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民(556)

来源: YMCK1025 2022-08-30 20:04:40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58783 bytes)

 

上海最美水上村落,一群高学历青年抱团生活

搜索下载一条 一条 2022-08-28 18:55 Posted on 上海

 

上海西郊的岑卜村,是全国生态文化村,

又属于上海的水源地保护区,

它沿河而建,树林湖泊环绕,夏夜萤火虫飞舞,

因为良好的生态环境,

10多年来,吸引不少新村民入住。

 

摄影师Chain今年夏天拍于岑卜村

其中有做有机农业的上海女生,

举家搬过来的生物学博士,

水上运动的爱好者们,

退休的环境规划师,

画家、音乐人、现代舞者等等,

也有城市里的上班族,

愿意辛苦地往返市区,选择居住在此。

因为相似的生活态度、村庄来往频繁的氛围,

新村民之间形成了温馨的社群感,

宛如一个亲近自然的城郊乌托邦。
2018年搬来的新村民梁洁

一条摄制组前后来这里体验了4、5天,

也与新村民们聊他们的生活与选择。

目前,岑卜村可能面临着规划与改造。

不少新村民感慨,
“如果到时种上城市里的花草,修上城市里的围墙,

萤火虫就没有了,白鹭就很难再回来了……

现在这样原生态的村落,

是大自然赋予的美。”

撰文:倪蒹葭

责编:陈子文

 

张扬是东北人,念完生物学博士以后到了上海,成为上班族,2011年因为帮朋友搬家,张扬第一次来到上海西郊的岑卜村,一下子喜欢上这里。村口一块牌子上写着:全国生态文化村。
岑卜村沿河而建,三面是树林,一面临湖,因此非常完整,而且属于上海的水源地保护区,周围污染性的工厂已经全部迁走了,小葑漾的湖水那时非常清,水草之下游鱼清晰可见。

 

图片提供:思怡
小葑漾

当时村里只剩老人,没有年轻人,日落而息,晚上特别黑,桥下常常是大片的芦苇,夏夜,几百只萤火虫在芦苇上飞舞,倒映在水里,分不清水面上下的萤火。

那天晚上,张扬认识了住进岑卜村的第一户新村民家庭,从台湾回来的环境规划师青蛙爸爸(薛璋)和他的妻子。

青蛙妈妈带来一把地里刚摘的菜心,有五六十根,都是青菜最上面的一小段嫩尖,又甜又糯。“那个味道我从来没尝过”,如今张扬记忆犹新。

张扬也去了他们家,青蛙爸爸把村里一栋墙快塌了的废弃房子租下来,改造成了一座生机勃勃的田园小院,刚刚造好。张扬于是拜托他帮忙在村里找房子。

 

张扬家

当时房租还很便宜,张扬在一座小桥西侧找到两层老屋,居住至今。他觉得很有缘分,因为妻子老家就叫做桥西村。2012年,村里仅有三五户新村民,搬家第二天,和青蛙爸爸这几位新村民一起,把酒言欢。“感觉到了彼此之间没有隔阂、完全放松的交流,基本这就是村子最早来的一批人的状态”。

原本张扬和妻子只是周末一起过来,平时周一到周五在上海市区上班,2013年的时候,因为彻底辞职想要自己创业,就开始天天住在村里。
张扬的岳父母村里散步
张扬的岳父有阿兹海默症,住在城市里面是不敢上下楼的,因为认知能力降低的时候,外头的车流等等刺激会带来巨大的恐惧。搬到村子里,他一开始还能打理园子,近年发展到什么人都不认识了,但还是愿意出去遛弯,因为村子是安详宁静的,于是整个身体的衰退速度没那么快。

长大中的豆豆

女儿豆豆在这里出生长大,今年3岁,读本地淀山湖幼儿园,拥有一个“百草园”的童年经历。暑假从睁开眼睛开始,就光脚跑去后院玩,花样层出不穷,把自己养的小鸭们放进河道,看大树上鸟儿之间喂食,蹲在河边捞小鱼小虾,观察壁虎捕捉昆虫的样子,和爸爸一起洒下黄洋葱的种子,一个星期后就冒出了小苗……

“也许再长大一些,会选择回到城市里去上学,但她的童年是丰富立体的。”

 

张扬的田地杂草丛生,但也保持了土壤湿润,杂草下韭菜长得不错

 

树下择韭菜

张扬如今把公司开在杭州,家在岑卜村,往返两地。待在村里时最大的爱好是种地,租下的0.2亩田不施农药不打除草剂,乐趣在于劳动和收获。

去地里割出了一筐韭菜,就喊上新村民邻居们,一起过来包韭菜饺子。

 

张扬家的后院有一棵两层楼高的构树,树冠如盖,上海40度的午后,坐在树下,甚至不需要风扇,路过的人往往对它感到惊艳,但其实在十年前租下房子时,河道两边都是这些构树,只是陆续地被砍伐,张扬坚持把它留了下来,长成一棵仅剩的大树。

做有机农业的人、画家、音乐老师、现代舞者、退休的科学家、皮划艇运动员等等人陆续也发现了岑卜村搬进来,十分自然地形成一个新村民社区,大家常在这棵构树下聚会,最夸张的一次,有40个人一起吃饭。过年的时候,张扬夫妻也会喊村里单身的新村民来吃年夜饭。
“村里有一户新村民是会孤单的,到了2014年我们有二三十户新村民,感觉是特别好。”

 

青蛙爸爸今年80岁,最近在院子里忙着观察马兜铃上的蝶蛹,不想错过它化蝶的时刻。

造这座小院时,他想营造一个生态角,挖了一口3米深的水井,水打上来后灌满水池,溢出去了就渗进土地又回到水井,有了循环水,水生的动植物就能自动蔓延。睡莲、芦苇、金钱草铺开翠绿一片,下雨的时候,院子里的蛙鸣十分热闹——青蛙是环境好坏的指示生物。
 
然后又种了蝴蝶的食草和蜜源植物,这样春、夏、秋三个季节蝴蝶会不断地出现,多的时候随处可见,举起相机就能拍,青蛙爸爸在院子里记录过20种蝴蝶。

院子门口种了几丛迷迭香,走过的时候身体蹭一蹭它,气味有驱蚊的效果。

 

青蛙爸爸在小院里记录的蝴蝶
这样一个小院不仅吸引了张扬,还几乎起到模板的作用,后续好几位新村民都是看到青蛙爸爸的生活状态,决定在此租房,而且都租老房子,默契地只改内部,保持外部旧的黑瓦白墙风貌。

 

无端了长出一棵桃树,可能是鸟衔来的种子(左)掉下来的鸟蛋,也许还能破壳(右)

青蛙爸爸祖籍重庆,原本在台北和高雄做环境规划师,退休时应上海园林局之邀,来上海动物园建立工作室,2010年一次偶然的考察中,发现了岑卜村,是青蛙妈妈开口说,“我们在这里住下来吧。”
因为是第一户正式入住的新村民,当时老村民还很“保守”,但青蛙妈妈一路上“阿公好!阿婆好!”地主动打招呼,把气氛沟通了出来。打了一段时间招呼,老村民就开始有回应。
青蛙妈妈祖籍上海,安居岑卜村对她而言是一种还乡感,“尊重很重要。老村民是这里的主人,我常常觉得我们在这里,要有这种心态:是我们来打搅他们”。

 

客厅一角和小茶室

搬进来时,他们送掉了原本的新式家具,就用简朴的老家具,老村民对他们十分好奇,而且本身也不太有城市人之间的边界感,就常常就在他们家窗边观察。于是青蛙妈妈决定客厅就不装窗帘了,让村民光明正大地看,彼此都不尴尬。关系渐渐地融合在一起。

傍晚时分,两个白发老人习惯在村里面闲逛一圈,“熟悉之后,老村民田里有什么菜,树上结了什么果子就会给我们塞一点,收获的季节,我们散步回来都没有空着手的时候。”

 

田间的白鹭成群起伏

因为职业习惯,青蛙爸爸内心对于岑卜村有一种强烈的愿景,希望它优良的生态环境能够维持住。比如2015年,村里改造田边沟渠,他就和做有机农业的新村民康洪莉一起争取,千万不要做成完全硬化的水泥沟,这样青蛙、蛇等动物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村子也吸取建议,做成植草砖铺的半透水沟渠。

“不少新村民开玩笑说,是看到我们,想要搬进岑卜村,但真正能吸引人的,一定是这个村本身的环境和气场。”

 

康洪莉和青蛙爸爸是十年的老友,武汉大学生态系硕士毕业,从小在上海黄浦江边长大,被岑卜村没有污染的水源和环境吸引,来做有机农业的实践。

“刚刚棕背伯劳飞扑到田里,抓了一只蚂蚱”,“哈哈,这只玉带凤蝶为了吸蜜,把自己卡在花里头了”……和康洪莉一起待在田间,她能看到无数别人注意不到的事。

 

蝴蝶为了吸蜜卡在长筒的凌霄花里,康洪莉把它放出来了

 

田地两边种上了绿篱笆

很多人会质疑有机农业产量太低,只是一种理想化的状态,但康洪莉经过十余年实践,印证了有机农业也能有一个良性产量,而且雇佣了5位本地村民,也能基本实现收支平衡,“只是不能支付自己的工资”,康洪莉笑说。
她租下的田地有10.5亩,给周围种上了密密的木槿树,形成绿篱笆,成为生物多样性的廊道。很多捕食性的益虫能从廊道通过,比如黑胸胡蜂可以捕食菜青虫,异色瓢虫能消灭大量的蚜虫,田间就不太需要打药。

 

绿篱笆中的异色瓢虫、黑胸胡蜂,能够吃田里害虫

 

茭白沟

旱作的蔬菜田里她设计了一条水沟,让水生植物茭白生长,成为水生生物的廊道,青蛙、蜻蜓、泥鳅等等在此生长,一方面抑制虫害,另外下雨的时候,农田的肥料会冲到沟里,被茭白利用上,而不会去污染自然水体。

能够有产量,而且卖出去的价格是普通蔬菜的3倍,村里老人也很看得上她的方式,“种田嘛,小康是种得不错的”。

 

早年,康洪莉在上海做文案工作,常常加班熬夜,身体有不少毛病,住到村里也有疗愈的想法。乡村的郁郁葱葱,和城市整齐的绿化不太一样,能够让人很放松。
2011年夏夜,她在岑卜村散步,突然见到河旁有很大个的萤火虫,数量很多,飞行速度又快,“咻咻”飞动,像流星一样。
当时上海被认为只有一种陆生的萤火虫,个头很小,叫做黄脉翅萤,康洪莉去请教萤火虫的专家,发现这是上海从没有过记录的物种,水生条背萤。
村里的芦苇地剩下不多了,小葑漾周围还留有一些

本村阿姨非常勤劳,不放过任何一块荒地,把河边湿地全部开垦了,因为种农作物时会打除草剂、农药,萤火虫很容易就被杀死了,康洪莉于是出钱给在她农田边开荒的阿姨,一块地每年给几十元,阿姨就可以去村里正经包一块地,湿地就不种了,她们也很乐意。

湿地被保留下来后,种上原生的植被,水生萤火虫恢复了很多,但是很可惜,几年之后做河道工程的时候,河道沿线变成景观步道,把原先的植被全都推平,种上一些绿化植物,萤火虫保育区的想法也就无疾而终。

“上海这样大都市旁边的乡村,不仅仅是为城市提供农产品,生态服务功能也很高:这里既是水源地保护区,缓解热岛效应,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功能——它为城市人疗愈心灵提供了空间。我觉得乡村原本的生态特色是不可替代的。”

 

岑卜村吸引来的另一类新村民,是玩桨板、皮划艇等水上运动的,其中还有国家一级运动员,其实和做有机农业的人一样,都是被这边的环境吸引。

这一带水乡特色非常明显,“河河有桥,桥桥有庙”,岑卜村的永宁庵在清代乾隆时期就已存在,所以这边应该有200年以上的历史了。

水路都是相通的,可以一路划到岑卜村所在的金泽古镇,在镇上菜市场买个菜回来,远的可以划到苏州。

 

这种出行方式融入在村民的生活中,夏天傍晚,河面已经没了暑气,年轻人划着桨板,上头还放着小音箱,老村民摇木船,彼此在纵横的河面交错而过,十岁出头的当地男孩,桨在水面轻轻一点,桨板便自如穿梭于桥下,方向掌控已很老练。

今年36岁的李洪涛就是因此搬来的新村民,原本住在上海浦东,做汽车零部件生意,从一个月来玩一趟皮划艇,变成一个星期来一趟,后来就想干脆搬过来吧,至今已经住了12年,把兴趣爱好变成了工作,和妻子两人经营划桨类运动俱乐部。

“因为也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我们怎么好玩怎么来,报国寺每年梅花开的时候很漂亮,我们就会划着船去看,或者看哪个小岛可以野餐,哪条路线适合冲浪,哪边饭店味道不错,平时就会探索这些不同的路线。”

大女儿12岁,在苏州一家小学念书,距离岑卜村10公里,“学校是私立的,相对宽松,这反而是我们想要的一种状态,初中到底要朝什么样的方向去,我们会一起讨论去做这个事儿。”

 

图片提供:思怡

岑卜村的水质其实有一个恶化的过程,在李洪涛刚搬来的两三年,水非常清澈,慢慢地每年浑浊的时间越来越多,出现过水葫芦泛滥,最可怕的时候,划船出去要看风向,风向不对水葫芦拦住了河道就出不去,回来也要算好时间,河道如果刚好被堵住就很尴尬。

后来水质更加富营养化,李洪涛形容夏天的蓝藻泛滥是“灵魂冲击”,太阳一晒,散发很臭的气味。像他这样的水上运动爱好者已经有心要搬走了。

李洪涛捡水上的垃圾

 

李洪涛拍下的彩虹
但今年疫情上海封控了两个多月,整个水质突然一下子恢复到特别好的状态,“好像又回到10年前,感觉到真正好的环境,是可以非常治愈的。”
经过这个变化,李洪涛觉得自己的环保意识一下子给调动起来,他组织了4个新村民爸爸一起去捡水上垃圾,设计划船夜观萤火虫的路线,希望通过带大家去到好的环境里,引起感知。李洪涛一家住的房子刚好到期,他又签下了10年的租约。

“原来只要几个月时间,自然可以自我修复到这么好的一个状态,我们不去破坏,它就能自己形成一个很好的平衡了。”

 

 

2016年,青蛙爸爸和李洪涛在村里策划过一场水上婚礼。

新郎和新娘是在岑卜村相识的新村民,新郎是黑龙江农业大学的毕业生,做农场管理工作,新娘当时在NGO工作,两人在田间地头相处久了,慢慢走到一起。

青蛙爸爸知道他们已经回老家办了婚礼,但觉得村里人是看着他们走到一起的,提议村里也办个婚礼,而岑卜村最大的特色又是水乡。

所有的新村民都来参与了,新郎站在船头,后面跟着一支迎亲桨板队,滑向码头,去接新娘。新村民各自发挥所长,花艺师负责布置现场,做音乐的夫妻奏乐唱歌,李洪涛组织迎亲的船队,老村民也顺便划个船出来玩一玩……气氛非常温馨。

这一对新人现在继续生活在村里,妻子考了教练证书,成为皮划艇教练。

新村民梁洁的家;疫情封控期间,她说想念香椿,第二天便收到邻居送的一大把
岑卜村新村民目前约有90户,村里大概是400栋房子,之前有人来到岑卜村,发现房子很难租到了,于是选择住进周边的村子,但是那儿没有形成社区,没有新村民之间温馨的感觉,后来又搬回城市里了。
为什么偏偏是岑卜村能形成社区感?张扬觉得,巧合之外也有一些必然的原因,比如相对周边的村子,岑卜村非常完整,没有被公路穿过;岑卜村的脉络没有动过,沿河而建,房子之间通过矮小围墙和花草分割,互相之间走动比较随意;

而且最早来岑卜村的那批人,大家的愿望都比较相似,关心环境,向往亲近自然的美好生活,彼此能够融洽地在一起互动。

新村民梁洁,种了许多香草的小院

 

梁洁的儿子在此出生长大,村里有不少玩伴

梁洁是2018年从上海市区搬过来的,和张扬家隔着一座小桥,常常串门,她在村里经营自己的香薰、茶水小店,丈夫做IT工作,每天比较辛苦地往返市区上下班。

“一开始我老公是不愿意来的,他选择陪着我到这边来,他的心一开始都是封闭的,但是住着就发现其实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他现在就特别喜欢这里,甚至我说要去市区,他都说我们还是住在这里”。

 

梁洁烤好香草蛋糕,带去张扬家聚餐
梁洁在院子里种了很多香草,她喜欢把“香”融入到烘焙中,新村民之间隔三差五的聚餐,往往就是每家准备一些食物,从各自家里端到聚餐的地方,尝到彼此的手艺。
近年来,常常听到这样的故事,北上广青年放弃工作,跑到偏远地带,为了造出一个理想的栖息之地回归自然,建生态村,发展出一种社群主义,这当然也没什么不好。
但如果类似的“造乡”在附近就能展开,那就再好不过了。
岑卜村距离上海市中心大约1.5小时自驾车程,它承载着城市人对生态村的想象,但也很可能面临被城市卷入的近况。
“最近我们村子的一半据说要规划改造,种上城市的花草,修上城市的围墙,变成现代化的小区,这样一来,萤火虫的栖息地就没有了,白鹭也很难再回来了,但是我很想发出一个问题,上海周边能保留原生态的村落,还有几个?”张扬说。

这十年,新村民不约而同到来,营造出彼此连接、亲近自然的生活,它是陌生的个体与在地建立私密关系的过程,是化解“无乡的焦虑感”的过程,是一个雨滴与溪流汇合过程,尽管雨滴汇入溪流的运动,较之于时代的电闪雷鸣,是如此微乎其微,但也是一个存在过的美好样本。

特别感谢乡村责任规划师杨琳对采访拍摄的帮助 

 

 
 

收藏

========================================================

 

为什么还有人留在教培机构?

每日人物 2022-08-24 20:00 Posted on 北京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燃次元 Author 燃次元工作室

 

 

“各有各的困局”,或成为“双减”一年后,还留在K12教培人的现状。

 

 

 

 

文 | 马舒叶

编辑 | 曹杨

来源 | 燃次元(ID:chaintruth)

 

 

 

“K12还活着呢?”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亚华听到最多的质疑。从斑马教育跳到作业帮,亚华也早已习惯了来自周围人的惊讶。在很多人的印象里,K12早已随着“双减”政策的落地隐入尘烟。
 
但实际上,K12不仅活着,以作业帮、猿辅导等为代表的教培企业更在今年暑假加大了招人力度。在小红书、知乎等社交平台上,不少网友纷纷发问,“现在入教培还能挣到钱吗?”
 
2021年7月,正值烈火烹油的在线教育行业迎来震荡,头部K12机构大幅砍掉相关业务、裁员,甚至“撤城”。同年12月,教育部培训监管司表示,“线下校外培训机构已压减83.8%,线上校外培训机构压减84.1%”。
 
风光散尽的K12,彼时剩下的,是教培人面对生活的一地鸡毛。
 
但生活总要继续,经历裁员潮留下的教培人,还有在不同K12机构来回跳动的教培人,组成了K12的新组织——“坚守者联盟”。
 
亚华发现自己所在的新一线城市,“实在是很难找到有五险一金还双休的工作,起码留在K12能保证基本福利。”亚华如是说道。
 
和选择继续留在k12的还有张婕,现就职于猿辅导的张婕,和亚华一样,同属于“坚守者联盟”成员之一。“以前工资月薪能超1.5万,现在却只剩7000元。但相比其它公司的4000-5000元/月,还是单休的‘惨状’,教培还是香的。”张婕补充道。
 
如上述两位“留守者”所说,选择坚守K12的教培人,尽管面临着缩水的薪资和更严苛的考核标准,但却竞争力不减。不少跳出教培行业的“离巢者”,选择了“回流”。
 
“很多公司不要教培行业出来的人。”华子曾凭借熟练的“逼单”话术轻松月入过万,现如今,缺乏可迁移的专业技能却让她在求职时屡屡碰壁。在转型电商直播失败后,华子决定回到K12。
 
提及未来,华子心中虽有担忧,但仍决定且行且看,“无处可去,先挣钱吧。”
 
 
 
留在K12的人
 
 
“一开始等着斑马AI裁员,后来因为房贷压力去了作业帮。”
 
亚华告诉燃次元,他在猿辅导旗下的斑马AI工作了近3年,是K12英语学科的长期班主任,“双减带来的震荡先压向了短期班班主任,长期班的续报原本就是一年一次。”也因此,在短期班老师纷纷离职时,亚华仍能按部就班地上着课。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9月续报期,亚华眼看着此前70%以上的续报率下跌了超20%,只剩下40%左右。此时,续报的吃力让亚华和同事有了迟来的危机感,“双减政策就像风向标,折射出的是K12教育赛道的危机和窘境。”与此同时,斑马AI沈阳、成都等分部陆续开始撤城。
 
“大家心知肚明要撤了,就是为了等赔偿。”2022年2月,斑马AI宣布撤离重庆,亚华也因此拿到了N+1的赔偿。
 
但“躺平”3个月后,亚华还是决定再次进入教培机构,这次他选择了作业帮,负责小升初的英语科目,“在这个平均月薪4000-5000元/月的新一线城市,每月的还贷压力和教培机构近万元的工资,让K12成为了我的最优选项。”
 

 

▲ 图 / 视觉中国

 
与亚华略有不同,在教培行业从业4年的张婕,在“双减”落地之后就有了离职的想法,“K12曾以‘高薪’、‘高福利’成为年轻人的应许之地。但现在都知道教培日暮西山,我也想趁年轻时跳到更有发展前景的行业。”
 
随后,张婕得知第一批被裁的同事,辗转2个月都找不到五险一金有双休的工作时,那种“离职的冲动”开始减弱,“不少岗位是单休,加班强度并不比教培小,但工资却不如留在教培高。”
 
如张婕所说,在其所在的新一线城市,尽管K12面临很大的冲击,但却仍然保有相对较高的薪资和五险一金等福利优势。如今,张婕每个月还是会给自己安排2-3次面试,但可选择的岗位并不多,“不是保险销售就是主播,工资低、压力大,能缴纳五险一金的企业更是少之又少。”
 
缺乏选择的还有在北京某头部K12机构就职3年以上的园园。尽管相比起教师岗位,功能性的产品岗位受到的冲击很小,但园园直言,教培行业的产品岗太垂直了,很难跳到别的行业。
 
不过,即使发展空间有限,但十几万元的年薪,还是足以让园园选择留下。
 
如今双减已经过去一年,一方面,K12成为了“张婕们”手里的“safe card”,幸存者们“骑驴找马”,在找到更心仪的工作前,绝不会贸然脱手。
 
另一方面,以作业帮、猿辅导、高途等为代表的头部企业,又开始接连发力招聘,并成功吸引了应届生们纷纷涌入。只是与“张婕们”选择K12时的光辉不同,此时的应届生们,心中只有一个疑问,“现在入教培还能挣到钱吗?”
 
诚然,“搞钱”成了应届生进入K12行业的唯一目的。今年本科毕业的程程,选择入职高途做短期班老师,“底薪5000元/月,平时收入在7000-8000元/月。7月份续报期,半个月我就拿到了1万元。”趁着寒暑假续报旺季,程程决定先做一年,“虽然短期班老师替代性强,工作基本学不到什么东西,但拿到手的工资是真的很香。”
 
入职高途之前,程程在猿辅导的暑期班做过兼职班主任。虽然只干了半个月,但赚了4000多元,相比起实习工资普遍2000-3000元的同学,程程觉得自己每天加班到晚上11点的辛苦是值得的。
 
虽然对行业的未来充满未知,但如程程一般新入场的K12教培人比比皆是,“先把钱挣到再说”也成为了他们应对未知最大的动力。
 
 
 
各有困局
 
 
然而,虽然选择留下且拿着在当地相对来说还不错的薪水,可成为“坚守者联盟”成员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家K12倒了,再换到另一家K12机构,日子只会越来越卷。”张婕表示,工资越来越少,即使在公认的最赚钱的续报期,薪水也不足之前的一半,但强度却越来越大。
 
“续报期我很少能在12点前回家。”张婕表示,一次短期班续报,10天中至少有4-5天的工作时间超过12个小时,达不到续报目标就不能休息,连续一个月连轴转没有休息日已经是常态。而黑白颠倒,没有正常周末的日子让张婕胖了十几斤,并伴有慢性胃病。
 
除了教师岗薪资缩水,产品岗的园园其薪资也比双减前降了40%。“原本薪资中的30%被拆出作为绩效,并美其名曰‘保持竞争动力’,实则是加大了对设计排版、错别字等产品内容的审查力度。”园园直言,裁员后,“一个人当成两个用”成为常态,也对倍增的工作量习以为常。
 
在斑马AI因续报率骤降20%而影响了绩效工资的亚华,在工资大幅压缩之后,也被各类考核和任务压得精疲力尽。
 
“公司先是为了提高续报率,要求老师多开展一对一视频,一个孩子至少半小时。课后,批改完作业,做完沟通,还要填表汇报进度,既繁琐又浪费时间。”
 
▲ 图 / 视觉中国
 
但亚华没想到,自己会在今年夏天来到作业帮后,忍不住怀念斑马AI的日子。
 
“公司要求每天的电话拨出量在100个以上,且还要求通话量。即,至少要有十几个电话通话时间要在3分钟左右。”如此的工作量,让每晚10点回到家的亚华,一句话都不想再说,抽屉里润喉糖也因此变成了常备物品。
 
从学而思离职,现在在另一家K12机构的某带班班主任则告诉燃次元,现在带班量400人以上,带班费却没有去年200人的时候高,“双减后,学生的数量减少,面对续报压力,对家长狂轰滥炸的、call到拉黑成了默认的续报方式。”
 
在正式续报结束后,仍要集中拨打报过短期班但未续报的学生的电话,“即使有的家长已经明确回复不报课,领导也会逼着老师继续群发微信,不发就要扣钱。”上述班主任表示,如果家长微信不回复,老师们就会直接发语音或打电话。
 
“电话沟通的标准更细节了,包括总结学情、指出问题、提供解决方案等方面都要提到。和每一个家长的电话都会被监听录音,如果没有续报还会被特意找出来进行分析,一个电话打到被家长拉黑,主管甚至会要求老师换号码继续拨打。”上述班主任说道。
 
续报期,工作到晚上12点,还要忍着困意听组长开会复盘。如果续报率排在尾部还会被组长约谈。人人自危之下,企业微信24小时在线早已成了基础要求,超过2小时不回复家长信息,哪怕是深夜2点,也会被列入违规,有的“卷王”同事为了节约时间甚至直接搬睡袋住在了公司。上述班主任补充道。
 
“最惨的是干一家倒一家。”某教培机构的老师告诉燃次元,她在2019年入职字节跳动旗下的清北网校。清北网校业务线被裁撤后,自己跟着跳入了同属字节的爪爪龙英语,可没过半年,再遭裁员,“我后来又去了火花思维,一开始每月能挣一万多元,但现在因为公司业务不盈利,绩效工资已经停发好几个月了。”
 
“各有各的困局”,或成为“双减”一年后,还留在K12教培人的现状。
 
 
 
寻找出路
 
 
“离开教培行业的时候,我没想过有天会再回来。”华子告诉燃次元,离开教培后才发现,工作并不好找。
 
离开之前,华子曾就职于国内某头部K12企业,月薪在8000-9000元之间,续报期效益最好的时候,还拿到过2万元的月薪,并享受着包括下午茶、酸奶、水果零食,以及员工餐等等各项福利,节假日也是正常休息。
 
但转行成为主播后,华子发现,当地的主播岗基本都是单休,而且大部分小型企业都是“钱少事多”,“扣了五险一金,到手也就只有3000元。”
 
直到今年6月,华子在朋友圈偶然看到猿辅导在招聘班主任的消息,尽管已经预料到暑假续报期必然是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投了简历,回流到了K12机构。
 
据华子介绍,和自己同一批回流到猿辅导的同事大概有十几个人,“但回流只是过渡,大部分人都打定主意利用空余时间考编。教培机构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考编稳定些。”
 
同样准备考编的还有张婕。调整工资预期后,张婕发现不少公立学校虽然工资低到每月2000-3000元,但会有各种奖金,加起来年薪也有近8-10万元,同时五险一金交的多,一年还有3个月的假期。综合考虑之后,张婕决定考取老家的教师编制。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充满竞争。根据中国教育报报道,近两年教师资格考试报名人数飙升,2021年教师资格证报名人数突破1000万,部分热门城市的教师编制录取比率高达1000:1。
 
于是,张婕决定先从临聘教师过渡,“虽然临聘老师仍属于‘合同工’,但是和学校签约,吃住都在学校里,享受部分福利。”
 

 

▲ 图 / 视觉中国

 
不过,在小红书搜索临聘教师,映入眼帘的经验分享贴之外,“不稳定”、“年龄焦虑”的帖子,也在表明成为临聘教师的路上亦满是荆棘。
 
区别于进入学校的临聘教师、编制教师,还有一批教培人选择了转行做家政服务,挂靠在家政公司,提供“家教+住家阿姨”的上门服务,月薪在1-3万元之间。
 
Vicky离开高途后成了一名家政阿姨,与某家政中介签订合同后,开始了“接单”生活,“目前我负责给客户一天做两顿饭,以及给正上小学的孩子做课后辅导,月薪是1.8万元。”
 
除此之外,其他的家务工作Vicky并不需要参与,每晚八点准时下班,“感觉生活幸福感提高了。”
 
据Vicky了解,在当前的家政市场上,高学历,有教师经验的家政阿姨更受欢迎,不少有二胎、三胎的家庭会聘请专门的家庭教师,附加接送上下学、外出伴游等服务,是一种新的家政服务类型。
 
以上海为例,一般住家做饭及保洁阿姨月工资在4000-8000元不等,而有教育背景、掌握专业技能的家教阿姨月工资能达到1.5-3万元。其中,有外语特长、教师资格证已经成了基础要求,会驾驶、掌握一门乐器如钢琴就成了加分项,Vicky直言,“成为一名家教阿姨门槛并不低。”
 
回流、考编,以及转行家政,教培人正在流向不同的方向。他们或寻求过渡,或追逐稳定,或另觅出路。
 
但无论哪种选择,都足以说明,潮水褪去后,这些教培人仍在摸索新的出路。
 
(文中华子、张婕、亚华、程程、园园、Vicky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
《失业教培人,有人收入倍增、有人回乡“躺平”》,来源:文娱价值官。

所有跟帖: 

盗墓贼讲述:我遇到的恐怖事件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212 bytes) () 08/30/2022 postreply 20:47:52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

发现Adblock插件

如要继续浏览
请支持本站 请务必在本站关闭Adblock

关闭Adblock后 请点击

请参考如何关闭Adblock

安装Adblock plus用户请点击浏览器图标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安装Adblock用户请点击图标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