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忆 & 第390章 透骨酸心

来源: 玉珠 2022-11-23 14:45:38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0652 bytes)

第389章

  “行,那你唱什么?” 
  王姨看着我,“我让班子们给你伴奏。” 
  “我……” 
  风轻轻而过,天上飘起了雪花,是小雪,都是冰晶。 
  落在鼻尖,清清凉凉。 
  “清唱吧。” 
  吹手班子的配乐声很大,我嗓子有点哑了,压不住唢呐二胡的乐器声。 
  “行。” 
  王姨应着,眼神难免担忧,拍了拍我的背身,“栩栩,一定要好好唱,送你师父最后一程。” 
  我嗯了声,王姨抬脚站到灵棚前,说了一套追悼词,“日月流水,一朝永诀,孝女栩栩,送歌一曲,哀思寄托,全场肃立——” 
  棚内的三十多人矮身跪到了灵床两边。 
  院内霎时安静。 
  风声呜咽,大地悲鸣。 
  我拖拽着双腿,木木的站到了灵棚前,对视着师父遗像上年轻的脸。 
  这张脸很好看,但我看着,还是很陌生。 
  因为我熟悉的,是沈叔那张略微年长,满是刀疤的模样。 
  “嗯嗯嗯嗯~” 
  音一出,像是飘荡出了山间。 
  轻轻地哼出调子,我对着遗像慢慢的牵起唇角,时光仿若放慢了步伐,漫天飘零的小雪也像是悼念哀思,我轻轻地笑着,“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空气安静非常,每个人都像是在风中捕捉我的声音。 
  我轻轻地吟唱,第一次哭丧,面上却是笑着,“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 
  ‘算你个小丫头有几分骨气,能让我待见点,这活呀,我揽了!’ 
  ‘那个谁,你把眼泪擦了,我这人最烦鼻涕虫!’ 
  脑中都是师父发笑的样子,‘呦,丧气了?你梁栩栩又得缓缓再去锤天道啦。’ 
  ‘题乌江亭,我看杜牧的棺材板今晚能不能按住。’ 
  眼前莫名模糊,我笑的怅然,“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我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所谓的万丈深渊,跳下去也可能是鹏程万里,梁栩栩,请你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扶正道,斩妖邪。’ 
  双膝一屈跪地,“是你抚养我长大~陪我说每句话~是给我一个家~让我与你共同拥有它~” 
  ‘哈哈哈,焉能奈我何呀!!’ 
  我看不清遗像上的那张脸,脑中满是师父或逗趣儿,或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总是不那么像个师父,却把一切事都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远处传来你多么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你多么慈祥的心灵~什么时候再回到我身旁~让我再和你一起唱~!!” 
  音声一顿—— 
  ‘我说过要帮你拿回命格,但为师没做到,我要和你取消约定了……’ 
  我哭着看向遗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师父!从今以后,栩栩会照顾好自己,我会好好活下去,可是,栩栩再也没有护着我的师父了!!” 
  从始至终,师父都在为我铺路。 
  他要为我杀了袁穷,为我拿回命格,所有的反噬,他要一同接收。 

只是为了我活,师父! 
  额头重重的磕在冷硬的泥土中,我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帧帧的记忆点燃。 
  是我懵懂的踏进这个院子,是我要和他拉钩…… 
  为什么,要护着我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老天爷! 
  还有天理吗!! 
  院内呜咽的一片。 
  我想他们并没有听清我哭的什么,只是感受到了我的悲怆,有感而发。 
  这是我第一次,完全没在意宾客情绪的去哭,曾经我受雇与主家,我的任务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哭泣,要让他们听清楚唱词,我会故意去说些心酸的话,让每个人都产生共情,但此时此刻,我神经似乎被无数看不到的鞭子再抽打,师父在脑子中越清晰,我被抽打的越疼…… 
  这个不走寻常路的老头,他明明说要和我一起对付袁穷,结果却是骗我!!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说嫌弃我其实没有嫌弃,说我没慧根对我却给与厚望,说成琛命格毫无克泄,由着我在成琛身边借光,不告诉我阴人活不过二十四,不告诉我阴人不能有儿女…… 
  只因他狂。 
  命运对他来说就是一场赌局,他从来不信他会输。
?

 

第390章
透骨酸心
  唯独没料到的,是袁穷到死都没吐出命格,他只能含恨而终,对我说了他不安。 
  “栩栩,终归要你自己去面对。” 
  哭声中,传出了师父清润的声音,我颤颤的抬脸,透过水光,师父一袭崭新的长袍,就站在我面前,他轻轻地摸了摸的后脑,“莫哭,栩栩可是要锤翻天道的孩子。” 
  我似哭似笑,手茫然的朝他伸着,“师父,不要走……” 
  栩栩一个人,会害怕。 
  “好孩子。” 
  不知是不是我眼泪太多,师父的脸很是模糊,“你会赢得,你要灭掉那些害人的邪师,为师坚信,你只需用七成功力,仅此而已。” 
  “师父……师父……” 
  我想抱住他,手臂却是一空,掌心撑着冰凉的地面,我脊背低伏,发不出声音。 
  “爷爷!” 
  灵棚内的纯良嘶哑着喉咙大喊,“您一路走好呀!!” 
  哭声顿起。 
  灵棚内受沈叔资助的哥哥姐姐们难掩悲痛。 
  雪乔哥搀扶着我跪倒灵棚左侧,让我舒缓情绪的同时等待来客吊唁。 
  作为女儿,我必须回礼。 
  我泱泱的跪着,这一哭,明明没使什么力气,身体却软绵绵的,默默地擦着泪,突然发现,院内很安静,哭声停住了,王姨也没有按照程序继续开腔主持。 
  “栩栩,你看,成总来了。” 
  雪乔哥低呼出声,我在白布帽子中茫然的一抬眼,登时就愣住了。 
  院内的宾客已经朝两边散开。 
  入目的是一身黑西服极其肃穆的高挺男人。 
  他紧着眉宇,远远地看着我,复杂的眸底表达出了心疼。 
  视线撞上他,我直接移开眼,心口再次抽紧,手指也蜷到了掌心。 
  王姨报上了成琛的名讳,就看着他一步步的朝着师父的遗像走近。 
  我借着白布挡脸,不明白为什么院内人要散到两旁,直到看清成琛身后,才忍不住诧异。 
  他身后除了周子恒,还跟着几十号穿着黑衣的男人。 
  每个人心口都别着白花,盛大而又庄重。 
  许是成琛的气场压人,空气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响声。 
  他走到师父的遗像前屈膝跪地。 
  身后人也跟着他一起在院内下跪。 

熟悉的清冽香气迎面,无端安抚了我焦痛的内心。 
  成琛没在看我,给师父上了香,在小杯子里倒满酒,洒在身前,旋即叩首。 
  他拜,身后的人也跟着他一起拜,场面庄严。 
  直起腰身,成琛微红着眼底看着师父遗像,音腔低着,“沈叔,您走好,六年前我就答应过您,会照顾栩栩,六年后,我依然会照顾她,永远。” 
  我憋红了眼,低着头不去看他,在王姨的声音下磕头回礼。 
  感觉到成琛看我,但他没说什么,起身就带着周子恒去到了院内一旁。 
  雪乔哥还过去聊了几句,跟着成琛过来的人,因数量太多,自觉退出了院子。 
  后面的来宾开始逐个上香,我不断的磕头回礼,心里亦然感激那来的三十多位毫无血缘的兄妹。 
  算起来,他们的辈分可能比我还要小一点。 
  因为他们都称呼我师父为沈爷爷。 
  可没必要去故意提醒,当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一直陪着我,一遍遍的磕头,毫无怨蜚。 
  “起灵——!” 
  鞭炮声响。 
  沈叔的遗体被放入了棺材。 
  孝子贤孙们扶灵抬着下山。 
  小雪中,人群浩浩荡荡,哭声阵阵,透骨酸心。 
  纯良抱着遗像走在最前面,我跟在他后面,一路洒着纸钱,并不是去墓地,而是按照我先前就订好的计划,先去往镇里的火葬场,火化完毕,我会驱车到镇里丧葬处定好的大桥,将师父的躯体骨灰撒入河中。 
  现年河葬要求比较多,需要办理很多手续证明,为了环境,骨灰也不能随便洒。 
  拖延了葬礼举办时间,我手续也就全办下来了,感谢这个天吧,还未彻底上冻,最后再将棺材下葬,里面只有衣物,葬礼便会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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