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局外人」13

来源: YMCK1025 2021-07-30 18:16:16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63481 bytes)

男友每晚盯着我入睡,就为了守住床下藏了4年的秘密 | 监狱局外人13

陈拙老友记 天才捕手计划 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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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陈拙。

 

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里边都是作者搜集的梦话,但我越看越毛骨悚然。

 

有些人在梦话里把心底最阴暗的秘密说了出来。

 

比如浙江有一个人,每天晚上都说梦话,室友不胜其扰。有一天室友决定去听听他到底说什么,只听他说: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不然老子砍死你。

 

后来警察一查,这人就是一个抢劫逃犯。

 

更恐怖的是一个重庆人,有天半夜说出“杀人分尸”之类的梦话,引起与其同居女人的恐慌。没想到,身边睡的是一个连环杀人碎尸犯。

 

何俊义和我说,他也认识一个人,每天睡得比女友晚,起得比女友更早,就因为怕说梦话的时候嘴里不严,说出了那个不愿回想的秘密。

 

这个秘密的一部分,就藏在卧室的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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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深夜寒冷而寂静。

 

冬哥点燃了一支烟,站在客厅的窗后,盯着楼下。外面是四通八达的小路,汽车无法入内。

 

没有什么异样,冬哥又走到卧室推门看了看。女友正躺在床上看手机,她问冬哥什么时候才睡觉。冬哥让她先睡,自己还要再打会儿游戏。

 

回到客厅,他坐在电脑桌前,继续从NPC那里领任务。

 

冬哥打了快四年游戏,却不明白这游戏的乐趣在哪。领任务,打怪,再领任务,简直太无聊了。

 

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样他才能每天比女友睡得更晚。

 

而到了早上,他又早早起床,点上一支烟先观察楼下动静。没有异样,到楼下买上早饭,等待从美梦中醒来的女友。

 

他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防止自己在梦里说出那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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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的夏天,冬哥从四川来到了湖北。他径直前往当地城中村,很快就交了押金房租。一连几个月他都没出门,打过几次电话回家,确定没人找他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之后,他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当起了服务生。倒不是因为没钱,只是看中了服务员不起眼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便利。

 

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女同事,也就是现在的女友,两人很快同居。女友敦促着冬哥换一份待遇更好的工作,老大不小了不能一辈子做服务生,不然可没钱买房。

 

结果冬哥说,我就是喜欢当服务生。

 

冬哥不是没想过未来。卧室的床下就放着五十万现金,还有更多的钱在老家,就看他有没有胆子回去拿。

 

在老家,冬哥曾是江湖大哥。他之所以离开那里,是因为带着小弟们做了起黑吃黑的抢劫案,自己分了五十万现金,和八袋冰毒。

 

那天告别小弟已是凌晨,冬哥急匆匆开着宝马,独自一人到了城郊。他没有带铲子,只能用砍刀在两棵大树中间挖个坑,将冰毒埋进去。月光照在砍刀上,反射出幽幽蓝光。

 

做完这些,冬哥回家就收拾东西,跟家人借口自己有事,草草离开,辗转到了湖北。

 

按照冬哥的想法,再等一等就回老家把那八袋冰毒挖出来。那些冰毒大概十几公斤,纯度按最低算也能卖二十多万,如果纯度高,三百万也是能卖到的。

 

当然这一切他是不敢和女友说的。

 

生活逐渐稳定,一切如常。冬哥终于按耐不住了,决定回家挖挖看。

 

他凭记忆找到了当年埋冰毒的地点。曾经荒凉的城郊,现在已经有了人烟。

 

第一天白天,他晃荡在小卖部附近抽烟,晚上就去看大妈跳广场舞。直到天彻底黑了,他才步行去那两棵大树下。

 

冬哥这次连刀都没有,随便在地上找了根粗树枝,在两棵大树之间的那条直线位置猛戳。这期间但凡有车路过,他马上就蹲在树边,假装四处看风景。

 

辛苦一夜,他什么也没挖到。

 

到快天亮时,他又步行到城郊有人的地方,吃了个早点,然后找到没人的角落,靠墙睡一会儿。

 

醒来时仍是白天。他又重复了前一天的行为,继续抽烟、在小卖部门口晃悠、看广场舞,直到夜里再步行到埋藏点,再度拿着粗树枝猛戳。

 

就这样过了四天。两棵树之间的位置,及周围一片地全挖过了,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冬哥有一米八,体重快两百斤,这些天干活没把他累晕。他顶着黑眼圈,脑子也有点懵,抽着烟开始思考到底怎么办。

 

有可能被人挖走了吗?是这里曾有过施工,还是自己根本就找错了地方?

 

算了,他转念一想,其实冰毒不见了也好,如果真挖到了,自己还得找销路,万一因此被抓,肯定躲不过死刑。

 

想到这里,冬哥决定灰溜溜地跑回去,继续跟女友猫着过日子。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自己躲藏的这几年,原来的小弟青坤却突然发了财,成了新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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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坤只有十八岁,却是冬哥的第一号打手,手黑心狠,连冬哥都怵他。

 

黑吃黑抢了八袋冰毒那天,他们来到一处破厂房,里面有一点儿暗黄色的灯光,有几个人正围着桌子。

 

青坤听到冬哥命令,一个人拎着刀冲进去,扬起刀一阵乱挥。没砍到任何人,对方在惊慌失措中往各个方向的窗边跑,很快没了踪影。

 

冬哥进来收拾残局后,示意小弟们将青坤夹在中间。他让青坤把刀交出来,青坤没同意。横财面前,他害怕老大会杀他灭口。

 

之后他分了八万,第二天就去了广东。但仅仅待了几天,受不了那里高温,又跑回了家。

 

他一开始也是忐忑不安,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躲在墙壁后面看向窗外。但这个世界运行如故,楼下既没有乱停的汽车,也没有带着墨镜的社会人。

 

警察没有出现,兄弟们也没有出现,这才让青坤放下心来,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他觉得自己还是要混社会,但不能再当小弟了。

 

最后他决定重操冬哥旧业——暴力收账。那年头贷款、赌博盛行,如果不稍稍施加暴力,巨额帐目几乎无法要回。也正因为它触及红线,所以收账团伙的报酬高达账目的30%。

 

青坤找到给冬哥介绍生意的光头。光头见到他很是诧异,问他冬哥去了哪儿。他说冬哥去外地了,以后这边的生意让他接手。

 

之后,他去到了游戏厅,找人。

 

说是游戏厅,实际是个吸毒打鱼的聚集地。房间里烟雾缭绕,混着浓浓的金属味,刚嗨完的混混们疯狂地按着打鱼机器的按钮,发疯般刺激着本已高亢的神经。

 

青坤向那里的混混询问是否认识敢打的人。很快,他找到了这么一个年轻人,道上称为刀手。他扔了几百块过去,让刀手等候吩咐。

 

那之后,青坤就有了一批打下手的小混混,正式开展了他的收账行业。

 

收账对青坤来说是轻车熟路,自己这些年跟冬哥学了不少。他会用铁链把目标锁在桌角,时不时用刀拍几下人家的脑袋,再用语言恐吓。

 

这套挺管用的,一般人顶不了多久就会投降。

 

一单下来,青坤会给小弟分个上千块,然后带着小弟去KTV耍,点些酒,找几个冰妹。

 

这个举动通常让小弟们奉上连连马屁,恨不得剖开胸部表忠心。青坤也沉迷在了这种氛围里,觉得其实做得比冬哥好多了。

 

但仅仅几个月后,2015年初,青坤因暴力收账被抓了,判刑三年半。

 

服刑结束那天,他刚刚踏出监狱大门,就看到等候他的是一位警察,和一辆警车。

 

警察把青坤又带上了警车,并和他说,最近从城郊的土里挖出了意外的东西,根据线索,希望他配合调查。

 

和他一起归案的还有在郊区到处挖坑的冬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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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哥和青坤是一起来到我们监区的,都被判了死缓。有一段时间,两人装作不认识,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青坤上一次入狱,也是在我们这里,到我进监狱的时候,青坤的刑期只剩几个月了,但我印象很深刻。

 

他是生产线组长,年纪轻轻,管理手段却充满暴力。他的口头禅是,有什么事好好打,千万别说。

 

他对待自己的组员也不像别的组长那样能放就放,严格程度甚至超越警官的要求,让组员们加班加点干活。

 

组员的产品质量只要稍微有些问题,他就让别人罚站,一开单子就是三天以上。更过分的一次,有个人在劳动过程中想上厕所,他不批,结果那人就尿裤子上了。

 

青坤的暴力执政在里面惹了不少人,有势力的人想打他,他也不怕。他认为自己是组长、是大哥,不可能服软的,哪怕实力对比悬殊。

 

出狱的当天他已经结下一批仇人了,但他也不在乎,甚至得意洋洋地告诉我们,出去替我们吃个火锅。

 

我们打赌,他多久会回来。大多数人认为,最快一年之内,没想到都猜对了。

 

青坤二进宫已经倒了台,民警没有再给他当组长,而是让他从新犯做起,所以他跟大多数人一样是“累娃儿”。

 

他也一改过往作风,没有再到处树敌,反而是努力劳动,用劳动报酬来换取香烟零食,向他以前得罪过的人道歉。

 

大家都调侃他,问他是不是在看守所被牢头“教育”了,一夜之间变成了女人?

 

青坤没有反驳,只是无奈地笑。

 

与他相反,新犯冬哥劳动总做不好,时常被罚站。

 

我感觉奇怪的是,每当这时,冬哥就喜欢看向青坤所在的方向。

 

老罚站也不是办法,后来狱警让我找他聊聊。我打开冬哥判决书的时候才知道,他居然与青坤是同案,而且能看出他是青坤的老大。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进来并不是因为黑吃黑抢毒品,而是故意杀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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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夏天的那个深夜,黑吃黑抢劫案发生之前,在县城边缘山坡一间废弃柴房里,冬哥带着青坤和几个小弟,已经将一个男人囚禁了两天一夜。

 

青坤在冬哥的指挥下,不眠不休地试了很多种以前的手段。经过好言相劝、暴打、烧头发、刺指甲缝、勒生殖器,男人已经被弄得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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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除了刚开始叫家人带钱来赎却没有得到回应之外,没有任何还钱迹象。这让青坤心生极大的挫败感,感觉自己再拿不下来就会被冬哥看轻。

 

果然,冬哥带着其他小弟先离开了,只留下青坤在场看着。

 

青坤点了根烟,踩了男人两脚,见其毫无反应,就握着刀靠在墙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了不知多久,突然醒来,他发现男人已爬到门边,正在扒开门。

 

青坤一个跳步扑过去,用刀猛扎。

 

男人似乎忘记了疼痛,吃力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青坤。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刀之后,他才有气无力地说:“兄弟,我流了好多血,会死人的。”

 

青坤冷静下来,发现男人的衣服已被染红一大片,嘲笑般地问:“现在知道怕死了?”

 

“我有办法还钱,放过我,可以吗?”

 

随后,男人便说出了那个旧厂房的秘密——有一伙冰娃儿经常带着几十万现金,在城边的旧厂房聚集。

 

青坤听说过那帮人,他们以贩养吸,作风也挺狠。青坤问出了具体地址,但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拨通了冬哥的电话。

 

他问冬哥,是否能带男人去医院。冬哥沉默一分钟,说等他回来再说。不过等冬哥来到柴房的时候,男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冬哥蹲下来确认了男人的死亡,转过头去看身后的其他小弟们,甩了甩眼神。那几个小弟早已惊呆,这时候看到冬哥示意,迅速堵住了门口。

 

青坤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冬哥是不是要杀他灭口,赶紧说:哥,我知道那个工厂的地址,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冬哥的心里也慌,他听到青坤的建议,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过去看看。

 

顾不得处理柴房里的尸体,冬哥盯着青坤把门锁紧,自己也去拉了拉把手,确认无误后,吩咐大家上车。

 

青坤一直在发懵,“要被杀人灭口”的念头不停地在脑子里盘旋,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被夹在了后排坐位的中间,像极了之前那些待宰的男人。

 

兄弟们一言不发,表情也没有了往常的戏谑,一个两个神情紧张。

 

再到后来便有了青坤单刀独闯工厂,把挥刀吓跑所有人的桥段。

 

抢完后,他们返回去埋尸,挖坑的地点在柴房不远处的一个小池旁。

 

挖的时候有兄弟问冬哥要多深,冬哥说跟人一样高。但是青坤留了个心眼,在坑刚挖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地把尸体推了下去。

 

其他人似乎也很着急,看到尸体已经入了坑,没有向冬哥汇报,直接就帮着推土掩埋了。

 

最终,杀人灭口的事情没有发生,一伙人拿到钱后,各自散伙。这件事之后,冬哥和青坤就产生了嫌隙,这才有了监室重逢却装作不认识的一幕。

 

看得出来,现在冬哥很怕青坤。

 

当年临走前,冬哥还告诉小弟,如果有什么事就全归到他头上。结果第二天青坤打冬哥电话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而这次青坤之所以进来,就是冬哥把他招供出来的。

 

那具被掩埋的尸体,在多年后被无意间挖了出来,警方根据线索,找到冬哥一个小弟,从而牵涉出了冬哥。而冬哥一被抓就全招了,完全没有老大的样子。

 

他曾试探性地问我,青坤会不会打他,如果被打如何第一时间让警察知道。与此同时他又再三嘱托我,跟青坤聊聊。

 

我也跟青坤聊过,说你大哥在里面劳动不行,要不要帮帮忙,他说,什么狗屁大哥,有刀吗,我想捅死他。

 

原来青坤直到这次坐牢,才慢慢发现,自从他俩第一次见面那刻起,自己就被老大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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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年,青坤在游戏机室玩,突然一杯奶茶递到他眼前。

 

“听说你很能打,有没有兴趣跟我?”

 

他转头看过去,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一整套浅色的运动服,手指夹着中华,一脸淡漠地随意坐在凳子上,言行举止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那便是冬哥,他浑然不理周围的人,说话时喜欢盯着青坤的眼睛。

 

青坤说,只要不贩毒就可以,他讨厌毒品。

 

冬哥说不是毒品,只是帮人收债,这个钱比贩毒好挣。

 

说完他甩给青坤二百块钱,写了一个地址,说你以后的吃喝拉撒我包了,有空就去找我。

 

青坤云里雾里,却又觉得眼前这个黑社会老大气度非凡。他以为自己就是去当个小弟,没想到没那么简单。

 

头一个月,青坤经常待在冬哥租的房子里,那个三室两厅,有一间是冬哥的卧室,有一间给兄弟们休息。

 

第一次收账行动,还没动手对方就给钱了,事情顺顺利利,冬哥给了兄弟们每人一千元,除此之外,还另外给青坤多塞了条中华。

 

青坤寸功未立,有点惭愧。但又觉得冬哥就是理想中大哥的样子,有气场、干脆利落、仗义。冬哥如此看重他,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

 

但他不知道,这是冬哥收买人心的方式,他要一点点收住青坤的心。每个黑社会组织都需要干脏活的打手,冬哥就想把他培养成这种人。

 

他那么多小弟没一个愿意做打手,因为打手承担的风险非常高,一旦被抓,刑期通常仅次于老大,然而回报却远远不如老大,仅仅比一般小弟好一点。

 

打手只能从外面找新人。

 

之后,冬哥单独带青坤去见世面,让他又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特殊。

 

在商业街铺面的二楼,青坤见到了另一种形象的黑社会大哥,一个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的光头胖子。

 

所有人都特意赶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他们三人。

 

冬哥让青坤帮忙泡茶,但青坤完全不会,光头便主动让他坐过去教他。青坤先看了看冬哥,得到同意后,才小心翼翼地坐过去。

 

那天青坤被开水烫了很多次手,泡了五六包茶叶,自己却一口都没敢喝。好在冬哥和光头都说他特别聪明,学得很快,再多练习几次就能出师了。

 

光头慨道,如今收债越来越难,不能靠以前那种文明追债的手段。如果要继续干的话,只能用力去啃硬骨头。

 

说完,他问青坤敢不敢砍人?

 

青坤感觉到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站起来霸气地说:“当然敢,又不是没砍过!”

 

冬哥看了青坤足足一分钟,眼神中充满怀疑,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好!

 

青坤不知道冬哥为何不信任自己,心里憋了一股劲儿,想要证明自己。

 

几天后,青坤等到了表现的机会。那笔帐很难收,对方被逼急了会马上报警。青坤拿起刀就冲进店铺,扬起刀面往对方脑袋拍。

 

对方“啊”了一声倒在地上,抱着头喊别杀我,别杀我!

 

青坤翻过柜子,踩住对方背部,说:别说话,说一个字老子砍你一刀。

 

对方立刻停下了叫喊。

 

青坤觉得自己威风极了,他的表现冬哥也一定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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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哥对青坤的控制是一点一点加剧的。

 

一开始,他想让青坤纹个有气势的纹身,能唬人。但青坤也不懂,他在脖子后面纹了大大的星星,觉得那样很好看。这让老大有些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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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青坤被冬哥设计,染上了毒瘾。

 

那天,青坤又和冬哥去见光头。一边泡茶的时候,光头神秘兮兮地对青坤说,“坤娃儿,你不知道吧?冬哥还可以包你吃冰哦!”

 

青坤对光头连连摆手,说自己不吃冰。冬哥也附和,笑骂光头说不要带坏小孩子。

 

光头却不高兴了,黑着脸说不吃冰怎么耍社会,会被别人笑的。然后他吩咐一个小弟去拿“肉”。

 

“坤娃儿你要学着点,这是混社会的基本技能,晓得不?”

 

青坤尴尬地望向冬哥,冬哥却点了点头,说确实应该学。

 

那天青坤被忽悠跟着吸了两口,他觉得冰一点儿都不好吃,很涩,完了之后还会头疼,他中途去厕所干呕过一次。

 

那天在回家之前,青坤害怕父母闻到味道,特意去菜市场买了5块钱生辣椒,吃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然而青坤并没有能抵抗冰毒太久,就彻底染上了毒瘾。

 

他的毒品通常都是由冬哥提供的,每当毒瘾犯了,冬哥就大方地扔一包,那样子仿佛就像一个救世主。

 

再往后,冬哥试探性地向他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要见见他的女朋友。

 

跟冬哥混的这段时间,青坤已经发现了冬哥特殊的癖好:喜欢睡小弟的女人。

 

有好多次,兄弟们带自己的女人来房子里吸毒,冬哥就会甩几百块钱给兄弟,然后让青坤带兄弟出去买几包烟,留那些女孩子在房子里。

 

等买完烟回来,大厅通常是一片狼藉。

 

刚开始的时候青坤还不明就里,下来买了烟就匆匆往回走,心里还很奇怪,买几包烟用得了几百块钱么?但兄弟们都很懂事,连忙拉住青坤说要不再去买点儿吃的,给冬哥他们打包带上去。

 

如此几次之后,青坤才知道,他们这是要给冬哥留下足够多的办事时间。

 

有时候青坤也很奇怪,女人被睡了,兄弟们难道不会生气吗,为什么他们拿着钱却感觉到很高兴?

 

后来有兄弟告诉他,那些冰妹都是烂货,没必要把她们当成人来看。

 

“秋是不一样的。”青坤心想,然后支支吾吾的回答冬哥:“刚耍的,还不熟悉。”

 

冬哥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从兜里拿钱让青坤去用,还交待说花完了再跟他讲。

 

青坤尴尬地接过钱,仿佛是收下了嫖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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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是他在游戏厅认识的。

 

游戏厅不仅有小混混,还有一些来串场的冰妹。依靠自己长得不错,而且毒品比一般混混多的优势,青坤睡过几个。

 

不过青坤知道那些冰妹给冰就能上,因此颇看不起她们。

 

而秋不一样。

 

那天青坤正在游戏机室里跟别人吹牛,有个女孩子犹犹豫豫地挪到了青坤面前,问:“哥,你这儿有便宜的冰卖吗?”

 

青坤抬起头打量她,大约十五六岁,黑色的长发披肩,身材消瘦,一身地摊货,除了眼袋奇重之外,脸蛋居然还挺漂亮的。

 

那天他们一起去酒店吃了冰。但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聊聊天。青坤知道了秋是职校学生,没钱却有毒瘾,平时都是混同学的,这天无处可混才想到自己去外面找。

 

青坤大方地跟秋说,以后想吃就找他,免费吃,吃到满意为止。

 

秋却没有太热情,只是应付地哦了一声。

 

秋后来问,如果自己免费吸毒,那是不是得跟青坤做点什么。青坤说,你好好读书就行。最后,他把秋送回了学校。

 

情窦初开的青坤跟未曾涉足社会的秋在一起吸了十几次之后,确立了恋爱的关系。他们也决定做点正常恋爱的男孩女该做的事。

 

两人时常手牵手上天桥看城市夜景,偶尔也会去吃每串一元的冷火锅。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在酒店房间里一起吸毒。

 

他们有想过,要一块戒毒,甚至用绳子两人绑到一起,说好谁想吸毒对方就一定要制止。

 

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来,毕竟冬哥总是能提供免费冰毒。

 

冬哥三番五次让青坤把女朋友带来,青坤想了很久,他很喜欢秋,她就像一个大型挂件,整天挂在青坤身上,连刷牙都不松开手。

 

但冬哥对自己太好了,江湖义气,女人不如兄弟,应该带去跟冬哥见面。

 

见面是在很诡异的气氛下发生的。秋在走进房间之后,害羞地跟冬哥打招呼,随即便拉紧了青坤的手,躲在青坤的后面。

 

冬哥淡淡地回了一句,挺好挺好的,那之后便什么也没发生。

 

后来我问冬哥:你那时候不想睡秋吗?

 

冬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说想是想的,可青坤的存在对他来说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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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已经很清楚,冬哥是在一点点试探青坤的底线,以测试他的忠诚度。

 

在这个过程,青坤从一个孩子,一步步被驯化得可以为老大纹身、砍人,到为老大吸毒、献女友,乃至杀人。

 

这样的人不是少数。

 

我见过至少二十个为老大献身、前仆后继进入监狱的打手,好似飞蛾扑火。有人专门在派出所门口打架,甚至打警察,就为了进监狱伺候老大。

 

他们都通过了各自的测试,都觉得能为老大坐牢是自己的光荣。

 

青坤也一样,原本以为冬哥对他很好,直到进了监狱,见的人多了,他才知道一般小弟根本不会羡慕打手,反而觉得他太傻。

 

以前冬哥对他的设计,现在他一点点全想明白了,不再想搭理冬哥。

 

冬哥因为劳动做的实在太差,又不思进取,整天就想求情或者去借,搞的组长看他不顺眼,让他的劳动任务涨得特别快。

 

冬哥因为这事和组长吵了起来。组长回他,就是要搞你,咋滴嘛?

 

青坤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但是没停下脚步,假装没听见地走远了。

 

之后,每次冬哥因为没完成劳动而罚站,望向青坤的时候,他也假装没看见。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被罚站当晚回监室的时候,朋友都会等在楼梯口,拿方便面或者零食过来。因为罚站了只能吃白米饭,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不吃,等回来再吃零食。

 

可是冬哥回来,青坤从没有一次拿着零食等他。我们问他为什么。他说,拿锤子,饿死算求!

 

监狱里的人都知道青坤和冬哥的关系,见小弟真的不帮老大,更加肆无忌惮。

 

直到那一天,冬哥再一次被质检组挑剔了产品质量的时候,撑起来想跟人打架。

 

可是并没有人怕他,那些人把冬哥围在圈子里,挑衅说赶紧动手啊,别害羞呀。冬哥瞬间便没了气势,只是处境尴尬,进退不得。

 

“好大个烟头踩不灭哦。”、“好大一个江湖大哥哦。”一众人开始讽刺冬哥的过去。

 

听到这话,原本在一边的青坤突然受了刺激。那些话就像是在扇他的耳光,在说给他听。他抓起劳动工具冲进人群喝问:谁敢动我大哥试试?

 

大家见青坤来了,知道他的厉害,害怕他真的动手,哂哂而退。

 

那天的事情以青坤帮冬哥缴了劳动产品而结束。

 

晚饭过后,难得没被罚站的冬哥慢慢地走向吸烟区。他没有烟,原本不会去那里,这是为了找到正在抽烟的青坤。

 

青坤看他来了,抽出一根烟,给冬哥点上。那个时刻就像是以往场景的重现。

 

之后的日子里,青坤时常主动地抱着劳动产品扔到冬哥桌子上——那可是监狱里最值钱的物件。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没有做声。我知道,一个人长久以来形成的行为习惯,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青坤还是像以前一样,在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贡献给大哥。

 

可能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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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故事,我想起了一个词:巴普洛夫的狗。

 

著名心理学家巴甫洛夫,用狗做了这样一个实验:每次给狗送食物以前打开红灯。

 

过段时间,铃声一响,狗就开始分泌唾液。这道理放在人身上也适用,总在一种固定行为中获得好处,以后每次遇到选择,都会重复这一固定行为。

 

青坤何尝不是和这实验动物一样,被冬哥反复逗弄。他每一次受到奖赏,下一次就打得更卖力,沉沦得越多。

 

久而久之,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现在有太多人因为这种惯性而被伤害,比如网赌游戏里先赢后输的骗局。

 

值得警惕的是,被套上枷锁以后,能够将其解下的,不是别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我们对生活中的事实和真相理解得越透彻,就越会对那个“逗狗”的红灯而感到警惕。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编辑:林老鬼 马修

插图:小茬子 大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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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秘密太空計劃轉移到南極洞穴中,而美國的航天器也受到北歐外星人的協助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212 bytes) () 07/30/2021 postreply 20:4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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