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作者: 三弦 第261章 貌合神离(上)

来源: 玉珠 2022-08-29 17:11:24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1919 bytes)

第261章
貌合神离(上)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门?”巴尔德不满地问。 
  王红一家来到亚里恩宫已有月余,能走动的地方只有一条走廊。弟弟巴尔德闷得慌,对着姐姐就是一通脾气。 
  王红道:“你还不满意?现在你不用干农活,每日好酒菜伺候着。” 
  “这是坐牢!”巴尔德喊道,“种青稞还能看见太阳!” 
  “这么喜欢种青稞就回去当奴隶!”王红骂道,“好了伤疤忘了痛,犯贱!” 
  “对你姐姐尊重些。”坐在高脚椅上的杨衍若有所思。巴尔德犹在叨念,杨衍忽地起身,道:“我带你在亚里恩宫里走走。” 
  王红一愣,问:“方便吗?” 
  “我是杨衍哈金。”杨衍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推开房门,门外的守卫立即肃立行礼。 
  “我带巴尔德去花园逛逛。”杨衍道。正要走出,守卫挡在面前为难道:“乔大人说他们不能离开房间……” 
  乔是高乐奇的姓,高乐奇·乔是他的全名。萨教混有各式人种,有过半的人是将姓氏放在后方的。 
  “我要带他去花园。”杨衍道,“这是杨衍哈金的命令。” 
  两名守卫很是为难,过了会,其中一名道:“杨衍哈金请稍等,我们去禀告大人。” 
  “伱可以去,但我不会等你。”杨衍态度强硬,举步就走。巴尔德有些迟疑,杨衍问道:“你怕?” 
  巴尔德正值血气方刚,挺胸道:“怕什么!”踏步向前。守卫意欲拦阻,杨衍稍稍提高音量:“退下!”两名守卫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子带着巴尔德离去,一名守卫当即去通报高乐奇。 
  王红追了上来,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带巴尔德去散步。”杨衍问,“伯父伯母要不要一起来?” 
  王红急道:“你又想惹什么事了?” 
  “要不你留在房里等高乐奇吧,就说我跟巴尔德在花园。”杨衍也不睬王红,径自去了。王红摸不着头脑,只得回房间陪着父母。 
  杨衍领着巴尔德往花园走去,廊道上的守卫都投来注目,杨衍浑不在意,若有人上前盘问,杨衍便喝叱对方退下。他是古尔萨司认可的萨神之子,谁敢拦他? 
  两人一路走至花园,时值八月,午后阳光正暖,巴尔德许久未出门,顿觉神清气爽。他从未逛过这么大的花园,富丽堂皇的庭院和难得一见的雕像画作让他满是好奇,四处张望。 
  “怎么老跟你姐过不去?”杨衍问。 
  “她打小就喜欢欺负我。”巴尔德道,“常常对我呼来喝去,我可是个男人。” 
  杨衍道:“你姐为了救你们一家,才十岁就自愿入关当火苗子。” 
  “没人要她这样做,是她自己要做的。”巴尔德赌气回答。 
  杨衍停下脚步,怒目瞪着巴尔德:“你说什么?” 
  巴尔德吃了一惊,涨红着脸:“她只大我几岁,我也能去当火苗子。我能代替她去,但是爹不答应,祭司院也不答应,他们理都不理我。” 
  “她一个人把这些事全扛了,回来就是一副都是我救了你们的模样。”巴尔德道,“我用不着她救,我自己能救自己……我……我……” 
  “你怕她在关内出事,你会难过是吗?”杨衍语气和缓下来,“别整天跟你姐吵架,以后你姐不在你身边,到时你就该后悔了。” 

“她本来就不在,我都快忘记她的长相了。”过了好一会,巴尔德才道,“她每次都说我没用,说我帮不上忙,叫我乖乖照顾爹娘就好。我才不是没用的人,我知道你们在谋划大事,我能帮忙。” 
  杨衍知道这弟弟终究关心姐姐,只是性子倔,嘴硬。 
  两人来到一尊雕像前,是背叛者谬恩的雕像。谬恩本是亲王,萨尔哈金一统草原时,他的哥哥尤斯率领草原上的部落组成联军对抗。后来谬恩背叛兄长,将哥哥的尸体沉入河中,自己代替哥哥成为新任亚里恩,也就是塔克这一脉,因此他的雕像才会出现在亚里恩宫中。 
  背叛者的后代……塔克的爷爷不也曾经想过反抗古尔萨司? 
  “你学过武功吗?”杨衍问。 
  “跟爹学过。爹功夫很好,一般的守卫他能应付三四个甚至更多。” 
  “我是问你。”杨衍道,“你能应付几个守卫?” 
  巴尔德道:“至少一个。” 
  “你想帮你姐姐吗?”杨衍问,“你要证明你是勇敢的男人。” 
  巴尔德点头。 
  “你能帮上忙。”杨衍道,“但要瞒着你姐姐,她不会让你冒险。” 
  “我不会跟她讲。”巴尔德兴奋得眼中要放出光来,“杨衍哈金需要我做什么?” 
  杨衍在巴尔德耳边低语几句,巴尔德一脸迷茫。高乐奇得了守卫告知,快步赶来,杨衍见了他便不再说话。 
  高乐奇恭敬行礼,询问道:“杨衍哈金,您在这做什么?” 
  “带巴尔德出来走走。”杨衍道,“巴尔德,你先回房去。” 
  “我派人保护他回房。”高乐奇道。 
  “亚里恩宫很大,巴尔德,你会迷路吗?”杨衍问。 
  巴尔德挺胸道:“最茂密的树林里我也不会走错路。” 
  “挺好,要是当初在英雄之路有你带路就好了。”杨衍笑道,“他可以自己回去。我想他年纪够大了,不需要人陪。” 
  “这两个守卫正好要值班,顺路。”高乐奇指着身边两名守卫道,“你们该去值班了。” 
  “要不,巴尔德留下来陪我吃个饭?”杨衍道,“我们可以喝点酒,聊聊你姐小时候的事,当然别让你姐姐知道。” 
  高乐奇道:“我有话想与神子说,下回再喝方便吗?” 
  杨衍拍拍巴尔德的肩膀,笑道:“巴尔德,你先回房吧,晚些我再去找你。” 
  巴尔德恭敬行礼,向神子致意,在两名侍卫陪同下离去。 
  “执政官找我有什么事?”杨衍一边问,一边随性走着。高乐奇跟在他身旁,默然半晌后才道:“神子想带娜蒂亚的亲人走动,至少让守卫跟着,他们会保护您。” 
  “娜蒂亚是我们的同伴,她的亲眷我们必须照顾。”杨衍道,“我让你去赎她们一家人是解除他们奴隶的身份,而不是变成囚犯。” 
  “不,她是您的手下,也是塔克亚里恩的手下,正如我与塔克的关系一样。您跟塔克才是同伴,我跟娜蒂亚也是同伴,但我们跟你们不是同伴。”高乐奇道,“娜蒂亚的父母虽然受到保护,但他们还是奴隶,这点目前没有改变。” 
  “免除他们的奴籍。”杨衍道,“这应该不难。” 
  “这很容易,但不急,且无必要。”高乐奇道,“他们还必须被严密保护,您也需要一个控制娜蒂亚的手段。神子殿下,恕我直言,娜蒂亚是很危险的人,她今天对您的效忠完全缘于她的家人,而非您本人。” 
  “为什么这样说?”杨衍道,“王……娜蒂亚跟我走过英雄之路,我们同过甘苦共过患难。” 

“这座雕像背叛他的兄弟,亚里恩宫才换了主人。”高乐奇道,“娜蒂亚的利益是建立在家人身上。杨衍哈金,我是为了保护她们才收留她们在亚里恩宫。” 
  “我们已经不需要娜蒂亚了。”高乐奇说着,“她现在毫无价值,作为智囊不够优秀,武功低劣,甚至都不能说对您效忠,我常见她对着您大呼小叫。” 
  这倒是,以后得要王红对自己尊重点才行,杨衍想着。不过他明白,高乐奇想要孤立自己,这让他自心底产生厌恶。 
  “你打算把他们囚禁……” 
  “是保护。”高乐奇打断杨衍的话,“保护他们。” 
  “打断我说话,你也不是很恭敬啊。”杨衍皱眉。 
  高乐奇优雅地鞠躬行礼:“是在下唐突。但我们是保护娜蒂亚一家人免遭祭司院报复。” 
  “保护到几时?永远?” 
  “只要祭司院将权力还给亚里恩即可。”高乐奇道,“打赢这场仗很重要。” 
  “至少让他们能在亚里恩宫出入。”杨衍道,“他们不是囚犯,就算不能像对待娜蒂亚那样礼遇,也不能让手下人拿兵器喝叱他们。” 
  “我明白了。”高乐奇又行一礼。 
  高乐奇果然遵照诺言让王红一家人能在亚里恩宫自由走动。蒙杜克与巴尔德在王宫里闲逛,处处都是惊叹,但米拉很少离开房间,王红叫她,她也推说懒。 
  几天后,巴尔德偷偷摸摸找上杨衍,低声道:“娘把衣服做好了。” 
  杨衍点点头:“再等两天。” 
  高乐奇有许多政事要处理,尤其他信奉公事公办,要有足够的休息才能办好事情,每日酉时过后就回寝居歇息。这日杨衍起了个大早,问了守卫,守卫说高乐奇正与其他政务官议政,杨衍知道机会来了。他让巴尔德瞒着王红将衣服给他,那是一件连身斗蓬,以材质来说,挺奢侈的。 
  “你想进巴都吗?”杨衍问巴尔德。 
  巴尔德很少来巴都,过去他住在奴居,只有几次被使唤搬东西进城的经验,他正闷得慌,忙不迭点头。 
  杨衍道:“你就是我的护卫,走吧。” 
  杨衍披上斗蓬,两人穿过院子,一路上守卫接二连三来问,杨衍都说是随意走走。 
  “走快些。”杨衍道。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外墙边,墙高约两丈,以杨衍的轻功肯定无法一跃而过,遑论巴尔德。 
  “这里现在没有守卫。”杨衍道,“我们翻过墙就要尽快进巷道,才不会被发现。” 
  “安全吗?”巴尔德问,他有些紧张,“亚里恩宫的守卫肯定很严密。” 
  “当然,他们的守卫很严密,但我不会找漏洞吗?”杨衍道,“难道他们能派几千人看守一座王宫?我看过他们的守卫巡逻图,这个时间这里没人巡逻,他们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发现。” 
  巴尔德又道:“可我跳不过去。” 
  杨衍道:“我会拉着你。” 
  他说完,后退几步,奔向前纵身一跃,左脚在墙面上一蹬,身子猛地拔高几尺,右手攀住墙,伸出左手道:“上来!” 
  巴尔德也奔向前去,纵身一跃抓住杨衍左手,杨衍使劲一拉,巴尔德没爬过墙,手一滑摔了下来,连带着把杨衍也扯了下来。 
  幸好没受伤,杨衍拍拍巴尔德肩膀示意他不要气馁:“再来一次。” 
  这回巴尔德总算顺利翻上墙头,两人一起翻过高墙,杨衍拉起斗蓬遮住头脸,喊道:“跟着跑!”说罢快步跑入市集中。巴尔德紧跟在后,两人转入一条巷子里,巴尔德跑得气喘吁吁。 
  “我们要去哪?”巴尔德问。 
  “城外。”杨衍回答。 

他要去找哈克。高乐奇说他找不到哈克,杨衍怀疑高乐奇没有尽心。 
  两人正走着,见一队巡城士兵经过,杨衍当街拦住。为首的队长骑在马上正要喝叱,杨衍除下斗蓬露出红眼,吓得那队长就要当街下跪。杨衍向他索要马匹,巴尔德不会骑马,杨衍让他坐在自己身后往城门走去,巴尔德左右张望,十分好奇。 
  “你说你能像你姐姐一样勇敢。”杨衍问,“想证明吗?” 
  巴尔德正疑惑要怎么证明,杨衍猛地伸手将他左肩衣袖撕破,露出了奴隶印记。巴尔德吃了一惊,杨衍指着前方一处酒庄道:“去买壶葡萄酒,要装满一皮囊。” 
  “可是……” 
  “快去!”杨衍喝道,“记得千万别泄露我的身份!” 
  巴尔德不明所以,只得乖乖听话,右手不自禁地遮着左肩的印记。他一身华服让酒庄老板起疑,哪个奴隶主会让奴隶穿这么好的衣服?可要说是逃奴,这奴隶也太过大胆。 
  “你主人在哪?”酒庄老板打了一皮囊葡萄酒,忍不住询问。 
  “就在外面,骑着马披着斗蓬的就是。”巴尔德本想说自己已经是自由民,但奴印还没除去,只得说杨衍是主人,心底不由有些忐忑。 
  酒庄老板走到门口张望,问道:“哪个?”巴尔德忙跟了出来,却不见杨衍,吃了一惊:“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但他很快就会回来。” 
  酒庄老板狐疑道:“你该不会是逃奴吧?” 
  巴尔德面红耳赤,怒叱道:“当然不是,我被赎身了!” 
  “奴印还在。”酒庄老板问,“你主人在哪?” 
  极少数情况下可以为奴隶赎身,通常是遇见了非常好的主人。主人向奴籍所办理赎身需要缴交一笔昂贵的费用,奴籍所查明主人与奴隶的正身与交易关系后,就会在原先的火焰锁链上新烙一个米字印记,作为去除奴籍的代表。 
  如果被查出为奴隶赎身的并非该奴隶真正的主人,要以盗奴罪论处,这是重刑,除了已赎身的奴隶要回归奴籍,还得赔偿原主人一个奴隶,以及缴交巨额罚金跟坐牢。这刑罚是为了禁绝恶奴杀主寻人代赎。 
  显然这个酒庄老板认为这奴隶的华服有些不对,极可能是犯下了什么罪行。巴尔德一时无语,只得道:“问这么多干嘛,我要走了!” 
  巴尔德出门,不见杨衍,正焦急间,回过头去,老板仍狐疑地看着他。他不知该去哪找杨衍,只觉坐立难安,又担心这老板会不会派人通报刑狱司,若刑狱司来抓,又要如何解释? 
  不一会,杨衍骑着马来到,道:“上来吧。” 
  巴尔德正要上马,酒庄老板问道:“这是您的奴隶吗?” 
  杨衍点点头,但他遮着头脸,形貌可疑,酒庄老板也不多问,哈腰鞠躬。马匹走了不久,店里奔出个伙计,往街道另一头跑去,巴尔德瞧见,担忧道:“他是不是要去通报刑狱司?” 
  若举报逃奴或盗奴的人,可取得盗奴者的部分私产作为奖金,杨衍与巴尔德穿着华服,瞧着就是有钱人,赏金定然丰厚。 
  杨衍点头:“应该是。” 
  虽然杨衍是哈金,巴尔德心底还是有些不踏实,他终究当了一辈子奴隶,逃奴这种罪名深刻在他脑海里。他不知听说过多少逃奴被抓后如何被虐待的故事,感觉肩膀上的奴隶印记特别醒目,似乎每个人都在看他,都想知道为何一个奴隶会袒露印记,却又穿着华服。 
  何况,就算不提奴隶的事,以杨衍的身份独行于大街上肯定也不是好事,高乐奇差不多该派人来找他了。 
  杨衍问道:“心慌吗?” 
  巴尔德点头:“是有些慌。” 

“你姐姐比你慌一百倍,她被发现就要送命,还会被严刑拷打。”杨衍道,“她就这样熬过了八年。” 
  “你知道你姐姐有多了不起了吗?” 
  巴尔德咬咬牙:“我知道了。” 
  马匹离开巴都往郊区走去,巴尔德远远望见一堆帐篷聚集在巴都外,知道那就是羊粪堆。他从没去过那地方,甚是好奇,忍不住多望几眼。杨衍催马快步奔驰,料想这时候刑狱司与高乐奇的追兵都该来了,或许消息散播出去,来找他的人会更多。 
  马约莫走了一刻钟,在一棵大树下,杨衍勒住马高声大喊:“哈克!哈克!草原上的暴风!哈克!哈克!”不久后,一匹马从树林深处转出,兴奋大喊:“神子!我在这儿,神子!”正是哈克无疑。 
  哈克见到杨衍,大喜过望,翻身下马,四肢伏地,语带哽噎:“神子果然没忘记我!您果然来找我啦!”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杨衍见哈克大哭,既好笑又有些感动,忙扶他起身,道:“哭什么。”伸手向巴尔德索要酒囊。 
  “这是你想喝的葡萄酒。”杨衍将酒囊递给哈克。哈克没想到杨衍竟还记得自己想喝红色的酒,又喜又悲,一边哭一边打开皮囊,被果香一熏,咧嘴笑了,就着皮囊咕噜噜喝将起来。 
  杨衍问道:“我派人找你,怎么找不着?” 
  哈克喝完一大口,有些微醺,这才道:“原来那些人是神子派来的?” 
  原来哈克早听说了萨神之子降临巴都的传言,他是流民,打探消息不易,一时也难辨真伪,自也不敢上巴都相认。高乐奇派了大批士兵找他,哈克见来势汹汹,吓得躲入树林,他号称草原上的暴风,当真躲起来那是影都不见,几十名士兵只得无功而返,如此来回几次,就以为他不在此地或遭遇意外了。 
  看来高乐奇没说谎,是这草原上的暴风太过无影无踪,杨衍宽了心,道:“我答应要带你去巴都的。” 
  哈克讶异:“就是今天吗?” 
  杨衍笑道:“还要选日子?” 
  哈克忍不住全身颤抖,忙道:“不用!不用!”他又起疑,问道,“神子身边怎么没有护卫?” 
  “父神就是我的护卫。”杨衍笑道,“我们一起回巴都。” 
  哈克喜道:“好!我再喝几口!”仰头又咕噜噜喝了几口葡萄酒,满脸通红。他擦去泪痕,翻身上马,酒气涌起,意气陡生,豪言道:“神子,我替您开路!” 
  杨衍摇头笑道:“不用,你们跟在我后面。” 
  当下三人两骑就要回奈布巴都,没走多远,酒庄伙计领着两名刑狱司的人追来。当中一人见到巴尔德肩上的奴隶印记,勒住马大喊:“你的主人呢?”又见到他身旁哈克脸上的流民冰印,登时戒备。 
  巴尔德正要指向杨衍,杨衍低声道:“见识你勇气的时候到了,上去揍他!” 
  巴尔德张大了嘴,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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