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多安:从“新凯末尔”,到“新苏丹”

回答: 共时性YMCK10252020-11-01 07:45:46

[转帖]埃尔多安:从“新凯末尔”,到“新苏丹”

 


    

    判断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往往不能听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尤其对于政治人物。

    土耳其领导人埃尔多安,在成为总统前,大倡世俗化十数年,公开表示决不会对女性着装做限制,使得西方世界错认为其是新世纪的“凯末尔”,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埃尔多安的老婆从未以世俗化的装扮示人,始终严严实实地裹着头巾。

    直到埃尔多安显露出伊斯兰主义、泛突厥主义的立场,西方那些“自由绅士”们才意识到,原来埃尔多安,从来就不是一个凯末尔主义者,他西装之下,还是一颗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之心。

    如今,土耳其在地中海与希腊局势紧张,埃尔多安宣称在东地中海寸步不让,坚持开发东地中海石油资源;更早一些,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北约已经脑死亡”,也剑指埃尔多安。面对西方世界的经济制裁、地缘围困,埃尔多安却是一副铁腕姿态,不仅狂抛美金、狂购黄金,还宣布将基督教世界的圣地圣索菲亚大教堂,由博物馆改成清真寺。

    人们不知道埃尔多安的底气何来——身后没有强大的后盾,手上除了地缘牌,也没有可打的军事牌、经济牌。强势背后,这位卧底西方十数年的“苏丹”,是回望历史的不甘,还是难抑重塑奥斯曼帝国辉煌的雄心呢?

    

    目下土耳其面临多方面困境:

    其一,地缘之困,以欧洲和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世界,在土耳其与希腊的地中海争端中,都站台希腊,北约中“逐出”土耳其的声浪也越来越响;

    其二,经济之困,这集中体现在土耳其货币里拉上。2014年土耳其里拉兑换美金的汇率是2.2,而如今汇率已经是7.3。尽管美元自身表现疲软,但里拉近日还是创下历史新低,今年迄今兑美元已下跌近20%。土耳其的年度通货膨胀率高达12%,这使存款人的里拉实际利率严重下降,又加剧了该货币贬值;

    其三,意识形态之困,以世俗化为核心的凯末尔主义正在被边缘化,伊斯兰主义开始急速抬头,但在政教合一、还是政主教辅上,土耳其人也有相当深的分裂,居伦主义仍有大批拥趸。

    

    埃尔多安如何突围?又能否突围?尽管在国际政治舞台长袖善舞,但实力,才是国际政治博弈的王牌。埃尔多安,或有苏丹野望的雄心,但土耳其,早不复奥斯曼帝国之雄。伊斯坦布尔之上,是帕慕克笔下的黄昏,还是埃尔多安所描绘的阳光如炙?

    

    在伊斯坦布尔的中央,圣索菲亚大教堂仍矗立着。自537年建成之日,直到1453年君士坦丁堡沦陷,这所教堂始终是基督教三大流派之一的东正教徒心中圣地,是耶稣在世间停驻的地方。

    而在距离伊斯坦布尔1500公里的高加索腹地,格鲁吉亚的基督徒们,也以虔诚之心向往着这里。作为最早皈依基督教的国家,格鲁吉亚随处可见教堂,其文字也与希伯来语形似。不过,人们对格鲁吉亚更为熟知的,还是一位政治人物:斯大林。这位出身格鲁吉亚的山区小子,其后成为苏联的总书记。格鲁吉亚还有一位政治人物,同样举世皆知,但却刻意在疏远母国。

    他就是:埃尔多安。

    

    埃尔多安,祖先是格鲁吉亚巴统人,后皈依伊斯兰教,来到了土耳其黑海沿岸的里泽省。埃尔多安在1954年出生,在他出生前两年,土耳其加入了北约,这个比他长两岁的国际组织,在日后也与其“相爱相杀”。

    埃尔多安的父母笃信伊斯兰教,职业是小商贩,少年时,埃尔多安便在巴扎帮忙。埃尔多安在里泽度过了他的童年,他的父亲是土耳其海岸警卫队的船长。里泽的居内伊苏对他意味着精神故乡,2015年,他甚至在这个村庄附近的山顶上建了一座广阔的清真寺。

    埃尔多安13岁时,家人搬回伊斯坦布尔。在这座千年古都,他曾在城市街道上卖柠檬水和芝麻烧饼。家境贫寒、血统不纯,使得他备受歧视。在凯末尔主义笼罩下的土耳其,虔诚的穆斯林埃尔多安,也并无出将入相的大志。

    他最初的职业是什么?大家猜一下,3秒后揭晓答案。

    

    3、2、1,足球运动员。

    年轻时的埃尔多安不想当总统,而是一心要进国家队。不过踢球之余,他也参加了土耳其繁荣党青年预备队。这一政党持政教合一的政见,埃尔多安15岁时便是这一政党的小骨干。这一政治起点,也种下了埃尔多安的政治基因。

    他人生的转机,来自于他的父亲。当土耳其著名的费内巴切体育俱乐部足球队邀请他加入时,身为警长的父亲阻止了他。在1988年,其父去世时,埃尔多安不无感慨地说,父亲的阻止成就了他后来的人生,因为父亲告诉他:他应该从政。

    1981年,前足球运动员埃尔多安,加入了主张政教合一的福利党,开启了他的仕途。他从1981年到1994年的13年时间的履历,仿佛被抹去,查不到任何资料。在1994年3月的地方选举中,埃尔多安当选了伊斯坦布尔市长,开始走入国家中枢。

    

    这13年,埃尔多安究竟做了什么?或许我们可以从这13年土耳其政坛的变幻窥看一二。这其间,土耳其国内政党出现得快、消失得快,形形色色的政治联盟组建了,又反目成仇,军队按凯末尔的遗训,时不时还会出面将出格的政府赶下台。埃尔多安身在政局,也经历过这种种挫折,这养成了他见风使舵的政治秉性,也让他心生疑窦:为什么凯末尔主义下,政坛成了军队的附庸?行政机器不掌握权力,又如何决定国家的命运?

    40岁的福利党大佬埃尔多安,当选伊斯坦布尔市长,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因为当时,这座城市拥挤、喧嚣、肮脏,恍如第三世界的城市;市政府内部也充斥着各种贪污腐败行为。而国内,长达15年同库尔德独立势力战争,导致3万多人死亡,恐怖和混乱笼罩着土耳其。埃市长很可能如前任一样,执政不力,最后黯然离场。

    不过,埃尔多安显示出其高超的治理能力。上任后,埃尔多安把城市治理得整洁、干净,铁腕解决了腐败问题,伊斯坦布尔经济繁荣,治安良好,外国游客络绎不绝。在光鲜政绩的支撑下,他也将视线瞄准了国家的中枢。但谁也没想到,一场巨大的挫折正在赶来。

    

    1998年(另一说1997年12月),他在一次公开演讲中引用了一首古诗:“宣礼塔是我们的剑,穹顶是我们的头盔,清真寺是我们的兵营,信徒们是我们的士兵,”这首诗因为隐含原教旨主义的极端思想,一直被主导世俗化的土耳其军方认定为“禁诗”。刚讲完这几句,就冲出来几位秘密警察,拖走了他。而他在被拖走时仍在大呼:“这首诗还没颂完!”

    随后,埃尔多安因“反世俗罪”被判处4个月监禁,剥夺政治权利5年,他所在的政党也被取缔。这也使他意识到:军队,才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不剪除他们,就不会掌握真正的权力。这为他十数年后的“政变之政变”埋下伏笔。

    此后,他成立了美德党,但2001年8月,美德党又被宪法法院取缔。埃尔多安并没有放弃政治生涯,他和美德党相对温和的旧党派同僚,创建了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这便是日后名躁世界对正发党。这一党和党魁埃尔多安,就此开启了政坛开挂之路。

    正发党表面上走亲西方的中间偏右路线,宣称坚持世俗主义及政教分离,但不同于以强硬手段推行世俗化的凯末尔主义,他们采取的是一种“政府与宗教互不干涉”的路线。

    该党成立不久,就在2002年的议会选举中获胜。随后对相应宪法条款进行修改,恢复了埃尔多安的从政资格。2003年3月9日,埃参加地方议会补选并当选议员,同月11日,原总理、正发党副主席阿卜杜拉·居尔辞职,埃尔多安成为总理并被授权组阁。这位被剥夺政治权利5年的政治人物,在5年之内,便迈上了政治生涯的顶峰。

    

    总理埃尔多安呈现出开明且世俗化的执政方针。他修改了宪法,取消了死刑,给库尔德族人更大的自治和文化权利,并严厉打击侵犯人权的行为,提倡妇女从头巾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甚至2015年11月,土耳其还击落俄罗斯战机,向西方纳下投名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加入欧盟。从1959年土耳其表达加入欧共体的愿望开始,土耳其的欧洲梦做了半个世纪。2005年10月,土耳其在经过长期的努力之后,终于促使欧盟就其加入问题开始了正式谈判。然而,最终这一谈判还是无疾而终,欧洲的冷屁股,终于还是把埃尔多安,逼到了一个相反的方向,或者说,撕开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苏丹,开始显形。

    担任总理期间,埃尔多安执政成绩亮眼,其间,土耳其人均收入翻了三倍。裹挟着巨大民意,2010年,埃尔多安组织修宪公投,通过了新的宪法,开始有意识限制军队的权力,由文人掌管军队。 其后,2013年土耳其反政府抗议运动在5月底爆发,这也成为埃尔多安执政十年来的最大挑战。他宣称伊斯坦布尔塔克西姆广场“不能成为极端主义分子猖獗的地区”,并表示抗议由不民主和极端分子操纵,示威者中有一些人和恐怖主义有牵连。此后正义与发展党大量散发短讯,并组织巴士,向机场、市中心运送支持他的人群,并高呼口号“埃尔多安,我们会为你死”。

    

    2014年3月21日,埃尔多安宣布全面禁止社交媒体“推特”的使用,埃尔多安说出了一个真理:这些所谓自由的社交媒体,不过是某些国家试图颠覆我们的工具。

    这一年8月10日,埃尔多安在土耳其历史首次总统直选中以51.71%的得票率成功当选总统一职。20天后,8月30日,埃尔多安为耗资超过6亿美元兴建的新总统官邸剪彩。该个被称为“白宫”的建筑群原定用作总理官邸,在埃尔多安改任总统后改作总统官邸。换言之,职位轮流转,江山都在埃尔多安的彀中。

    挡在完全掌握权力前面的,就只剩下军队了。

    

    2016年7月15日,一批反对正发党的军人发动军事政变意图推翻埃尔多安政府,埃尔多安通过社交媒体发布视频,迅速平定了“政变”,并开始全国政治大清洗,打击大批亲西方的精英,解除数万人职务并逮捕了近万人,还向近200名行政法院和上诉法院司法人员发出拘捕令,并要求美国引渡土耳其认定的政变主谋居伦。而世界上也有一种看法:认为这次政变,是埃尔多安导演的“政变之政变”,目的就是清理军队,并彻底打击反对力量。而从这次开始,埃尔多安也彻底地站在了西方世界的反面。

    2017年,埃尔多安发动修宪公投,将土耳其现行的议会制改为总统制,废除总理职务,总统身兼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并被赋予极大的权力。

    苏丹显形,土耳其变天了。

    

    然而,迎接土耳其的是经济的几近崩溃、欧洲的多向围剿、美国掌控的国际舆论的口诛笔伐,而埃尔多安,在乱局中找到了新的棋盘——叙利亚。

    从2011年开始的叙利亚战争,给了埃尔多安掐住欧洲动脉的机会,也为土耳其提供了参与大国博弈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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