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士闯深圳直播 第十二章 林毅夫坏了我的大事
作者：二次元
一觉醒来，已近九点。早起的猪儿有草吃，太空舱19个小伙伴都已经出去了，只剩下我懒床，很羞愧。拉开窗帘，外面大雨瓢泼。正值早高峰，深南路上，两条前后望不到头尾的车龙像蜗牛一样在雨中蠕动；中心区CBD里，缀满花花绿绿雨伞的人流从几个地铁口喷出来，潮水般涌向一幢幢云雾缭绕的摩天大楼。很喜欢这个景致，希望我很快也能加入其中。
昨晚，跟宫崎骏在中心区公园聊了很久，回到太空舱后，又在手机上百度出10家招聘企业，还在网上发了9份简历出去，希望它们能在云里漫游到“慧眼识货”的伯乐手中，给我带来好运。
宫崎骏到罗湖动漫基地找工作去了，而我觉得宏观经济学人应该往高处走！是哦，这么牛逼的专业，凤凰要把高枝攀，首选之地当然应该是中心区CBD，千里迢迢来了，岂能在小巷里混？！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卓越广场28楼的金辉资本管理公司，他们开出的条件是：经济学相关专业本科，应届生优先，转正后，底薪6000 。我勒个去！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制！每个月还会有2200财政盈余呢。嗯，不错！
我向一位保安打问卓越广场，他指着平安大厦说，就在那旁边。
118层的平安大厦实在高得突兀，显得周围的写字楼宛如众星捧月，又好像发育不良，卓越广场高度只及平安大厦的三分之一。我走进金辉公司时，人力资源部门口已经有十来个人排队，皆屌丝，但不全是九零后，也有八零后。八零后那是江湖熟手，是我们九零后的职场天敌。
我在金辉前台自拍了一张发进250群，曾培梓祝我马到成功，贺立基则炫了一张西装革履工作照，这小子已经在陆家嘴CBD上班了。我犹豫了一下，没把照片发她俩——等大功告成后再吹吧！
轮到我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神气十足地就进去了。金辉的HR姓林，是位戴眼镜的七零后女士，优雅标致，和蔼可亲，焕发着职业女精英的独特魅力。
我向她鞠了一躬，递上简历。她请我坐下，文员送上一瓶矿泉水，这让我对深圳开放、包容的胸怀有了新的感受。
“你总共只有五分钟。”HR微笑着说：“先介绍一下自己！”
离校前，学校曾请来一位据说是西安头号职场导师为我们传授应聘策略，一共讲了300个策略，可我那天睡着了，朦朦胧胧只记住4个，那第一个策略是：一见到HR，就要鼓足勇气，争分夺秒把自己最大的亮点露出来。
“我是宏观经济专业本科应届生，”我鼓足勇气说：“听过林毅夫教授在我们学校的演讲……”
“不好意思，”她打断了我，脸上依然挂着优雅的笑容，“你不适合这里！”
我一脸懵逼，就像当头给浇了一桶冷水。
“你们总……总不能以貌取人吧？”我抗议道。
“你这个专业适合去国家发改委，或者地方政府发改局，或者大学研究机构。”她笑容可掬，丝毫看不出有恶意。“金辉公司的业务都很微观，投资一个项目，几时有回报？回报率是多少？如何风控？你的知识结构与这些没有交集，所以，你不适合这里！”
哦，看来，第一炮没打响。
我又想起头号导师传授给我的第二个策略：受挫时，绝不气馁，绝不胆怯，要大胆反攻，以攻为守。
我开始以攻为守，“我觉得，你们的业务再微观，但也离不开宏观——总要跟国家宏观政策对接吧？总要看央行会不会缩表，美联储会不会加息吧？总要看全球大宗物资……”
“我们当然有自己的战略研究机构。”她打断了我的宏大叙事，“张维迎、马光远、许小年、向柞松都是金辉战略研究所的客座研究员。”
“这就对喽！宏观和微观是……”
“至少要经济学博士，才有资格来金辉研究所应聘。”她不给我朗诵下去的机会，“另一方面，我是私募基金管理EMBA，勉强也算是个经济学人，坦率地说，我本人非常反感林毅夫。”
我靠！刚才真不该提林毅夫！
照她这么说，在金辉有能跟着大咖经济学家混的机会？这可太珍贵了！我心想，哪怕让我当一个端茶倒水的马仔也行，这样，不仅可以狐假虎威*****，估计小费也不会少（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基本是亿万富豪，香港郎咸平演讲出场费已涨到20万，扯个把钟头蛋，就能在我们县城买一套房子）。
这机会我当然要争取。
“能不能先让我先在研究所当个学徒？”我又补充说：“我是学习型的人。”
“金辉不是五金厂，从来不养学徒！”她微笑着说。
靠！第二炮也哑火了。
看来，我提林毅夫给她造成了很烂的第一印象，她已经把我拉黑了。没戏了！我打算放弃了，但忽然又想起头号职场导师传授给我的第三个策略：即使败局已定，也要做最后垂死挣扎，不惜以夸张的行为艺术展示自己的强项，给HR留下鲜明印象，这样，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奇迹，反败为胜。
“林总，那就让我先在研究所当个勤杂工吧！”我央求她说：“端茶倒水，拖地抹桌子，我都乐意。我学的专业不好，但四肢还可以，锄过地，割过麦子，能扛得起180斤装满枣的麻袋。不信你看！”说着，我走到书柜旁，单手抡起地上一个装满书的大蛇皮袋举过头顶，说：“不要工资，包吃包住就行！”
“嗨呀，快放下！”HR被逗笑了，笑得突破了职业面具，不过，她很快又扶正了盔甲，微笑着说：“不付薪是违法的！再说，我们有阿姨。”
我放下蛇皮袋，脑子飞转，搜肠刮肚看自己还有啥亮点能在这紧要关头闪闪光，但想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小朋友，你已经超时了。”HR笑眯眯地逐客了。她从那个蛇皮口袋里摸出一本书递给我，说：“这是我们老板的新书，送给你吧！资本圈水深，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接过书，向她鞠了一躬，灰溜溜地出来了，心里直骂那个头号职场导师：“什么鸟策略啊！二大爷我丢尽了丑，也木有出现奇迹。”
门外有20来个人等着应召，我超了4分钟，几个哥儿们怒气冲冲瞪着我。我心想，怒个屁呀！难道没看出我挂了吗？你们该同情我哈……
我恹恹走出卓越广场，心里直后悔当年选了这个鸟宏观经济专业。她竟然要我到国家发改委去应聘，啥意思嘛！我怀疑她是个笑面虎，笑里藏刀，故意耍笑我。可也不对呀？我看了看那本书，书名是《20年资本大海弄潮记》，精装本，定价78元，也没跟我要书钱。嗯，她是个好人。
贺立基已在群里挂灯笼放鞭炮庆贺我高就了，问我月薪是否过万，还嚷着要我发红包。我发了一串大哭表情，说：“第一局惨败！”曾培梓问缘故，我说：“人家一听是宏观经济专业的就笑了。”我很好奇贺立基为何一下就能高就，那小子回道：“上海是绅士社会，深圳是牛仔社会，木有可比性。”我靠！
来深圳头一仗就大败，这不仅浇灭了熊熊燃烧在我毕业季的万丈豪情，也动摇了我的专业自信——什么亚当斯密、凯恩斯，好像在江湖上木有鸟用呢，那个林毅夫反倒还会坏事儿。我心灰意冷，很想回太空舱蒙头大睡。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九零后快递哥骑着电单车吹着口哨从我身旁呼啸而过，在卓越广场门口停下来，扛起蛇皮大麻袋就进去了。他那精神抖擞的范儿让我相形见绌。嗯，这才是好汉！我心想，人家快递哥小伙伴都活得那么开心，我苦个鸟啊！我想起了头号导师传授给我的第四个策略：“应聘，失败，再应聘，再失败……直到成功！”对呀！胜败乃兵家常事，才输一局嘛！想溜？没门！
这时，手机响了，我的深圳号第一次来电了，是宫崎骏，他激动地告诉我，他已经被一家游戏公司录用，试用期薪水4500，最后说：晚上烧烤！
宫崎骏的胜利大大鼓舞了我，我当然要再战一局！
中心区CBD好像不是我的福地，我在手机上翻了翻备选企业录，看见有家位于科技园的公司招聘，号称是银河品牌传播。牛逼吧？那我就到银河去遨游一回。
去福田地铁站途中，我看见了深圳会展中心，比足球场还要大的金属顶在朝阳照耀下银光闪闪，正门广场上，几十面彩旗在蓝天下迎风招展，我蓦然想起我的偶像马化腾当年曾在这里的高交会上摆过地摊。是哦，江湖上的好汉，哪个没经历过上道前四处碰壁，碰得鼻青脸肿的光荣岁月？我摸出新V8照了照自己，憨不拉几的，但尚未见鼻青脸肿。我给自己点了赞，斗志就一下又昂扬了，脑海里浮现出职场江湖上那首堪比李杜的千古绝唱：
此处不留爷，
自有留爷处。
处处不留爷，
爷爷投八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