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喀布尔的阿富汗女性的来信

“现在我得焚毁自己的一切成就” | 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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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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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当地艺术家的创作

来自微博@lee3ng收集到的ins

 
 
 

现在我得焚毁自己的一切成就

一位喀布尔的阿富汗女性的来信

 
 

星期日一早,我去学校上课,看到一群女性从宿舍冲出来。我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女生说,警察正在让她们疏散,塔利班已经到达喀布尔,如果她们到时没有穿上穆斯林罩袍(burqa),就会被塔利班殴打。

 

我们都急着回家,但发现自己已经没法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没有司机愿意让我们上车,他们害怕被追究搭载妇女的罪责。对那些寄宿的女生来说情况更糟了,她们的家不在喀布尔,尽管非常恐惧,她们找不到地方可以去。

 

这个时候,旁边站着看热闹的那些男人开始取笑这些妇女和女孩子们,对我们的恐惧冷嘲热讽。有人喊着:“回去穿上你的罩袍吧(chadari/burqa)。”还有人说:“这是你们最后一天在街上晃了。”第三个人表示:“找一天我要把你们四个人都娶进门”。

 

政府机构关门了,我的姐姐从市区一路跑了几里地回家。“我关上了电脑,它曾经为我们的人民和社区服务了四年,我的心很痛。”她对我说,“我是流着泪离开办公桌的,和同事们一一道了再见。我知道这是我能工作的最后一天了。”

 

我即将从阿富汗两所最著名的大学取得两个学位。这个十一月,我本来将从阿富汗的美国大学和喀布尔大学同时毕业。但这个早晨,所有的一切都从我眼前漂远了。

 

过去的日日夜夜,我都在努力奋斗,为得是能够成为今天的自己。这个早晨,当我回到家里,我和姐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藏起我们的身份证件、文凭和其他证书。这如同世界毁灭。为什么我们要藏起来这些让我们无比自豪的东西?现在,在阿富汗,我们被禁止让别人知晓我们是谁。

 

作为女性,我感到自己是这场由男人发动的政治战争的受害者。我感到我再也不能大声欢笑,再也不能听我最爱的那些歌曲,再也不能在我最喜欢的那些咖啡店里和朋友们见面,我再也不能穿我最喜欢的那条黄色连衣裙,不能擦粉色的口红。我再也不能工作了,再也不能完成我的大学学业,为它,我曾花了那么多年的时光。

 

我喜欢做美甲。今天,在回家的路上,我瞥见那家我经常光顾的美甲沙龙。商店的门脸本来装饰着各种漂亮女孩的照片,一夜之间它们已经全被刷白了。

 

周围能看到的只有女性充满恐惧的面容,以及那些仇恨女人的男人们丑陋的脸,他们恨那些受到教育、有工作和享受自由的女人。最让我痛心的是那些看上去喜气洋洋的男人们,正在拿女人们寻开心。他们没有和我们站在一边,而是和塔利班站到了一起,他们给了塔利班更多的权力。

 

阿富汗妇女因为她们享受到的一丁点儿自由,而陷入无边恐惧。我是一名孤儿,靠织地毯,为自己挣到了学费。我经历过各种经济困难,但对于未来,我有很多计划。我从没想过这一切会以这样的方式轰然而止。

 

看来,现在我得动手焚毁在我人生的二十四年里,曾经取得的一切成就。身份证件或者从美国大学里取得的荣誉证书都会招致危险。即便能留下它们,我们也没有机会再去用了。在阿富汗,已经没有任何工作向我们敞开。

 

当周边省份一个接一个陷落时,我想到的是自己五颜六色的女孩儿梦。整夜,我和姐姐无法入睡,回想着母亲曾跟我们讲过的,塔利班时代的事情,以及他们那时是怎么对待女性的。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被再次剥夺所有的基本权利,倒退回二十年前。二十年争取妇女权利的斗争,一夕之间,我们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要被追猎被罩上长袍。

 

在最后的那几个月里,当塔利班开始控制邻近的省份,成百上千的人们逃离家园,来到喀布尔,希冀在这里能保护自己的女儿和妻子。人们在公园落脚,甚至露宿街头。我也参加了美国大学的学生组织,帮助他们募集和分配钱,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有些家庭发生的事情,让我止不住眼泪。有一家人在战争中失去了儿子,他们付不起去喀布尔的出租车费,就把儿媳送人,以支付交通费用。女性的价值难道就是被用来换做旅费吗?

 

而今天,当我听到塔利班已经到达喀布尔,我感到自己也将成为奴隶。他们可以随便玩弄我的人生。

 

我还在一家英语教育中心做教师。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站在教室里,教学生们唱ABC歌,我就心如刀绞。每当我想到我那些可爱的小女孩学生不得不中断学业,呆在家里。我的眼泪流个不停。

 

一名喀布尔市民

2021年8月15日,星期天

 

(翻译:sacsacsac)

 

 
来源 ↓↓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1/aug/15/an-afghan-woman-in-kabul-now-i-have-to-burn-everything-i-achie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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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个太阳的光热,也无法驱散阿富汗这片土地的冰凉

张予津 小津叨叨叨 To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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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总统加尼深夜宣布辞职,阿富汗的现世安稳化为黄粱一梦。1996年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后的四分之一世纪,再次成为阿富汗的执政力量。

 

或许,在旁国眼中,阿富汗早已是象征恐怖主义、战乱纷争、极端宗教、灾难废墟的语词和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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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战争,爆炸,饥饿,畸形的经济、宗教,恐袭,政权更迭,喀布尔贫民窟,妇女压迫制,颠沛流离,这些充满哀伤的字眼,各式制度轮番上演的传奇里,是那些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真实可感、从未放弃追求平等、自由、和平的苦难民众们在承受着旷日持久的动乱带来的后果和代价。

 

我们永远无法对阿富汗每个家庭无止境循环的悲剧感同身受。暴力如同无底洞,男人、女人、孩子,我们根本不可能以同理心去想象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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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 McCurry,抬着犁的男孩,阿富汗,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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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他国势力介入和撤军,每一次内部权力争斗,都会让这个战乱频仍的国家陷入更深的贫富差距,穷人的生存空间被压制到极限,而原本就被保守观念置于低下地位的女性们更是毫无喘息之地。

 

换言之,性别与生命的天平从未真正向她们倾斜。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月亮
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1627年,诗人穆罕默德途径喀布尔时,曾不吝赞美地用一千个太阳歌颂这里美丽的姑娘。

 

可事实上,每当一个阿富汗女孩出生,人们便会告知她的母亲:是个女儿,可怜的女儿。

 

联合国2005年资料中显示,阿富汗是全球唯一女性寿命短于男性的国家,女性预期寿命只有59岁。85%的女性没有接受过教育,1/3的阿富汗女性在18岁之前结婚,平均每人一生生育5.1个子女,90%的女性经受过持续性的家庭暴力,80%的自杀是无法摆脱水深火热的家庭暴力的女性们结束痛苦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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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塔利班上次执政的1996-2001年间,阿富汗女性受到过空前的压迫,一系列政策让女性失去了与社会全部的联系。

 

不允许女孩读书,禁止女性外出工作,她们要终日穿着厚重的波卡,不能唱歌跳舞,不能大笑,不能骑自行车,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未满18岁不能有独立的银行账户,不配爱人和被爱,常年被禁锢在宗教与种族的牢笼,在战火赋予她们的劫难之上,同时忍耐着男性的为所欲为。

 

就连女性最为重要的婚嫁环节,新娘也完全没有话语权。她们的身份无非是从父兄的附属品变成丈夫的附属品,更有甚者直接被当做市场上可流通的“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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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统计的数据中15岁以下已婚妇女占比3%,数字背后是大量女童被家长卖给老男人的惨剧。更不幸的是,她们大多数不会提出离婚,因为从出生就被剥夺受教育权利的她们,根本丧失了自我谋生的行为能力。

 

塔利班一句非官方的格言如此贬损女性们的生活:女人生来只有两个地方可待,房子和坟墓。

 

作家胡塞尼的小说《灿烂千阳》塑造了两位不认命的“女战士”,行文叙事的触目可感令人不寒而栗,透过主人公玛丽雅姆莱拉的血泪故事,我们得以窥见阿富汗动荡岁月里披荆斩棘的女性们以及她们注定悲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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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的私生女玛丽雅姆被迫远嫁40多岁的鞋匠拉希德,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几经流产,终因不能生育而遭受丈夫的虐待凌辱。

 

十八年后,少女莱拉的父母死于战争,青梅竹马的恋人也失踪了,别无选择的她嫁给了拉希德,又因诞下女儿遭受到了和玛丽雅姆同样的家暴。

 

身份上理应水火不容的两位女性却缔结了坚韧的友情,她们心底藏着各自的创伤和悲苦,在冰冷难捱的光景里温暖着彼此,如同母女般相濡以沫。最后,玛丽雅姆为了解救莱拉,手持铁锹砸向反复对她们施暴的丈夫,坦然接受了死刑,如人生第一次决定了自己的生活轨迹。

 

小说里玛丽雅姆以死成全了莱拉的生,仿若给这个国家点燃了向好的火光,至少在当时,“玛丽雅姆们”相信家园能够重建,有朝一日女性能够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权利。

 

可回到现实里,一个个女孩的亲身经历在向我们传递着,1000个太阳的灿烂也无法暖热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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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这张惊动世人的阿富汗女孩肖像吗?

 

1985年6月首次刊登于《国家地理杂志》封面。人们觉得照片里名为Sharbat  Gula的女孩那双深邃幽绿的眼睛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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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实地走访纳西尔巴格难民营的摄影师Steve偶遇有女孩子上课的课堂,拿起相机拍下了角落里和他无意中对视的姑娘,对方强烈的眼神令他终生难忘。因此,当照片享誉全球后,Steve想要再次找到她。

 

17年后亲赴阿富汗的Steve发现数十年的动乱令这里仍是让人渴望逃离的破败之相,兵荒马乱的环境里寻觅一个女孩何其艰难。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当地人领来了一个尤显苍老的年轻女人,她就是G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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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30岁的Gula不再是当年纯真的眼神,皱纹布满她的脸颊,精神疲惫且满是恐惧和茫然。

 

这个曾经拥有世界上最美眼睛的女孩,亲手埋葬了被炸弹炸死的父母,早早结婚生子,至今人身安全无法保证,不知该如何抚养三个孩子长大,孩子们没有读书的机会,可怕的过往改变了Gula,加速了她的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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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Gula可怜的境遇后,国家地理杂志成立了阿富汗女童基金会,希望能帮助和Gula一样的女性们共度难关。

 

可是,国已不复,遑论个人?2015年,Gula被人逮捕。

 

据她讲述,丈夫死于战争,大女儿也死了,即便修建了学校又怎样,她还是继续流浪。为了逃走,她用假身份辗转邻国,被发现后遣送回阿富汗,身患重病的她已不仅仅是恐惧,而是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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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那张打动人心的照片,又有什么用?发达、和平国度的“他者”最易生出精英视角的感动,却不能断绝杀戮、暴虐惨剧的发生。

 

2010年,《时代》杂志封面是一个被丈夫割掉了鼻子的女孩,她叫比比·艾莎,当时只有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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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莎的丈夫为塔利班成员,为了躲避丈夫的毒打,艾莎从家里逃了出来。被丈夫抓回去后,她被丈夫和其他几位男子带到了荒山野岭中,割掉了鼻子和耳朵。

 

阿富汗的女性们并不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自由和平等的,她们的母亲和外婆也曾有过穿着迷你裙、青春洋溢坐在教室里读书的短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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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地缘政治以及多国外部势力的包抄导致阿富汗难以建立稳固的现代国家,但至少在穆罕默德·扎希尔掌权的时代(1933-1973)这里有过相对发展的“黄金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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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读书,深受西方思想影响的王子,游走在强权之间平衡权力,为阿富汗争取到了和缓平静的机会。

 

在此期间,设立了现代大学,建立了国际学校,鼓励外来人员常驻交流,女性可以摘掉面纱,穿着精心挑选的时尚服饰,选择校园读书或自谋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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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78年的政变,阿富汗的境遇急转直下,接着就是苏军、美军及各种利益集团扶持下的厮杀,再之后就是可怕凶残的塔利班。

 

哪怕2001年塔利班被推翻,但那个朝气蓬勃的阿富汗已经不存在了,根深蒂固的保守思想和宗教狂热已深入到无数男女的琐碎日常。

 

不断变差的局势,令这个国家小到只剩下了残缺的喀布尔,小到1978年以后的历史不再出现在课本上,不再是可以被抒写的过去,并指向了看不到明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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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舟虚构小说《和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一起散步》中写下的寓言式警句竟在今天的阿富汗形成呼应:我们只是沉默了,人们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有关那段时期的私人记忆与公共记忆遗失了一大半,而幸存者那些记忆都充满了虚假的材料和自我美化。”

 

破损的皇宫,古老的清真寺,沿山而建的贫民区,随处可见的防爆墙,永不消散的浮尘,一面是被强行拉入世界经济循环体的公共场域和服务,一面是普什图人和难民聚集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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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现代的原始风俗,腐朽的官僚制和权贵们丑恶嘴脸下的毒品、军火地下交易,当代城市市中心才有的消费图景在此杂糅,制造出时空的错乱和割裂。

 

美国驻军期间,出资修复了喀布尔的部分遗迹,重建了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可是,对一个人民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的国家来说,文物修复的举措显得奢侈且荒诞,人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安心睡觉、吃饱饭出门的太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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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喀布尔的阿富汗国家博物馆中,一队学生从公元3-4世纪的坐佛像前走过。该佛像曾被塔利班砸毁,现已修复。图片来源:Photograph by Robert Nickelsberg
 
 
 
 

 

如果真的有神明,
那他也该记得这里曾是繁华与丰饶的地方。
 

 

阿富汗是连接东亚、西亚、中印和西方世界的十字路口。浩浩荡荡的往昔岁月里不仅有伊斯兰教文化,还有佛教的传入。古印度、古希腊及伊朗等多元文明在这里交汇,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碎片化文化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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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高僧玄奘取经路上就亲睹过建于公元3-5世纪,位于兴库什山的巴米扬大佛,并将途经此地的慨叹载于《大唐西域记》。

 

巴米扬大佛分为犍陀罗两种风格。前者起源于印度,衣着薄透,衣纹呈U型。后者则高鼻深目,肌肉感较强,典型的希腊化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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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米扬佛教石窟群共有750个石窟,比我国克孜尔石窟和敦煌莫高窟都要大很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主窟东西两大佛西大佛高55米,东大佛高38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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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巴米扬西大佛  右:印度笈多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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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巴米扬帆东大佛 右:巴基斯坦犍陀罗佛像
 

如此珍贵的世界文化遗产,却在2001年3月12日,毁于塔利班士兵持续一个月的排炮攻击。

 

轰然倒下的不止是肉眼可见的佛像,还有一个个贫苦但不乏温馨的家庭,它们与他们都是在一个宏大的转折点下被茫然拉入深渊,女性们忽然有一天又要穿着波卡才能出门,生活变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哀嚎的孩子、走投无路的女人和被抓进牢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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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 McCurry,喀布尔公墓,1992

 

就像影片《养家之人》里女主角帕瓦娜一家所面临的戕害,他们艰难求生、谨小慎微,也保不住一个小家庭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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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班长达14年的专政造成了30万平民伤亡,如今他们打着不复极端、迈向世俗化的新口号卷土重来,真的意味着会给支离破碎的阿富汗以重生的希望吗?

 

 
 

 

我会去你说过的海滩找你。
在月亮拉起海水的地方。
从今天起,二十年后见。
 

 

二十年过去了,两个自诩“勇气”和“火焰”的女孩最大可能是没有如愿在海滩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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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教旨主义重新书写国家历史的政策推行,也许是家园修复、民众安居的契机,也许是从一场硝烟过渡到另一场硝烟。

 

暴力排斥异教的极端化宗教群体及训练有素的塔利班“学生”民兵们,到底是予愚昧以沃土,从而滋生更多罪恶,还是能像承诺的那般引领创新和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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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即将接手阿富汗政权的塔利班表示会善待平民,允许一些女孩上学、宽待投降的政府军士兵,并向国际展示了他们已进行了内部革新,不会为难替西方做事的阿富汗人,不会蓄意引起边界争端。

 

讽刺的是,就连阿富汗的民众们都对任何将要掌权的组织失去信任,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个没有任何可能性的失败国家。

 

数以百计的阿富汗人挤爆喀布尔机场的场面令观者恐怖,他们像疯狂、失去理智的丧尸,想方设法爬上求生的飞机,就算自此流亡,也比留在阿富汗等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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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伊朗的阿富汗籍女艺术家沙米亚·哈萨尼(Shamsia Hassani)有件名为《没有国籍的鸟》的作品,她绘制了坐在窗口向外张望的女孩,右手按在钢琴琴键上,眼前是灰暗的楼房和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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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萨尼觉得落寞的女孩是迁徙无根的鸟,没有国家和身份认同,眼前的所有她都不曾拥有。生活在阿富汗的平民们每时每刻都在向往平等和祥和,但又的确没办法为实现梦想而做点儿什么。

 

在这里,人民被遗忘了,进入永久的至暗。阿富汗回不到从前,它在方方面面都是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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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刻的民族、宗教、部落矛盾,地方割据混乱不堪,以及国际强权包围下夹缝求生的地缘局势,无论如何都让阿富汗的现代化进程举步维艰,相互仇杀没有一天真正终止,城市即战场,人们每一天都活得如履薄冰。

 

“历史不断重演”,和平好像永远也不会有留驻的那一天。糟糕到极致、出门 就会丧命的城市里,美国摄影师Robert Nickelsberg参观阿富汗国家音乐学院时记录下了触动人心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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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男性和枪支统领的社会里,Nickelsberg听到有人在弹钢琴,循着琴声,他看到了一个约莫12岁的少女在练习琴,窗外枪林弹雨、饿殍遍地,这里却好似理念、进步和启迪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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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个太阳的灿烂,何时才能全面均匀地洒落到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

 

抑或,就算有了1000个太阳的光热,不足以驱散她们身下国土的冰凉?

 

 

 

以上为

小津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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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砍柴|塔利班赢了,你高兴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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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般不敢对国际政治置喙,怕说外行话,被人耻笑。这回对西邻阿富汗局势的巨变,想饶舌几句。说得不对的,祈求各位原谅且指正。

今天早上起来,打开手机,推送的新闻多是“阿富汗变天”之类。阿富汗政府军兵败如山倒,塔利班已经攻入首都喀布尔,占领总统府,总统和副总统交出政权,逃亡至塔吉克斯坦。二度掌握全国政权的塔利班颇有“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气势。

对阿富汗这一政局之变,国内一些互联网平台特别是微博充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似乎是自己的部队赢得了一场重要的战役。有人把塔利班进喀布尔比作1949年4月人民军队攻占南京的总统府,必须提醒一下,这一类比严重的政治不正确。

有人将这一幕说成1975年的越南西贡、1979年的伊朗德黑兰场景再现。——这倒是贴切。

还有人引用李煜的一句词,“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阿富汗总统没那么惨,好不好?

一个高举宗教原教旨大旗、至今未洗掉清恐怖主义色彩的武装组织用枪杆子赢得了政权,不知道某些中国人高兴个啥?再一想,也不意外。因为此前的阿富汗政府是美国支持的,美国一撤军,他们支持的刘阿斗就溃不成军,等于打美国的脸。而且美国出兵阿富汗、为阿富汗重建投入近万亿美元,等于打水漂了。仇人倒霉,当然高兴呀,不管使仇人倒霉的那伙人是啥货色,也会觉得有些亲近。——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世上的恩怨情仇,似乎就这么简单。

我们来仔细掰掰,这一大变局谁赢了?谁输了?

塔利班当然是第一赢家,这毫无疑义。阿富汗人民赢了吗?似乎不好说,可能有人会解释这一结局是阿富汗人民的选择。许多时候“人民”只是用来给枪炮赢了的一方背书,喀布尔乃至阿富汗各地的老百姓没得选。

第一输家是原来的阿富汗政府,支持它的美国政府也算是输家。世上没有从未打败仗的将军,也没有投资从来不会亏本的资本家,对国家也是如此。美国撤军导致塔利班重新夺取政权,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美国政府止损产生的结果。

美国政府当初出兵阿富汗围剿塔利班,是因为塔利班隐匿、支持对美国实施911恐怖袭击的拉登和基地组织,现在拉登被干掉了,基地组织对美国已不构成重大威胁。美国高官解释说这一战略目的已经达成,所以从阿富汗撤军。这当然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但也不无道理。美国和阿富汗远隔重洋,阿富汗以后再怎么乱成一锅粥,阿富汗人哪怕只能吃草、吃土,美国政府也许会受到道义上的指责,但于其国家利益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撤军,本来就是川普在台上时定下的,不管谁执政,这一政策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无非是撤离快与慢的区别而已。

治国和开公司差不多,是要讲成本与收益的,如果一项投资是个无底洞,且看不到什么时候有收益,理性的投资者所想到就是如何更快地止损。以前的投资——美国花去的近万亿,当然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但继续投下去则损失会更大。再说,即使不在阿富汗打仗,平时养兵也要花钱,也有损耗,不能说花出去的近一万亿一点效果也没有。借用中国流行的“交学费”之说,万亿花费算是练兵费吧。美国历史上这类投资不少。

 

在过去的一百来年里,美国花重金支持自己在亚非拉的小兄弟,鲜有成功的,而苏联在解体之前,做同样的事情,却效果很好。这或许是两个国家的立国理念、组织结构、执政方式有重大区别使然。苏联支持自己的小兄弟在别国干革命,那是事无巨细都要管,特别是对干部的训练、选拔和政治组织、军事组织的建立,几乎完全按照苏联提供的模板、设定的标准进行,许多重要干部都在苏联受过训。苏联完全掌握着对小兄弟的主导权,这样当然会有弊端,比如秉承莫斯科指令的领导容易犯教条主义错误,但总体而言是利大于弊,按照苏式标准打造的革命组织,纪律严明,执行力很强。而美国是个皿煮国家,对小兄弟的支持往往只能提供资金、技术、设备以及供其顾问的少数军事参谋人员,不会像苏联那样大包大揽,发号施令。美国会起码尊重小兄弟的自主权,不做像苏联那样霸道的大哥。因此美国支持的小兄弟,总是难以克服内部的腐败、低效、内讧等弊端。比如抗战期间,史迪威将军瞧不起常凯申,美国政府为了维护友邦元首的威望,把史迪威调走。后来美国支持韩国的李承晚和南越的吴庭艳、阮文绍,也是差不多的戏本。

 

不少人在网上说,不能以老黄历看塔利班了,现在塔利班变得理性、温和了。环球网援引英国《卫报》和“天空新闻”刚刚消息,塔利班发言人称塔利班寻求建立一个所有阿富汗人都能参与其中的包容型政府。此外,他还说将允许女性独自外出、接受教育和工作。我以为那是因为塔利班总结了第一次夺下江山得而复失的教训所采用的话术。

霍梅尼在推翻巴列维王朝革命运动期间,也表现得宽厚、理性、温和,其目的是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那时候伊朗的左派知识分子、工人阶层乃至妇女团体都支持老霍。可等到他和他的教团坐稳了江山后,怎么样呢?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像可以炸掉巴比杨大佛、还未进首都就大肆搜罗12岁以上女性的塔利班,能相信它脱胎换骨,变成一个温和的执政集团?原教旨是它的执政合法性所在,只要宗旨不变,名号不变,旗帜不变,就不会改变执政方式,所能变的只是策略。

 

邻国有这样一个组织执政,有什么可高兴的呢?再考虑到阿富汗复杂的地理环境和宗教环境,恐怕将来受其影响最甚的是中、俄、巴基斯坦这三大国,而不是被打脸后狼狈撤离的美帝。当然,以大国的外交智慧和应变复杂局势的能力,我相信早就成竹在胸,庙算无遗,我这是杞人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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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两个女儿相继出事?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407 bytes) () 08/17/2021 postreply 19:4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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