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往事(305)

来源: YMCK1025 2021-11-30 12:15:3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05919 bytes)

在命案现场看到女法医,是一件正常的事

葛诗凡 真实故事计划 2021-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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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纪录片《大城无小事·城市真英雄2021》,女法医吴瑕走进了普通民众的视野里。从2012年开始,吴瑕以法医身份出入各种非正常死亡案发现场,是少有的活跃在勘察一线的女性法医。
从业9年,她经历过各种凶险的现场。她在无法预测的情况下误闯过一些危险现场——比如布满煤气的密闭民居,也出过一些有惊无险的“现场”,到了现场才发现报警民众把不省人事的醉酒者误认为死尸。
以工作状态出现于人前时,吴瑕总穿着一身款式利落的黑色勘察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归根结底,法医通过勘察蛛丝马迹接近真相,而吴瑕提到,“时间是物证最大的敌人”。从事这份职业,是对从业者脑力与智力双重消耗。吴瑕37岁已经泛白的双鬓,为观众提供了这一事实的具体现象。
这是一个进击的女法医的故事。吴瑕和她9年职业生涯的存在,通过纪录片传播后,意外鼓励了许多女孩越过性别印象勇敢选择理想职业。
以下是她的自述:
 
 

 

 

 

在中国,非正常死亡或卫生部门不能确定是否属于正常死亡的死者,需要由公安司法部门出具死亡证明。每年,我都要为这类逝者开具数十份死亡证明。

第一次在正式的案件中接触尸体是在2007年,我23岁,作为实习生在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工作的第一天。

当时,一位老人猝死在他居住的农宅里。我的实习老师——一位老法医带我赶往现场配合刑队工作。老师先对死者做了一次尸表检验,紧接着,我接手做了第二次。那是我学习数年的知识第一次得到了真正的应用,我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对于当时接受了多年训练的我来说,尸体已经没有太多可怕的,为了顺畅开展工作,我会预设,尸体就是我工作的对象。

猝死是一个笼统的说法。为了找到确切的死因,法医有时会回到研究室,对逝者进行解剖,找有没有急性窒息、颅脑损伤的症状,或者一些隐疾。这同时也是取证过程。一些小的病变肉眼看不到,我们会把部分脏器留样封存,送去做进一步的检验。

人体是复杂精密的一个系统,我们不会知道体内哪里有一个血管瘤,或者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有一种叫“硬脑膜下血肿”的损伤,时常令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滑向死亡。这种损伤,人即使受到轻微碰撞也可能引发,如果没有进行及时诊疗,后续随着病程发展,头晕、头痛和恶心呕吐等症状没有引起伤者重视,伤者当时觉得自己好好的,经过一个礼拜或者一个月时间后,却突然去世。面对这样的逝者,法医很可能会发现对方脑中有巨大的肿块。

法医工作的过程类似推理。在非自然死亡现场,我们检查尸体,根据死状、伤痕、尸斑等表象,一步步推理出高坠、溺水、窒息、触电等死因,法医所能使用的手段,包括尸表检验、分析,还有解剖等。

损伤是最直观的表象,解剖则是为了探明准确而完整的损伤情况。到底戳伤了哪里、伤到了哪一根血管、创伤是怎样的形态。如果有锐器伤,锐器从哪里进去,又从哪里出来,等等,都需要法医探明。

图 | 吴瑕在实验室

偶尔会有乌龙事件发生。一次我们接警去了现场,气味浓烈,但无人死亡。真实情况,是一个男人醉到如死尸一般,不省人事。

还有一次是在市区一处老房废墟里,一些老房子拆了,还没来得及建起新的高楼,里面荒芜一片。那是一年万圣节后的周末,我们接到报警,说在一片建筑垃圾里发现了一个麻袋,里面伸出来一只手,上面都是血。去了现场我们才发现,里面其实只是一个万圣节道具。

要说条件最恶劣的,是高度腐败的现场。就像是同时有一百只鸡拔了毛被开水烫,熏得人眼泪直流,根本睁不开眼睛。我无法避免恶心、想吐的生理反应,尽管面对这种现场是我们家常便饭的工作。有时候简单隔绝气味的措施已经失效,我们要戴上全封闭的面罩,最严重的一次,鼓风机吹了几小时,我们才得以进入现场。

我生活中很怕虫子。但是在工作中我会切换状态,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动作。隔着手套,我有时能感觉到表皮下的蛆虫蠕动,有时蛆还会爬到手套上。但我努力集中注意力,顶多在心里咯噔一下,甩甩手继续干活。

毕竟,在现场,我是唯一能完成这个工作的人。

 

 

我成为一名正式法医是在2012年。当时我刚结婚,杨浦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有一个老法医退休,根据我的学历背景,分局把在基层当民警的我,调了过去。

从进入法医系就读,到正式成为一名女法医,我积淀了10个年头,由于期待太久,以至于它到我面前时,我不敢相信这事儿居然真的成了。

2002年我参加高考,选择离开上海到川蜀入读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法医系。在我就读的高中,我是第一个从上海到四川大学就读的学生。上海的同学非必要不愿意跑那么远。我是因为那时候全国开设法医专业的学校不多,所以我才报了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我们那年招生也根据就业方向分配了性别比例,男女比例2:1。

法医这个专业精深,出路也相对固定。我刚毕业的时候,中国私立的鉴定机构还不多,只能进公检法系统当法医,报考公务员是最佳途径。

我参加了那年的国考,长江航道管理局招一个法医,我考试前在申论和行测上没有做足够准备,没有通过考试。几个月后的市考,检察院招一个法医,我参加了,还是没有通过。

国考和市考相继失利的同时,陆续有同学的工作有了着落,这是我当时最大的焦虑。我有其他的就业机会,比如到公司当一个文员,但我实在不想舍弃我的专业。我单线条,觉得学要有所用,何况我读的是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专业,实在不甘心放弃。现在,我虽然觉得女生学法医要慎重,但我也知道,如果当时有人劝我,我不会听的。

其实,华西法医系曾试过完全放开招生性别比。我们后面有一届法医班,招收结果女生比男生多。当时我们这一届已经见过了真实的就业形势,因而也会为这批学妹将来毕业出路担心。不过,我听说,后来他们这届很多人中途申请转去了别的专业。

临毕业前,我在上海公安嘉定分局做实习法医。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里,有一名实习法医——上海公安高等专科学校安排来实习的一年级学生。

我们称“上海公安高等专科学校”是“二专科”,需要有第一学历才能报考,学制一年半。它的存在,更像是上海公安特有的招警制度。学校每年招录几百人至几千人不等,学员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层学习,毕业后直接进入公安系统工作。

我很感谢这位同学让我知道了这个招考制度,对公考相继失败的我来说,这是离进入公安系统、向法医岗位最近的途径。

后来,我顺利考取“二专科”。毕业那年,杨浦公安分局新成立了中原路派出所,我进入那里成为一名正式的基层民警。虽然还是没能成为一名法医,但在派出所当民警,进入了公检法系统,起码离法医更近一步。

我没有放弃过梦想。在嘉定分局实习的时候,带我的老法医曾经告诉我,当时上海基层法医的缺口非常大。这位老师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第一批基层法医,带我的那年就快退休。他的职业生涯,十几年间,一个人担起了全区的法医工作。“以后肯定是要招人的”,他鼓励我。这话我记了很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着我的希望。

那段基层民警的时光,我有时候也会到非自然死亡现场,情况允许的前提下,我会在一旁观察法医同志做尸表检验。有一些法医发现我,会问我:“你一个女同志,不害怕吗?”我会跟对方解释:我也是学法医的。有几次,法医得知我的学历背景,也提出让我帮忙一起判断尸表情况。

熟络了之后,我经常和他们打趣:“什么时候可以把我转岗过去当法医。”他们听了也很高兴:“快来快来,非常缺人。”

 

 

高中那会儿,我从电视里看了香港TVB的电视剧《鉴证实录》,女主角“聂宝言”展现的女法医职业形象让我印象深刻。我特别喜欢她。电视剧里,每当凶案发生,警方第一时间封锁现场,谁也进不去。而聂宝言一到现场,手一撩警戒带,就走进了现场。有时候画面会带到她身后的警员,他们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聂宝言呢,高跟鞋踩得“嘎吱嘎吱”响,又酷又帅。

图 | 《鉴证实录》剧照

现实生活中法医的工作没有那么鲜亮。我们不会像聂宝言一样,穿着西式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进场。一切的着装与装备,都为了保护现场、高效便利地勘察现场服务。出警时,我们必须穿统一的勘察服,那件服装看起来像运动服,方便我们应对日晒雨淋、面对各种复杂地形也能顺利开展工作。同时,每次去现场,头套、手套、鞋套都必须穿戴整齐,避免破坏现场。

很长一段时间,由于聂宝言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我认为除了法医能进现场之外,其他人都进不去现场。

后来我真的成为一名法医,才知道,是“只有法医必须进去”。

进入现场前,我们很难判断到现场存在的所有状况,所以日常出现场,我偶尔也会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

一次接警,报警人发现同事好几天没去上班,到对方家中寻找,大门紧闭。进入房间,我们立刻闻到一种类似煤气的味道,还发现房间里的窗户也都封死了。当即我判断,很可能是烧炭自杀。当时已经很危险,因为任何电子产品或火源都可能引爆现场。我们快速把门窗都打开,再迅速退出屋外,等气体散一会儿再工作。

负责采集痕迹的同事,有时候会为了取得某个关键痕迹,探身出窗外工作。几年前一个高温的夏天,一个人从高空掉到了二楼的小阳台。那个现场离地七八米高,建筑物外部没有任何像窗户一样的借力点可以爬上去,我们就踩着最传统的消防竹梯爬上去做检验。要下来翻身的时候,本来不恐高的我腿都在发抖。

对于法医来说,很多时候到达现场本身就是很费力的事情。

我在四川读的法医学,因此许多同学最后在四川成了法医。他们的很多现场在山里,不是旅游景区,有些地方连路都没有。山里也没有手机信号,进去山里,就意味着要失联数日。他们出警都需要开越野车才能进去,法医和刑警需要带着几十斤的设备翻山越岭才能到现场。运出来又费时费力,有时候只能就地解剖取证。

如今我已可以平常应对各种血腥、残暴的现场。我本身就不害怕视觉上的冲击,在这个基础上,现场血腥,反而意味着新鲜,我可以更准确地判断死因。

做法医的难免会感慨生死无常,猝死的案例从二十几岁到八十几岁我都见过。读书的时候,我去过一家小吃店,那个老板前一秒还在和朋友喝酒聊天,兴致高了,起身去后头拿啤酒。结果一转头的功夫,一个三十几岁的健壮男性,就倒在了地上。

同时,冲动是一个坏习惯。大多数暴力犯罪发生时,很多时候是施暴者的一时冲动。本无意害人性命的施暴,结果意外导致对方死亡的情况也经常发生。法医们常说:“捅人不要捅屁股。”加上许多人以为屁股肉多,捅一下不会有事,结果造成了致命后果。其实,屁股是很容易致命的地方。从解剖上说,这个部位最为复杂。人的盆腔部位有大量血管,加上肌肉层很厚,一旦受了伤,抢救起来很困难。

这些,普通人听了可能会觉得渗人。但同行会觉得很平常,法医们时常会开与专业相关的玩笑,比如领我们的体检报告的时候,我们可以开玩笑说:“你的‘验尸报告’来了。”

作为法医,可能看到的、听到的事情比常人要多,所以我们一般都比较平静,不会太去在意一些事情、一时的结果。2014年一个寻常的午后,我去红十字会登记了遗体捐献,完成了一直以来的心愿。

 

- END -

撰文 | 葛诗凡

编辑|温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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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家政的90后男生,让阿姨们饭碗不保

看客 看客inSight 2021-11-29 13:25

 
 

家政行业内卷

从这群90后男孩开始 

 

 

从来不干家务的张登军决定开一家男性家政公司。

 

在他的印象里,从小到大都是妈妈包办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也很少要求他帮忙一起打扫。“家务是女生的事”,这是再传统不过的想法。

 

十七岁辍学后,张登军离家打工。他卖过按摩椅、剪过短视频、当过健身店长,但他更想创业——自己做老板。年初,一则“整理收纳师被认证为新职业”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登军在市面上搜索过一圈:

 

无论是美团、大众点评,还是58同城招聘网站,见到的保洁公司都以女性员工为主。而据58同城招聘研究院发布的报告显示:女性从事家政行业的占比高达71%,将近一半的从业者年龄在45岁以上。

 

了解过市场行情后,张登军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他决定开一家不同于传统阿姨占主体的“高端家政公司”。

 

 

 

精致的男生选择做家务

 

陈刚是张登军在重庆打工时认识的好哥们。张登军带着创业的念头来找他时,他刚离开部队,正在一家健身房当销售过渡。

 

听到张登军要做“男家政”后,陈刚有些犹豫:“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像我这样的男生选择做家政,要和传统行业里的保洁阿姨竞争,大家接受吗?”

 

很难想象,一群二十岁出头的大小伙子会把“家政”当职业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精致”的男生,只不过在部队的五年里,军人的身份给他养成了一套严肃、整洁的内务习惯:

 

被子必须是方块豆腐状,有棱有角;衣柜里所有的衣服、脸盆架上所有洗漱用品也要统一朝向;寝室地面时时刻刻保持一尘不染……

 

从军营出来后,陈刚觉得自己和社会脱节了,他一直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相比之下,家政的工作自己反倒更熟悉一些,便加上另外两个伙伴一起,四个20岁出头的男生开始学做家务。

 

第一门功课是叠衣服。几个人围坐在陈刚家的沙发上,看着他把柜子里的衣裤一件件掏出来,按季节分为内衣、短袖、T恤、棉服、裤子等不同类型。按照陈刚的要求,夏装需要叠成如书本般的块状,冬装则参考军队里包裹的打包方式:

 

先将衣服捋好铺平,衣服底部向上翻卷,袖子交叉放平,再把衣帽全部向里翻转,用衣服的下半部分将衣服的上半部分完全包裹住。三分叠、七分修,最终弄出棱角的形状,棉服变成了豆腐块。

 

这一套复杂繁琐的过程,把张登军搞得满头大汗。才刚看明白棉服怎么叠,他已经将短袖的叠法忘干净了。

 

经历了一周军事化训练,小伙子们把自己的衣服都叠了个遍。张登军叠衣服的速度也从最初一分钟一件提升至一分钟两、三件,这份“手艺”总算能拿出去见人了。

 

小伙子们按照“军事化标准”整理的衣柜

 

为了有别于传统家政公司,张登军还规定,清洁效果也要按“军队内务标准”起步。他搜罗了各类抹布、去污药水以及不同型号的铲子等等三十多样的工具材料,为开工做准备。朋友家120平米的房子,成为了他们“练手”的第一个试验品。

 

按照流程,一户住宅分为厕所、厨房、寝室、阳台、客厅五个区域,四人随机挑选一块,做完了再帮忙弄剩下的。

 

陈刚分到的是卫生间,整个清洁工作的重头戏。根据部队的经验外加网上新学的家庭卫生教程,他以为自己直接上手就可以了,结果没想到第一步就做错了。

 

陈刚是从洗漱池开始清理的。台面收拾得焕然一新后,他直起腰来清理周围的三面玻璃,结果流下来脏水弄脏了水池,刚才的努力全白费了。

 

“成团”后的第一场卫生大战,从早上十点弄到晚上八点,四人还剩下客厅区域没有做完。

 

但朋友对他们的清洁工作非常满意,尤其是厨房、卫生间两个关键区域,一改“藏污纳垢”的原貌。这给了张登军很多自信,他把四人努力后的成果拍成视频,放到网上作为团队的第一条宣传。

 

抵达雇主家之前,小伙子们集合整理仪容

 

“高端家政”的招牌打出去后,来应聘的男生比张登军想象的要多。公司成立后不到一个月,一名刚从学校出来的计算机专业大学毕业生,成为了第一个主动加入的小伙子。两天后,第二个应聘者也加上了张登军的微信。

 

“起初还以为大家不接受我们,没想到有那么多人看好这工作。”张登军特别激动,但为了给雇主留下好印象,他并没有放低自己的招聘门槛:

 

“170以上、五官端正的年轻男生,退伍军人优先。”

 

 

 

年轻小伙和阿姨抢工作

 

从事家政行业后,小伙子们和大爷大妈有了更多的交集。

 

每天早晨,四个男生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背上清洁专用包裹,从公司出发,赶在十点前来到雇主家。往返在重庆的轻轨上,这身行头为他们吸引来不少的目光,常常有中年阿姨好奇,上前询问他们是做什么的,紧接着又问:“这么年轻的男孩子怎么也做家政?

 

在混乱不堪的雇主家里做家务

 

从前在医院里做“男护士”的杨明辉也没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加入保洁大爷的队伍。

 

有一次,杨明辉会坐在门前等待业主前来查收,见到扫地的大爷过来打扫他们刚从雇主家清理出来的装修垃圾时,他忙起身拦住大爷:“爷爷你不用扫,我们就是做家政的,一会扫。”

 

“你们是做啥的?”

 

“我们也是做保洁的,咱两是同行。”

 

“年轻人也做这东西?”大爷很吃惊,反复确认过后,他撂下一句,“小伙子做家政好啊!”

 

之前在医院当护士时,杨明辉和几个男生都是各科室的“香饽饽”,常常被安排到手术室、ICU这些最重要的部门干最累的活儿。

 

但病房里的患者和家属听说他们是“男护士”,都会显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还有人带着玩笑的意味问:“你作为一个男生,为什么要和女生抢饭碗呢?”

 

这让杨明辉听了很不甘心。

 

今年春天,他下决心辞掉了医院的工作,从西安来到重庆和张登军学习家政管理。学成之后,他又返回西安,带上另外两个同为男护士的伙伴一起创立了自己的家政公司。

 

按照男生们给自己定的标准,房间里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以放过

 

清理卫生间的时候,杨明辉习惯拿一支500毫升针管把马桶里面的积水全抽出来,再戴上手套擦马桶。这手套是蓝色的,和医院里用的一模一样,他回忆自己第一次戴上的时候,“我恍惚感觉自己还在医院里,直接要准备上手术台了。”

 

从医院离职出来干家政,在某个方面来说,杨明辉还是在和女性“抢饭碗”。但和传统的保洁工作相比,男生做家政,确实有更多“余热”可以发挥。

 

很多雇主为了方便,会把刚装修好的新房直接交给他们来收拾。打开门进屋一看,堆了一地的建材废料,还盖了满满一层白灰,新装的窗户上也糊着一张又一张撕不干净的装修海报。

 

根据以往请家政的经验,雇主知道很多需要爬高、移动大型家具才够得着的不起眼区域,处理起来既危险又耗体力,是大部分保洁阿姨清洁的盲区,所以特意提醒小伙子们天花板上的灯带边有个凹槽,一定要把里面的灰清理了。

 

但在张登辉看来这个要求完全不是一个难事。他们从一开始就坚持背着梯子挨家挨户地打扫,天花板上的吊顶也本就属于他们的清理范围之内。

 

除了做家务,连收垃圾的活也能承包

 

“跟细节较劲”,为了在女性占主导的家政市场中找到优势,这是小伙子们想出来的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第一次正式进入雇主家,几个人既激动又紧张。为了给顾客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站在雇主家门口,所有人学着陈刚,按照军队的标准整理着装,穿戴好帽子、口罩、鞋套,相互检查各自的着装,确认没有问题了才伸手敲门。

 

清洁结束后,张登军和伙伴们还会给各自的工作“挑刺”,凡是肉眼看得见的污点全部要清理掉。

 

有一次,张登军看到油烟机上还依稀能见到擦拭的水痕,“这绝对不行。”又把清洁厨房的同伴叫来,用干的纺织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为了给大家强调这些细节,张登军特意准备了一个本子,把每一次新找出来的“茬”补充进去,然后在打扫前一条条讲给雇主和团队听,慢慢竟然也总结出了一套“全屋卫生管理服务流程”。

 

新发现的工具也在不断地增多。每次上门服务,张登军都得带上4个拉杆箱、1把梯子、1个吸尘器,外加五十几类的清洁工具。他索性又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每天一大早起来拉着四个员工外加一车工具,从公司出发直奔雇主家。

 

每次去雇主家,人和工具能挤下满满一电梯

 

有了这些准备,张登军终于有信心干过传统的保洁公司了,他在公司的简介上写着:

 

“保洁?不,我们是家庭卫生管理师。”

 

 

 

比拼的就是体力

 

现在,张登军手下这支创立不到一年的“家政男团”已经从最初的4人扩展至20余人,00年前后出生的占了绝大多数。

 

不做足心理准备,很难在“家政红海”站稳脚跟,更别提养活如此庞大的一个团队。

 

普通家政的市场价是4-5元一平米,张登军和陈刚的“高端家政”口碑打出来后,可以按照每平方米13元的标准收取“深度清洁”费。一般请他们来做卫生的也多是百十平米左右的家庭住户,忙活完一天后,小分队收到的报酬大概在一千元左右。

 

但现实不是做数学题这样容易。每个月团队要掏出近千元购置清洁工具,余下80%的收入给大家抽成,平均下来每人每天的体力成本在200元左右。没有比普通保洁高很多,但消耗的时间和体力却是成倍的。

 

做家政的第一个月,杨明辉几乎每天工作到晚上十点以后。雇主也没想到要一直等到凌晨,验收结束后禁不住感叹:“第一次见有人做家政这么拼的。”

 

从早晨九点半,干到凌晨两点半,才从雇主家离开

 

张登军接过的最糟糕一单,是帮忙打扫一间三代人居住的老房子,仅雇主妈妈一个人的裙子便有上百条,杂乱无序地堆放在柜子里。

 

望着三间卧室里从衣柜溢出来的衣服,张登军头皮有些发麻。他记不清那天大家总共叠了多少件衣服,只记得从早上十点开始,7个男生接近凌晨三点才结束一切战斗。

 

但最麻烦的还是雇主的“挑剔”。在高端家政行业工作了六个月,张登军总结出了经验:“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在意各类的细节。”有时候明明验收通过了,几个人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又被叫回去返工。

 

陈刚至今都清楚记得,一次他们为一户一百多平米的家居做深度清洁和收纳,女雇主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说:“你们不要觉得我比较好说话,我检查得很仔细的。”

 

陈刚那是完全没有在意,按照团队内部执行的标准,这些本就不在话下。等四人半夜十二点终叫来雇主验收时,还是被摁在拖了四遍的地板上,把床底、墙角、玻璃上留下的毛絮和水痕重新擦了个遍。

 

推开雇主家门之前,谁都想象不到房间的卫生情况会怎样糟糕,就连清洁宠物粪便都包含在工作内容里

 

这样严苛的标准,把张登军“逼”出了职业病。每次回家,看到电灯开关插板上有白色的油漆点,他都忍不住上手抠下来。

 

不久前回到老家,张登军还特意给丈母娘带回去两瓶清洁油渍的产品,放在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和丈母娘交流家庭清洁的问题。

 

但即使这样,张登军依旧不算是喜欢做家务的男人。又或者说,他很难有时间帮妻子做家务。

 

家政公司开起来后,大部分的日子里张登军下班已经半夜十二点了。相比之下,妻子的空闲时间更多,不等他回来就打扫好家里的一切。

 

干了一天的工作,回家后,张登军只想躺床上睡觉。将家务交给妻子,操心的事少了,他自己做家政赚钱也能更放心些。

 

 

作者  十六  |  内容编辑  百忧解  |  微信编辑  冻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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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迷药圈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212 bytes) () 11/30/2021 postreply 16:2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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