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厕所，是个大事。

据说在印度有点追求的姑娘是不愿意和家里没有厕所的屌丝结婚的，但我们今天要谈到的厕所问题比印度人的苦闷还要难办的多。

最近美国某色情网站封杀了全北卡的IP，原因是该州出台了一部禁止跨性别者根据自己认同的性别选择公共洗手间和更衣室的法案。

所以这几天老美的社交媒体炸了锅，连各大公司都表态谴责，国内的小清新自由派们也急着点赞，但是女权主义者们却有些踌躇：这个赞可不大好点。

 

这要从一个简单的思想实验说起。

如果我们认可心理性别，也就是自己的性别认同才是决定一个人的性别的唯一条件，我们显然应该支持他们应该使用符合自己性别的洗手间。

但是如果出现了这样一个情况：一个未做任何变性手术或者易装的男性只因为声称自己是女性就可以合法的进入女厕所，这个行为该不该支持？请不要提什么性别认同量表，智商85以上的人类都可以知道问题代表了什么并且做出欺骗性回答。

这里出现了两种情况，首先是不让进，理由是即便TA认为自己是女性，也不能光要看个人的努力，也要看历史的进程，因为显然大多数女性是会收到直观的冒犯的。但是这个说法很快被批驳说不通，因为根据我可以骚，你不能扰原则，即便大多数男性认为受到了冒犯，是否就可以禁止女性裸露上身？

然后就是欺骗，如果一个变态刻意去做这一切，那么成本几乎是0，出于这个考虑，是否可以不许自称跨性别的未行手术的男性进入女厕所？这个说法也很快被PASS掉了：现代立法的基石是疑罪从无，人家还没犯罪，你怎么能假设罪犯在这几个人里？即便是指考虑作为可能性的犯罪率提高，也有道德上的慈善原则：可能伤害到真正的跨性别人群，也可能伤害到了犯罪分子的积极性，就要考虑伤害到真正的跨性别人群的必要性，毕竟宁杀错不放过就一定会有杀错的，但是宁放过不杀错却不一定会真的放过犯罪分子。

所以你发现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让这个生理男性进入女厕所。

那么就只能选择第二种情况：让进。

但是脑子稍微正常的人都会知道虽然不是一定有浑水摸鱼的流氓，但是这个概率无限接近于100%。同时这虽然很可能是偏见，但基于事实考虑，该选择几乎一定会导致大量女性拒绝使用该洗手间以至于洗手间成为了事实上的跨性别厕所，形成新的歧视。这是任何平等主义者所不愿意看到的，就像最初黑白社区混合计划失败一样：白人都搬去了别的社区。

女权主义者显然也不会接受这个选择，那么这就形成了一个尴尬的事实，两边都不能选。

有馊主意是这样的，比如泰国和西方的一部分地区，设立了专门的跨性别厕所（中性厕所），这样又保障了女性的安全，也不用让打扮成自己想要性别的跨性别者在生理相同的洗手间体会彻底的尴尬。但值得注意的是，跨性别者大多数并不认为自己是第三性，而是男性/女性。单独把他们拿出来的行为无疑是一种新的隔离和歧视，就像当年的种族隔离政策说隔离黑人是保护黑人一样，我们同样不该赞同。

相信到这里大家也混乱了，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也许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是这样的：如果一个男人自称性别认同是女而进入女厕所得到保护大家认可。那么换一个问法：黑人自称是白人进入白人专用车厢是否应当得到保护？没错，大家敏锐的神经一下就发现了，实际上是不该有黑白隔离，而不是任何认同是否该被保护的问题。我们倡议，取消男女厕所（建立性别友善厕所），都在一起上厕所，否则你就是支持种族隔离。

当然，这是玩笑话，但我们确实发现，上厕所问题归根结底的症结在：我们是严格区分男女的。只要进行区分，就像是黑白隔离那样，进或者不进，都是错的，所以后现代主义女权主义的主要哲学工作就是在解构性别。

但认清这一点只会导致更大的混乱，难道我们真的要让所有人在一个区域上厕所吗？即便技术上可以改成一个个隔间的形式来假装告诉大众说：这不是为了防止偷窥的，只是尊重个人隐私。那么澡堂呢?好，隔间，更衣室呢？好，隔间……即便在富裕国家可以达成这样的“资源浪费”，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也许只会达成每个人都不满意的结局：跨性别还是觉得自己被歧视了，觉得被冒犯的女性丧失了公共空间，甚至操碎了心的政府都不得不面临大规模改造和因此造成的资源浪费，要知道吧全国的厕所翻修可是可以让纳税人翻天的。

所以上厕所这个问题，在我们的社会必然永恒是一个困境，没有又政治正确又满足女权主义需求的答案，更糟糕的是，它可以造成一个政治正确和另一个政治正确的尖锐对立，可见康德的二律背反精神到现在也并不过时。

所以也许我们只能进行一个渐进式的实用主义路线来应对。举一个同样是一个政治正确碰撞政治正确的栗子，同性恋婚姻沸沸扬扬的时候，一部分女权主义者（多是接受后现代思潮的那些）站出来指出婚姻是罪恶的，我们本身该反对婚姻，你却在支持婚姻？而另一部分女权主义者认为男女组合有这个权利，LGBT就应当有同等权利。

而这时我们的回答是：不能因为新民主主义革命不如社会主义革命进步就反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进步意义，进步是渐进的。所以，也许我们的厕所政治也应当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