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圣源：外行“妄议”中医
中医、西医本来是学术名词，但这个“西”字已经在政治意义上被滥用。
提到“西”字，那些反进步的、极端的种族主义者（我称他们是“害国主义”者）马上会跳出来，
大骂“崇洋媚外”，“卖国贼”之类。因此这里要向对政治过敏的人指出，西医是中文的称呼，
原本外国人不说西医， 只是在把中文里出现的“西医”翻译成外文时才出现Western medicine这个词。
外国人不知道“东风压倒西风”这类幼稚的政治语言，
他们根本不会在他们的医学名字前故意加一个“西”字，以表达对中医的挑战。
西医德文叫“Schulmedizin”，与其相对的是“Alternative Medizin”。
“Schul”在德文中是教学，学校，学派，传授, 培养, 训练等词的前缀。
Schulmedizin 指的就是正规医学院传授的现代医学。
Alternative 德文中是其他可能性,其他途径,(其他)选择的意思。
现代医学（Schulmedizin） 把生化、生理等的学科知识融化到医学的理论中，
加上对新技术的广泛应用，使得它日新月异，大步发展。
替代医学（Alternative Medizin）通常是指一些历史上使用了数百成千年的，
没有用现代生化、生理知识解释，也很少应用新技术，只是根据经验知道有一定作用的治病方法。
包括修道院修女近千年来积累的草药知识的应用，近年来德国也采纳中医里的针灸的治疗方法，等等。
中文网页上对中医的评论是争论最激烈的话题之一。曾见到一篇网文，以确切的事实，全面否定了中医。
那位作者的论据充分，以理服人。我第一反应是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
应该否定的是那些糟蹋中医的人和事，而不是中医本身。
糟蹋中医的人和事多得数不尽：
—- 用政治来衡量中医。
比如对指出中医不足之处的讨论扣上崇洋媚外，甚至“卖国贼”之类的帽子，进行打击压制。
这不是在要求“科学真理为政治服务”吗？与当年“亩产十万斤”如出一辙。
强迫真理服从政治需要，只会碰得头破血流。
—- 借中医行骗的骗子。
“中国五千年文明”里有很多好东西，也有不少糟粕，迷信，“吾皇万岁万万岁”就是糟粕中的两个。
一个玩把戏，能变出几条蛇的骗子被一群迷信又无知的所谓的“社会名流”捧为大师。
这类骗子不断被揭发，不断出现新骗子，不断大批人上当，骗子像春天地里疯长的野草，除也除不尽；
愚蠢迷信的人也是多如牛毛。
—- 因为缺少科学知识的解释，中医用的语言有时比较含糊，为夸大甚至欺骗留下余地。
骗子把现代高科技的名词比如量子纠缠乱用到中医中，以期哗众取宠，
就像相声里的“宇宙牌香烟”，实际上是糟蹋中医。
—- 鱼龙混杂，有一部分没有在大学中医专业毕业的人，自封为中医。
—- 种植中草药的农民乱用农药化肥，使得一些中药的毒性大于治疗效果；
为了赚钱，商家乱制药剂（比如所谓中药注射液），为了经济利益，没有认真临床试验就批准生产应用，
非但没有用，有时候反会害人。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只有把这些乱象排除掉，才能理性地讨论中医。下面讲的中医就是指排除这些乱象的，以治病救人为本的中医。
有行家把医疗分为四个部分：预防，诊断，治疗，康复。
中医在每个部分都可以对病人有所帮助。
特别在预防和康复方面，中医发挥作用的余地比较大。第二、三部分是中医的薄弱环节。
诊断：
中医的诊断以医生的感觉为本，比如搭脉、望、探、等等。诊断结果是主观的，是医生的当场感觉。
西医则以仪器测试为本：X-光，CT，包括化验，细菌培养等等，都要用仪器设备。
测定结果数字化，图像化，是客观的，结果可以长期保留，别的医生也可以阅读这个检测结果作出自己的判断。
随着医用仪器设备的发展，西医诊断越来越精确，特别是心脏病、癌症等等大病，必须要用这些仪器去诊断。
中医在这方面没有多大作用（只听说有人用中医手段否定癌症，没听说用中医手段确诊病人患哪种癌症）
治疗：
与诊断的讨论相应，大病、重病，需要开刀等等用医学仪器设备的，应该尽早去医院治疗，西医是必须。
如果为了中医治疗而耽误了动手术等治疗的时间，可能会造成悲剧。
简单地说，在大病、重病的诊断和治疗方面，中医是“Alternative Medizin”。
“爱国人士”不要不服气，你家人如果发心肌梗塞你是送他去中医医院还是西医医院抢救？
说中医是Alternative Medizin，并没有完全否定中医的作用。
西医不仅利用新科技，学科本身也不断更新，抛弃错误或陈旧的东西，引进新概念。
因此它是流动的，日新月异地发展。与百年前相比，今天的医学可以说是非常先进，
而百年后的人看今天，可能会觉得今天的人怎么这个也不懂、那个也不知道。
人体是复杂机体，在一定的意义上，认识人体不比认识宇宙容易。
很多人体的不舒服，今天西医仍旧无法诊断，更谈不上治疗了。
这些大概就是我们说的“疑难病症”。
比如在西医里“心碎”，或“伤心”（Brocken-heart-Syndrom)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被医学界正式当作一种疾病。
其病因是心理因素，病情与心梗相似，通过左心室的X-光检查等手段可看出它与心梗的差别。
大约有2%的送医院抢救的心梗病人其实是这个毛病。对这些病人的治疗方法应与心梗治疗有些不同。
在此之前往往就会误诊，治疗不当。
与过去相比，今天医学科学发达，人们已经知道了很多人体的“机密”。
但不知道的东西永远比已经知道的要多得多，知识的探索是“无底洞”。
无法确诊的病永远多于已经了解的病。在西医不能诊治情况下，中医有可能会有帮助。
中医看你的舌苔、脸色，等等，从而判断你有病，只不过他们的诊断没法用仪器来给出数字化的标准，
他们对毛病的描述也是含含糊糊，没有精确的定义。但在一些情况下他们的治疗确实会帮助病人减轻症状。
德国多家医疗保险公司已把针灸治疗纳入医保范围，德国也种植生态中药，供在德国的中医使用。
进一步讨论一下自愈能力。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西医对疾病的治疗主要靠“外部干预”，如吃抗菌素，打针、手术开刀，
支架、搭桥等等。但除了外部干预，人体的自愈能力的作用不可低估。
病人乐观有信心，积极配合医生，毛病好得快，治疗效果好；反之亦然。
这是大家知道的。
然而对自愈能力的认识混乱，造成许许多多的迷信故事。
毛病得到自愈靠的不是什么神仙，自愈能力从原始人传到我们的基因里，
重要的是怎样设法让自愈能力更好地发挥。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德文报纸上读到一篇文章，
大意是：二战结束后缺医少药，老百姓生活很苦，不少人生病也看不起医生。
有一个人呼吁穷苦病人到法兰克福附近集会，会上他发表了激情演讲，
号召大家要有意志，要相信“我的病一定会好”。他讲“我不是神，你们要靠自己救自己”。
场上群众情绪激昂，会后有几位病人当场表示，他们毛病真的就这样好了！
报纸还写道，事后有记者查看了那几位病愈者在会前、会后的病历，证明他们没有瞎说。
这就是自愈能力！
当然自愈力是有限的，场内上千个病人只有几个人没经治疗当场病愈。
西医为了测试某种药物的作用，把同一种疾病的病人分为两组，一组服用真正的药物，另一组服用安慰剂。
在一些测试中，后一组也显示出不可忽略的治愈率！原因是病人相信自己服了药，病应该有好转！
天主教对一个教徒封圣，一个重要准则是看他有没有“神迹”，比如牧师把看似无药可救的病人救活。
这些都是信念激发自愈能力的例子。
自愈能力强可以减少疾病发病率，部分人在毛病不重的前提下可以不求医而自然康复，
重一点的病在医生指导治疗下可早日复原，即使对没法治愈的毛病也可使病情发展减缓。
总之自愈能力是好东西。西医在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够，似乎主要还是停留在心理学的层面上。
我个人体会中医在调动激发自愈能力方面可以有好的作用。
西方也有一些医学科学人士想到了中医、气功、针灸等方面。
1981年美国心脏科专家Herbert Benson 带了仪器设备到
喜马拉雅山区考察藏族人心理因素对疾病治疗的影响。
他在报告中说，经过测量，在三千米高庙宇里打坐的僧人手指和脚趾的温度比平时升高整整10度，
（华氏，约摄氏5，2度）。西医开始意识到打坐的僧人们精神意志的力量的强大。
自愈能力与局部体温的升高、血液循环的变化联系了起来。但愿在这方面还有更多的深入的研究。
我觉得在这方面中医可以开展很多科研项目，应该有所作为。
以针灸的止痛作用为例。针灸止痛的机理是
1）心理安慰造成的自愈作用？还是
2）针尖刺激了穴位处的神经末梢，通过脑电波传到脑中主管痛觉的区域，从而抑制了痛感？还是
3）针灸刺激体内激素的分泌从而抑制痛觉？。。。。
为了确定是什么因素起主要作用，可以在针灸治疗前、后做脑电图或脑CT，并且测定体内激素水平等等。
如果通过科学的测试把穴位、经络等等与神经系统、内分泌、心血管系统等等搭上联系，
这就是对人体认识的重大突破。
让我们想象力再丰富一点。现在大家说的自愈能力我们称之为“广谱自愈”，它可以通过心理因素激发，
它的作用是广泛的，但对某种具体毛病它的作用强度可能不足。
还可能有另一种自愈能力，我们称之为“定向自愈力”。
中医有可能对激发定向自愈能力起较大的作用。
比如通过针灸刺激某个特定穴位，或拔火罐，等等，造成神经或脑的某区域活动激化；
或对某个器官功能有影响的内分泌、激素水平增加，或血流量增加，使体内局部地区发热，等等。
由此使得身体的特定区域自愈能力增加，让治病作用更明显。
虽然现在只是幻想，是否这方面值得研究？
再比如中医的“热体、寒体”论是对人的体质一种大的分类，虽然没有科学解释，但有一定实用价值。
中医研究人员能不能对热体和寒体人群的长期平均体温、血压，验血结果，
某些内分泌数据（比如肾脏腺素指标），甚至DNA资料等放在一起进行分析，看能否找出相关因素。
一旦发现相关性就是重要突破。
再说把脉。少数有能力和经验的好中医，根据经验的积累对脉象有深的认知，但用脉
的虚、实，沉、浮，弦，细等等来表达，都是一些感觉的描述，别人难以确切理解掌握，所以知识往往失传。
如果中、西医结合，对病人搭脉以及做心电图，对大量同一脉象的病人的心电图研究观察，
寻找这些脉象相同的病人在心电图中是否有共同特征，或许可以从此得到有益的结果？
心电图上的许多细小特别的信息心脏科医生也不会都知道。
如果中医能帮助心电图的解读，就是大贡献。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可以研究的课题无穷无尽，行家们肯定有好的主张。
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等这些经典是中医的根基，当然重要。
但时代发展了，人的寿命长了，古代医生缺乏治疗老年病的经验；环境污染引发的疾病他们也所知不多；
过去的草药来源是纯天然，现在的农药残留对药疗影响如何；如此等等问题很多。
要面对现实，看到这些经典东西有不足之处。不应该把经典丢掉；也不能把它当成宗教里的经文一样动不得。
要敢于承认中医经典的不足，要敢于创新发展，大胆地使用西医中的生理、生化等知识，
特别是现代化的检测手段仪器设备，以及应用现代的科学分析方法。只有这样中医才能更有益于治病救人。
——
我对医学是十足的门外汉。只是希望中医能有以现代科学方法为依据的新发展，
然后与“现代医学”（西医的英文名称）补充结合，形成“综合现代医学”，能更有效地为病人解脱痛苦。
愿望可能不坏，但我实在太外行，所用语言根本不专业甚至错误百出，所提看法大多或是幻想，
或是胡说八道，即使所提看法有一点点道理，中医界或许早有考虑，只是我没听说而已。
总之请看官多多原谅我的无知！
对中医问题感兴趣的人很多，懂行的人不少，笑话我知识浅薄胡说八道，我欢迎。
这样也是激发大家的自愈能力，毕竟“笑一笑 少一少”。
但请各位互相之间讨论的时候不要太激动。
如果因为我外行妄议引起朋友激动而伤身体，我会内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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