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往事(440)

本帖于 2022-05-29 21:01:20 时间, 由普通用户 YMCK1025 编辑

我,90后,从麦肯锡辞职,跑到非洲当农场主

自PAI 自PAI 2022-05-23 22:32 Posted on 河北

 

这是《自拍》第296个真实口述故事

我叫李奕,90后,江苏南通人。从15岁离开家独自去南京上高中以来,我一直都在不断地去新地方,探索新领域、新生活。18岁去美国上学,21岁周游21国。毕业后去麦肯锡工作,随后5年跨越三大洲。去年初,我又从麦肯锡辞职,留在非洲搞起了农业。

 

这是去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长颈鹿庄园游玩时拍的照片。

我一直觉得,多数人都有一颗探索世界、尝试新鲜事物的好奇心,但不一定有机会。而我,就很幸运地拥有这种机会。

高中之前,我的生活和多数中国孩子一样,接受的也是“成绩好就是一切”的教育。我的父母很重成绩,对我管得也很严,晚上6点之后回家几乎是不存在的。但有一点我很感激我妈,那就是她不常问我“考得好不好”,却经常问我:“你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这让我养成了乐观快乐的人生态度。

 

2018年,妈妈陪我去南京看了场说唱音乐会。在音乐会上,她还和我的朋友们蹦迪。

2009年,爸妈为了让我学会独立生活,决定让我一个人去南京上高中。高中宿管特严,晚上6点就必须回宿舍,之后就不让出门了,可6点经常还没吃晚饭呢。我当时就说,不想住这,不自由。我爸妈说,那也行啊,你自己选择吧,我们给你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就这样,我开始了独立租房的生活。

15岁的我还很娇气,军训期间,其他同学的脏衣服都可以带回家让爸妈洗,而我在晒了一天之后,还要自己洗衣服,只想大哭一场回家。不过,独立生活的快乐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2009年,高中面试那天,南京大暴雨淹了半座城,卷起裤脚往教学楼走的我。

刚上高中我成绩还不错,并且依然保持着“成绩好就是一切”的信念。直到高一暑假,我误打误撞去参加了一个美国大学升学夏令营,看到申请表上要填的那些和成绩完全没关系、五花八门的课外活动,我一个都写不出来,才慌了神。原来,成绩和分数之外,还有另一个要努力的世界。

从夏令营回去后,我就竞选起了学生会,搞起了社团。一开始做课外活动倒不是有多强的内心追求,主要为了申请大学时有料可写,但是做着做着却发现了一些乐趣。

我那时候搞了个环保社,参加了一个为内蒙古荒漠植树造林的募捐比赛。我们自己做了募捐盒,带着一帮同学在新街口湖南路问路人要钱。我还说服一家我常去的西餐厅的老板,放一个募捐盒在他店里,号召客人们捐款。

 

我们在一家西餐厅放了一个募捐箱,号召顾客捐钱。

负责这个活动的环保机构“根与芽”后来找到我,说我们社团是募捐比赛的前两名,可以带我们去内蒙古亲手植树。那是我第一次去内蒙古,人家旅游都去美丽的大草原,而我们一帮高中生则在一个真的鸟不生蛋、无比荒凉的地方种了几天树。

 

2011年4月,我组织的环保社团跟随“根与芽”组织去内蒙古种树。

回头想想,我很感谢高中的这些经历,虽然是带着功利心出发的,但过程中得到的学习和成长是真的。大概从那时起,我渐渐有了策划活动,和别人沟通,号召大家一起做事的能力。

2012年情人节,我收到了自己的理想学校Pomona(波莫纳学院)的offer。八月底,我到了洛杉矶。走出洛杉矶国际机场来的那一刻,我看着蓝天,有种不真实感,因为之前并没有来过美国,第一次来就要来待四年。

国际学生中心的学长学姐来机场接我们,一到学校,寄宿家庭已经在等着我了。因为国际生到的早,学校宿舍还没开,所以先在镇上的寄宿家庭暂住几晚。

 

大一时住在同一个走廊的小伙伴们,前排左一是我。

那么多不同肤色不同文化背景的同学、各种没听过的俚语,没学过的打招呼方式……这一切都让我兴奋。大一下学期,我已经认识了足够多的新朋友,也渐渐习惯了在美国的生活,想要更多地参加到校园生活里去。于是,我开始申请各种在校岗位和社团,但申一个拒一个,导致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但这一片暗淡的记忆中,也有一个闪光点。Pomona为鼓励大家走出校园去探索南加州,设置了一个“47件事清单”,里面包括各种在校外可以做的有趣的事,比如去一趟迪士尼乐园,参观一个洛杉矶的博物馆,去约书亚树国家公园露营,看一场湖人队的比赛等等……有一个校友捐了钱,每年完成这个清单上最多项目的前三名可以拿到几百美金的奖金。

我记得开学时,人人都信誓旦旦地说要挑战这个清单,但随着学业繁忙起来,99%的人就把这个愿望搁置一边了。而我一直记着,但凡学校组织周末去校外的活动,我总是第一个报名。期末时,我攒了满满一个文件袋的照片、收据和门票,交给学校作为完成任务的证明,然后拿到了500美金。

那真是高光时刻啊!那些人人都说想做而渐渐忘却的愿望,只要记住并坚持下来,就是赢家。也许这真是我的特质。小学毕业时,在同学录上写人生理想,几乎人人都说要周游世界,十几年后回头看,可能只有我是最当真的那一个。

大二上学期,我终于取得第一个小成绩,被选中在新生开学典礼上演讲,克服了从小到大的演讲恐惧症。之后又第二次竞选学生会,这次选上了年级主席。

 

大二,我被选中在新生开学典礼上演讲,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公开演讲。

大学生活似乎终于走上了正轨。上课之外,我同时做着4个不同的社团和项目。每天六点多起床,从早到晚每个小时要做什么都写在纸上随身带着,做完一条划掉一条。我像是装上了发条,不需要很多休息,拧一拧就继续往前走了。

大二超负荷工作的结果是,当决定大三要申请去哪交换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听上去最轻松的项目——学习为辅,旅行为主。去德国南部的小镇待一个学期,项目本身就有三次以研究欧盟为主题的考察旅行,同时周末也有大把时间飞到欧洲其他国家短途旅行。对我而言,选择这个交换项目可能是第二改变人生的事。倒不是项目本身有多了不起,而是我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体验到了高密度旅行的生活。

到达一个新城市的时候,我总是能快速找到玩耍的最佳路线,性价比超高的餐厅,还经常机缘巧合搭讪认识陌生人解锁隐藏活动。

 

旅行小白也有踩坑的时候,2014年,我的护照和钱包在罗马被偷,我一个人去了梵蒂冈,照片在笑心里在哭。

回到洛杉矶之后的大三大四,我利用各种长长短短的假期,去了墨西哥、古巴、哥斯达黎加、巴哈马……每段旅程都是故事满满,一个人旅行也越来越有经验了。当我渐渐放下对未知目的地的恐惧,世界也在慢慢以另一种方式对我打开。

一边抓紧时间旅行,一边感受到了大三找实习的压力。春季学期开始,我做了一张Excel表,罗列了我想申请的公司和可以联系的校友,然后一家家攻克。兜兜转转一圈后,我拿到了一家总部在丹佛的五百强医疗公司的offer。

这家公司特别好的地方在于:并不是让实习生做一些不成体系的杂活,而是会给每个实习生分配一个暑期项目,有着清晰的项目内容和目标。而且本科生和MBA实习生一起工作,也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也在丹佛实习时,喜欢上户外登山。下班、周末的闲暇时光,总是在户外登山。

这段实习经历,后来成了我在面试时最拿得出手的故事。虽然还是职场新人,但我已经意识到,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要去努力发现并创造更多的价值,才能快速获得成长。

大四的秋招以签下麦肯锡洛杉矶办公室的offer告终。我是全校唯一一个被麦肯锡录取的人。为什么去麦肯锡?大二时,我第一次听说咨询这个行业,觉得挺有意思的,可以和那么多不同的行业打交道。虽然只上了一份班,但感觉像是上了很多份班一样。

对职场新人来说,能很快了解不同行业。像我这种容易无聊的人,就很适合这个工作,因为永远有新的行业,新事物让你去了解去尝试。

也有比较现实的考虑:一个是麦肯锡给的工资还不错,我早就下决心,毕业后绝不向父母要钱,而且要把留学费用挣回来。从这个角度讲,选择一份报酬丰厚的职业,也是出于对自己和家人的负责。另外一个是签证。

在美国,作为一个国际学生,你要留下来工作的话,需要有一家公司愿意帮你支付签证费用,但很多小公司都不愿意。只有足够好、足够大的公司才愿意给你提供一个签证。我当时的想法是:没有一定要在美国常待,但我想在美国待一段时间,看下工作环境,毕竟在这里读了书。

毕业前的最后一学期,有点像高三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的日子,几乎没有压力。这期间,我学了射击,考了摩托车驾照,趁着爸妈来我的毕业典礼,我开车带着他们走了一趟太平洋一号公路。

 

拿到offer后,我学了射击。

他们走后,我联系到了阿拉斯基一个农场的打工换食宿旅行项目,开始了一个月的种田生活。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参与农业生产,也是我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种地有多辛苦。一点都不浪漫,不“李子柒”。

每天,我只需要工作四五个小时,就是种土豆、拔杂草、摘草莓。种土豆不难,往里面扔就行了。像种草莓,你得一直弯着腰。几小时下来,腰酸背痛。

 

毕业前的暑假,我去阿拉斯加的农场上种了一个月的地。

而且还很脏。小时候我一直有洁癖,坐的书桌总要拿餐巾纸擦干净,还各种怕虫子和脏东西。这些毛病都在独立生活和旅行的过程中渐渐改掉了。不过像这样在每天地里脏到百分之一百,脏到毫无保留,我还是第一次。

回到房里我把鞋子和裤子脱下,抖出来差不多半斤土。手洗过好多遍之后,指甲缝里还是泥土色,手掌的纹路里都有一层淡淡的黑色,粗糙到不行。真是难以想象,几年前看到蜘蛛还会哇哇大叫的我,到这时看到各种飞禽走兽都面不改色,在户外几天不洗澡也不会浑身不舒服。

 

这是我第一天下地,给洋葱除完杂草之后的手。

工作之余,我就在阿拉斯加四处转悠。这里的夏天很美,温度也很舒服。而且是极昼,每天晚上9点还能出门爬山。这趟打工旅行,我不仅亲手体验了田地间的劳作,看到了极昼下的冰川,还认识了几位神奇的室友,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把脑袋里的“以为”一个一个全击碎了。

但如果那时有人告诉我,五年之后我还在种田,而且是在非洲,我肯定不敢相信。对当时的我来说,在阿拉斯加的夏日农场工作只是我从象牙塔步入社会的一个短暂休息站。

2016年9月,我结束了毕业后三个半月的假期,正式入职。初入职场,就见识了很多让我大开眼界的事,比如:我的同事们,并不全是学经管或者商业的,而是古典文学、哲学、化工……学啥的都有,而且遍地博士。

比如,同事们总能出让我心生敬佩的事情。再比如,我提出和上司不同的意见后,他居然跟我击掌庆祝:“反驳好!你的思路确实更有道理。能够有理有据地反驳上级可是当咨询师的重要一课,恭喜你学到了!”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看大家的离职邮件啦。

我记得我收到的第一封离职邮件,标题是“短暂离开,期待回来”。发件人是一个暂时离职去加入希拉里竞选团队的同事。在这方面,公司提供了很大的自由度,允许员工们短暂离开公司去追求其他项目。

那么,在麦肯锡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当然,有忙到来不及吃中饭的时候,有离开办公室回到酒店继续加班到凌晨的时候,也有在问题面前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手足无措的时候。工作需要,我渐渐习惯了同时住在两个城市的生活——周一到周四旧金山,周五到周日洛杉矶。

出乎我自己的意料,这反而使我养成了大量阅读的习惯。因为每周要花很多通勤时间往返于两个城市,我会在上飞机前在机场书店买一本书,然后利用通勤时间翻看,平均一两周就可以读完一本。虽然工作每周要六十到八十个小时甚至更久,但我忙里偷闲的能力也这么被锻炼了出来。

 

在麦肯锡上班第一周的培训,我们组大获全胜,奖品是伏特加。

在麦肯锡洛杉矶办事处待了一年后,我因为工作签证没有抽到,就必须换个国家,但也可以出国一年后再转回美国。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啊,这太惨了,好不容易留下来,才一年又要走了。但我就觉得蛮开心的:“正好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体验另一个地方的工作环境和氛围。”于是,2017年夏天,我选择了回国,调到北京办公室工作。

换办公室的流程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搞定,我就趁机休息了一段时间。我利用这段空档时间,去国内十几个城市,这让我认识了很多朋友。再之后,我又去东南亚,背包旅行了一段时间。2018年元旦,才正式入职。

 

2017年10月,我在北京的3E Space组织了一场读者见面会。

在北京办公室也像在洛杉矶办公室一样,几乎没在北京做过项目,到了快要走的时候,都已经把北京的房子退了,才有一个项目要回北京做。上海、深圳、杭州、郑州……好多城市我都待了几个月,做了不少项目。北京租的房子长期空着,有朋友到北京,我就把门锁密码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进屋住。

 

我在北京租的房间像大学宿舍,上下铺结构,直接成为了青旅一般的存在,大半年里住过十来个五湖四海的朋友。

后来我的签证又签上了,公司说你又可以回美国工作了。可是这时候,我已经不想回去了,因为我觉得还是发展中国家比较有意思。我问律师,我能不能再换个国家,申请别的发展中国家的办公室?律师说,可以呀。于是,2019年8月底,我又到了肯尼亚的首都内罗毕。

 

在内罗毕一下飞机,收到了室友发来的信息。她突然问我“你是第一次来肯尼亚吗?”我回复 “第一次来非洲!”

老实说,在麦肯锡三个国家的办公室待了之后,我觉得肯尼亚最好玩。在美国,你可能只能做某个世界500企业的某一个部门的问题;到了中国,可能就是某一个企业整体的未来战略问题;到了非洲,就是一个国家的或者整个大洲的战略问题。

作为咨询师,你接触到的问题的大小程度,在非洲会大很多,这点我觉得比较有意思。像我在非洲做的项目,包括肯尼亚的疫情应急。直接跟肯尼亚的国家政府部委合作,帮他们制定了很多疫情应急政策,以及对中小企业的支持政策;还有,如何在非洲推动发展制造业?光听题目,都觉得激动人心。

但久了就发觉,作为咨询师,总是在给建议,并不真实干活儿,跟执行之间还是有很大的鸿沟。你给的建议,他们也不一定很快就执行,做咨询总有种“纸上谈兵”的感觉。而我呢,偏偏是个喜欢撸起袖子干活的人,希望自个儿能去干活。这时候,我就想换一个行业,不想做咨询师了。

我想去一个小一点的公司,最好是那种初创的。这样,你相对影响就会大很多,如果你有什么决定,就能比较快地去执行。我把这些想法告诉了我的老板,老板说他投资的一家农业公司正在找合伙人,问我有没有兴趣。感觉这个公司完全符合我的要求。就这样,2021年4月,我作为联合创始人加入了这家初创的农业公司,负责运营和市场。

加入农业公司后,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农场,看看他们怎么干活。那时,我们只有一个30英亩(约200亩)的农场。我去的时候,农场已经运行几个月了,有三四十个工人在种菜。

辣椒、茄子、土豆、黄瓜、番茄……中国的常见蔬菜这里也应有尽有,有的已经挂果,有的还在长苗,有的才播种……虽然也用化肥和农药,但没有催熟剂。菜全都是自然成熟的,相对比较有机,味道也比较好,比如番茄就很明显,酸甜多汁、有些沙感。

 

我们的第一个农场,只有30英亩(约200亩)。

作为农业公司的合伙人,是不是穿得美美哒,坐遮阳伞下,喝喝咖啡,监督工人种菜就行了?想得美!以前至少还有周末,而且做完一个项目可以躺平啥也不干。创业之后,就没这份奢侈了。而且,问题多如牛毛,像打地鼠一样,这儿打了,那儿又冒出来了。

 

今年2月,去市场时,蹲地上接电话商量工作的事,同事给我拍下了这张照片。

除了生产,别的啥都要我管。刚开始,数据、市场、仓库、运输、人力、财务,全靠我一肩挑,客服也是我自己。完全不用设闹钟,因为每天都有急事把我叫醒。

我一度每天凌晨两点到五点间醒来——凌晨两点,司机要从农场出发,会给我打电话让我支付当天的油费(肯尼亚的电子支付几乎和国内一样普遍,可以远程支付);凌晨三点,我要亲自跟夜车送货,去非洲最大的贫民窟基贝拉卖番茄;仓库每天下午3点到凌晨3点工作,分拣蔬菜,凌晨发货,这样才能在早上4点到7点之间把我们的蔬菜送到内罗毕周边的各个农贸市场。

农场一周工作七天,我们送货六天。跟车送货途中,我还要打开电脑批复财务邮件……直到3个月后,招来了靠谱的运输经理,我才终于可以安睡一夜。

在非洲开农场,总会遇到很多“非洲特色”的事。比如:第一天去农场时,我就吓了一跳,各种数据,种了多少、收了多少,温度、湿度什么的,工人全都用笔写纸上。我赶紧给他们搞了套系统,进行了个简单的培训,他们才告别原始的纸笔记录,把数据录入电脑系统。

再说运输吧。刚开始,我们没有自己的司机,经常找到不靠谱的司机。送货时,他们经常是迷路了就在车里睡一觉,然后把菜拉回来。到了第二天约定的时间,市场没见到菜就会打电话来骂我,我只能一直不停地道歉,然后赶紧联系司机想办法。这样的骂,我大概挨了3个月,直到运输团队组建好,才由挨骂变成了被夸。

 

现在,我们有5辆卡车,6位司机。以前需要送一整天才能送到的菜,现在半天就能轻松搞定。

再比如,有次,凌晨两点,我跟车送货,爬一个漫长的缓坡时,我感觉时速不超过十五公里每小时。看着车窗外繁星点点的浪漫夜空,我全然忘了肯尼亚的道路执法官—— 随时准备宰你一刀的警察。说来好笑,跟夜车之前,我来肯尼亚已近两年,坐车几乎从没被交警拦过,更没交过钱。

然而,跟了两回夜车,每回都要被拦下三五次。据说疫情期间卡车不能坐超过两个人,于是交警总要问我是从哪来的。通常给个一百先令小费(约合人民币5.75元),他们便挥手放人,结果这回遇到一个特别贪的警察,居然想要一千先令,还威胁让我下车和他去警局。

和他对峙的我一度愤怒情绪上头,心想就是你们这些人贪污腐败害得肯尼亚没法发展。好在我的司机是本地人,他让我不要急,然后自己下车跟警察好言相劝了一阵,我们就被放行了。

想起2020年,我刚回肯尼亚便开始和政府做疫情应急,彼时在家办公的我总是接到信息:警察拘捕了宵禁后还在工作的摩的司机,需要指挥中心指示放人。不到一年,我便来到了电话线的另一端,真是躬身入局了。

 

我每周约一半时间在农场,剩下的时间去拜访菜市场摆摊的大妈们。我在国内订做了一大批围裙,她们都抢着要。

第一次去全非洲最大的贫民窟基贝拉卖菜时,我们运了一卡车番茄和洋葱过去,足足两吨。但司机到的时候,我们的本地销售还没来。司机把车门紧紧关着,人也不下车,因为他虽然是肯尼亚人,但不是这个部落的,不敢贸然下车放货,怕被抢。

后来我又去过几次,发现果然是这样:他们看到我,就会过来收保护费。但如果我的销售也在,用同样的部落语言和他们说几句,他们就会说“原来是自己人”,然后散去。

 

我们的卡车在非洲最大的贫民窟,内罗毕的基贝拉居民区卖菜。为什么要去贫民窟卖菜?因为人多,需求量大。

在货仓工作的十几个人里,有一个姑娘比较能干,也经常和我打招呼,我挺喜欢她的。某天我正在镇上餐馆吃晚饭,突然接到仓库经理的电话,说发生了一起偷窃事件,希望和我讨论一下怎么处理。

我本来打算吃完饭开车回家,听到电话便立刻赶回了仓库。原来是我前一天从内罗毕运来了一批工作服,包括T恤,帽子,防尘服等等。有人偷偷拿了几件T恤,被保安发现了。

我本以为偷东西的人是新来的,没想到却是这个我熟悉的姑娘。我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硬是做不到狠心说开除。最后还是给我的合伙人打了电话,拜托他第二天出面解决。最终,合伙人开除了这个姑娘。

后来我听到了更多稀奇古怪的偷盗方式,和各种解决方案 —— 一个同样开农场的朋友告诉我,保安要用来自非当地部落的(比如桑布鲁人和索马里人),这样不容易和当地员工串通;另一个管理当地超市蔬果供应链的朋友告诉我,她用了价格不菲的第三方公司,而且每两个月就要换一次人,以免负责安保的人和员工混的太熟。

 

这是我们现在的一个仓库,半夜依旧灯火通明。

一直到去年9月,我的各个团队才真正到位。此前的半年,我一天假都没休过。这时,我们也开始发展第二、第三个农场。

 

这是我组建的销售团队,从1个人到1个team(团队)。

到去年年底,我就不用凡事都亲力亲为了。现在,我每天早上7:30——8:00起床,看生物钟。每周周一周二,会抽一天去拜访市场,跟客户聊聊,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哪些菜需要我们多供应点。然后,看看我们的销售人员做得怎么样,每周会有销售会议。周三周四,我一般会去农场和仓库。其余时间,要处理人力和财务。

 

去市场和销售人员对账,查看销售情况。

目前,我们有1000亩地,有一个很大的仓库,有很多卡车,每天要给市民送10吨货。有400多工人,还和当地600多个小农项目合作,我们会教他们怎么用更科学的方式去种菜,然后也收他们的菜。这都是过去一年发展出来的。

 

 

 

 

 

我们经常组织附近农民参观我们的农场和仓库、参加农业培训活动,教他们怎样更科学地种地。

本来我是一个没有多少规划的人,但现在,我对未来的打算倒是很清晰。那就是:先把农场搞赚钱,然后让小农也可以赚到钱。公司的目标是,解放非洲农业的潜力。非洲农业的潜力是巨大的,那么多地,天气也那么好,土地也比较肥沃。

但非洲还是一个大的食物进口洲,很多基本的食品安全都没办法保障。因为他们很多农业资源都没有好好发展,没有利用起来。我们希望做的就是,真正解放非洲农业的潜力,能够把当地人民吃饱,甚至可以做到农业致富。

 

农场每天都是收获日,每次去都好开心。

 

 

农场总能收获很多形状奇特的蔬菜,每次看到这些菜,我就忍不住要搞点“创作”。

未来,等农场发展好了,我可能就不会全职。我想要一部分时间在这,其余时间,我也想回国,也想去其他国家待待。但现在就被框死在肯尼亚了,因为农场才刚刚走上正轨,问题才解决了10%。这比我以前当咨询师的责任大多了。以前,没有我,别人可以顶得上。现在,没有我的话,暂时还没有人可以顶得上。

 

东非大裂谷下的落日,也是我2021年为数不多的休假照片。

以前,有人说我是行走的“Discovery Chanel”(探索发现频道)。自从2021年做农业以来,我休假少了,去的国家少了,但我知道,我已经走在了自我创造的路上,体验着更加多元的快乐。我感到喜悦。

 

*本文由李奕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李奕本人提供。

*本文在今日头条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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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时,我的一次生与死的磨难

 
 

北大荒的七月,正是小麦收获的季节。

1975年已是我下乡插队到黑龙江黑河地区爱辉县爱辉公社松树沟大队第五个年头。小麦年年种,小麦年年收,故事也年年有。这年的小麦长势特别的好,那一望无际的“麦海”,只要瞅上一眼,谁都知道准是个丰收年。

快开镰了,村里上上下下忙碌起来。晒麦场打扫干净了,扬麦机也调试完毕,大型联合收割机也整修一新,万事俱备,只等第二天一声令下――开镰。

可是,从这天起偏偏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雨,宿舍前小河的水涨了起来,那万顷的麦海中,有好几片麦子已经开始伏倒在地。从县里派到我们生产队当麦收工作组组长的刘文峰,情急之下逼着大伙将联合收割机,在两台75马力的链轨式拖拉机的牵引下开进麦田,还没等开进村头的麦田,联合收割机和两台拖拉机全部陷在田头的泥潭里,那庞然大物只能发出阵阵急促的空吼。

天公不作美,使麦收不能如期进行,可我们这近百名知青可捡了息工的好时光。我们在宿舍里看书的看书,喝酒的喝酒,写信的写信,一个个好自在,我们心里谁都希望这雨仍下个不停,好让自己借此休息个够!五年来,我们知青之中有门路的上学的上学,招工的招工,都离开了这里,剩下我们这些无望的知青仍在这里“战天斗地”,又有哪个心里不是一片迷茫和倦怠呢?

三天之后,天仍阴着脸。工作组长刘文峰可憋不住了,他在大队广播里大喊起人定胜天的口号,要我们全村所有劳动力发扬“小镰刀精神”,用小镰刀去收小麦。于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出现了人头,只是沧海一粟。太阳出来了,麦田里热浪灼人,人就像在蒸笼里,浑身透不过气来,两天小麦割下来,我们一个个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早上天蒙蒙亮,只要一听到广播里刘文峰那吼叫出工的声音,知青们一个个脑子便发胀,因为我们实在受不了这种刀耕火种般原始收割的折磨。两天下来,我感到浑身酸痛,四肢乏力,脸庞明显消瘦了,在烈日当空的麦田里,我的嗓子像是着了火一样灼痛难受。干裂的嘴唇上已起了一排水泡。总算敖到休息片刻之时,我趴在麦垛上,一动也不想动,只想喝口水,可是送水的马车一点影子也没有,我渴得几乎忍不住要晕过去了,转眼间,我看到身边有一汪积水,我像找到救星一样一个翻身便像一头渴闷了的小牛“咕咕”地猛喝起来,才喝了几口,我的嗓门口像有小虫在爬似的,肚子里更像是有虫在翻腾,我蓦地又从嘴里吐出一滩浑浊的泥汤水,浑身顿时像散了架一般疼痛……

休息片刻,烈日下小镰刀又开始在麦海里挥动起来,我试图咬牙坚持住,可是手脚就是不听使唤,我没有退路可走,情急之下,我一狠心举起镰刀朝自己手上砍了下去……

这天夜里,我感到浑身发烫,经大队赤脚医生包扎好的那只受伤的手指像针刺般的疼痛。知青们都说我不该这样犯傻劲,完全可以向刘组长请假的。雄鸡啼了头遍,天色微亮,痛了一夜的我刚朦胧入睡,炕头上的广播里又响起刘文峰的声音:“社员知青同志们,今天四点出工,去南岗30垧麦地……”这嘶哑的声音顷刻吵醒了宿舍里每一个人。朦胧之中,我像被这声音狠狠刺激了似的,整个脑袋发热、发胀,几乎要炸裂开来。我发疯似地翻身坐起,举起裤带朝有线广播箱,一阵猛抽:“我让你再叫!我让你再叫!”广播木箱被我抽坏了,可那只黑黑的破喇叭仍在嘶哑地嘶叫。望着这只喇叭,我放声痛哭起来:“我受不了啦!”这声音近似于发疯,整个宿舍里的人都慌了,“费凡平怎么了?”纷纷都向我围过来,我长吁一声扑通便倒在炕上,人呈半昏迷状态。不一会,赤脚医生小严来了,诊断结果是患了“出血热症”全身发烧致使精神产生恍惚,“出血热”是一种死亡率很高的地方性鼠疫病,须立刻送公社卫生院,小严一边给我注射镇定剂,一边果断作出决定。

“大头,你快去套车,阿三,你准备被子,剩下的今天一律不许出工。”睡在我边上的李建军俨然像个指挥官似地下起命令来。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考朋友。关键时候知青们都抱成了团:“好。我们受够了,集体罢工。”整个宿舍都喊叫起来……

这时,宿舍的破门被推开了,工作组刘组长出现在门口,他脸色铁青:“怎么,想集体罢工,破坏抓革命、促生产吗?好啊,县里正缺这个典型!”他那尖刻嘲讽的语调夹着阵阵凉气:“谁带的头,请站出来。”他朝前走了几步望炕上躺着的我冷眼一扫又叫喊起来:“不错,这里还有一个躺下装蒜的。”

宿舍里几十口人谁也没搭理他,个个都是以冷眼相对于他。

“是谁带的头!是谁把广播喇叭整坏的,这是破坏,懂吗?”他近似吼叫。“是费凡平吗?”

“不,是我,李建军!”李建军忍不住朝刘组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是你,有胆量,佩服、佩服,走!跟我到工作组办公室去。”刘组长说完又逼近了李建军。这时,李建军的目光毫无惧怕之色,炕上有几个知青也跳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朝李建军围拢过去……

可能是刘组长感觉到事态发展的危险性,他有点害怕了,一直往后退到门口才说:“费凡平、李建军,你们等着……”转身走了。

顿时,宿舍里响起一片胜利的欢声。

欢呼片刻,大伙便开始忙碌起送我去公社卫生院的事。李建军要套马车送我去医院,被大队的关会计制住。他说,不能用马车送。这挺远的十八里路,要断送我的小命,必须开队里的“丰收35”胶轮拖拉机送我去卫生院。

李建军立刻背起我,直奔机库。

胶轮拖拉机被关会计发动好了,停在机库前的大队广播室前。生产大队支书老邵在车头旁与刘组长显然在解释着什么,关会计还坐在车头里。

李建军把我背上了拖斗车。车轮开始渐渐滚动,我半躺在赤脚医生小严的怀里,李建军和知青们目送着我,久久不愿离去。这时,生产大队支书老邵朝大伙扫了眼嗔怒地说:“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点下地去。”

我知道,我们这帮对生产队支书老邵头格外尊重的。随即,一行人便默默无声地又朝那死沼一般的麦田走去。

一场因我而起的“罢工风波”能就此平息吗?

胶轮拖拉机在泥泞不堪的大道上费力地行使着。“突突”的声音在空旷的四野回荡,我躺在拖斗车上既为自己的病担心,也在为李建军他们的命运担忧。天上一只苍鹰在上下盘旋,他好像发现了我这个奄奄一息的猎物,好几次从高空向我俯冲而下,并发出阵阵可怕的尖叫,这是不是一种不祥之兆?

太阳慢慢地从远处地平线上跃升而起,前面的道路看得更清晰了,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又是一个酷热的天。突然,从太阳升起的地方,蓦地跃起一团火,这团火朝着我们飞滚而来,这团火渐渐变大,渐渐变得清晰,是一匹枣红马,马背上飞驮着穿着红背心的孟队长。瞬间,孟队长骑着枣红马飞驰到我的拖斗边,他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朝我看了一眼:“给,接住,或许能派点用场……”他说完就朝拖斗里的我扔进一个小红包,掉转马头朝村里跑去。

我接过这小红包,打开一看,心就象被火灼了一般,心头不由微微一颤,包里是一叠厚厚的角票,足足有200元。我知道这些钱是孟队长家里用鸡蛋换来积攒起来的血汗钱。前几天,孟队长还对我说,今年回上海探亲让我用这钱为他捎带一块上海表。我怀揣着这包还带有孟队长余温的200元角票,眼角里滚出了泪水,谁说茫茫北大荒我们举目无亲?

因为乡亲们送我去卫生院及时,所以我的“出血热”病一住进卫生院,输了200CC血以后经过治疗病情立刻得到控制,脱离了危险期,这200元孟队长送得及时,还真派上大用场。

卫生院就坐落在黑龙江边上,一星期后我已经能下床去江边散步,在散步中特地从松树沟抽空赶来看我的李建军告诉我,“小镰刀精神”还在继续,刘文峰组长并不善罢甘休,他扬言等我从卫生院回到生产队准备拿我自伤手指以示罢工为由开一个批判会。也许我这次从死亡线上捡回一条命,因此对什么也无所谓了。不过我骨子里有一种易冲动的基因,我表面上的平静却隐藏着一种豁出去的拼命一博的想法,一个危险的念头渐渐在江边的散步中,在我的心头形成。我要为自己,也要为哥们去拼命一博。

当我把这拼命一博的念头告诉了李建军时,想不到他不仅没退缩,相反愿和我联手行动。当天夜里我和李建军偷偷潜回松树沟生产队,李建军是武装民兵排副排长,因此他有枪柜和弹箱的钥匙。我们趁着黑夜奔向武装民兵值班室,各自拿了一支五四式冲锋枪,装上子弹后,又拿了条麻袋和绳子。直奔大队会计室。我们知道,每天吃完饭,刘文峰一定要独自去会计室看那些旧报纸。

灯亮着,这天他在灯下独自看报。我独自先闯了进去:“我来了,刘组长。”我口气相当冷峻。

刘组长抬起头一看是我顿时怔住了:“你想干什么?”他再看我和李建军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更惊慌了。

“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你们这是犯罪……”

“我知道。”我一看他这副样子火气就往上冒,我忍不住手一挥朝他的脸上就一拳。李建军上前一只麻袋朝他发软的身上一套。他立刻惊叫起来,刚叫出声,腰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脚。他不敢再叫了,缩成了团直发抖。

“你听着,今天,我要你死于此地,反正我们也活够了,准备拿这条小命与你一起赔上。”我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我错了,我给你们赔不是,我家中还有六十岁的老母亲呀!”刘文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也是知青,看在知青的面上放我一次,我这次抽来工作组,还不是为了想上学离开这里呀!我真后悔这样对你们……”刘文峰的声音几乎是抽泣的。

原来我只想用枪吓唬他一下,迫使他改变“小镰刀精神”的主意也就算了,听说他也是知青,我立刻火冒三丈,我打开麻袋让他跪下:“把脸转过去,朝着你母亲方向,我让你去见母亲吧!”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哗”地一声子弹推上了枪膛。“好吧,看来我是错了,不该如此对待同是知青的你们,只是为了想立功有个好表现,好被推荐上大学。现在我能死在知青的枪口下,这实在是一种报应……”他长吁一声,便转过身朝着那远方黑河的方向。

我手勾在扳机上,他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屋里陷入死一般沉寂。

“住手――”突然,村支书老邵出现在门口。他脸色铁青口气严肃地说:“快把枪放下,这能开玩笑吗?”说完一个箭步跨上前,一把托起我手中的冲锋枪,同时又一把扶起了刘文峰。

“可悲呀,这枪是发给你们保卫边疆用的,可你们却用来对准自家人,嘿!我这个支书该怎么向你们的父母交代呀!”支书老邵面对我们仨老泪纵横。

我和李建军被这种真挚的像父爱般的真情所触动,望着支书老邵这张泪脸,就象看到远在上海的父亲一样,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泪水使理智清醒。我错了。

“邵书记,我也有错,咱们停止小镰刀收小麦吧,再等几天让收割机下地,万一上面怪罪下来,由我去顶。”刘文峰也仿佛在瞬间变得清醒起来,再也不是往日的那个刘文峰了。

“刘组长,你也是知青,小费他们远离父母来这里也不易,你就原谅他们了吧,都怪我没有教育好他们。平心而论,小费的身体本身也弱,我看这次出院后就让他去学校当老师吧,他不是挺爱看书写文章的吗?刘组长你看怎么样……”支书边说边把我和刘文峰的手牵在了一道。

我的手和刘文峰的手再加上李建军的手终于握到了一起,毕竟我们都是知青,良久,我们三人便紧紧拥抱在一起,那无声的泪水,直往各自的心里滴。

一场因我而起的“罢工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夜,更深了,月光下,我们一起走向知青宿舍,那旷野里飘来一阵凉风,把我们闷热的胸吹得凉爽起来。我在心里默默地祝愿,但愿这是一场恶梦,明天会好起来……

麦收结束后,我果真去学校当上了一名小学教师。刘文峰也终于如愿以偿,这年秋天被推荐上了黑龙江大学哲学系,圆上了他的大学梦。

岁月沧桑,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难以忘却这段经历,山野荒原它留给我生命的启迪很多,很深。

这是一个属于知青的故事,但更是一个关于生命的话题。

回忆昨天,旨在沉稳坚韧地走好自己今天和明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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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趣闻

 
 

(一)

(1)姓氏与职务

原直属x队(x连)干部和管理人员要么姓氏与职务一致,要么形成反差,很有意思,他们是:“吕队长”、“马兽医”、“孟(蒙)会计”、“贾(假)大夫”、“庄(装)老师”。若再加上“夏保管”、“胡统计”那就齐喽!

(2)几个月没来了?

当年北大荒的冬天滴水成冰、雪虐风饕。男女老少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头戴皮帽子,若不仔细端详会很容易搞错男女。医院中医科有一个医术不高又工作马虎、快六十岁的黄大夫,大家叫他“老黄头儿”。有一个冬日的下午快下班了,老黄头儿坐在看病的桌前,心思着下班后的事。这时敲门进来一个病号,戴着皮毛子、瘦痩的、个子不高,老黄头儿接过他的看病挂号条让他坐下把脉,老黄头儿把着脉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墙上的钟、心不在焉的问病人:“几个月没来啦?”病号以为问他几个月没来医院了,就说:“三个多月了。”老黄头儿马上说:“你怀孕了!”那位病号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下头上戴的皮帽子,老黄头儿抬头一看:“啊!男的’?!”这事儿闹的!

(3)因陋就简

一天早上,后勤副连长在开全连大会前先念毛主席语录。他念道,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惹得大家都哄堂大笑!副连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知再说什么好,然后转入生产话题继续说道,雨季到了,连队有的房子破旧,漏雨需要检修。中国不是有句成语叫“因陋就简”吗,因为房子漏就要检修!……说到这儿时,再次引起阵阵爆笑。

(4)秃老亮

有一年初夏,师部调动一些团执行任务,每团派遣两个排去鸡西煤矿“倒煤”:将矿山的煤运到火车站。我们有幸跻身于其中。出发前高XX要剃头,大伙起哄让其剃光头。高说:钱XX剃,我就剃。钱说:王XX剃,我就剃。……..一阵较劲,大伙全体秃瓢,顿时成了光头排。在鸡西,其他“倒煤”人受我们的影响,也有不少人剃成了“秃老亮”。

我们在鸡西劳改矿的上方干活,劳改犯的活动尽收眼底。热火朝天地干了没几天,有当地老乡对我们疑窦丛生,个别大胆的上来小心翼翼问:“你们这么卖力,每月挣多少啊?”,“32块大洋”。他们有些发愣了,瞪大双眼说:“96都没你们这么卖力啊,你们哪嘎嗒来的?说的话我们咋都听不真亮?”我们回答:“从上海北京天津来的。”他们好像恍然大悟似地:“从那么老远来劳改哦,一准是表现好才让你们跑外面来干啦?你们这么卖力干肯定能提前释放!”。好嘛!把我们当成劳改犯了。

(5)巧劲儿

农工四班在建造连里最早那两栋土房时,有一次干上棚泥的活。小张爬上房,站在二层棚上泼泥,小兰在下边给小张挂泥桶,小张听到动静刚一提绳,小兰忽然一声尖叫:“哎!慢点!”大家忙问:“怎么啦?”小兰气急败坏道:“绳钩挂我鼻子眼了!”多悬哦!

(6)兵团战士喝错汤

兵团战士有一首自编自唱的“喝汤歌”:“早上喝汤迎朝阳、中午喝汤暖洋洋、晚上喝汤勤起床、半夜喝汤想老娘。”最有滋味的“汤”是下边故事里讲的“汤趣汤事”:

春节到了,各班排分别自行包饺子。饺子包好了,使什么煮呢?干脆刷刷洗脸盆(兵团战士的脸盆儿,洗脸洗脚合二为一),就用它煮吧!火大心急,一会儿饺子煮好了,可劲儿造吧!打开北大荒酒瓶,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时间不长风卷残云一般,饺子、白酒一扫而光,个别的哥们就有点喝高了,一头倒在炕上歇息了。脑子还算清醒的知青们还把饺子汤倒了,用盆洗洗脸洗洗脚,来不及倒洗脚水也都睡了。半夜里一位喝高了的哥们口渴,于是想起了饺子汤,迷迷糊糊端起盆来就喝,还心满意足之感说道:“原汤化原食哦.....”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床了,昨晚上那位洗脸洗脚的知青哥们开始抱怨:“哪位倒洗脚水也不给我倒干净了,还剩点儿干嘛呀?”这下那位喝高的哥们真是如梦初醒:“啊!敢情我昨晚喝得是洗脚水啊!?”

(7)“孵化站长”

下乡来连队的知青多了,住宿紧张,于是知青、老职工、职工子弟都在一起混住。5号宿舍里,其中除知青外还有车老板“老牛”、职工子弟广存等二十人。有一个深秋的夜晚,大家累了一天都睡了。

深夜时分,这时屋内发出“吱吱”的声音,有人就被声音吵醒了,“老牛”也醒了,大声喊道:“广存!快把你逮的麻雀放了,别影响大家睡觉!”大家这时都醒了。广存回应:“我没逮麻雀啊!”此时“吱吱”声没有了,暂时平息了,过了一会儿,大家又听到“吱吱”声,大家这回听的可是仔细,一致认为是牛老板那里发出来的,牛老板只好起来翻自己行李。

东北人常说:“跑腿的行李、大姑娘的腰”,别人一般不能翻动。大家也都知道牛老板行李特乱,谁也不愿帮他理。牛老板行李下什么都有:毡袜子、旧衣服、旧手套、鞭稍等。这时牛老板好像发现了什么,只见他提溜着一只旧毡袜子往地上抖,不一会儿,五六支花生大小、肉滾似的、四肢蹬踹着、白里透红的小动物落在了地上。广存喊道:“哎呀!耗子!”一些知青头一回见到刚出窝的老鼠,真咯应人!于是都把头缩了回去,钻进被窝里不想再看一眼。第二天知青们很自然的又说起了此事,说来倒去的,不知是谁给牛老板起了个大号叫:“大东亚孵化站站长”。

(根据本连及兄弟连的回忆汇编)

(二)

1:忘了哪年的事儿,各连组织到营部看电影,大伙儿排着整齐的队伍,兴冲冲地赶到营部。明明电影名儿是《宁死不屈》,但是副指导员赵洪富却在放映后,解散队伍前说:“同志们,我们到营部来看电影,电影的名儿是《宁屈不死》。”这下把大伙儿乐得个个前仰后合,队伍立马都乱了。几十年时间过去了,大伙儿现在说起来,还是会笑半天。

2:我们连紧急集合,663副连长想说发现三架苏修直升飞机,结果他说成“我们发现三升直架飞机”,全连哄堂大笑,战备的严肃气氛全都没了。

3:甲哥们搞恶作剧在乙哥们的被窝里放了个冻茄子,晚上乙哥们一睡觉脚碰上了以为是个耗子,惊得大叫起来,同屋的知青“锅炉”帮忙打耗子,撩起被窝一顿胖削!把化软了的冻茄子拍个稀吧烂,只见烂茄汁把被子污染了一大片,这个悬案的真相几十年后才爆料。

4:连队统计A兄天天跑地号量地。某日天还未亮,他扛着拐尺又出发了。可能是工作太投入了,过了中午开饭老长时间,才见A兄风尘仆仆、灰头土脑返回。肚子饿坏了脸没擦手没洗来到食堂、已经没菜了。“没关系、没关系的”,边说边拿起俩馒头狼吞虎咽。“咦、各个迷头味道蛮好的吗”,A兄用上海话嘀咕,意思是别看没菜,今天馒头很好吃还有咸淡味。食堂人纳闷蒸馒头时没放盐啊、哪来的咸淡味?仔细一看,哈哈,A兄正流着大鼻涕,就着馒头吃的正香呢。

5:由于晚间临时取消了政治学习,大家显得格外兴奋。熄灯号已经吹过了,可就是没有睡意,躺在炕上东拉西扯,70多人的大宿舍里人声嘈杂,乱乱哄哄。忽然灯一下子被关闭了,顿时漆黑一片,屋里也刹那间安静下来。此时就听有人在高韵调地厉声大骂:“我X X X!谁关的!”片刻间一句声调更高气势威严的湖北腔传来:“你骂谁?!”原来闭灯的是连长大人,众皆哗然!

6:在紧张的兵团生活中,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晚间还要值班巡逻。说是巡逻也就是连部、食堂、马号和麦场等所谓重点部位走上一圈。冬天北风呼号,从热乎乎的被窝里被叫起来,还要穿衣戴帽,背上一杆枪出去转上一个钟头。迷迷糊糊地在漆黑的深夜迎风走着。走着走着就把上一班传给我的口令忘得一干二净。等转完了一圈,找个背风的地方靠一会儿,就该叫下一班了岗了。我只好随机应变,瞎编一个口令传下去:“口令是:身体,回令是:健康。”直到第二天早上一问才得知,原来应该叫:“口令是:保卫,回令是:边疆。”可当我问传到最后一班岗的口令时,发觉他们创造的口令更是离谱:“口令是:吃饭,回令是:喝汤!”

7:有一次记不清是和哪位战友去团部。兜里只有一点儿可怜的些许碎银,想着好友“武林高手”在连队喝豆芽汤。于是我毫不吝啬地掏出腰包买了肉皮冻放在棉袄兜里。回到连队把衣服脱了放到炕上。直到晚上才想起时,那些皮冻早已化成肉汁了!弄得棉袄兜里黏黏糊糊,只闻到肉味不见肉渣,我是欲哭无泪啊!那时有口好吃的与战友分享是多么高兴和难得啊,呵呵,至今我都为当年的年轻无知而感慨不已!

8:在北大荒的生活,虽然条件艰苦,却充满了无限的乐趣。记得刚组建75连的那个冬天,我担任农工排长。一天下午,大家拖着疲倦的身体从水利点刚进连队,就看见猪号那边围着好多人,走过去一看才知道,原来连里的一头猪被狼掏了。大半个猪头没了踪影,猪的肠肚拖出去好远,一派惨象。可我当时却突发奇想,便说“拖到食堂,给大家改善伙食!”当时,我也不知哪来的劲头,一天的劳累早抛到脑后。我带几位战友把“残猪”拖进食堂,三下五除二,大块猪肉就炖上了。不一会儿功夫,炊事班长就端着一上尖面盆的猪肉,来到我们面前。一股股肉香味立即充满了整个帐篷。大家蜂拥而上,会餐开始了。过程暂且不表。餐后,面盆里除了几块肉骨头外所剩无几。几个人喝多了,都横七竖八的躺下昏昏睡去。我当时也在其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到口渴,便爬起身来。看到周边战友都睡得正香,屋外的夜空中星星闪亮,我知道已经夜深了。夜色里我看见火炉旁有个小盆,里面有水。于是我随手端起来“咕咚、咕咚”大口喝了,然后“噗通”倒下,继续回到梦乡。“啊,这是谁干得好事呀!”一声大喊把我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天已经朦朦亮了。只见炊事班长一手端着小盆,一手在不停地敲打着:“这是我发面的碱水,怎么没了?”啊哟!我暗自叫苦,不知所措!此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里一阵阵发热,真可谓苦不堪言!

(根据25团集结号本连平台的回忆汇编)

(三)

青春,本身也可以是形容词,它是如此的感性,令人回想起年轻时美好的生活画面。而我们曾经的青春年华却多了几分沧桑……

(1)在北大荒时听说过革命样板戏《列宁在十月》吧?堪称经典。据说是天津知青里的戏剧高手所作,当时有人手抄,得以流传。摘录两段:

列宁(老生)唱:《西皮流水》叫一声约瑟夫孤的好兄弟,有件事朕与你细说端的,打冬宫咱还要从长计议,切不可闹意气误了战机,冬宫内到处有许多裸体,全都是大理石雕刻成的……

斯大林(花脸)唱:《二黄导板》道一声敬爱的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呀-----(拖腔),三日前本将军已传话下去,打冬宫不准毁坏文物古迹,开枪不能朝着壁上的裸体,那都是尼古拉留给咱无产阶级的……

(2)某连指导员文化不高,他特别喜欢在政治学习读报纸时加上自己的理解和认识,以显示水平,引导群众。有一天他读报:“这个这个……,中东啊,有一个小国家叫黎巴……啊,这个小国家名字很怪啊,叫黎巴,别看它名字怪,那也是站在反帝斗争第一线的……”。然后他翻过报纸第二版接着读:“嫩!啊……嫩!这个这个……偶尔,党报也有印错的时候嘛……”

(3)某连开大批判会,声讨美帝国主义悍然入侵柬埔寨。一位老职工愤然上台,慷慨陈词:“柬埔寨人民一定能打败美帝及其走狗,他们有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的坚强领导,这三个人团结的像一个人一样,他们的名字在广播和报纸上从来都连在一起……”

(4)文书给老连长写发言稿,引用了毛主席诗词:“小小寰球,有几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文书写钢笔字有点拽,“几”字写出了头,老连长眼睛又花,上台后高声读道:“小小寰球,有九只苍蝇碰壁……”。文书在台下急得小声提醒:“是几只……”,老连长又看一遍,不满地说:“是啊,九只啊。”文书急了,大声说:“不是九只,是几只。”老连长拍案大怒:“就是九只!毛主席说的还有错?后面还有九声凄厉,九声抽泣嘛……”,文书错愕!哑口无言……

(5)某连搞文艺演出,要老职工也出个节目。老职工求助知青,知青便代写诗朗诵一首,开篇词为“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因为这两句诗实在耳熟能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知青为了省事就简写成“四海翻腾...五洲震荡...”谁料想上台演出的老职工均为“速成识字班”毕业文凭,很会“理解”省略号的个中含义,只听到台上集体朗诵声声入耳:“四海翻腾,腾腾腾,五洲震荡,荡荡荡……”台下观众先是愕然半晌,然后全体哗然、人仰马翻!

(6)某团召开全团批林批孔大会,台上一男高音与一女高音领着全场的人喊口号,震天动地:(领)打倒林彪!(众)打倒林彪!(领)打倒孔老二!(众)打倒孔老二!(领)狠批克己复礼!(众)狠批克己复礼……。口号声刚落,值班参谋从传达室匆匆跑来,对着主席台上的团首长大声说:“政委有电话!”全团官兵也齐刷刷地一起跟着振臂高呼:“政委有电话!”

(7)某位知青从兵团回沪探亲,受托捎信、带东西,串过不少荒友家的门。有两家的老母给他留下的记忆永远难忘。一位是从街道上退下来的,有文化,说话不落伍。听完他说的情况,很高兴。絮絮叨叨最多的一句话是:当时送“小ning”上山下乡,阿拉“老积极ge”。稍稍有点“跑题”,不知所云,难解其意。另一位从纱厂退休,是解放前童工出身的老工人。这位知青照例夸了我们团我们连一通,各方面怎么怎么好。工人老太太听完,面无表情,忽然直卜愣登地蹦出三个字:“好个屁!”令人顿时“闷特”,不知讲啥好,只能等着老人家下一句话:“再好,能有上海好啊?”呵呵,想想也是,什么地方能比得了大上海啊!还是工人大老粗实诚,怎么想的怎么说,不来半点虚的,最实事求是!

(8)《小故事——狼来啦!》小北京“穗儿”头发里长了虱子,没办法就剃了个秃瓢儿。“穗儿”本来脑袋就圆,现在变得光圆光圆的,特招人喜欢。

为了能呼吸点新鲜空气,晚上睡觉时大伙儿都是头向炕沿儿脚冲墙,“穗儿”也不例外。所以,他那个锃光瓦亮的脑袋瓜儿,就像个小号西瓜摆在炕沿边上,借着月光直闪亮。

那天半夜了,“穗儿”就觉得脑袋痒痒,好像有人用温暖的湿毛巾给他擦头,来回的擦,温存无比。他用手一拨拉,摸着的东西肉呼呼毛茸茸的,睁眼一看,一只“狼”正呲着牙用大舌头舔自己的脑袋。“穗儿”弹簧般的蹦起来有三尺多高,不是人声地大喊:“狼来啦!狼来啦!……”大伙儿都惊醒了,打开灯,啥也没有。“穗儿”一口咬定有狼进屋,要吃他,可没人信。排长不耐烦地说:“狼敢钻宿舍里来?别瞎掰了,大半夜的折腾啥呀,把门关严点,睡觉睡觉……”集体宿舍的门哪能关的住,一会这个起夜,一会那个下夜班,房门只能虚掩着。没过俩钟头,“穗儿”再次爆发鬼叫,裹着被子缩在墙角,吓得脸都绿了,浑身直筛糠。这回真的有好几个人看见了,就在大家起床开灯的一刹那,一条黑色的身影“嗖”的从门缝钻了出去,很像狼。

情况严重了!狼怎么会专门钟情于“穗儿”的秃头?大伙儿把“穗儿”的脑袋扳过来摁过去的细细端详,没有一点伤痕,圆溜溜的完好无缺。奇了怪了?难道是只温柔的母狼要领养“穗儿”?

当天晚上狼再也没来,也使大家折腾地几乎一宿没合眼。第二天晚上,大伙儿在排长指挥下布了局,准备好了棍棒砍刀,有负责看门的,有负责堵窗户的,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的,负责围殴……

到了半夜,黑暗中,宿舍门“吱嘎”一声,再次被挤开了,一条硕大的“狼”真的无声无息钻进来!它毫不迟疑,直奔“穗儿”的铺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排长一声令下,灯火齐明,刀棍林立,这就准备下家伙!

“狼”一点儿也不惊慌,乖乖的趴在地上,冲着大伙儿“汪汪汪”连叫好几声。有人认识它:“嗨!这不是老黄师傅家大黑狗嘛……”哎呦额滴神呀,这一场虚惊闹的!

排长觉得这里头有事,大黑狗接二连三的找“穗儿”起腻,肯定有隐情。他揪着“穗儿”的耳朵问:“说!到底怎么回事?”万般无奈,“穗儿”从被窝里摸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崽,闭着小眼儿睡得正香,“穗儿”抚摸着小狗无比爱怜:“我在麦秸垛里发现一窝小狗,实在好玩,就抱了一只……”大黑狗领着它的孩子欢天喜地。

大伙儿笑的呀,腰都直不起来了!

(四)

1、“顺鸡”

当年在北大荒,我们正是年少轻狂的靑春期,生活条件又艰苦,各个连队免不了闹出些偷鸡摸狗、开玩笑的恶作剧,雷人糗事层出不穷。可谓妙着、高着花样百出。最经典的是某知青相声演员在一次知靑联欢会上的一个段子——《顺鸡》:

长时间没有肉荤吃,知青们都耐不住了。连队就常常发生丢失家禽的怪事,于是乎老乡家的鸡、鸭、鹅都开始“坚壁清野”,赶上“一级战备”了。可单单连长家麻痹大意。半夜里他家一只小母鸡就被“顺”回知青宿舍。大伙儿都是同工同酬,当然想吃就同工,七手八脚就把小鸡的“衣服”给“脱”了。

按人类年龄算这小母鸡该算是个少女,这一丝不挂成何体统?!

知靑里也有叛徒啊,这连长得情报后,气势汹汹就往宿舍赶,早有把风的通报给大伙儿。宿舍里人慌马乱、急中生智、慌不择路。就把这裸鸡塞到了两个铺盖卷中间。哥儿们几个立时端坐炕沿,以挡住进门者视线。

连长怒气冲冲进屋就问:你们谁偷我家鸡了?

没人偷!众答。

偷了!有人看到了!

没偷!

偷了!

沒偷!

忽然间连长由愤怒变为惊讶,声音也由大变小,眼珠子也似乎定住了。

坐在炕沿上的众哥儿们顺着连长的怪异眼神回头一看:

小母鸡光着身子溜溜哒哒出来了……

2、“顺猪”

连队里夏天只有在麦收时节才杀猪。知靑们都“胃亏肉”,整天馋得直流囗水。

一天,调到邮局的某知青来送报纸,看到有只大邮袋。把报向炕上一放,拿起空袋子拉着另外一位知青直奔猪号,蹑手蹑脚来到一窝小猪崽旁。小猪崽们正依偎围着老母猪做好梦,全然不知有灭顶之灾将要发生。该哥们看准一个,猛得拽住其后腿顺势扔出猪圈。小猪崽在空中划了个弧“吧嗒”昏过去了。“邮局”捡起往袋里一放,OK了!

第二天就见饲养员老王头一瘸一拐往卫生所走,大家关切地问候。“妈了*****,我养它一辈子,它找不到自家猪娃了,咬我屁股,哎哟、哎……哟”老王头满口浓重的四川口音咬牙切齿!

大伙儿不禁对视,原来老母猪它识数!

3、谁是“于迎春”

某君。六八年下乡,分到物资转运站扛麻袋。转运站设在风光秀美的边陲小镇迎春。某君安顿下来后,给在哈尔滨上班的女友写信报平安。在信的落款处写的是‘XX、于迎春、一九六八年某月某日’。一周后,此君接到女友回信。通篇只有一句话“谁是于迎春?”外加三个“!!!”,笔峰所至,力透纸背!

4、谁是“角荣”

在全连“天天听”结束后,连首长接着全文传达中央关于日本田中首相访华的文件;“最近日本首相田中…和角荣将来华访问…”一个困得迷迷噔噔的家伙发问:“谁是角荣?”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首相夫人!”

5、小故事——捉跳蚤

北大荒的夏秋,不仅蚊子多,跳蚤也很猖狂。这种无翅、善跳跃、口器锐利的吸血小虫,白天蛰伏于知青宿舍的各个角落,到晚上才发起群体攻击。

蚊子咬了虽然红肿发痒,过15分钟劲就过去了。跳蚤咬可不行,被咬的皮肤上肿块一礼拜也下不去,只要干活热一出汗,就会反复发作,刺痒无比。跳蚤还挑人,同一铺炕睡着,它咬完张三,翻越李四,再咬王五……

挨咬的气急败坏,不挨咬的幸灾乐祸。

挨咬的反唇相讥:那是因为你血臭!……

不挨咬的喜笑颜开:血臭的安睡,血香的遭罪……

北京知青小付属于挨咬之列,而且排在前列,哪怕屋里只有一只跳蚤也优先钻进他的被窝。情急之下迫使他变得超级冷静,经过整整两个夏天的潜心研究实践,开发出一套抓跳蚤的绝活。

床头放只手电筒,睡觉不能穿衣,身上一个布丝都不能挂(衣物会给跳蚤提供藏身之所),早点躺下,一动不动,静等。

大约半小时,就能感觉到身上有细微的爬行,就好像头发丝划过。跳蚤来了!这个时候跳蚤不咬人,它要爬到它最感兴趣的部位,从那开始,边走边吃,每隔几厘米咬一下,一直到它吃饱为止。

这时,嘴叼手电,四肢猛然将被子举起,你会看到几只跳蚤慌不择路,不停地跃起,又让被子阻挡落在肚皮上。此时跳蚤已经乱了阵脚,只知道蹦,忘记了爬,蹦又蹦不出去,一只只束手就擒。

这一拨儿把它抓净,裹紧被子放心大睡,今晚基本无忧。

此招屡试不爽,在机务排男生宿舍得到广泛推广。

被小付抓住的跳蚤全部关押在一个墨水瓶里,并不处死。

看见跳蚤在墨水瓶里毫无出路,作无谓挣扎,有人奇怪发问:一掌拍死算了,还留着它干嘛?

小付阴测测地笑:这些害人虫,速死太便宜它了,我打算让它们慢慢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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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沒有時間!?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212 bytes) () 05/30/2022 postreply 06:3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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