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史记(十六)

康熙皇帝放弃过「朝贡外交」吗? | 短史记

隋风 短史记-腾讯新闻 2021-04-30

 

 

作者丨隋风

编辑吴酉

 

问:康熙时代,清廷与沙俄谈判签订《尼布楚条约》时,放弃过“朝贡外交”吗?

 
这个问题略有点复杂。
 
自1654年至鸦片战争前,沙俄共向清朝派出过8个正式的外交使团,商谈边境、贸易等问题。①在两国的这些交往中,清廷一直想将沙俄纳入到“朝贡体系”中来
 
顺治给使臣的国书,开篇即是“大清皇帝敕谕俄罗斯察干汗”(察干汗是蒙古人对沙皇的称呼),先是赞赏其“诚心向化,遣使进贡方物”,然后“特颁赏赐”,希望他们“永效忠顺,以副恩宠”。显然,沙俄被清廷当成了藩属。②
 
康熙即位后,继承了顺治的对俄外交政策。1675年,尼古拉.斯帕法里奉命出使清朝,要求按照西方外交惯例,亲手将国书交给康熙本人;清廷则按照“朝贡体系”的礼仪,要求尼古拉先将国书交至理藩院,并在觐见康熙及接受礼物时行跪拜礼
 
经过协商,清廷破例,允许尼古拉将国书放在铺有黄缎的桌子上,再由大臣从桌子上拿起国书,转呈康熙。清廷还允许尼古拉只在见到康熙本人时,行正式的跪拜礼,且可以“站着”接受礼物。③
 
但在国书问题上,尼古拉反对清廷视沙皇为“臣属”,称礼物为“贡品”,拒绝接受具有“谕旨”性质的国书。据俄国人回忆,清朝官员曾对尼古拉说:
 

“对我们上述礼法习俗,请使者不要感到奇怪,也请转告你的君主,因为如同天上只有一个上帝一样,在大地中央各位君主之间,也只有一个天子,我们的这个荣誉,过去从没有改变过,而且永世都不会改变。”④

 
双方无法达成妥协。尼古拉最后选择不再向清廷索要国书,空手返回了俄国
 
 尼古拉.斯帕法里塑像,图片引自维基
 
此后,沙俄继续向东扩张,建立尼布楚督军区、雅克萨军区,并杀害清朝边境属民。1683年,清廷通过理藩院给雅克萨军政长官下达“上谕”,命令沙俄自行退出雅克萨、尼布楚等地,如果拒绝执行,那么清廷就要发兵剿灭。
 
对于康熙的“谕旨”,沙俄方面没有回复。于是,清朝在1685年~1688年,两次攻打了雅克萨并再次致书沙皇。沙俄随后命尼基佛尔.文纽科夫等出使北京。
 
这一次,双方依旧围绕着礼仪、国书等事争论不休。康熙声称:
 

“不仅尔国,凡外国无不来朝者。西洋等较大之国,每来呈递奏事,均按我大中国所定之例行事,为此得享宽恩厚赏,贸易往来不断。”

 
最后,清廷鉴于“俄罗斯亦乃西方之大国”,允许文纽科夫效仿尼古拉先例,只遵行打折的“朝贡”礼仪。康熙让文纽科夫带回国书,同意开启边境谈判。⑤
 
按照当时的欧洲惯例,清、俄就边境问题谈判、签约,需遵循国际法(一般认为,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标志着近代国际法的形成)。清廷是近代地理大发现的局外人,长期在“朝贡体系”下处理国与国的关系,对国际法自然是几乎一无所知。好在作为翻译的法国传教士张诚葡萄牙传教士徐日升对国际法所有了解,成了清朝谈判使团的重要顾问。
 
 传教士徐日升(Tomás Pereira),图片引自维基
 
于是,《尼布楚条约》的签订,从双方对等的代表、卫兵人数,到写制、签署、互换,及最后使用拉丁文译本,均遵循了当时已基本成型的国际法原则。
 
在今天看来,这是清朝接受近代主权外交的开始。但对当时的清廷而言,却是一次不太光彩的权宜之计。所以,官方材料极少谈及这次谈判的经过,意在防止民众知道为“迁就”沙俄,朝廷曾一度放弃“朝贡外交”。⑥
 
其实,在谈判的最后阶段,双方讨论的仍是礼仪问题。
 
据张诚的日记,俄方代表向索额图等人提出三项要求:(一)以后清朝皇帝给俄国沙皇写信,要列出沙皇尊号,”信内不得用足以使两国皇帝中,有一位显得更崇高的字句“;(二)双方应尊重对方的使臣,允许使臣将信函亲自交给对方皇帝;(三)两国间自由通商、往来。
 
清廷代表答应了第三项,且觉得贸易是小事,没必要写入条约正文。至于前两项,据俄方记录,索额图等人的回应是:
 

“没有奉到他们的主上关于这方面谕旨,而且中国从未派出使节到别的国家,因此他们对于这两项要求不能说什么。再者,他们也不应过问他们皇上的信件应采取什么格式。”⑦

 
自然,这意味着在未来同沙俄的交往中,清廷仍将继续维持“天朝”对“藩属”的礼仪。给清廷担任翻译的徐日升,在日记中是这样理解的:
 

“这位俄国使臣如果去到中国,就决不会有这样有利的地位,因为在中国,他们会迫使他如同以前到中国来的那些人一样,要么服从中国的习俗,否则就缔结不了和约而回国。”

 
 康熙朝服像
 
《尼布楚条约》签订后,清廷就沙俄来中国贸易的频次做出了严格限制。1693年出台的规定是:
 

“俄罗斯国准其隔三年来京贸易,一次不得过二百人,在路自备马驼盘费……限八十日启程还国。”

 
这项规定,沿袭了传统的“朝贡贸易”模式,与清廷针对朝鲜、琉球的政策是一致的。⑧
 
此后,清廷仍长期将沙俄使臣称为“贡使”,且一度将清朝派往沙俄的使臣定位成执行封赠藩属国任务的特使——1725年,沙俄以恭贺雍正登基为由,派出萨瓦使团来到北京,欲谈判边境、逃人等问题。1729年,雍正决定也派一个使团前往莫斯科,以祝贺彼得二世登基为由(1727-1730年在位),商谈有关准噶尔部的问题。
 
清廷使团以理藩院官员托时为首。为避免礼仪上的争执,托时使团刻意没有携带国书——按清廷的制度,若携带国书,便只能携带雍正下达给藩属国君主的“敕书”;如果沙俄方面不愿降低身份接受“敕书”,那此次外交便要失败。作为变通,使团名义上由理藩院派遣,携带的是理藩院致沙俄枢密院的信函。
 
托时达到俄国时,彼得二世已经去世,新即位的是女皇安娜一世。于是,雍正又追派了一个以内阁学士德新为首的祝贺使团。⑨
 
 安娜一世,图片引自维基
 
在俄国,托时、德新先后受到安娜一世的接见。为避免礼仪上的纠纷,清廷使团原本没有觐见沙皇的计划。不过他们也有预案,如果沙皇提出接见使臣,那么可以告知对方:
 

“惟我中国使臣无论出使于何国,从无叩拜之例……按本国之礼,除叩拜我皇上之外,其次可拜见王爷等,我两国自相和好已有多年,实不与他国相比,贵汗既然务必会见,则本使臣等可按拜见我王爷等之礼拜见贵汗。”

 
拜见皇帝的礼仪,是三跪九叩首;拜见王爷之礼,是一跪三叩首。
 
据沙俄方面的记录,托时与德新在觐见女皇时,确实行了一跪三叩首之礼,且未表现出不满情绪。有推测称,清朝使臣或许没有对沙俄人说明他们所行的是拜见王爷之礼,这种礼仪并未将女皇与雍正皇帝放在平等地位。但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是,沙俄方面负责接洽者知道这是拜见王爷之礼,但跪拜毕竟是跪拜,较之握手鞠躬之礼,在观感上更足以体现他国使臣对沙俄女皇的敬服。
 
也就是说,站在清廷的角度,托时与德新的一跪三叩首,是把女皇当成了低人一等的王爷。站在沙俄的角度,这一跪三叩首,却是比握手鞠躬之礼更隆重的敬畏。古怪的对比之中,双方可以达成一种奇特的“共赢”。
 
不过,到了乾隆时代,托时与德新的出使,仍被官方资料刻意抹去了⑩。原因之一,便是清廷不希望其他藩属知晓本国使臣曾跪拜他国君主,即便这跪拜只是王爷级别的“一跪三叩首之礼”。
 
 
①胡海迪:《康熙时期中俄使团差异分析》,《文化学刊》2009年第3期。
②何新华:《清代朝贡文书研究》,中山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615页。
③⑤⑨陈维新:《清代对俄外交礼仪体制及藩属归属交涉(1644-1861)》,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12年,第78—120页、142—153页、219—230页。
④苏联科学院远东研究所等编:《十七世纪俄中关系(1608-1683年)》第1卷、第3册,商务印书馆1978年,第672页。  
⑥曹涛:《近代中国与国际法的遭逢》,《中国政法大学学报》2008年第5期。
⑦《张诚日记》,商务印书馆1973年,第39、40页。
⑧邓沛勇:《康雍乾时期的中俄贸易关系》,哈尔滨师范大学2016年。

⑩王希隆:《托时、德新奉使俄国及其有关问题》,《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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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福寿沟让赣州城千年不涝」只是一个神话 | 短史记

言九林 短史记-腾讯新闻 2020-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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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以前公号说过青岛的德国下水道,可否说下赣州的宋朝下水道?谢谢。

 

“宋代修造的福寿沟让赣州古城千年不涝”之说,在中文网络世界广泛流传,大约已有十年之久。此说的常见叙述是:

 

“一条宋朝修建的城市下水道,至今已有900多年历史,仍承担着赣州近10万旧城区居民的排污功能。有专家评价,以现在的自然降水和污水处理量,即使再增加三四倍流量都可以应付,也不会发生内涝,古人的前瞻性真令人赞叹。 ”①

 

这种叙述,存在两个问题

 

 

图:同治十二年《贛州府志》中所绘“福寿二沟图”

 

第一个问题:福寿沟究竟是不是宋代人所修,还缺乏证据。

 

按流行说法,主持修筑福寿沟的,是宋神宗时代的官员刘彝。他是一位水利专家,在赣州(当时称虔州)做官时设计建造了这条先进的城市排水系统。

 

但是,现存宋代史料中,并无刘彝主持修造福寿沟的相关记载

 

南宋人曾敏行,著有一部笔记史料《独醒杂志》,里面记载了刘彝在赣州做地方官时的一大德政:

 

“彝守赣州,城东西濒江,每春夏水潦入城,民尝病浸,水退则人多疾死,前后太守莫能治。彝至,乃令城门各造水窗凡十有三间,水至则闭,水退则启,启闭以时,水患遂息。”②

 

大意是:赣州这座城市紧邻江边。每年春夏,江水上涨后会通过排水口倒灌进城,城中百姓饱受水淹之苦,水退了之后又会有瘟疫。之前的地方官们全都无可奈何。刘彝来了之后,让人在城门的排水口处造了十三个“水窗”。这种装置可以做到江水上涨的时候关闭、江水下落的时候开启。城内的江水倒灌问题,就此得到了解决。

 

曾敏行出生时,距刘彝去世尚不足三十年。曾是吉水人,吉水与赣州同属江西,且相距也不远。他会关注到刘彝在赣州“造水窗”这桩德政,可以说是很自然的事情。他的这段记载,也很有可信度。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造水窗”,曾敏行并未提及刘彝在赣州还主持修造过“福寿沟”。造福寿沟是一项比造水窗更费金钱和劳力的事情——同治年间仅修缮福寿沟就花了小一年的时间,用掉制钱48万。若福寿沟确是刘彝所为,曾敏行似乎没有略过不提的道理。

 

换言之,赣州自建城之日起,就设有通向章江、贡江的排水口。宋代人刘彝改造了赣州城的排水口,不等于主持修造了赣州城内的福寿沟。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图:清代同治《赣州府志》中绘制的赣州府城与河流位置示意图

 

将福寿沟与刘彝挂靠在一起,首见于明朝人的无依据揣测。

 

明人编修赣州地方志时,已搞不清楚福寿沟究竟是何人主持修造。嘉靖年间的《赣州府志》,只是照搬了《独醒杂志》,说刘彝在赣州“谋置水窗”,让城市免受江水上涨倒灌入城之苦。天启年间的《赣州府志》里则说:

 

“福寿二沟,在府城。昔人所穿,以疏城内之水也。不知创自何代或云郡守刘彝所作,近是。”

 

意即,福寿沟在明代已经存在,但地方志的撰修者们既不知道它修造于何年何月,也不知道主持修造它的人是谁。“或云郡守刘彝所作,近是”一句,意思是“有人说是宋代人刘彝主持修的,大概是吧”。“近是”二字,透露出地方志的编修者没有掌握什么证据,只是靠猜。

 

总之,要将福寿沟说成北宋的水利工程,说成北宋官员刘彝的杰作,仅凭目前已发掘出来的史料,还远远不够。

 

第二个问题:“赣州古城千年不涝”之说,是不准确的。

 

作为一座建在江边的城市,赣州同时面临着内涝和外涝的威胁。内涝就是城内的雨水无法及时排出;外涝就是城外的江水涌入城中。

 

福寿沟的建造,主要是为了解决内涝问题,也就是明代人所说的“以疏城内之水”。


据天启年间的《赣州府志》,当时的福寿沟宽约二三尺,深约五六尺,用砖砌成,上面再盖上石板或者石条。明代一尺大概是31-32厘米,亦即明代的福寿沟宽约0.6-1米,深约1.5-1.8米。据2015年发表的一份考察报告提供的现场实测数据,残余至今的福寿沟“大多数主沟的尺寸都约为0.8M宽,1.3M高,接近排水口时,尺寸往往放大”。这些数据与史料的记载大体吻合,深度不如明代主要是淤积的缘故。③

 

显然,福寿沟的设计尺寸,明显要大于今天中国许多城市的排水管沟。这是它排内涝能力比较强的一个主要原因。此外,赣州城选址中间高四周低犹如龟背,且城内还保留了大量的水塘——有人依据同治时代《赣州府志》留下的资料,发现城内尚存凤凰池、嘶马池、金鱼池等十余处水塘,也进一步强化了整座城市排内涝的能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自有了福寿沟之后,赣州就没有了内涝。相反,在明代天启年间,内涝是赣州城的家常便饭。天启《赣州府志》里说,随着城内居民越来越多,造的房子也越来越多。有些房子就造到了福寿沟的上面,渐渐地这条下水道就失效了,每年一下大雨,“东北一带街衢,荡溢庐舍,且潴为沼水,以水无所泄故也”——因为雨水排不出去,城市东北一带的房子就全被淹了,街上积满了污水。且因为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哪怕官府出面组织疏淤,也不能见效。地方志的编修者还连说了两句“可惜哉”,来惋叹福寿沟的名存实亡。

 

 

图:天启《赣州府志》记载的赣州内涝与福寿沟失效

 

因疏于管理而淤积堵塞,进而导致排内涝功能失效,是福寿沟在历史上的主要境遇。康熙年间,有“总镇姚公”自上而下强势介入,赣州遂组织民兵对福寿沟来了一次大整修,将那些被压在房屋底下的水道给弄通了。但这种畅通是短暂的,一旦来自上层的高压消失,一切又都回复旧态。同治年间,又是在“吉南赣宁道巡道”的施压下,赣州地方官才再次督促本地士绅,筹集巨资、耗费了近一年时间,对福寿沟来了一场大疏通。在这次疏通工程之前,赣州城的常态是下雨即内涝,内涝即污水横流疫病四起。时人称:

 

“春夏之交,雨潦时降,潢污渟集,疾病易生,民患苦之”,“每大雨,街衢庐舍,溢而为沼,民病丛生。”

 

据工程参与者所撰《福寿沟图说》,工程结束后,赣州士绅曾感慨:畅通的福寿沟、不内涝的赣州城,那是“数百年未复之事”,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④

 

 

图:残存至今经过修复的福寿沟内部

 

赣州在古代的内涝情况,大体如此。这里附带再说一下外涝,也就是江水倒灌的问题。今人的许多论文与专著,不但将福寿沟的修筑归功于北宋人刘彝(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说他是赣州千年不涝的功臣(其实并不存在“千年不涝”),也对他在赣州“造水窗”防止江水倒灌入城一事的成效,有着过高的估计。

 

下面这些记载并非完整统计。但已足以看出,在刘彝“造水窗”之后,江水灌城仍是赣州的一种常态⑤:

 

(北宋)景祐三年1036:久雨江溢,坏城郭庐舍,人多溺死
(南宋)绍兴二年1132:霖雨,坏城四百九十丈
(南宋)乾道八年1172:江水暴出
(元代)大德十年1306:暴雨,水灌城
(元代)至大三年1310:暴雨,水灌城
(元代)延佑元年1314:水灌城
(元代)至正八年1348:水灌城
(明代)洪武二十二年1389:雨水坏城
(明代)永乐十二年1414:雨水坏城
(明代)嘉靖十三年1534:大水灌城
(明代)万历四十四年1616:水高数丈,灌县城,男妇溺死无数
(清代)康熙二十六年1687:大水灌城
(清代)康熙四十三年1704:大水灌城,城中可通巨舰
(清代)康熙五十二年1713:县城入水,人畜溺死无数
(清代)乾隆十五年1750:江水泛滥,城内西北隅皆成巨浸
(清代)嘉庆五年1800:大水注城

 

综上。无论是从内涝着眼,还是从外涝来看,“赣州城千年不涝”之说都不成立。依附于此说而展开的对福寿沟的溢美,也不妥当。今天残存的福寿沟只有约1.8公里(同治年间修复的全沟也只有约12.6公里),对赣州这座市区人口已超百万的城市而言,其防涝功能,已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注释

①《赣州古城千年不涝缘于宋代福寿二沟》,羊城晚报2011年7月17日。

②曾敏行《独醒杂志》卷三。

③吴庆洲、吴运江、李炎、刘小刚、余长洪,《赣州“福寿沟”勘察初步报告》。

④黄德溥,《修福寿二沟记》;刘峙,《福寿沟图说》。

⑤《赣县志》,新华出版社,1991年,第84-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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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鬼故事:荒宅遇鬼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212 bytes) () 04/30/2021 postreply 15: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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