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富豪的神秘死亡

阳光之下并无新事。

写的案子多了,看得案子也多了。如今对我来说,很多看似神秘的事件,其实在知道了背景和有关人物之后,情况也就能够猜出个80%左右的程度了。所以每次当我在写一个新的案子的时候,总是在心里反复地问着自己:

“人为什么总是会犯同样的错误呢?”

而今天的案子,相信很多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也会产生“这种故事我好像在哪儿看过”的感觉。没错,这种似乎会出现在《故事会》上的故事,却总会在现实的世界中找到它的影子。

从今天开始,在春节的这七天假期中,我会每天更新一篇文章。目前已经列在写作列表中的案件有:

《和歌山剧毒咖喱案》

《野崎幸助神秘死亡案》

《夕张保险金连续杀人案》

《世越号游轮沉没事件》

《金嬉老事件》

敬请期待。


野崎幸助,在日本被称为“纪州的唐璜”。纪州是日本对于和歌山县的古称,而唐璜(Don Juan)是西班牙传说中的一名好色的贵族。在西班牙的传说中,他四处采花,最后在霸占了另外一名贵族唐费尔南德的女儿后,把唐费尔南德杀死并埋葬了他。一天,当他走过唐费尔南德的坟墓边时,看到了坟墓旁耸立的唐费尔南德的雕像,一半是为了好玩,另一半是为了羞辱曾经阻止他寻欢的这位对手,于是他举办了宴会,并把这尊石像也搬到了宴会现场进行“招待”。未曾想到的是,当晚这座石像上覆盖的布被揭开的时候,唐费尔南德的幽灵突然出现了,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唐璜一把抓住,拖到了石像下面,将他也带到了地狱。

野崎尚且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被日本媒体称作“纪州的唐璜”,虽然更多的是在比喻野崎幸助的好色放荡,但似乎也预示了他最后离奇的结局。

2018年5月24日夜间,野崎幸助在家中突然去世。在分析他的死因之前,我们先来回顾下野崎幸助的一生。


野崎幸助,出生于1941年和歌山县的田边市,家中原本是一家酿酒的小工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背景下,由于日本国内粮食紧缺,因此家中的酿酒厂长期无法获得用来酿酒的大米、酒曲等材料,被迫停业。野崎幸助的家中总共有7个孩子,他是男孩中最小的一名,因此就理所应当地受到了母亲最多的宠爱。在他14岁时,野崎有了第一次的性经验,对方是村中的一名30多岁的寡妇,据说也是在他母亲的安排之下,这名寡妇才答应了给野崎最初的性启蒙。

自这次性经验之后,野崎幸助便对性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当时正是50年代中期,日本各地的重建工作已经大规模开始,但作为工业必需品的各种原材料都相当紧缺。已经成为一名中学生的野崎,为了获得“用来买女人身体的钱”,于是便在课余干起了“捡废铁”的差事,将各种废弃军事设施、轰炸后留在地里的炸弹壳等等都拼命收集起来。每当攒到一定的金额,他就拿着钱跑到附近的镇子上去找妓女。

16岁的野崎,在初中毕业之前便选择了退学。由于有家中在酿酒行业的关系,他被介绍到了名古屋的一家烧酒制造工厂,在那边当上了学徒工。学徒工的工作基本就是每天上街,去各个酒馆、旅店回收酒瓶,运回厂里清洗,然后再将当天的新酒送去各家店里。因为工钱不多,而且平时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挣外快,因此寂寞难耐的野崎幸助,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开始偷偷将工厂里的酒偷出来,然后再低价卖给从工厂订酒的主顾们。就这样,在2年时间里,野崎幸助逐渐攒下了一笔钱。

1958年前后,野崎在一条酒吧街外面送货时,突然注意到了在街边的下水道里,漂浮着几个白色的物体。凑近了一看,原来是用过的安全套。野崎虽然也听说过“安全套”这种东西,但是亲眼看到还是头一次。于是,他找到了出售安全套的药店,询问了一下价格。

在当时的日本,大学毕业生的月薪是1.5万日元,而12只装的安全套,售价就高达1200日元 —— 因为日本战后对于很多物资尚未放开供应,安全套的原料橡胶也是在国家管制之内的物资,所有市面上的安全套都是进口货。如此高昂的价格,为了防止被盗,在药店里也是摆在柜台背后的位置的。野崎想到,随着社会的现代化,很多家庭并不像以前那样没有计划性地生育孩子。尤其是城市里的中产阶级,更是积极地采取避孕的手段。然而,那些平时来买药品的太太小姐们,肯定不好意思对店员说出“要买安全套”的想法,所以他便觉得有利可图。他从店里批发来一些盒装安全套后,便挨门挨户地在名古屋市里上门推销,而且可以零散出售。

果不其然,野崎幸助的“零售安全套”的生意,很快就帮他赚到了越来越多的资金。而野崎幸助也就乐在其中,有了更多的钱,就可以出更多的钱,找到更漂亮的女人。在这样单纯而简单的动力驱使之下,他积极地扩大了自己的业务覆盖范围,最后直接辞去了酒厂的学徒工工作,专心经营自己的安全套生意。

零售安全套的生意,主顾们基本上分为两种:一类是追求生活品质,不想太早、太多生养孩子的年轻夫妇,而另一类就是出得起高价钱的风尘女子。无论哪种人,一来在日本各个地方的城市都在迅速增加,二来这样的消费往往是重复性的。因此,野崎幸助的生意越做越大。

尽管在今天的我们看起来,这种生意简直原始到不值一提的程度,然而在那个时代的日本,因为社会的高速成长和人们生活习惯、价值观念的大幅变化,使得几乎任何业务都有着生长的土壤。60年代初,野崎便已经通过上门兜售的关系,认识了一批中产阶级人群,其中有很多人对野崎的这种生意表示出了兴趣。于是,野崎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批投资,开始雇佣几名员工,拥有了一个零售安全套的团队。

与此同时,凭借他的社交关系,他也发现了另外一块有利可图的空间:在社会经济快速增长期里,有很多年轻人都不甘居于人下,而想要独立出来开一家小公司,自主创业。而另外一边,在战前就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的地主、小资本家们,又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里找到最能让资产保值的渠道,想要通过投资、放贷的形式,来增加自己的财富。恰好,这两类人在野崎的顾客群中都存在,于是他便开始做起了“放高利贷”的生意。

由于当时日本政府并未开始对“民间借贷”进行限制,也没有关于“法定利息”的规定,因此按照当时的市场行情,野崎幸助对贷款人提供了年息25%的高利贷,而在金主那边,他也许诺了15%的年化利润。这样算下来,他每年可以获得的毛利就达到了10%的水平。

而与此同时,在60年代中期,随着日本与东南亚各国的外交正常化,尤其是印尼的苏哈托政权上台以后,大量的橡胶原料开始源源不断地出口往日本,于是日本政府解除了橡胶原料的政府控制。大批的日本厂商开始投资生产安全套,安全套的日本国内市场价格迅速下降。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野崎幸助放弃了安全套生意,开始专心经营放贷业务。

与我们现在所想的“黑社会放高利贷”的形象不同,在日本60年代中后期的快速发展期里,高利贷其实大多是由一些像野崎幸助这样的“信息灵通”的人,通过比较正常的手段放出。然而,随着房贷业务的扩展,回收贷款就变成了一种“劳动密集型”行业。野崎幸助在回收各处的贷款时,也开始遇到了一些麻烦,于是,他便开始求助于黑社会,以“讨债”为由,开始有计划地雇佣黑社会为他的高利贷公司服务。

1972年,野崎幸助的生意已经扩大到了名古屋和大阪两地,而市场上的高利贷行情也随着需求的增多而水涨船高。也是在这一时期里,野崎幸助开始涉足房地产业,尝试性地开始收购一些城市周边地带的土地。

70年代末,随着日元对美元的逐渐升值,市场上对于日元的需求开始增多。由于从事着高利贷这一行,野崎幸助对于资金需求的变化,有着相当高的敏感度。预感到政府将要对日元汇率进行调整的他,开始了积极的准备,有计划性地开始将手中的现金购置成地产、股票和债券。最终,从1985年起,日本政府接受了美国提出的“广场协议”,日元开始大幅升值。尽管没有进行过太多的海外投资,但野崎幸助依靠着手中的资产,也逃过了日元升值所带来的风险。

进入90年代,随着消费者金融(小额借贷)行业不断引发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日本政府也开始积极控制小额信贷行业的发展,并且对现存的高利贷公司进行了管控。在国税局的调查中,野崎幸助的公司被发现存有“明暗账本”,其公司的实际经营所得,在呈报国税局的记账资料中被大幅缩水,存在着偷税漏税的现象。作为惩罚,国税局向野崎幸助开出了巨额罚单,否则就要将他送入监狱。

在缴纳了罚款之后,元气大伤的野崎幸助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将家乡的酿酒厂重新经营,并且还开办了一个制作盐渍梅干的小工厂。尽管这两家工厂并不盈利,但从账面上,就更方便野崎来处理借贷公司的税务问题:将放贷获得的利润“过渡”给另外两家工厂,就可以避免每年缴纳高额的税金。

就这样,直到2000年前后,野崎幸助的生意起起伏伏,最终为他积攒下了高达30亿日元的个人资产,包括他名下的地产、有价证券等等。而以公司资产形式存在的财富,也达到了接近30亿日元的水平。


一口气讲完了野崎幸助的发家史,不难看出,野崎幸助是个聪明人,或者至少运气非常好,总是能够在合适的时机,选择合适的策略。不难想象的是,在他财富积累的过程中,野崎幸助的身边也从没断过女人。据他当时的司机回忆,几乎每晚野崎幸助都会在大阪、东京的酒廊街上,一家店一家店地消磨着时间。差不多整条街的店家,都知道他“大金主”的身份。每当店里来了新的陪酒姑娘,总会第一时间将他请来“过目”。

而野崎幸助在这方面,也从不遮遮掩掩。对于他看着中意的女孩,见面礼基本上就是大几十万日元,并且会直接提出:“要不要跟我睡觉?一晚上100万起。”

他甚至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我挣了这么多钱,就是为了跟美女睡觉》

据他自己声称:“日本的有钱人很多,但没有像我这样愿意给女人花钱的。”“一生睡过4000名以上的美女,花掉了30亿日元。”

野崎这样放荡的私生活,身边自然也聚集了一帮“皮条客”。他们帮野崎物色符合他口味的女孩,并对对方提出“有大富豪想跟你睡觉,如果想挣快钱的话就联系我”。据一名曾经多次和野崎发生过关系的女性披露,野崎经常会在晚上通过这些人给女孩打去电话,如果对方同意的话,就马上派车去接送。每次野崎都会拿出40-50万日元的现金,在事后拿给女孩。

然而,无论野崎幸助和多少女性发生过关系,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子嗣。究竟是为何没有孩子,他本人没有谈及过,也没有任何女性声称“怀上了他的孩子”。据他身边的一些朋友说,野崎曾经笑称自己是“无籽西瓜”,患有无精症。

另一方面,野崎幸助无论给女孩多少钱,都会在事后“要求女方写下收据”,以此作为公司抵账的凭据... 可以说,这位老人也是滴水不漏的。

与如此之多的女性有染的野崎幸助,也曾经有过三次婚姻经历。第一任妻子,是野崎幸助在90年代常常光顾的一家小酒廊的妈妈桑,比他小30岁。两人结婚后很快就陷入了分居的状态,原因是这名女性觉得野崎幸助“有近乎变态的控制欲”,要求她除了自己带她出去之外,几乎不许私自外出。然而出身于花街柳巷的她,尽管对自己看上野崎的财力这一点直言不讳,但也无法忍受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于是在婚后仅仅三年,便向野崎幸助提出了离婚。

野崎幸助虽然花心,但对于每一个身边的女人,却都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心。他和第一位妻子的离婚进行的非常不顺利,经过了3年时间才最终被法院判决离婚。

在2013年,72岁的野崎幸助又遇到了一名比他小50岁,出生于1991年的22岁女孩。这名女孩身材高挑,有173cm的身高,一头长发,是一名白天上学,平时当平面模特打零工,晚上在酒廊陪酒挣钱的女大学生。据当时和野崎幸助一起去这家酒廊的朋友说,野崎幸助一见到这个女孩,当即就拉住了她的手不放开,并且对她说:

“我能让你的人生立即变成粉红色,给你8亿日元,跟我结婚。”

女孩当即同意。

野崎的这次婚姻,结束于2016年年中。两人在分手之前,已经长期处于分居状态,并且传出了“妻子提出分手”的传言。2016年2月,这名女性趁野崎幸助在外养病期间,来到了位于和歌山县田边市的野崎家中,将价值6000万日元的钻石、珠宝、首饰、手表等贵重物品一气卷走,并且下落不明。

野崎得知这件事后,当即向警方提出了“家中被盗”。在警察介入调查当天,就搞清了拿走这些东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当时尚未离婚的妻子。于是,野崎撤销了报案,通过私人侦探搞清了女孩在东京的住址之后,迅速赶到了东京,连续几天时间一直在尾随自己的妻子。在妻子报案之后,警方对野崎幸助下达了“禁止令”,阻止他继续这种跟踪狂的行为,野崎幸助才不得已,同意了女方的离婚请求。而这6000万的贵重物品,就算做了“分手费”。


就这样,野崎幸助在75岁时再次恢复了单身。很多综艺节目此时也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够在节目里聊聊自己的传奇经历。一名叫做“桃知玲奈”的综艺女星,在节目里也提到了她在刚出道的时候,曾经被野崎幸助在六本木的一家酒廊里“求婚”。

桃知玲奈

 

当然,对野崎幸助的品味,我就不加以评价了...

2018年2月,已经77岁的野崎幸助,突然宣布了再婚的消息。对方是一名比他小55岁的女孩,同样还是22岁。一时间媒体哗然。

婚后,野崎幸助再次回到了公众的视野中来,他经常高调地带着新婚妻子四处露面,而人们也才通过这些机会,了解到了这位新媳妇的信息。

须藤早贵,1996年出生于日本北海道,身高167cm,自称D罩杯。职业自称是模特,但很快被网民扒出曾经在2016年出演过两部AV。在遇到野崎之前,她曾有过一段时间的被他人包养经历。

就在她与野崎在2018年2月底结婚之后,不到三个月,野崎幸助就在自己的家中一命呜呼,享年77岁。

而根据司法解剖的结果显示,野崎幸助死于“过量服用毒品”。这种突然而意外的死法,确实也再次印证了他“唐璜”的称号。

那么,野崎幸助的死,是否与这位新妻子有关呢?

下期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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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过个好年!

 

 

 

 

 

 

 

发布于 2019-02-05
 
 

4000名女伴,30亿资产,一名富豪的神秘死亡(下)

 

野崎幸助的尸体,发现的时间是2018年5月24日夜里22:30,地点是他在田边市家中的客厅中。现场第一发现者是野崎家的女佣竹田纯代。

野崎幸助仰面躺在沙发上,全身赤裸,头无力地垂在一边,身边没有任何东西。竹田纯代慌忙叫来了野崎的妻子须藤早贵,两人商议了一下之后拨通了110。

女佣 竹田纯代
妻子 须藤早贵

(是的,日本的报警电话也是110,不用每次都在评论里问我一次了。顺便说一句,日本的火警也是119。)

警方到达现场后,首先确定野崎幸助确实已经死亡,死亡时间为21:30 - 22:30之间。在最初的判断里,野崎幸助的死状符合心脏病突发的症状。然而在司法解剖之后,警方却在野崎的血液里,找到了大量的安非他命成分。

安非他命的化学成分是苯丙胺,具有强烈的促进兴奋的作用,其本身是摇头丸的主要成分,也是制造冰毒的原料。一次性服用超过200毫克,就会引发脑出血和心脏骤停。在日本,安非他命被列作违禁药物,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搞到手。然而,在夜店、地下黑市中,这种毒品还是相当流行的。

说句题外话,由于安非他命具有促进中枢神经系统兴奋的作用,能够抑制食欲,促进排汗,因此曾经错误地被当作减肥药来使用。几年前在微商里非常流行的“泰国减肥神药”中,就含有安非他命的成分,一些使用者在服用后经常将“吃了就不饿了”、“体重飞快地下降”当作“神药有效”的证明,但实际上却让很多不知情的人患上了肝肾功能损伤,以及永久性的心脏瓣膜疾病,甚至导致了几起死亡事件。

在检查了野崎的尸体后,法医没有发现任何的注射针孔,因此推断导致野崎死亡的安非他命成分,是通过口服的形式进入体内的。

在上一次住宅被盗事件之后,由于担心自己的财产,野崎幸助在住宅外部设置了8个监视摄像头。警方调取了事发当天的录像,发现这一天进出野崎家的人,只有女佣竹田春代和妻子须藤早贵两个人。也就是说,野崎吃下的安非他命,如果不是他自己吃下的话,就一定是这两个人让他服用的。

警方的初步调查结论是毒品摄入过量死亡,而调查方向,此时已经确定为两个:野崎幸助自己服用导致的事故,或是由另外两人导致的他杀。


通过对野崎身边的朋友,以及女佣竹田的问询,警方得到了一个线索:野崎从未有过吸毒的过往。在2015年发生中风之后,野崎甚至完全戒除了烟酒。2017年过生日的时候,他还说过:

“我要活到120岁。”

而对他在2018年年初迎娶的这位22岁的新妻子,野崎也不止一次地开心地说:“她给了我青春的活力,让我想要活得更久。”

而竹田更是说出了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关于野崎幸助的秘密:

“自从中风之后,野崎就开始大小便失禁,24小时都要带着纸尿裤。”

野崎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不希望自己任何的尴尬情况被别人看到。因此无论何时外出,他总会带上竹田,为他按时更换纸尿裤。尽管如此,在他自己的卧室里,由于他中风后减少了外出,几乎都呆在卧室里的缘故,那里也常年弥漫着一股排泄物的味道。

竹田告诉警察,尽管结婚后时间还很短,但须藤早贵已经非常嫌弃野崎了,甚至经常搬到外面去住,两人实际也进入了分居状态。在5月初,须藤才再次回到了田边市的野田家。而现场发现的野崎的尸体下,当时并未铺着纸尿裤,这也是让竹田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之一。

在问及出事当天,她是否给野崎幸助服用过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告诉警察,因为当时家中有须藤早贵在,她觉得自己很碍眼,于是在晚饭前便做好了乌冬面,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之后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在野崎的胃中,也确实找到了尚未消化完的乌冬面。

对于竹田反映的这些情况,警方在找到须藤核实的时候,她也毫不避讳,承认了这些事情。“那么脏臭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过去陪他住啊!”


须藤早贵对警察的问询,表示出一种强烈的不耐烦感,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不耐烦地回答着警察提出的问题。在问及了她和野崎幸助的关系时,她也直言不讳地说:“我其实早就厌烦了,想过离开他,但是还没说出口。”

对于“家中是否有安非他命”这一问题,须藤表示从未听说过。“也许是他自己想自杀,所以就搞来吃了吧?”须藤这样回答警方。

然而对于同样的问题,女佣竹田却给出了不同的解释:

“在二层的抽屉里,可能有这种药。”警察们立刻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而竹田的回答是:

“我在收拾二层房间的时候,曾经听到须藤拉开过那个抽屉的声音。之后没有多久,野崎先生就死了。”

警方当晚便对野崎家进行了搜查,但并未找到任何毒品。

通过还原野崎当晚的晚餐内容,警方了解到他除了吃下竹田准备的乌冬面之外,还吃了一些渍菜,并且喝了一罐啤酒。当即野崎家冰箱中的渍菜,以及厨余垃圾都被送往了化验室进行检验。在野崎家的储藏室里,警方找到了堆放在一起的近2000个啤酒罐。

考虑到安非他命中毒可能并不只是这一次,而有可能是长期投毒的结果,于是警方将这2000个啤酒罐都统一送往了化验室。

寻找毒物的来源,似乎陷入了僵局:在当晚的食物中,警方并未发现安非他命的踪迹;而对于那2000个啤酒罐,由于分析方法需要大量时间的缘故,全部分析完大约需要一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警方只得一边等待结果,一边对 a. 野崎幸助自杀说 b. 须藤早贵他杀说 c. 竹田纯代他杀说 进行进一步的侦查。

说到这里,介绍一下野崎家的女佣竹田纯代。


竹田纯代66岁,比野崎小11岁,70年代末开始在六本木的酒馆中陪酒。与野崎的相遇,正是她即将年满30岁,想要独立单干的时候。野崎当时也对她很满意,于是挖她来做自己的秘书。然而毕竟陪酒和商务秘书这两个行当区别太大,竹田无法胜任秘书的工作,一段时间之后便提出了向野崎借钱,自己要开一家酒廊。

1985年,野崎资助的这家酒廊开业,然而不久之后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关张。因为偿还不上野崎的投资,竹田便提出了“用身体来还债”。从那时起,竹田便成为了野崎的“生活助理”,在他身前身后照顾他,充当他家的女佣。她也曾自豪地说,“野崎身边的女人,只有我是最得到他的信任的。”

野崎在生前也曾经说过,在自己死后,会给竹田留下一笔钱。

谈到野崎在死前的生活状态时,竹田说:

“其实从2011年,他70岁前后的时候,野崎就已经几乎失去了男性的性功能。不但有严重的阳痿,而且身体状况也让他根本无力完成性行为。他也想过吃伟哥,但是他有高血压等等疾病,不能吃药。”

如果说竹田的这番话属实的话(我相信是真的),那么对已经步入晚年的野崎幸助来说,其实他对身边女孩的感觉,大概已经变成了一种依赖,或是说一种习惯。如果我们结合野崎幸助的那种高调又爱面子的性格来看,那么也不难发现,正是在他丧失了性功能的时候,他才更需要身边有一名年轻的女性,来表明他依然“雄风未老”。这恐怕是他作为男人,要硬撑下去的最后的尊严。

而对于这样一名“强撑尊严”的老人来说,赤身裸体服毒自尽的死法,显然是有失体面、毫无尊严的。所以,野崎的自杀说,从动机来说也其实是很难站得住脚的。

随着摸清了野崎在去世前的社会关系,警方了解到,野崎在生前不具备机会能够拿到安非他命。况且对于如此庞大一笔家产,野崎也没有在家中留下任何的遗书。因此对于野崎的自杀怀疑,也逐渐淡化了下来。但在女佣竹田,和妻子须藤之间,究竟是谁策划了这起毒杀呢?

毫无疑问,把须藤早贵认作是以“拿到遗产”为目的,毒杀高龄丈夫的妙龄女子,这似乎是一种最简单,也逻辑上最说的通的想法。


在案件调查还在进行之中,甚至警方还没能拿出“意外事故”还是“他杀事件”的初步结论之时,野崎幸助的兄弟姐妹们找上了门来。他们提出的只有一个诉求:

将野崎幸助留下的遗产,尽早进行分配。

经过野崎幸助律师的确认,野崎留下的遗产中,私人财产除了约10亿日元的存款和有价证券之外,还另有5亿日元左右的收藏艺术品、首饰和贵金属,10亿左右的私人房产、地产;其他25亿左右为野崎名下的公司资产。遗产的总价值超过50亿。

由于在家中并未找到野崎留下的遗书,依照遗产继承的规定,在各方都与野崎的死因无关的情况之下,财产的分割情况是:在野崎幸助的25亿私人财产中,妻子须藤早贵分得30%,其余70%归各亲戚分割;公司资产将根据公司法,在野崎死亡后召开董事会,商议财产的分配。

遗产分割的事情,似乎对野崎的亲戚们非常不利。这样的情形,我们在电视里各种“黄昏恋”而导致的家庭纠纷中,也常常可以看到:寡居多年的老头无人照顾,最后跟小保姆结婚后突然死亡,遗产一半都归小保姆所有。于是各种亲属们纷纷跳出来,指责是小保姆杀害了老人...

2018年5月29日,野崎幸助的葬礼在田边市举行。当晚,“丧主”须藤早贵穿着一身丧服,在简单地向到来的宾客们致辞之后,就按照规矩,跪坐在灵堂的一侧,等待来客的上香。

示意图

按照规矩,丧主在宾客来上香时,一定要鞠躬还礼。野崎的其他兄弟姐妹,只能作为“遗族”,位列下位。但是现场的气氛,由于牵扯到了遗产分配的问题,显得格外尴尬。

须藤早贵也许是觉得实在无聊的原因,在葬礼刚开始不久,便开始哈欠连连,让坐在边上的亲属们频频侧目。到了一半,她竟然开始玩起了手机。身边的亲属们站起身来,指着她破口大骂,葬礼也无法继续进行下去。纪州唐璜的人生最终谢幕,却闹得如此不堪。

亲戚们对于须藤早贵的怒火,其实也是非常实际的:一旦可以证明须藤早贵对野崎幸助的死负有责任,那么分配遗产的斗争中,就直接减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者。于是一时间,在日本的媒体上,都弥漫着一种“年轻女孩图财害命”的气氛。

而女佣竹田纯代,此时也站在了野崎家属的一方,频频在电视前露面,坚称自己对于野崎的死因,“绝对不可能是自杀,而且我发誓不是我杀了他!”

2018年8月,就在此时,一封“宫本来信”,让原本就纷纷乱乱的“遗产大战”,出现了新的变局。


宫本来信,是长期在信贷公司里担任野崎幸助的副手的宫本先生,拿出来的一封信。信件是在2014年2月8日,野崎尚未与须藤早贵结婚之前,由野崎亲手写下寄给他的,内容如下:

“遗言:我个人的全部财产,在身过之后全部捐献给田边市。公司的清算,也拜托你来负责。 平成25年2月8日 野崎幸助”

“全部捐献”?!

宫本先生所保留的这封信,迅速被交给遗产律师,进行相关的笔迹鉴定和有效性认定。如果这封信被确认属实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在这场遗产争夺战中,将有很多人直接出局。

2018年9月底,经过一个月的鉴定之后,这封遗书的真实性得到了确认:确实是野崎幸助的笔迹,而且还盖上了他的印章。在问及宫本先生,野崎当时是为何留下了这样的遗书时,宫本表示:

“当时野崎刚刚和前妻离婚,和我在一起,连续聊了很长时间关于人生的话题。在那之后一周,他就写了这封信给我。我收到信后,还打电话问了他,这个真的要当作他的遗书吗?他回答说,人生一世,最后总应该留下一些什么。万一他去世,就让我在合适的时候,把这封信拿出来。”

那么,“全部捐献”如果成立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所有人都拿不到一分钱遗产了?

答案是否定的。按照日本的遗产继承法,作为死者的第一直系亲属,是可以有权提出,对遗产进行“遗留处理”的。也就是说,如果须藤早贵最终被证明,与野崎的死并无关系的话,她就可以提出进行“财产遗留”。而财产遗留的比例,最高可以达到50%。

换句话说,随着这封遗书的公布,须藤早贵可能可以分配到的遗产,将从大约33亿降为12.5亿;与此同时,所有其他野崎的亲属,将注定空手而归。

退一步讲,如果须藤早贵被证明“对野崎的死负责”,那么申请“财产遗留”的人,将换成野崎幸助的兄弟姐妹,大家一起分配这12.5亿资产。

从原本的“人家拿大头儿,我们分小头儿”的模式,一瞬间变成了“赢了的人通吃,输了的人一分没有”。宫本信件的面世,所带来的并不是遗产争夺的终焉,而是更加白热化的开始。


既然眼下已经到了必须撕破脸的程度,那么野崎幸助的亲戚们,也就自然开始了对须藤的更加积极的调查。

很快,野崎的亲戚们便发现,须藤在野崎死前约一个月的时候,已经通过野崎幸助的安排,让自己成为了他公司中的一名董事,并将自己的股份转让给了须藤。也就是说,在野崎死后的财产分配中,公司资产的分配,将由须藤带领董事会做出决定。毫无疑问,有着野崎的股权加持的情况之下,须藤早贵自然能够在公司资产的分配中大赚一票。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野崎的亲属们联合起来,开始了对须藤早贵的调查。这一调查不要紧,他们直接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

第一,野崎幸助对须藤早贵的股份转让,只发生在两人之间,并无任何他人见证,而且没有通过董事会的决议。从公司法上来说,这样的股权转让是无效的。

第二,在野崎幸助死前半个月,须藤以公司大股东的名义,让酿酒公司将账面上的一亿现金划到了自己的名下账户。对于这笔资金的名目,须藤说“是野崎提出要给我的奖励”。这笔资金的支出,经过公司出纳的核实,是在野崎幸助的签字下生效的。

似乎一切都显得,须藤早贵对于侵吞野崎幸助的财产,已经早早开始动手了。

而警方此时,却又将调查的重点,从须藤早贵转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这就是“女佣”竹田纯代。

通过警方的调研发现,竹田纯代在为野崎幸助担任生活助理期间,曾经接过一次婚。这场婚姻维持了10年之久,对方是一名“运输业工人”,然而在警方的档案中显示,此人的真实身份是著名黑社会“山口组”的一名成员。早在20年前,他就曾经留下过一次敲诈勒索的案底:他伙同他人非法侵入了一名社长的家中,在逼迫对方服用下大量安非他命之后,以要求对方说出银行账户的密码为条件,将这名社长送入医院急救。事发后,他们确实从银行中提走了200万日元的现金,在大约半年后被捕。

尽管安非他命是一种相对常见的毒品,但从作案手段来看,似乎又与野崎之死,具有着一定的关联。

而与此同时,竹田纯代的真实一面,也开始被媒体们翻了出来:尽管名义上是“女佣”,但竹田纯代并不住在野崎所居住的和歌山县田边市,而是在东京的六本木有着一间高级公寓,月租金高达40万日元。每周三天,竹田纯代都开着自己的进口轿车,从六本木赶往田边市,单程要花费6小时以上。尽管如此,在野崎幸助和须藤早贵结婚之后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节奏。

她如此频繁地往来于东京和田边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原因呢?


对于野崎幸助之死的调查,据警方透露,需要等到今年夏天才能够有初步的结论。在此之前,恐怕媒体上对于竹田纯代、须藤早贵“究竟谁是凶手”,又或是“两人合谋杀害”的争论,恐怕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而在野崎幸助死后,他所留下的巨额遗产的争斗,也必然会在今年夏天,迎来一个突如其来的结局。

让我们静候这一切的发生。

明天给大家带来的是:《和歌山剧毒咖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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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19-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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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佛号将岳母唤回阳间。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4462 bytes) () 09/07/2019 postreply 16: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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