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民(641)

来源: FormatRun58 2023-04-08 18:13:1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92887 bytes)

我,在瑞士当公交车司机,公司花40万培养,一年有一个多月假期

 自PAI 自PAI 2023-03-29 22:30 Posted on 北京

这是《自拍》第377个口述故事

我叫Woody,1984年12月出生在四川省宜宾市,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就想出国看看,但小时候家庭条件很差,这个愿望基本没有实现的可能。到初中开始学英语了,我学得很认真,大学毕业后,我拼命工作攒钱,又交了很多外国朋友,学了法语,最终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
现在,我是一名在瑞士工作的公交车司机,吃得好穿得好,业余就健健身,然后假期也多,一放假就出去走走看看,真的是很开心很满足。

 

我和自己驾驶的公交车合影。

小时候我住在宜宾造纸厂,厂里有几万人,每个片区划分为一个村子,我们住的叫胜利村。我们家是那种一层住几十户人家的红砖房,门前有一条长长的走廊。
我的奶奶就住在我们家对面的那栋楼,站在走廊上,你就能清清楚楚看到她家,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爸虽然和我们也住在同一个工厂里,但是他都从没来看过我。我从小就没有“爸爸”的概念,据我妈讲,在我生下来之前,她就已经离婚了,我出生时,是我妈的大姐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小学一年级,我爸不愿意付我的抚养费,那个时候抚养费一个月才5块钱,我妈就去法院打官司,要求提高一点抚养费并且学费要一人付一半。打完官司之后,我妈就给我改了名。我最开始名叫徐钱飞,后来我妈改成跟着她姓,叫胡定波,定波就是定风波的意思,因为家里面太不太平了。我印象很深,一年级我还叫徐钱飞,到小学二年级去上学的时候,班主任就通知全班同学我改名叫胡定波了。

 

宜宾造纸厂小学,我位于第一排左二。

我和我妈一直跟着外公住一起,我们住的房子两室一厅都不算,只能算一室半厅。我跟妈妈睡一个卧室,正对我妈卧室的厨房间就是我外公睡觉的地方,家里除了床和一张饭桌以外,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厨房和洗澡的地方是连在一起的,最多只有两平米。
小学二年级,我三姨送给我们家一个小小的带天线的黑白电视,让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时候很喜欢看《正大综艺》,有个主持人会到不同的国家体验当地特色的东西,我当时就觉得会说英文好厉害,国外的风景多美啊。还有一部电视剧特别火,叫做《北京人在纽约》,对我冲击很大,我记得有一个片段,男主人坐车经过美国高架桥,一路都是高楼大厦,跟当时我们的生活环境相差特别大,我很羡慕。
后来有一次,我看电视看到环法自行车赛的宣传片,自行车队每到到一个城市就有很多人跟你打招呼,请你吃奶酪、喝东西,那种很悠闲的生活方式特别吸引我。当时我就在想这也太好了吧,长大以后如果可以出国去看看就好了。

 

宜宾造纸厂旧居民楼。(摄影师:曾长中)

小学时候我成绩一般,只知道玩。初中的时候开始学英语,我对英语非常感兴趣,那个时候非常有自觉性,常常看书看到凌晨两三点。中考我考了600多分,考到了宜宾一中,市重点高中。
刚去一中的时候,我在班级排名前五。因为成绩好,我读的是特殊班,有很多交建校费进来的学生,当时的建校费好像是6千还是1万,当我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都不敢想象,这么多钱啊,读我们班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然后老师也是最顶尖的。
原来在封闭的村子里大家都互相认识,家庭财富的差距也不大。你再好,无非就是你家里面有个彩电,电视大一点,可以买得起游戏机,仅此而已。但是,2000年,很多高中同学家里面都已经买了电脑,我心里面会嫉妒,有时候也会去攀比,处在那种环境里真的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现在都还记得,我们高一快放暑假的时候,有天下午,我看到一个同学在黑板上写写算算,我就问他在算什么,他说,我在算今年夏天我去参加的国外夏令营要花多少钱。
我现在都记得非常清楚那个数字,两万八千八!那个时候两万八千八可以在我们市里买两套房啊,但他就去国外玩15天!他们那个夏令营还有去上海和黄山的,也是一人好几千,当时也很多同学去,我没去,我妈妈一个月收入才四百块钱。
那时候真的是让我觉得,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吗?给我冲击太大了。我心态失衡了,学习成绩也变差了。

 

高中集体照,我位于第四排右边第四个。

后来出国参加夏令营的同学回来说了出国见闻,我心里就想这辈子我也一定要出去看看!但想归想,我依旧在高考压力和家境贫困的现实中挣扎。
我第一次高考是2003年,运气不好,遇到十年最难高考,我考得也不好,总分考了380多,听到这个分数的时候,我都有点不敢相信。分数只能上专科学校,自己也不甘心,并且我这个成绩去复读的话是免费的,于是我就决定复读。
第二次高考也考得不是特别好,考了500多分,当时可以上二本,但是我没选,我选了在重庆的四川外国语大学,我的成绩只能上那的三本“应用外语学”专业。三本的学费比较贵,一万一年,给我家造成了很大的经济压力。

 

复读期间,我是第二排右一。

为了缓解读大学给家里造成的压力,高中毕业那个暑假我就开始打工。我一个同学妈妈是娃哈哈宜宾的总代理,她就把我介绍到超市里去做理货员和推销员。
我把超市的货理得整整齐齐的,因为做事很积极,超市的同事都非常喜欢我。之后,我基本上每个寒暑假回来,都会去那个超市打工。那时候好像一个月还是能挣好几百的,具体的数字记不清了,但是按照当时的工资水平来说,是真的不错了。
去上大学之后,我还是很节俭,一顿饭只吃2块钱,很少吃荤菜,都是吃素。我妈给我400元,我能存300元。大二我靠着平日里省吃俭用,还自己买了一台四五千的电脑。

 

大二在学校宿舍。

但大二发生了一件对我打击很大的事情。那时我想买诺基亚手机,就找了一个网站,结果是个钓鱼网站,我傻傻地把我那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全部打给了这个网站。等了好几天,一个广东口音的人就打电话给我说,你还要再付多少多少钱,那个手机才会来,并且再附赠一个另外牌子的手机。我就傻傻地跑去跟我的室友借来几千块钱。
等了几天手机还没来,而且对方还打电话来说需要补交其他费用,我就知道我被骗了,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最开始前两天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状态是不好的,躺在床上也不想起来也不想吃饭,也不想动。过几天之后,我振作了起来,就去找工作,当家教来补这个窟窿,还室友的钱。我英文比较好,就疯狂地去做英文家教,用了差不多一个学期就把这个窟窿全部补上,并且还存了一笔钱。
从此以后,只要没上课的时候,我都会去当家教,跑遍了重庆各个区。那个时候,我一个小时收20块钱,一个月多的时候可能有七八百。大学毕业时候,我已经存了1万块钱。

 

大四和同学一起去成都玩。

大学毕业后,我被浙江一家公司录用了,他们是做一些小型家电、水泵之类的国际贸易。我一开始的想法是从事外贸行业,可能会接触到老外,可以多了解一些我所憧憬的国外生活。
在上海旅行了一段时间我就去公司报道上班了,当时反差真的太大了。重庆虽然跟上海没法比,但是毕竟也是个大城市,而公司所在地温岭就是一个大农村,冲击太大了。工厂四周都是农田,什么都没有,我去的时候员工宿舍都还没修好。
报道那天,正好是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我们去食堂里面看的,看着开幕式,我整个人的心都是凉的,看着北京那么热闹,再看看我们周围什么都没有,很荒凉。实在无法忍受那样的环境,我干了一个月就走了,去上海了。我和网上认识的瑞士朋友胡克一起在上海找房子,他是我一生的挚友。

 

和胡克一起去广州车展做采访。

胡克帮瑞士一本汽车杂志做采访,我帮他联系汽车厂,他会带上我做中英翻译,每次采访胡克全包所有的食宿费用,他会给我大概一次1500块钱,我们一个月差不多做两三次采访。
为了接触更多外国人,也为了生存,当时我还在一个叫做“你好中国”的法国人论坛上发了中文家教广告,我收费50块钱一小时,因为便宜,很多老外都愿意找我,这就成了我在上海的稳定工作。
2008年10月份,我开始做外教,学生太多了,我可以从早上8点出门,干到晚上10点才回家,一天大概能赚五六百,每个月都可以挣上万块钱。

 

在上海和学生去完酒吧后,一起吃宵夜。

有一次,我的一个法国学生说,你这么喜欢外国文化不如再学学法语,以后如果想去欧洲玩的话会更方便。从此,我就开始自学法语了,也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用到。
我学法语很努力,坐地铁都是戴着耳机一直听。半年之后,我在地铁上看完了三本《公共法语》,法语的语法就已经搞定了。我基本上都是利用通勤时间在学习,晚上回家太累,倒头就睡了。法语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跟英文的语法其实差别很大,搞不懂的地方,我就问我的学生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有机会也跟他们练习一些简单的对话。
到2010年的时候,我靠教人汉语大概存了十几万。胡克也知道我想出国看看,就开始劝我,有钱有时间可以到欧洲走走。一开始,我和胡克一起去了瑞士,然后我自己去了德国、法国,住的青年旅舍,旅途中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
这一趟旅行对我冲击还是蛮大的,我看到很多以前在电视电影上才能看到的一些事物和建筑,比如埃菲尔铁塔、圣心大教堂等等,就连坐巴黎的地铁,我都觉得很有文艺气息。

 

第一次去欧洲旅游,我是左一。

当时我带一个相机,每天把相机充满电,并且带很多电池出门,然后每天都要把相机拍到没电为止。这趟旅行之后,我就坚定地想要出国生活一段时间。
而且旅行期间,我去了瑞士的一个盐矿,坐在参观的小火车里拍了照,并放到了网上。很神奇的是,之后有个人看到这张照片联系了我,而且对方除了法语不会讲别的语言,刚好我也学了两年法语,于是我俩就聊了起来。对方是一个只会讲法语而且喜欢亚洲文化的瑞士人,而我是一个会讲法语的中国人,我们聊得很开心,久而久之,我们也就恋爱了。

 

我在瑞士BEX附近盐矿。

我们持续了三年的跨国恋。2015年,我算了一下移居成本也不会很大,于是就毅然决然抛弃一切去瑞士读书了,想着把法语再深造一下,顺便和恋人团聚。
瑞士公立学校都是免费的,一个学期大概有500瑞郎(折合人民币约3800元)注册费,只要凭借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就可以申请学校,当时我申请了洛桑大学文学院对外法语专业,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因为之前来过瑞士很多次,所以瑞士生活对我来说没有问题。但是学习上真是遇到很大的困难,这里大学完全都是自主性的,没有人来给你引导,跟我读川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洛桑大学的学习氛围是非常开放的,你可以根据课表去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课。主课是全都要修的,有很多选修课看得我眼花缭乱,不知道怎么选。而且虽然我当时法语已经达到B2的水平,平时生活正常交流是没问题,但老师讲课的语速、学术用语和日常生活是不一样,上课我很懵,第一学期是很迷茫的。

 

洛桑大学法语外文学院,2015年宣传手册专访了我。

还好班上有一个香港同学和一个台湾同学,有什么不懂的,我们三个人就相互交流,一起搞懂怎么做,慢慢摸索,过了半年才适应学校的生活。
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的出国梦想之后,我发现这还不够,我还需要更加努力地往前走,才能在当地生存下来。

 

我在洛桑大学读大学一年级时,圣诞节和同学一起聚餐。

读书期间为了赚取生活费,我为一家瑞士钟表杂志做翻译和编辑,并且与胡克一起在电商平台合作销售自行车零配件。我读书期间每个月收入差不多3000瑞郎(折合人民币约22562元),支出的话1000瑞郎都不到,毕业时候,存款大概有十几万瑞郎吧。
存款多起来,我就有了一些安全感,想着暂时毕业之后暂时找不到工作的话,也不会特别担心。当时我对未来也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想法。在这里,去做超市导购员都是有专门的一个文凭的,他们要学一系列的流程,比如超市的入库、仓库的管理、货架的整理、收银……都需要经过系统的学习去获得一个证书。我清楚自己没有真正的一技之长,会法语在这里也不算长项,我在求职方面是比较劣势的。
2019年初,我毕业论文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就想看看有没有工作的机会。我家附近有个挺出名的景点——西庸城堡,我就想他们会不会需要中文导游?没想到他们真的在招人,只不过是兼职。虽然只是小时工,也都是签合同的,公司都有交社保,还是比较正规的,考核通过我就开始上岗了。在那里工作有淡季和旺季,旺季的时候挣的比较多,两三千瑞郎一个月,淡季的话可能一千瑞郎或者几百瑞郎。

 

西庸城堡的官网的宣传照。

后来,疫情来了,就没有游客了,城堡也没什么工作了。正好城堡的同事以前认识一个香港老板,说需要招会说法语的人,就让我去试一下。这份全职工作工资3850瑞郎(折合人民币约28960元),十三薪,包午餐,大小周。我自己并不喜欢那个环境,干了11个月我还是决定辞职。
我失业了一年一个月,每个月大概可以领到2900瑞郎的失业金,疫情期间,瑞士政府也有补助,加起来总共也有3000多瑞郎。这期间我就不停地投简历啊去面试啊,当时会想失业保险只能领两年,保险没有了之后,万一还没找到工作怎么办,会比较焦虑。失业之后,我继而又陷入了失恋。当时两个人都觉得感情淡了,就分开了。
那时候真的非常迷茫,算是到达一个迷茫高峰期吧。当时想,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都只能打道回府了。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找到工作,觉得只有工作了,能够挣钱稳定下来才是唯一的答案。

 

后来常常健身,不仅可以让身体更健康,还能缓解压力。

有一天胡克看到公交公司招聘广告,开玩笑对我说,你想去开公交车吗?我在想开玩笑吗?我车技又不是特别好。而且我从小到大对开车这件事情也不是特别感兴趣,我到瑞士前的两年才考的驾照,从洛桑大学毕业之后,因为上班通勤比较远,才开始每天都开车。
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实在没办法,就觉得,要不还是试一下吧,就去看了洛桑大区公交公司的网站。我运气特别好,因为正好那年公交公司放宽了驾照的限制,以前只招已经有大型客车或大型货车驾驶经验的人,那年只要有汽车驾驶经验的人都可以去面试。
2021年2月,我就投了简历。大概过了半个月,收到公司给我发的一个链接,叫我做语言测试和交规测试,做完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了。
6月份,突然有一天公交公司给我打电话,大概聊了十多分钟后,就约我面试。面试通过后,11月份,公司通知我去参加了心理测试。结果都通过了。通过后我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像在做梦一样,因为这家公司是比较出名的,待遇很好,招人比较严苛,我没想到自己拿了一个小汽车驾照就可以去参加公交车驾照的培训。
公司提供的一系列培训费用是非常昂贵的,大概55000瑞郎(折合人民币约414727元),同时培训期间,公司还给我发工资,大概4380瑞郎(折合人民币约33030元)。
刚开始培训,我才感受到开大客车和开小车完全是两种概念,因为车的体积太大了,大车有很多死角,我根本不适应。而且大车的惯性大,踩刹车的方式得调整,需要踩下刹车之后放开一点再轻轻踩下,不能过急,否则车内乘客就会摔倒。

 

培训用的大客车。

我自己总结了一系列需要注意的规则,教练今天说我哪个地方犯了错误也会写在纸上,天天都在看,天天都拿在手里面,纸都已经烂掉了。当时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不管是右转还是左转你都得把脑袋转过去观察,不光是要看后视镜、打灯,你还要转头确定侧方完全没有任何障碍物,或任何危险,因为开大车的话就是转弯或者进转盘的时候,需要的角度特别大。而且瑞士这边的行人是可以闭着眼睛过马路的,只要有人站在斑马线旁边,车就必须要停。
我们有三辆培训车,三个或者两个同事轮流开8个小时。当时压力很大,心里想一定要考过,这很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还是要好好珍惜。
到考试的时候,压力更大。因为考试没有专门的道路,考官会告诉你,我们现在要去哪个地方,你可能开2分钟之后会看到路牌怎么走,但是有时候他会设陷阱,那个路牌下面可能有一个标志是禁止大车入内,然后你就要走到下一条路的时候,再继续观察有没有能到达那个目的地的路。考试的两个半小时里,你就在找路和听考官指挥,百分百专注于道路的状况。
而且不光是考你开车有没有犯错,他还要考你开车的流畅度,比如正常道路可以开60码,你开40码,这种情况考试也不会通过的。第一次考试,有些路段本来该80码的,然后我开不到80码,考官就觉得我有问题。还有比如说我左转的时候看右后视镜,多看了一眼,他就觉得我反应太慢。其实是我太过于谨慎,然后造成开车流畅度不达标,就没考过。第二次考试我也是因为流畅度的原因被挂掉。之后,公司的经理找我谈话,给我讲考试3次不过的话公司没办法继续这个合同。
公司就两名中国人,我又因为两次考试都没过,那时,我们公司所有教练都知道我这个人存在。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愿意努力学习的人,但是在驾驶上可能并没有天赋,也可能是因为驾驶经验确实没有别人那么多吧,他们都想帮助我通过这个考试,都给我指导。而且公司当时专门请了别的公司的教官来帮我,安排了两次内部测试,通过两次内部测试后,才去参加的第三次考试。
第三次考试的时候,下着小雨,想着是最后一次了,我就放手去试。一路上都开得比较小心仔细,但是也特别保证一定的流畅度,全神贯注到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考官。考完试之后,考官在我的学生驾照上面签上考试成功,我当时激动得都想哭了。
而这只是其中一个考试,我们总共有4个考试,理论2次,路考2次,第1次是大客车,第2次是无轨电车。无轨电车有个单独的驾照,那个驾照我是一次过。我从2022年1月1号开始入职培训,直到2022年6月17号正式拿到驾照,大约半年的时间,每天8个小时,一个星期5天。

 

正式入职后,我独自驾驶公交车上路,我们开的公交车有奔驰、Man和Hess三个牌子的。

当时签的合同是一年之后才会转为正式员工,成为正式员工后,基础工资会再提高500瑞郎。从我到公司到现在,公司每年会按照通货膨胀的率来给我们提薪,所以去年的话有2次涨薪,基础工资每次多了几十、一百瑞郎这样。
我现在每个月的开销,医保差不多430瑞郎,房租现在是每个月600瑞郎,以后打算要搬家,房租会涨到每个月1000瑞郎,吃饭的话我每天自己带饭,大概每个月350瑞郎左右吧,汽车油费保险大概每个月400瑞郎左右,工资大概还能剩下3000瑞郎(折合人民币约22269元)。
我们公司还有一个专门排班的团队叫“SPG”,我们的工作分为早班、中班、夜班,一周工作五天,一天八小时,中间大概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工作三年之后,我就会进到另外一个系统,叫做“ATT”,进了这个系统之后,就是我自己去选班、选线路,而且我可以提前三个月就把所有工作时间全部安排好。
员工50岁之前每年有5个星期假期,超过50岁就有6个星期的假期,从55岁开始,每一年多一天的假期,直到有7个星期假期为止。
现在我成为一名合格的公交司机已经五个月了,日常就是小心开车,给乘客一些咨询。作息还是蛮规律的,因为我们公司是不允许加班的,也不允许到外面去接私活,需要我们保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时间。因为我们是司机,一旦出现重大交通事故会对公共安全造成很大的影响。
回想到小学二年级,那个想出国去看一看的小朋友,已经不知不觉地完成了梦想了。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然后又有存款,非常有安全感,也没有什么可焦虑的事情。
*本文由Woody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Woody本人提供。

*本文在今日头条首发。  

Woody | 口述 
杨   雪 | 撰文 
呱   呱 | 编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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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地下通道卖唱的暮年

 小昼 极昼工作室 2023-03-28 21:14 Posted on 北京

 

文、图 |  李晓芳

编辑 王珊瑚

视频剪辑 沙子涵

 

Image

主角

豫剧奶奶一辈子没当过主角。16岁进入河南老家的乡村豫剧团学唱戏,她只唱小配角,或是在主角对戏缺人时,到场边帮忙配一段。22岁成了家,生了两个儿子,她的人生目标变成给儿子攒钱,盖房,娶媳妇。到广州近三十年,她没有爱好,从不出门观光,只去过白云山,还是因为山上游人多,方便卖艺挣钱。

但在去年夏天,有人拍下她顶着烈日,穿长衫戏服,化浓重妆容,在街头唱豫剧卖艺的照片。她在社交平台上出名了,还上了广州当地的报纸,整整一个版面。她第一次成了主角。
她对出名这事说不上有太大感觉。她没上过学,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别人问起,就把身份证掏出来,上面的信息显示,她生于1958年,名叫冯变。她看不懂报纸上写了什么,只问“是写的我好事还是坏事?”听到回答是“好事”,她就乐呵呵的,放心了。
她每天照常往脸上抹白色底彩,涂到眼角的皱纹处,得用点劲抹匀。脸颊、眼皮涂上红色胭脂。一杆眉笔沾黑墨,描上两条浓黑的眉毛,一个略显粗糙的豫剧脸谱就扮好了。白发整齐拢进发套,戴上簪花,背上装着戏服、热水、卖艺布条的背包,挎上用来收钱的塑料桶,她拖着步子,一瘸一拐地出门了。
她工作的地点不固定,大致围绕天河路上的几家商场展开,视保安的驱赶力度与频次决定。那条地下通道算是她常去的工作场所。每天总有年轻女孩特意带上现金(她们注意到卖艺收款码是她儿子的头像,生怕钱到不了她手上),或是食物、卸妆水到地下通道。
这天她唱了一出《朝阳沟》,讲的是知青下乡时的故事。但说她在唱不太准确,她的右手伸进戏服里,摁开别在腰间的录音机。她没有开口,配着音乐小幅度地做了些动作,看起来有些随意。行人匆忙,大多只是瞥一眼,并不停留。录音机里正唱到青年下乡后的遭遇,“我好比失舵的船顺水漂流,走一步看一眼。”
冯变其实算不上艺术家。她入门太晚,从没演过主要角色。但在戏团里,到乡下演出一天就能挣十个工分,“比种地轻松。”过了四年,公社时代彻底结束了,戏团解散,人人需要各谋出路。没有别的技能,她跟着同母异父的姐姐一路卖唱乞讨,“就上人家门口唱两声,人家给点馒头、大米。”
结了婚,她和丈夫天天为钱吵架,“他给人盖房子,一天挣两块钱,还要吸烟,每天两盒1毛6,孩子还要读书,怎么攒住钱?”1994年,同乡们都在说,广州是个挣钱的好地方。她把两个孩子交给爷爷奶奶,独自上了火车。
姐姐和戏团里的其他人慢慢也跟着到了广州,捡人流量大的地方,每日上街卖艺。冯变却不愿意再唱戏,“钱太少,每次打赏一毛两块,站一天几十块。”她和同乡去荒厂子里捡过垃圾,后来和丈夫每天打捞空水瓶,捡拾香烟盒,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挣100来块。
但衰老最终夺去她拥有的为数不多的选择。丈夫在2008年得了癌症去世,她一个人拾荒还了治病的钱。后来孙子出生,儿子要求她回家。她把孙子带到3岁大,看着一个小乖乖逐渐学会说话、走路,同时切实地察觉到自己老了,左腿骨头总隐隐作痛,静脉曲张得厉害,上个台阶都需要扶着墙壁借力。她再也挑不动拾荒用的那根扁担了。
那年她60岁,她说还没到可以养老的时候。又干不动体力活,只能重新回到广州,捡起少年时的本领,在街头唱起豫剧。

 

“我们在这里跟老鼠一样”

天河路与体育东路沿着城市中轴线交错而过,附近坐落广州CBD,还有太古汇等数家大型商场,这个十字路口是繁荣的象征。最高峰时期,往来人流超过百万人次,一到晚上,路面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堵成一条蜿蜒的河流。

地下同样喧闹,人流熙攘,脚步匆匆。一个没了双手的男人挑着两箩筐鲜花叫卖,另一个年轻男人裸着上半身,磕一个头,看一眼匆匆而过的人群。
通道左侧传来悠扬的小提琴曲调。万长青正在拉《梁祝》,曲调哀怨。卖艺十年,这一直是他收益最好的一首曲子。
万长青今年六十整,一头夹杂花白发丝的半长发梳得整齐,在脑后扎个小揪。他来自乌鲁木齐,过去是个建筑工人。50岁时单位倒闭,他找不到新工作,索性捡起小时候自学的小提琴,在家练了半年多,出来挣钱。乌鲁木齐9月就开始冷了,“冬天零下十几度,搞不成。”他辗转到了温暖的广州。
万长青在地下通道拉琴卖艺。

他看到过网上有关他是大学老师,家世渊博的传言和猜测,没太当回事。地下通道里最不缺奇怪的传说,另一位74岁,同样拉小提琴卖艺的江西老头描述,曾有《广州日报》的记者经过,听到他的琴声,大为赞叹,专程到他的出租屋采访。报纸最后用了一个副刊版面报道他。但大半天下来,他拉的曲子翻来覆去也只有一首《新年好》,和不甚熟练的《梁祝》。

冯变找了个离万长青几十米远的位置,确保听不到琴声,才放下装备。“大家各是各。”她说。这是通道里不成文的规则。有次一个唱歌的年轻人把摊子摆她附近,她当场开骂:“我在这你还摆过来,我说他妈的你不知道要钱的规矩?快点滚!”当然也被人赶过,吴亮就曾经嫌她的唱戏声太吵,让她摆到别的地方,她只能照做,“那没办法,人家先过来的。”
吴亮是贴手机膜的,30来岁,微胖,留个寸头,是这里资历最老的人,摆摊贴膜已经有9年时间,“我们在这里能活得下去,就是跟老鼠一样,要偷偷摸摸地搞。”他不喜欢人们过多地关注这条地下通道,担心关注多了,城管会加大驱赶的力度。更糟的是,或许会引来更多想在这里摆摊的人,“我们靠这吃饭的,人多了大家都搞不了。”
因为媒体报道和社交平台,冯变可以说是地下通道里最火的人,每天都会有女孩专程找过来。“搞得像网红打卡,”吴亮吐槽。尽管所有人都不承认,但一些摆摊的小贩们对冯变的“热度”是有些不满的。有人说,是因为路人拍她时,常常会把他们也一起拍进去,他们并不喜欢。
另一个可能的理由是,大家觉得冯变不配获得如今的热度。“她就是假唱,放个录音机在那里,没技术含量的。你们就看她比较老,网上的故事又编一编,就愿意给钱。”吴亮撇了撇嘴,“她一天都能赚一千多块啦。”
冯变听说有人质疑她假唱,脸上的笑容淡了。她突然一曲接一曲地唱起来,不停歇地唱了近半个小时,额前后背都冒出一层薄汗。许多高音她已经唱不上去,一些唱段也经常卡住遗忘,但每一首,冯变说,都是我年轻时候学的。
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在外待一天唱戏太耗劲,所以用了录音机。录音机里有一些是别人唱的,“有两首是我之前唱的录下来。”冯变说。至于收入,“周末一天最多也就300多,其他时候没那么多人,都是几十块,一百多。我上哪挣那么多钱去?”
但这些,她从来没跟地下通道里的其他人解释过,似乎也是没有必要的,“关键都是为了挣钱。同行是冤家,他都是不待见。”通道里所有卖艺、摆摊者之间都称不上熟悉,碰见时会打个招呼,偶尔分享一瓶矿泉水、半盒快餐,兑换一些零钱。但他们从来不知道彼此的姓名、籍贯、年龄,和背后隐藏的秘密。
冯变在地下通道,遭遇城管。

 

衰老的,失意的

地下通道里的人能列出一条又一条待在这儿的原因。但归根结底,是因为这儿能接纳他。

去年秋天,有时和冯变搭伴在地下通道唱戏的姐姐回老家了,把唱戏用的簪花全留给了她。戏团里和她最要好的小霞前两年70岁了,和她老伴一块回家,两人无儿无女,就住进了养老院。其余人年纪更大,如今已八九十岁,“都回家了。”在广州几十年,戏团里的老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或者死去,只剩她一个人。
冯变还不能回家。她说大儿子不孝顺,自己和大儿媳处不来。小儿子倒是心疼她,但他在西安的银行上班,不能带家属,她暂时没法跟着。她只会用老年机,因此卖艺的微信收款账户就交给小儿子,“我让他帮我收着。小儿子很好的,有时候我不跟他要,他就给了,主动来问妈妈你还有钱没有。”
她需要钱。左腿骨质增生已经严重影响了她日常的行走、生活,站着唱一个小时戏,就疼得受不了,必须得坐下歇歇,用力揉一揉。她计划今年五一回家做手术,费用两万元。她自己攒的,加上好心的女孩们帮她筹集的钱,如今只有一万多块。“还不够就只能找小儿子拿钱,但现在再挣挣,给他减轻一下负担。”冯变笑着说。
和冯变一样,吹笛子的老陈也需要一点养老钱。他说自己86岁,开过刀,做过心脏支架手术,得过脑梗,还有糖尿病。他边说边摸出一个小药包,里面黄的白的,胶囊状的,粗略数过去,十几片药,“我每天得50块钱的药吃。”
三个女儿外嫁了,唯一的儿子给他看病花了几十万,没钱了,“我儿子还有儿子,他要去养活他的儿子。”老伴还能在家帮儿子,送孙子上学、做饭,而他好像已经贡献不了一点作用了。
老陈自嘲,“活不了几天了。”沉默了一会,他手指有些颤抖,将药片倒在手心,拧开矿泉水瓶,“但现在还不想死掉,就到广州。想死掉就买点药喝喝好了。”
老陈当了一辈子的农民,没正经学过音乐,会吹的几首曲子是小时候乡村乐团赞扬毛主席排的曲儿,他跟着囫囵学会了一点笛子。他就在冯变右侧十几米远的地方,铺几块白色泡沫板,摆上好心人帮忙打印塑封的收款码,旁边用另一块泡沫板写上,“求助一点食物和水。”他认字不多,“食”字直接写反了,还少了一点,多了一划。
老陈写的招牌
晚上他就睡在通道里。从河南老家过来时,他只带了几件衣服,一个路过的女孩看着不忍心,送了他一床被子和席子。有人赶就挪一挪,也不会真被撵出去,总有一个供他栖身的位置。“他年纪那么大,也可怜啊。”一位保安说。这就是城市里,给他们留下的一点缝隙。
这条缝隙也接纳失意者。每个周末,罗刚会穿一身军服,戴好头盔,背上火箭筒模型,在脚下摆好他的士兵玩具,笔直地站上五个小时。他从来不说自己在摆摊,他说这是在站岗。罗刚就是那个都市传说里的“老兵”。
实际上,罗刚36岁,当过两年普通步兵,正常退伍回家。他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战争,军队生涯里也没有过任何突出贡献。
他一年几乎卖不出几个士兵模型,但他也志不在此,中途有位妈妈带着孩子路过,凑上前想买个玩具。罗刚正和其他人讲到他在地下通道如何发扬士兵精神,直接抬手中止了可能完成的交易。他不停顿地接着讲,“我在这里起很大的作用,有什么突发事件,我能第一时间赶到处理,再通知派出所过来,就是发扬老兵精神,你两年兵没白当。”
而关于他的本职工作,起初,罗刚回答得非常迅速,“我没有工作。”
但在这里待得有些年头的人都说,他是附近的夜班保安。
他大约只表现出了零点几秒的慌乱,又迅速承认,“对,是业余(做)的。我老板跟我认识10年了,一直很支持我。”
罗刚就在附近的天河城上班,每天晚上盯着商场里的各个服装档口拉下闸门,熄灯,巡逻,日复一日。这样的工作太过无聊,他是半点不愿意多说。而不上班的时候,他又被家人催着,得踏实多赚点钱。他还是更愿意聊聊自己在地下通道里的生活。罗刚确信,这里才是他真正发挥价值的地方。
罗刚摆摊的士兵玩具
在地下通道,他说自己被很多抖音、小红书博主拍过,“不光广州,应该全国人民都看过视频。”在他的描述中,派出所所长认识,并敬佩他,冲他比大拇指,说他好样的;有消防队队员曾专程找过来,希望请他吃饭喝酒,可他还在站岗,职责所在,婉拒了。过路的许多孩子认识他,“10岁的小朋友都认识我,叫我解放军叔叔”。还有人找他拍电影,他没有去,因为不想演日本人,“我要演的话一定要真实,是正面人物。”
要是问,他在地下通道解决了什么突发事件,罗刚总结了半天,只能回忆起,那天冯变和一位拉琴的老人打架时,是他把两人拉开了。倒是一位路人记得,有一次看到他在通道出口的树边撒尿,“撒完了还很热情地指挥了一下骑共享单车的路人。”

 

还是要离开

通道里的人们总在离开。说不清是哪一天,那个倒立着弹吉他唱粤语歌的中年男人就不见了。剩下的人不会主动提起,也从不好奇他的去向。大家默认,他应该是回家了。

这里不缺新来的人,空位很快会被填上。老陈到广州才一个月,但他说,广州有很多好的地方。他喜欢广州温暖的天气,“我心血管供血不足,最怕冷一冷,心脏血管就不流通了。这里天很暖。”
他牙齿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因此也格外喜欢广州的食物,“每天吃肠粉,软软的。早上起来去喝粥。”他尤其喜欢广州的砂锅粥,白米煮得软烂香浓。“再一个广州的人很好,”老陈说,“尤其对老年人很好。”在地下通道里,常有年轻人给他送吃的喝的,他去买粥,店家看他年纪大,也总会在他碗里多添一勺。
等到彻底走不动了,老陈说,他就回老家躺着。“买点药喝喝好了。”他又说了一遍。
负责巡逻通道的城管戴着红袖章过来了,所有人安静又迅速地将地下摆摊的布一裹,提着东西四散撤离。万长青的小提琴声也戛然而止,拎起用来收钱的琴盒,把琴往里一塞,迅速离开通道。他没走远,就蹲在附近的花坛边,抽一根烟,等待城管离去,再回去拉琴。
他喜欢广州的这处地下通道,周围是高级写字楼,都是有文化的年轻人,他们愿意停下脚步听他拉一会儿琴。晚上9点半,他原本打算回家了。然而一位穿白衬衣的男士正好走过来了,万长青认得他,“他经常过来听我拉琴,有时候天天来。”他们从来没交谈过,但他愿意为这位熟悉的听众再停留一会儿。他又拉了15分钟,是他最拿手的曲子之一,《亲爱的旅人》。
从地铁站走出,穿过地下通道的人越来越多,万长青收了琴,不愿意再拉,“效果不好,人太多空间施展不开,而且都很匆忙,他不是听的人。”
万长青已经在广州待了10年。和老陈比起来,他还年轻,还得继续待下去。“我今年正式办退休,还欠单位好几年社保钱。”他说自己每月的退休工资大约只有一千元出头,“生个病就不够用。”他需要再挣挣钱。苦恼的是,“现在背个新谱子起码要三四天,不像年轻时候记得快。”
冯变也喜欢广州的天气,“不像河南那么冷,现在还要下雪。这里对我的腿好。”她也喜欢这儿的人,公交车站的人眼熟她,每次总主动招呼她到休息室里灌一壶热水;十字路口绿灯短,她左腿行走不便,有年轻人会主动挡在她身边,护送她过马路。
但不论如何,她最终还是得回家的。“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不行。你头疼发烧的,走不动了,儿子管给你端个饭啊是吧。你在广州谁凑合你,哪个人伺候你?”
冯变说,小儿子对她很好,但等回了家,她想在儿子家附近盖间房子自己住,“盖房子不要太多钱,有砖头,我弟弟、姐夫会砌砖,不用请人。”她盘算着,这几年再赚点钱养老,“还是自己兜里有钱才安心,想花就花,不用伸手要。”
从拾荒到街头卖艺,几十年时间,冯变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广州。过去在冼村捡垃圾,她的拾荒路线沿黄埔大道,到石牌桥、天河南。沿途是闪亮的商务楼、酒店、外贸公司,她从不多看,“那些跟我没关系。”她挑着扁担,前后两个大麻袋,身形很显眼,但又沉默得像一道影子。
繁华的十字路口

如今她每天固定往返于居住的城中村,和工作的地下通道,没有更多娱乐活动。但她记得自己40来岁时,冼村的女房东硬拉着她到附近跳广场舞。她又把舞带回河南老家,大家都夸她时髦,“年轻人都说牛,你在外面还跳舞,回来还教人。”冯变仰着头笑得开心,整张脸舒展开来。

她很久没跳过舞了,如今老家的年轻人也没跳过她带回的广场舞,“早就被淘汰了。”她淡淡地说。
三十年来,她一直讲一口带河南口音的普通话。她不会说粤语,也几乎听不懂粤语。在城中村,人们大多来自江西、湖北、河南,粤语没有太大用处。冼村改造,她只知道房东得了不少钱,其他的“没仔细问,和我也没关系”,城市变动对她的影响只是,需要换住处了。后来,戏团的人都离开了,只剩她,还住在广州城中村,540元一间的出租屋里。
她所有的行李,用一个背包就能带走,几件换洗衣服,唱戏的录音机,一小袋化妆工具,治疗冠心病和高血压的药。60多块钱买的电饭煲可以留给河南邻居。她从不添置大件物品,一直像是这座城市的局外人。
她给自己定的离开时间是70岁,“那时候就干不动了,不唱了,回家养老。”
夜晚10点,十字路口中央巨大的LED屏幕在闪烁,写字楼还亮着灯,商场开始清人。冯变夹在人群里,佝着背,动作迟缓地收拾卖艺的家当,脸上厚重的底妆有些斑驳了。她挎着塑料桶,一瘸一拐地去赶夜班公交。
没有同伴了,她也不觉得孤独,“每天收工都10点多,洗洗睡觉就到凌晨了,躺下就睡着了。不孤独。”10来平米的出租屋里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近两个月蹿进一只老鼠,倒是常常能闹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听着那声响,什么也不想,就在黑暗寂静里缓慢合上眼。
(除冯变外,其余人物为化名)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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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金星生命進入地球的門戶? -FormatRun58- 给 FormatRun58 发送悄悄话 (194 bytes) () 04/08/2023 postreply 18:2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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