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往事(488)

来源: YMCK1025 2022-07-10 20:20:5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96628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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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90后,从学徒干到老板,150万开餐馆遇疫情,保时捷换成了面包车

自PAI 自PAI 2022-07-08 22:41 Posted on 北京

 

这是《自拍》第311个真实口述故事

 

 

我叫范松涛,虽然是个90后,但已经在餐饮行业摸爬滚打了十五年。16岁初中刚毕业,我就出门打工了,6年时间辗转四个城市,待过不下20家餐馆。22岁,我在北京拥有了第一家自己的饭店,一年轻松挣到五十万,接着又开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那时候的我风光无限,过年回村开的是保时捷,住的是新修的二层小楼,城里还有一套商品房。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没想到一场疫情把我打回了原形。

最近这两年生意难做,我先后卖掉了保时捷、沃尔沃,最惨的时候只能开面包车摆摊卖小龙虾。现在我身上背着一百多万的债,还在靠外卖业务努力自救。我想跟店里三十多个员工一起,撑到疫情结束希望的到来。

 

我靠当厨师起家,如今自家饭店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

我是四川宜宾人,都说四川人天生会做饭,至少我就是这样,6岁已经学会做饭了。那时候家里穷,我们村又在山区,大米这种细粮基本都拿去卖钱,顿顿不是吃土豆就是吃玉米。做法也简单,无非蒸、煮、炸、烤这四样。

我因为吃不惯纯玉米饭,每次煮饭的时候才有理由给锅里掺一小把大米。爸妈下地干活的时候,我就在家提前备好饭菜,保证他们到家能吃上口热饭。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除了种地还是没有任何收入,连我一学期75块钱的学费都拿不出来。为了跟村里人借钱,我妈一到开学季就流着泪去串门求人。可惜,我在学习上没什么天赋,一直没考出让父母骄傲的成绩。15岁初中毕业那年,我决定辍学。家里人都劝我继续读下去,我听不进去,只想赶紧找个班上。

那时候家用电脑刚流行起来,我们镇上有家电脑店,我就去跟人家拜师学习,从打字这类最基本操作学起,我坚持学了两个月,发现怎么都学不进去。于是,我又跑去跟亲戚修大卡车,每天围着拉煤的卡车转,又脏又累的,干一星期也没再去了。

我文化程度不高,还是未成年,进不了厂,最后只能去饭馆打杂,端盘子、洗碗、打扫卫生,每个月工资300块。每次发工资,我只给自己留几十块钱零花钱,剩下的全交给我妈补贴家用。

在我辍学前两年,我爸加入了出省农民工的队伍,一年到头只有春节能回家一趟。我知道我爸一个人太辛苦,想帮他,无奈工资太低又帮不上。我想既然如此,不如跟他一样出门闯闯吧。2006年春节一过,我就跟我爸去了福建泉州的安溪县。

 

辍学后的我,那时候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小孩。

到了福建,工地负责人一听我16岁,还是不收,我只能先去附近的一家水产店当杀鱼工。每天凌晨三点,宿舍里的闹钟会准时响起,那铃声是老板定的,听着特别刺耳,大家被吵醒之后要立马起床洗漱,准备打氧、杀鱼,开始一天的工作。像罗非鱼这种鱼的刺特别多,哪怕戴了手套,还是难免被扎伤,杀鱼久了手容易长水泡,干了半年左右,我的手就肿得不像样了。

这家店生意特别好,总有人排长队,老板看上去也财大气粗的,但不知道为啥就是不给按时发工资。老板跟我约定的工资是一个月600块,我稀里糊涂干了半年,从来没按时收到过。我跟老板要过两次,他每次只给一百多,两次加起来也才300块。平时说是管饭,每天给我们吃的什么呢,都是那些卖不出去的死鱼,闻上去明显不新鲜。

我爸听说我一直拿不到工资,来帮我要说法,老板这时候才说要签合同,而且说不签个十年八年,最起码也得三年五年。这不等于要我签卖身契吗?关键还不按时发工资,只有“支工资”这么一说。听老板这么讲,我差点没跟他打起来,我爸只能自认倒霉地拉着我离开了那家黑店。

 

在福建拍的照片,我爸和我都比较老实,那几年很容易受欺负。

从16岁到18岁,我一直跟着我爸走,我爸是跟着工程走,先从泉州到了莆田,后来又去了福州。我在福州找到一家新饭馆,在那儿跟着师傅学了两个多月切菜、配菜。那时候的餐饮圈子,师傅地位很高,徒弟不仅要干活,还得给师傅买烟、洗衣服,甚至刷鞋,师傅说你、骂你,都必须听着,不像现在师傅想找个徒弟都困难。

饭店一般都包吃包住,吃倒是不缺,但有的根本没有住的地方,人家炒菜的大师傅是给租房子住,我们这种学徒呢,只能找几个凳子拼一块,每天就睡店里,要么睡餐桌上。我感觉自己还是活得挺惨的,有阵子总幻想着能中个大奖,发的工资基本上都拿去买彩票了,每天买个十来块钱,可惜从来没中过。

我在福建当了快两年的学徒,先后换了六七个餐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工资却一直是三四百,攒不下钱,也看不到将来有什么希望。那时候社会治安比较差,客人在饭店喝完酒闹事很常见,我还亲眼看见过有人手被砍断。总之在很小的年纪,我就看到了这个世界不那么美好的一面。

2007年年底,奶奶病重,为了赶上见奶奶最后一面,饭馆拖欠的两个月工资我都没要,跟我爸坐火车赶回了家。堂哥也因为奶奶的缘故从北京回来,他跟我说在北京做厨师每个月能挣两三千,一个月还能休四天,就算配菜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工种,一个月也能挣八九百。

北京当时正在筹办奥运会,大家对首都都有种神圣的向往,我有点被堂哥说动心了,兴冲冲地跟他去了北京。

 

2008年来北京后,我去看了好多小时候听过的名胜古迹。

我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是配菜工,那是一家挺有名的粥铺,每个月给我开950元工资,包吃包住。这里员工也多,大家分工明确,基本不会加班,每天从早上九点半干到下午两点,下午五点继续干到晚上九点半,下了班能和同事们坐在路边喝点啤酒,那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我在粥铺干了半年多,之后被堂哥叫去顺义的一家农家乐给他帮忙,一个月1300元工资。那里员工人少,备菜的活几乎都是我来干,每隔几天就得腌好几大盆鸡肉,手整天泡在水里洗涮。我以前没经历过北京的冬天,不知道保暖,两只手弄得又肿又烂,生了好多冻疮。

相比炒菜师傅,配菜工算是苦工,我觉得自己必须得学点新东西了,没事就跟着堂哥学炒菜。一上手才发现,炒菜也没比配菜强多少,即便有抽风机,厨房的油烟还是很呛人,在后厨干了一阵子,我的鼻炎犯了,动不动老打喷嚏,还越来越严重。但厨师的工资总归比配菜师高点,一想到之后能升厨师长,日子好像也有盼头了。

半年后,我又回到那家粥铺应聘炒菜师傅,因为是跳槽回来的,基础工资定得比较高,加上各类奖金一共1800元左右,比店里一路升上来的副厨师长的工资还高。不过粥铺需要的菜品比较少,为了学到更多东西,我干了差不多半年,又跳槽去了北京一家很有名的川菜酒楼。

这家酒楼叫眉州东坡,想必很多北京的朋友都听过。这里管理很规范,所有新应聘的厨师都得集中试菜,用各自的实力说话,领导根据大家的厨艺水平定工资。试菜那天我做了一份麻婆豆腐,一份宫保鸡丁,领导尝了尝,说我的技术还可以,给定了2200元基本工资,加上加班费、奖金,一个月将近三千块。

 

我住在酒楼安排的宿舍里,各类设施都很齐全,还有专门的保洁帮忙打扫卫生。

这家酒楼生意特别好,一天流水能达到20万,前厅、后厨加起来有百来号员工,每位厨师后面的案板上都堆满了菜。我们从早上九点开始工作,一直干到中午两点半或三点,刚歇没一会儿,下午五点又要开始干,一直到夜里11点之前,我都得站在后厨不停地炒菜。

晚上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些厨师还要接着在厨房搞卫生。饭店对卫生要求特别高,要求我们炒菜的锅买回来是什么颜色,每天用完必须还得是什么样,大家每天都拿着拉丝布使劲刷锅,把锅刷得锃光瓦亮才罢休。

 

在后厨工作跟打仗一样忙,一般到晚上10点多才能闲下来一点。

累归累,那段时间也是我进步最快的时候。饭店给我们新来的厨师安排了一个老师傅,我悟性还算可以,干了一个多礼拜,就把需要炒的几样菜品参透了。我在这家店干了一年多,又换了家餐馆,除了想学些新东西,我也想利用跳槽更快地升职加薪。后来我去别的餐馆应聘,老板一听我在眉州东坡干过,很爽快地把我录用了。

到2011年的时候,我的工资已经从两年前的2000涨到4500元。我吃在饭店,住在职工宿舍,每个月几乎没什么花销,工资都攒起来。来北京第三年,我爸准备给家里盖新房,他在外面打拼这些年存了点小钱,我把自己存的5万也都寄回了家,爷俩一共花12万盖了栋二层的小洋房。

 

我家老房子在山沟里,直到2012年才盖新房。

在我妈的张罗下,我还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女朋友。我在北京打工,她在福建打工,我们网恋了一年时间,等第二年正月家里房子盖好后就结婚了。婚后,我带着媳妇一块来到北京,我在饭馆当厨师,她在前厅当服务员。

然而,想找到两人都合意的饭馆很难,要么她做得不顺手,要么我做得不愉快,我们俩前后换了十来家饭店,花了大半年时间都没安定下来。

有一次我在店里受了委屈,记得好像是跟同事闹了点矛盾吧,领导把我一顿说。我挨批之后感觉心里特别不舒服,那个晚上跟我爸打了个电话,哭着说再也不想打工了,我说我要改变,我要挣100万。我爸说,“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我一没钱,二没经验,这个想法迟迟没法付诸行动。

 

我们的婚纱照,婚后没多久她就跟我一起北漂。

因为没有稳定的工作,我手头又没多少现金,媳妇刚到北京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苦,天天煮面条,要不就是白菜、豆腐这种便宜的菜,来北京头一个月连肉都没吃到。等我好不容易闲下来,才带她去饭店点了份水煮肉片,加上米饭一共花了28块钱,这就是她到北京之后吃到的第一顿“大餐”。

半年之后,媳妇怀孕了,我把她送回老家,自己继续在北京上班。没多久,我被升为厨师长,每个月能拿5500元。女儿出生之后,我回到四川陪产,等我再带着媳妇女儿回到北京,以前待的那家饭店已经换了新老板,由于没什么经营经验,他刚开几个月就撑不下去了。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和家人一番商量,决定把结婚时的彩礼拿出来。2013年,我花六万块把这家店盘下来,又花了四五万搞装修、买餐具。

我的小舅子、小姨子、两个小侄子都来北京帮忙。我负责掌勺、媳妇管账、小舅子跑腿、小姨子小侄子打下手,一想到终于不再给别人打工,而是为自己赚钱,大家伙干劲都特足,我想这回总能挣到钱了吧。

 

我爸妈、弟弟也先后到北京帮我打理餐馆。

开业第一天,营收有2000元左右,算下来第一个月纯利润能达到2万多,挣得不算多,但总比打工强。没想到开业第七天,我们店所在的商场因为电瓶车充电引发了火灾,整个商场有一半面积过了火。

我家店虽然没过火,可商场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通知所有店铺要在半个月内关门。我第一次开店没经验,之前没和商场签租赁合同就直接给钱了,导致一分钱赔偿都拿不到。后来硬拖了两个月,只挣回四万五,相当于六万多都打了水漂。

那段时间,我每天天还没亮就出去门找店面,奈何手上钱不多,很难找到合适的店面。偶尔发现几个不错的,就坐在路边像警察一样蹲点,观察人家生意怎么样,看看这个店能不能做。大概找了一个星期,我在旧宫发现一家酒店楼下的山西面馆在招租。那里位置挺好,房租一年9万,我刚好付得起一半。

酒店经理见到我才23岁,和我同行的小侄子、小舅子也都还不到20岁,对我好言相劝,说之前开店的两口子人交不起房租跑路了,你们几个才这么大点儿,能开得起来吗?

他让我回去再考虑考虑,我说不用考虑,我能挣到钱,为了表示决心,第二天直接拿现金跟他把合同签了。我花了一两天时间布置店面,挂好招牌,第五天新饭馆就正式开业。

 

我开的是川菜馆,做的都是我拿手的家乡菜。

开业第一天,我们卖了大概2000元,算是不错的成绩。后来,小店附近又开了一家特别大的医院,加上周边还有一家建材市场,外卖需求量特别大,我们一天能送出两三千块的外卖,加上堂食,一天能卖五六千,好的时候能达到七八千,甚至一万多。

那时候手机支付还没开始流行,我兜里随时都能掏出个万儿八千的,心里就一个感觉:这下终于有钱了。

开业三个月后,我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自己也不去后厨掌勺了。一方面是因为鼻炎,我闻到调料老是打喷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挣到钱了嘛,想着自己没必要再那么辛苦了,所以花钱请了两位厨师。

这家店开满一年的时候我算了下账,差不多挣了50万,比我想象的容易。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时候的钱是真好挣,因为没有各种网络平台竞争,利润率高很多。

 

我负责后厨,媳妇主负责前台,小舅子负责送餐,余下的人帮忙打下手。

开业第二年,我去考了驾驶证,拿到驾照当天就跑去看车。我一眼相中一辆哈弗SUV,价格也不贵,只要十来万,我都没来得及和媳妇商量一声,直接付了全款。

交完钱,我给媳妇打了个电话,说我买车了,她说你要敢买就别回来。半小时后,我把车直接停到店门口,媳妇看到车的那一刻,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后来也没冲我发脾气。

 

我人生第一辆车,就是这台哈弗H2。

那时候在我老家能买起小车的人还屈指可数,过年我开着它自驾2000多公里回了老家,心里多少有点小骄傲,也有想要炫耀一下的意思。其实我还想过在老家买房,那会儿房价也便宜,才4000多一平,我爸听了不让我买,按他的意思呢,买了房就算分家了,可能老一辈人心态还是有点传统吧,所以这个钱我又拿去投资开了一家店。

我之前没接触过自助餐,看到别人干自助餐生意特别好,很想自己也开一家,专做烤肉火锅。我是干厨师出身的,选用食材都挑好的买,菜品、酒水也是准备得越丰盛越好,开业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助餐和普通餐厅这两种模式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我的自助烤肉火锅店,面积接近五百平米。

开业第一个礼拜,为了打开知名度,我把价格定在28元一个人,来吃的人特别特别多,一天接待好几百号人,日营收轻松破一万。看起来生意特别好,不过一周之后我们算完账,发现赚的钱还不够抵成本。

堂哥当时在店里当厨师长,提醒我赶紧收手。我又把餐费陆续提高到48元、55元,生意依旧很好,每天门口都能排队60多号。可能是大家都抱着一定要吃回本的心理,一个月下来我只盈利4万左右,还不如我那家小饭店赚的多。

我开这家自主火锅烤肉店的初衷是想做成一个连锁餐饮品牌,现在见投入那么多,收益却只有这么点,我感觉很难再把这个品牌做大。开了一两年后,有人愿意出120万盘下这家店,我就把它转让了,换成了一大笔现金流。

 

开店几年赚到钱之后,我也开始注重穿衣打扮了,这是回老家时候拍的。

后来,我另一家小店的租赁合同也到期要被拆迁。两家店都关门后,我开始为自己重新谋出路。我是干中餐出身的,擅长川菜,不如就专做自己擅长的。2018年5月,我投资150多万,在朝阳区新开了一家川菜馆。那阵子,为了让大女儿在我们县城上学,我还在老家买了一套房,付了二十多万首付。

这家新店的生意很好,几乎每天都爆满,那时候整条街就我一家餐馆,每个月纯收入最起码都有三五万,好的时候可以达到十万。开店半年后,我花七十多万给自己换了辆全新的保时捷Macan,车牌也专门租的是豹子号,尾号666,租金每年比普通车牌要贵好几千。

 

2019年春节,我开着这辆保时捷回家过的年。

没想到从2019年开始,这条街上的餐馆越开越多,十几家同行跟我抢生意,客源被分散之后,店里的生意开始明显下滑,甚至还出现过亏损的情况。期间曾经有人出价200万要盘我这家店,我想着至少得230万才划算,就没卖,怎么也没想到,我错过的是一个最佳的脱手时机。

那年腊月二十九,我和媳妇回老家过年,本打算在家待一周就回北京。结果年还没过完,疫情就严重了。厨师打电话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挺淡定的。过了几天,发现自己连门都出不去了。因为县里规定,从北京回去的必须要在家隔离14天。

这下我急了,店里一天的房租就要2000多,少开业一天,意味着我要白白亏损好多钱啊。

我在家心急如焚地待了14天,隔离一结束,马上开车和小舅子回北京。我们花了30多个小时,终于在第二天晚上9点顺利进入北京。进城之后我发现春节的彩灯都还亮着,但街边的店都关了,平常热闹的大街连一个人、一辆车都见不到,整个北京就像一座空城。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觉得怪吓人的。我不敢回出租房,怕进了村子出不来,直接在店里住了下来。

 

店里有吃的有喝的,我们住在店里可以不用担心基本的生存问题。

来北京前,我一直担心自己来得太迟了,结果到这之后我才发现,我是整条街第一个回来动工的。按照当时的防疫规定,我没办法开堂食,顾客们进不来,我也不能出门,只能靠外卖员把餐送出去。

店里只有我和我小舅子两人,我负责炒菜,小舅子负责配菜打包,一天能卖三千块左右。干了一个多月后,厨师长在家也待不住了,我说你想来就来,只要干一天我就发一天的工钱。大概过了近三个月时间,店里员工才陆陆续续来了,餐馆开始正常营业。

从2020年到现在,我经历过三次类似这种长时间关门不能堂食的日子,还有两次分别在2021年和最近一波北京疫情。只做外卖意味着利润会降得非常低。之前我一碗牛肉面卖18元,有时候还有剧组会直接跟我批量定,我只需要用22斤面条和一斤牛肉,就能卖出500多块钱。

现在堂食减少,想把外卖做起来,必须参与平台各类满减活动来获取流量,每单外卖还要被平台抽成20%,到自己手里几乎没有利润。比如烧茄子这道菜,光线茄就要三四块一斤,有一次外卖接单我只收到六块三毛钱,基本没有利润。你不卖还不行,卖吧,不挣钱,只能这么维持着,盼着客人下单的时候能多点其他的。

 

这是之前没有疫情时店里的场景,生意比现在好做多了。

疫情这两年多,我的店租不仅没有降,还按照既定的一年涨6000元的标准上调。租金一开始是季付,大家都没生意,根本拿不出来三个月的租金,物业才慢慢松了口,让我们一月一交。就这,很多店老板连一个月的租金也拿不出来,最后在政府的协调下,物业给免了两个月租金,但疫情不结束,免这两个月的租金也只是杯水车薪。

我家店所在的这条街有大概50家商户,2020年关了十多家。之前有位开羊蝎子的大姐,她一直坚持到北京最近这波疫情发生前。有一天她跟我说,她家店一直没什么生意,一天就卖出一两千块,算上房租、菜品、人工这些成本,实际还赔五六千,所以想把店以两三万的价格转让出去。

 

没有堂食的日子,店里空空荡荡。

我听了都不敢相信,怎么只要这么少的转让费?我们附近曾经有家100平大小的麻辣烫店,在没有疫情的时候那家店铺转让费要95万,羊蝎子和这家店是挨着的,将近300平米,我想怎么着也值三四十万吧,就试着帮她找了买家。

最后有人愿意以十万的价格接手。本来约好了第二天交钱签字,结果人还没来,“天堂超市”这轮疫情的消息就传开了。这大姐实在撑不下去,只能关门大吉。

我自己这边也不好过,为了能按时交房租、付工资,2020年已经把才开了一年多的保时捷以30几万的低价卖了,换成了一辆16万的二手沃尔沃。疫情第二年,饭店继续亏损,我又把沃尔沃以10万块的价钱卖了。

现在,该卖的都已经卖光了,疫情还是反反复复,生意不见好转。目前我房租拖欠了四五个月,加上各类食材费、人工费等等,一共欠了一百多万。

 

这辆沃尔沃只在我这待了一年的时间。

我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主要现在的处境实在是进退两难。以前200万转让费我没卖,现在出150万左右也没人要。如果直接关门或者以非常低的价格转让,那我投入的钱、半辈子的积攒就都没有了。

没了这家店,我欠的100多万靠打工怎么可能还得了呢?只要店还在,我相信疫情好转后还是有可能翻身的。

前阵子北京暂停堂食,那段时间正好是小龙虾上市的季节,我想着把小龙虾做实惠点,靠走量应该能赚点钱,就把价格定在99元100只,每份赚20到25元的利润,平均一天能卖1万元左右。这个数字虽然和疫情前没法比,至少每个月十万多的员工工资我有的发了。

 

这辆面包车本来是店里用来运菜的,现在成了我唯一的车。

为了多走点量,我尝试过去街边摆摊,保时捷和沃尔沃都卖了,我只能开一辆店里之前运菜的面包车,给尾门上贴了好多小纸条,写上“花生毛豆、麻辣小龙虾”。刚在路边待了一小会,就被城管制止了。后来我又想到开直播卖团购券,效果虽然没有想象得那么好,总归能多卖几单。

直到一个月前,我期待已久的堂食终于在北京恢复。看到店里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多,甚至有一天还出现了小龙虾不够卖的情况,我才体会到一丝人间烟火气。

我现在最期待的就是疫情能够好转,店里的生意能快些恢复。我不奢求自己之后还能像以前那么风光,但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这么狼狈吧,最起码把该还的都还清了,把父母、老婆、孩子安顿好,到那时候,再决定自己要不要继续漂下去。

*本文由范松涛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范松涛本人提供。

*本文在今日头条首发。

 

 

          范松涛 口述          

黄毓婕 撰文

          祖一飞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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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农村

 
——下乡回忆之一
 

看到许多知青在回忆当年上山下乡时说,动身时是多么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我那时可没有此类感觉,我下乡完全不是自愿的。

我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少年时的偶像是我的舅舅——一位青年时即以科研成果闻名全国的科学工作者。初中毕业时,我当然选择了继续上高中,目标就是考大学。可是高一还没上完,就赶上了文化大革命。

1968年12月22日,那是老三届永远不能忘记的日子,老人家一句话,改变了整整一代人的命运。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下乡。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和弟弟从学校回家,走的妈妈单位门口,一条大标语映入眼中,妈妈的名字赫然在上,还被打上了红叉:“把女特务XXX揪出来!”。我们都惊呆了,妈妈解放前大学毕业,在工作中一直都兢兢业业,小心谨慎,业务水平在同行中首屈一指,和领导、同事的关系都很好,何以被冠如此罪名?晚上,一伙工纠队员闯进家,翻了个底朝天……

城里呆不下去了,那就走吧,我第一批就报了名,得知我们的目的地是远在中缅边境的偏僻小县——盈江。

出发的那天早上,我天不亮就起床了,收拾好行李后,轻轻走到妈妈的卧室门边。妈妈没有起来,斜靠在床头。我说了句“妈妈我走了”,便赶紧扭过脸去,生怕眼泪会夺眶而出。这一分别,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

弟弟帮我把行李送到了学校,操场上已经停满了带拖斗的大卡车。我们把箱子装进拖斗,行李卷则放到车厢里,白天当座位,晚上取下铺盖。

汽车开动了,路边那飘扬的红旗、送别的人群,锣鼓声、口号声,我都好象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前面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车队离开了城市,缓缓爬上西郊的碧鸡关。大家都站起来,向后望去。别了,我可爱的春城,别了,我的父母兄弟。

盘山的道路是那样漫长,天渐渐黑下来了,汽车还在喘着粗气,象老牛一样爬行。有两个男生抽起了烟,谁都不说话,默默地想着心事。

好不容易,车队开进了一所学校,我们草草吃了饭,把行李卸下来,铺到拼起的课桌上,度过了离家后的第一个夜晚。

就这样,我们足足走了六天。第六天中午,当汽车转过一个山包,云遮雾绕的盈江坝子出现在我们眼前。大家都莫名其妙地欢呼起来,终于到了!

我们在县民族中学卸下了行李,县上为我们开了欢迎大会。县知青办的主任是一位叫潘金生的解放军连长,对我们挺严厉。据说他对知青说过:“你们知青,骨头都要烂在盈江!”

我们六男四女十个同学被分到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合作社,那时,边疆还没有实现公社化,到“九大”后才成立的公社。

由于县上经济十分落后,仅有的几辆汽车都是属于农场和糖厂的。我们就只有把行李交马车运送,所有的知青都只背个小挎包,步行去目的地。

寨子里的老会计到区上来接我们,他大概四十岁不到,个子不高,很精干,可惜就是瘸了一条腿,据他说是小时候放马,被马踩的。

我们跟着老会计走了约两公里路,来到位于江边的寨子。正是日落时分,竹林中的寨子炊烟缭绕,江水缓缓地向西流去,风景真是美极了。

社上将我们安顿到社管会住下,这是一栋两层的瓦房。楼下堆放着稻种和一些杂物,还有两口棺材。楼上是一大一小两间屋,女生当然住里边的小屋,有简陋的床,男生就只有在外屋地板上搭个大通铺。

到寨子后,就赶上了春节,我们都被分到各家去过。我去的那家男主人叫波保留,又矮又瘦,却有大大小小六、七个女儿。大概是水土的原因,这里的人生女孩比男孩多。我们寨子十五户人家,有十几岁的小卜哨(姑娘)二十多个,而小卜冒(小伙子)只有三个,这个区名叫“弄璋”,大约就是想要儿子而取的吧。

节后,我们就正式参加了农业劳动。因为寨子里缺男劳力,几个男知青都被分去犁田。我们先是跟在农民大哥后面,看他们如何掌犁,如何转弯,然后再自己操作。知青老H胆子最大,也是最先独立掌犁的。可他在转头时多打了牛两下,那牛发起疯来,甩脱了他的控制,拖着犁向另一丘田冲去,犁头卡在田埂上,只听“啪”的一声,木梁断做两截。一位穿西装的老头大叫起来“三孟哈!”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三块五”的意思。

我是最后“放单飞”的,分给我的是一头小母牛,脾气温顺,当然力气也小,犁得最慢,自然,我的工分也最低。

另一项劳动是往区上的糖厂送甘蔗,这活儿倒简单,推着小推车一天跑几趟就行,只是多出几身汗。我们寨子在江边,甘蔗含糖量低,一公斤只卖二分六厘,真比内地的稻草还便宜。

天气一天天变热,劳动一天天加重,烦恼也一天天增加。

一是吃的问题。我们下乡的第一年,每人有一百八十元的安家费。粮食由粮管所定量供应,每月好象是三十五斤,油二两。我们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这些粮当然不够吃。于是,我们先是虚报为回族,每月的油就加到三两五,又在粮本上打起了主意,把粮本裁开,重复购买。后来这招被发现了,粮管所把粮本每页都编了号,便只好到乡上打证明买碎米吃。吃菜也是问题,弄璋街五天才赶一次街,平时根本没有菜卖,我们的钱又紧,经常弄得吃盐水泡饭,有时找大妈要点酸菜,或掐点地里的豌豆苗。后来分到了一块菜地,才算基本解决了菜的问题,我们还盖了个厕所,把另一个难题也解决了。

少数民族的饮食开头也让我们不习惯。有一次,我们和农民一起捉了不少鱼,因为没有油,就煮了一大锅鱼汤。正当我们馋涎欲滴时,一位农民从家中拿来一盆酸笋,哗地倒进锅里。闻到那股酸臭味,我们顿时食欲全无。不过可能是气候的影响,慢慢地,我们也习惯了酸的食物,现在要闻到那味,还觉得挺亲切的。

二是住的问题。社管会只是我们的临时住所,农忙一来,社上要用那屋开会、放东西,就把我们男生赶到寨子中一所废弃的牛圈里居住,这里只三面有墙,另一面是些稀疏的栏杆,用来拦牛的。这还好办,砍点竹篱笆来挡一下就行了,要命的是到了雨季,上面漏雨,下面出水。尽管垫了不少土,下起雨来地面还是冒水珠,连我带来的一块自制万用表都锈死了。每天劳动回来,躺在湿漉漉的被子里,那滋味真是难过。这局面一直持续到秋收后,社里给我们盖了一排小草房,才算好转。

三是疾病和蚊虫的困扰。边疆有“三个蚊子一盘菜”之说,蚊子不仅多,还会传染疟疾,边疆是疟疾高发区,到了七、八月,往往全家甚至全村病倒。我们寨的知青小L首先被疟原虫击中,等他病好点,原来就瘦的人又瘦了一圈,加上他父母在干校挨整,心情极坏。有一天,他告诉大家,要出去散散心,便独自离开了寨子。后来,又有几个同学生病。我吃了解放军医疗队送来的抗疟药,当时没有病,但却埋下了病根。在招工回城后一个月,我就因感冒引发了疟疾,饱尝了那种“热时节热得蒸笼里坐,冷时节冷得冰凌上卧,颤时节颤得牙关挫,痛时节痛得天灵破”的难受滋味。

农村的医疗条件是很差的,尽管也搞了“合作医疗”、“赤脚医生”,但只能对付点小毛病。我有一次腰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叮了一片疱,又痒又痛,走几公里路到公社卫生院去看病。医生给开了些金霉素,价钱不低,花了我五块多钱,疗效却不好,反而引起副作用,几天吃不下饭。多亏解放军医疗队进村来,才把病治好。我们大队的知青小S,在农忙时突发肠梗阻,就因抢救不及时丢了性命,死时还不到十八岁。

蚂蝗也是讨厌的东西,我们以前在市郊劳动时虽然见过,但这里的蚂蝗特别大,能围着小腿绕一圈。傣族妇女喜嚼一种槟榔、草烟、石灰的混合物,遇到蚂蝗用这种混合物一抹,蚂蝗就掉了。我们知青就只会硬抠下来,然后就流血、溃烂。更可怕的是旱蚂蝗,又叫草蚂蝗,这家伙只有火柴棍那么大,黑色,两头着地,一拱一拱地爬行,头上好象有类似红外探测器的器官,只要人往草地上一站,立刻从四面八方围拢来,叮上人时没有感觉,等发现,它早吃饱跑掉了。有一次我参加种花生劳动,看天气不热,便把草帽摘下来放在地边,等劳动完没细看就戴上了。谁知里面藏了一只草蚂蝗,把我的额头叮得鲜血直流。

四是想家。弟弟在我下乡后几天,也到盈江来了,和他的同学在一起,离我这儿几十公里。妈妈进了干校,爸爸在工地劳动,一家四口人分在四个地方,经常几个月不通音信。即使是家还在昆明的知青,想回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除了山高路远,缺少路费外,那几条纵贯南北的大江是最大的障碍,过任一座桥都必须有县人保组的证明!知青要想拿到这证明,要经过大队、公社、县知青办的层层审批,哪个环节卡一下,你就别想回家。

不象内地的知青,不批假就偷偷跑,大不了回来斗一顿。知青们为了回家,真是想尽了办法,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有游泳过江淹死的,有徒步翻越高黎贡山冻死的,据说还有为躲避过桥盘查,藏进油罐车被闷死的。我有几个同学算是幸运,他们买通了运大米的驾驶员,躲到卡车车厢中大米包的空隙里,成功地过了桥。至于再回农村倒很容易,只要到原学校开个证明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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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五县大串联

 
——下乡回忆之二
 

通向边境的铁桥

所谓“外五县”,是指云南西部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的潞西、瑞丽、盈江、梁河、陇川五个县。文革中,德宏州被撤消,这五个县被并入保山地区,为与原来保山地区所属的保山、腾冲、施甸、龙陵、昌宁五个县区别,被称为“外五县”。

八月初的一个晚上,倾盆大雨下个不停,我们隐隐听到隆隆的声音,大家以为是打雷,没有理会,都去睡觉了。第二天刚起床,老社长就跑来告诉我们:“山边发大水了!”我们冒着雨跑到现场一看,都呆了:原先山清水秀的田园村庄,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砂石滩,这是一场严重的泥石流灾害!由于连日大雨,引起山洪暴发,席卷着泥土石头奔腾而下,大树被连根拔起,最大的石块竟然有房子那么大!有四个村庄被淹没,近百人遇难。所幸的是:村子里的知青都逃出来了。

县知青办的潘连长也在这次灾害到来时殉职。他听说了洪灾的消息后,连夜骑着摩托往灾区赶,由于天黑路滑,撞到一辆拖拉机上。后来知青们用《流浪者》插曲的调子为他编了首歌:“正当洪水到来的时候,我们的连长潘金生,骑着摩托,一不小心,撞在拖拉机上…,他的头撞破了,受了重伤,送到了小平原(县城)抢救了一整天,没有效,没有效…啊,潘金生,潘连长,你可听见我一声声呼唤…”潘连长的遗体被埋葬在县城旁的一座小山上,实现了他“骨头也要烂在盈江”的誓言。

那几天,全大队都笼罩在一片悲哀的气氛中,死难者的遗体被掩埋了,幸存者的生活又成了问题。我们寨子的稻田也被淹没了一部分,秋后的收成将受到影响。

没过几天,又传来一个坏消息:我们寨子的知青小L跑去参加了缅共!他姐姐哭得死去活来,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大家一核计:干脆一起去位于潞西县曼海的缅共接待站,把他拉回来!

为了出门的方便,几个女生设法弄来了探亲证明。我们收拾好东西,一行人便出发了,坐班车经梁河县来到腾冲。

谁知刚到腾冲县城,就遇到了难题:由于连日阴雨,公路不好走,从腾冲到潞西的班车停运了!才出门就回头吗?不行!我们决定,走路也要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吃过早饭,就上路了。蒙蒙细雨还在下,我们披着雨衣,走在蜿蜒的盘山路上,仿佛又回到当年步行长征时。

忽然,后面传来了马达声,有汽车来了。男生们急走几步,转到山包后面,女生则转身准备堵车,因为那时流传一句话:“女生的辫子比刹车还灵”。

算我们运气好,来的是一辆解放军的嘎斯51空货车,带车的是一位年轻的军官,二话没说就让我们全上了车,经过龙陵县,下午我们就到了潞西县城,过了一夜,又赶到遮放,找有同学的寨子住下了。我们托人带信给小L,让他赶到接待站见面,挑了一个不下雨的日子,向曼海出发了。

从遮放到曼海有四十八公里路,极少有汽车来往,为省时间,我们抄小路走。大概是去当缅共的知青太多,小路都踩成了大路,根本不会迷路。路旁有参天的大树,密密的灌木,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中午,我们走到了一个部队驻地,每人花两毛钱吃了顿客餐,那酸黄瓜可真是美味无比啊!解放军战士以为我们都是去当缅共的,不免又劝说一番。

天快黑时,我们终于到了接待站,其实就是边境线中国一侧的一排茅草房,小L还没来,我们只好先住下。来接待站的人非常多,大通铺上一个挨一个。夜里,我被挤得睡不着,爬起来坐着吧,又被蚊子叮得受不了。熬了三天,才算把小L等来了。

可是一交谈,我们就发现想把他拉回来的努力是徒劳的。的确,我们继续待在寨子里到底有什么前途,谁也说不上来。与其默默无闻地在农村待一辈子,不如到战场上大干一番。我们不但没有能说服小L,反而被他搅得心乱如麻,有的甚至也盘算是否跟他走了。最后达成协议,他陪我们去遮放,再从畹町出境,路上再接着谈。

归途中,我们搭了一段拖拉机,回到遮放,又见到一辆装载筒盐的大货车陷在泥坑里。我们帮司机把货物卸下,将车从坑里推出来,再把货装上,得到的回报是坐车到畹町。路上我们仍然没能说服小L。到了畹町,大家在照相馆里合了一张影,目送着他,再次离开了我们。

接下来,我们步行到了瑞丽。和其他边疆县不同,这里是坝区(平原)与缅甸接壤,尽管是在那政治挂帅的年代,边民来往仍很频繁,市场比盈江县热闹多了,还可以用解放鞋换五星牌打火机呢。我们在瑞丽逗留了三天,就踏上了回盈江的路。我要到陇川县看望一个老同学,就与大家分手了。

在陇川住了几天,同学帮我找了回盈江的伴儿——三男一女,都是盈江知青。我们顺着县城后面的山路来到了户撒,这里是阿昌族的聚居地,出产的户撒刀远近闻名。那三个男生要买匕首,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决定不走了。我和那个女生坚决要回去,于是只有我俩结伴而行。

那个年代,男女生之间是很拘束的。我背着挎包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相距一两米。因为怕迷路,我们只敢顺着公路走。太阳渐渐西沉了,公路又靠近国境,我们埋头只顾走,也不说话。天黑下来了,那夜一点儿月光都没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看见白色的砂石公路,路上静极了,只听见我们沙沙的脚步声。因为黑,连山下第一个有知青的寨子都错过了,直到将近十点,才看见另一个寨子的灯光,找到知青点,住了下来。

这次出游,历时一个多月,经过梁河、腾冲、龙陵、潞西、瑞丽、陇川六个县,又回到插队的盈江。

除了外县,我们当然也没放过在县内游玩的机会。盈江风景优美,最出名的景点是虎跳石和落水洞。大盈江在坝子里水流平缓,最宽处差不多有三百米,可是流到坝尾后,由于山体影响,江面变窄,水势变急,最窄处从两块相距七、八米的巨石间流过,这就是著名的虎跳石,水流之急可想而知,那水声很远就能听到。更奇妙的是江水过了虎跳石后,转了一个弯,钻到一块更大的石头下面去,从另一边流出来,这就是落水洞。附近有支流上的瀑布,景色也很壮观。还有一座小铁桥,据说是二十世纪初英国人修的,是当时通往缅甸的交通要道。

那时在外五县,知青出外游玩成风,住在公路附近的知青点“客流”不断,口粮都不够吃了,只好也锁起门外出。这一段经历后来被称为“外五县大串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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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错再错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212 bytes) () 07/10/2022 postreply 21: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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