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周公之礼,做爱做的事
河南嵩阳书院
本篇为“重口笔记”
未成年及正人君子请绕道
勿谓言之不预也
有些事,巧合到极致,便有点灵异。
比如我昨天在河南嵩阳书院瞎逛,想想自己不管天高地厚,没少怼二程和朱熹这些理学家,而嵩阳书院正是他们的老巢,冥冥中,会不会一道闪电,把我劈得外焦里嫩?
正想着,刷刷手机,便看到上海书评发了胡文辉老师的《苏东坡的敌人》【传送门】,第一时间坐下拜读,一段话突然跳了出来:
东坡一生很少有特别讨厌的人……而堪称相看两厌者,似非程颐莫属。东坡所憎程颐者,在其动辄以“礼”标榜,不近人情。
快哉,东坡所憎者,亦我所憎也。有东坡先生挡雷,我躲在他的宽袍大袖后面放放冷箭,想必是安全的。
再说宋元之后,理学虽盛,但那些真性情的文人,对伪道学的冷嘲热讽也从来没停过。
比如明朝的冯梦龙就讲过不少段子。他编的《古今谭慨》,有一篇叫《敬妻》,原文很短:
唐薛昌绪与妻会,必有礼容,先命女仆通语再三,然后秉烛造室,至于高谈虚论,茶果而退。或欲就宿,必请曰:“某以继嗣事重,辄欲卜其嘉会。”候报可,方入,礼亦如之。
薛昌绪是岐王李茂贞手下一个小文书,结了婚,但每次要见他妻子,都会先让丫环去再三申请,征得同意之后,再举着蜡烛去见她。到了妻子的卧室,一边喝茶吃水果一边东拉西扯,扯到差不多就告退。想留下来将夫妻关系落到实处时,还得再次申请说:“为了传宗接代这一伟大工程,我想跟你阴阳交融,求通过。”得到妻子同意,才敢上床,整个过程,都彬彬有礼。
至于怎么个彬彬有礼法,就不好意思脑补了,估计来个十八摸的话,每一摸之前,都得申请一番,直到黄花女都凉了。
无独有偶,《笑林广记》中有一个更夸张的:
一秀才新娶,夜分就寝,问于新妇曰:“吾欲云雨,不知娘子尊意允否?”新人曰:“官人从心所欲。”士曰:“既蒙俯允,请娘子展股开肱,学生无礼又无礼矣。”
说一秀才新婚,洞房花烛夜,先对新娘子施礼说:“我想跟你来一发,不知娘子同意吗?”新娘一脸黑线,又不好发作,只好说:“想上就上,废什么话!”秀才又说:“既然你同意,那麻烦你把身体展开,我要冒犯冒犯再冒犯了……”
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再看《思无邪小记》记载的这一位:
昔有某教官五十续弦,门生醵金贺之。入夜偷视所为,以为交合断无庸用其伪道学也。乃教官顶戴袍褂入房,移双烛于床前,将新妇扶座床上。举手捋其袴,分其两腿,高举之,详视其私,点头赞叹。于是退三步,恭对牝户长揖者三。祝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某老矣,今日不免唐突夫人,而施及下体。”闻者匿笑不置。
说有一个负责思想教育的道学家,五十岁二婚,他的学生都送钱随份子。因为这老先生平时总道貌岸然,学生们夜里就潜入他卧室门外偷听,心想他在床上该不会也那么虚伪吧。没想到,老先生竟穿着官服进洞房,先把一对烛台移到床前,请新娘子双手扶着床沿,坐着,然后慢慢把她的裤子脱了,又把她两腿高高分开,凑近前去,一边欣赏一边点头赞叹:真是水灵啊!接下来,老先生退后三步,拱手对着他欣赏过的地方行了三个大礼,恭恭敬敬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老了,今天难免要唐突夫人您了,特别是对您的私处失礼,还望多多包含。”
那些偷听的学生,笑得当场大小便失禁。
其实,这些道学家们的所谓“彬彬有礼”,才是最大的失礼。因为道学家们的“至圣先师”是孔子,孔子的偶像是周公,周公制定了男女从交往到婚配的所有礼节,最后一步叫“敦伦”,意思是夫妇交合,乃是在完成人伦之礼。所以,夫妇之间做爱做的事,也叫“行周公之礼”。
也就是说,这种事,该做就做才合乎礼节;该做不做,就是非礼。
但是,“敦伦”也好,“行周公之礼”也好,听起来都很高大上,国学含量满而溢,却从没有圣贤之书教人怎么“敦”,怎么“行”,似乎默认人人都是天生的老司机。
事实呢?
来看清代笔记《耳食录》里面的一个故事。
话说某地有一富二代,姓陈名著,从小家里很有钱,后来全家染上瘟疫,只他一人活了下来,还有一老仆照顾他。
陈著上过几年私塾,瘟疫过后,老仆劝他继续读书,陈著问读书有啥用,老仆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陈著说钱我有的是;老仆又说书中自有颜如玉,陈著问颜如玉是啥,老仆说,世间最美妙的东西,你只管读书,将来自然就知道。
陈著这才来了兴趣,就让老仆带着钱买书去。老仆到了市上,找了一家书店,把所有的圣贤之书一样买一本回来。
从此,陈著终日闭门苦读,整整一年几乎足不出户,读过的书不知凡几。偶尔走出去,也低头默诵,根本不看路,头经常撞到墙,痛得大呼小叫。只是,有人听他念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读错的很多,就笑话他,他也不在意。
就这样到了二十多岁,陈著从没跟外界沟通过,更不用说什么社交应酬了,真正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牛和马都分辨不清。
一天,陈著捧着书,不知不觉走到门外。这时有一少妇路过,陈著一直低头看书,竟跟那少妇撞了个满怀。少妇尖叫一声,陈著才发现撞了人,情急之下,竟伸出手去摸她的胸,一边还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摸摸哒,不痛不痛哦。”
少妇哪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他,痛斥一声“你有病啊”,骂骂咧咧而去。
陈著一脸懵逼,站在那里,拉住一个围观者问:“她肿么了,气成这个样子。”围观者可怜他是个呆子,就解释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刚侮辱她了。
陈著就愣了,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女子吗?”围观的人都笑着点头说是啊是啊,那就是女子啊。陈著高兴地说:“难怪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顿时觉得自己好聪明,终于能把圣贤书跟现实结合起来了。
眼看着三十岁就要到来,老仆担心陈著绝后,劝他说,公子还是赶紧娶妻成家吧。陈著又愣了,娶妻做啥子?老仆耐心解释,说圣贤书里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著又瞪着大眼睛问,这跟娶不娶妻有啥关系?
老仆快吐血,想起之前劝他读书时说的话,就说:“公子还记得‘书中自有颜如玉’吗,妻子就是那个颜如玉啊。”陈著这才动了心,那就娶呗。
老仆赶紧求邻里找媒人,很快就谈妥一门亲事。婚礼那天,陈著被傧相指挥得团团转,还哈哈大笑说,原来娶妻这么好玩。
入了洞房,陈著好奇地盯着新娘看了又看,“你也是书上说的女子吧”?想起之前撞了少妇的事,吸取教训,对新娘恭恭敬敬的,连手都不敢碰一下,更不用说胸了。
就这样,新郎新娘像两条咸鱼,直挺挺在床上躺着,硬是躺到了三更。新娘实在忍无可忍,三两下把自己扒光,纵身上马,不待扬鞭自奋蹄。
【不待扬鞭自奋蹄】35×35 纸本水墨|河夫作品(无码原作已在微店上架,阅读原文可进)
陈著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阵慌乱过后,但觉畅美无比。没多久新娘鸣金收兵,陈著如在云端,豁然开朗,感叹道:“如此美妙的人间乐事,书中竟然一句都不说,读圣贤书有个屁用!”
第二天,便命老仆把家里书一把火烧了。
讲完故事,作者说了几句陈著真蠢的话后,话锋一转说:“然乃知衣裙之下,有此珍妙,卒易其所嗜,亦天性之绝特也。此公不愚!”说陈著在尝到甜头之后,立刻将对圣贤书的嗜好转到美色上,也是天性使然,他可一点都不傻。
二程说:“灭私欲则天理明矣。”朱熹说:“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欲。”可陈著尝到“人欲”的曼妙之后,彻底抛弃了“天理”,虽矫枉过正,却是用啪啪啪的实际行动,对道学家们啪啪打脸。
想起“批林批孔批周公”的年代,还出了《新婚夫妇必读》这类书,书中甚至会这么悉心教导:“××之后,男同志要照顾女同志的情绪,要××、××,不要倒头就睡。”
所以,不教人怎么行周公之礼的圣贤书,就是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