德语备考德福,申请学校。但让人崩溃的是,不久后疫情爆发,德福考试取消,祸不单行,我得知专升本的学历,很有可能申请不了研究生。

 

我在德国租的公寓。

7个月过去了,经历了那么多复杂的申请环节,却等到这样的一个结局。我想起高考复读那一年,色弱断了我原本计划好的艺考之路,命运似乎又在给我开一个玩笑。我充满了失望、沮丧,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别人劝我:“折腾了这么久,要不然回国吧”,我心里还是莫名地生气,不甘心。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三条路:重新读一个本科;花大钱读MBA;读德国的Ausbilidung,类似于职业培训。凑够的保证金需要存在德国银行,每月会打给我846欧,那时我的房租都需要500欧,剩余的346欧勉强够生活。

我记得有一次我站在超市货架前,面对一个6块钱的杯子和另一个5块钱的杯子,为这一块钱,我纠结很久。想起自己22岁时实现了经济独立,可现在27岁了,却只能花家里的钱,很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除了提升学历,更实在的是毕业后要能在德国找到一份工作。

经过慎重考虑,我转变了自己的留学计划,决定进军职业学校,选择申请更有把握的、在德国就业也更方便的幼教专业。幼师是德国非常缺的工种,带薪培训三年,就可以拿到一个幼师执照。

 

幼师培训时,我做的童话木偶。

我很快就申请上了柏林一所幼师培训职业学校,德国的职业培训,除了在学校学习理论知识外,还要进行实操,每月获得企业支付的津贴。但幼师对应的实习单位非常难找,以200个孩子的大幼儿园为例,25个幼师,可能只提供5个带薪培训岗位。

申请上学校之后我就着手寻找实习幼儿园,但我还没有相关职业培训经验,再加上是一个“说德语一般的外国人”,还有疫情的影响,难上加难。

我给不同的幼儿园发了有三四百封邮件,每天收到无数封拒绝信。最终只收到了三个面试邀请,其中一家面试我的是幼儿园的大领导,他对中国文化充满兴趣,面试时,我指着身后临街的窗户说:“我好像是一扇窗户,可以通过‘我’了解中国,同样很多中国人也希望通过‘我’,了解一下德国。”

也许是我的勇敢和特别的经历打动了他们,面试非常顺利,最终得到了工作的机会。柳暗花明,我又换了一种新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每周我要上两天专业课,在学校完成有关教育学、教育心理学、德国教育体制相关的课程,这些都是偏文科的专业课程,知识接受起来并不难。剩下的时间,我会在幼儿园实习三天,拿到的薪水大概税后是1100欧,合到人民币9000元左右,对我来说,已经完全能够负担生活开销。

 

在幼儿园实习时的我。

幼教工作远比我想象要琐碎。我一开始完全不适应给孩子换尿布的工作,不知道如何下手,不过孩子们看到我这么一个“小老外”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年龄小的幼儿组,很快就被我“征服了”,他们看到我激动地要跳起来。

我会给大一点的孩子们上中文课和英文课,在教学里注入一些中国元素,我的学生已经会唱两只老虎,中国的生日快乐歌。因为多了一份文化的注入,学生和家长都特别开心,我也收获了他们的肯定和好评。

 

2021年,在德国,冬日徒步旅行。

幼师培训的考试并不难,难的是论文答辩。我参加过艺考,也有丰富的导游经验,原本就擅长上台演讲,所以我的论文答辩非常顺利。下个月,我即将完成自己为期三年的幼师培训,拿到毕业证,之后我就会成为一名正式的幼教,薪水也会随之增长。

 

读书、工作、旅行...... 我越来越享受现在的生活。

在德国这几年,我去了很多的地方,看了很多的风景,从一名导游到互惠生,再到一名幼师,我不知道未来我还会探索哪一种领域,但我确定一定还会做出不同的尝试。

十一年前,经历了两次高考的我,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却没有如愿考入自己梦想的大学。面对人生的不顺利,家人的不支持,我沮丧过、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常常觉得不止是高考,人生路上,真的会有很多岔路口,尽管有时它没有让你按照你原定的路线走下去,但转个弯,或许就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本文由达令欧尼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达令欧尼本人授权提供。

*本文在今日头条首发。  

达令欧尼 | 口述

 张   一|撰文
 孔宁婧 | 编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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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一位66岁绿化工人在暴雨中离世

 

7月19日下午,暴雨席卷南京,66岁的绿化工人蒋梅花在涵洞躲雨时被水冲走,三天之后,她的遗体被找到。

蒋梅花家在距离南京市区33公里外的村子,每天她要4点起床,跟村里人一起坐着面包车横穿长江大桥,才能赶在6点前到单位打卡。

这一天出门后,她再也没有回来。

 

 

被水冲走的女人

南京市雨花台区守正路的滨水步道是今年2月新建设完工的,紧挨着一条两米左右的河道,当地人叫一号沟,一公里后汇入秦淮河。通往秦淮河的方向,每几十米有一个涵洞,也是新建的。涵洞上方可以通行,下方也有步道,可以休憩散步。7月19日这天下午三点左右,天空乌云密布,雨点逐渐密集。绿化工人蒋梅花和她的三位工友跑进了一处有步道的涵洞躲雨。67岁的杨鹏和河道清洁工人徐志宏也在里面。

杨鹏是附近小区的居民,退休后几乎每天都来这里练吹萨克斯。他之前就见过蒋梅花和她的工友,觉得她们“工作很辛苦”:不管是下小雨还是顶着烈日,几个人要么在修剪灌木,要么在整理草坪;只有午间一会,才能躺在涵洞下面的坐台上休息,头就直接搁在台子上,什么都不垫。为了不打扰他们休息,练习的杨鹏有时会停下来等一会。

在涵洞里,最先感觉到异常的是徐志宏。四五天前也下过雨,当时河里的水漫到步道上,随后漫过石台,不过随着雨势减小,水很快就退了。但这一天,水涨得很快,只几分钟,河水从河道漫上了步道,然后过了石台,没有消减的迹象。他们几人迅速站到石台上,前后一溜,最前面的是他,后面是杨鹏,接着是蒋梅花和她的几个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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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7月19日,南京,江东南路的慢车道积水(图|视觉中国)

雨越来越大,水继续上涨,速度越来越快。杨鹏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河水也从清水变得发黄发黑。紧接着,河水卷着浪向他们袭来,“快赶上一辆小轿车的行驶速度”。为了保持平衡,徐志宏喊,“大家用手撑着桥顶。”杨鹏记得,身高170的他和徐志宏头能够顶到桥,个子最小,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蒋梅花则费力地用双手撑着桥顶。

只有几分钟,杨鹏便听到后面传来蒋梅花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满是焦虑和急迫,“快报警,快打110!快打110!”杨鹏对着拨出去的手机大喊,“我们在贾西路前面一个涵洞下,有六个人被困在这里,你们赶快来救援,要不然就没命了。”但周围全是哗哗哗的水声,他听不见对方的应答,重复喊了四五遍。这时,水已经没过了杨鹏的膝盖。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啊”的一声,杨鹏扭头一看,最后面的一个绿化工人被冲入水中,紧接着几个人像骨牌一样,一个撞一个,全被卷入水里。等从水里抬起头后,杨鹏瞅着迎面有一块景观石,他全力抱住石头,双腿夹住,才免于被冲走。惊魂未定的他看向远方,发现有1名绿化工人,被步道旁的石椅挡住;徐志宏则被一棵景观树拦住了。路边经过的几个农民工救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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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传南京暴雨视频截图

个子最小,瘦瘦弱弱的蒋梅花不见了踪影。7月20日,南京市雨花台区水务局通过官方微信“水润雨花”发布的情况通报提到,因瞬时强降雨造成河道水流增大,在桥洞避雨的蒋梅花不慎被冲入水中失联。气象数据显示,7月19日15时-16时一个小时内,南京45个乡镇(街道)的降水量达到20毫米以上,其中双闸街道达到112.1毫米,雨花街道84.5毫米,铁心桥街道春江社区73.6毫米,最大小时雨强112.1毫米,为南京近10年雨强第二位。

三天之后,蒋梅花的遗体被找到。杨鹏觉得惋惜,以前下大雨,他看到南京其他地方路面过车的涵洞,都会有警察在涵洞积水位置值守或是放置警示牌禁止行人通过。而这次出事前,新建的涵洞位置没有提醒,他们几个人也没有安全意识。

外出打工的村民

蒋梅花今年66岁,是两三个月前才到滨水步道附近做绿化工人的。她家在距离事发地33公里外的南京浦口区汤泉街道的陈庄村。村里有1300多口人,以陈姓为主。蒋梅花的丈夫,是上世纪70年代从安徽滁州的一个村子搬过来的,后二人结婚有了一儿一女。

村民陈山今年50岁,他告诉本刊,这两年,村子里像蒋梅花这样外出打工的老人很多,得有七八成。他们多是干零活,有不少就是做绿化工人。在涵洞跟蒋梅花一起躲雨的几个人,都是陈庄村的,他们每天要4点起床,一起坐着面包车横穿长江大桥,赶在6点前到单位打卡,下午四五点钟下班,6点多才能到家。

如果往前推个三四年,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汤泉是全国知名的“苗木之乡”,曾以栽种雪松出名。陈山说,村里80%的人都种雪松,最鼎盛时期,“汤泉这边没有一块地是种庄稼的,到处都是苗木。周边五六十公里,北到安徽滁州、南到马鞍山,总共大概10万亩苗木。”陈山说,“其中有6万亩,是我们汤泉的,包括我们自己的土地和在外租种的。”

凭借着种苗木的优势,在城市化迅速推进的背景下,过去十几年里,陈庄村的村民种苗木、贩苗木,经济情况都不错。陈山说,在2005年前后,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两层小洋房,瓷砖、地板、铝合金门窗是标配。后来,村里家家户户都买了小汽车,许多人城里买了房子。“基本是男的做苗木生意,女的看工人干活,同时负责烧饭。”陈庄村村民、蒋梅花的朋友刘兰告诉本刊。

蒋梅花家里也种了十多亩苗木。她的儿子司立军今年43岁,他记得以前上学放假回家都会去苗圃里扛雪松,一棵5米高的雪松,带个大土坨,压得肩膀和腰都会很痛。作为一个没有根底的外来户,蒋梅花家里的情况一直滞后于村里人,村里人盖两层楼房时,他们家还是小平房,但比起种稻谷的农村人,家里还算过得去。

但2018年之后,房地产市场持续走低,随后又碰上疫情,汤泉的苗木行情断崖式下跌。刘兰告诉本刊,2018年,1.5米高的雪松几十块钱一棵,现在五块钱都卖不出去。收树的货商也不来了,以前3月到7月是收树的旺季,货商们把汤泉镇上的宾馆、饭店、歌舞厅挤得爆满,镇上的四星级酒店都需要提前预定,否则就没房。现在宾馆空着,很多饭店都倒闭了。“有的直接当柴火卖,一毛多一斤,荒废的苗木,没人修剪,全长一起糊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歪七扭八的,田占着,也不能种粮食,哪有收入,只能出去打工。”

在村子里,年龄在四五十岁的村民,女的可以去市区食堂帮工、去售楼处打扫卫生,还有一些人去当保姆,男的则能去当保安,也能开网约车。像蒋梅花这样的,60岁以上的只能去干零工,主要是做绿化,“不要动脑筋,又不要出太大的体力,是最低价值的活。”刘兰说。蒋梅花老家的侄子记得,她去年在老家锄过田埂,一天90块钱,工资比较低,到南京市区做绿化工人,工资能多十几块钱。

操劳的母亲

“我这几天有时在想,这么多人掉水里,只有她没爬上来,一定是因为她太瘦了。”刘兰比蒋梅花小十多岁,对于这个朋友,她觉得惋惜又难过,“她顶多八九十斤,胳膊一小把,人也苍老。”

操劳,是蒋梅花一直给刘兰的印象。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管,儿女小时候,蒋梅花总是四点多就起床,洗衣服、做饭、干农活,丈夫只管田里的重活,从不沾手家务,连衣服都是找好交到他手里。“普通的农村妇女,干活的时候都苦,但总有闲下来的时候,大家会一起打牌,挺开心。”刘兰说,蒋梅花很少打牌,她是村里少有的几个一直在外面找活的,“把打工当做就像上班一样的,今天不做,今天就少挣100多块钱。”

司立军知道母亲的勤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2005年,司立军沾上老虎机,之后染上赌瘾,输光了手上所有钱,妻子与他离了婚。一直到2021年,他都漂泊在深圳,靠送快递维持基本的生存,女儿的照顾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母亲蒋梅花。“儿媳妇住在镇子上,三四年前孩子还小的时候,她每天白天在地里干活,傍晚就去镇子上接孙女放学,给孙女做饭,收拾好了再回家。她不会骑车,五六公里都是走着去。”刘兰说。

司立军说,自己一直到2021年才真正将赌博戒掉。在这些年里,蒋梅花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当时为了尽快还清赌债,司立军必须赶在7点半上班前,去给菜市场送一趟菜,需要5点起床。他担心起不来,母亲就每天5点给他打电话叫他起床,持续了2个多月。前年过年回家,母亲还掏了300块钱给他,说“你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去年过年,他让母亲不要出去打工,递给她2000块钱,但母亲又还给了他。

司立军知道,因为他的赌博,母亲在村里抬不起头。当初,司立军是大队上少有的几个考上大专的人,但沾染了赌博后,邻居会说,儿子没出息,会读书有什么用?相隔几百米的邻居,他们从来不会来串门,母亲也不去跟人交往。司立军知道母亲手头并不宽裕,她一个月的养老金有五六百块钱,一年下来也就6000块,父亲是个强势的人,一直将家里的经济大权攥在手里,母亲想要贴补儿子和孙女,就只能自己赚。

在女儿司敏的记忆里,母亲蒋梅花做事从来没有为过自己。吃东西的时候,她总会把好的那块肉给家里人,自己吃带骨头的。家里鸡下的蛋煮了,她从来不吃。她很少买新衣服,很多时候是捡亲戚的旧衣服穿,后来出去打工,总穿着工地上的迷彩服。“她很苦,她的苦,只有一个人受着。她不想我知道的太多,怕给我带来一些思想包袱。她不光是身体苦,内心也苦,身心很疲惫。”司敏说。

蒋梅花很少有开心的时刻。儿子司立军印象深的一次,还是2004年国庆节时,那时大学刚毕业的他带着爸妈去南京市区游玩,父母对他期望很高,他也是心气高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

_(除徐志宏外,文中人物均为化名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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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研究癌症的人90%都在造假,人类可能一点都不了解癌症 -FormatRun58- 给 FormatRun58 发送悄悄话 (194 bytes) () 07/31/2023 postreply 15: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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