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欺负躺平的人,逼急了他们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今天拆解一个大家熟悉的故事,《醒世恒言》里的《灌园叟晚逢仙女》。
这篇故事入选过中学语文教材,大家应该都熟悉,但是中学的课堂,讲的基本都是恶霸鱼肉乡里,
劳动人民的真善美,今天不讲这个,我们来讲一讲“癖好”。
我以前在《关系攻略》里曾经说过一点:
年轻人不要随便觉得自己的领导懒,因为你的领导可能人到中年,上升空间已经非常有限了,
他也许已经没法从打拼和工作当中获得快乐,所以这个时候他的关注点会改变。
有的中年人会选择把精力投入教育孩子,也有的中年人,则会选择发展癖好。
“男钓鱼、女烘焙”,这都是消磨时光的法子,一旦要是迷上了,退休的那一日也就倏然而至了。
人到中年开始发展癖好有几个好处:
一是可以抚慰职场上的不得意;
二是可以遮盖自己的野心;
三是可以交到一些无害的朋友。
刘备种菜就是典型的麻痹对手
今天我们说的这个故事,主人公是养花的人,是个老花痴。
花痴
宋仁宗年间,平江府(今天的苏州市)城外有个长乐村,长乐村有个老农,姓秋名先,
秋老的老伴儿水氏早早去世,也没有儿女,他从小有个兴趣爱好,就是种花。
有点像伊斯特伍德的《骡子》男主角,多年不务正业,爱种兰花
那秋先从幼酷好栽花种果,把田业都撇弃了,专于其事。
把田业都撇弃了,这不是业余爱好,而是职业玩家了。
秋老不富裕,虽然有几亩地,但是用今天定成分的话说,最多也就是个上中农,
他不在乎种地挣钱的事儿,最多种点菜,种点口粮,就这样了。
若偶觅得种异花,就是拾著珍宝,也没有这般欢喜。
随你极紧要的事出外,路上逢著人家有树花儿,不管他家容不容,便陪著笑脸,捱进去求玩。
这句话更有意思,有的人种花是为了卖花,但是秋老不是,他种花栽树,不考虑商业化什么的,就是娱乐自己。
或遇见卖花的有株好花,不论身边有钱无钱,一定要买,无钱时便脱身上衣服去解当。
也有卖花的知他僻性,故高其价,也只得忍贵买回。
种花有没有成本?
当然有了,物以稀为贵,他要买种子、买好品种,那就一定要花钱,
不卖花也就罢了,他还时不时地要贴钱在买花上。
人都叫他是花痴。
他的心思不在娶妻生子上,也不在发家致富上,用今天的话说,那就是已经“躺平”了的人。
别小看躺平的人,这种人倘若有个癖好,那就非常厉害,他没有团队逼着,
也没有读者催更,他特别热爱,特别自律。
天底下的事情不怕开始得晚,关键在于持之以恒,秋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久了之后,他的技艺就特别高超了。
日积月累,遂成一个大园。
他成了一个传奇人物,关于他的传说也就出现了:
又有那破落户,晓得他是爱花的,各处寻觅好花折来,把泥假捏个根儿哄他,
少不得也买,有恁般奇事,将来种下,依然肯活。
这段描写最有意思,因为这是外行看内行,有神秘色彩,其实扦插是很多花木繁殖的手段,
但是在老百姓那里,就成了秋老能种活无根花木了。
那园周围编竹为篱,篱上交缠蔷薇、荼縻、木香、刺梅、木槿、棣棠、金雀,篱边撒下蜀葵、
凤仙、鸡冠、秋葵、莺粟等种。更有那金萱、百合、剪春罗、剪秋罗、满地娇、十样锦、美人蓼、
山踯躅、高良姜、白蛱蝶、夜落金钱、缠枝牡丹等类,不可枚举。
遇开放之时,烂如锦屏。远篱数步,尽植名花异卉。
梅标清骨,兰挺幽芳;茶呈雅韵,李谢浓妆;杏娇疏雨,菊傲严霜;水仙冰肌玉骨,牡丹国色天香;
玉树亭亭阶砌,金莲冉冉塘;芍药芳姿少比,石榴丽质无双;丹桂飘香月窟,芙蓉冷艳寒江;
梨花溶溶夜月,桃花灼灼朝阳;山茶花宝珠称贵,腊梅花磐口方香;海棠花西府为上,瑞香花金边最良。
玫瑰杜鹃,烂如云锦;绣球郁李,点缀风光。说不尽千般花卉,数不了万种芬芳。
就别说种了,我认都认不全。他要妥善安排这么多花的花期,要知道时节,就要研究历法,
古代的中国用农历,农历这东西特别不准,所以种地的人又必须要辅以太阳历的二十四节气来指导耕作。
要算准这一套东西,需要琢磨,要动脑子,所以秋老真的是人间龙凤,
他要是真拿着这一套聪明去争名夺利,只怕考个举人也不在话下。
门前还有一个小湖,春天秋天,景致特别好。湖边插着荷花,渔人往来,渔歌唱晚,真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若有一花将开,不胜欢跃。或暖壶酒儿,或烹瓯茶儿,向花深深作揖,先行浇奠,口称花万岁三声,
然后坐于其下,浅斟细嚼。酒酣兴到,随意歌啸。身子倦时,就以石为枕,卧在根傍。自半含至盛开,未尝暂离。
若花到谢时,则累日叹息,常至堕泪,又不舍得那些落花,以棕拂轻轻拂来,置于盘中,时尝观玩。
直至干枯,装入净瓮,满瓮之日,再用茶酒浇奠,惨然若不忍释。然后亲拜其瓮,深埋长堤之下,
谓之“葬花”。倘有花片被雨打泥污的,必以清水再四涤净,然后送入湖中,谓之“浴花”。
“凡花一年只开得一度,四时中只占得一时,一时中又只占得数日。他熬过了三时的冷淡,才讨得这数日的风光。
看他随风而舞,迎人而笑,如人正当得意之境,忽被摧残。
巴此数日甚难,一朝折损甚易,花若能言,岂不嗟叹?”
秋老的花开的时候,大家纷纷巴结他,想要去他的园子里玩,好像很有面子,其实他脱衣服当当、
苦苦哀求别人让他看花、买花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挑大粪做花肥的时候,
你只看见了贼吃肉,没有见过贼挨打……
我们今天经常把老师比作辛勤的园丁,其实就是从这个故事来的,你把秋老说的花朵换成年轻人、
学生,都说得通,园丁要爱护花朵,老师就应该爱护学生,年长者要爱护年轻人,不能随便去戕害人家。
且说此花自芽生根,生根生本,强者为干,弱者为技,一干一枝,不知养成了多少年月,
及候至花开,供人清玩,有何不美,定要折他!花一离枝,再不能上枝;
枝一去干,再不能附干。如人死不可复生,刑不可复赎,花若能言,岂不悲泣?
又想他折花的,不过择其巧干,爱其繁枝,插之瓶中,置之席上,或供宾客片时侑酒之欢,
或助婢妾一日梳妆之饰,不思客觞可饱玩于花下,闺妆可借巧于人工。
手中折了一枝,树上就少了一枝,今年伐了此干,明年便少了此干。
何如延其性命,年年岁岁,玩之无穷乎?
还有未开之蕊,随花而去,此蕊竟槁灭枝头,与人之童夭何异?
又有原非爱玩,趁兴攀折,既折之后,拣择好歹,逢人取讨,即便与之,
或随路弃掷,略不顾惜。如人横祸枉死,无处申冤,花若能言,岂不痛恨?”
不要去伤害花蕊,正如我们都不忍心去伤害老人孩子,看上去无拳无勇的人,
倘若有一个坚韧的内心,要找坏人复仇,只怕坏人也会有大麻烦的。
那老者因得了花中之趣,自少至老,五十馀年,略无倦意,筋骨愈觉强健。
粗衣淡饭,悠悠自得。有得赢馀,就把来周济村中贫乏。自此合村无不敬仰,又呼为秋公。
大家要注意一点,就是古代没有“公园”这种东西,今天北京的北海、颐和园、圆明园都是皇家园林,
再不然就是王府、贵人的园子,老百姓是看不到的,秋公附近的邻居亲友喜欢他的花,
愿意守他的规矩,不折花,老老实实地看。
大家爱戴秋公,一来是他愿意周济穷人,二来也是因为他的花。
我们会怕有钱有势的人,但是有钱人不会把钱给我,我们爱有花的人,他愿意把花拿来和我们分享。
为人奸狡诡谲,残忍刻薄,恃了势力,专一欺邻吓舍,扎害良善。
触着他的,风波立至,必要弄得那人破家荡产方才罢手。
这是一个狠角色,不过最近出门闹事,遇到了一个比他手段还硬的,打架没有打硬,
又打了一场官司,打输了,丢了人,张衙内就带着一帮恶仆损友,出门散心。
一日,早饭后,吃得半酣光景,向村中闲走,不觉来到秋公门首。只见篱上花枝鲜媚,四围树木繁翳,
齐道:“这所在到也幽雅,是那家的?”家人道:“此是种花秋公园上,有名叫做花痴。”
张委道:“我常闻得说庄边有什么秋老儿,种得异样好花。原来就住在此。我们何不进去看看!”
家人道:“这老儿有些古怪,不许人看的。”张委道:“别人或者不肯,难道我也是这般?快去敲门!”
那时园中牡丹盛开,秋公刚刚浇灌完了,正将着一壶酒儿,两碟果品,在花下独酌,自取其乐。
张衙内是读过书的,他看见秋公的园子,就知道雅致二字,可见不是无知无识,家人说起秋公有些怪癖,
其实他就应该客气一点,人家也会允许他看花。但是他不这样做,他抬出自己的身份势力:
张委道:“你这老儿不认得我么?我乃城里有名的张衙内。那边张家庄便是我家的。
闻得你园中好花甚多,特来游玩。”
秋公道:“告衙内,老汉也没种甚好花,不过是桃杏之类,都已谢了,如今并没别样花卉。”
张委睁起双眼道:“这老儿恁般可恶,看看花儿打甚紧!却便回我没有,难道吃了你的?”
秋公道:“不是老汉说谎,果然没有。”
几次不在家之后,这家伙在门外盯了一天,鲁迅一回家,他就去按门铃,
“这次不能不在家了,我亲眼看见他回来的!”
张委那里肯听,向前叉开手,当胸一搡,秋公站立不牢,踉踉跄跄,直撞过半边。
众人一齐拥进。秋公见势头凶恶,只得让他进去,把篱门掩上,随着进来,向花下取过酒果,站在旁边。
周大儒是文化人,文化人就喜欢拿着植物动物来标榜自己,但是冯梦龙是我们市井阶层的文化人,
跟老百姓站在一个立场上。
那花正种在草堂对面,周遭以湖石拦之,四边竖个大架子,上覆市幔,遮蔽日色。花本高有丈许,
最低亦有六七尺,其花大如丹盘,五色灿烂,光华夺目。
众人齐赞:“好花!”张委便踏上湖石去嗅那香气。
张委恼他不容进来,心下正要寻事,又听了这话,喝道:
“你那老儿住在我庄边,难道不晓得张衙内名头么?有恁样好花,故意回说没有。
不计较就够了,还要多言,那见得闻一闻就坏了花?你便这般说,我偏要闻。”
那秋老在傍,气得敢怒而不敢言。也还道略看一回就去,谁知这厮故意卖弄道:
“有恁样好花,如何空过?须把酒来赏玩。”
邀请秋公坐下,请教养花的事情,古代没有广播电视,每个老人都是一部行走的口述史,
秋公这样高明的技艺,你跟他聊天请教,绝对会有一个快乐的白天。
秋公见口声来得不好,老大惊讶,答道:“这园是老的性命,如何舍得卖?”
张委道:“什么性命不性命,卖与我罢了!你若没去处。一发连身归在我家。
又不要做别事,单单替我种些花木,可不好么?”
众人齐道:“你这老儿好造化,难得衙内恁般看顾,还不快些谢恩!”
秋公看见逐步欺负上来,一发气得手足麻,也不去睬他。
刚开始说要买园子,秋公说自己没了园子没处生活,衙内就说要让他归附自己,这个归附,就变成奴仆了,
当了一辈子风雅人,到老了沦为奴隶,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一旦变成了奴仆,给不给你园子钱都很难说了。
秋公气不过,欲要抢白几句,又想一想,他是有势力的人,却又醉了,怎与他一般样见识?
且哄了去再处。忍着气答道:“衙内总要买,也须从容一日,岂是一时急聚的事。”
秋先扯住道:“衙内,这花虽是微物,但一年间不知废多少工夫,才开得这几朵,
不争折损了,深为可惜。况折去不过一二日就谢的,何苦作这样罪过!”
张委喝道:“胡说!有甚罪过!你明日卖了,便是我家之物。就都折尽,与你何干?”
把手去推开,秋先揪住死也不放,道:“衙内便杀了老汉,这花决不与你摘的。”
众人道:“这老儿其实可恶!衙内采朵花儿,值什么大事,妆出许多模样!难道怕你就不摘了?”
遂齐走上前乱摘。把那老儿急得叫屈连天,舍了张委,拚命去拦阻。
扯了东边,顾不得西首,顷刻间摘下许多。秋老心疼肉痛,骂道:
“你这班贼男女,无事登门,将我欺负,要这性命何用!”赶向张委身边,
撞了满怀,去得势猛,张委又多了几杯酒,把势不住,翻筋斗跌倒。
张委因跌了这交,心中转恼,赶上前打得个只蕊不留,撒作遍地,意尤未足,又向花中践踏一回。
可惜好花!正是:老拳毒手交加下,翠叶娇花一旦休。好似一番风雨恶,乱红零落没人收。
当下只气得个秋公怆地呼天,满地乱滚。
邻居们听见秋公园子里喧哗,赶紧过来了。
发现张衙内的仆人在行凶,这些邻居里有几个是张衙内家的租户,于是就过来替秋公赔不是。
张委道:“你们对那老贼说,好好把园送我,便饶了他。若说半个不字,须教他仔细着!”
恨恨而去。邻里们见张委醉了,只道酒话,不在心上。
今天我们也会看见这种人,遇到有人被戕害、被折磨了,他站出来说:你也要自己反思一下,
你怎么就混到这种局面了,你肯定性格不好了对不对。
内中又有直道的道:“莫说这没天理的话!自古道:种花年,看花十日。
那看的但觉好看,赞声好花罢了,怎得知种花的烦难。只这几朵花,正不知费了许多辛苦,
才培值得恁般茂盛,如何怪得他爱惜!”
秋公回头看时,乃是一个女子,年约二八,姿容美丽,雅淡梳妆,却不认得是谁家之女。
乃收泪问道:“小娘子是那家?至此何干?”
那女子道:“我家住在左近。因闻你园中牡丹花茂盛,特来游玩,不想都已谢了!”
庸俗的人,有时候会对不理解的人有很大的偏见,看见别人有癖好,就觉得对方是怪物,
看见爱动漫、爱游戏、爱猫狗的人,都觉得对方不善于跟人沟通,不是怪胎就是死宅,其实不是。
跟其他老头说花的事情,人家不懂,最多说“可惜归可惜,毕竟也就是花,不要难过了”,
但是跟姑娘说,人家可能真的会明白。
那女子笑道:“原来为此缘故!你可要这花原上枝头么?”
秋公道:“小娘子休得取笑!那有落花返枝的理?”
女子道:“我祖上传得个落花返枝的法术,屡试屡验。”
秋公听说,化悲为喜,道:“小娘子真个有这术法么?”
女子道:“怎的不真?”
秋公倒身下拜道:“若得小娘子施此妙术,老汉无以为报,但每一种花开,便来相请赏玩。”
女子道:“你且莫拜,去取一碗水来。”
秋公慌忙跳起去取水,心下又转道:“如何有这样妙法?莫不是见我哭泣,故意取笑?”
又想道:“这小娘子从不相认,岂有耍我之理?还是真的。”
急舀了一碗清水出来。抬头不见了女子,只见那花都已在枝头,地下并无一瓣遗存。
起初每本一色,如今却变做红中间紫,淡内添浓,一本五色俱全,比先更觉鲜妍。
秋公将女子之事叙了一遍。二老道:“有如此奇事,待我们去看看。”
秋公将门拴上,一齐走至花下,看了连声称异道:“这定然是个神仙,凡人那有此法力!”
秋公即焚起一炉好香,对天叩谢。二老道:“这也是你平日爱花心诚,所以感动神仙下降。
明日索性到教张衙内这几个泼男女看看,羞杀了他。”
秋公道:“莫要!莫要!此等人即如恶犬,远远见了就该避之,岂可还引他来。”
二老道:“这话也有理。”
二老回去一传,合村人都晓得,明日俱要来看,还恐秋公不许。
谁知秋公原是有意思的人,因见神仙下降,遂有出世之念,一夜不寐,坐在花下存想。
至次早,将园门大开,任人来看。先有几个进来打探,见秋公对花而坐,
但分付道:“任凭列位观看,切莫要采便了。”众人得了这话,互相传开。那村中男子妇女,无有不至。
张委不信道:“这老贼有何好处,能感神仙下降?况且不前不后,刚刚我们打坏,神仙就来?
难道这神仙是养家的不成?一定是怕我们又去,故此诌这话来央人传说。
见得他有神仙护卫,使我们不摆布他。”众人道:“衙内之言极是。”
顷刻,到了园门口。见两扇柴门大开,往来男女络绎不绝,都是一般说话。众人道:“原来真有这等事!”
张委道:“莫管他,就是神仙见坐着,这园少不得要的。”湾湾曲曲转到草堂前,看时,果然话不虚传。
这花却也奇怪,见人来看,姿态愈艳,光采倍生,如对人笑的一般。
像有了这种怪异,你就应该赶紧找秋公赔礼道歉,然后去城隍庙烧烧香,跟神仙赔个不是,
但是张衙内不是,他考虑的是:
张委道:“见今贝州王则谋反,专行妖术。枢密府行下文书,普天下军州严禁左道,捕缉妖人。
本府见出三千贯赏钱募人出首。我明日就将落花上枝为由,教张霸到府,首他以妖术惑人。
这个老儿熬刑不过,自然招承下狱。这园必定官卖,那时谁个敢买他的?少不得让与我。
还有三千贯赏钱哩!”众人道:“衙内好计!事不宜迟,就去打点起来。”
王则这个人,是北宋年间的一个小军官,得了一些经卷,就建立了一个宗教政权,
声称“释迦牟尼佛退位,弥勒佛掌管世间”,在河北清河建立了一个“安阳国”,
后来被文彦博(就是小时候灌穴浮球的那位宰相)带兵镇压了。
王则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小号的方腊,他们都信奉弥勒,自古到今,弥勒信仰往往会出现佛教异端,
对抗朝廷,后来发展出了白莲教。
张衙内直接去举报秋公,说他是王则手下的妖人,这就是要把他逼死,
而且张衙内居然还惦记着要弄三千贯赏钱,这个格局实在是太低了。
大尹正在缉访妖人,听说此事,合村男女都见的,不由不信。
即差缉捕使臣带领几个做公的,押张霸作眼,前去捕获。
缉捕使臣一径到秋公园上,那老儿还道是看花的,不以为意。众人发一声喊,赶上前一索捆翻。
秋公吃一吓不小。问道:“老汉有何罪犯?望列位说个明白。”
众人口口声声骂做妖人反贼,不由分诉,拥出门来。
邻里看见,无不失惊,齐上前询问。
缉捕使臣道:“你们还要问么?他所犯的事也不小,只怕连村人都有分哩!”
那些愚民被这大话一吓,心中害怕,尽皆洋洋走开,惟恐累及。
只有虞公、单老同几个平日与秋公相厚的,远远跟来观看。
狱卒押着,秋公一路哭泣出来,看见张委,道:“张衙内,我与你前日无怨,往日无仇,
如何下此毒手,害我性命!”张委也不答应,同了张霸和那一班恶少转身就走。
秋公进了牢房,万幸知府大人(谋反大案直接就去府里了)因为头晕没有用刑就退堂了,
他想到神仙姐姐应该会来救自己,所以也没有太害怕。
且说张委见大尹已认做妖人,不胜欢喜。乃道:
“这老儿许多清奇古怪,今夜且请在囚床上受用一夜,让这园儿与我们乐罢!”
这家伙其实已经把老头害死了,却只是想着“在囚床上受用一夜”,
有的坏人对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其实并没有太多意识。
众人都道:“前日还是那老儿之物,未曾尽兴。今日是大爷的了,须要尽情欢赏。”
张委道:“言之有理!”遂一齐出城,教家人整备酒肴,径至秋公园上,开门进去。
张委道:“看起来,这老贼果系有妖法的。不然,如何半日上倏尔又变了?难道也是神仙打的?”
有一个子弟道:“他晓得衙内要赏花,故意弄这法儿来羞我们。”
张委道:“他便弄这法儿,我们就赏落花。”
当下依原铺设毡条,席地而坐,放开怀抱恣饮,也把两瓶酒赏张霸到一边去吃。
看看饮至日色挫西,俱有半酣之意,忽地起一阵大风。
那阵风却把地下这些花朵吹得都直竖起来,眨眼间,俱变做一尺来长的女子。
众人大惊,齐叫道:“怪哉!”言还未毕,那些女子迎风一幌,尽已长大,
一个姿容美丽,衣服华艳,团团立做一大堆。众人因见恁般标致,通看呆了。
内中一个红衣女子却又说起话来,道:“吾姊妹居此数十馀年,深蒙秋公珍重护惜。何意蓦遭狂奴,
俗气熏炽,毒手摧残。复又诬陷秋公,谋吞此地。
今仇在目前,吾姊妹曷不戮力击之,上报知己之恩,下雪摧残之耻,不亦可乎?”
众女郎齐声道:“阿妹之言有理!须速下手,毋使潜遁!”说罢,一齐举袖扑来,那袖似有数尺之长,
如风翻乱飘,冷气入骨。众人齐叫有鬼,撇了家伙望外乱跑,彼此各不相顾。
也有被石块打脚的,也有被树枝抓面的,也有跌而复起、起而复跌的,乱了多时,方才收脚。
门外又有一伙人提着行灯进来。不是别人,却是虞公、单老。
闻知众人遇鬼之事,又闻说不见了张委,在园上抓寻,不知是真是假,合着三邻四舍进园观看。
兴尽而归用得好,这些个向着秋公的邻居,心里面其实挺复杂的,一方面怕张衙内出事,
一方面也是隐隐得意,让这个坏小子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二老道:“列位今晚不来了么?老汉们告过,要把园门落锁。没人看守得,也是我们邻里的干系。”
此时庄客们蛇无头而不行,已不似先前声势了,答应道:“但凭,但凭。”
庄客指道:“那槐枝上挂的,不是大爷的软翅纱巾么?”众人道:“既有了巾儿,人也只在左近。”
沿墙照去,不多几步,只叫得声:“苦也!”原来东角转湾处,有个粪窖,窖中一人,
两脚朝天,不歪不斜,刚刚倒插在内。
庄客认得鞋袜衣服正是张委。顾不得臭秽,只得上前打捞起来。虞、单二老暗暗念佛,和邻舍们自回。
众庄客抬了张委,在湖边洗净,先有人报去庄上,合家大小,哭哭啼啼,置备棺衣入殓,不在话上。
其夜,张霸破头伤重,五更时亦死。
唐代的大文学家柳宗元曾经写过一个读书人的事,这人叫李赤,
李先生说自己的诗和李白类似,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号。
从此之后,秋公很少吃碳水,更多地以花果为食,也把园子分享给邻居们,只要不摘花,
怎么都好说。他的白发转黑,在某天八月十五——
万里无瑕,秋公正在花下趺坐,忽然,祥风微拂,彩云如蒸,空中音乐嘹亮,
异香扑鼻,青鸾白鹤,盘旋翔舞,渐至庭前。
云中正立着司花女,两边幛幡宝盖,仙女数人,各奏乐器。秋公看见,扑翻身便拜。
司花女道:“秋先,汝功行圆满,吾已奏闻上帝,有旨封汝为护花使者,专管人间百花,
令汝拔宅上升。但有爱花惜花的加之以福,残花毁花的降之以灾!”
秋公向空叩首谢恩讫,随着众仙登云,草堂花木,一齐冉冉升起,向南而去。
虞公、单老和那合村之人都看见的,一齐下拜。还见秋公在云中举手谢众人,良久方没。
好结局。
具体是个侠客,还是个老兵,咱们就不清楚了,总之,他其实比张衙内那帮人厉害,
屡屡退让,就是不愿意让对方认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知那位神仙救了这花,却又被那厮借此陷害。神仙呵!你若怜我秋先,亦来救拔性命,情愿弃家入道!”
一头正想,只见前日那仙女,冉冉而至。秋公急叫道:“大仙救拔弟子秋先则个!”
仙女笑道:“汝欲脱离苦厄么?”上前把手一指,那枷纽纷纷自落。
他不和你为敌,就是一件好事,如果欺负上这样的人,舆论风评不赞成不同情你倒是其次,
如果他真的把所有的精神力量集中起来和坏人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