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自疑己身(下)

来源: 玉珠 2023-02-04 14:21:2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2307 bytes)

第298章
自疑己身(下)
听到哒哒声响的野兔乍然停下动作,机敏地竖起耳朵。火光照着湿润的腐叶,马蹄落下时总会溅起泥泞,周围有朽木的气味,风不大,但湿润,拂过脸上微微有刀刮的刺痛感。
“我喜欢白天来山上。”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嘀咕着,声音都化成白烟凝结在山林里,“夜晚的山上有股屎臭味。”
“小刷子别碎嘴!”女子低声骂道,“几里山路,喘不死你!”
抱怨的青年叫石新,是这支斥候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才二十岁,他冷哼一声,面露不屑。呵斥他的是小队长江桐露,今年也只二十一,将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用裹巾包起。
顾青裳带的这支队伍共四人四骑,除了小队长江桐露和石新,年纪最大的刘增已有四十,仍只是个寻常弟子,留着大胡子的卢宜才三十岁,因这胡子,大伙都叫他葫芦。五人皆身着便服,顾青裳将魏袭侯送的金丝甲穿在里头,外罩棉袄,顺势遮掩长剑。
山不高,但瞭望足矣,顾青裳紧了紧棉袄,举着火把,马匹跨过横断的枯木,来到一处平台前。这里她白天来过,可以远眺点苍营寨,星罗棋布的火光整齐且规矩。
“好整齐的营帐。”顾青裳衷心佩服,“诸葛然布置的?”
“点苍领军的是桂地灵山派掌门顾东城,诸葛然坐镇指挥。”江桐露说道,“点苍派了不少高手,有松叶飞针郭武槐、铁山杨维纲、拨云剑楚万里、只手翻江池作涛。”她停顿了会,接着道,“还有很多人,像硬爪黄柏这些就不多说了。”
她说的都是点苍成名人物,顾青裳也曾耳闻,顾青裳翻身下马,从怀里找出地图,举着火把细看。
石新道:“顾师姐不用看啦,这条山路咱们走惯的。”
顾青裳第一次领队,答道:“仔细些好。”
地图上有几个适宜瞭望处,皆用朱笔作了记号,几处路口画了圈,是山路上的营哨,用来监视对方斥侯,堆有柴火,可引火为号。
此时两军是依山傍水当路下寨,要绕过对方唯有南侧水路与北侧这座山,是粮道必经之地,不能中断。点苍想推进到祁东进逼衡阳,不走这条路就要北上邵阳,他们似乎不打算兜圈子。
“咱们继续走。”顾青裳道,“到前面瞧瞧。”
五人举着火把沿山路走,忽见不远处也有火光,顾青裳忙道:“熄火!”众人忙灭了火把,策马靠向山壁,唯独年纪最大的刘增“嘿”的一声,却不熄火,顾青裳低声喝道:“刘增,快灭火!”
刘增不以为意,指着火光道:“是自己人,走另一条路的巡逻斥候,时常见着。”又嘻嘻笑道,“早看见啦。顾师妹别太慌张,这一带还是自己人多,点苍的斥候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顾青裳脸一红,觉得这人不服号令,正要发作,小队长江桐露已策马上前。刘增见她怒目横眉,不安道:“怎么了?”
“咱们这队谁是头?”江桐露低声喝问。
“顾师妹是头。”刘增答。
“顾师姐叫你熄火,你是屎塞进耳洞里了?”江桐露又问。
“那是……”刘增正要抗辩,江桐露拨马近身,骂了声:“操!”一拳打在刘增胸口上。刘增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脸上满是不服,低声问:“那现在要熄火还是点火?”
“点起火把。”顾青裳下令,“继续前进。”
刘增挨了一拳,啐了口痰,低声骂句秽语跟上。
“老没眼的。”石新捂嘴低声对卢宜笑道,“难怪四十了还是个普通弟子。”
卢宜横他一眼:“他是老没眼,你是小没眼,仔细些。”
“你做得好。”顾青裳放慢马速与江桐露并肩而行。若是顾青裳自己骂人,只怕刘增会认为这领头恼羞成怒,更加不服,江桐露是小队长,替她处罚更合宜。
江桐露只回道:“这群白生了烂疮的货都是欠打的,顾师姐别对他们太客气。”
顾青裳点点头,心想这姑娘二十一岁便能升任小队长,若不是出身好,便是真有些本事,又或者两者兼具。她没打听江桐露私事,照着地图又走了一段路,山下点苍营寨灯火越来越清晰,一旁刘增道:“这是最后一个点了。一般巡逻斥候到了这,没见到动静就会回去。”
江桐露道:“咱们不是巡逻,你现在就想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被说中心事,刘增恼怒道:“头儿,我也不是第一次当探子,就提点两句,犯不着冲我来吧?”
江桐露道:“既然不是雏,挺着鸡巴捏着走,要你干啥就干啥,少废话!”
石新嘻笑道:“刘老别慌,听头儿的。”
刘增指着石新骂道:“狗逼生的小畜生,不懂敬老尊贤,早晚打烂你牙!”
顾青裳听他指桑骂槐,怒斥道:“刘增,说什么胡话!”
顾青裳毕竟是掌门大弟子,刘增被她呵斥,虽然一脸不服,仍得忍气吞声:“对不住。”
卢宜忙打圆场,对顾青裳道:“顾师妹,接着怎么走还得您指示。”
顾青裳只觉得这支队伍问题很多,于是打开地图,指着点苍营寨后方北侧道:“先到这,探点苍营寨后方虚实。”
卢宜皱眉道:“山那头被点苍占领,设有哨站,想过去不容易。”
顾青裳道:“既是探子,就得探到有用的消息。”
卢宜道:“从这里往前是两不管地带,虽然没有点苍哨站,但点苍也会派探子,两边撞上就得一场好杀,不能举这么多火把,留一个熟练的点火带路。”
刘增道:“顾师妹又不熟,当然是江头儿带路啦。”
江桐露冷冷道:“我带路就我带路。”
顾青裳见卢宜稳重,于是道:“卢宜,你带路,我跟在你身边,江队长压后。”
江桐露领命,刘增一脸不屑,讥嘲道:“石新,你跟在我后边,后边安全些。”
顾青裳听出他话里有话,且不言语。众人熄了火把,卢宜举火把领队走在前头,顾青裳留意身后,故意只落后他半个马头,低声问道:“你们这队伍怎么回事?”
卢宜默然片刻,道:“石新是本地人,因熟悉地形被选入,年纪小不晓事。刘增有些倚老卖老,江队长新任,完成这任务后又要调去粮营,他自不放在眼里。”
顾青裳讶异道:“江队长要调去粮营?”
卢宜点头:“是啊,姑娘们多半在粮营。”
顾青裳冷冷道:“刘增是不是看江队长年轻,又是姑娘,瞧不起她?”
卢宜听出顾青裳话中有话,轻咳两声,忙道:“没……没这回事。”
顾青裳道:“我既带着你们,就需知道你们是怎样的人,别隐瞒。”
卢宜忙道:“不敢。”
顾青裳正要再问,忽地见到路旁站着人,高大异常,不由得吃了一惊,卢宜举火把一照,却见四具尸体成排被吊在树上,浑身血污,十分骇人,顾青裳见着树上刻着三个血字:“衡山狗。”卢宜只看了一眼,未多理会。
只听后头刘增道:“操,点苍狗爪子真有闲工夫,还吊着呢。”
石新嘻嘻笑道:“刘老吓着了?”

刘增呸了一声。
顾青裳知道是派出去的探子被发现遭杀害,她经历过战场,看过更多尸体,但内心仍不免波动。
忽地卢宜翻身下马,迅速将火把在地上摁熄,顾青裳知道有动静,忙勒马往前望去,却是一片黑暗。
卢宜轻声道:“顾师妹,把马拉到路旁。”
顾青裳回头一望,黑暗中看不清后方三人,只听到细碎的马蹄声,忙策马躲到路旁林中,这才发现江桐露等三人早已趴低身子躲在树后,于是翻身下马,伏低身子。
“怎么了?”顾青裳问。
“我好像瞧见火光。”卢宜道,“避一下。”
“是对方的斥候小队?”顾青裳提高警觉。
卢宜道:“可能。”
石新靠了过来,往顾青裳身上蹭了一下,问:“葫芦,你是不是眼花了?”
顾青裳问道:“咱们被发现了吗?”
石新身子又往顾青裳身上挤了挤,手臂大腿都贴着,低声道:“如果对方也熄火,就是发现咱们了,如果还亮着,就是没发现。这条路可以偷袭,暗夜里斥候队遇上,先被发现那方会落于下风,所以领头的特别重要。”
顾青裳望向道路另一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耳边风声呼啸,要不是身下软烂的腐土与草木的味道,真不知身在何处,危险随时可能来袭。难怪与华山大战时,谢先生时常派李景风做斥侯先锋,顾青裳心想,料敌机先简直太方便。
顾青裳无法分辨对方是察觉到己方还是卢宜看错,只觉石新身子越贴越紧,察觉他是故意,愈发不耐。忽听江桐露低声喝道:“小刷子,过来这边!”石新这才往另一侧挪去。
顾青裳稍觉放松,低声问:“会不会只是路人?”
“不知道,没法问,探子又不会承认自己是探子。”卢宜回答,“不过寻常路人不会这时候赶路。”
“如果对方也发现了咱们呢?”
“那就麻烦了。”卢宜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有摸黑突击的,也有一躲躲到天亮的。”
顾青裳自不想等到天亮,问江桐露:“江队长怎么说?”
江桐露道:“咱们走盲道。”
“操!”顾青裳听刘增的骂声。
盲道就是摸黑行路。顾青裳提剑在手,江桐露也拔刀准备,石新熟练地装上弩箭,刘增使的是双匕,还得腾出一只手驾马,只得咬住一把匕首,卢宜领头,是最危险的一个。
“封马口,放马走,跟着马,注意脚下,小心陡坡,确定马蹄踏在地上。马有夜眼,自己会躲,不受惊扰不会摔到山崖下。”江桐露嘱咐顾青裳,“若是撞上就交战,小心听,听到古怪就甩三下马鞭,这是暗号,咱们听到破风声就会注意。”
顾青裳虽然随过军,但没当过斥候,就算出营前学过些皮毛也欠缺经验,听江桐露嘱咐,点头道:“我跟在卢宜后边,你殿后。”
江桐露摇头:“我第二个。盲道你没走过,让两个熟的夹着你才安全,我在前头,遇敌时好反应。”
顾青裳不敢托大,毕竟江桐露比她更有经验,只得排在第三位,石新排第四,刘增殿后,放慢马蹄走。
这一走,顾青裳才知道江桐露为何将自己排在第三个。因为卢宜走得很前面,可能离着两三丈距离,根本无法看清身影,极易走丢,得有经验才能跟上。若遇着敌人也摸黑靠近,卢宜的死就是对后头最好的警戒。
没人敢说话,因为不知道敌人在哪,一说话就可能露了形迹,顾青裳只能跟上前方晃动的马臀。她凝神细细分辨风声中是否夹杂其他声响,听到树叶摩擦声、枯枝交错声、鸟叫声、细微的虫鸣声,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种不可预知的危险不同于战场上的厮杀,杀机随时可能出现在暗处,或许敌人就像自己方才一样埋伏在两侧道旁,一道破风声后,自己或某个同伴就死了。
黑暗中又要怎么厮杀?交锋可能只有一瞬,在马与马人跟人撞着的瞬间,或者来自暗处的一记偷袭,武功的差距会被大幅缩小。难怪夜榜总是得手,敌暗我明确实难防,她想起方才被吊在树上的尸体,他们是不是也这样无声无息就死了?
顾青裳察觉思绪飘远,忙拉回心神专注凝听。是逆风,这很好,风声容易送来敌人的动静,自己毕竟师承李玄燹,内力修为该比其他人精深些。
马走得很慢,非常慢,尽力不发出声音。就在顾青裳渐渐心安,以为是卢宜看错时,黑暗中火光乍现,她立刻快速抽动三下马鞭,破风声嗤嗤作响。
没看错,顾青裳看得仔细,确实有细微火光忽隐忽现,显然是有人在弯曲的山路上行进,而且火光越来越亮,显然不远。江桐露立刻下令躲入一旁树林,将马系紧,五人趴低在道旁。
没等多久,对方显然并没有发现己方,只是被弯曲的山路遮挡住光亮。来人举着火把驾马小心前行,一共六骑,穿着便服,浑不知已被发现,也不知杀机就在身边。
随着江桐露手势,石新一发弩箭射死最后那人,顾青裳与江桐露几乎同时冲出。江桐露拦截的是第二人,那里最靠近火光,她手起刀落将敌人一条右腿斩断,那人哀嚎摔下时,她已扑向领头那人。
顾青裳一剑刺穿第三人胸口,卢宜扑向第五人,刘增负责第四人。他两人武功较差,又或许这两名敌手武功与警觉更高,遭到偷袭立刻翻身下马避开危险,但刘增两人已抢得先机。卢宜使的是短戟,与对手短刀缠斗,领头的火把落地,靠着地上火光,几人斗成一团。
顾青裳抢上一步与刘增合攻第四人,这人使一对子午鸳鸯钺,恰恰是刘增双匕克星,刘增被逼得节节败退。顾青裳刚搭上手便知这人武功不俗,长剑连抖几个剑花都被他双钺格去,再看卢宜也节节败退,顾青裳对刘增喝道:“你去帮卢宜!”随即使招月落珠泉,逼得那人后撤,让刘增空出手去帮卢宜。
那人也是生死搏命,双钺交错变化,顾青裳正道非一二十招不能收拾这人,一道刀光斜刺里劈入,那人闪躲不及,被砍中肩膀,惨叫一声,原来是江桐露杀了领头那人来援。另一端,一支弩箭射入敌人大腿。
落地的火把乍然熄灭,黑暗中只有呻吟惨叫与叫骂声,不一会,万籁俱寂,只剩下喘息声。火光重新燃起,地上只剩六具尸体,这场战斗很短,火把落地还没熄灭便已结束。
如果是己方先被发现会怎样?顾青裳想,倒在地上的就该是自己了?她忽地觉得蓝副掌派给她的队伍挺不错的。
“操娘的!”刘增喜得手舞足蹈,“接下来这段路可该安心啦!”
“不会有第二队?”顾青裳问。
“有也不会这么快撞上。”刘增道,“这是探子队,不是巡逻斥侯,跟咱们一样,要混进来查消息的,都是菁英弟子,要也是多分几路,隔着好一阵再出发,连着两拨有意思吗?”
顾青裳点点头,卢宜已点起火把,顾青裳走至石新面前,石新正嘻嘻笑着,问道:“顾师妹有事?”
顾青裳猛地一拳打在石新肚子上,疼得石新弯腰大叫。
“下回再想占便宜,我就往你脸上招呼!”顾青裳冷冷说道。
石新苦着脸点头称是,刘增一脸幸灾乐祸,卢宜掩着嘴缓颊道:“石新不懂事,顾师妹多担待些。”
众人回去牵马,顾青裳问江桐露:“你功夫很好啊,哪个门派的?”
她见江桐露连着杀伤两人,虽不知对手功夫深浅,但肯定不差。江桐露不冷不热道:“我出身九嶷派,之前是交战队的,两个月前才调来斥侯队。”
顾青裳“哦?”了一声,很是讶异。九嶷派位于桂阳,是个小门派,想不到江桐露竟是交战队弟子。九大家由于辖下门派武功不同,擅使兵器不同,武功较低的弟子会根据所长被分配到传统的弓马盾枪队伍或其他阵形里,武功较高的弟子才有资格分配到交战队,他们通常会在冲锋掩护后的第一波,是战场上的主力。
可既然是交战队的,怎么又会来斥侯队?卢宜说她是新任,怎么之后又要到粮营去?顾青裳按住心底疑问,一行人重新上路。
刘增很是欢快,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听他道:“反正没事,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听,也是探子队的事。”
他也不管有没有人搭话,自顾自说了起来:“那还是冷水滩刚失陷,祁阳正在交战时,山脚下点苍跟衡山的队伍都有,有时这边打,有时那边打,比现在操娘的乱多了,两边都派了不少探子想摸清彼此底细,”
“某回,探子队打算绕到冷水滩打听消息,祁阳正乱,就装成逃难百姓模样。大伙步行上山,靠着支火把照明,一边提防点苍的狗爪子一边走,虽然走得慢,不过天没这么冷,夜晚山上有些凉意,挺舒适的,就是路挺远,得走许久。”
“就这么走着走着,见着一团火光,就跟这回一样,几人忙摸黑躲进树林里,等了好久对面那队伍才过来,一共四个人。狗屄生的,这群崽子装得还挺像,其中一个身上还背着成捆的柴火。遇着点苍狗爪子当然不能放过,两下就抹了脖子,痛快!”
顾青裳对故事并无兴趣,但深夜赶路百无聊赖,随意听着,只道刘增是在彰显自己曾经的功劳。
刘增继续说道:“杀了点苍狗爪子,又走了段路,大伙都累了,见山上有座屋子,于是上前敲门想歇歇脚,毕竟衡山地界都是自己人。来开门的是个老太婆,探子队求宿,她当然不愿意,山下正打仗,谁敢收留五个来路不明的壮汉?”
“探子队表露身份,听说是衡山弟子,老太婆立刻和气起来,把众人迎进屋里,杀鸡洗菜好生款待。原来她与两个儿媳和两个孙媳同住,也难怪之前不肯收留。大伙痛骂点苍狗爪子,打这瞎鸡巴毛仗,都该零碎了喂狗,有人提起方才杀了四个点苍弟子,爽得鸡巴翘。”
“就在这时候,小队长问了:诶,老婆婆,你家里没男人吗?”
顾青裳隐隐察觉故事不对,只听刘增继续说道:“老太婆说,有啊,我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上山砍柴打猎,怪了,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几个人听到这,不由得吃惊,齐齐望着刘增。顾青裳问道:“该不会……”
刘增见众人看着自己,哈哈大笑,道:“我看那探子队当时的嘴脸就跟你们一样!他们打听这儿子孙子年纪长相,与刚才杀的那四个狗爪子差不多,这下好,该怎么办呢?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莫不是杀错人了?还是假装不知道?可方才还说杀了四名点苍弟子,要是这婆媳五人发现丈夫儿子没回来,会不会猜到自个头上?”
“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时冷水滩刚失陷,祁阳还在打仗,蓝副掌还指望着反攻冷水滩,要是这五个婆娘发现丈夫儿子枉死,怀疑到探子队头上,都照过脸,跑门派或营寨里一说长相,都跑不掉,指不定全得杀头。”
“最后还是小队长拿了主意,说五个妇道人家,战乱里没了男人也不好活下去,听说点苍在刮地皮,与其让她们活活饿死……”
顾青裳“呀”了一声,道:“你们还起了歹心?!”
刘增耸耸肩:“这世道,有什么法子呢?大家伙儿听了这话,心知肚明,趁着几个女人张罗食物,一个盯着一个,没漏。”
顾青裳怒道:“你们也太没人性!”
“别急,故事还没说完。”刘增哈哈大笑,“等几人把尸体拖到后堂收拾干净,你道怎地?”他大笑道,“门开了,走进来四个男人,把柴火、狐狸、野鸡往地上一扔,瞪大眼问你们是谁,怎地在我们家?”
众人听到这里,又“啊”了一声。
“小队长见着这四个男人,那是……”刘增笑得几乎要从马上摔下,“瞪大了眼睛,愣得像嘴里塞了鸡巴似的。然后,小队长说……”
江桐露终于忍不住插嘴:“说什么?”
“不知道。”刘增仍是停不住他那惹人厌恶的笑声,“这故事跟我没关系,我是听人说的,跟我说这故事的人刚说到这,点苍就打来,他出营应战,我就再没见着他了。”
或许是山上太冷,石新打了个寒颤,顾青裳胃里一阵收缩,卢宜望望前头,道:“顾师妹,再往前就是点苍占领的山头,设有哨站,咱们得小心些,照着盲道的走法,不点火。”
顾青裳“嗯”了一声,让了马位,紧跟江桐露马后。卢宜熄了火把,最后一点火光在夜色中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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