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审到一半,犯人突然咬断了自己的手指 | 非常疑犯S1-03
【非常疑犯】是栗科在苍衣社开设的虚构故事专栏。
讲述了法医张昭和副队长颜素联手破案的经历,与他们交手的全是高智商变态人格罪犯。故事坚持严格的法医学取证,缜密的逻辑推理,强大的犯罪心理学侧写,演绎烧脑的惊天大案。
大家好,我是脸叔。
昨天评论区画风一度走歪,我就想问问,日更容易吗?保质保量,你们还非要计较什么长短……
今天不准再说短了,先看前情提要:闹市广场的抛尸者全副武装,视频里无法辨别嫌疑人外貌,但被步法追踪术的传人江之永看出了端倪,他们将目标锁定在出租车司机胡军身上。
人还没抓到,已经有了第三个失踪的女大学生张丽丽。她和之前被害的两个女孩一样,长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点击蓝字回顾:三个女孩接连被害,只因她们有双同样的丹凤眼 | 非常疑犯S1-02)
这是 非常疑犯 1号大案 第3章
本期案件:人皮相册
人物:张昭、颜素、江之永
全文8326字,阅读约需10分钟
盛夏的夜晚,闷热得喘不过气来。颜素坐在指挥车内,身上的警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她拎起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眼睛没有离开大屏幕。
作为副队长,这样的抓捕她已经有上百次的经验。她坚信,今晚凶手插翅难飞。
指挥车里面有数台监控屏幕,画面里都是不同角度拍摄的同一辆出租车。出租车上乘客上上下下,看来今晚生意不错。
颜素看了一眼手表,此刻是晚上11点20分,路上行人逐渐稀少,出租车的生意也淡了下来。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凶手开车驶向了西矿街,中途没有人上车。是否执行抓捕?重复,是否执行抓捕?”
颜素看了一眼地图,“在西矿街和西苑北路交汇处实施抓捕。”
接着,她拿起手机汇报“西矿街和西苑北路交汇处进行交通管制。我们准备抓捕。”
“务必确保行人安全,做到万无一失。”秦儒在电话里指示。
胡军抬头看着前方的红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心里琢磨前三个路口都是绿灯,他掐着时间过来的,怎么这个路口突然变红灯了?
踩了一脚刹车,胡军解开安全带,放下车窗想透透气,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台,里面放着午夜专栏广告,什么张哥男性难言之隐无法解决,张嫂流下寂寞的泪水。他心里一阵烦躁,也没注意车旁陆续围上来了三辆车。
这个红灯亮的时间着实长得离谱,他粗暴地关上了电台,朝窗外啐了一口。前方突然一辆车开过来,还亮着远光灯,胡军被刺得睁不开眼睛。等到眼睛稍微能适应光线,他看见车上下来了四个警察。
胡军大惊!左右两边都被车围住了,他挂上倒挡就想往后退。
“嘭——”后面也追上来了一辆警车,直接顶在他的车尾,胡军的头重重撞在方向盘上。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已经被围上来的武警官兵拖出车外,按在地上。
抓捕行动
颜素的指挥车随后抵达,她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被制住的胡军,拿起电话:“嫌疑人已被逮捕,无人员伤亡。”
秦儒站在指挥大厅内,微微松了一口气,“马上抓回来开始审讯。”
颜素将胡军带回车上,在警察的监护下回到了公安局,张昭已经拎着工具箱等在外面。胡军直接被押送到了审讯室,他的出租车被开回了院内,张昭戴上手套鞋套钻上了出租车。
此刻,第二路人马在江之永的带领下已经破开了胡军家的大门。
江之永第一个冲了进去,让他失望的是张丽丽并不在屋里。胡军不像大龄单身汉那样凑活着过日子,房间收拾得非常整洁,地板亮得可以照出人影来。
一番搜查后,江之永打电话给颜素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张昭趴在车内,先将车座的垫子小心翼翼地拆卸下来,然后用鲁米诺试剂开始在座位上喷洒。被害人被剥皮,虽然伤口经过简单处理,但是肯定有出血,一定会沾染在车内饰。鲁米诺反应可以鉴别很久以前的血痕,擦洗过的血痕也不例外。
等了几分钟,车内没有一丝一毫的淡蓝色反应,张昭面无表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在以往的案子中,大多数罪犯十分粗鲁,杀人后喜欢抽烟,把烟头扔得满地都是。有些罪犯,作案之后还在现场的窗帘上擦鼻涕。稍有些反侦察经验的罪犯,会把凶器擦洗干净,但经常忘记了房间内的指纹。还有些罪犯打扫了房间,但是细节也有疏漏,比如地毯下,窗户缝隙,地板缝隙,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痕迹。
鲁米诺反应
张昭遇到的一个最狡猾的罪犯,他杀人之后花了8个小时清洗房间,烧掉了作案的衣服,擦掉了房间的指纹和足迹,最后却从被害人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他的DNA。
张昭冷静了一下,开始在车内仔细搜查,没一会儿,他在后备箱里找到了一袋塑料桌布。张昭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被害人上车的时候,凶手一定提前做好了准备,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是张昭有些奇怪,被害人即便上了凶手的车,知道有情况不对,也会挣扎求救或者激烈抵抗,而这车内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干净得一塌糊涂。张昭不明白,凶手是如何让被害人乖乖听话的。
张昭对助手说:“去垫子上采集碎屑和毛发,看看是否能够和被害人的DNA匹配。”
正好江之永打电话过来:“我们在胡军家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张丽丽,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张昭挂断了电话,很快想清楚了他们现在的处境:犯罪嫌疑人抓住了,但是没有关键证据。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嫌疑人在24小时之后就会被释放。从车内的情况看来,嫌疑人准备得十分充分,估计颜素那边的审讯也不会太顺利。
张昭返回审讯室,秦儒坐在电脑显示屏前沉默不语,显示器里嫌疑人胡军对面坐着的是负责审讯的颜素和杜馨笙。
胡军显得很冷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昭甚至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戏谑。看来他对自己处理过的现场十分有把握,确信警察不会抓住什么过硬的证据。
“有结果没?”秦儒问。
张昭回答:“还要等。”
音箱里传来了杜馨笙的声音:“7月15日凌晨,你在什么地方?干什么?”
胡军说:“在工作啊,干我们这行不容易啊,起早贪黑混口饭吃,哪儿像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茶喝着,空调吹着,没事就玩手机……”
颜素打断他:“够了,胡军,放老实点,没问你这些。7月15日凌晨,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人可以作证?”
胡军吞了口口水:“我在亲贤北街茂业天地对面的路上。你知道我是跑夜车的,这些年年龄不饶人,到了凌晨一点左右我就困得不行。我把车停在了候客区,茂业天地里面有电影院,我想等看完夜场的顾客,要是能拉到活我就跑一单,拉不到我就睡上一会儿。”
张昭知道他在说谎。胡军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一只手不停地摩擦另外一只手,这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心理特征,他希望颜素能够相信他的话。
颜素也知道胡军在说谎,她是审讯的高手,以往的工作经验告诉她,最难审讯的就是这种人。他们看上去都十分配合,甚至显得卑微怯懦,但他们也有多次进宫总结出来的经验,越是惯犯,越是案底累累,他们越表现得无辜镇定。嫌疑犯心里也清楚,一旦心理防线被攻破,等待他们的就是法律的制裁。
颜素知道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决定先观察观察再出手。她碰了碰杜馨笙的手,杜馨笙心领神会,放缓了语气说:“你别紧张。你刚才说是一点左右才抵达茂业天地对面对吧。可是,根据我们的监控,你14号晚上十一点左右就将车停到那里了,你在说谎。同志,做伪证我们一样是可以关你的。”
“哎呀,警察同志,您误会了,我说的是一点的时候太困了,可没说是一点才到了那里啊。那边商业区人多,我只想在那儿多拉些客人啊。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犯什么事了?我知道我有案底,可是我出狱后一直好好表现,再没有犯过事。你们把我抓过来,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胡军一脸无辜地问。
颜素知道胡军这是在试探她们,他想知道警察为什么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颜素一拍桌子怒喝:“胡军,你是进过局子的,牢饭什么味道你很清楚。识相的,老实交待问题,配合我们调查。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制你。”
这是审讯贯用的红白脸,杜馨笙唱红脸,颜素唱白脸。
胡军心理素质很好,依旧镇定,沉默不语。
杜馨笙说:“在7月12日、7月15日凌晨,先后有两具女尸出现在梅园和茂业天地外的广场上。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这两件案子都和你有关系。”
“冤枉啊,真的冤枉啊。这两个案子我知道的,正好那两天早上我路过那里。我还看到了你们的人来着。可是这案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你们有证据吗!”胡军开始干嚎。
颜素冷笑了一声:“你真以为我们闲得没事干,找你过来喝茶啊。实话告诉你,我们在女尸的身上发现了你的DNA。”
颜素紧盯着胡军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她在诈他,女尸身上根本没有任何DNA残留。
审讯室
真正的审讯从现在才开始。罪犯在事实面前会有一瞬间的慌乱,容易被攻破心理防线。他们一般会质疑,说这不可能。这是下意识的行为,越是经过精心策划,越会这么说。可是,胡军的回答让他们很失望。
胡军慌张地说:“我根本不认识她们。”
“你不认识她们,为什么她们身上会有你的DNA?你确实很聪明,给她们换了衣服,甚至还给她们洗了澡。但是,你知道现在的科技日新月异。总有你没清理到的地方会被我发现。你最好老实交待。”颜素继续诈他。
胡军显得更加慌乱,但并没有露出破绽,他不断重复:“我是冤枉的,我根本不认识她们。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这个时候,张昭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小声对秦儒说:“从脚垫上发现了樊江玲的头发,DNA比对过了。”
秦儒按下了通话器,给审讯室重复了张昭说的话。
颜素盯着胡军:“你的车打扫得很干净啊。”
胡军无所谓地摊摊手,“我们是干服务行业的,干净整洁总没有错吧。”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车里会有两个死者的头发?”
胡军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冷静下来,无辜地说:“警察同志,我是跑出租的,满城地拉客人,你说的那女孩坐过我的车,掉了两根头发也不奇怪吧?你们女人头发长老爱掉,这也不能怪我吧?”
颜素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们市有多少人口么?432万。还有100万的流动人口。二百六十六万分之一的几率,两个死者的头发都出现在你车上,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颜素又在诈他,其实车内只发现了樊江玲的头发,但是胡军不知道。
突破口
短暂的沉默后,胡军抬起头说:“警察同志,我是有过前科的人,但是你们不能因为我犯过案子就把这个也栽到我身上。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要不相信我说的话,还审讯我干什么?就凭她们在我车里掉了两根头发就能指控我?你们也太草率了吧?”
“你说得对,凭你车里死者的落发,确实无法定你的罪。可是,被害人身上也找到了你的DNA,你又怎么解释呢?”杜馨笙说。
胡军有点慌了,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冒了一头的汗。颜素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快被攻破,准备乘胜追击。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胡军突然低头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颜素一惊,赶快上去制止他,“吐出来!”
但胡军已经把手指给咬下来了,满嘴是血地望着颜素,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含混不清地说:“我受伤了,要求治疗。你们要是再不给我找医生,我就告你们刑讯逼供。”
说完,“噗”的一声把断指吐到地上。
颜素紧急按下呼叫器,“快送他去医院。”
警察进来将胡军带了出去。
审讯结束了。
当颜素从医院回到局里的时候,感觉专案组上空笼罩着一层愁云。她没有多说什么,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当下的处境。
从胡军咬掉手指的那一刻,这条线索就断了。再想从他嘴里撬出什么干货,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除了没有直接证据正式逮捕胡军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危机,那就是张丽丽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张丽丽的失踪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回到了原点——没有证据!
疲惫和压力考验着专案组里的每一个人。
杜馨笙将一桶泡面递给了颜素道:“颜队,先吃点东西。”
颜素闻到方便面的味道就犯恶心,可是并没有多说什么,食不知味地往下咽。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今天只吃了一顿饭。以前在部队拉练野外生存的时候,为了隐蔽踪迹,不能点明火,她吃过恶心的东西多了,什么老鼠、虫子,甚至是蛇,饿急眼了抓起来就吃。方便面和那些东西比起来,简直是美味佳肴。可是,自从加入警队之后,方便面是真的要吃吐了。
“吃方便面没有吃到吐的刑警不算是个好刑警”,这句话是颜素上班不久秦儒就告诉她的。
警察的工资并不高,队里领导经常自己掏腰包解决手下的餐补。特别是刑警队的领导,手下给你拼命干活,管饱总是要有的。但天天叫外卖,工资也扛不住啊。一个队少说十几号人,那点工资能请吃几顿?于是,方便面就成了队员的日常加班补助餐,只有破案了领导才犒劳大家吃一顿。
加班伴侣
颜素见过好多次秦儒追着魏局长报销餐费,毕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生活么,总是艰难的。
秦儒从外面进来,看到桌子上的方便面也直皱眉,从口袋摸出一百块钱:“小江,去叫外卖。吃顿好的饿着肚子怎么干活?对了,再给我买盒烟。”
江之永走后,颜素带着几分愧疚说:“秦队,是我没控制好局面,没来得及制止嫌疑人自残,好容易抓到的一条线给断了。”
秦儒摆了摆手,今天的审讯,颜素确实有失职的地方。如果反应快,可能能够及时制止胡军的自残行为。
不过,专案组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在胡军身上。秦儒坐下来,对颜素说:“胡军这样案底累累又进过监狱的人,你指望他说什么?不必自责,现在还是想想我们该怎么打开突破口。距离张丽丽失踪已经超过24个小时,是不是还有存活的可能性?如果活着,我们怎么找到她?”
颜素点头,沉默地思考。
秦儒望向桌子另一端的张昭,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塑,眨眼的频率都很低。
在他的印象里,张昭只有两种形态,一种是像现在这样跟个雕塑一样,一种就是像唐僧一样喋喋不休。
而张昭此刻脑子里正一遍遍地推算案情,凶手是怎么抓住的人,怎么下的手,怎么抛的尸,一次次想象,又一次次被自己找出来的破绽否决。
张昭清楚,真实的破案不是像文艺作品里那样,在朋友的提醒下突然灵感乍现,也不是在苦思冥想后的茅塞顿开,更不是小说里看到某个死者痛苦的表情就推演出整个案件的高级意淫。
查案不是去查因果,而是查能够证明这种因果的必然性,这种必然性叫做证据。人六点死在家里,有人能够证明凶手六点在死者家里,发现的凶器上有凶手的指纹,不管凶手承不承认,他都跑不了,这个叫证据。
不然,就会像今天落网的胡军一样,只能证明他有作案的可能,不能称之为抓住了他犯罪的证据。
虽然张昭知道监控里的那个人就是他,不会是别人。
先不说江之永通过步态确认了他,就是张昭自己也能确认他。人脸部有太多的特征,脸型、眉毛、眼睛、嘴唇、耳朵、鼻子,胡须等等,这些都是特征。
一般人能通过这几种特征的组合辨认不同的人,而张昭可以将人脸分成一百三十多个细节,包括脸部的线条、眉毛的走势等,就算遮盖住了其中几个部分,张昭依旧能够确认是他。
面部识别点
“我要去趟医院。”张昭突然起身朝着外面走。
秦儒喊道:“你不饿啊。”
张昭没有说话,自顾自往外走。
颜素皱着眉头喊:“站住。”
张昭没有理她。
“你不会开车,我带你去。走着去医院,得明天早上才能到。”
张昭愣了一下,跟着颜素上了车,朝武警264医院出发。
两人一路无话。
胡军被送到医院急诊,队里的同志们在这里看护。
颜素和张昭抵达的时候,胡军刚做完手术。隔着病房的窗户,胡军正睁着眼发呆。看到颜素推门进来,他赶忙闭眼装睡。
张昭跟在颜素身后,没等颜素开口,张昭便走到胡军面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张丽丽的照片问:“这个女孩,你认不认识?”
胡军没有做声。
颜素一脚踢在胡军的床上,喝道:“别在这里挺尸,知道你没睡着。”
胡军依旧紧闭着眼。
张昭对颜素摆摆手。他知道胡军从咬断手指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说一句话,更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摆出几个证据就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大部分被吓唬几句就交代的,都是初犯或者激情杀人的犯人。胡军心里清楚,他身上背了两宗命案,就算是坦白了,他的案子也没有坦白从宽这种事。但凡他还有些智商,就不会多说一个字。
而胡军咬断手指无非是出于三种心理:第一种是示威,冷战时期,被抓住的间谍都会咬断自己的手指向敌人示威,告诉敌人他的精神和肉体都能够承受无限的痛苦,别指望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东西来;第二种是害怕,他怕他说得越多,露出来的破绽也就越多;第三种是躲避审讯,拖延时间。
张昭直接走到了胡军的身边,用手拨开他的眼睛,拿着张丽丽的照片放到他的脸前,面无表情地问:“你见过这个女孩没有?”
胡军很愤怒,想坐起来骂人。但是,他刚想动,就被颜素直接按到了床上,看守的警察也上来帮忙。
胡军剧烈地挣扎了几下之后,破口大骂:“你们这是刑讯逼供,有证据你们逮捕我啊,枪毙我啊。没证据,你们24小时以后就得放了我。到时候,我会去法院告你们,扒了你们身上这身皮。去你妈的,我X你姥姥……”
“她的尸体在哪里?”张昭不依不饶地问。
胡军骂得更难听了,还惊动了医院的值班医生。
张昭又拿出樊江玲的照片问:“张静是不是你杀的?”
胡军粗暴地扯下了针头,把输液支架推倒在地。值班的医生推门进来,看到这种架势,赶忙喊道:“同志,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出去。如果病人出了什么意外,我承担不起责任。”
张昭不理他,又拿出张静的照片问:“樊江玲臀部的皮是不是你剥的?”
胡军额头上青筋暴起,骂得唾沫横飞。
张昭强行扒拉着他的眼皮,让他正视照片,他努力不去看,但眼光已经扫过了照片。
问完这个问题,张昭松开了他,头也不回地朝着病房外走去。
颜素向医生解释了几句,吩咐手下看好胡军,便急急忙忙地追赶了出去。
张昭在车外等她,颜素本来想问问张昭有什么结果,但是张昭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便开车带着张昭回到了局里。
抵达专案组的时候,已是凌晨3点45分。
办公室里秦儒在抽烟,杜馨笙趴在桌子旁打盹,江之永在画现场图。
见到颜素进来,秦儒问道:“胡军的伤怎么样?”
“通过手术,手指已经被接上了,在医院休息。等病情稳定了,申请关押延期,转移到看守所。”
秦儒点了点头,“先吃饭,都凉了。”
颜素确实是饿得够呛,打开盒饭狼吞虎咽。
秦儒电话又响了。
秦儒听了两句,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挂断了电话,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胡闹,你们这简直是胡闹!懂不懂执法细则?知不知道你们刚才干了什么?”
颜素没有抬头,只管吃,就像这辈子都没吃过饭一样。
秦儒接着骂:“张昭是个法医,审讯不是他分内的事情,你这个副队长为什么不拦着他?啊?他这么一闹,不管胡军说什么,都不可能成为直接证据。以后走司法程序的时候,他可以凭借今天晚上这件事三番五次地翻供。你做了这么久的刑警,白干了吗!”
张昭进来得晚,像直接屏蔽掉了秦儒骂人的声音一般,把面前的饭盒打开,开始吃饭。
张昭吃饭很慢,细嚼慢咽,下颌关节有规律地嚼十下吞咽一口,然后吃下一口。他不吃肉,饭盒内的鱼香肉丝一口没有动,土豆丝和干炸蘑菇倒是吃得很干净。按照目前的速度,这顿饭吃一个小时没有一点问题。
颜素已经吃完了,她一抹嘴说:“秦队,胡军当时很激动,我们只是怕他再有过激行为,所以才强行控制住了他。当时有看守的同志可以作证。”
秦儒又点了一根烟,一脸无奈,拍着桌子道:“少胡扯,张昭强行拨开他的眼皮,他怎么能不激动?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秦儒转头看着张昭,“张昭,你拨他眼皮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执法细则是怎么说的?”
张昭的表现充分验证了一句话,食不语,寝不言。只有在颜素解释的时候,他下颌关节的嚼动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吃。至于秦儒问他的话,他还是当没有听到。
等秦儒抽完一根烟,张昭放下了碗筷,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望向秦儒。
秦儒突然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张昭说:“就你刚才提出的两个问题,我可以逐一回答。首先是我拨他眼皮干什么?就这个问题,我可以找七十个合理的借口。比如,我看见他不动弹,作为法医的我有责任看他瞳孔,确认的他的生命体征。
强行给他看照片,是确认他的认知能力。这是心理学之父弗佛洛依德·西格蒙德提出的反射理论。至于第二条,我可以从执法细则第一章第一条开始背……。”
“给我闭嘴。”秦儒一拍桌子,手里的烟掉了。
江之永赶忙递过去一根烟说:“秦队,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秦儒把烟点燃,深吸了两口,才说:“张昭,作为警察,要遵守警察的办案规则,不然和土匪流氓有什么区别?你也上了快一年的班,你应该知道有多少案子因为执法上的疏漏造成了证据损毁,导致无法进入司法程序。像今天晚上这种事,坚决不能再发生。”
颜素没有说话,今天她确实应该阻拦张昭,但是她并没有。因为当张昭问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颜素就知道张昭想要知道什么。胡军这条线已经断了,她希望能够重新打开缺口。
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这点不愉快的小事,既没有对胡军造成什么人身伤害,也没有对案件的进展造成什么阻碍。反正胡军早就决定抵抗到底了。
张昭心里也清楚,今天无论从车上,还是从胡军身上都没有找到直接证据,只找到了一些间接线索。他的车收拾得很干净,从车上发现的一次性桌布就可以证实胡军的反侦察能力。
防不胜防
胡军没有像一般罪犯那样留下明显的证据,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做事就真的滴水不漏。越是这样精心策划,越会留下作案痕迹。当他咬下手指,差不多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这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
这个案子出现了绑架、强奸、虐待、剥皮、毒杀、抛尸一共六种犯罪行为,但是其中有一种张昭确认和胡军没有关系,那就是剥皮。
胡军的文化程度很低,在第一次因为强奸未遂入狱前只有初中学历,出狱后都是做一些体力活,后来才开上了出租车。
而两个被害人臀部被剥皮,手法很专业,从刀痕和生活反应就可以看出是内行人做的。因为被害人被剥皮的时候还活着,如果不经过系统的医学训练,没有大量的临床经验,没有娴熟的操作技能,是不可能办到的。
剥皮是一种极端的复仇行为,代表着一种思维紊乱的妄想症,而胡军是一个狂欢型杀手。除非是精神分裂,否则这两种变态人格不会存在一个人的身上。
但是,见到胡军之后,张昭就知道,他和狂欢型杀手匹配,但不是一个神经病,他的思维很清晰,反侦察能力很强。
想到这儿,张昭突然起身,朝着审讯的监控机跑去。
他快速地将监控画面倒回去,找到胡军的审讯画面,然后,盯着监控画面一帧一帧地看。
重复地看了两遍以后,张昭长吐了一口气,“秦队,这个案子的嫌疑人,除了胡军,我想还有一个。”
未完待续,明日更新。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栗科,现为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