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他在等你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师父的棺椁被运回了镇远山下葬。
孝子贤孙们撩了孝带。
在镇远山的一家酒店内,我们安排了送亲饭。
吃饭前,大家在门口放置硬币的水里洗洗手,祛除晦气,丧礼就彻底完成了。
饭桌上我并未看到成琛和周子恒,开车的黑西服们也一个都没瞧见。
许姨和王姨打去电话邀请,成琛婉拒了。
作为主家,我逐一感谢前来吊唁的宾客。
尤其是三十多号无血缘亲人,他们中有的并不需要我买车票,但我还是坚持,得益于他们其中几个比较有组织能力的哥哥姐姐,已经统一买好了车票,我把钱给了他们,多出的钱,在车上买些食物,大家告别。
留三姑雪乔哥和王姨招待着未走的宾客,我和许姨送着要坐火车的三十位亲友先离开。
走到酒店门口,成琛的那些司机居然没走。
车顶的白花拆了,他们衣服上别着的纸花也摘了。
“沈小姐,成先生交代,我们送您家的这些亲人去火车站。”
哥哥姐姐们受宠若惊,“这不用吧,栩栩……”
“上车吧。”
我没多说什么,安排着他们上车,得亏车多,坐完还挺宽松。
跟着去到了车站,他们都要先去省城,辗转回到各地,我目送着进入候车室,挥手时还似老友道别,大家本不认识,因为师父,倒是拉近了距离,这一场葬礼,感谢他们,才算是圆满。
师父在天有灵,应当欣慰。
很多事,我真不知做的是对还是错。
或许先生更应该无所挂碍。
丢掉繁文缛节,才算走的潇洒。
在师父这,我和许姨一样,执拗了。
走出火车站,天已经黑了。
雪花在夜色中再次轻舞起来。
这一天。
是我人生中无限拉长的一天。
我伸出手,掌心接了一片小小的冰晶,看着它在掌心慢慢的融化,多想说,大胡子哥,可惜你早死了,否则我一定会邀请你来看看,你的师叔,走的何等风光。
许是我穿着丧服,即便摘了白帽子,还是惹人注意,许姨轻声道,“栩栩,咱们回吧。”
司机还在等我们,上了车,许姨把一个红纸包悄咪咪的塞进我手里,“成琛给我了,你装好,藏起来。”
我侧脸看着窗外,握紧纸包,隔着纸,都感觉它灼灼发烫。
这是什么?
师父的毕生心血……
王姨和雪乔哥一行人招待完宾客已经先回家,还要跟着工人们一起拆大帐子。
办的有多隆重,收尾就有多繁琐。
司机载着我们到达山底,远远的,我就看到了山脚下成琛乘坐的车。
静静地等候,如同他这个人,内敛深沉,冷峻严谨。
“栩栩,他在等你,你过去好好谢谢成琛。”
许姨下车便拉着我朝旁边走了几步,“我听纯良说了,你想和成琛保持距离,可是栩栩,今天的事,成琛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不说他一直帮着保管沈先生的骨灰,他还给沈先生送的很风光,我很感动,你们就算是不做恋人,也不要做仇人,我看你今天一直和他别劲,都不看他,不礼貌的,啊。”
我垂下眼,“许姨,我不能看他,你去和他说吧,你去。”
看到他。
我会很想抱他。
“啧,你这孩子。”
许姨哑着嗓子加重语气,显然误解了我的情绪,“有件事呀,我一直没跟你说,本以为,等沈先生闭关出来,就由沈先生去处理了,如今沈先生突然走了,我只能告诉你,你奶奶那个时候要去墓园下葬,需要十万块,那钱是成琛出的。”
“什么?”
我愣愣的看她,“不是您看错了……”
“我又没老糊涂,又不是上亿的存款零数不过来,那两万和二十万一目了然嘛。”
许姨握了握我的手,“栩栩,是成琛不让我说的,首先你爸爸那边一直有顾虑,梁大哥不愿意接受成琛的帮助,其次成琛也是怕你心里有负担,认为是欠他的了,他就给我来电话迂回了下,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去谢谢人家,成琛做事情还是很稳重,这些年,他也没有越矩,于情于理,你还是要跟人家说几句话的。”
没答话,我怕说出来的话,再次伤了他。
我这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栩栩,别犟,就当和来吊唁的宾客道个别吧,你是不是也得去聊几句?”
道别?
嗯。
应该道别。
夜色中,我转过脸,看向成琛停靠的车。
……
?
第394章
心疼你
许姨上山前把师父留下的存折塞进了我手里。
她是真把我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师父留下的十万块遗产,直接给了我。
无声的表明我可以用这笔钱还给成琛。
可我对成琛太了解,钱不隔着谁周转下,直接给他,他那性格哪里会要。
更何况,我欠他的,岂是十万块就能还清的,掰扯掰扯,今天的车队钱我也得出呀。
最重要的是,我欠的钱,怎么能用师父的遗产去还呢。
想了想,我还是把存折先收了起来。
不远不近的看着成琛的车,即便许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道上,我脚步还是踟蹰不前。
这几天我也没怎么睡觉,脑子里很木,面对成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些什么。
话是拦路的虎,衣是渗人的毛。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雪花很浪漫的一直萦绕,没有邪师作祟,北方城市的雪天总是清冷梦幻。
“梁栩栩?”
许是看我在原地别扭,成琛推门下车,眉宇紧绷,过来就握住我的手朝车上走,“你不冷吗?行走江湖的女侠也知道下雪天找个暖和地方避寒。”
我闷声不吭,颠颠的跟在他后面。
成琛直接拉开了后座车门,眼神示意我上车。
不坐副驾驶?
我怔了两秒,对上成琛的眼便没有意见,躬身坐到了后面。
上车朝前面一看,周子恒没在,这位助理上个班也不容易,还得神出鬼没。
砰~!
另一侧的车门一关,成琛一身寒气的坐到我身边。
没开棚顶灯。
借着雪花的莹光,车内暗暗的。
空调开着,的确很暖。
我半垂着脸靠在门边,正酝酿着怎么开口,肩膀就被他长臂一揽,猝不及防的就靠到了他胸口。
“哎!”
我反应过来就开始推搡,试图坐直身体,成琛未发一语,右手搂着我的肩,左手温热的掌心直接扣住了的头,将我的侧脸摁在他的胸膛,死死的贴着,我咬牙想要分开,奈何他手臂力气惊人,箍着我像是两道绳索,我搪不开,便去扯他的西装衣襟,无声的对博,准确点说,更像一出闹别扭式默剧打架。
没多会儿,我挣的就有些气喘吁吁。
太累了,索性不动了,靠着他慢慢缓着。
成琛全程没有言语,只是在我挣得狠时会拥紧,下颌轻抵着我的头顶,待我消停下来,他也松了几分力,轻着磁腔,“沈叔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很累,也很辛苦,就让老公抱你休息一会儿,心疼心疼你,好不好。”
鼻腔忽的酸起,我闭上眼,生忍着情绪。
指尖蜷曲着抠入掌心,太过紧绷,手腕还是抬着攥拳的样子。
没在说话,成琛掌心轻抚我脸旁的长发,似在安抚一只不听话的猫,无声的让我放轻松。
我一点点松开了蜷曲的手指,鼻息悄咪咪的汲取着喜欢的香气,小心翼翼的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静。
很安静。
谁都没急着开口。
我闭着眼,不断的让自己去找个由头,找个能心安理得和成琛待在一起的由头。
对于师父的话,我是懂得,通俗来说,如果成琛是地主,他们家有个粮仓,我就是那只老鼠。
在粮仓角落磕出个洞,粮食每一日每一日都从洞口流出。
亦或者成琛背着袋金沙前行,我在他沙袋下面扎个针眼,金沙一点点的流泻。
如果我幸运点,早些起势拿回命格,那这流泻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缝补住,如果不幸,那就会一直流泻到我死,成琛才算是解脱。
换句话说,我不就跟蚂蟥一样?
吸附着成琛的身体血液,他会稍稍有点疼,但因为他身体好,一时半会儿的,能撑住。
那我就好意思一直吸血?
先前我不知道这些也就罢了,知道了,又怎么能让自己去做没事人?
按下葫芦浮起瓢。
师父对我是一片父母心,颇有点顾得这头,顾不上那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