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害的天使们(四)— 无人知晓

被杀害的天使们(四)— 无人知晓

李淼

大家好,今天的更新内容,是那些悄无声息、无人知晓地死在自己家中的孩子们。

 

让我们先从一部同名电影,2004年由是枝裕和导演的《无人知晓》说起。

 

 

 


 

《无人知晓(誰も知らない)》是日本导演是枝裕和在2003年拍摄,2004年在日本公映的一部家庭社会题材电影。从内容上,与他最近在中国公映的《小偷家族》有几分相似,都描写的是活在社会阴影中的人们的日子。然而,《无人知晓》这部影片所反映出的现实,却更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故事发生在1988年的东京西巢鸭。

 

1988年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这一年,日本延续了超过20年的强劲经济增长势头,仍然在继续攀升着。随着年轻一代觉得钱越来越好赚,生活上也逐渐放弃了日本传统的价值观,开始向着“现代化生活”迈进。随之带来的,就是传统家庭结构的解体。

 

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觉得,构建那种古板的家庭结构其实并没有必要,反而使夫妻双方都失去了更多的自由。于是在这样的思潮下,日本的离婚率、未婚生子率、低龄产妇数量也在不断上升。年轻的妈妈们靠着丈夫、男朋友的供养,只要负责“貌美如花”,似乎就会永远吃穿不愁。而年轻的男性们,也认为趁着大好年华,干嘛不多玩玩呢?

 

现在回过头去看看的话,我相信大多数日本人都会觉得,那是一个浮躁到难以理解的年代。

 

西巢鸭,位于池袋、田端和赤羽所构成的“东京北三角地”地区。在赤羽进入1990年代开始大规模街道改造之前,这一地区被认为是东京市里,最具有“昭和时代”气息的地方:道路两旁林立着低矮的小楼房,店铺比肩接踵地顺着商店街排开,买菜购物的主妇们行色匆匆,小酒馆里人们把酒言欢,邻居街坊们也经常互相来往。然而,随着老居民的减少,大量的空置房、新建住宅,就迎来了大批的外来租户,让这一地区渐渐地变了样子。

 

 

东京的“北三角地”

 

 

1988年7月18日,盛夏的东京,一名公寓房东突然派出所打来了电话,反映了一个问题:有一户人家连续半年没有交纳房租,而房主长期不在,只留下了几个孩子在家。接到报警的巢鸭警察署的警察们,感觉到事情很蹊跷,于是便叫上了丰岛区的儿童福利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一起在当天下午对这家进行了家访。

 

打开门后,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腐败酸臭的气息。屋中垃圾遍地,窗帘紧闭,几个孩子灰头土脸地坐在客厅里,身上衣衫不整。警察们叫来了家里最大的孩子,向他询问家长在哪里。而这名14岁的男孩却回答说:

 

“妈妈从去年11月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那么,有其他亲戚来照顾过你们吗?”

 

孩子摇摇头。在简单检查了屋中的信件后,警方发现孩子们所住的这间公寓,由于煤气、电费、水费长达半年没有交纳,已经分别被停水停电停气。

 

 

小小年纪,却不得不为全家人的生活精打细算的哥哥

 

 

惊讶之余,警方和儿童福利所的工作人员立即安排了紧急收容,将家里的孩子们当晚便联系好,送入了儿童福利机构。同时,由于最小的3岁女童当时处于严重的营养不良的状态,直接被送到了就近的帝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

 

 

随着情节的展开,我们才能了解到在哥哥小小的身影下,负担着怎样的压力

 


当晚警方从家中救助的,一共有三名儿童:

 

上岛治,14岁,家中长子,出生于1973年10月。

 

上岛理佳,5岁,长女,出生于1982年11月。

 

上岛纱奈,3岁,次女,出生于1984年9月。

 

警方送阿治的口中了解到,这一家人是1987年10月才刚刚搬到这间位于西巢鸭的公寓中来的,之前也曾经三番五次搬过家。母亲上岛律子自1987年11月底,以“去大阪工作”为由离家之后,最初的四个月,每月都会通过留下来的存折,给孩子们汇入一些生活费。然而,从1988年3月开始,母亲律子音信全无,再也没有汇过钱来。

 

“你妈妈每次寄来多少钱?够用吗?”警方对阿治问。

 

“每次最多3万,有时候是2万。房子的租金肯定不够,这些钱其实都不够我们吃饭用...”

 

“那么,你们的父亲呢?为什么不向父亲去求援呢?”

 

阿治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警察,说:“我们兄妹三人,都不是一个父亲生的,所以谁都不愿意管我们。”

 

“那爷爷、奶奶呢?他们还在世吗?”

 

阿治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你妈妈的朋友之类的呢?”

 

“妈妈从来不把朋友带回家里来。我自己也没有任何朋友...”

 

如此复杂的情况,不禁让进行问询的警察咋舌。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警察们都纷纷产生了恻隐之心。然而,从19日开始的警方问询中,警察们纷纷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很可怜,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抗拒感”。对于一部分问话,他选择了沉默不言,或是闪烁其词。

 

从多年从事警察工作的经验来判断,警察们知道,阿治一定在刻意地隐瞒着什么。

 

而另一方面,从孩子们的母亲律子留下的存折对账记录里,警察们发现那几笔汇进来的生活费,都是通过千叶县的一家银行汇来的,与阿治所说“妈妈去大阪打工”的情况并不相符。究竟是母亲律子对孩子们说了谎,还是汇款的另有其人,东京巢鸭署的警察们联络了千叶县警,要求他们在当地展开调查。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在我们的认知中,母亲对于孩子的爱,几乎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有力的一种感情。因此,当媒体们听说“有母亲遗弃了三名孩子在家,自己神秘失踪”后,立即从这起事件中感觉到了异常。于是从21日起,大批媒体便聚集于孩子们曾经租住的公寓楼下,开始采访孩子们的邻居和周围的民众,想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一家人的情况。

 

根据公寓房东的回忆,最初在租下这间公寓时,孩子的母亲还带着长子阿治,来登门拜访过。在聊天中,母亲律子说自己在百货店工作,是卖高档服装的。在几年前与阿治的父亲离婚后,自己一个人搬到了这里来住。感叹于这位独身母亲的不容易,房东还对她和阿治提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那么,您知道她有这么多孩子吗?”记者们问房东。

 

房东摇摇头,“完全不知道。就算是在同一层楼里的住户,彼此之间也并不熟悉,所以很少去议论别人家的事情。我们其实并不会因为孩子多,就不把房子租给她。所以从我的角度来说,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隐瞒了自己孩子的事儿。”

 

而在周围的邻居眼中,孩子的母亲律子,是个很神秘的人物。

 

“她好像每天深夜才会回来,而且大部分是被车送回来的。几乎没看到过她在早上出过门去上班,离家的时刻... 差不多都是下午4、5点吧。穿着上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般都会拿个很大的手提包。”与上岛一家同住在三层的一位主妇,这样回忆道。

 

附近的便利店和超市店员,也被记者们抓住进行了采访。

 

“常常看到这个孩子自己来买吃的。买的大部分都是在晚上8点以后,被贴上了“打折”和“半价”之类的这类食品。没见过他买水果、蔬菜,除了方便面以外,基本上就是那些已经做好了的便当、饭团子之类的东西。”

 

“最近一段时间,经常看到他带着一个4、5岁左右的女孩,两人一起来店里。两人都看上去脏脏的,很久没洗头发的样子。店长曾经问过他们,是否需要帮忙,但是那个孩子只是说想要买吃的,可是没有钱。店长就指示我,把每天临近下架之前的便当,偷偷拿给这两个孩子。”

 

 

但是当记者们问到“他家一共有多少孩子”的问题时,谁也说不出个准确的数字来。

 

于是,这个问题就被留给了丰岛区的区役所:在这里,本区所有居民都有户籍登记。


警方在看到区役所的档案后,才意识到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上岛律子在搬家到这间公寓后,在区役所的户籍登记中,只登记她自己一个人。换句话说,所有的孩子她都没有进行户籍登记。

 

最终让警方了解到实情的,是3岁的上岛纱奈在医院中疗养时,画下的一幅画:在画面中,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和4个孩子在一间屋子里吃饭。

 

 

《无人知晓》中在母亲离家之前,一家人吃饭的场面

 

 

纱奈画完之后,指着那个红色裙子的女人对女警和护士说:

 

“我想妈妈...”

 

为了确认原委,在场的女警便让纱奈告诉她,画面上的都是谁。

 

“这是妈妈,这是阿治,这是理佳,这是我自己,这是小花...”

 

“那...小花是谁呀?”因为与警方已经掌握的情况不同,于是女警追问道。

 

“是妹妹。”

 

“小花...现在在哪里呀?”意识到自己可能问出了非常可怕的事情的女警,强压着心情继续问道。

 

纱奈摇摇头,说:“不知道,她不会动了...”

 

女警迅速将这一信息汇报给了办案组的警察们。为了慎重起见,警方以紧急搜救的名义,对这些孩子住过的公寓,再次进行了彻底的搜索。

 

搜索的结果让警察们都毛骨悚然:在这家人的衣柜中的一个木箱子中,装着一个已经成为白骨的婴儿尸体。根据法医鉴定,这具尸体的死亡年龄只有大约6个月大。


找到孩子们的母亲,立刻就变成了警方的当务之急。为了防止孩子的母亲畏罪潜逃,警方并没有将“发现不明婴儿尸体”一事披露,而是向媒体公布除此之外的大部分线索。很快,这起事件便被各家报纸和电视台发布出来,在全国范围内寻找这位母亲。

 

7月23日,从电视新闻中得知了此事的孩子们的母亲上岛律子,来到了千叶县成田警察署主动自首。当天,她便被移交给巢鸭警察署。

 

根据上岛律子的供述,这件事的全貌才得以展现。


 

上岛律子,1948年出生于埼玉县的一户普通家庭。18岁时离家出走后,便与自己家再无来往。她从19岁起便进入了陪酒行业,并曾经先后与多名男子同居,在25岁时意外怀孕,对方是一名保险销售员。

 

1974年11月,长子阿治诞生。律子曾经向丈夫提出去进行新生儿登记,然而丈夫只谎称进行了登记,实际上并未进行。1975年3月,她丈夫将保户的保险金私吞后人间蒸发,从此渺无音信。律子只好重操旧业,继续干起了陪酒女的老本行。

 

1980年2月,儿子阿治年满6岁,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早已为阿治准备好书包、运动服的律子,却迟迟没有收到儿子的入学通知书(日本的小学是按照居住地自动分配的)。感到奇怪的她,便前往了当时所在地的市役所进行查询。查询结果却显示,由于儿子阿治并未提出过出生登记,学校根本不可能给他发出入学通知书。

 

而另一个让她崩溃的信息是,就连她本人与丈夫的结婚登记,其实也根本不存在。

 

也就是说,阿治是个一无父亲,二无出生记录的“黑户”。

 

市役所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如果现在去福利事务所进行登记的话,把阿治的出生登记补上,将他调入自己的户籍中,那么阿治还可以赶上第二年的入学。然而,此时的上岛律子头脑中的另一个念头,却让她犹豫了。

 

已经32岁的她,此时恰好遇上了一个40岁左右,刚刚丧偶的中年男人。由于这个男人常常来自己工作的店里,于是两人便熟络了起来。从2个月前开始,律子和这个男人也发展出了肉体关系,她正想借这个机会,对这个男人提出再婚。

 

而如果此时把阿治加入自己的户籍的话,那么在将来登记结婚时,阿治的存在肯定会被男人发现。带着一个已经要上小学的儿子,对于已经不再年轻的律子来说,似乎是她再婚路上的最大障碍了。于是权衡再三,律子决定不去为阿治补充出生登记,就让他“黑”下去,等到把再婚的事情生米做成熟饭之后再说。


但是,上岛律子看男人的眼光和运气,实在是太差了。过了不到一个月,这名中年男人便与她断绝了来往,而是跟其他女人结了婚。为了生计,也为了寻找下一个目标,律子只好继续从事着陪酒的生意,用赚来的钱养育着阿治。

 

好在社会经济还算景气,酒廊的生意相当不错,律子也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生活压力。

 

1982年3月,律子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对方是一名出租司机,也是她在店里的熟客。与现在不同,在80年代,出租司机可以算是高收入职业,月薪甚至超过很多大企业的员工。律子与这名出租司机搞上之后不久,便时常前往出租司机的家中过夜,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她怀上了对方的孩子。

 

相信很多人会说,“难道她不会避孕吗?”其实不然,怀孕其实才是她想要的结果。既然说到这里了,那么我就来讲讲,为什么这些母亲,会选择“难以理解地生了这么多孩子”呢?

 

想必很多人都听过这句话:“用孩子把对方拴住。”没错,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着很多“强行在一起”的男女关系。在这样的关系中,缺乏安全感的一方,往往会选择用一种“客观的手段”,来使对方无法抛弃自己 —— 当然,这种所谓“抛弃”,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感情危机,也有可能是某一方的臆想。

 

然而,无论是真正的危机还是单方面的臆想,对于不想放弃感情关系的一方来说,利用“两个人都有孩子了,就别分开了”这种思维,来把对方留在身边的做法,其实并不罕见。甚至对于有些夫妻来说,女方明知对方出轨,也会假装不知道,并且让自己有意怀孕,从而留住男方,显示出所谓“正房的气度”的例子,这也不仅仅是只出现在影视剧之中的。

 

对于上岛律子来说,她是想要留住这样一个男朋友的,自己也毕竟徐娘半老,靠着犹存的风韵已经不能支持几年了。为了获得长期饭票,她不得不想出一些让男人无法提出分手的办法,而怀孕并且把孩子生下来,这可能就是她能够使用的唯一手段了。

 

然而,尽管上岛律子这名出租司机约定,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登记结婚,但是在1982年9月这名出租司机却因为交通事故不幸身亡。2个月后,律子自己在家中,独自生下了长女上岛理佳。

 

第二个孩子诞生之后,出于同样的原因,上岛律子还是没有去办理出生登记。在这之后,上岛律子交男友的频次,明显更加提高了。而且为了留住男朋友们,她屡次使用了“怀孕生子”的办法。但是也许是造化弄人,她之后的历届男友,要么在得知怀孕后就吓得逃跑,要么就是在提出结婚后反而断绝来往。这期间,诞生于1984年5月的第二个儿子,在生下后第5个月,由于先天性疾病未得到救治,而不幸夭折。因为没有做过出生登记,因此律子也无法替这个孩子安排葬礼,于是便把他小小的尸骨,装进了木箱中封存。

 

根据日本1980年更改的儿童福利法,在医院中产下的新生儿,都必须进行新生儿的户籍登记,并且安排定期体检。为了不暴露自己“独身”的情况,对所有的孩子,律子都选择了在家中自己生子。

 

1986年9月,律子的第五个孩子,上岛花出生。律子在把“生孩子”这件事当成了拴住男人的手段的同时,自己却根本没有精力来照顾孩子们。不得已,此时已经渐渐长大,却还有没上过一天学的上岛治,便只好担当起了照顾妹妹们的工作。不必说,这家的孩子们都是彻彻底底的黑户,没有出生登记,也就没有户籍登记,更没有医疗保险、疫苗接种、儿童福利,以及受教育的权利。

 

1987年夏天,律子遇到了一名来自千叶县成田的小公司社长。隐瞒下自己有孩子的事实后,律子开始了跟这名50来岁的社长的交往。

 

1987年11月,律子感觉到这次的“猎物”,相当有可能成功地与她结婚。于是在跟家中的孩子撒谎“要去大阪工作”后,她携带着自己的行李,悄悄跑到了千叶,搬进了社长的家中,开始了同居生活。然而这样一来,自己的四个孩子,就成为了她再婚之前,不得不去处理的“麻烦”。在这个麻烦面前,上岛律子却选择逃避。她在最初的3、4个月之后,便主动停止了往家里汇钱。当警方问到她是否知道,她一旦切断了孩子们的经济来源,孩子们会怎样时,她是这样回答的:

“最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心里有所愧疚。但是我也想要自己的人生,想要忘掉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在这样的心境中,就总想从过去的生活中跳出来,忘掉一切重新生活...”

 

 

悄悄望着被陌生男人送回来的母亲,哥哥的心中,恐怕也在担心着妈妈总有一天会抛弃他们而去

 

 

“但是你那些孩子,可不是想要忘掉,就会凭空消失的。”

 

律子没有回答,深深地低下了头。

 

当警察告诉她,孩子中最小的上岛花目前下落不明时,律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上岛花的失踪,其实就是长子阿治一直想要隐藏的问题。

 

从小到大从未上过幼儿园,也从未踏入过学校校门的他,其实最需要的是同龄人的朋友。但是在上岛律子还在家中的时候,他总是被母亲命令禁止与外人交谈,因为律子怕他对别人说起些什么,暴露出自己的家庭实际状况。

 

当律子离家之后,失去了管束的阿治,便在偶然的机会之下,认识了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朋友:阿勇 和 阿明。

 

 

影片中也如实地反映了长子的孤独感

 

 

阿勇比阿治小两岁,母亲离家出走后,父亲再婚。但是阿勇和继母的关系非常不好,所以干脆长期离家出走。阿明与阿治同岁,身体非常壮实,因为在学校里经常使用暴力,因此被班中的同学们联手孤立起来,最后只好从学校退学,每天游荡在街上。

 

就这样,三个同样孤独的少年,便每天聚集在阿治的家里。而阿治,也似乎从每天照顾妹妹们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找到了生活中的一丝乐趣。母亲留下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为了维持生活,三个少年各自想了办法:阿明从家里向父母要钱,而阿治和阿勇则去从店里偷东西。

 

1988年4月21日,阿明在阿治的家里突然肚子饿了,却发现买回来的方便面全吃完了。感到生气的他,便开始在家中挨个责问,是谁吃掉了方便面。因为阿明脾气暴躁,孩子们都惧怕他,于是纷纷说自己没有吃。最后,阿明看到了在卧室里,趴在地上玩玩具的小花,就断定了是她吃掉了自己的方便面。于是,阿明开始打小花的嘴巴。

 

在一旁的阿勇和阿治,此时也与阿明一起开始殴打小花。打了一会儿后,小花的哭声越来越大,阿勇和阿治感到心烦,于是便躲到了旁边屋里开始看电视。而阿明却打得兴起,他模仿着电视里职业摔跤的技巧,把小花高高抛起后再摔到地上。这样折腾了几个回合后,他俨然把小花当成了皮球,抛起来后再用膝盖去顶。小花遭受到了这样的暴力后,也就渐渐从哭闹变成了尖叫。

 

过了一会儿,阿治突然意识到,小花的哭声消失了。他和阿勇一起跑到卧室中,看到阿明也一脸惨白地蹲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是被打得口鼻出血的小花,一动不动地仰卧在地。

 

“坏了!好像是死了!”

 

阿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叫救护车。然而,他刚要去拿电话,却被阿勇拦住了:

 

“别报警,报警的话,咱们三个都得进少管所!”

 

阿明抬头看了一眼表,说:

 

“七点了!我得回家了,白白!”

 

说完,阿明便拉着阿勇,两个人头也不回地逃走了。阿治没有办法,只好用被子把妹妹小花裹起来,他以为只要保温,妹妹就还有活过来的希望。之后,他跑下了楼,从附近的药妆店里偷来了创可贴,贴在了小花流出血的鼻子和嘴巴上。

 


4月22日早晨,阿治醒来之后,发现小花的身体已经冰凉了。他想起来在几年前,刚出生后不久的弟弟死去的时候,母亲律子的处置方法,于是便拿来了垃圾袋和空气清新剂,把小花装进了垃圾袋中,并撒上了大量的空气清新剂,系上了口,放在了壁橱里。

 

4月26日,阿勇忐忑不安地来找到了阿治,询问小花的情况。当两人打开壁橱的时候,看到垃圾袋已经鼓胀,从袋子中不断散发出臭气,小花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于是两个人商量之后,将小花的尸体连带着垃圾袋,装进了家里的旅行箱中。中午时分,两个人坐着电车来到了东京西部的高尾山中,把行李箱埋在了山脚下停车场附近的林子里,盖上了树枝。

 

还不满2岁的上岛花,甚至都没有踏出过家门,就这样孤零零地被丢在了这处山谷中。

 

 

影片中将这段抛尸的描写,改编得颇具诗意和悲情

 


1988年8月10日,阿治、阿勇和阿明三人,被东京地方检察院以伤害致死、遗弃尸体的罪名起诉。

 

由于被告人均未成年,该案被移交东京家庭法院审理。尽管案情非常恶劣,但是法官考虑到此案的原因,是由于作为母亲的律子未尽到应有的责任才导致的,而且阿治在案发之前,也确实尽心尽力地照顾过妹妹们,因此应当从轻判罚。最终,阿勇和阿明两人被判处在少管所中接受2年的强制教育,而阿治只是被送入了少年教养院。

 

1988年10月26日,对上岛律子的审判开庭。东京地方法院以“遗弃罪”和“遗弃致死罪”,判处上岛律子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在缓刑期间,律子需要负担起对理佳和纱奈的养育责任。

 

这起事件由于闹得全国上下沸沸扬扬,男朋友理所应当地对上岛律子提出了分手。

 

然而在阿治的强制教育期满后,他并未回到母亲的身边。


 

《巢鸭儿童遗弃案》,其实要比《无人知晓》的剧情严酷得多。在导演是枝裕和的改编下,最小的女儿的死其实被几乎略过,只是从几个细节上来暗示了她的坠楼。

 

而另一方面,对于母亲为何放弃了孩子们的出生登记,又为何最终抛弃了这些相依为命的孩子们,其实与是枝裕和一贯的叙事风格相同,都没有具体地谈到。然而当你看完电影后,才会明白同时作为母亲和女人的她,在进行选择的时候,是多么的自私。

 

在选角上,是枝裕和挑上了几乎没有任何演员经验的女歌手“YOU(原名 江原由希子)”,是因为“她看上去就像是会抛弃孩子的女人”。

 

 

 

也许是为了淡化影片中的无助绝望感,片中安排了一些对孩子们充满好意的角

色,也让观众们能够从压抑的剧情中,稍稍松一口气。

 

 

女高中生纱希,在看到这些孩子后,奉献出了自己的善良

 

 

2004年,由于拍摄时年仅12岁的柳乐优弥在这部电影中的出色表现,使他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男演员奖。在长达一年的拍摄期间中,柳乐优弥的身高从146cm猛增到163cm,也进入了变声期,所以这些细节反而在影片中都得到了体现,很自然地表现出了哥哥在外形、心理上的一些变化。

 

 

柳乐优弥

 

 

城桧吏

 

而随着《小偷家族》的获奖,也让更多的观众将片中“祥太”扮演者,同样是12岁的城桧吏,拿来与14年前的柳乐优弥进行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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