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往事(394)

喀秋莎来信|抗疫医生时军,不堪受辱自杀了!

今天得到消息,黑龙江省鸡东县医院一个医生,因疫情扩散自杀了。

原因是,今年春节后他接治了一位绥芬河回来的患者做手术。这位患者用她母亲的核酸证明办理了入院手续,结果传播了病毒。

有消息说,因为这例手术,全县封城一个多月,查出三四例阳性

媒体报道显示,今年2月20日,鸡东县发现3例初筛阳性感染者,其中1人为确诊病例、2人为无症状感染者。

这3人从6日至19日的行动轨迹,涉及到火车站站前和平宾馆、县人民医院、县人民医院附近红川商店等地。

因此,包括县人民医院在内的三处场所,被定为中风险区。

从常理推测,绥芬河回来的患者及感染人员,应该就是这一批。

事后一批人受到处理,这个主任医生被作为直接责任者逮捕,被审讯了7天。

据说每次审讯4-5个小时,有关人员说,他的行为导致全县损失数亿元,威胁要判重刑。

期间戴着手铐、脚镣去体检,**在同行面前受尽屈辱。**

两个因素叠加,令其精神崩溃,体检回来就用牙刷把自己大腿大动脉挑了。

他母亲78岁,一对女儿15岁,在读初中,妻子是中学教师。2020年初,他还作为医疗队员去支援湖北孝感,《鸡西日报》对此有大幅报道。下面这张图片,是他本人完成任务回到县城被隔离时,一对宝贝女儿在楼下为他隔窗表演手语《武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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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确定的是,作为参加过当初湖北抗疫的专业人员,他对现在的病毒演变应该有足够的判断。

下图是他们一家的合影。只是,现在这张合影上的顶梁柱,已然在天国,留下两女寡母在这操蛋的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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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愤慨的是,这个报道,现在已经不见了,我是从百度快照里捞出来的。

他们不但逼死了他,还试图让他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

有人感慨说,每年有很多癌症患者去世,一直觉得疫情会耽误很多患者的治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治疗癌症的医生会成为代价

看到这个消息后,我们一位读者专门联系了那个县的相关人员核实,很不幸,这个消息被证实了。

这位医生,是县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时军。

一位在杭州工作、老家东北的读者被震惊,马上问如何为他家捐款,以表心迹。

在一个小县城里,医生科室主任、中学教师的职业搭配,是非常体面、受人尊敬的家庭。哪怕在传统社会,或者其他国家,医生、教师、律师等职业都是很稳定的中产,都是体面人。

但一夜之间,这些体面和专业会被羞辱。这种情况,我们在上海也看到了。《专业而绝望的泣血之言,需要被聆听!

在狱卒眼中,哪怕是皇族,更要羞辱一番,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专业人员。

铁拳最看不惯的就是体面、优雅,就像《琅琊榜》里悬镱司首尊夏江对梅长苏讲的:“我看你能风雅到几时!”

在他们看来,优雅、科学、理性而不狂热,就是对他们的挑战,必欲毁之而后快。

2020年初,武汉有被训诫的李医生。

2022年初,有位被抓起来要判刑的医生。

前者,感染无治而殁;后者,自我了结。

我们一直生存在同一个时代,从未改变。

补充:

流传网络的聊天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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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时军医生自杀的一些消息

作者:这里信号不好(Weixin ID:signal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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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4日,自媒体【喀秋莎来信】曝出,黑龙江省鸡西市鸡东县人民医院外科医生时军”不堪受辱“自杀。

网传截图显示,因为接诊并给一位来自绥芬河的患者做手术,导致鸡东疫情扩散,全县封城,造成巨大经济损失,一批人被撤职。

作为此事的直接负责人,时军被调查,后“戴着手铐脚镣”在医院做体检时,因为“不堪受辱”,时军用牙刷挑断自己大动脉后身亡。

4日下午,接近鸡东县医院人士向【这里信号不好】确认,时军医生“人不在了,前两天出的事儿。”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去世,该人士未告知。他补充说,医院仍然是停诊状态。

6日,【这里信号不好】获得了此事件的更多消息。

首先,时军医生确实自杀了。

有接近医院的信源称,事发时间是3月27日,地点是在鸡东县医院的“特殊病房”,自杀方式是用牙刷戳破了自己的股动脉

也有说法跟网传类似。

其次,关于“鸡东疫情扩散”。

公开资料显示,2022年2月18日,海南省澄迈县报告新增1例无症状感染者,为黑龙江省鸡东县赴琼人员。

2月19日,鸡东县在对重点人群排查中,发现3例初筛阳性感染者,鸡西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复核阳性。2月20日凌晨,经市专家组会诊,1人诊断为确诊病例、2人为无症状感染者。

2月20日,鸡东县全域封控。2022年2月22日12时起,蓝天名苑小区22号楼、乾宏家园小区2号楼、鸡东县人民医院调整为中风险地区

综合公开资料和多个信源说法,可以推断,鸡东县人民医院出现了“院感”

为什么会出现院感?网传说法和信源都称是,时军所在的脑外科接诊了一位绥芬河回来的病人。

网传说法是病人使用其母亲的核酸报告住的院。信源的说法是,病人是用的自己的核酸报告入院的,系在外地做的48小时内核酸报告,报告显示是阴性。

第三,关于网传“**一批人被处理,时军作为直接责任人被逮捕……”**

信源的说法是,鸡东县医院确实撤换了一批人(有七八个)。包括时军所在的脑外科,有两个人也被“协助调查,后面出来了。”

需要说明的是“逮捕”是个很专业的词汇,公安机关抓捕嫌疑人后经检察院批捕才能叫“逮捕”。

信源也不能确认,时军是被“带走协助调查”,还是“涉嫌妨碍传染病防治罪被抓捕”。

第四,关于网传说法“一次审理四五个小时,威胁要判重刑……”

这个无从考证,信源的说法是在医院“软禁”。因为时军进行过“胆囊切除”,没法实施一些平常的强制措施。

第五,关于网传截图“他(时军)这一走,我们县医院那个科也垮了。”

根据鸡东县人民医院微信公号、鸡西新闻网等当地媒体报道梳理,时军现年50岁,生前任县医院脑外科主任。

2004年,时军以“人才引进”的方式,从密山市(鸡西市代管)医院调入鸡东县人民医院创建了神经外科。

2016年,时军被评选为鸡东县第六批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候选人。其还曾获得鸡东县十佳青年医务工作者,在国家级、省级杂志发表过多篇论文、论著。

2020年2月,时军和同事刘海英以及鸡西市20多名医护人员第一时间自愿报名,支援湖北孝感。同年3月,其还获得了孝感市政府的通报表扬。

出征孝感时当地媒体曾对时军进行宣传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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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西日报、鸡西融媒中心2020年3月3日的《不破疫情誓不还——时军》介绍称,时军今年48岁,从事26年的神经外科及重症诊治工作经验丰富,业务过硬。

鸡西新闻网2020年3月24日《鸡西支援湖北孝感医疗分队队员、鸡东县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时军—— “我想抱抱你们俩”》报道显示:时军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妻子是中学教师。

母亲闫枫对记者称,时家三代从医时军奔赴孝感的时候(2020年2月11日)正值其父亲逝世一周年纪念日。而3月26日的是闫枫自己的生日。

最后,关于时军自杀的定性。多数网友认为,其是“不堪受辱”。但也有人认为,时军系“畏罪自杀”。

分享一个网友在自媒体下面的留言:

负责任的说明一下:此医生为我市下辖县医院脑外科主任,感染者确诊六例,无症状一例,升为中风险地区。封城一月有余,数十万百姓受扰,原有病患无法正常就医。仅仅因为该医生知法犯法,罔顾医生职责,不该接受惩罚吗?!

他的一双孩子当然最无辜,不过确诊病例中有一位16岁的男孩嗅觉丧失,此后的未知并发症,商险被拒等等一系列影响,难道这个孩子不无辜吗?!花一样的年纪,懵懵懂懂让人心疼,作为他的看护医生每每查房提到他吃饭没有味道,我都觉得心疼。

从医二十余年,犯这么低级错误不该受谴责吗?自己无颜见家乡人,反连累看护的三名民警受到羁押,此人有什么功勋和颜面与武汉吹哨人相提并论?功过并不能相抵,如若老老实实认罪伏法还有救,家乡人民都会原谅,自杀搞事情就不值得原谅了,今生的罪孽带到下一世去宣判吧!

关于此网友的说法,【这里信号不好】不做评判,各位读者自行甄别评判。

不过,在时军自杀的消息传出后,当地官方未就此通报证实或者辟谣,倒是一堆自媒体文章404。

4月6日,【这里信号不好】在鸡东县人民医院的微信公号中,搜索时军名字,相关文章均显示“已被发布者删除”。从该院挂号系统搜索“时军”,也显示“暂无相关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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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险些失去睾丸的男性

看客 看客inSight 2022-03-15 23:17
 
 

我开始怀疑,

怎样才算一个男孩

 

 

刘晓寺今年22岁,是一位在美国读书的留学生。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一直生活得像个“普通男孩”,喜欢户外运动,考到了潜水证,徒步80公里爬上海拔4600米的雪山,最近还在尝试滑雪。他不了解化妆,分不清复杂的粉底和口红色号,也对打扮不太在意,一年四季只穿宽松的运动服。

 

怎样才算一个男孩,这个问题从未对他产生过困扰。

 

然而,今年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痛让他被诊断为“睾丸扭转”,如果不及时治疗,在供血阻断6-12小时后,睾丸可能坏死。最简单直白来说,就是可能失去性功能。

 

就诊过程持续近一个月,他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女友,和身边最亲近的朋友。网络世界是为数不多的出口,但当他找到处境相似的人时,某种和“男性气质”相关联的焦虑、痛苦和负罪,却近乎将他包裹。

 

幸运的是,这场疾病只是误诊,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羞耻,却让他开始反思,到底怎样才算一个男孩?

 



 

 

在虎年的除夕夜,我被诊断为“睾丸扭转”。这意味着我可能失去性功能。虽然我一直不想要孩子,不在意睾丸的实际功能,但它的象征意义还是让我产生了恐惧。

 

从确诊,到误诊,到危机消除,整个过程中,恐惧、羞耻一直伴随着我。

 

同时,这样的恐惧是一种无法诉说,无法言明的恐惧。

 

在这篇文章中,我试图反思父权结构中男性自身的脆弱,尽管这种脆弱同时意味着某种男性权力。

 

 

 

看病

 

睾丸疼痛一周以后,我决定去看医生。

 

我一直对自己的男性健康并不关心,一是因为二十多岁,尚还年轻;二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坚定的丁克,对于繁衍后代毫无兴趣。我甚至经常和自己的女朋友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弱精或者无精,那真是幸事一件——再也不用担心意外怀孕了。

 

只是这次,疼痛时间太久,心里终于还是放心不下。

 

我现在正在美国一所常青藤大学读书,因此我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学校的校医院——医院里最差的医生也是常青藤大学的医学博士。

 

去的路上,我跟远在中国的女朋友报备,自己要去趟医院,但我没有告诉她真实原因。

 

“前一段时间海鲜吃多了,感觉胃不太舒服,去看看。”

 

“那好,我先睡了,虎年快乐!”

 

我看了下表,是中国时间的除夕夜。

 

北京时间1月31日晚上12点,新年的钟声准时敲响。大洋的另一边,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们大概正在送来虎年的第一声祝福。

 

而我踩着新年的钟声走进了男科诊室。

 

校医院门口

 

面对着女医生的目光,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磕磕绊绊地陈述自己的病情以后,女医生说,她需要做一个睾丸外观的初步检查。她给了我一块白布,要我脱了裤子,将白布盖在下体上,她先出去,短暂回避。

 

我照做。三分钟后,她推门进来,身后还带着另一位女医生。我猜想,也许这是美国为了防止性侵,要求医生检查患者隐私部位时,应当有另一名医生在场。但是,此时此刻,两名女医生的围观,带来的只是双倍的尴尬。

 

她要我起立,压住腰间的白布。而后,她蹲下身,进行检查。我看不见我的下体,看不见她的目光,唯一的感知来自橡胶手套的触感。旁边,是另一位女医生冷峻的目光。我确信,她可以从白布的侧面看到一切。

 

只有我,对白布下的情况全然无知。

 

“提臀”,医生的声音从白布下传出。我知道,这个动作是检查的必要环节,于是照做。也许这两位医生也并不愿意看我的下体,可在这一刻,我确实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凝视,以及伴随而来的耻辱。

 

过了一会,橡胶手套不再触碰,医生的头从下面探出。“I think there is a torsion.” 留下这句话,医生带着助手走出了房间。我按照医生的发音,拼出单词,查询——“睾丸扭转”。这是指是睾丸中的精索扭转缠绕,急性病。如果六小时之内没有及时治疗,会造成睾丸坏死。而此时,我已经疼了整整六天。

 

 

虽然平时经常跟女朋友开玩笑,说自己愿意成为一个“无精症”患者,但是当医生再一次进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医生解释,这只能从外观上判断,虽然高度怀疑,但仍需通过B超确诊。下午,我需要去校外的一家医院做B超,观察内部结构。

 

医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而在我听来,则如噩梦絮语,我只能下意识地应和。走出诊室,打开手机,微信里堆满了各种虎年祝福,屏幕弹出一个个扎眼而讽刺的“新年快乐 身体健康”。我热情地回复每一条信息,然而,诊室的走廊如无底的黑洞将我吞噬。回完最后一条“虎年开心”,我把发了新年祝福的人从头到尾划了一遍,想要找到一个可能的倾诉对象——如海啸中的人渴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我还是没在除夕夜拨通女朋友的电话。

 

 

 

误诊

 

下午,我躺在了B超台上,裤子褪下,一位女护士将B超的仪器放在我的身上。我试图低头,什么也看不见,又偏头,想要看到屏幕上的成像,但依然未果。检查室的温度不高,我感到异常燥热。

 

我轻轻问护士,我是不是得了睾丸扭转。

 

护士说,是。

 

我感到天旋地转。

 

我啜泣:那严重么?

 

护士说,我还在检查,不要妨碍我检查。

 

B超的滴滴的机械声成为了背景音,我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知觉,大脑一片空白。恐惧,耻辱,一起涌来。我安慰自己,这没关系,反正你以后也不会要孩子,你终于可以有完全的“安全性行为”了。

 

可是,另一个声音如此确切地提醒我: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无精的男人了,我该如何跟我的女朋友解释这件事?我该如何跟我的家人解释这件事?虽然我外表依然如故,可是我即将成为一个“残缺”的,“不完整”的男人了。弗洛伊德那古老的、男人内生的阉割恐惧,被召唤而来。

 

而且我知道,睾丸扭转的唯一方法,是切开阴囊进行手术。前几日看电影《犬之力》,当本尼迪克特冷酷快速地割开马的阴囊时,我感到战栗。而现在,这样的画面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想象着那把手术刀如此精确的切开自己的下体,鲜血流出。

 

“阉割恐惧”从一个想象中的能指,变为某种具体的、真切的恐惧。

 

我的诊断书,病史上写着:右睾丸扭转

 

我几乎不知道检查什么时候结束。医生离开,我坐在床边,几乎无法站立。医生临走的时候说,男孩子要坚强。

 

我几乎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笑话。也许,我即将不是男孩子,那又谈什么坚强?也许就在今天下午,我的下体即将被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然后——

 

医生推门而入。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你可以走了。”

 

我被告知,刚刚聊天的时候,医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睾丸一切正常,至少没有发生扭转。

 

我从阴暗的医院走出,迎是刺眼的阳光,我仿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室友开车来接我过除夕。我们一路有说有笑。

 

他问我为什么来医院,我再次撒了谎,“我前几天脚扭了,来看下。”

 

 

 

恐惧

 

当然,疼痛并没有因此而解除。我再一次回到校医院。

 

这一次,医生怀疑我可能是前列腺炎导致的,检查的方法,则是将手指进入肛门。两名女医生再一次走进了诊室。我身上没有白布,扒着床沿撅着屁股。网上说,很多人检查前列腺的时候会感到舒畅,而于我而言,只有疼痛。

 

检查结束。医生把手套丢进垃圾箱,告诉我,因为她手指插入的时候我感觉疼痛,因此怀疑我是前列腺炎。我反驳,有可能是第一次进入,所以感觉疼痛。医生说,是的,可能存在这样的情况,因此需要进行专门的某种检查。我继续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做这样的检查呢?

 

“3月31日。”

 

这一天的日期,是2月1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还是一样的答案。我质疑,有朋友做宫颈的日常检查,校医院当天就安排,为什么前列腺要这么久?这不是都是学校的“性健康护理”吗?医生回答,学校只引进了女性的检查,男性的检查只能去校外的医院。3月31日已经是最早的日期。而现在,只能进行经验性用药。换句话说,医生也不能确认是什么疾病,但是先给我开点消炎药,有病没病先吃着。

 

听说过国外乱用消炎药,可也没听过这样泛滥。

 

校医院门口

 

吃药总归强过手术,前列腺炎听起来也好过睾丸扭转。心里踏实一点,拿药回家,才开始搜索前列腺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病,一边搜一边盘算着,怎么跟女朋友解释我这两天的发生的事情。

 

但噩梦刚刚开始。

 

我发现,几乎每一个写前列腺炎的帖子都是如此相似。他们都频繁的提到,这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疾病。焦虑、痛苦、难过几乎在每一个帖子下面重复了成百上千遍,遗精、早泄、阳痿等症状几乎成为了每一个患者都提到的表征。尽管在官方指南上,前列腺炎的典型症状是尿频、尿急、尿不尽。我同时了解到,因为前列腺炎的反复,频发,大约五分之一的前列腺炎患者患有抑郁症,其中很多是重度。

 

当然,更多的帖子的主题是谴责。几乎在每一篇帖子下,都有人在反复谴责前列腺炎的患者因为纵欲过度,导致了年纪轻轻就患有了这样的疾病,甚至有人将前列腺炎和性病联系在一起,并进而谴责他们生活不检点,作风不干净。

 

当看到活该,垃圾,甚至更为不堪的字眼在帖子下频频闪现的时候,我关掉了网页,同时决定,继续跟我的女朋友保密。

 

我不希望她因此对我有任何的偏见。

 

校医院的检查室外

 

我确定,我大概不是纵欲过度,也从来没有去过风化场所,但在看完所有的帖子后,我还是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负罪,并且这样的情绪时刻缠绕着我。我整夜失眠,浑浑噩噩,白天无法做任何事情。我几乎每天都在确认我还具有性能力,但是在确认后,又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因为我在纵欲,而这,是网络上流传的,前列腺炎的直接诱因。

 

我如此深切的认识到自己恐惧的内在性和外在性。我知道,我的恐惧既来自于古老的阉割恐惧,也来自于外在的某种规训——那是因为性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男性的象征。我从不觉得这是一种值得炫耀的能力,但这确实是我的投射和“性别存在”的证明。

 

我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社会的规训,而一个性能力不行的男人,只是生理的问题,而并不是真正的可耻。可是,我终于还是无法突破社会的规训,无法突破众意的偏见,更无法直视众人的目光。我在一个如此传统的环境中成长,“阳痿”的男人除了某种精神上的所指,更多地成为了大众娱乐中嘲讽的对象。而我,正在一步步滑落进这个深渊。

 

也许还有某种雄性的竞争?也许雄性正是如此渺小和卑微的物种,需要在胯下三寸中证明自己的某种存在,或者,胯下三寸成为了他们的某种气质的投射。我也许可以省察这些,但在那一刻,在理智和恐惧的边缘,我深切的意识到我作为人,作为男人的脆弱和卑小。我一次次滑入无明的深渊,我一次次希望拨通那个呼救的讯息,但却又一次次锁上手机微亮的屏幕。

 

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浑浑噩噩将近半个月的时候,我终于拨通了学校的匿名心理求助热线。在热线接通的那一刻,我痛哭流涕。在那通电话的结尾,我说,我知道我内心的恐惧是如此荒谬,甚至是某种奢侈,但我依然无法走出这样的恐惧。

 

电话那一头说,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晓得我有没有被安慰。

 

那天晚上,是元宵节。室友煮了一碗元宵。有一只元宵破了,黑色的芝麻流了出来。室友开玩笑,说,蛋碎了。我附和着笑了笑,感觉到了疼痛。

 

校医院咨询室

 

再之后,接到了学校电话, 告知医生突然有时间,可以提前进行检查。又是熟悉的流程。脱裤子,撅屁股,检查。医生说,不是前列腺炎,之前的药吃错了。这个病是因为我的膀胱神经过分紧张,所以导致我整个泌尿系统紊乱,睾丸疼痛则是症状之一。

 

“您确定吗?”从睾丸扭转到前列腺炎,到膀胱紊乱,我已经被误诊三次了。

 

“我确定。”医生肯定地说。“我是专家”。

 

我决定再信一回专家。至少这个结论,是我可以接受的结论。

 

“专家”的医嘱是,不开刀,不吃药,多休息,多睡觉,精神压力别太大。

 

我说,好的。

 

三天之后,症状消失了。我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跟女朋友说这件事儿。但是我写下了这篇文章。但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患了睾丸扭转或者前列腺炎,我还有没有写这篇文章的勇气。

 

 

作者  刘晓寺  |  内容编辑  何晓山  |  微信编辑  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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