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气氛格外压抑,师父一拍桌子,指着老崔的鼻尖喊:“说,为啥报假案?”

老崔是内蒙古西部地区的一个地道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了大半辈子。
2016年5月初的一天,村里突然沸腾了,有传言称,政府要建新机场,征收该村的土地,没多久,拆迁通告和补偿办法就下来了。
村长召集所有人开会,老崔这人没主见,看其他村民都举双手赞成,自己也跟着附和。
两个月后,拆迁补偿款打到了老崔的账上,足足有一百多万。然而好景不长,正当人们以为老崔该享清福,过人上人的日子时,老崔的儿子崔勇报了警,“我爸爸被绑架了。”
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我和师父马不停蹄地赶往案发地点。
眼前的景象无比杂乱,桌子被掀翻了,几个玻璃杯被摔得粉碎,电视机也躺在地上,从屏幕中心向四周蔓延出好几道狰狞的裂痕。
崔勇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一个多小时前,老崔说想吃旧城的马蹄点心,便让他去买,等他回来,出租屋就变成这样了。鞋柜上还放了张纸条:“老崔在我手里,等他拿出钱,我就放了他,别报警,小心你爸爸的命。”
没等他说完,师父挥手打断,“啥意思?绑匪没管你要赎金,直接找受害人要?”
崔勇点头,他父亲老崔本就胆小谨慎,拿了一笔巨款后,就变得更加疑神疑鬼,钱被他藏起来了,连崔勇都不知道放在哪。
崔勇急得抓耳挠腮,半晌,他一拍大腿,还真有一个,小区保安老陈,他也是农民出身,和老崔有不少共同话题,两人常在一块喝酒。
师父把老陈叫到物业的经理办公室接受询问,一见我身上的警服,老陈立马双腿直哆嗦,结结巴巴地吭哧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师父手里夹着烟,在老陈身边徘徊了几圈,冷不丁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在保安室。”跟老陈来的还有保安队队长,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忍不住插话道。
后来我想通了,老陈肯定也很胆小,要不怎么能跟老崔成好朋友,哪有干绑匪的心思。
无奈之下,我继续从监控录像入手,崔勇租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只有小区门口有个摄像头,但要绑架一个成年人,至少需要三个成年男子,那就必然有车,必须通过小区大门。
万幸,案发时间段很多人还没下班,只有零散几辆车出入,我一一打去电话,都能排除作案嫌疑。突然,一个念头撞入我的脑海,我不禁冷汗直冒:有没有可能嫌疑人没走,还在小区里,甚至正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们。
我赶紧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师父,师父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给物业经理打了个电话,叫上几名工作人员,外加我们的警员,以收物业费的名义,开始挨家挨户地探查情况。
我们分成五组,每人负责两栋楼,折腾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什么线索都没查出来。
眼瞅案发已经过去18个小时,还是毫无头绪,师父的眉头皱成一团,也有些不知所措,蹲在马路牙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
我也有点饿了,想去买个面包,刚走进超市门,撞见老陈提着一大兜吃的出来,迎面打了个招呼,等结账时我才发现不对劲。
老陈这个岁数的人,要么自己做饭吃,要么出去吃,即便是给小孩买零食,也应该是薯片、软糖,不可能是面包、方便面。
老陈打了辆车,一路往南开,直到城郊的棚户区,下车时他先东张西望一通,然后蹑手蹑脚地钻进一处平房。说话间,师父也赶到了,我俩一碰头,互相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目前看来,老陈所进的平房不大,最多只能装下三到四个绑匪,现从队里调人,时间肯定来不及,只有向当地派出所请求支援。
师父正巧跟当地的黑河路派出所所长相熟,一个电话过去,不出十几分钟,来了6个携带全套警械的民警。
我们简单制定好抓捕计划,师父和我打头,负责主攻,另外六人,四个副手,一个搜身,一个警戒。
趁着紧密的风声,我们悄悄摸了上去,冰冷的破门锥刺得我虎口发麻,在师父的手往下挥的一瞬间,我猛地朝锁口使劲撞去。
屋子里烟雾弥漫,呛得人嗓子干痒,我屏住呼吸,第一个先将老陈按在地上,拿腿死死顶住他的颈椎和腰部,可再抬头,屋里除了老崔,哪还有一个绑匪?而老崔正吸溜着泡面,吃得棒儿香,嘴里还有半根没嚼烂的火腿肠。
师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半天才回过神来,“合着是这老小子贼喊捉贼,耍我们玩呢!”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许久,师父脸色稍缓,不由分说地给老崔戴上手铐,老陈被其他的民警架住胳膊,像待宰的鸭子,一并押回队里。
审讯室里的气氛格外压抑,师父一拍桌子,指着老崔的鼻尖喊:“说,为啥报假案?”
老崔反倒是一脸委屈,连连叹着粗气,在师父的一阵逼问下,他才说出缘由。
老崔是1960年生人,正值那场自然灾害,粮食依旧紧缺,偏偏命运无常,老崔六岁那年,他爸上山采山货时失足坠崖,人没了。
老崔娘实在扛不住饿,几次想要改嫁,都因带着个拖油瓶而计划落空。
有一天,老崔娘饿懵了,竟扔了老崔,万幸他后来找了回来,不过,自那之后,他只相信粮食,有粮就能活命,长大后他又只相信钱。
三十二岁那年,老崔终于讨上了媳妇,转年有了孩子,看着白白胖胖的大儿子,老崔第一次想要改变生活。他向左邻右舍借了不少钱买了辆拖拉机,却不想第二年拉货时拖拉机侧翻,压断了他的一条腿,落下终身残疾。
媳妇跑了,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同年老崔娘也走了,什么病不知道,没钱,去不了县里的医院。从此,老崔家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好在经济发展,崔勇也考上大学,后来更是家里拆迁,拿了一百多万拆迁款。
老崔望着钱,却一点高兴不起来,他整日睡不好觉,生怕刚合上眼,贼就进家了。最后他把钱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安心去城里找儿子,他没啥手艺,便在小区旁支了个修车摊。
老陈的命运和老崔相似,俩人没聊几句就成了朋友。那天,他俩在面馆吃饭,老崔喝多了,无意说出拆迁的事,正巧旁边桌坐着几个混混,之后混混们就常来老崔的摊上闹事要钱,把客人吓跑不说,有两次还抄了老崔的摊。
老崔就再也不敢出摊,想着躲在家里就没事了吧,然而,不久,老崔以前媳妇的娘家人来了,当初老崔媳妇跑的时候,他们连个屁都没放。如果他们真有急事,也就算了,可他们有的是儿子结婚要买房,有的是想换车。
老崔说,借也行,你给我抵押点东西,那人推三阻四,只能打借条,这年头去法院打官司要不回钱的多了,他们那些人就是成心想骗钱。
所以老崔想了个高明的法子,假装被绑架,等过几天再回来,到时就说钱给绑匪了。
他串通好老陈,让老陈盯紧着他家里的情况,答应事后给他三千块,老陈熟悉小区的情况,知道东边有处栅栏是坏的能掩人耳目地钻出去,又给他租了间棚户区的闲置房子。
说到最后,师父问他,有没有想过被警方识破的后果,老崔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自己绑自己算不上犯罪,法律常识他还是懂一些。
听到这,师父险些一口茶喷到他脸上,“你为了摆脱骚扰,耍傻子似的溜我们师徒俩一天一夜,没说的,必须按报假警行政拘留。”
当天,师父便和法制大队的人通了气,处以老崔十日行政拘留,并处五百元罚款。
我本以为这事就此翻篇过去了,没成想半个月后的一天,崔勇“砰”的一声撞开值班室的门,扯着嗓子喊:“我……我爸又让绑架了!”
我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老崔这是想拿我们警察当二傻子,耍了一遍又一遍。
可崔勇解释说,这次和上次不同,前一天晚上八点左右,老崔吃完饭出去溜食便再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老陈更不知道他去哪了。
师父听完,脸色突然变得凝重。首先,老崔再傻也不会一个招使两次,另外,师父之前就担心过这点,因为犯罪具有模仿性,很多案子的作案手法很相似,嫌疑人就是看了之前的某个案子,突发奇想地才制造了一起新案子。所以,老崔上次的“假绑架”有可能是变相给绑匪提了个醒,导致此次真的被人绑架。
不过,既然老崔是出去溜食,应该走不远。换句话说,他被绑的地点就在小区附近。
我又一次调取小区大门口的监控,发现老崔出来后,顺着马路一路西行,走到十字路口后往回返,拐进了一条小巷。可惜的是巷子里没监控,但大约十五分钟后,一个体貌特征和老崔相仿的人,换了身衣服,被人搀扶着上了巷子出口处停着的一辆白色帕萨特。
我不敢耽误,连忙锁定该车的牌照信息,给交警队核查,不一会儿传回消息,这车于昨晚被盗,失主今早报警,刑警队也在调查此案。
没办法,无法从车辆信息下手,我索性去交警队,调出该车逃跑的所有沿路监控。该车向北高速驶出市区,当时北边是新区,政府刚开发,很多配套设施跟不上,监控更是少得可怜,嫌疑车辆在一个路口转弯后消失了。
师父这次倒是一点不着急,他判断绑匪不会跑太远,因为再往北走进到县城,差不多就天亮了,到时人多眼杂,免不了会出什么事。
绑匪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他极有可能驶出市区后,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先把人藏起来。师父向局里申请了协查通报,增派人手重点排查市郊的几个乡镇,然而一整天过去,竟没有丁点消息。
办公室里谁也不敢说话,凌晨三点半,电话铃响了,师父一个虎扑跳到桌边,是交警队打来的,没发现绑匪行踪,只是有辆黑色越野车想闯卡,后来逃跑了,他们例行汇报而已。
师父气得反手挂了电话,忿忿地坐回座位,我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大眼瞪小眼等了好几个小时,便和师父申请自己去交警队看看。
谁知,我到场地后,看了交警拦截时监控拍下的司机画面,虽然那人和上次一样戴着口罩,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他便是绑架老崔的人。
我把消息传回队里,一边配合交警调查车辆信息,车主接到电话一愣,浑然不知自己的车被开出去了,查看后果然停车位空空如也。
虽然再一次无功而返,不过我们肯定,绑匪应该是有前科人员,很可能是因盗窃进去的。
师父连夜上公安网查询近期刚释放的两劳人员,有一个叫王斌的进入我们视线。他于2012年8月因盗窃罪被判3年零6个月有期徒刑。
师父把王斌的个人信息给我发了过来,正当我准备去王斌家里摸摸情况时,师父紧接着又来了电话:“不用去了,老崔找到了。”
是市附属医院报的警,一个多小时前,有人打急救电话说在路边碰见个昏迷的老人,等救护车到后,却只见到老人,未见打电话的人。
医院把人救醒后,问老人什么,他都不说,没办法,医院通知了派出所,治安民警赶到后,有人眼尖,认出那个人就是协查通报上的老崔,连忙给我们打了电话。
我和师父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医院,一进门,老崔正坐在最里面的床边,仿佛丢了魂,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师父急得戳了他好几下。
听大夫说,老崔本来就有心脏病,可能是碰到了什么极端事情,严重影响了心脏泵血功能,导致大脑供血不足,诱发了昏迷。
“现在最好让病人休息,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再问吧”,护士说着就把我们往楼道里赶。
看着护士一脸严肃的表情,我和师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拉着我走出大楼,院子里,师父掏出根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后,他突然问我,“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太巧了?”
一般来说,绑匪不会轻易换车,毕竟他还得重新偷车,多冒一层风险,可我们刚确定了嫌疑车辆是白色帕萨特,嫌疑人就换成黑色越野车,好像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似的。
即便是闯卡时被交警发现,极有可能是破罐子破摔,索性多要些钱,远走高飞。
我被师父说得头大,“咱们一条一条捋,要说通风报信,知道案件细节的只有组里的几个人,难不成警方内部有鬼?”
师父警告我不要瞎猜,搞不好是政治问题,“那可奇了怪了,还有谁呢?”
半晌,我猛地一拍脑门,我和崔勇也说过。当时,他急着问我老崔的下落,都快哭了,我寻思谁亲人被绑了不着急,一时心软便说了。
本以为师父会责怪我,他沉思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让我给崔勇打电话,就说确定嫌疑人位置了,请他放心,我们马上进行抓捕。
刚打完电话,师父拉我上车,他脸色铁青,我也不敢多问,就见车子从医院驶出,过了两个路口,前面不远处就是崔勇家住的小区。
突然,一辆破旧的白色小轿车飞快从岔路的道旁开出,拐弯时险些蹭到晨练的老头,像一柄箭划破清晨的宁静,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我瞧那辆车眼熟,是崔勇开的车。师父已经追了上去,猛地加速让我有些头晕,尤其道路两旁的树逐渐在我眼前汇成一幅连环画。
追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早就开出市区,最后崔勇停在市郊的一片简易楼前。
崔勇下车,我们也跟着下车,慢慢地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王斌必然是绑匪,崔勇是共犯,可能还是主犯,是他指使王斌绑架了老崔。
果然,我和师父一直跟着崔勇进楼,等看清他进哪所房间后,立即通知属地派出所前来支援,最后在屋子里将他和王斌一并抓获。
很快王斌被带到审讯室。他有犯罪前科,对这套流程见怪不怪,另外,他在狱里接受过普法教育,知道他出现在监控里都戴着口罩,我们没法通过模糊的照片就认定他的罪行。
然而,师父也不是吃素的,对这种老油条有的是办法,你既然不说,那我就不审了。
师父信步走出去,一个多钟头才回来,进门便让我给王斌打开约束椅,等会儿送他去看守所,反正老崔那边已经说了,就是他绑的人。
王斌顿时急了,大喊:“放屁,这老东西冤枉我,早知道,我就该一刀攮死他。”
师父听完,笑了几声,回道:“不能怪人家,谁让你不说呢,给你机会了你也不把握呀。”
王斌没再回话,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我去给他开锁,他一把按住我的手。半晌,他重重地拍响面前的铁板,眉头皱成一团:“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这事真不是我撺掇的,是崔勇,他说他老子分了一大笔钱,让我这么干的。”
原来,崔勇和王斌以前就认识,那时崔勇学习成绩好,考上县里的初中,和王斌成了同学。虽然崔勇后来上了高中,而王斌辍学,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一直保持着联系。
事发五天前,崔勇突然找到王斌,说老崔分了一大笔拆迁款,让王斌绑架老崔,要出这笔钱,事后给王斌五万块酬谢。
起初王斌不肯,绑架这罪太大了,后来崔勇不断加钱,逐渐提高到二十万,王斌有些心动,毕竟他顶个劳改犯头衔,送外卖都不要他。
王斌心里也有个小算盘,就算这事败露了,老崔总不能把自己的亲儿子送进去吧。
想想后,王斌答应了下来。他先偷了辆车,听崔勇说,老崔每晚吃完饭都要到小区旁边的巷子买清仓水果,于是他事先把车开到巷口,然后埋伏在巷子里,瞅准个没人的机会,一棒子打晕老崔,再给他换身新衣服带上了车。
王斌万万没想到,老崔的嘴会那么硬,打死也不说钱藏在哪。而王斌这人耐心又差,换作别人,早一板砖拍上去了,怒火在王斌心里越积越盛,最可气的是,第二天崔勇找到他说,警察已经盯上那辆车了,让他重新偷一辆。
王斌只得冒着巨大的风险又偷了辆车,而且他觉得这个地儿不安全,应该换个地方。
没想到的是,他转移老崔时,正巧被交警堵卡拦截,险些被抓,逃亡的路上,他不敢回忆以前在监狱的日子,三天两头被人欺负,什么苦都吃了。尤其是想到自己本已走上正途,又被崔勇拉下水,怒火终于再也遏制不住,狗急跳墙了,再不管老崔什么身份,反手从腰里抽出刀顶在老崔心口,作势就要捅下去。
老崔也不是善茬,其实也能理解,他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被人瞧不起一辈子,老婆跑了,老娘死了,一切皆是因为没有钱。
这时突然天降一百多万,让他过上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可还没等钱捂热乎,来个人就要抢走,那比杀了他还可怕。
王斌握着刀,骤然挥起,就在落下的一瞬间停住了,他狠狠地说:“要不是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老子今天非攮了你。”
他无意的一句话,却在老崔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的脸突然皱成一个狰狞的表情,浑身剧烈抽搐,王斌顿时被吓得手忙脚乱,情急之下把老崔推下了车,自己打完120就跑了。
说到这,王斌大喊冤枉,然后咒骂崔勇十八代祖宗,我和师父没理他,悄悄退出了审讯室,目前案情终于明朗,下一步就是提审崔勇。
崔勇不比王斌,他上过大学,脑子灵光,绑架全程未参与,全靠来回跑传达消息,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让我们抓住现行。
师父本想诈他一下,可崔勇不给我们机会,他干脆不说话,两眼一闭,反正我们只有王斌的口供,光凭这,连检察院那关也过不去。
老崔一口咬定,那几天就是和朋友出去玩了,绑架纯粹是无中生有。缺少了受害人陈述这一环,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为由,不予批捕,对崔勇的刑事强制措施也改成取保候审。
崔勇的烟瘾很大,一天至少两盒烟,他本身就爱咳嗽,加上我们不断审讯,导致他精神压力过大,取保大半个月后,他开始咳嗽不止,成宿睡不着觉,去医院一查,大夫说肺部有毛病,可能是癌,建议去北京的大医院看看。
我和师父向上申请了手续,带着崔勇去了北京,医院先给他做了个派特CT,确定是癌,但到了哪一步还得等做完病理才知道。
老崔听完后,吓得直哆嗦,问大夫是不是误诊了,崔勇才二十几岁,怎么可能得癌,大夫也很无奈,每个人身体素质不一样,有的人成天抽烟喝酒,身体啥毛病没有,有的人本身不抽烟,就家里人抽烟,得了肺癌。
老崔说要去取钱,师父答应了。当晚,我和师父轮流值守,到我时已经后半夜,崔勇躺床上睡不着,和我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我特别好奇他为啥要绑架老崔,没钱就跟老崔要呗,“自己的爹有啥不好意思的?”
他说,只要老崔不死,他就一分钱都拿不上。老崔以前的经历,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娘、老婆、孩子。
要不他妈当初怎么会跑?不光是因为老崔落下残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跟老崔过不下去了,两个人在一个被窝睡觉,老崔成天怀疑她要害死自己。而老崔的残疾,也不是开拖拉机侧翻导致的,是当时上级给村部大队分了一批扶贫的猪崽,老崔看得眼红,半夜去偷被人发现,翻墙时着急,摔断了腿。
崔勇他妈走后,老崔没反省自己的原因,更坚信这女人想害自己,他变得愈发小心谨慎,就连家里有几只耗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崔勇实在受不了,奋力读书终于考上县城的中学,从此很少再回家。
读大学时,崔勇爱上了班里的一个女孩,女孩长得不惊艳,但很耐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崔勇终于把女孩追到手。为了给女孩买礼物,出去约会时去些高档一些场所,崔勇开始兼职当家教。那时他补一节课才挣100块钱,一天补四节,每周六日都补,赚来的钱很小一部分自己花,其余的都给女孩买化妆品了。
那种冲击力,崔勇形容不出来,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后来打听,女孩的新男友是个富二代,不学无术,每学期游走在重修的边缘。
临近毕业,同学们考研的考研,考公务员的考公务员,崔勇不想考研,他还得养家,哪有那么多时间学习。至于公务员,他也看不上,他不喜欢一眼就看到头的日子,打进单位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三十年之后自己啥样,太可怕了,况且公务员一个月挣几千块死工资,崔勇的梦想可是挣大钱,超过那个富二代。
直到在社会上漂了一年,每天加班,整日担心裁员,动不动就被扣业绩奖励。
但崔勇不肯放弃,想方设法挣钱,摆过夜宵摊,开过小餐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一次他去四川出差,莫名地被串串香吸引了,这东西不贵,而且好吃,很适合几个朋友周末小聚,崔勇相信肯定会有市场。
但是如果开小店的话,规格上不去,就不会有人来这聚餐,开大店,他又没钱。
正当他开着那辆破车四处借钱奔波,为开店的事搞得心烦意乱时,老房拆迁了。
崔勇不止一次和老崔提过借钱,都被拒绝了。那天老崔假绑架被识破后,给崔勇提了个醒,好说好要,老崔一定不会给钱,要不再绑老崔一次?想到这,崔勇打了个寒颤,那可是自己亲爹,怎么能下得去手,但他晚上睡不着觉,一百多万像一管子鸡血,搅得他头昏脑涨。
崔勇相信自己有了一百多万,也能成就一番事业。他仔细做过计划,先找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实施绑架,然后他再去报警,洗脱自己的嫌疑,等要到钱后就马上放了老崔。
转天上午,我们等了老崔好几个小时,正当崔勇心灰意冷,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看到崔勇扬了扬嘴角,被他极力克制下去,“治啥呀,早晚是个死,花那冤枉钱。”
话音未落,老崔扑到崔勇身边,“儿啊,可不敢吓唬你爹,爹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崔勇试着推了两下,可老崔纹丝不动,两条僵硬的胳膊垂了下来,说:“爸,我饿了。”
走廊里,老崔恳求我说,崔勇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能不能不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我摇了摇头,法不容情那不是随口说说的,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再没有回头路。
作者阳光,警校生
编辑 | 蒲末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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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一些年轻人离开职场全职炒股,借此逃离靠打工积累财富的命运。随着年初收益逐渐收紧,有人坚守,亦有人决定适时离开,重回职场。
一天亏一万元。3月初,温晴进入股市1年后,第一次经历了市场严肃的风险教育。
“刚开始,想着积极做T,低买高卖,靠差价把持仓成本降下来。后来看都不想看了,‘自抱自泣’。”
2020年6月,温晴辞掉工作,全职炒股。她把工作5年以来的积蓄按照1:1.5的比例分成两份,“1”用来炒股,“1.5”用以维持生活。
2021年3月,上证指数从3700点左右回落到3300点附近,击碎了无数股民的“发财”梦。温晴这样的普通散户很难幸免。
温晴入市是在2020年3月。当时上证指数还徘徊在2600—2700点左右,到2021年2月22日,上证指数冲到了3730点。赶上这波牛市,温晴初入股市就体验了财富快速增长的快感,如果说有什么代价,就是她在入市时,就忽略了对风险的认知。
股指稳步上涨地走了一年,到牛年春节前一个月,她持仓的股票已经翻了一番。“涨最多的时候,比上班赚的多得多。”虽然从没指望靠炒股生活,但持仓100%的收益率亮在屏幕上,安逸让她一拖再拖复工计划,不知不觉已在家全职炒股了9个月有余。
没想情况急转直下,春节后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温晴之前小一年的收益全都“回吐”完了。她记不清亏得最多是哪天,只记得当时自己持仓的股票全绿,重仓的两只干脆跌停。“直接懵了,怎么会这样?然后安慰自己之前涨得太好了,该调整了,一定要拿住。”
起初温晴以为是短暂的调整,因为看好持仓的长期价值,她没有及时减仓,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依旧跌不停。
在此之前,温晴已经有9个月没有工作。加上平时生活开销大,现实的压力,逼着她无法再承受下跌,心态开始失衡。
“亏钱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没钱补仓,没有办法降低总成本——就好像看着我儿子溺水,但我不能去救,因为下水我也得淹死。”在破产边缘徘徊的温晴,清仓了一半股票,另一半“躺好装死”。
当一个年轻人成为一名全职散户,意味着他们的经济来源全部寄托在炒股收益之上,此时全球各大金融市场的风吹草动,都会撩动他们敏锐的神经。
3月3号晚上,美股三大指数全部下跌,身在北京的张恺,每天睡觉前照常浏览美股情况,关机前看到美股下跌,引发了他对4号A股市场走向的强烈担忧。
他无法按计划安睡了,难眠了一整夜,心里展开了虚拟大盘,盘算着可行的“逃生”方案。
张恺是个“技术派”,奉行重仓一只,短线操作的逻辑。前一天下午收盘前,他全仓买入“华侨城”,不曾想到了晚上,他就嗅到了风雨将至的气味。
半梦半醒中谋划到第二天早晨,他决定把前一天下午刚刚买入的“华侨城”股票全部清仓。从收益上看,张恺不亏。这个决定帮他创造了本金价值1%的净收益。
但张恺觉得遗憾。在他操作清仓后,华侨城的股价又涨了几个百分比。“那天被美股走势和大盘吓到,出早了。”复盘时,他把这次操作归类为一次失误。
这也算不上“凡尔赛”。在张恺的经历里,1%的收益率算是低收益。此前3天内,张恺股票收益率5.5%,赚了三四万。那还是在时常行情不好、上证指数整体下跌1.4%的情况下。不过张恺依旧觉得自己发挥失常:“大盘起伏,心态容易爆炸,因此操作失误得多了。”没有失误的话,张恺估计:“应该赚10个点的。”

张恺进入股市是在2017年末。当时他在一家互联网大厂做营销策划,手中运营着一个微信公众号。有了储蓄之后,他第一次开了股票账户,想利用业余时间理财,在工作之外拥有一个相对固定的补充收入。
初入股市时,张恺性子谨慎。带着真金白银闯入股市前,他在豆瓣上搜索出所有评分8.5分以上的投资书籍全部大致看过。之后,还试着用从书里学到的理论分析过几百只股票。更新过好几次交易模型、炒股日记之后,他相信自己有了一定理论和虚拟实践基础,才正式往股市里投钱。
2017年年末,张恺买了新城控股和鲁西化工两支股票。购入后,这两支股票股价飞涨,张恺记得涨势最猛时,每天账面上会多出来5000多元股票市值。
“体验了一天赚五千后,对工作就没什么兴趣了。”张恺坦言,钱带来的刺激直接、猛烈,让靠劳作创造的收入变得索然无味,这是他决定辞工、全职炒股的原因。
2018年1月,张恺第一次见证A股达到顶峰。“盛市”之下,他一边享受着赚钱的乐趣,一边在朋友圈“晒”出自己的交易模型,没有意识到自己持仓市值会随着大势膨胀,也就有随着大势缩水的一天。
很快,市场就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达到顶峰之后,由于贸易危机等原因整个大盘开始震荡向下,张恺眼见着自己的账户,从日赚5000元一步步走低,到最后负债十多万。
他没敢清仓手里的股票,迫于生活压力,又找了新媒体广告总监的新工作。这份工作,加班熬夜写稿是常态。张恺对内容质量要求很高,对于创作者而言,这意味需要数倍的付出和消耗,熬夜工作的时候,他甚至担心过自己会过劳死。坚持了一年多,张恺还清欠款,还攒了60万。
2020年7月,张恺辞掉在北京月薪7万的工作,拿着工作一年攒的60万,回到出租屋内再次开启全职炒股的生活。
像上班时给自己定KPI那样,张恺给自己定了理财目标。他要求自己每个月要达到10%的收益率,这样一来,全职炒股的收入才能跟辞职前的工资水平持平。另一方面,底线是收益率3%,如果达不到这个数,每月收入就无法覆盖他的生活成本。
张恺承认,虽然有之前全职炒股的经验,他依然是心态激进型选手。出现亏损,他就忍不住要换票,换来换去,往往亏得更多。最多的时候,他一个月亏过四五万。2月中旬那几天,看着当月收益率从7.5%跌成了1.5%,焦虑再次席卷而来。

职场与股海上,不同的财富积累过程给了张恺不同观感。职场赚钱多劳多得,而在股市,积累财富在数字的世界里是如此地简单,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赚取数倍于他人的日薪。
察觉自己的金钱观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这让张恺害怕,怕的是假如有天股市态势生变,而他不得不回到职场,会不会失去踏实上班的良好心态。
尝过持续、快速积累财富的滋味,是吸引全职散户李天多年来坚持投资的原因。
2019年,李天离开部队,回家自主择业。他家在江苏做小家电生意,给家里的生意帮忙之余,他开始职业炒股。春节时,他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2019年要赚50万。
做决定成为一名全职散户之前,李天有6年股龄。6年时间,他两次眼见着财富出乎意料地膨胀。
2013年年末,李天从江苏无锡老家考到天津上大学。第一次搭高铁从天津返回江苏,亲眼见识到新闻中宣传的高铁速度和舒适度,他心里想的是:“这肯定是个大市场。”
几乎是出于直觉,2014年他用妈妈股票账户里的20万,全仓买入了南车、北车。2014年,两家公司合并成了中国中车,这只股票成了当时市场上有名的蓝筹股。自2014年年底到2015年4月中旬合并完成,股价自4元起步,一度涨到了每股近40元的价格。
2015年,李天清仓中国中车,股票账户账面上的金额从20万变成了80万。
第二次重仓发生在2016年春节前后。那年年初,一位卖平安保险的阿姨到李天家里推销保险,听对方“高谈阔论”半天后,李天有一种感觉“平安招的哪儿是员工,是客户呀。”2016年2月和4月全仓买了平安保险。
满仓平安之后,李天一直锁仓到2019年春节后。持股平安保险三年,他的股票账户从80万翻到240万。按照2019年北京市平均工资计算,一个上班族想要赚240万,也要14年。
但现在,李天回想起这两次“快速致富”,只觉得后怕:“当时没有考虑任何风险,只能说运气太好了。”
即使挣了钱,李天也必须承认,人在股市不能没有风险意识。因为外人所看到的造富神话,很有可能是幸存者偏差的结果。赚了钱的人乐意展现经验,而亏钱的人大都沉默不语,所以,许多没有被时常教育过的年轻人,很容易产生“炒股就能挣钱”的错误认知。
成为全职散户的第一年,李天一下子多了很多空闲时间,经常在淘股吧、雪球上看帖子。他在“淘股吧”里面遇到了许多自称“短线大神”的人分享经验,看着这些人的操作、分享,李天开始心生向往。
那是2019年初,春耕行情火爆,李天在股吧看到帖子,也开始“大神”学首板、二板、龙头这些战法。刚开始,确实赚到了50万,但四五月份行情变差后,李天的收益几乎全部“回吐”。
亏得多的时候,李天非常焦虑,他形容自己每天的心情就像是心电图一样上蹿下跳。那段时间他看自己欣赏的投资者讲经验,突然生出来一个灵感——炒股就像学武功,一开始可以照书练、学百家,但是想要独当一面,必须得悟出自己的招式。
他开始回想前自己从20万变成240万的过程,发现都是靠中长线持股挣来。“我是个有点贪婪的稳健派,只有在沉稳状态下才能做出更优决策,适合的投资方式应该是中长线为主,短线为辅。

不用盯着大盘的时候,哈尔滨人吴琦的生活几乎被“学习”填满。
每天一睁眼,吴琦第一件事是听新闻,然后看股市资讯。刷牙、吃饭甚至开车的时候,他都在一款网络电台APP上听投资相关的有声书。网络电台APP后台,数据告诉他,最近半年内,他听了419小时有声书。平均下来,一天听要听两个半小时。
原本,他靠看实体书学习知识。但2020年年中体检,他发现因为全职炒股后天天看书,自己5.2的视力,两年内变成了4.9。在吴琦看来,持续学习知识是全职散户必须坚持的修炼,出于对长期学习毁坏视力的担忧,他把看书改成了听书。
在吴绮的理解中,这种学习的动力并非来自好学的品德,而是由对“投资”的热爱而生。
至少从吴琦的经验中,那些花在理财修习的时间,最终结出了果实。吴琦时常提起在《彼得林奇的成功投资》中学会的一个技巧:在生活中寻找投资标的。从书中读到这个理念后,他试着实践,并从中获益。
2020年春节期间,他在逛超市的时候发现促销人员在推销伊利的低温奶。结合之前看的年报,对乳制品行业的了解,他判断,随着收入提高低温奶市场一定会扩大。“伊利低温奶会形成新的盈利增长点”。
2020年第一季度,受疫情影响,伊利股价下跌,他趁机加仓。到现在,他的伊利股份持有收益率已接近100%。
“学习投资可比春晚有意思,看书、看新闻的时候会不断发现自己的认知短板,觉得有意思的就收藏起来,收藏夹里的书好像永远也读不完。”
不过,如果想对外人分享自己的经验,全职散户们需要慎之又慎。说到底,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的风险负责。
李天保持着这种身为全职股民的职业素养。他从不跟现实中认识的不懂股票、没有承受能力的人聊股市,熟人找他也不肯长聊。因为“赚钱了还好,赚不了钱,以后怎么见面都是个问题”。
最近,市场行情不好,很多朋友来问李天怎么办,他一概不说。他发现,有时候即使他给了对的建议,也无法左右对方的盈亏:“刚入市的时候都很谦虚,我买什么他们买什么,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吧,就膨胀了,看不上长线,要去赚快钱,最后全部亏掉。”
“炒股很多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我也不能控制人家对不对。” 李天感慨。
但那些微信群、股吧和论坛里的“股友”不一样。他们像同行,拥有同等水平和专业知识,李天常常跟他们交换信息和想法,偶尔互相晒一下收益。之所以能如此交流,是因为一个共识的存在——没有人用预知下一次风险会以怎样的形态出现,他人的经历,仅供参考。

做全职散户久了,张恺愈发觉得全职炒股与普通工作无异,只是一个积累财富的渠道,和一种人生的尝试和体验。
年轻人选择成为全职散户,乍听起来颇有一种“拿青春赌明天”的感觉,并非所有人都能取得身边人的理解。
在收益稳定之前,张恺没敢把辞职、全职在家炒股的事情告诉父母。即使现在,他证明了自己拥有在股市沉浮中创造稳定收入的能力,父母也不能接受张恺全职在家炒股的决定,张恺的一些行事方式,他的父母也很不认同。
以前,张恺喜欢在朋友圈晒收益截图。在职场,工作成绩可以产生职业成就感,全职在家炒股后,收益取而代之,成了张恺主要的成就感来源。然而对生活在海口的张恺父母来说,儿子的行为有失妥当。
在张恺父母朴素的观念中,“家财不外露”是一种生存智慧。在人均月工资以千元计的海口,张恺发在朋友圈的一日收益,有时比老家一些亲戚朋友一个月的收入还高。
张恺做了妥协。在父母的禁令下,他控制自己不准再在朋友圈晒自己的收益。有时候他实在憋不住,想“爽一下”的念头冒了出来,就屏蔽了父母,偷偷地发一张截图。
春节后,张恺的收益率跌过一段时间,他虽然焦急,但是也不打算回到职场。
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刚辞职在家炒股时,他想过去挑战大厂的工作,在股市收益之外找维持一份稳定的收入。但他做不到。大厂提供的薪资,远不及他的上一份工作。加上现在有了积蓄,张恺觉得还可以沿着投资这条路继续走,没必要再把自己困在写字楼的一个个办公格子里。
张恺现在觉得,在自己和女友组成的小家里,两人分别尝试着从不同的谋生道路上突围。自己在尝试一条靠投资谋生的道路,女朋友走的是工作谋生的道路。万一他的路走通了,两个人的生活都能得到改善,甚至从职场中解放。万一走不通,问题也不大,大不了再去打工从头开始。
2021年3月初联系上温晴的时候,她正在修改求职简历。“现在觉得这些东西全都是泡沫。”温晴说。过去全职炒股的9个月,她从来没生过迫切需要一份工作的念头,初春时节,这个念头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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