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区生活71

本帖于 2020-02-28 19:58:24 时间, 由普通用户 YMCK1025 编辑

方方:武汉日记(2月28日)所谓早春,总会有几天这样的日子

方方武汉日记二月初六(2月28日)

“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都是容不得多样的生态,只准世界上有一个声音,一种腔调。”

依然阴天。有雨。天又冷了起来。连夜晚都来得早些,四点多钟,如果不开灯,屋里光线就显暗。所谓早春,总会有几天这样的日子。

今天看到微博上有人转发当年朱镕基总理在上海作自我介绍的视频。其中有一句话:“我的信条是独立思考。”这句话,我很喜欢。这也是我所想的。大学刚毕业时,我参加一次文学会议,老作家姜弘先生在会上说,我们的脑袋要长在自己的肩上。这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是的,我们的脑袋不是长在老师的教导中,也不是长在报纸上,更不是长在会议文件里,它是长在自己的肩上。我们的脑袋要用来独立思考才更有价值。所以,无论极左骂或极右批,都不会改变我自己看这个世界的目光,也不会动摇我对社会和人性的思考。昨天跟易中天学长闲聊,我说极左和极右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他深表同意。之所以说这两个极派一样,乃是因为他们都容不下别人与他们想得不同。用易学长的话说:“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都是容不得多样的生态,只准世界上有一个声音,一种腔调。”

我每天记录一点事情,并在同时加入一点想法和情绪,我觉得很有意思。这是一份纯粹的个人记录,以日记体的方式。它本来就不可能宏大叙事,也不可能记下抗疫中所有的人事,更不可能用文青们热衷的语言。它就是随心所欲式的,把我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写下来而已。不是新闻,更不是小说。而这种喜怒哀乐的情感,不会跟所有人相同,也不会符合每个人的标准。一个人的记录,哪能成为标准化的产品?这不是常识吗?有些人,为了这本日记,花掉那么多的精力来恨我,来骂我,把自己的快乐时间都浪费掉了。可惜。当然,恨我和骂我如果就是他们的快乐,那我就成全他们好了。

今天有文章说,方方不应躲在家里道听途说写作,而应该去到现场。这叫人怎么说?我不是要不要去现场的问题,而是:我就活在现场之中!整个武汉,就是现场。我是900万受害人之一。我的邻居、同学、同事们,所有被封在武汉的人们,他们都是。当他们通过网络跟我讲述自己的经历以及他们的见闻时,我怎么就不能记下?难道一定要到医生工作的医院,一定要到警察执勤之地,一定要去社区干活,才叫现场?我自己身在现场中的所知所闻,如果硬要被说成是道听途说,那也只能随你便。

算了,不扯这些。

昨晚的日记发出后,我在询问,新增的病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很快,我的朋友给我发来一份新增病人在武汉市的分布表。这让我看到,其实他们的分布状况,不是集中,而是散点式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武汉哪个区都不能先行放人出门。今天医生朋友也发信息告诉我,“病毒呈点簇状扩散”,新增病人散布于武汉的十三个行政区内。目前,全国各地都基本控制住了,剩下的只是治疗问题。唯独武汉,疫情仍然没有完全控制,还是要保持警惕。

好消息是,出院人数越来越多。我查了一下官方说法:经监测发现,出院后的新冠肺炎患者,并没有再发现传染给别人的现象。而新增的确诊病人,实际大部分来自疑似患者,这个比例占到百分之八九十。官方的信息,比医生朋友所说要乐观。床位等人的目标已经达到。以前因床位紧张,方舱医院也收入了不少略重的病人。现在方舱医院重症病人清零,全部转至定点医院。医生朋友说,实际上,现在的重症,跟以前相比,也不那么重了。

死亡率明显下跌。网上有很多人传,说因为解剖,发现是痰的问题,针对此况作治疗,所以死亡率下跌一半。医生朋友说:“死亡率下降应该是综合因素。各种医疗资源充沛,医护责任感加强,有能力和精力财力进行更精细化管理等等因素,绝不仅仅是尸体解剖后的发现所起的作用。本来重症感染后ARDS(百度: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就是大量渗出物进入肺泡,广泛的黏液性痰栓也司空见惯。所以很多情况下一旦气管插管后第一件事就是护士普通吸痰管吸痰或医生气管镜下吸痰,但是这种淤积在细支气管和肺泡内的黏液性分泌物根本吸不出来,这本来就是ARDS的病理表现。也正因为如此,肺的换气功能障碍,即使给予纯氧也不能纠正低氧血症。”这是原话,我只能作囫囵式理解,自然也不知对否。征得医生朋友同意,我原样搬上,也算记录在案。

同样要记录的是刘良教授团队在相当困难的条件下对新冠肺炎死者尸体进行病理解剖和研究。看到一个对刘良教授的采访视频,知道其中之艰辛,真是相当钦佩。研究的结果,想必能对现在的治疗和未来的防控提供有力支持。尤其感动于那些同意将亲人遗体提供解剖的遗属们,没有他们的无私贡献,也就不会有刘良团队对新冠肺炎认知的突破。无知的边界远远大于有知,而我们的认知每扩大一厘米,都需要人们百般的努力。如我这样的一介文人,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尽可能记录了。

目前武汉疑似感染人数还是不少。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呢?在哪感染的呢?有人私信我,说有些是志愿者,还有一些社区工作人员。我想,这个大有可能。志愿者长期在武汉各处奔波服务,社区工作人员在这个非常时期,真的忙坏了。上面什么事都压下来,而下面的一众百姓,什么事又都找他们。其中相当难缠的也大有人在。同各种人等打交道,哪些人会是感染者,并不清楚。他们的防护设备也远不及医护人员那么齐全,有的甚至只戴着口罩。不过,我的一个朋友说,志愿者和社区人员也是早期有感染,现在几乎没有。她还说:“养老院,看守所,精神病院,前期还蛮平稳。因为对弱势群体的关心,全部检测,就有新增。”

武汉人现在似乎很平静,当然,更可能是郁闷。为防交叉感染,团购买菜也不再挤到小区门口。只是人都在家里,总归要吃。好了,他们又发明了另一种方式:每家用一个塑料桶,用绳子将桶从阳台上吊下。再由社区工作人员把菜放进桶里,自己用力将桶拉上去。有的一直拉到六楼。这是个技术活,但大家适应得还不错。我今天看到这样一个两分钟的视频,莫名地有一种心酸感。武汉人的艰难和社区工作者的辛苦,真不是一般的。

 

 

牺牲的反思

吴鑫岩

去年好莱坞拍了一部反映1942年6月份进行的中途岛海战的大片(Midway),这场战争虽然只持续了几天,它却被认为是太平洋战争的转折点。尽管美军在军舰和舰载机方面都处于劣势,但是却有着情报优势,结果日军在这场海战中损失惨重。不少人认为其最大的损失是四艘航母,其实更为严重的是军人的伤亡,因为培养海军航空兵需要旷日持久的严格训练。

如今中国把防疫当做了一场战争,其实与中途岛海战中日军犯的错误有一些类似之处,也就是误判敌情和盲目出击。据BBC在本月17日对武汉金银潭医院重症病房主任吴文娟的采访,那里收治的第一位病人在去年12月1日就已经发病,在此之前他因为患有脑梗塞而长期在家卧床不起。因此,任何人都可以得出结论,此人的感染应该来自于与其接触过的人士。在12月31日国家派出专家组到武汉考察,然而得出的结论却与事实相矛盾,声称此次出现的病毒不会人传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专家组成员之一的王广发却在这次考察过程中被感染。直到1月18日钟南山院士去武汉调查,才得出了病毒可以人传人的结论。然而,此时武汉的患病人数已经激增,远远超过了医院的收治能力。

在1月23日武汉宣布封城以后,当局就开始筹划建设火神山医院,它是2003年北京小汤山医院的翻版。当认识到病人数量太多以后,又开始筹建一所容量更大的雷神山医院。这些决策背后的假设是covid-19病毒与引起SARS的冠状病毒基本相同,因此可以完全仿照当年北京所采取的措施,这实际上是再次误判敌情。covid-19病毒的特点是传染性强而致死率低,因此大部分患者的病情并不十分严重,这类病人最需要的安慰和护理。

正如医学界曾经流行的经典:“偶尔治愈,经常减缓,总是安慰。”与covid-19病毒相比,造成SARS的冠状病毒却更加凶悍,而人体自身免疫系统的过激反应则是很多人致死的直接原因。到了2月初,武汉才开始大规模建设方舱医院,大部分核酸检测阳性的病人才有条件被收治。

 

与细菌类感染不同,人类对付病毒的主力是自身的免疫系统。对于DNA类病毒人类可以靠疫苗来使免疫系统提前做好防备,然而对于RNA类病毒来说疫苗的作用则十分有限。例如,在美国每年秋天大家都接种流感疫苗,但是其有效性只有40%左右。因此,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对付covid-19病毒的主要手段就是提高人体的自身免疫力。去年2月份在J. Exp. Med. 期刊上发表了一篇以S. Dimitrov为第一作者的论文:“Gαs-coupled receptor signaling and sleep regulate integrin activation of human antigen-specific T cells”,其中的主要观点是睡眠可以有效地增强免疫力。然而,武汉各大医院的医护人员在疫情爆发以后都夜以继日地超负荷工作,结果导致了自身免疫力下降,一些人士在感染了covid-19病毒以后失去了生命。此外,在医院的住院处一般都会在清晨把病人叫醒,测量血压和体温然后服药。其实,这样做弊多利少,让病人多睡一两个小时可以提高自身的免疫力,其效果可能比吃药更重要。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被灌输了毛主席思想,因此很多观念都是有问题的。例如,毛泽东在七律《到韶山》这首诗中写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因此,在小时候我们心目中的英雄都是黄继光和董存瑞,认为牺牲是无上光荣的。正如电影《无问西东》的插曲中所唱到的:“粉身碎骨做个英雄……”然而,长大以后却发现我们当年是受骗了,毛泽东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例如,当年红军开始长征时打出的旗号是“北上抗日”,然而到了陕北以后却没有对日军发动过大规模作战。因为那时红军只有三万部队,一旦在战争中消耗殆尽,共产党的革命事业就走到了终结。因此,毛泽东提出的口号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由此也可以看出,消灭敌人是次要的,保存自己才是首要的。在1940年彭德怀指挥了“百团大战”,消灭了五万左右日伪军,后来还受到了毛泽东的批评。此次战役暴露了八路军的实力,因此在1941-1942年间遭到了日军的疯狂反扑,同时也引起了蒋介石的戒心。

 

毛泽东的思维是以目标为导向的,而根本就不受任何价值观的制约。当他认为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可以牺牲时,才把人的生命视为草芥。例如,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有几十万解放军伤亡,他老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在六零年大饥荒发生以后,他并不愿意去救灾,因为几年以后就可以生出几千万人。在毛泽东眼中,人民是一种可再生资源。如果在他执政期间发生这类疫情,其对策可能会和新加坡类似,顺其自然而无所作为。因为感染后死亡的大部分是老年人,疫情过后中国的人口结构会变得更年轻。

《孙子兵法》里最著名的那句话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武汉的这场疫情已经爆发了两个多月,然而至今人们对covid-19病毒的传染和感染过程依旧缺乏精准的认识。例如,一个60岁以下的健康人在感染了这种病毒以后,有多大几率可以不借助医疗手段而自愈?又有多大几率会发展为危重病情?此外,中国的医疗资源能够支撑多少病人多长时间住院治疗?即使在今年夏天病毒可能会偃旗息鼓,到了初冬它还有可能卷土重来,那时整个社会是否做好了准备?

今年的人大和政协会议因这场疫情而被推迟,这也给一些新的议案提供了时间。例如,当肺部被严重感染以后,病人就会出现像溺水一样的感觉。与其让病人在如此痛苦的状态下苦苦挣扎,是否安乐死会是更佳的选择?在很多医疗保障健全的国家中,很大一部分医疗资源都被用在人生最后的那几天。我们不仅要问,在医疗资源严重短缺的时候,这种做法是否需要改变?然而,一个困难的问题是谁来做是否执行安乐死这个决定?如今,人工智能可以当“背锅侠”,在大数据的支持下,机器学习系统可以给出病人康复的几率。如果回天无望,还不如免受几天的折磨,也可以节约很多医疗资源来救治那些可以康复的病人。

 

 

新非典疫情:继续展望

中国的“新非典”疫情总算缓和了下来,新增病例逐渐减少,终于被不断上升的治愈出院人数超过。这至少缓解了医疗资源的严重短缺。尤其是湖北以外的疫情缓解趋势更明显,真让人大松一口气:曾经担心的全国失控大爆发不会发生了!

 

但是,新冠病毒的狡猾和顽固也有点超出预料。本来中国政府的战术是使出全力封锁隔离,不惜让社会暂时停摆,把正常的生产生活停下来,让人们尽最大可能“原地不动”,坚持14天,不行就两个14天,把所有的带病毒者都暴露出来,然后加以隔离,以此彻底剿灭新冠病毒。现在看来,这种战术无法实现预期目标。

 

首先,让社会彻底停摆根本做不到。为了有吃有喝活下去,必须保持一个“起码的社会活动量”,也就是必须有一定量的人与人聚集交流。第二,这新病毒的传染性超强。不戴口罩,人与人对面一米之内不到一分钟就能传染,而且是在“看似正常人”之间。有些带病毒的人根本不发病,或症状轻到外人看不出,本人也不知道,不会去看病,因此很难被发现。此外还有潜伏期超过14天的,可达24天甚至更长。所以,这种病毒极难彻底剿灭。

 

中国政府看样子已经认识到这点,并且调整了战术:在湖北以外开始放松隔离措施以便逐步全面恢复生产。新战术就是一边把疫情控制在一个不至爆发的低水平上,一边努力使生产生活恢复正常。不再奢望先彻底灭了新非典再说别的,而只要疫情压得住不爆发就行,赶紧恢复社会正常运转。

 

如果说中国的疫情开始得到了控制,那么其他国家却让人越来越担心。头一个就是日本。钻石公主号上的疫情实际已经失控传播。美国和澳洲从船上接回的本国人中很快就测出了多个被病毒感染者。就是说,即便已经在船上隔离了14天,核酸检测为阴性的人也可能染上了病毒,要不然怎么船上的被感染者一直不停地增加,已达600多?干脆说,船上的隔离在相当程度上无效!所以美国和澳洲把接回的人员继续隔离14天。

 

可是日本呢,居然让那些从船上下来的日本人“解散回家”了!很可能他们中有人带着病毒,几天后就发作。而他们“解散”后,有人还迫不及待去聚餐庆祝自由。这得传染多少人啊?另外,日本多地还发现了搞不清感染来源的受感染者,这也很可怕。日本像是快要爆发的初期了。今年的奥运会玄了。

 

而南韩的确诊病例几天之内就从200多猛增到500多,大翻倍,也非常让人担心。目前世界有三十几个国家发现了新非典感染病例,疫情显然还在扩张蔓延。虽然中国以外的病例数目前还很低,但让人担心的是它加速增加的迹象,而且,一旦出现像武汉那样的爆发,每天新增数千感染者,恐怕没有哪个国家能像中国那样再把爆发的疫情控制住。

想想看,中国能一声令下就把几千万人口的多个城市和地区封锁起来,严控出入;能让全国都进入一种“各自隔离”的状态,能动员到每个居住小区每个村镇,全都限制人员出入,还组织起志愿人员为各家各户代买食物;还能够一声令下全国无数的工厂、公司、机构通通停业,职工休假学生停课,体育和娱乐等聚集活动通通取消,本来人潮汹涌的大都市突然街上行人寥寥,一星期、两星期、三星期,甚至更长。这些哪个国家能做到?也许北朝鲜行。

但是还有呢:哪个国家能像中国那样一二十天就建起各种医院,猛增病床上万张,并调集全国数万名医护人员支援疫区?还包括调集大批物资保障疫区几千万人的生活?

 

连新加坡那样发达的国家也坦白承认无能力像中国那样行动,假如新非典爆发,只能像对付流感那样行事。不过,好消息是:新加坡的八十多个感染病例好多天了也没见增长。当然,新加坡及时停止了让来自中国大陆的人入境。

 

可是泰国呢,不在乎,继续给中国人落地签证。目前数千位在澳洲留学但暑期回国探亲的大陆学生因澳洲的入境禁令被阻,其中很多人就前往泰国,在那里呆够14天就可以进澳洲了。有意思的是:尽管大陆中国人继续进入,泰国的感染病例居然维持在三十几个,多日没有增加,还治愈了其中的十几个,真让人佩服。柬埔寨也继续对中国大陆敞开国门,但感染人数仅区区1个,也多日没变。其他如印度、菲律宾、斯里兰卡等“热地方”都如此,只有几个感染者,而且不见增加。印尼更绝,连一个感染的都没有,引起了外界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没检测?完全放任不管?

往好处想:如果新非典在东南亚确实是不怎么防范也“闹不起来”,那倒是一剂大定心丸:炎热的天气在抗病毒吧?据说气温超过摄氏30度,新冠病毒的活性大减。那么,最晚等到夏天降临,中国(还有日本、南韩)的麻烦就自动结束了。奥运会也得救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基于侥幸的期望。而真正可靠的还是科技的力量。世界多国都在加紧研发新疫苗和各种能缓解新非典病状的药物。期望早点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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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安庆:在湖北老家的日日夜夜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31770 bytes) () 02/28/2020 postreply 20: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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