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闯养鸡场

勇闯养鸡场:

 

有人在郊区工厂拿刀砍我,还问我能不能救他一命|

 

 

老金和小伙伴 魔宙 2021-11-27 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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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朱富贵。

 

前几天,上饶发生了个事,防疫人员进了屋,对屋里一只柯基进行“无害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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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网上引起大风波,讨论的核心是,狗没有错为什么该死?

 

关于这个讨论,我没什么话要说,提这个事情,是因为它让我想起另一件事。

 

今年5月份,河南南阳一个动物园虎舍没锁好,两只老虎逃出笼舍,咬死饲养员,然后被警察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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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生后,讨论最多的是,老虎又没有错,为什么要击毙它们?

 

这些话题背后都有一个人和动物的生命伦理问题。人和动物的生命是否平等?

 

这是个老话题,但一直被讨论,是因为它没有答案吗?

 

恰恰相反,它有一个坚固的答案:人和动物并不平等。

 

公共舆论场经常会假装讨论一些问题,其实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答案。

 

不过,人并不是决定万物的神。

 

1997年,俄罗斯一位偷猎者开枪打伤了一只西伯利亚虎。

 

老虎逃走后,循着偷猎者的气味,找到了他居住的小屋,等了48个小时,偷猎者终于出现,老虎扑上去就把他咬死了。

 

平等是人类词汇,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动物的反应原始而简单,但是一击致命。

 

今天的故事,跟动物有关,也跟复仇有关,你看完之后,肯定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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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十二奇案》根据杨小宝的笔记整理而成,记录了1920年前后他经历的离奇故事,经整理后,讲给大家听。

 

案件名称:动物伤人案

事发地:杨庄子渡口附近

事发时间:1920年2月

记录时间:1922年5月

故事整理:罗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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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类复仇记

作者:罗隐

 

1月30日黄昏,海河如同一片死海。

 

一个小男孩站在河堤对着海河撒尿,天气还冷,男孩在风里打了几个哆嗦,提好裤子。

 

旁边的枯树上,黑黢黢蹲着一树乌鸦,发出“呱呱”的怪叫。

 

小男孩从地上捡起石子,扔向树杈,满树乌鸦像腾空而起的乌云,在小孩的头顶盘旋,变成一只巨大的漩涡,像是要把小孩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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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中关于此事的新闻。

 

 “天津最近怪事真多,动物都出来兴风作浪了。”

 

乌鸦伤人的事情,我听说了,最近这类事情发生了不少,听说前几天还有老虎上街吃人,不过我没见过,也就没太在意,直到鲁颖来找我。

 

鲁颖是我在北京认识的朋友,刚回天津的时候,我无意撞见她,互相留了地址,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我父亲的消息。

 

我常和她一起吃饭,闲逛,说实话,我挺喜欢跟她在一起。

 

鲁颖十五六岁,率真可爱,一直都是个乐天派,我喜欢乐观的人。

 

但面前的她面色惨白,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肯定出事了。

 

她是来求我帮她找皮皮的。

 

鲁颖是个耍猴艺人,皮皮就是她的猴,一只祖籍四川凉山的猕猴,之前在北京救过金木的命。皮皮救金木故事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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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就是一只类似这样的猕猴,很通人性。

 

事情是这样的。

 

三天前,鲁颖和皮皮在河北大街卖艺,遇上一个财主出殡,有专人沿街散点心和寿烟,来者有份。

 

全城乞丐闻风而动,一人一个大白馒头。长街水泄不通,皮皮也跟着去要馒头,人挤人的功夫,一转眼猴就不见了。

 

这猴子比她还爱热闹,以前也跑丢过,往往当晚自行回到宿处。

 

前天、昨天两晚皮皮都没有回来,这事放从前也就罢了,现在的街面不太平。

 

近来街上常能看到静坐的人,开口就说“三期末劫”,我找人问过,这是一贯道的末日论。

 

偏偏又一再发生动物伤人事件,还有鸟撞死在佛像上,末日论传得愈演愈烈。

 

因为这个原因,租借警署连同天津商会,组织了一只流浪动物逮捕队,穿着红白衣裳,拿着铁叉子大木棍,见着没主的动物就逮。

 

我见过一次他们抓土狗,绳索套住脖子,一棍就把土狗脑袋敲得稀碎,红红白白溅了一地,身体还在挣扎,不忍直视。

 

鲁颖的担心就来自这里,如果皮皮落入打狗队手里,恐怕跟土狗一个下场。

 

我见不得女孩着急,答应跟她一起找皮皮。

 

皮皮最后一次露面是在河北大街,鲁颖这几天把那片地方找遍了,也没见到猴。

 

我问她跟皮皮平时最常去哪里。鲁颖说她怎么忘了,拉着我一路小跑,来到了三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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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不管的白天,各种耍把式的,类似北京天桥。

 

三不管类似于北京的天桥,耍把式卖艺的都在这里。鲁颖在这里有一块摊位,平时跟皮皮在这里卖艺。

 

鲁颖周遭围了一群人。我拨拉开人群挤进去,果然看见一只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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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的耍猴人,他们和猴子的关系更像相依为命的朋友,表演的节目会编剧情。

 

不过这猴子一身长毛,毛色灰暗,年纪不小,不是皮皮。

 

鲁颖这两天没卖艺,摊位被其他耍猴人占了。

 

耍猴的是个老头,后背佝偻,五官紧促,戴棉帽,手里扯一根皮鞭,一边冲猴子叫嚷,一边抽它。

 

鞭子甩得声势浩大,但都没有落在猴子身上,这就是耍猴人的技艺。

 

小猴蹿到老头肩膀,抢帽子扔地上,抓他头发撒野。

 

老头跺脚,上手要把猴子薅下来,小猴趁机夺走鞭子,朝老头身上招呼。

 

老头兜圈小跑,躲闪鞭子,一个踉跄摔倒,抱着脑袋,缩着身子,夸张叫痛,看客笑成一团。

 

小猴甩了几鞭子,没沾老头身,然后从地上捡起棉帽,跟人们讨赏。

 

这就是老头和猴的默契,是老头的技艺。

 

我掏出两枚铜子,以发射暗器的手法射入帽中。小猴却捕捉到我的动作,跑到我跟前作揖,逗得观众大笑。

 

老头从地上站起,小猴把帽子转交他手中。老头摸摸小猴脑瓜,把铜钱敛进口袋,戴上帽子,抄起小猴,拉开胸口的棉衣,把小猴放进去,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鲁颖就不像我这么平静了,她说这老头前几天来这里,问她猴子从哪儿买的,花了多少钱。

 

现在想来,皮皮很可能被他弄走,抢了她的地盘,而且老头终年玩猴,了解猴子习性,知道怎么捉猴。

 

老头收了摊子,准备离开。鲁颖一把拽住老头衣裳,问他为什么抢占地盘。

 

老头笑着开口了,浓浓的河南口音,说他连续观察两天,鲁颖都没有出工,以为她更换地界。

 

这话也不假,走江湖耍把式,卖得就是一个新鲜,几天换一条街道,几月换一座城市,很正常。

 

鲁颖上了火,问老头是不是偷了他的猴。

 

老头恍然大悟,伸手往我俩身后一指,问那不是你的猴。

 

我和鲁颖扭头,左右看没发现皮皮的影子,再转过身,老头已经没有踪影。

 

三不管摩肩接踵,追人可是个费劲的事,我四下观望,踩着茶摊的桌子跳上屋顶,望见老头,翻过几家店铺,瞅准空档,高高跃起,落在一块苫布上,就势滑下去。

 

老头还想跑,我只好一把抓住老头的后领,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没想到老头衣服里钻出一只小脑袋,张嘴就咬。我只好松开老头,顺手把小猴抻出来。小猴四肢在空中乱舞,发出尖锐的叫声。

 

老头见我抓了小猴,拱着双手求饶,不要伤害小猴。

 

见鲁颖赶过来,老头说都是误会,他真没偷鲁颖的猴。

 

我问他没偷跑什么。老头说前几天他一只猴子也被偷了,以为我俩就是抢猴的。

 

老头说他知道这行的难处,训练一只猴,要投入时间和感情,跟养孩子差不多。猴子丢了,就跟孩子丢了一样。

 

“这一点别人不懂,咱可不会不懂,咱干不出这缺大德的事。”

 

老头说,他上个月在北门外大街耍猴,有人要买猴,是天一坊的人,他当下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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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坊饭庄,1879年开业,在天津红桥大胡同新开路,经营天津特色菜。

 

没两天,又有人买猴,出价不菲,他还是没有答应,不想对方竟然来硬的,将他击晕,醒来猴子已经没了。

 

老人认为一定是天一坊的人弄走了猴子。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老头长叹一口气,说他老了,争不过人了,能躲就躲。

 

“你们年轻,有能耐,兴许还能救猴一命。”

 

天一坊是天津卫有名的饭馆,鸟兽进了饭馆,那就只有端上桌的命了。

 

我跟鲁颖马不停蹄,赶往天一坊,没走多远,一辆自行车横在我们面前。他一脚撑地,一脚踩着踏板,是富察。

 

我问他怎么来了?

 

富察说,上午又有野猫吃死人,上头让尽快破案。

 

他问我们寻回皮皮了嘛?我把耍猴老头提供的线索告诉富察。

 

富察说天一坊他熟,经常跟朋友去开荤,自告奋勇带路。

 

天一坊门口围着一群人,比三不管耍把式的摊位还要热闹,富察说,赶上杀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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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叫驴”这道残忍的菜到现在还有地方在做。

 

我们围过去,酒楼门口果然拴着一头青驴。

 

青驴打了一个响鼻,喷出两股浓稠的白气,两只硕大的眼睛茫然四顾,显然有些心慌。

 

人群走出两个后生,解开缰绳,把驴牵到一副木架之间,将驴夹住,用麻绳捆紧。

 

青驴奋力拧动,试图挣脱束缚,但它反应太晚了,四肢已经被箍住,挣脱不得。

 

两个后生回到酒店,没一会,抬出一口铁灶台,又端出直径一臂多长的铁锅。两人一个负责烧柴,一个向锅中续入高汤。

 

富察介绍,这是活叫驴,一般人家可吃不起。

 

因为吃不起,所以围观的人更多,过不了嘴瘾,过过眼瘾。

 

活叫驴我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到。

 

火烧得正旺,热汤滚烫,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

 

屋里走出一个中年汉子,长了一张长脸,眉眼朝下耷拉,一副丧相。

 

汉子挽起袖子,在水盆洗了洗手,擦干,从身上掏出一把月牙刀,嗖一声,旋下一块驴皮,随手一掷,一个后生双手接住。

 

青驴发出一声嘶鸣,伤口从白变红,血渗出来,顺着皮流淌下来。

 

汉子用右手三指沾了血,抹到脸上,左手舀出铁锅中滚烫的汤水,浇到伤口处,原本鲜红的嫩肉立刻变得黯淡。青驴发出比刚才更加惨痛的吼叫。

 

汉子反反复复在同一个部位淋汤,直到把这一块烫熟,再将熟肉剌下来,装盘码放整齐。

 

驴在架子上挣扎,但除了惨叫,丝毫不得动弹。

 

食客端着盘子出来,围着青驴转悠,点名要吃的部位,让汉子下刀。

 

每次割完肉,还要用滚烫的热汤浇淋,一些部位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驴开始还昂昂叫痛,到后面已经发不出声音,两只睁大的眼睛时不时眨巴一下。

 

我抬起右臂,一颗铁蒺藜滑到掌心,对准驴脑甩出去。嗖的一声,青驴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发出,只是简单闭上了眼睛。

 

正赶上饭点,我迈步进来,屋内满满当当,从衣着上看,这不是穷人吃饭的地方。

 

有一个烫了头发的年轻女人,暮冬时节,还穿着旗袍和大衣,露出半截小腿。女人眉眼清新,见我进来,直勾勾看着我。

 

富察对吃兴趣最浓,招呼伙计点了几样招牌菜,老爆三、清炒虾仁、油烹铁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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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烹铁雀是天津菜的“冬令四珍”之一,另外几种分别是银鱼、紫蟹、韭黄。

 

富察说这里炸铁雀是一绝,骨头都炸酥了,吃起来嘎嘣脆,嚼锅巴一样。

 

不多时就上菜了,看过外面的表演,我跟鲁颖都毫无胃口,只有富察大嚼特嚼,吃了一嘴油。

 

鲁颖问富察怎么能找到皮皮,富察说别着急。

 

吃完炸铁雀,富察朝店里一个扎小领结,穿小西装的男人招手,男人走到我们跟前,说他叫皮特姜,问我们需要什么。

 

富察指着我俩,说我俩是北京来的朋友,想吃点没见过的,让我俩开开眼。

 

“我可听说了,店里有猴头。”

 

皮特姜说有倒是有,不过最近没猴子,想吃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到时候堂头打电话通知。

 

富察脸色一变,在桌上拍出一张警长证来。皮特姜马上送上笑脸,说去厨房问问。

 

过了一会回来说,前两天采购一只猴子,本来有人预定,可以先让给我们。

 

富察点点头,拍拍皮特姜胳膊,说先别动手,把猴子拉上来看看。

 

皮特姜说那肯定,活猴现杀,当面动手,但是吃猴头不能在大堂,要我们先上楼。

 

上了二楼,进了包厢,里面有一张特制餐桌,个头不大,但桌子中间挖出一拃长的圆洞,洞口有一套铁箍装置,圆洞下方有一只木箱。

 

他转身下楼,不一会牵着一只瘦骨嶙峋的猴子进来,跟他就伴的还有一位系着围裙的厨子,一手拎着明晃晃的菜刀,另一手端着一锅热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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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绘清朝达官贵人吃野味的画。生吸猴脑是清朝四大名菜里面最残忍的一道菜,把小猴子的毛发剃掉,然后用滚烫的开水往猴子的头部浇水,等到猴子受不了就用铁锤敲击头部把脑袋砸开,吮吸猴脑。

 

鲁颖先是惊喜,看清猴子之后失望了,不是皮皮。

 

猴子眼神呆滞,麻木赴死,就像刚才在外面的青驴。

 

皮特姜把链子拴在桌腿,把猴子摁进木箱,让它的脑袋从小洞伸出,接着用金属箍锁住,桌面只露出眼睛以上的头盖骨。

 

这样做一是为固定,便于切开头盖骨,二是把整个脑袋摆上桌面,太过残忍,影响食欲。

 

鲁颖一把扳住皮特姜的肩膀,说要他开个价,要买下这只猴。

 

皮特姜说你点的是猴头,没有卖猴子的道理,传出去,饭店会受到影响。

 

厨师在旁催促,一会油凉了,这道菜就没法吃了。

 

僵持中,门突然打开,冲进来一个人影,正是门口遇见的女人,她褪去大衣,只穿一件白旗袍,大吼一声:“吃!”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认识女人。

 

“不就吃个猴脑吗?开了!”女人说。

 

所有人愣神的时候,厨师用刀锋抵住猴脑,用力一措,开罐头一样,掀开头盖骨,只听“吱哇”一声惨叫。

 

猴脑露出来,如嫩豆腐一般,微微颤动,冒着热气。厨师娴熟地将热油淋上去,用汤匙搅拌,再次倒入滚油,最后撒一把葱花。

 

屋里弥漫一种奇怪的气味,闻多了有点恶心,鲁颖哇的一声哭了。

 

这时候,猴子还没死透,不时“吱儿”、“吱儿”惨叫一声。

 

皮特姜把木箱取出,说照顾顾客的情绪和食欲,箱子要带走。

 

女人拽住皮特姜的手,说:“还有别的担心吧。”

 

说着冷不丁夺去菜刀,插进木板之间的缝隙,用力一撬,打开盖子,那只猴子竟然活着,惊慌地望着众人。

 

我问皮特姜咋回事。皮特姜说事情已经看见了,没啥好藏着掖着的了。

 

皮特姜说,天一坊的确经营猴头,不少达官显贵慕名而来,但这两年猴子越来越不好买,想出偷梁换柱的主意:露出桌面的猴头其实是椰子,里面装的是猪脑。

 

一般人吃个新鲜,分不清椰子和猴头,也尝不出猪脑与猴脑的区别。

 

我走到猴子笼边,掰开猴嘴巴,赤黄色的舌头,细看才知道是一根假的,根本叫不出来。

 

富察指着厨子,“你会腹语。”

 

厨子说这都是小把戏,开猴脑和浇油时,人们的注意力均在饭桌上,没人留心声音。

 

鲁颖问这是不是三不管耍猴人的猴。

 

皮特姜说他确实去过三不管买猴,找了好几个耍猴人都不卖,就断了这个念想。

 

“没想到那些人穷得叮当响,却对猴子情真意切。”

 

富察忽然把话头转向那个闯进来的女人,问她是谁,干什么来。

 

女人自我介绍叫美侠,侠义的侠,是共生会的人,听了半天我才明白,共生会是一个野生动物保护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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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有很多民间动物保护组织,其中一些拥有合法的社团组织名分,可以在社会上进行相关活动。

 

美侠说皮特姜没撒谎,天一坊的确只有一只猴子,野生动物保护已经盯了几个月,没有发现野生动物。

 

最近动物伤人,共生会也在查,这些伤人的动物多少都有残疾和被人为“改造”的痕迹,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美侠查到天一坊,就是因为天一坊这只猴子,舌头被人改造过。

 

“这猴子是哪来的?”美侠问皮特姜。

 

皮特姜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杨庄子渡口的一个地方,送货的人叫老驴,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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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庄子渡口”是连接海河的渡口之一,西岸在河西区杨庄子大街东口,东岸在河东区郑庄子北柴厂大街口。

 

富察有其他事情,美侠没了踪影,我和鲁颖顾不上其他,赶往杨庄子渡口,赶到的时候天快黑了。

 

找了一些人问,却没人认识老驴。最后,遇着一个更夫,他说渡口那边有一家人养不少动物,让我们过去看看。

 

到了渡口,大风直往脖子里灌。

 

村尾处有一个茅屋,守着海河,远远的就听见了驴叫。

 

我跟鲁颖商量,让她在门外稍候,我进去看看。

 

屋子不大,院子却很不小,我溜着边往里走。牲口栏里少说有猪、牛、羊、驴等家畜,大部分在憨实地睡觉,没什么异常。

 

窗户亮着豆大的烛光,从窗棂看进去,墙上密密麻麻的挂着蛹状东西,像是腊肉,正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溜玻璃瓶子,里面腌了东西。

 

案台上插着香,像是个灵堂。灵堂前面,恭敬的跪着一个人,那人侧着身子,身披龙袍,看不清五官,嘴里念念有词。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人脚下整整齐齐列队着两排公鸡,像极了大殿上的两班文武,气氛诡谲到了极点。

 

那人突然转头,他的耳朵、眼睛、鼻子都被抹平,只能看出几个黑窟窿,像一只朽掉的枯木桩。

 

我吃了一惊,旁边撞出了一点动静。那人听见后,大手一挥,公鸡倾巢而出,用坚硬的鸡爪和喙对我发起攻击。

 

我也算有过不少实战经验,还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

 

之前在北京天桥,我见过控制蛤蟆和蚂蚁的江湖艺人,没想到还有玩鸡高手。

 

我慌不择路,身后有动静,我正准备动手,发现是鲁颖,她说不放心我一个人,进来找我。

 

鲁颖说几只鸡咋给你吓成这样。我说不是鸡,是人,屋里有个人没有脸,是真没有脸,不是骂人。

 

鲁颖不信,非要再去看看。我说看可以,得小心行事。

 

刚才屋里的蜡烛已经熄灭。我们摸黑进屋,我打开手电,案台上陈列着许多胳膊粗细的玻璃瓶。

 

鲁颖凑近看了一眼尖声叫出来,里面都是生殖器官。再把灯光照到墙上的“腊肉”上,竟也是大大小小的生殖器。

 

手电的光照在玻璃器皿上有些反光,我从瓶壁上看见背后站着一个人,那个失去五官的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月牙刀,正在四处摸索。

 

鲁颖不小心撞在一支玻璃瓶上,瓶身炸裂,生殖器随着药水淌出来,软踏踏的,像一截腐肉。

 

无脸人发疯一般向鲁颖扑去,我迎上去,矮身下腿,把无脸人绊倒,反剪双臂,摁在床上。

 

“你们是什么人?”

 

没等我俩说话,无脸人先盘问起来,他被人割去五官,除了眼睛不能看,其余功能还算正常。

 

我问他是不是老驴,他说不是,我说我是白帽衙门的打狗队,来这抓动物。

 

无脸人竟扑通跪在我面前,说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他做主。

 

我和鲁颖都愣了,问他咋回事。老人整个面部皱在一起,就像一团面。

 

他说他以前是做刀儿匠的。太监们的命根子都要过他这一手,被割成这样的,都是因为老驴。

 

据他说,老驴才是这里的主人。

 

老驴小时候家境不好,被卖给一个太监当儿子。太监因病死在宫里,他被其他太监送到西直门的万牲园,和动物们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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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牲园是慈禧亲自批示建立,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近代公共动物园,在北京西直门附近。

 

老驴小时候,太监们经常哄老驴,说他是皇上,那些牛犊、绵羊就是他的嫔妃,让他去操牲口。

 

老太监们还经常组团,去万牲园观看老驴的“表演”。

 

老驴终日跟牲口厮混,竟然学会了一手驯服动物的能力,动物们对老驴言听计从。

 

后来,世情动荡,太监们渐渐离开紫禁城。老驴没人照顾,在寥落的万牲园里当他的“百兽之王”。

 

“万牲园”没人管了,动物跑的到处都是,老驴才从动物园里走出来。

 

他没有手段营生,便想进宫当太监,找刀儿匠给他开私刀。

 

无脸人说他本来是不想开,没想到老驴性子挺倔,自己给自己割了,没办法只能给他善后。

 

割掉之后,老驴整整昏迷三天,醒来以后就已经是民国了,紫禁城不招人了。

 

刀儿匠跑到天津,没想到,在这撞到了已经半人不鬼的老驴。

 

老驴恨太监,又恨自己,最后却把气都撒在刀儿匠身上。

 

“他一个人我不害怕,指不定谁输谁赢呢,但他有帮手。”

 

老驴的帮手是一只鸟和一只狗,一起制服了刀儿匠。

 

然后老驴阉了刀儿匠,还割掉了他的五官,他就这样变成了无脸人。

 

老驴收集各种性器官,建了这个灵堂,让无脸人守着,从老驴这儿出去的动物都没有性器官。

 

听完老头的描述,我问他,老驴现在在哪。无脸人说老驴隔三差五来一回,平时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我给富察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处理一下无脸人,想找老驴,我还得重想办法。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美侠就在富察家等着我了。

 

她说,她打听到了老驴的信儿,但得找一个会功夫的人帮忙,想起了我,便来找我。

 

鲁颖问她真的只是因为会功夫吗。美侠说,她喜欢跟好看的人的做朋友。

 

美侠说老驴在河西区的普济寺,开了个医馆,专门为人接骨,而且得提前预约。

 

美侠没好意思往下说,但我还是明白了,老驴的医馆就是接生殖器的,客户是太监。

 

普济寺距离挂甲寺不远,但远远没有挂甲寺的名声大,因此香火不盛,终日紧闭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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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最早的寺院,原名庆国寺,据说得名于李世民曾在此解甲休息,赐名“挂甲寺”。

 

美侠把我送到门口,要我小心一点,我让她们放心,万一有危险,点炮接应。

 

我手上攥着一块手帕,里面包了一截干海参,踮脚走到寺门口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和尚,看着和我差不多大,见我手里的手帕就懂了,把我让进去,问我预约单呢?

 

我把美侠给我的纸片拿给他看,便带着我往寺院里面走去。

 

普济寺看着不大,却很深,院子里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小和尚把我带到后院的一间屋子里,收走了“宝贝”,让我在这儿坐一会。

 

不多时,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瓦瓮进来,那人竟是当天在天一坊门口杀驴的中年汉子,他就是老驴。

 

他对我没印象,让人给我倒汤,问我之前在哪个部门当差。

 

我说是路来福手下的。老驴点点头,说那是个肥差。

 

他一直盯着我喝那碗汤,我觉得不对,水含在嘴里,借擦嘴的机会吐了出来。不多会,佯装晕了过去。

 

老驴见我晕了,似乎是意料之内,招呼小和尚把我扔到了一间漆黑的木屋。

 

这间屋就是臭味之源。

 

等人走后,我拿出钢笔,拧开手电筒,光线扫过去,吓了一跳。身边横着数具男尸。

 

我检查一下,不出所料,都是太监。

 

除此之外,木屋中堆砌着大小不一的铁笼,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有野兔,狗,穿山甲,果子狸,猫头鹰,角落的笼子里果真有两只猕猴,但都不是皮皮。

 

动物们被光照射得有些骚动,不停发出尖利的叫声。

 

细细看去,有装了铁腿的猫、带着假眼的狗,当然,也有带着铁嘴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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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生存的动物一旦缺胳膊少腿只有等死。安装假肢,就可以继续正常生活。

 

旁边还有一扇紧闭的铁门,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动物。

 

这时,从木房后面传来一阵驴叫。我从屋里出去,转到后墙,看见一个马厩,棚顶挂着气死风,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可以看见两爿洁白的屁股蛋子。

 

一个留着稀疏辫子的男人伏在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身上,一前一后剧烈晃动,传出金属撞击的声音,那孔雀的羽毛竟是用花旦的靠旗贴的,如刀儿匠所说,老驴给自己安了“假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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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戏曲中武将的重要装束之一,插在人物头部后边。

 

男人听见响动,连忙向后扽了一下,提起裤子,从草料堆里捞起一把铡刀,冲出马厩,正是老驴。

 

我说我知道你骗太监来,杀太监的事情了。

 

老驴一听就急了,从旁边抄起两把铡刀向我劈头砍来。

 

老驴不会武功,大刀虽然生猛却没有章法,但臂力惊人,常人双手也难以举起的铡刀,他单手舞得虎虎生风。

 

我闪过铡刀,也知道跟他硬碰硬绝对吃亏,于是晃到墙后,从棉袄里拿出响炮向外一扔,“砰”的一响。

 

吓了老驴一跳,他吼了一声,向前扑倒,双膝跪地,脑袋栽到刀背上,登时晕厥,脑门刮破,流了满脸血。

 

美侠和鲁颖听到动静翻墙进来,见到趴在地上的老驴和旁边不知所措的孔雀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这老家伙发情了,要下孔雀蛋。

 

美侠心急,捡起地上的铡刀,双手拖着跑到木房,把铁笼的锁子一一砸开。

 

瞬间,普济寺变成动物园。尤其是那几条镶了铁尾巴的蛇,竟然开始捕猎,张开大口吞下一只木耳兔子,身上立刻臃肿出一个大包。

 

鲁颖怕蛇,搭着木房旁边的栅栏攀到屋顶。

 

马厩里的牛惊了,挣断笼套,朝美侠冲过来。美侠跟牛距离太近,我根本赶不过去相救。

 

那牛的两个前蹄是用铁块打的,眼看它就要踢飞美侠,晕倒在地的老驴突然醒来,站起来大吼一声。

 

那只牛前蹄戳在泥地里,愣是制动。老驴翻身骑到牛背,挥舞右手,大声呼号,像极了冲锋陷阵的将军。

 

这时外面闹出动静,原来是富察来了,还带着“逮捕队”,是鲁颖之前通知的。

 

老驴骑着牛直接撞飞两个警察。其他牲口在老驴号召下纷纷挣脱缰绳,所有的动物们都变成老驴的军队。

 

这时,富察掏出一把手枪,打倒一只麋鹿,还有巡警点了火。一些动物畏惧火,裹足不前。

 

老驴从牛背上跳下来,捡起那把铡刀,没有冲锋,反手把铁门的石锁砍断,门咯吱一声向外打开。

 

门洞里的黑暗里,走出一只瞎了只眼睛的黑熊。黑熊四肢着地,向富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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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视力本来就不好,所以被叫做“熊瞎子”,但他的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

 

我从未想到,熊可以如此迅速,见他要舔富察的脑袋,抬腿踹了一脚,从熊嘴底下捞出了富察。

 

一个警察的手枪瞬间对准熊,没想到老驴却冲了出来,帮熊挡了一枪,正射中腿。

 

动物们见老驴受伤,竟然自动围到身边,主动“护主”。然而打狗队手上有枪,列成排,正要射击。

 

老驴举起双手,大喊:“别开枪,我投降。”

 

老驴承认城里的动物伤人事件是从这儿出去的,但都是偶然。

 

“人只能记住动物伤人,就是不记得自己怎么伤害过动物,”

 

这院子里的残疾的动物都是被人伤害的。

 

“我知道我是个疯了,只有跟动物在一起,我才觉得踏实,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说罢,他把一把短刀扎进了自己的心窝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所措。只有鲁颖抢了一步,问老驴,有没有在河北大街那抓过一只猴子。

 

说起动物,老驴眼睛亮了,说那只猴子进了那个办丧事的主家,说完,眼睛转为暗淡,没了气。

 

尾声

 

老驴死后,美侠带人接走了园子里的动物,说准备在天津建一个动物园。

 

鲁颖没找到皮皮,还是安定不下来,她打听到办丧事的主家姓华,是个大户人家。

 

我跟她一起去过一次,连门都没进,就被下人拦住了。

 

夜里,我俩翻墙进去,听见有人唱戏,声音忽高忽低,有两句听清了:“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本宫喜心间”,京剧《四郎探母》选段。

 

我们循声过去,看见一座祠堂,供奉着华家祖宗牌位,最显眼的位置供奉的却是“斗战胜佛孙悟空之位”。

 

院子里有一个纸扎的童男,穿着绛色中式长袍,戴一顶黑色瓜皮帽,两边脸颊各涂一抹红色。

 

纸人朝我走来,每走一步,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纸人没有关节,腿不打弯,胳膊也不甩动,看上去十分僵硬。

 

纸人走到我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停下,发出唧唧声。

 

鲁颖喊了一声:“皮皮。”

 

纸人的长袍裂开,露出一只猴子脑袋,正是皮皮。

 

鲁颖和皮皮还没来及相认,一个男声从黑暗中传来。

 

男人慢慢走近,手里握着一把枪。

 

我连忙把鲁颖护在身后。

 

“你们听见唱戏的声音了吧,这是我们老爷的声音,听,又开始唱了。”男人自言自语,“你以为我怕你吗?有本事出来啊。”

 

这时,皮皮彻底从纸人中挣扎出来。

 

那个男人看见皮皮,两眼发红,匆匆开了几枪。

 

皮皮机灵,蹭的一下蹿出去,子弹都打在纸人身上,霎时四分五裂,空中都是纸屑。

 

我见状扑过去,冲到那人面前,利落地下了男人的枪,将他击晕。

 

枪声引来其他人,在其他人到来之前,我们离开这家。

 

这地方太邪乎了,我们巴不得赶紧走。

 

路上,鲁颖惊魂甫定,抱着皮皮一言不发,我把她送到天后宫。

 

到了天后宫,耍猴老人在门口徘徊。见了我们说,他打听到,那天抢走他猴子的是华老爷的司机。

 

我猛地明白,那个男人可能就是华老爷的司机,他反应那么大,许是把皮皮当成了那只死猴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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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里,谁是加害者,谁是受害者,其实并不清楚。

 

太监欺负老驴,最后遭到老驴的反击。人类攻击动物,遭到动物的复仇。

 

这两重关系里。太监和人类都把自己摆在一个神的位置上,可以随意处置地位更低的人或生物。

 

人是一种自大的生物,常常对自己的力量和控制,有不切实际的想象,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只有反抗的力量,压到眼前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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