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鬼市有个疯老头，为了两块钱，把天价画卖了 | 国宝猎手008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国宝猎手》是文物专业研究生肖然开设的故事专栏。大三那年暑假，为了照顾病危的爷爷，他在终南山待了三个月，从爷爷那里听来了太爷爷肖乾的故事，并在好朋友樱子的帮助下，整理出了这个曾经叱咤西安的民国大文物商的传奇一生。
大家好，我是脸叔。
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稿子越来越难催，好在肖然还是一以贯之的准时。叔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一句，像他这么自律的人，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
另外，最近叔准备把肖然、晓辉、林欢、金宇、阿鬼攒起来，干件有意思的事儿，跟大家也有关，还没定，不过可以期待一下。
就先剧透这么多，大家看文吧。
这是 国宝猎手 的第 8 篇猎宝手记
本期宝物：十八尊者图
时间：1918年
地点：麦积山
人物：肖乾、阎王
全文7265字，阅读约需8分钟
最近，我去了一趟西安“鬼市”。
“鬼市”原来叫“满城”，最早为镇压汉人而建，是西安城八旗子弟的集居地，也是汉人的禁地。辛亥革命后，革命军的枪炮把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墟，里面的满清贵族子弟死的死，逃的逃，活下来的也只能改姓易服，混迹在汉人中间。
这些人一直养尊处优，过惯了好日子，突然改朝换代，由奢入俭，自然难过，便把带出来奇珍异宝在满城的废墟上交易，因为不敢公然露面，都是在夜里活动，天亮前抽身，渐渐形成了“夜晚子时开市，卯时闭市”的规矩。
在传说中，这段交易时间正好鬼魅出没，而且交易双方神秘鬼祟，从不开口说活，只用摸手或暗语议价，比如一说成“么”，二说成“按”，三说成“捎”等；再者，这个市场上流通进来的物件，有的是墓里的坑货，有的是杀人越货得来的贼货，渐渐的，满城就有了一个新名称：鬼市。
很多地方都有所谓的“鬼市”，而且还挺热闹
我去鬼市是为了找一个叫“阎王”的老头，他长期住在鬼市边上，靠收破烂为生。没人能说清他的来历以及真实姓名，但都知道他脑子有点问题，整天挥舞着一根竹竿在鬼市里神叨叨地呼来喝去，时间久了，大家都戏称他“阎王”。
可是一个多月前，疯疯癫癫的阎王竟然公然在早市上占了个摊位，面前摆着一幅画在售卖，是幅画着和尚像的古画。
最后这幅画被阎王以两块银元的价格卖掉。
本来没人在意这件事，以为阎王就是从哪里扒拉了一幅不值钱的画，想换点酒钱。但随后西安文物界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地跟阎王卖画的事联系起来。
阎王把画卖了不久，声名赫赫的《十八尊者图》就在西安现世了，但很快又集体失踪了。这失踪的十八幅画里，有一幅正是阎王卖掉的《过江尊者》。
现在这幅《过江尊者》在我手里。
上次方教授去四川考察，在路上得到了这幅《过江尊者》，回来后他委托给我，希望我按图索骥查清楚这幅画的来历，因为它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可是当我再去鬼市打听，阎王却已不见人影，那里的人都说，自从画被出售，他就离奇消失了。
《十八尊者图》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是因为这套图册是光绪年间宫廷十八位御用画师，每人一幅合作而成。匪夷所思的是，十八位御用画师的这一集体举动，并非由皇室下昭，而是神秘自发完成的。
直到现在，他们画这套尊者图的目的都不得而知。民间还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这十八位画师在某一天全部仙逝，尸骨至今不知所踪。
十八尊者图有许多版本，这是齐白石所作的《十八尊者图》
寻找阎王无果，我只能折返回居所，将画卷铺展开来，仔细观摩《过江尊者》的每一个细节，希望能从画作本身找出一些端倪。
《过江尊者》属于人物画范畴中的道释画。中国的道释画历史源远流长，其中的笔法经过数千年发展，形成了丰富的技巧类型。
然而眼前这幅尊者图，其画法非常罕见，人物冠带有“吴带当风”的飘逸，然而衣衫却是“曹衣出水”的紧致。
“吴带当风”是唐代画家吴道子创造的绘画技法，将人物的服饰用圆润的线条勾勒而成，看起来有迎风飘摇的潇洒，笔力遒劲，气势博大，有一种“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效果，敦煌壁画上的人物可以算是“吴带当风”的典型。
吴道子《天王送子图》，典型的“吴带当风”风格
而“曹衣出水”是南北朝的西域画家曹仲达所创，他最擅长画梵像，所谓“曹衣出水，其体稠迭，而衣服紧窄”，是说他笔下的佛像，衣纹又多又密，质地轻薄，紧紧贴合在身体上，看起来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出土的北齐佛像，鲜明的“曹衣出水”风格
这原本是两种互相对立的绘画技法，而且“吴带当风”出现的时间要比“曹衣出水”晚，两种完全不同的绘画风格却同时出现在一幅图里，有点不伦不类。按理说，宫廷画师水平一流，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是画师有意为之。
再看画中的尊者形象，长眉深目，高鼻丰颊，是典型的印度佛像，然而姿态却没有印度佛像的端庄肃穆，一派闲适安逸的人间士大夫意趣。
我试着从绘画史和宗教史入手，在卷帙浩繁的书堆里查找这幅《过江尊者》图的特征，希望这种特殊的画法能和历史中某一阶段的画风吻合起来，然而埋头研究了半个月，始终一无所获，这种杂糅的画风好像在哪个时代都没有出现过，我的方法陷入了死胡同。
胡彧劝我不要钻牛角尖，到外面走走说不定能开阔思路。闷了半个月，我脑子也确实僵了，便和她一起去鼓楼的市场散散心。市场上热闹非凡，开店的、拉车的、卖艺的各种吆喝，烟火气十足。
在街角，我遇到一个给路人画像的，他支了个小摊，面前放着纸笔和一些已经画好的人像，对面凳子上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任他描摹。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这种路边的画师，求碗饭吃，技艺一般，匠气太重，就求个“像”字，没有个人风格。
街边素描现在也很常见
正准备拉着胡彧离开，我脑子里突然“咻”地冒出一个问题：很多画家在画画时都有一定的参考物，就算不是临摹，也可能有对应的原型。那我手上这幅离奇的尊者画会不会也是参考了什么而画成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有一种任督二脉打通的感觉，我这些天的研究可能完全错了方向，如果从写实的角度来看，有一种非常合理的解释，就是：画《过江尊者》的这位画师是参照一种从未现世的尊者形象来画的。
我顿时激动得不行，连胡彧也顾不上了，赶紧跑回住处开始查资料，这次我把重点放在了唐朝末期到五代十国的雕塑和对外交流上。
之所以定这个研究方向，一是因为这期间中原地区佛事盛行，二是汉族和西域的宗教文化交流逐渐频繁，这两点都极有可能形成《过江尊者》那种类型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到了五代十国，各民族各地区之间战争频繁，导致大量的文物被损毁或者尘封，我眼前的这幅画，原型极有可能来自某处不为人知的遗迹。
我抑制不住内心狂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有可能无意中撞开了一扇艺术宝库的大门，就像十八年前莫高窟的惊世而出。
望着眼前卷帙浩繁的资料，我悲喜交加，祖先留给我们不计其数的遗产，有的通过白纸黑字记载而被我们知晓，但更多蕴含着民族智慧和传奇的宝藏，还静静地掩藏在尘埃中，期待着我们重新遇见。
方向对了，进展就非常顺利了。根据史料记载，在关中以西的麦积山石窟曾出现过和这类东西融合的雕像相似的遗迹。
我早年学道时，曾跟随师傅出游过麦积山，那里的静虚庵有位女道士，叫处一道长，论辈分是我的师叔。我准备亲自去一趟麦积山，看看能不能从处一师叔那里了解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恢宏壮丽的麦积山石窟
往西走，过了宝鸡就算出了关中，眼前开始出现一片褶皱地貌，前方的天水，据说是伏羲女娲的诞生地，本是黄河流域文明的起始点，可是由于地处西北，风沙不断，慢慢的不复昔日的荣光，只剩下荒凉的万里黄土。
走了三天，当我进入麦积山的戈壁区时，居然发现人迹荒芜的路上有不少外国人骑着摩托来回穿梭。
如此异常使我立刻警觉起来，十八年前敦煌莫高窟最初被发现时，英、俄、德等国家的探险者一批批地闯进来，盗走了一车又一车的惊世文物，我们祖先留下来的遗产，就这么永远地停留在了异国的博物馆里。
我加紧步伐，去找处一道长。师叔在1895年中日甲午海战时正好中学毕业，对大清国的无能义愤填膺，当时社会流行魏源的《海国图志》，年轻的师叔对西方科技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立志要“师夷长技以制夷”，然而几年后，戊戌变法的乍起乍灭又让她彻底失望，继而怀疑自己一腔热血是否有意义。孤闷彷徨中，她转而寻找内心的宁静，就去终南山入了道，受牒后就在这静虚庵里避世修行。
见了师叔，两人还没寒暄完毕，院子里就响起了“轰轰”的马达声，我们出门一看，是个风尘仆仆一头长发的外国人，一身勘探的装扮，和我在路上见到的那些外国人一样。
“你好，我叫道格拉斯，来自大英帝国。”来人用还算流利的中文说道。
师叔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无论你从哪里来，请先熄灭你的马达，这里是清修之地。”
熄火后，道格拉斯大摇大摆走上前说：“我一向非常崇敬你们中国的道家文化，这次来是希望能出资把这个地方整修一番，让它成为一座辉煌的宫殿，到时你仍然是这里的主人，就不用再像现在这么清苦了。”
听这个洋鬼子漫无边际地画大饼，我心中暗笑。师叔扬起拂尘说：“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一心向道是好事，但我们道家讲究清净无为，并不需要什么修葺。”
道格拉斯也不傻，看出我们并不相信他的话，只好摊摊手说：“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那我也不勉强。但能否向你们打听一下，你们是否知道一批印度罗汉雕像的消息？”
处一师叔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又是来找这东西的”，随后扬声告诉道格拉斯：“我想你来错地方了，罗汉是佛教的尊神，我这里可是道庵。”
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英国人又叽里呱啦嚷了一阵，师叔不再搭理他，转身回屋。他只好无趣地摇着头，回去发动摩托，一阵轰隆飙走了。
“师叔，听你刚才的话，最近是有很多人来这里吗？”我心里纳闷师叔的那句嘀咕，又联想到一路上见到的金发高鼻的外国人，觉得很是蹊跷。
师叔叹了口气，点点头，印证了我的猜测。
原来数年前一个俄罗斯人在甘肃东部发现了一箱史料，偷偷运送出境后，拿到沙皇科学院研究解读，发现这一地区可能埋藏着前秦时代的遗迹。风声渐渐传开，西方各国探险者开始悄声潜入，企图盗取我们的宝藏。无奈民国政府官员贪污腐败，对这些盗掘的外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一想到这些，我真是痛心疾首。这些无耻的盗宝人，真跟老鼠一样，到处钻墙打洞。更可恨的是，我们的政府还对他们听之任之。
“对了，你此次不远几百里路赶来，是不是也为了这些罗汉雕像？”
经师叔一提醒，我才想起怀里的画。连忙铺展开请师叔看，并询问她是否见过类似的画作或者雕塑。
师叔从上到下看了几遍，最终摇摇头，说从来没见过这种形象奇特的佛家画像。
“但是……”师叔沉吟道，“你可以去西边的麦积山石窟看看，那里最近多了很多官兵，我猜测和什么重要文物有关，你小心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跟这幅画相关的雕像或艺术品。”
临行前我专门查过麦积山石窟的史料，南北朝以来，历朝历代都曾在此开凿雕像，迄今存有两百余座洞窟，以及泥塑石雕、壁画等，其中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艺术品更是历史发展的见证，麦积山石窟也因此成了四大名窟之一。
麦积山石窟里的雕像非常华丽
可是自从十八年前莫高窟重现于世，加上清朝政府的懦弱，后来民国又连年混战，国内外各路人马都盯上了这块西北内陆宝地，不断有人前来盗宝。
顾不上一路劳顿，我在静虚庵吃过一顿素饭，洗了把脸醒了醒神，又踏上了去麦积山石窟的路途。经过这段时间与文物的接触，我越来越认识到，国家宝藏不仅是祖先遗留给我们的财富，更是中华文明和民族灵魂的所在，绝不可以轻易损毁或者遗失。
在麦积山的入口处，我看到一队荷枪实弹的军警在把守着，还没走到跟前，两名士兵就持枪拦住了去路：“后山禁止入内，请回吧。”
虽然吃了闭门羹，但我仍然有点欣慰，不管怎么样，好歹有中国人守在这里，替我们保卫着古迹。
我刚准备拿出怀中的画，向他们解释我专程从西安赶来，同样是为了国宝文物不落入豺狼之手，一阵熟悉的摩托声从麦积山里面传来。
守卫的军官粗暴地把我推到一边，对着从麦积山上骑摩托驶出的道格拉斯恭敬地挺胸敬了个礼。
我大惊失色，原来这些军警根本不是什么守护者，而是与国外势力勾结的走狗，任由他们在这里出入勘察！
我终于有些理解师叔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出家了，真是哀莫大于心死。
我几番尝试，守卫的军警都不肯放行，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回静虚庵。但我已经打定主意，趁晚上夜色昏沉的时候，伺机再探。
刚进入静虚庵，我身后突然闪出一个黑瘦干瘪的老头儿。老头一见我就说：“肖乾，把你手中的《过江尊者》拿出来。”
我正不知所措，只见老头迅速从身后的箱子里抱出十几卷画轴，麻利地在地上铺开，随后吁了一口气拍拍手说：“这是十七幅尊者图，加上你手上那幅《过江尊者》，就是完整的《十八尊者图》了。”
我惊骇地张大嘴，不知要说什么，只能结结巴巴地问：“这……你……”
他小声说：“我就是阎王。”
惊喜真是一个接一个，听大家对阎王的描述，我还以为他是个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老头。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
“你知道221窟吗？”阎王反问。
我摇摇头，在已经公开的石窟里，我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也正常，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公开的石窟，而是一个代号。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十八尊者图》，临摹的对象就是221窟中的壁画群。只可惜，这个221窟除了那十八位宫廷画师，目前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原来，光绪年间，一个俄国考古队在麦积山一带首先发现了一个新石窟，他们没有声张，而是准备将壁画从墙上凿下运回俄国。朝廷不是不知道这事，但是当时清朝政府刚打完第二次鸦片战争，对沙俄的嚣张掠夺不敢吱声，就当了缩头乌龟视若无睹了。
1875年一个俄国科考队在兰州城拍的照片
这件事被一批宫廷画师得知，痛心疾首之下，他们组织起来，不顾皇命，亲自远赴天水，前来阻拦俄国人，等到了这里，却发现部分壁画已经受损，无法复原。他们也在抢救壁画的过程中，被俄国人软禁起来。
为了以防万一，这批画师对着壁画将十八幅尊者完整描摹了下来，并想办法传递了出去，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靠着这些临摹的画作将石窟的秘密告知天下。
然而历史总是充满戏剧性，1879年7月1日凌晨，甘肃发生了罕见的八级大地震，这批俄国考古队和宫廷画师全部葬身在茫茫的大西北。十八幅画作也自此散落，这个惊世的石窟再也没人能找到，外界只能给这个不知存在何方的石窟起了个神秘的代号：221窟。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个阎王说起这段往事，就好像跟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我不由好奇起来。
“当年那十八位御前画师，其中一位是我师傅，他们进麦积山描摹完这十八幅画之后，正是我在外接应，但是过程中经手了太多人，最后真的到我手里的只有不到十幅，我这么多年潜伏在西安鬼市，就是在搜集《十八尊者图》，本来已经搜集全了，想通过这十八幅图找到221窟的位置，但是我脑子太笨，看了一年多也没看出门道，想着鬼市里都是前清遗民，便拿出一幅《过江尊者》当诱饵，想找到解谜人，没想到解谜人没找到，反而引来外国势力的追杀，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小命都保不住了。”
“那大家说你两个银元把画卖了是怎么回事？”
阎王“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出逃那天早上，确实有人问我两个银元卖不卖，我当然没卖，谁知道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这样了。”
“你逃到了四川，在那里遇上了方教授，把画托给了他，是不是？”
“没错，谁知道他转头就把画交给了你。（上期回顾：半夜有人叫你，千万别回头，小心分分钟毁容 | 国宝猎手007）等我安稳下来想去上海找他，才发现画在你手上，你又跑到这麦积山来了，我这才赶紧跟来。”
说到这里，一切才清晰起来。
我还沉浸在这曲折回绕的故事里，阎王推了推我：“别发呆了，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221窟，否则国宝就落入外国人手里了。”
我回过神来：“你研究了那么久，可有什么发现？”
阎王摇摇头：“完全没有思路，这麦积山这么大，总不能一寸寸地找吧。”
我说：“我觉得你的思路是对的，中国人作画，常常会在画中隐藏重要的线索。说不定这十八幅画里，就有你师傅他们想要传递的信息。”
徐悲鸿就曾在他的《田横五百士》中暗藏玄机
时间紧迫，我赶紧从怀中取出那幅《过江尊者》，和其他十七幅画一起铺在地上。我二话没说趴在地上，认真研究起来。
十八幅画上的尊者无论是造型，还是风格，都和以往任何时期不大相同，可以看出是佛教北传之后，还明显带有印度元素。
可那个最重大的秘密是什么呢？
我看着眼前这些画，脑子里不断变幻着思路，重组、拼凑、合并、打乱……屋子里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直到第二天东方发白，我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十八幅图中，每一幅都暗藏着一小段路线图，把这些路段连接起来，就能找到221号石窟的方位。
阎王一直在西安，对麦积山这一带的地形不熟，我因为最近在麦积山到处辗转，把这块地方摸了个透，刚才仔细看图的时候，就发现有些线条似乎很有印象，试着联想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把路线图给打通了。
事不宜迟，既然已经初步确定了地点，接下来就是怎么挽救了。但眼下我们还面临着两个巨大的问题：
第一，目前麦积山上不仅有各国的考古分队，而且沿途和各个出入口都有军警把守，我们要去221窟不可能避开他们。
第二，光找到221窟也没用，我们必须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公告天下，否则不等我们抢救，外国的各方势力就会饿虎扑食一样把它瓜分掉。
思来想去，我决定让阎王先回西安，在跟他交代了一番之后，我自己只身去找了道格拉斯。
我告诉道格拉斯我已经知道他要找的罗汉雕像的位置，但我有两个条件，一是我要一笔不菲的好处费；第二，在出发去221窟之前，必须先把其他国的探测队全部驱逐出去，要不然到时候乱起来，场面不能控制。
“当然没问题，我也不希望其他国家来分一杯羹。”道格拉斯答应得极其爽快。
“另外，你们各地驻守的军警力量也可以撤了，调动至通往221窟的沿途，这样就只有你们能随意进出了。”
道格拉斯哈哈大笑，几乎要过来拥抱我：“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中国人都要聪明，而且识时务，我喜欢你这样的朋友。”
当天，道格拉斯通过英国使馆，指令天水当地的军警发布了行政调令，所有守卫按照道格拉斯的路线沿途守卫，其他国家的任何人员不得通行。
这一调动迅速引起各国探宝队的躁动，所有人都知道英国人找到了221窟，于是蠢蠢欲动地企图突破警卫，抢先进入宝窟。
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条声势浩大的线路，和真正221窟地址完全相反。我给道格拉斯的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地址。
趁所有人在那条路上争得不可开交，我悄悄去了真正的221窟，因为沿途的警卫都被英国人调走，我一路畅行无阻。
按照《十八尊者图》所暗藏的路线，我顺利找到了221窟地址。果然，里面的壁画精美绝伦，而且形态极其罕见，和十八幅画中展现的风采一模一样。
我静静站立在洞中，思绪万千，墙上这些艺术品历经岁月的变迁，仍然兀自美丽着，然而这美丽的背后，却是惊心动魄的暴力争夺。好在，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有华夏儿女为保护它前赴后继地努力，乃至付出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有了声响，我走出去一看，大队的人马带着相机、笔记本涌向这里，为首的正是阎王。
看来，我交代他的事办得不错。
听着大家不绝于耳的惊叹声，以及没有停过的快门声，我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
趁着人多，我悄悄出了石窟，回到静虚庵。
庄子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我既不是至人，也不是神人和圣人。我所做的，不过是任何一个炎黄子孙都会做的事罢了。
肖然后记：
大家好，我是肖然。
今天这篇讲到两个“画风”——“吴带当风”和“曹衣出水”，听上去文绉绉的，但转换成穿衣风格你们就懂了：“吴带当风”是宽松派，讲究舒适飘逸，就是你们女孩常说的“仙气”；“曹衣出水”相当于紧身派，衣服贴合身体，曲线毕露，偏性感。我看樱子的衣服，好像大部分都是前者。
快放假了，大家如果有机会，真的可以去甘肃看看，各种石窟里的壁画造像都太惊艳了，站在里面就有神圣的感觉。
最后，感谢樱子。
头图及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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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肖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