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余祎差点就要忘记,魏宗韬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只会宠她的男人,他更是一个不容许任何人违背他的男人,他会在儒安塘停电那晚特意等在路边看戏,只为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也会宁可毁掉一栋房子,也不让人得逞分毫。
此刻的魏宗韬阴森恐怖,字里行间令人胆寒,余祎终于把他的手掰了下来,脸颊有些吃痛,看来已经被他掐红。
魏宗韬定定看她一会儿,手指 她的脸颊,说:“以后我会注意。”好像心疼,又去亲她一下。
余祎扭过头,眉头微蹙,又被魏宗韬揽进怀,她不说话,魏宗韬道:“不要和人太亲密,我不喜欢。”他替余祎捋了捋头发,又把头发挽到了耳后,说,“你爷爷找来,不开心?是不是不想见他?”
余祎这才回了一个“嗯”,扭头望向窗外夜景,呢喃道:“他难受,我也难受。”
她对乐家人有怨恨,痛苦的怨恨源于深深的情感,她做不到若无其事,也不忍心去残忍对待,而今她的爷爷千里迢迢赶来,所有记忆都化作潮涌,将她淹没地透不过气。
魏宗韬突然笑道:“再等一周。”他放开余祎,慢吞吞地解着衬衫纽扣往洗手间走去,“跟我回新加坡。”
余祎有刹那怀疑自己听错,直到洗手间的门“嘭”一声阖上,她才回过神,想起魏宗韬前不久刚刚提到过新加坡,也许她早就有这种预感。
她怔怔看向那扇门,听到里面传来水声,又望向摊在床上的西装和领带,脑中有一刻空白。
这间卧室里混合着两种味道,男人和女人最亲密的时刻在这里度过,他们的衣服摆放在同一个衣柜里,床头柜上有一本魏老先生的自传。
这两个月以来他们同吃同睡,交换彼此的秘密,魏宗韬将他最隐秘的身世告诉了她,她把她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魏宗韬的面前,她可以感受到与他在一起时的各种情不自禁,她已经沉迷其中,只懂得享受,甚至不去想未来,她原本不是这样,就在刚才,她被魏宗韬掐住脸颊,感受他散发的浓浓的压迫感,她才好像从梦中清醒一些。
但她还是困惑。
耳边的水流声一直持续着,像是一种催眠的节奏,脑中浑浑噩噩,她想到魏宗韬,又想到陈之毅,然后想到爷爷,最后她又想起父亲。那天她从学校回家,正等开饭,突然听见楼下传来 ,她的父亲没来得及踏进门,没来得及再一次接受她的冷漠,就这样被带进了警车,明明他前几天才去过公寓,对她说“一一,你乖一点,爸爸下次再来看你”,可是转眼,这句话他再也没有必要说。
她不敢再见亲人,母亲离世后也无处落脚,她无时无刻不在流浪。
她丢失所有证件,并非无法补回,她只是不想惊动那些亲人,可是到头来,今天还是见到了现如今最亲的亲人,这种痛不比过去少,她知道她还没将自己治好。
余祎咬住嘴唇淌泪,眼泪 嘴中,咸咸的,她最近好像把这几年的眼泪一次性流光了,她什么时候这样脆弱,父亲入葬那天她都没哭。
她的心痛得厉害,一抽一抽的,像是全都绞在一起,她到底有多怨爷爷,其实她最恨的人不过是自己,小时候她垮坐在父亲的脖子上笑哈哈,晚上躺在父母中间,看父亲变戏法似的抛出一瓶饮料,她摔一跤父亲心疼好半天,后来她渐渐长大,父亲已经不能把她往上抛,她念书要强,父亲让她尽量玩,他要养她一辈子,他们有许多小秘密分享,她叫了他十七年的“爸爸”,而她的爸爸叫了她二十年“宝贝”,她的爸爸看不见她长大,看不见她穿上医生袍,看不见她恋爱结婚,她还没有回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追不回的是时光,喊不停的是时间,赶不上的是另一个时空,牵不住的是父亲的大手。
浴室里的水流声断断续续,最后终于停止,被子皱巴巴的,沾了一些水渍,余祎跳下床,在浴室门开启的那刻扑到了魏宗韬的怀里,这个男人不一样,很不一样,八年前大雨如注,他们一窗之隔,从此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魏宗韬喜欢余祎这样依赖他,第二天他特意起得晚,看余祎睡得太熟,没舍得去弄她,走前亲了她一下,让阿成在午饭时间去叫醒她。
今天阿赞也在,余祎下楼的时候正巧看见阿赞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边啃面包一边往后花园走去,见到余祎后阿赞叫了一声“余小姐”。
余祎好奇地问阿成:“怎么阿赞没跟你家魏总出门?”
阿成老老实实道:“魏总留下我们三个,保证这一周不会有人来骚扰你。”
余祎一愣,走到落地玻璃门那儿望了一眼,阿赞背对别墅坐在花园中,客厅里有庄友柏坐镇,到了下午有人摁响别墅门铃,庄友柏挡在余祎面前说:“余小姐可以去书房上会儿网。”
余祎挑眉:“有客人。”
“魏总已经吩咐,客人与余小姐无关。”
余祎没看见别墅外的人,也不知庄友柏用了什么方法,过了许久才见他回来,后院里阿赞一直没有动静,半小时后余祎听见楼下传来讲话声,她扔下鼠标走去窗前,就见别墅的保安站在围墙外,一旁还有乐家的老司机王叔,拄着拐杖的乐老先生一直望向这头。
余祎捏了捏窗框,赶紧闪身躲开,等到听不见声音了她才重新望过去,围墙外已经没有人。
她也被困在这里,魏宗韬回来时安抚她:“只忍一周,你也不想出门碰见不想看到的人,最近记者也多,等回到新加坡,你想怎样都随你。”
别墅内严防死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余祎也插翅难飞。
记者确实多,自从魏宗韬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次数渐多,身边或者是永新集团的高层,或者是罗宾先生的随从,媒体的关注焦点一窝蜂的转移到了这位有望继承魏老先生权杖的魏家第三代身上,无论魏宗韬走去哪里,身后总能冒出记者的身影。
轿车中,罗宾先生看了一眼后视镜,笑道:“我知道你的司机车技一流,想要把人甩开很容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杂志了?”
魏宗韬道:“舆论导向很重要,现在我风头正盛,魏老先生躺在医院里,他很喜欢看报纸。”
罗宾先生恍然大悟,笑说:“你很节约,每样都要利用,我实在很好奇你跟永新集团有什么仇。”他并没有问,毕竟这属于别人的私事,“对了,事情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听说阿公要过大寿了,到时我也去一趟新加坡。”
“欢迎之至。”魏宗韬的脸上终于有点笑容,“至于打算,到时候你也能见到。”
医院里的魏老先生身体越来越差,每天坚持听护士念报十五分钟,只在魏宗韬出现时精神才好一些。
他在上周已将自己名下的部分股权转让给魏宗韬,律师并未对外公布,但集团内部已经知情,魏菁琳大闹病房,魏启元冷嘲热讽,生生又将魏老先生气晕数次,从此以后病房外保全工作加强,除了魏宗韬和曾叔,再也无人能随意进入。
魏老先生如今连说话也吃力,一句话通常要讲上好半天,他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年纪大了,自然要经历完所有的生老病死,年轻时叱咤商界,年老却感觉孤苦无依,唯有魏宗韬能让他感觉长子还在身边,他才稍感安慰。
他见魏宗韬进来,忙从床上撑起来,一旁的护士赶紧扶他。
“阿……宗……”口齿不太清晰,但旁人还是能够听懂。
魏宗韬向他汇报公司的事情,银行审批早已下来,资金已经投入项目,公司的股票虽然持续下跌,但等到集团与罗宾先生签约当日,应该能渐渐好转。
魏老先生很欣慰:“罗宾……很重要。”他握住魏宗韬的手,叹息说,“启元和菁琳不争气,你要……保住家业……”
魏宗韬笑道:“一定。”
那头余祎呆在别墅里,成日都懒洋洋的,听说别墅外每天有记者蹲守,连保安都不堪其扰,余祎也不想冒险外出,冲阿成道:“你要把锅子带回新加坡吗?”
阿成最近很兴奋,因为快要回家,他晚上总是睡不着,偶尔还跟余祎透露自己家中情况,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和姐姐一家住在大马,他的小侄子今年八岁,英俊潇洒聪明机灵,余祎听得耳朵起茧,打断他:“他们怎么不跟你一起住新加坡?”
阿成有些伤感:“我年轻的时候在赌场上得罪太多人,家里差点出事,后来遇见魏总,他帮我把家人都安置到了大马,等到仇家都被魏总清理掉,我妈妈和姐姐就不愿意回来了。”
余祎不解:“为什么?”
阿成皱着脸:“因为姐夫是大马人,姐姐说她嫁鸡随鸡!”
余祎干笑回应,这个答案实在太平淡了。
此刻阿成刚刚涮完锅,听到余祎的问题后他愣了愣,还真的朝厨房望去一眼,余祎惊呆了,倒在沙发上捧腹大笑,下午她看着阿成几人收拾行李,偶尔也上前帮点小忙。
日历一页页翻过,时间过得很快,余祎两耳不闻别墅外的事情,只能关注永新集团近日的大事。
这天是永新集团与罗宾先生正式签约的日子,签约仪式在永新集团旗下的酒店举行,声势浩大,应邀记者无数,从去年的接洽到今天的签约,耗时整整一年,永新重创后能否恢复昔日光辉,权看此次的合作。
魏宗韬醒得很早,醒来就把余祎往怀里搂, 半天终于将她弄醒,余祎朦朦胧胧睁眼,见到天色还暗,没好气的去推他。
魏宗韬不让她动,把她抱住后去吻她的额头,说道:“八年前我替换背景,知道自己迟早会回来,我去年来到这里,到现在已有十五个月,时间过得太慢,今天将是最后一天,又好像快了一些。”
他一个人说话,说给余祎听,并不需要她的回应,说几句就去亲她,亲到她开始抗拒才罢休,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他才起床穿衣。
余祎替他打领带,身上睡衣还乱糟糟的,她还想睡一个回笼觉。
魏宗韬看着她,晨间的阳光下,面前的女孩格外漂亮。“八年前,我父亲来到新加坡时,身体已经很差,他对自己的死亡做出预告,两个月之后,他离世了。”他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好像在说事不关己的事情,余祎听到后来已经愣住,连打领带的动作都忘记了。
魏宗韬最后说:“浪费十五个月的时间,真有点吃亏,不过把你带回新加坡,阿公见到一定开心,我也算赚到,是不是?”
余祎不作声,替他理顺领带后,突然踮起脚亲上他,没多久她就被压上衣柜,后背冰凉,睡衣也滑了下来,魏宗韬扣住她的臀将她压下自己,狠狠顶了几下之后强迫自己松开,低沉沉地道:“回来再收拾你!”
重新理了理西装,头也不回地走了,余祎看着卧室门缓缓阖上,靠上衣柜,略微失神,慢慢将睡衣拢回。
魏宗韬先去了一趟集团,进门时所有人都低头恭敬,魏启元和魏菁琳的办公室内都已没有人。
泉叔跟在他身侧,汇报说:“魏启元个人的公司这周以来遭遇连番攻击,资金链已经出现问题,魏菁琳今天也会出席签约仪式,她最近一直在拉拢集团的元老,想要购买个别人手上的股票。”
魏宗韬嗤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到了下午一点,他终于来到酒店。
签约现场早已布置完毕,场面豪华隆重,彰显集团对此次项目合作的重视。
酒店外已经包围了一些未得到入场资格的记者,见到永新集团的车子抵达,他们一拥而上,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魏老先生的病情,有传言称前日医院已经下达过病危通知书。
魏菁琳斥责媒体无口德,称魏老先生身体健康,说完以后瞥一眼魏宗韬,笑容愉悦,不见芥蒂。
仪式现场,记者们都已入座,各个部门也都已经到岗,集团内的几名高层等候着随时入场。
按理罗宾先生方面的人员应该也已经抵达,可是却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工作人员尝试拨打对方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
记者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已经到了计划的签约时间,却一直不见那排席位上坐人,不由交头接耳起来。
永新集团的高层们终于着急,频频翻看时间,问魏宗韬对方究竟何时会来,魏宗韬坐在沙发上,慢悠悠说:“不清楚。”
时间不停走动,众人愈发心焦,他们派人去罗宾先生入住的酒店询问情况,商讨后决定先派出代表去安抚现场记者。
一名高层走上台,举起话筒示意记者们稍安勿躁,说道:“各位媒体朋友们,现在出了一点小意外,罗宾先生的座驾出了故障,现在他已经争取时间赶来。”
他刚刚说完,大门外突然跑进来一名记者,喊出的话盖过了现场所有的议论声,“收到消息,罗宾先生在一小时前已经登机,根本就没有打算来这里签约!”
众人震愕,一阵哗然,高层们不敢置信,一瞬间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们,反应神速的记者连珠帯炮地提问,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连酒店外的记者也已经得知消息,见到有人出来就轰上去,现场秩序大乱,保安都被逼退到了墙角。
他们找不到魏宗韬,只能拦住魏菁琳,魏菁琳被一群人包围,努力镇定回应,可是答复却太敷衍,谁也不放她走。
永新集团闹出了一个大笑话,谁都想不明白这个大乌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是一场年中大戏,谁都不放过这一条重磅新闻,许多人都将此事的结局归功到魏菁琳身上,称她不知检点引来对方反感,在最后关头对方决定拒绝合作。
等到四点股市收盘,永新集团的股价一落千丈,各大电视台滚动播出这次的乌龙事件,晚间新闻前已经做出了专题。
消失在众人眼前的魏宗韬,此刻正坐在医院的病房中,魏老先生坐在床上,怒瞪面前之人,胸口起伏不定,气氛剑拔弩张。
他面色苍白,住院这些天脸上皱纹又增多,现在他指着魏宗韬,愤恨又不敢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魏宗韬面无表情:“签约仪式开始前,我送罗宾登机。”
魏老先生脑袋轰得一声,一阵晕眩,“你?”
此刻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一切嘈杂都被阻隔在墙外,魏宗韬好像回到八年前,他见到父亲身体孱弱,跪下时还有些踉跄。
他凉凉地坐在一边品酒,就当对方在做戏,到底有多深情,才会与别的女人结婚,并且生下三个孩子,如今倒来哭诉。
直到他听见——
“直到我听见,他说当年他执意要娶我母亲进门,而你已经替他订下一门亲事,你拿他的母亲、你的正妻威胁。”
魏太太缠绵病榻多年,靠每月的治疗来续命,魏老先生说,他要中断她的一切治疗,没人可以救魏老太太出来,没人斗得过他,但凡魏启开有人性,都不可能抛下母亲不管。
他听从魏老先生的一切安排,努力工作想要夺回本属于母亲娘家的资产,可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每天超负荷工作,他也没有那种魄力去战斗,他完全不像他的父亲,反而更像他 的母亲。
后来那几年,他和他的母亲一样开始缠绵病榻,看二房风风光光,看妻子意外过世,看门前积起尘土,他除了坐在轮椅上看太阳东升西落,再也做不了任何事,直到他预感到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才千辛万苦赶去新加坡,见他最爱的人最后一面,信守他的承诺,不将魏宗韬公布,死后享不到儿子的半柱香。
魏老先生两手不停颤抖,双眼呆滞无神,好像魂魄离体,许久才颤声道:“不,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去害自己的妻子……我只是骗他……”
他说到后来,语速越来越慢,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确定。
他现在已经八十多岁,很快就要死去,旧事发生在三十年前,那时他还年轻,踌躇满志,还没将永新集团发展成如今这样庞大的规模,他不确定那时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加害自己的妻子,他现在无法置信,他绝对不是这样冷血的人,那是他的发妻,相濡以沫一辈子,他怎会那样残忍?
魏宗韬嘴角含笑,慢条斯理道:“我在新加坡生活二十多年,我的母亲是新加坡人,你从来没见过她,真是可惜。”
“八年前父亲过世,我回来开办了一家小公司,魏启元说得对,公司资金来源不明,公司的运作我从不去管,只管放钱维持而已。”
“这些年我很忙,一直没有 时间,谁知你去年中风,魏菁琳把我找了回来,我原本想让你们多快活几年。”
魏老先生终于回神:“你的目的,就是想要永新……你今天这么做,对你……没有好处……”
“不。”魏宗韬从沙发上起身,慢慢走向病床,说道,“我只是,想让魏家鸡犬不宁,想让你老来无人送终,永新集团只是附加,你已经转让了部分股权给我,从今天起永新股价再也不能翻身,我已经找人去收购老臣子手中的股份,你的小儿子也许也会将股份卖给我,以后永新集团不会改姓,只是会真正换一个主人,我做主!”
魏老先生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嘴唇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哪来的钱……究竟是谁!”
魏宗韬勾了勾唇,慢慢扣上西装,“忘了告诉你,我与罗宾先生是旧识,几年前我与他在新加坡遇见,让他在赌场里赢走了大笔钱,今天他登机,目的地是新加坡。”
西装扣完,他准备离开,“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新加坡天地娱乐城,拥有新加坡最大的赌场,很巧,它的主人姓魏!”
病房门关上,切断所有秘密,走廊灯光如昼,前一秒还处于黑暗中,此刻却重见光明,恍如隔世。
魏宗韬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垂眸半晌,才对等候在外的保镖说:”让医生来替魏老先生检查身体。"说完迈步离开,还未走至电梯,便见走廊那头有人匆匆跑来,泉叔举着手机,急切跑至魏宗韬的身边,说:”余小姐不见了。”
☆、第47章
盛夏,仿佛隔火观物,热得像是在火上烧烤,植物和建筑也纷纷扭曲变形,脚下的地面像是蒸架。
余祎一手拿着冰激凌,一手拿着一张旅游地图,身背双肩包,穿着最简单廉价的t恤和牛仔短裤,脚踩凉拖,终于走到码头。
办理完登船手续,余祎数了数荷包里剩余的现金,有些肉痛,她大口吞下冰激凌,一边低头塞回钱包,一边往豪华游轮走去,刚走没几步,嘴角突然被碰了一下,她猛地抬头,只见陈之毅拿着一张纸巾,纸巾上还有褐色的冰激凌,含笑说:“自己擦?”
这个人当真是阴魂不散,余祎十分后悔。
三个月前,余祎还呆在安市的别墅里,不愁吃穿住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惜好日子被她生生折腾没了。
她千辛万苦的在泉叔驾驶的轿车中找回了自己的证件,一直都提心吊胆,生怕泉叔会发现,熬到永新集团与罗宾先生签约当日,余祎才舒了一口气,想必今天会很忙碌,她有足够多的时间。
余祎照旧使用旧把戏,拿着变声器报完警,跑回卧室等待警察和记者,终于见到阿赞也急急忙忙往大门跑去后,她才开始行动,爬出了阳台。
线路她早已观察过,二楼到底楼之间没有适合她的攀爬物,她没有时间模仿电视剧里的情节撕扯床单来做绳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爬出阳台,抓住阳台最底部的栏杆,在距离地面最近时往下跳。
她已经估算过危险度,高度两三米,底下有草坪,最多跛一下脚,安全系数还是很高。
等她松开手准备落地,她却惊得险些大叫,差点就要引来阿赞他们的注意,幸好立刻就有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可惜手掌的主人是陈之毅。
她被陈之毅抱住,放置地面后陈之毅却并不松开她,余祎起先吃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之毅会突然出现。
陈之毅朝她笑:“就知道你会跑,今天是个好时机,可你太不要命,摔坏怎么办?”
他满眼宠溺,余祎差点要疯,拼命挣扎开,压低声音让他放手。陈之毅将她越抱越紧,像要勒断她的腰。
她的腰很细,骨架又小,很适合让人抱,手感舒适,陈之毅任由她挣扎,见她面红耳赤快要发怒,他才低声道:“围墙很高,我带你出去,你一个人爬不上。”
看出余祎愤懑,他又耐性道:“爷爷住在酒店,我已经给他留了信,也通知了你叔叔过来接他,你不用担心。”
他还是了解余祎,知道余祎心中矛盾,先替她抹去一层担忧,余祎嘲讽:“你真虚伪,把他带来的人是你,要他走的人也是你!”
“我不过想让你快点离开这里。”陈之毅面不改色,“你本来就打算走,我已经等了你两个月,不想再等。”
他宠惯了余祎,从来舍不得强迫她做事,唯有让她自己主动,这次她终于要离开,并且落到了他的怀里,陈之毅收紧手臂,冲动难以抑制。
余祎闷叫了一声,抵着他的胸膛立刻说:“带我出去。”
陈之毅笑笑,终于松开她。
后院里有桌椅,余祎原本打算搬动桌椅爬出围墙,不过现在有了陈之毅,反倒更加省时省力。
她被陈之毅托举到围墙上,等陈之毅先跳出墙外后,她才一跃而下,又一次落进陈之毅怀中,感觉对方的手臂立刻收紧,她面色一沉,抬起手肘旋身,迅猛袭击他的太阳穴,一击即中,陈之毅吃痛松手。
这招防狼术效果显著,她出手又狠,位置找得又准,可惜陈之毅从警十年,不是寻常人,余祎刚跑出没几步,后腰立刻一紧,她低叫一声,听见陈之毅说:“一一,别跑。”
她对他又抓又踹,把腰间的手掌狠狠抓出几道血印,“你松不松,大不了我再回别墅,我马上喊他们过来!”
陈之毅舍不得赌,就这样任由余祎跑了。
余祎的身上没有多少现金,她随便坐上一辆客车,找了一间便宜的旅馆住下,第二天,国外的友人将部分钱款汇到了余祎的银行卡里,余祎打去电话表示感谢,又说:“我不清楚会不会有人去找你,假如有人找到你,你就实话实说,没有关系,他们不会为难你。”
打完电话,余祎取出大量现金,买了一只大号的双肩包,又买了几套轻便的夏装和一双运动鞋,再一次随意坐进了一辆客车,晚上吃饭时见到港台新闻的版面已经被永新集团占据,她一边看报道和评论,一边咋舌。
永新集团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股票跌落历年的最低谷,房产项目的问题接二连三被爆出。
余祎看到新闻中报道,魏宗韬将成为永新集团最大的股东时,她已经在旅馆里吃了五天泡面,听到电视机里的记者说:“知情人士称,魏宗韬在三天前就已经离开国内,收购事宜一直都由律师在处理,如今魏老先生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他对魏宗韬十分看好……”
余祎咬断泡面,发呆许久,第二天她买了一张机票,等到下飞机她才蹙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出现在柬埔寨。
柬埔寨金边,这座城市她曾经生活了一个多月,魏宗韬说她是洞里萨湖做的,眼泪流不停。
余祎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想要离开,明明她很享受与魏宗韬在一起的日子,有平淡也有激情,时不时地就有危险来临,每次却都能化险为夷,没人能比魏宗韬更厉害,不动声色不费兵卒,把那些人一个个逼迫的无力反击,连她都要投降。
可是她总会想起父亲,每次想起,情绪都要失控,她曾经以为八年前是缘分,可原来八年前是劫数,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魏宗韬那该多好,三年时间不会变成悔恨,如今她也不会迷茫。
洞里萨湖附近有旅客在拍照,情侣成双结对,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魏宗韬,这两个月她差点就要变成金丝雀,情绪不能任由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不妙,其实她也会害怕,怕自己会变得陌生,离开的念头就这样出现在了脑海,可是现在她又开始糊涂。
她和魏宗韬似乎还没有一张合影,她再也看不到魏宗韬的脸了,余祎在洞里萨湖边坐了一整天,回去以后竟然开始发烧。
余祎察觉到自己体温异常,三更半夜她无法找退烧药,原本打算等天亮再外出,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一睡竟然睡足一天一夜,睁眼又是一片黑暗,若非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她还以为时间变慢了。
等她再次醒来,屋内光线已经十分充足,窗帘遮挡不住炎炎烈日。
额头温热,有嘴唇 ,余祎去推他,有气无力地怒道:“陈之毅!”
陈之毅柔声道:“温度已经退了一些,医生刚走,你没有大碍,再睡两天就好。”
余祎头晕目眩,手上无力,只能任由他抱在怀里,陈之毅很心疼,说:“我昨天没看到你出门,应该早点发现不对,你烧了一天一夜,还好现在没事,一一,你以前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余祎眼睛发热,嘴唇干涩,听到耳边温声细语,突然觉得很累,她应该脆弱一些,毕竟她是女孩,从小娇生惯养,母亲总说将来要把她嫁给最疼爱她的男人,她家的宝贝不能受一丝委屈。
可是现在余祎莫名觉得委屈,她怎么又变成了一个人,五年了,她还是没有家,还是无处落脚,她闭着眼睛小声回答:“我是医生,清楚的……”
陈之毅捧住她的脸,将她的憔悴一一收进眼底,他离得近,呼吸层层贴在余祎的脸上,吻将要压下,就听余祎冷声说:“别碰我。”
明明还这样虚弱,语气却生硬冰冷,小小的手掌抵在陈之毅胸口,陈之毅轻笑:“你就是认定我怕你,所以那些年都有恃无恐,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再也不会放你一个人,我怕你又要没影。”
陈之毅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露出她整张小脸,又说:“可是一一,我不碰你,你又要让别人碰了,怎么办?”他笑笑,松开余祎,到底还是舍不得欺负她,他把她放在心尖,他将她当做稀世珍宝,他想要她心甘情愿。
余祎病好之后,再也甩不开身后的尾巴,三天两头就能见到陈之毅在她面前晃,每次都像是偶遇,陈之毅从不干涉她,只远远看着她一个人到处玩,有时候不请自来,与余祎同坐一桌吃饭,告诉她当地风土人情。
余祎很苦恼。
就在半个月之前,余祎终于找到机会,在一家海边酒吧,有一个肌肉纹身男向她搭讪。
纹身男身高足有一米九,块头有余祎的三倍,聊天时极其热情,看起来像个大男孩,聊到后来,对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余祎心思一转,邀他去房间畅谈,纹身男很激动,走前还把椅子撞翻,还没到达房门口,他已经将余祎猛地抱住,余祎立刻大喊,没有两秒就立刻有人冲出,她得了自由后一边往车站跑,一边拨打了报警电话,深觉自己还算善良,替陈之毅祈祷打败对方。
转眼过去半个月,她即将登上这座游轮,谁知陈之毅又一次出现,宠溺地看着她:“我受了一点轻伤,没有大碍,你嘴上还有冰激凌。”
余伟把剩下的那点冰激凌统统 了嘴里,看也不看他,径自登上游轮。这座游轮在巴拿马注册,长一干多英尺,高达十一层,内有剧院、ktv、酒吧、桑拿房、游泳池等一系列娱乐场所,还包括一间大型赌场,目的地是阿拉斯加,途径新加坡和马来西亚。
☆、第48章
余祎的房间是最便宜的内舱房,没有窗户,舱内有两张单人床,电视和衣橱这些基本配置倒是应有尽有,面积也不算小,对她来说刚刚好。
她又热又累,冰激凌丝毫不能解暑,拿下背包后她立刻翻出冰箱里的冷饮猛灌,又去冲了一个澡,围了一块浴巾就出来了,躺了一会儿见时间已晚,她赶紧打电话去餐厅预约位置。
这么贵的费用,她一定要把本钱吃回来!
余祎这三个月一直到处跑,登船属于一时兴起。
她早已听闻这艘豪华邮轮再次起航,只是费用让她望而却步,巧合的是这艘邮轮此次有六个登船城市,她如今所在的城市便是其中之间,航线的时间只需要十多天,途径新马、越南、日韩,下船地点就在中国。
她已经离开了三个月,确实很想念正宗的中餐,算了算荷包里的钱,也能够应付半途登船的费用,索性就咬了咬牙,痛下了血本。
休息够了,她终于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仍旧是t恤短裤,打开舱门她当即一愣,只见陈之毅插着裤袋,倚靠在对面,见她出来,朝她笑了笑,眼角下方还有一些淤青,在灯光下并不是十分明显,可余祎还是看到了。
余祎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曾经恶言相向,也曾经视若无睹,大学时期她已经想尽各种办法,却总是无法让陈之毅放弃,如今陈之毅已经跟在她身后整整三个月,余祎赶也赶了,骂也骂了,现在只能尽量当他隐身。
餐厅内并没有着装要求,但也没有女士穿得像余祎这般随意,因此余祎一进餐厅,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余祎视若无睹,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菜,姿态还算优雅,好奇的目光终于渐渐收回。
陈之毅坐在余祎的对面,点了一份与她一样的食物,问她:“待会儿想去哪里?邮轮会在海上漂两天,两天之后才能下地。”
余祎并不理他,自顾自地埋头吃,陈之毅并不介意,一个人说着话,视线紧盯余祎,看她进食速度有些快,想来是饿着了,不由笑笑,又叫侍应送一份食物过来。
余祎吃饱喝足,见陈之毅面前的食物一动未动,不由蹙了蹙眉,倒也没有开口。
她跑到甲板上消化,海风很大,与陆地的炎热完全不同,越吹越有精神,只是有点儿冷,她仰头看去,思忖着下一步该去哪里,室内泳池里可以游泳,剧院里有演出,免税店也可以去逛一逛,正犹豫不决,突然就见不远处传来动静,一名船员问:“先生,是否需要晕船药?”
陈之毅摆了摆手,扶着栏杆慢慢直起身,朝余祎的方向看来,见余祎已经注意到,他不由牵了牵嘴角,笑容有些尴尬。
陈之毅晕船,余祎想起来了。
大一那年她和母亲去游湖,租了一艘小船在湖上垂钓,陈之毅也在,手把手地教她们穿鱼饵抛鱼竿,教完之后就趴到了船沿上不停干呕,回去的路上身体虚弱脸色泛白,把余祎母亲吓坏了,余祎没好气地对他说:“你逞什么强,诚心吓唬人?”
陈之毅抓住她的手,十指交叉,不顾她用力挣脱,硬是将她的手握了起来,吻上她的手背,又不言不语地放下来,闭上眼睛开始休息,车子颠簸了一路,他就睡了一路,却从头到尾都没将余祎放开,那是余祎唯一的一次顺从。
陈之毅晕船晕得厉害,明明邮轮行驶平稳,常人感觉就在陆地,他却感觉脚下空空,尤其他住在余祎的对面,内舱房贴近邮轮的发动机,心理作用愈发明显,总感觉发动机在嗡嗡作响。
后半夜他又开始呕吐,邮轮上的医护人员替他送来晕船药,陈之毅服下后却不见什么效果,医护人员有些担心,邮轮正在行驶中,四面都是大海,不能随时着陆,假如他就这样漂上两天,身体能否承受?
陈之毅胃里翻滚,眉头紧蹙,嘴里轻喊:“一一……”
余祎正在舱房里看旅游攻略,决定到达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时不下船,圆珠笔刚刚在纸上打了一个叉,突然就听见有人敲门。
余祎打开房门,见到门外之人神色焦急,听她问:“打扰您了,请问您是余祎小姐吗?”
余祎来到陈之毅的舱房,床上的人嘴唇发白,喉咙轻滚,不断呢语,医护人员解释说:“陈先生晕船十分厉害,我检查过他身上有伤,可能是吹了海风,他的体温有些偏高。”
余祎病完,竟然轮到陈之毅病了,并且还在这种邮轮上。
陈之毅身体虽然不适,意识却还清醒,知道余祎就在身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耳边一道冷冰冰的命令:“松手!”
陈之毅越握越紧,闭着眼睛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低语说:“一一,你什么时候生完气?”
余祎叹气,使劲儿 自己的手,说:“你别给我装病,我知道你清醒得很!”
陈之毅轻笑,缓缓睁开眼,确实有些虚弱,想要睡去,却又兀自强撑。
余祎替他量完体温,看了看温度计,温度偏高,应该没有大碍,她让陈之毅睡下,想要联络船务,看看能否让陈之毅在马来西亚直接下船。
陈之毅拦住她,正色道:“我说过,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余祎嗤笑:“我去哪里,都不想见你!”
陈之毅一言不发,静静地凝视余祎,内舱房没有窗户,看不见无垠大海,看不见逐浪波涛,没有人打扰,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机会。
没多久他又开始反胃,起先强忍,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余祎叹了一口气,把塑料小桶放到他面前,陈之毅抱住桶开始干呕,哪里还有波澜不惊、温文儒雅的模样。
余祎照顾了他三个小时,等到天快亮时才返回房间,闷头大睡,再也不管陈之毅是死是活,梦里却见到母亲,母亲笑话她:“不要以为我没看到,回来的路上你跟之毅一直握着手,你呀,不要再这么倔了,我就跟你直说,我还就喜欢之毅做我的女婿,天底下除了我和你爸,再也不会有人能像之毅那么疼你,你到底对他哪里不满意?”
镜头又突然转至病房,母亲面容憔悴,再也不复往日的优雅端庄,对余祎说:“之毅那孩子,是他不对,但他差点做错事,也是为了你,你不要再怪他那样对你,他有多喜欢你,妈妈都看在眼里,你将来找的男人,可一定要比之毅更疼你,啊?就怕再也没有人比之毅疼你……”
余祎醒来时眼角有些潮湿,封闭的船舱内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又有些想念父母了。
陈之毅在玩苦肉计,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跟在余祎身后,她去剧院看演出,他也一起去看,她去健身房锻炼,他也一起锻炼,这次走到赌场入口,陈之毅终于挺不住,又弯下腰开始呕吐,直起身时见到余祎抱臂站在那里,朝他似笑非笑:“幼稚吗?”
陈之毅走近她低笑:“不幼稚,你在慢慢心软。”
赌场内豪客云集,多数都是各地富豪,平民百姓少之又少。
这艘豪华邮轮,名义上是游览各地风光,实则赌场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许多人自登船后就一直流连在赌桌上,不管邮轮驶到哪个国家,他们都只在海面上漂浮。
余祎手头的现金不多,即使输也输不了多少,假若赢了,也能添置一点路费,她打算小试身手,选定骰宝开始玩。
她的穿着太随意,看起来年纪又小,长相又漂亮,难免引起赌客的主意,连胜两场后有人跟随她下注,与她搭讪说:“小姐运气真好,我也借借你的运气!”
跟着她赢了一场,对方喜道:“看来是借你的光,可否赏脸共进晚餐?”
余祎还没开口,一旁的陈之毅已经拿过余祎手中的筹码,说道:“我也试试。”
搭讪者没料到一直不声不响的男人与余祎是一道的,见状后笑了笑,不再提及晚餐话题。
谁知晚餐时却又在自助餐厅巧遇了。
陈之毅没有多少胃口,面前盘子空空荡荡,余祎倒是添了许多食物,两人没有任何对话,突然就见桌上多出一只盘子,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余祎身旁,笑道:“小姐,真是巧。”
余祎笑笑,“是啊。”
对方四十多岁,是华人,中文说得尚算流利,偶尔蹦出几句英语和粤语,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前不久刚去过香港,中文和香港话有些糊涂了。”
陈之毅问他:“林先生在哪里登船,要去哪里?”
对方笑答:“我明天就要下船,这次要去新加坡公干,顺便一路旅游。”
余祎听到“新加坡”三个字,手上不由一顿。
第二天艳阳高照,海面风平浪静,邮轮停到了新加波的港口,大批游客排队下船游览。
中年男子把行李交给司机,坐进轿车后望了一眼邮轮,一旁有人道:“林特助,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稍晚有宴会。”
林特助笑着打断他:“等一等,庄先生,我想知道,魏总如今是否还在找杂志上的小女孩?”
庄友柏一愣。
三个月前,魏宗韬一行人返回新加坡替阿公贺寿,他空手而归,没有带来所谓的“女人”,阿公怒不可遏,指责他欺骗老人。
魏宗韬本以为很快就能将余祎抓回来,可余祎跑得太快,前五天她没有任何出入境记录,五天之后终于能查出她的脚步,却每次扑空,她在一座城市的停留时间不超过四天,游得比鱼还要快,魏宗韬已经被她气炸,猫捉老鼠的游戏再也没有耐性玩,前不久已经锁定数个国家的机场,谁知道这次余祎不坐飞机,改乘船了。
庄友柏翻出杂志向林特助再三确定:“你百分百肯定是这位小姐?”
林特助笑说:“魏总找这个小女孩的事情,如今已经沸沸扬扬,我不敢乱说,邮轮上的那个女孩没有化妆,但还是十分漂亮,看起来很狡猾,并且也姓余。”
庄友柏真心实意感谢林特助,说了一声“招待不周”,叮嘱司机负责招呼,他下了车就急急忙忙地跑了。
魏宗韬坐在办公室里,听完庄友柏讲述,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庄友柏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一时不敢多话,过了一会儿才见到魏宗韬动作,拿起手机翻出号码。
邮轮上,工作人员突然接到一通转接过来的电话,立刻调取船舱监控,又去查找登船记录,各个部门忽然都忙碌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截取的监控终于发到,监控内,有一个女人穿着t恤短裤,踩着平底凉拖,游走在豪华邮轮上,就像一个异类。
赌场里的监控最为清晰,没有任何死角,连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录地清清楚楚,包括她朝身边的男人瞟去一眼。
魏宗韬将监控视频暂停,画面停留在船舱走道,灯光下的女人头发有些乱,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分,她从对面的客房里走出,足足在那里停留了三个小时。
魏宗韬解开两颗领扣,瞟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邮轮已经起航。
远去的邮轮上,返回的旅客已陆陆续续进入餐厅,甲板上到处都是欣赏夕阳的人,下一站是越南,两天后驶达。
行驶中的邮轮突然停了下来,游客们不明所以,一阵 ,乘务人员透过话筒安抚众人。
机舱部内,员工终于将事情处理完,对了对手表,说道:“天地娱乐城的魏先生即将在二十分钟内赶到,通知各个部门做好准备。”
二十分钟后,远处突然驶来一艘快艇,浪花高高激起,海浪被夕阳渲染成了怒火的颜色,各个部门的经理等候在甲板上,看着对面的那人一步一步踏来,齐声道:“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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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身穿制服的经理态度恭敬,甲板上队列整齐,有旅客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不由朝这里张望,却只能看到一道格外高大的背影,穿着商务衬衫,袖口微微卷起,似乎有些匆忙,此刻大步往前,目不斜视。
庄友柏疾步跟在魏宗韬身后,对经理说:“辛苦各位。”
经理赶紧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他紧随魏宗韬解释,“余小姐住在内舱房,这几天一直在邮轮上活动,并没有下过船,二十分钟前侍应已经去看过,余小姐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魏宗韬面沉如水,步子迈得又快又大。
余祎觉得有些不对。
二十分钟前邮轮突然停止行驶,乘务人员说机械工程师正在检查邮轮设备,二十分钟后邮轮将会重新启动。
检查设备需要停船,借口太拙劣,除非邮轮真的出了明显故障。
余祎坐在房间里,不知道房外是何种情景,更不知道邮轮有没有重新起航,感觉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她索性走出房门一探究竟。
刚刚行至甲板,她就见到远处冲来了一艘快艇,风急浪高,来势汹汹,比火红的夕阳更加刺眼,快艇越来越近,她心跳如鼓。
邮轮内舱房,此刻因魏宗韬的踏入,显得拥挤不堪。
房内干干净净,床边还有褶皱凹陷的痕迹,衣柜里只有两件t恤和一件牛仔短裤,床头柜上放着一包饼干,饼干边是一张旅游攻略单,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两个地名上已被打了大叉。
魏宗韬放下旅游攻略,拿起椅子上的双肩包,将包倒立,“哗啦啦”一阵,包内的东西统统落到了床上,全是一些零碎的小东西,纸巾、钱包、小风扇,他一一拿起端看,低沉沉道:“人呢?”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一旁的小员工战战兢兢:“之前还在的……”
经理蹙眉看了小员工一眼,替他解围:“魏先生,是我的失职,对面的房间现在也没有人,接下去您看……”
魏宗韬将手中的风扇叶一折,“咔嚓”一声,风扇叶碎落床铺,“找!”
邮轮监控室内,能清楚看到邮轮各个楼层的画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屏幕内,旅客来来回回,有人吃饭游泳,有人健身打篮球,屏幕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每个人都拿着余祎的证件照在核对,人手不够用,他们只好找来其他部门的同事一道帮忙,直到十分钟后才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在儿童游乐区!”
余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儿童游乐区,看到一群小朋友在追追赶赶嬉闹玩耍时才回过神来,她没想到会这么巧,居然能在这里碰上魏宗韬。
她并没有看清快艇上的人,只是她对魏宗韬太熟悉,身高、穿着,还有他的站姿和坐姿,只消一眼她就能够确定,她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地就立刻跑开了,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纯属巧合罢了,她有什么好跑。
可这个念头不过闪过五秒,她立刻推翻了巧合论,前方有身穿制服的邮轮员工,手拿对讲机说:“找到了。”边说边朝她跑来,余祎骂了一声,赶紧转身跑了。
这里都是小朋友,你追我赶不懂得看路,余祎身材娇小,脚步灵活,穿梭自如,身后的两名工作人员长得人高马大,担心撞到小孩,只能束手束脚,没一会儿就见余祎没了踪影,他们赶紧朝对讲机那头汇报,那头立刻指挥:“在五楼的意大利餐厅!”
他们赶紧追上去,追到半途对讲机里又说:“在船尾的国际餐厅!”
他们立刻刹住脚步,拐了一个弯跑向船尾,可是到达船尾,放眼望去全是用餐的人影的。
对讲机里又说:“她现在跑到了七楼。”
天色已经暗下,甲板上的灯光已经全都点亮,星空下的邮轮美轮美奂,可惜太过璀璨,入眼的都是华服美景,忽明忽暗之下,抓不住一个小女孩。
监控室内的众人快要被余祎折腾疯了,邮轮总共十一层,似乎每一层都有她的身影,她不做电梯,到处乱跑,此刻又是用餐和娱乐的高峰期,邮轮上到处都是旅客,他们又不能太过大张旗鼓,如此一来竟消耗了一个小时,还没有捉住她的一片衣角,反而又跟丢了她。
监控室内的商讨和咒骂声越来越响,大门却在这时突然打开,众人立刻噤了声,看着门口的男子阴沉着脸朝监控台走来,身后跟着邮轮的数名高层。
魏宗韬双手撑在监控台上,视线从左至右一一扫过屏幕,面无表情道:“派人守住每一个楼层的楼梯口和电梯口。”
众人一愣,立刻听命行事,过了十分钟,有人突然喊:“在八楼!”
八楼有好几处娱乐设施,这会儿到处都是人,余祎的影子在甲板上一晃而过,不知又要跑去哪里。
魏宗韬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所有人都去八楼,堵住全部路口,八楼的每一扇门都派两人看守,五个人去甲板上搜。”
他安排的有条不紊,五分钟后所有人都已到位,又过了几分钟对讲机里传来消息,魏宗韬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邮轮剧院位于船首第八层,配有最先进的播放设备,巨型布景高达三层楼,全场无柱设计,共有七百余张座位,整间剧场顶部灯光环绕,每一处角落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原定的影片放映时间突然推迟,工作人员出示公告解释,众人议论纷纷,突然见到有一个男人从门口进入,有人指向他:“那个人怎么进去了?”
工作人员笑着解释,身后的剧院大门缓缓阖上。
剧院内原本昏昏暗暗,大门阖上的一瞬间,突然灯光大亮,顶部每一盏灯都已被开启,光线映在七百余张红色的沙发上,耀目又张扬。
魏宗韬环顾四周,偌大的剧院空空荡荡,他不紧不慢地往最后一排走去,随意选了一张沙发坐下。
远处放映布景上,突然生成了画面,背景音乐缓缓响起,魏宗韬悠悠开口:“今晚原本放映文艺片,我想你这人最爱危险刺激,特意替你挑选了一部恐怖片,人吃人,吃完之后将人骨拼完整,把人骨放在床边,日日夜夜与它一起入睡,你应该会喜欢。”
头顶灯光突然切换,忽左忽右,忽明忽暗,毛骨悚然的音乐环绕在剧院内,有人惊恐大叫,有器械在拉锯切割,还有人在吞咽食物, 的声音盖过了背景音乐。
魏宗韬将胳膊置于扶手,撑着脸颊,有些无趣:“看来你不喜欢,我叫人换一部。”
过了一会儿,恐怖的音乐停止,新的影片映现屏幕,灯光仍旧在切换。
“女主角被情夫割头,头颅藏进冰箱,手脚腌制后食用,看起来味道不错。”
影片中有对话,男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自言自语:“亲爱的,你尝起来十分美味。”听起来似乎很享受。
魏宗韬轻叩着扶手,勾唇道:“看来你还是不喜欢,换一个,这次你一定喜欢。”
不知换了什么影片,这次魏宗韬并没有介绍,影片里是说日语,听不懂在讲什么,前十分钟都在说话,十分钟后突然异常,只听接吻 声突然响起,女人在那里呻|吟,男女主角偶有对话,最多的声音是喘息和呢语般的台词,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响亮的撞击声。
魏宗韬站起身,慢慢往前走,视线瞥左或瞥右,说道:“他们在做|爱,拍得不怎么样,身体远不如你,第二部影片的男主角说那具身体尝起来美味,可惜谁都没尝过你,除了我,不过……”
座椅一排一排走过,他的脚步终于停下,这间剧院的灯光效果有两百多种,观众席上的灯光也能随心变换,此刻灯光在右,有一道影子被拉扯的十分长。
“不过,这三个月,我还没有尝过。”
魏宗韬垂眸看向蹲在两道座位间的女人,t恤短裤凉拖,不做任何打扮,一如既往的漂亮。
余祎蹲的太久, 有些酸痛,她慢慢站起来,把落下来的长发捋到了脑后,身上都是汗,不知这些汗是从何产生。
她笑笑:“真巧,你也来看电影。”
魏宗韬勾唇,一步一步走近她,浓烈的压迫感一层一层将余祎包裹,余祎不自觉的往后退,右手扶着座椅背,笑容随着魏宗韬的靠近而渐渐僵硬。
剧院音响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尖叫和低吼,魏宗韬终于将余祎逼得无路可退。
他居高临下,漫不经心,手掌慢慢绕到余祎的颈后,察觉到她的僵硬和汗水,他猛地用力将她扯进,扣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不巧,我特意来尝你!”
☆、第50章
脖子上的手太大,轻而易举就掐住了脖颈上的要脉,余祎吃痛,眉头拧了起来,剧场里充斥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气氛诡异。
魏宗韬的大拇指在她的动脉上徘徊,时轻时重,稍稍用力,便见她的眉头又皱几分,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魏宗韬见到她额角的汗水慢慢滑落,俯下头,从她的脸颊开始往上舔。
余祎闷哼一声扭头,双手攥拳抵在他的胸膛,脖颈上又是一痛,她痛苦地低叫一声,魏宗韬已舔至她的眉心,又沿着鼻翼往下,在她的唇边徘徊,余祎一边躲着他的 ,一边去掰脖子上的手,背后的墙壁像是在推进,她被挤压地难以呼吸,张着嘴挣扎,脖颈上的力道在这时突然松开,她猛地咳嗽。
魏宗韬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脊背,“味道依旧好。”似在回味,双眸紧凝她。
余祎咳得满脸通红,手下发狠,将他用力往外推,无奈魏宗韬太结实,立在原地分毫未动,反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说:“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放映屏幕投来的光束映在余祎的脸上,余祎捂着脖子不吭声,那些暧昧的声音越来越夸张,面前之人的呼吸也渐渐加重,却还懂得控制,只将手伸进余祎的t恤里游走。
余祎抓住他的胳膊,忍不住道:“魏宗韬!”声音沙哑,喉咙还有些不适。
魏宗韬将她转向屏幕,放映画面清清楚楚映入两人的眼帘,余祎倏地瞪大了眼,耳根都已经泛红,她狠狠地去撞开身后的人,魏宗韬已探进她的胸口,问:“这三个月,其他人尝过你吗?”
余祎掰不开衣服里的手,又急又怒:“你神经病,你给我放开!”她突然尖叫,文胸内的手掌略显粗糙,已将她抓疼。
身后那人的声音有些阴狠:“跟陈之毅朝夕相处三个月,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还记不记得我是怎样对你?就像屏幕里那样,你也很享受!”
他把余祎按到椅侧,出手又重又狠,“离开我就为了跟他一起?我没想到你跟他的感情这样深,见到我就跑,你有多厌恶我?他碰过你哪里?”
“你疯够没有!”余祎动弹不得,音响的效果太好,那些声音仿佛在现实上演,整间剧场只有他们站立这处有灯光,放眼望去一片幽黑,不知角落里是否还躲着人,正在欣赏这一出剧目。
余祎不由紧张, 渐软,幸好被魏宗韬抱着才没有跌到地上,她见魏宗韬发狠,不似在吓唬她,真的开始害怕,喊道:“我没跟他一起跑,他也没有碰过我!”
魏宗韬停下动作,凝视余祎的表情,似在判断真假,许久才勾唇,将她放开。
放映终止,剧场的灯光重新点亮,余祎舒了一口气,大脑不停运转,她仍旧心有余悸,后背上汗水涔涔,皮肤好像还有魏宗韬的温度, 的骇人。余祎正要酝酿措辞,魏宗韬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只回了一个“嗯”,就坐到了沙发上,说:“请你看戏。”
剧场大门打开,一行人走进,为首之人是庄友柏,其余几人均穿着邮轮员工的制服,最后面的两名员工扣押着一个人,推着他往舞台这边来,余祎愣怔半晌,不由往前冲:“你们干什么!”
被两名员工扣押着的那人猛地抬头,脸上青紫,满头大汗,见到余祎急忙道:“一一!”正是陈之毅。
这番情景太像痴男怨女,魏宗韬冷声道:“过来。”
没有指名道谢,在场众人却知道他在指谁。
余祎转身看他,冷笑问:“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意思。”
两人之间有火药味,噼里啪啦烧得厉害,余祎气笑了,“我给你戴绿帽子,所以你报复?”
这句话犹如炸雷,邮轮员工眼珠瞪大又收回,装作没有听见,连庄友柏都有小小惊讶,却听余祎又说:“我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你放了他。”
真是识时务,没有死犟,魏宗韬越看越喜欢,招招手笑道:“过来。”
余祎无可奈何,只能朝他走近,魏宗韬牵住她的手让她坐到旁边,突然道:“可惜他眼光太好,粘你太紧,我很不喜欢其他人看着你。”
邮轮员工眼珠转转,错开视线看天看地不看余祎。
魏宗韬扬了扬下巴示意庄友柏,庄友柏把陈之毅拽出来,反手扣住他的双臂,余祎喊:“魏宗韬!”
魏宗韬让她稍安勿躁,看向陈之毅说:“我差点小看你,三个月前,你看戏是不是看得很愉快?”他转头对余祎解释,“你应该不知道,你卖出的那些皮包衣服,幕后买家是他。”
余祎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她当初在论坛发帖找买家,每一个买家都不一样,约好时间之后就在商场交易,来人也都是女性,她没想到陈之毅一直站在幕后操纵。
魏宗韬说:“他有没有碰你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他碰过你的腰,我说过请你吃白鱼汁唇,这次不如改做熊掌如何?”
菜刀已经亮出,似乎是在邮轮厨房里拿的,余祎不信魏宗韬会这么做,可当她看到庄友柏将菜刀高高举起,她还是喊:“庄友柏,你敢!”
“他有什么不敢。”魏宗韬一脸惬意,“又不是没有做过。”
那头陈之毅头晕目眩,他原本是出来找余祎,结果在赌场里被人抓住,他的身体一直不适,动手时明显吃亏,没两下就被对方制伏抓来,现在他更是无力,闻言后轻笑:“砍手?”他看向余祎,目光温柔,说,“你是不是会更加心软?”
这个人真是不怕死得更快,余祎霍然起身,斥道:“闭嘴!”
她直视魏宗韬,努力平心静气:“你到底疯够了没有,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外人,你让他走,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待会儿说。”魏宗韬道,“砍完他的两只手,把他扔进公海。”
余祎喊道:“你有毛病,他家里是什么背景你知不知道,你真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黑社会!”她口中这样喊,可心里着实已经发慌,魏宗韬今天与从前判若两人,轻易登船,肆意命令邮轮员工堵截她,占用这座本该使用中的剧场,他的一字一句都让人不寒而栗,刚才吻她时有情|欲更有怒火。
余祎到现在还不知道魏宗韬究竟是做什么的,可她已经相信魏宗韬说得出就做得到,就在魏宗韬冷冷勾唇,看向庄友柏准备再次下令时,余祎倏地扣住他的双肩,低下头吻住他。
她有些生疏,唇上的气味既陌生又熟悉,对方一动不动,她睁着眼睛去磨他的唇,只看到他目光冰冷,余祎心颤,搂紧他的脖子,背后的陈之毅怒喊:“一一!”便听一记重拳,有打斗声,也有菜刀撞击地面的声音。
余祎不去看,边吻边说:“放了他,不要让我难做。”
魏宗韬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响,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你到底放不放?”唇还贴着魏宗韬的,吐出的声音飘进了对方的嘴中。
魏宗韬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突然将余祎一搂,迫余祎 到了自己的腿上,听见她叫了一声,魏宗韬低笑:“你真凶。”
他手一挥,庄友柏几人终于离开,陈之毅的吼声渐渐消失,魏宗韬已将余祎往胸口按,余祎又要挣扎,魏宗韬却不允许她过河拆桥,没多久两人便撕斗起来,余祎又扇又咬,魏宗韬在她耳边耐心地哄,偌大的剧场里只有他们压得极低的声音,“有没有想我?”
余祎回答不了,咬住魏宗韬的肩头压抑喊声,魏宗韬搂紧她,问题接连不断,“我看到你半夜从对面的舱房里出来,你去做什么?”
他不需要余祎回答,只是将她逼得说不出话,最后他终于道:“我很想你。”他吻住余祎,停下一切动作,小心翼翼地 在她的唇上,手上的力道也极尽温柔,“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余祎满头大汗,终于停止挣扎。
再次醒来,余祎默默叹气。
阳光灿烂,海风清幽,豪华阳台套房的面积是内舱房的十倍,所有家用电器设施齐全。
她能看见海风扬手,掀开透明窗帘晃来,慢慢贴在她放在被子外的胳膊上,温柔又舒适。
魏宗韬在吻她,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手掌握着她的乳不停 ,低低道:“三个月没要你,我差点进不去。”
余祎嗤笑:“你就想跟我做|爱?”
“难道你想跟我谈情?”魏宗韬反问,握住余祎的肩膀,垂眸看她表情,见她面色不变,才叹了一口气,把她抱起来靠到床头,第一句话却是问:“钱是不是快要花完了?”他笑了一声,“就你这个跑法,只能败家。”
他抚了抚余祎的长发,长短与三个月前差不多,她已经修剪过,好像从未离开,不过小脸更加瘦了一些,之前他明明已经将她养胖。
魏宗韬凝视她,问道:“处心积虑的筹备了两个月的逃跑计划,现在功亏一篑,是不是很恨我?我知道你不情愿,只是没想到两个月后你还是不情愿。”
他抬起余祎的下巴,“我想知道原因。”
女人心海底针,前一刻还主动吻他,下一秒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魏宗韬猜到她心结所在,却还是想要她亲口说出。
余祎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魏宗韬帮她开口:“就像你无法面对你的爷爷,一走就是五年,现在你无法面对我,就想一走了之,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迁怒于我?”
余祎一愣,眼中隐有怒意,打掉下巴上的手想要起身,魏宗韬一把将她拽回,说道:“你现在想跑哪里去?以为你还能跑得了?不如说清楚,我不想把你关起来!”
“你不想把我关起来?”余祎挣扎开他,被他勾起怒火,“你说你没想到两个月后我还是不情愿,你又有多好,两个月后还是不愿意还给我证件。”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情愿!”
“那我们彼此彼此!”余祎蹙眉直视他,“我们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你除了强迫我已经不会做其他的事情,我能接受两个月不代表我能接受三个月,昨天又是这样,还要在我面前动手,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替你暖床的女人罢了。”
魏宗韬眸色沉沉,只说了三个字:“真心话?”
余祎一滞,呆愣地坐在床沿,看向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
三月未见,没见任何憔悴,但鬓角似乎多了一些小碎发,昨晚他的怒气无法掩盖,吻她时却极尽温柔,竟不似平日那般没有节制,此刻他眸深似海,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余祎眨了眨眼,有些酸涩,说道:“我看到你,会想到我爸爸,我不好受,你说得对。”
她低下头,习习海风将她的发丝吹乱,身上有些凉意,凉进心里,她一点都不好受,无法面对梦中时常找来的父亲,很多时候她也会不知所措,魏宗韬说要带她去新加坡,带她去那里做什么?难道她的未来将与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她害怕犹豫,又见到父亲在狱中与她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她当年为何没有早早说出原因,她把根源都怪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如今又将那个女人怪到魏宗韬的身上。
她的思绪很混乱,她知道魏宗韬真的要将她带走,她不想让自己的未来脱离自己的掌控,所以她离开了,如今却被他找回,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她逃不出这艘邮轮。
魏宗韬突然道:“一一,我们好好谈恋爱。”
余祎一愣,抬起头看向他,魏宗韬赤着上身,肌肉精壮,阳光下有道道反光,他含笑道:“我不再收你的证件,我们好好谈场恋爱……”
他吻住她,爱怜温柔,海上阳光将碎金铺洒在房内,耳边好似铃铛作响。
☆、第51章
魏宗韬想要谈恋爱,吻完余祎后头一次没有其他的动作,他不需要余祎回答,认为恋爱事实已定,中午叫餐时顺便让侍应取来一束鲜花,递给余祎说:“送你。”
余祎还穿着白色睡袍,沐浴后头发未干,吹着海风有些凉飕飕的,走路时身体疼痛,坐下才稍感舒适,看到面前递来的花束,她抿唇静默片刻,才接过来:“多谢。”放到一旁,拿起刀叉就开吃,吃了一会儿低头问,“陈之毅怎么样了?”
“还活着。”
余祎动作一滞,说:“四肢健全吗?”
魏宗韬一笑:“都全。”
余祎又低下头:“你知道我跟他没什么,把他放了。”
“好。”爽快的叫余祎一愣。
魏宗韬在两小时以后才出现在关押陈之毅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户,比内舱房宽敞许多,有桌椅和一些器械,似乎离发动机更近一点,陈之毅不确定这是哪里,他从昨晚被关进来,直到现在还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肠胃不停的 ,想吐也吐不出来,身上和脸上的伤口还隐隐发痛。
他坐在阴影里,脸上不知是何表情,四周寂静地仿佛像另一个世界,大门打开时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魏宗韬扯过一张椅子坐下,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问:“想要吗?”
陈之毅没有回应,魏宗韬又说:“一一似乎不反感烟味,不过我抽得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闻出来,她反感吗?”
“反感别人,不反感自己。”陈之毅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有隐隐笑意,“以前我抽烟,她总是皱眉,可是她好奇心重,也会抢我的烟来抽。”
陈之毅其实不抽烟,那一阵局里有一件大案,他想到就心烦,吃饭间隙点了一根烟来抽。
那时余祎还小,陈之毅对她还未动心,余祎一边皱眉一边挥赶空气,嚷嚷道:“你这人没公德心,让我吸二手烟。”蹭到他身边,却笑眯眯道,“给我尝尝。”
陈之毅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教训道:“小孩子抽什么烟!”
余祎不与他废话,抢过他手中的香烟就吸了一口,随即不住咳嗽,咳完又尝试着再吸,一直折腾完半根香烟,她还是没有学会怎样吸烟,她学什么都快,唯独这件事情让人怀疑智商,拗劲儿发作,每次见到香烟都愤懑不已。
后来陈之毅爱上她,住到她的隔壁公寓,时常见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天,白天黑夜一直看,尤其是乐平安来过以后,余祎通常能在阳台呆坐一天。
陈之毅买来一包薄荷味的女烟给她,余祎轻笑:“其实我不是学不会,吸烟有害健康,我只是贪玩而已。”
她贪玩,只不过让烟在口腔里走一圈再吐出,除了第一次直接吸进了喉咙,之后从未让烟入过喉。
她点燃一根烟,看着烟雾缭绕,双眸有湿意,仍旧没有把烟吸进去,她爱护自己,有时候甚至爱护的自私,即使她把头发染成紫色,叛逆的像个小太妹,但她仍旧学习第一,知道怎样才对自己最好。
陈之毅缓了缓,胃很不舒服,他笑道:“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亏待自己,就像她要离开你,早就准备要赚这样一笔钱,在安市时我就住在你的别墅对面,她出门时我就跟在她后面,她做什么我都知道,你太不了解她,她这人,很让人头痛。”
魏宗韬笑了一声,深有体会:“我知道。”他站了起来,慢慢走近陈之毅,从光线明亮处一直走到光线死角,脸上渐渐布满阴影。<
一道厉风闪过,陈之毅甚至能听见“嚯”的一声,胸口顺势传来剧痛,他被一脚踹到了地上,陈之毅 旋起踢向他,撑住地面一跃而起,掌风再次袭来,他挥臂阻挡,用拳攻击,对方的拳头快而猛,招招都袭击命门,完全不留余地,陈之毅眸色顿沉,接下几招后胃液翻涌,随即腰腹受到袭击,摔倒前衣领被人一拽,他被狠狠甩向墙壁,脸贴墙面被撞数下,最后“咚”的一声他被甩至地,后颈随之被脚重碾。
魏宗韬声音阴沉:“她让人头痛,以后是我的事,我不把你扔进公海,是为了哄住她。”他脚下用力,陈之毅痛哼一声,“你记住,余祎从今以后归我管,她要是敢再离开我半步,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好脾气!”
魏宗韬回去时,没在房间里看到余祎,他的脸色不太好,庄友柏赶紧道:“余小姐嫌闷,说去赌场转一圈,我已经让邮轮员工跟着她。”
魏宗韬点了一下头,往赌场走去,说道:“别让她发现,她不喜欢被人跟着。”
赌场里人头攒动,余祎起先只想出来找酒喝,在赌场吧台里点了一杯酒,一旁的男士与她搭讪:“白天就喝烈酒?”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长相极其英俊。
余祎与他聊了起来,不一会儿男士有事告辞,余祎将酒喝完,就转进了赌场。
魏宗韬原本想去赌场内找她,走到半途又拐了一个方向,走去了赌场的监控室,进入后员工将那名外国男子的身份资料递给魏宗韬,资料显示对方此次携带未婚妻出行,此刻他正与未婚妻在甲板上吹海风。
魏宗韬甩开资料,坐在监控屏幕前,员工将画面放大,镜头对准余祎。
余祎在玩百家乐,挤在一群外国人之间,看起来格外小,她对玩法半知半解,旁观两局后心中有了数,她才开始下注。
荷官的耳朵里戴着一个极小的耳麦,新一轮开始时耳麦中传来声音,她听了片刻,朝余祎的方向望去一眼,手上这才开始动作,不一会儿余祎就连胜两局,她喜出望外,见好就收,转了一个身又跑去玩起了其他的游戏,有输有赢,赢居多,一下子就赚到了一个月的生活费。
最后余祎专注于老虎机,魏宗韬笑看监控,问道:“能让她赢吗?”
工作人员有些犹豫,魏宗韬说:“账都算在我头上,我会跟你老板说。”
工作人员忙道:“魏先生稍等!”
余祎没想到自己的手气这样好,今天已经赢了很多,她知道十赌九输的道理,打算再玩最后一次就离开,谁知道这次拉下手竿,老虎机上的图形在滚动过后,神奇的统一起来,竟是一模一样,周围的人比她还要兴奋,不断恭喜她,跃跃欲试也想要玩一玩。
余祎像是在做梦,突然就发了笔横财,她懵懵地看着魏宗韬朝她走来,说道:“我中大奖了!”
魏宗韬低笑,问道:“还想再玩吗?”
余祎猛摇头:“再也不玩了。”
魏宗韬圈住她的腰将她带离赌场,围观旅客纷纷占据了老虎机,走到赌场外,被凉凉的海风吹得清醒了一些,余祎终于兴奋起来,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脏,不敢置信自己今天的好运。
魏宗韬也去摸她的心脏,被余祎狠狠拍开,他笑着搂住她:“跟我在一起就会交好运,你会逢赌必赢。”
余祎睨他一眼,想了想问道:“我知道这邮轮不是你的,你跟邮轮老板是什么关系?”
这艘邮轮在三年前打造成功,是邮轮公司旗下五大豪华邮轮之一,资料都可查,老板都是欧美人。
魏宗韬道:“我与他们算同行,他们要给我几分薄面。”
所以邮轮上无论是高层还是普通员工,见到魏宗韬都恭恭敬敬,对他言听计从,甚至任由他影响旅客正常娱乐,想必这“几分”薄面十分贵重,余祎不再多问。
魏宗韬已将她的行李从内舱房搬去了阳台房,余祎没有异议,检查完后发现小风扇不见了,她想叫侍应去找一下,魏宗韬道:“跟我一起只会吹空调,风扇没有作用,要来做什么。”
余祎不理他,仍旧叫侍应去找,最后什么都没找到,她对此十分不满,思来想去后狐疑地看向了魏宗韬,魏宗韬面不改色,晚饭时照旧鲜花送上,并且点上了三支蜡烛,余祎却大煞风景,切牛排时问他:“陈之毅吃过了吗?”
魏宗韬没有回答,余祎笑了笑:“我就知道。”
她当着魏宗韬的面打电话给庄友柏,命庄友柏叫厨房煮粥前去,挂断电话后见魏宗韬面沉如水,余祎若无其事道:“如果你被他关起来,我不光会叫人煮粥给你,我还会想办法找人救你。”
魏宗韬终于有了好脸色,饭后带余祎去剧场看演出,小声在她耳边说:“昨天我在那个位置要你……”
余祎耳根泛红,回去后又一次被魏宗韬折腾,这回魏宗韬不像昨天那般克制,他已经三个月没有拥有余祎,不一会儿就开始失控,余祎差点哭出来,咬了他许久才算报复完。
终于到了抵达越南的这日,邮轮靠岸的过程中景色美不胜收,碧海波光粼粼,山峰鳞次栉比,背景天空蔚蓝无云,行船犹如游走在画中。
这里在越南下龙湾周边,还不是真正的下龙湾,竟然就美成了这样,余祎万分期待能够欣赏美景,可惜魏宗韬并不打算下船,此刻他搂着余祎站在甲板上,指向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说:“看清楚,我放他走了。”
余祎举着望远镜,看到陈之毅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走,脚步有些慢,但看起来并没有大碍,直到陈之毅挂断电话转过头,她才看清他脸上的伤痕,眉头不由紧紧皱起。
陈之毅的视线投了过来,隔得这样远,他一定看不见余祎,可是在镜头中,余祎却能感觉他的目光就锁定在自己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温柔,这种感觉强烈而真实,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踏进大学校园,陈之毅陪她报名,替她擦额头的细汗,走前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先消失,之后每次都这样,无论冬夏,她先走,他一直看。
余祎举着望远镜,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他的背影,希望他从此以后就这样前行,再也不要回头,路上总有其他人能与他相伴。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腰上突然一痛,手中的望远镜被人一把夺过扔到了地上,魏宗韬淡淡道:“看够了吗?”
余祎笑了笑,突然说:“你说要谈恋爱,跟谁?”
魏宗韬眉头一蹙,又听余祎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她垂下眸,低声道,“谈恋爱就算了,我们的开始本来就不正常,普通男女不是像我们这样,你也没法像个正常的男朋友。”
余祎看向魏宗韬:“我暂时不想跟你回新加坡,我还有事要做,这趟邮轮我会一路乘到底,你先自己回去,以后我再来找你。”
魏宗韬已许久没有听人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从来没有大动干戈的找一个女人,让人到处笑话,也从来没有想将一个女人拴在身边谈恋爱,可是这个唯一的女人却偏偏不领情,甚至认为他可有可无。
魏宗韬面色阴沉,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嗤笑:“你确定以后我还会要你?你觉得你能一路乘到底?”
余祎扬了扬眉:“我也不确定自己以后还要不要你,至于一路乘到底——”余祎突然放大声音,用英语说,“你没有权利强迫我,不能收走我的证件,也不能让邮轮工作人员囚禁我,我会跟大家一起下邮轮游览韩国和日本,最后我会在中国下船!”
她转过身,面朝甲板上的众人,海风将她的话送进每一个人的耳中:“我叫余祎,二十五岁,中国人,假如我没有在中国平安下船,请各位帮我报警,控告这艘邮轮,邮轮上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帮凶!”
甲板上的工作人员立刻通过对讲机汇报,旅客们议论纷纷,有人甚至朝余祎走来,想问她可否需要帮助,魏宗韬面色铁青,冷笑道:“宣扬的人尽皆知,以为我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你做什么?”
余祎耸耸肩:“这艘邮轮又不是你的,别人给你再多的薄面,也不会拿人命和声誉来开玩笑。”
“哦?”魏宗韬突然笑了一声,下一秒将余祎搂进怀,俯下头吻上她,余祎一惊,立刻挣扎,魏宗韬却不管不顾,将她牢牢桎梏住,周围起哄声肆起,长吻结束,魏宗韬猛地将余祎扛上了肩,径自往下船口走去,余祎不停地拍打他,踢着腿挣扎大喊“救命”,魏宗韬把她稳稳抗住,朝她的臀上用力一拍,又侧头吻了一下,说:“手续会有人办,你安心跟我下船,知道为什么不让你游越南吗?”
他已经下了邮轮,司机等候多时,余祎被他倒挂,脑中 ,望向邮轮方向,根本无人搭救,魏宗韬将她 车中,让司机解开皮带,将她不断反抗的双手绑住,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余祎此刻已经满头大汗,又被魏宗韬抱出。
场地上停着一辆直升机,泉叔恭恭敬敬候在一旁,见他们出现,才坐进驾驶舱。
魏宗韬把余祎抱进客座,螺旋桨慢慢旋转,四周尘埃被吹起,噪声越来越大,余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渐渐离开地面,吃惊得说不出话。
魏宗韬倾过身,将她吻住,终于说道:“我早就等不及把你带回家,还想走?我允许你偶尔做梦。”
☆、第52章
这是赤|裸裸的绑架!
直升飞机轰鸣着划过碧蓝天空,一小时后停落在了新加坡机场的私人停机坪。余祎被魏宗韬半拖半抱地 了轿车,满头的汗水早将长发粘住,手腕上还绑着皮带,叫等候在此的阿成看得目瞪口呆。
新加坡的国土面积很小,从机场到位于圣淘沙岛的洋房用不了多少时间,余祎没有功夫欣赏路途景色,车子一停,她就用头去撞魏宗韬,阿成逃跑似得蹿出了驾驶座,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
余祎怒不可遏,不管脑袋疼不疼,狠狠撞向魏宗韬,吼叫间吐出脏话,让魏宗韬皱起眉头。
魏宗韬尽量避着她,任由她往自己的胸口上撞,见她要撞向他的脸,他错开身子躲过,又抱住余祎,不让她撞到车门。
余祎气炸,额头的汗水已经划落到了眼睛,眼睛刺痛睁不开,她一身狼狈,全身像是淋雨,汗水密密麻麻,魏宗韬却衣冠楚楚,衬衫上连一道褶子都没有。
余祎咬牙切齿:“你有本事就一直绑着我!”
魏宗韬自知理亏,耐性哄她:“谁叫你要闹?行了,我马上松开你。”他抹了一下余祎脸上的汗,替她去解皮带。
谁知皮带刚刚解开,眼前就挥来一记巴掌,“啪”的一声扇在了他的脸上,并不疼,却成功地让他黑了脸。
余祎扬着下巴,胸口起伏不定,双手紧紧攥拳,眸中已气出眼泪。她牙齿咬得紧,一字一句像是用刀在岩石上刻字,艰难却又深刻:“这就是你说的谈恋爱?魏宗韬,我是疯了才会跟你在一起!”
他前一刻才深情款款,转眼就用皮带将她绑来,余祎可以接受他在儒安塘时对她的所作所为,但无法接受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改变之后,他还如此混账地对待自己,不公平的开始,注定了两人不公平的关系!
魏宗韬动了动脸颊,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手擦过自己,原来她已经精疲力尽,使不出半分力气。
车中气氛凝固,谁都不再说话,洋房的停车坪十分空旷,周围能看到绿树成荫,植被生长十分茂密,阻挡住烈日和纷杂,这里好像与世隔绝。
余祎看向车窗外,心头泛起阵阵凉意和酸涩。手腕上有红色的勒痕,她其实很怕疼,从小到大,朋友玩笑似的往她胳膊上一拍,她都会感觉到疼痛,体质如此她也无可奈何,父母时常嘲笑她一拍就碎,这些年似乎好了一些,她已经学会耐疼,受了伤也不需要别人的道歉和父母的哄。
手突然被人握住,余祎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听到背后那人说:“我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被人扇过巴掌,谁也扇不了我。”<
魏宗韬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余祎的手腕,举至唇边吻了吻,察觉到她颤了一下,他继续道:“你倒是聪明,骗我放走陈之毅,你就想走,这两天在我身边装模作样是不是很辛苦?”他甩开余祎的手,猛地将她搂进怀,捧起她的脸,压低声音道,“你要是舍不得他,我就叫人把他带回来。余祎,我耐性有限,不要再考验我,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别再动任何小心思!”
说罢,魏宗韬甩开她,撞开车门径自走进洋房,将余祎抛在了外头,进屋后就解开两颗纽扣,叉着腰深呼吸,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已被余祎逼得恼羞成怒,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控制,魏宗韬狠狠踹向廊道上的装饰品,木架一阵“乒呤乓啷”,瓷器统统碎裂在地。
他踩在碎瓷片上,感觉脚下的尖锐,来来回回踱了几趟,铁青的面色终于稍稍缓和,又走回了门外,见到余祎站在大门口仰头望,脸色顿沉:“上了锁,你走不出去。”顿了顿,又道,“进来。”
余祎只犹豫片刻,就转过身往洋房走来,长发乱七八糟,汗水已被风吹干,目不斜视的与魏宗韬擦肩而过,穿着平底拖的个子只及对方的锁骨处,看起来比平日更加瘦弱,风一吹就能倒。
廊道上一片狼藉,满地碎片无处落脚,余祎不做停顿,径直往前走,脚下的碎片“咔吱”作响,腰间突然一紧,她低叫一声,被人猛地打横抱起,平底拖晃落在地,唇上一软。
“叫什么叫。”魏宗韬又吻她一口,大步迈开往前走,皮鞋踩在碎瓷片上如履平地。
廊道很长,终于走到了客厅,视线正前方是一片锃亮的落地玻璃窗,屋外是泳池,透过茂密的树木,隐约可见幽蓝海景。
魏宗韬坐上沙发,将余祎放置到腿上,手掌握了握她的脚,没有察觉到瓷片或者伤口。
余祎想要将脚收回,蹙眉推开他,魏宗韬将她搂紧几分,说道:“总共六间卧室,进门右侧是佣人房,三间储藏室,两间厨房,洋房面海,泳池外停着私人游艇,附近有高尔夫球场和游艇俱乐部,你喜欢逛商场,下次我带你去乌节路,车程只要十五分钟,很方便。”
余祎垂眸不语,魏宗韬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道:“新加坡很美,呆在我身边,嗯?”
余祎轻轻道:“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是你打我巴掌。”魏宗韬去吻她,“你还没给我甜枣。”
他把余祎抱回二楼卧室,等她洗完澡又把她抱出来,言语上他不想再哄她,只能尽量用行动表示,毕竟他的脸上真真实实挨了一记,不生气是假,只是见到余祎他就莫名心软,抱起来这样轻,胳膊又这样细,腰好像能轻易折断,手腕上的红痕还没有退去。
余祎总共只带了三件t恤和两件牛仔短裤上路,被魏宗韬绑来时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此刻没有衣服可穿,只能套了一件他的衬衫,穿起来空空荡荡,裹在被子里催他出去买内衣。
魏宗韬吻着她不愿意走,打了一个电话让人去买,向余祎解释:“华姨在我们家做工三十多年,这栋洋房也是她负责打扫,她一周过来两次,平时就照顾阿公的起居饮食。”
没多久华姨就已经送来衣服,魏宗韬过了很久才走出卧室。
华姨在洋房大门外等了半天,见到大门打开,边走边抱怨:“你叫我买东西过来,结果让我在外面等半天,知不知道太阳很晒,你大白天难道在睡觉?”
进屋见到魏宗韬身穿睡袍,她瞠目结舌,手中的购物袋都忘记放下,围着魏宗韬不停转圈,“天哪,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阿成,没想到你真的藏了一个女人?让我买内衣,难道你们刚刚做完那种事情,还很激烈,她没有衣服可穿?”
魏宗韬早已习惯华姨的说话风格,面不改色地夺过她手中的购物袋,道了一声谢就请华姨离开,华姨眼睛瞪得像铜铃,“哦,你这是过河拆桥咯?我坐德士的钱你还没有替我报销。”说着就绕过他往楼上走,“你藏女人,我不偷看,我只是去拿钱!”
魏宗韬拧了拧眉心,无奈道:“华姨,我还在哄她,你别把她吓坏。”
华姨恍然大悟,看来先前战况确实激烈,她立时收回脚步,八卦也不急于一时,往外走时说:“不要欺负女人,我过两天替你煲汤,把她哄哄好,到时候带给阿公看!”
余祎在卧室内听到华姨的大嗓门,沉闷的情绪终于有所好转,魏宗韬将内衣递给她,见她神情松动,想了想说道:“华姨是老顽童,我小时候不听话,她会往我的饭菜里乱放东西来整我。”
余祎以为魏宗韬只是一个习惯强势,为人冷冽的男人,原来他也会有被长辈欺负的时候。她似乎对他不够了解,三个月前离开之后,她就再也不去关注永新集团的新闻,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魏宗韬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她有一丝恍惚,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纠缠在一起,明明她之前还失望透顶,现在却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床上,情绪在几小时内大幅度波动,根本就不像原先的自己。
余祎穿上衣服,可惜拖鞋仍是不合脚,尺码相差太大,她只能走一路拖一路,一直拖到阳台上。
阳台外的海景震慑人心,夕阳渲染整片海域,满眼都是金光璀璨,楼下有葱郁的树木和游艇,这栋两层楼的洋房就像伫立在海面上,余祎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就是被大海包围,鼻尖能嗅到海水的味道,凉爽的海风也迎面贴来,她从前的生活也还算奢侈,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临海洋房,出门就能坐上私人游艇,简直像在拍电视剧。
魏宗韬搂住她的肩膀,随她望向远处,“我不能把大门关一辈子,也不能一直绑住你的手,你想逃跑总有办法,我只能一次次去把你抓回来,你已经不是小孩,应该明白我待你如何,你跑不了。”
海风吹来有些凉飕飕的,余祎觉得冷,肩膀的手又紧了一些,把她往怀里搂了搂,驱赶了一丝凉意。
余祎侧头看他,突然道:“我留在新加坡生活。”
魏宗韬瞠了瞠眼,嘴角刚要勾起,又听她说:“但我要一个人生活,我允许你追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总裁狂帅酷霸拽,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第53章
魏宗韬心头不悦,听完余祎的话,当即就折回了屋内,倒了一杯酒坐在泳池边的甲板上乘凉,直到天黑才去厨房冰箱里随便取出一些食物填肚,也不问余祎是否饿。
过了十点他返回卧室,余祎已经熄灯睡下,他洗漱过后躺在她身边,两人背对背,他却睡不着,越想越窝火,他何时受过这种气,又何时这样放任过一个女人,他想要女人又有何难,如今对这个女人好一些,她就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
魏宗韬的脸色越来越沉,心头怒火熊熊点燃,越烧越烈,正要发作,背后突然被一颗脑袋蹭了蹭,温温的呼吸贴在身后,他微僵,等了片刻见背后没有动静,他才转过身,却见余祎的眼皮动了一下,像是刚刚才闭上。
魏宗韬蹙了蹙眉,又躺了一会儿,他才下了床,睡去了隔壁的客房。
海上日出,金色铺满天空,余祎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枕边空空,她躺了许久才起身,顺着楼梯往下走,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她饿得肠胃难受,冰箱里却只有酒水,连一颗鸡蛋都没见着,余祎四顾了一圈,走出厨房喊:“魏宗韬!”<
没人回应,她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又走去二楼找人,找了一圈仍旧没有人,倒是见到阿成突然出现,将余祎的行李和证件统统递给她,说:“手续这几天就会替你办妥,邮轮上你赢到的钱也已经打进你的卡里,魏总这几天有事要忙,我们几个人也有工作,魏总交代过,你想做什么随便你,不过你不能离开新加坡。”
魏宗韬生气了,从那晚开始就再也没有出现,余祎自食其力,每天都出门走一圈,没多久就在网上找到了房子。
新加坡的房价十分贵,她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工作,未免坐吃山空,她首选了组屋。
组屋没有公寓排屋好,但在余祎看来也不差,外墙涂有 的颜色,整整齐齐很漂亮,附近就有食阁,吃饭也方便。
她租下了一整套,打算尽快搬家,行李只有几件衣服而已, 背包里就能走人,余祎在洋房里等待两天,仍旧没有见到魏宗韬的身影,她打电话通知阿成,说道:“我就住在那里,你有空可以来找我,我明天就搬。”顿了顿,她又问道,“他这几天都住哪里,都在做什么?”
阿成道:“哦,魏总说了,余小姐不需要关心。”
余祎一滞,狠狠挂断电话。
余祎原本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没有魏宗韬在身边乱晃,她求之不得,第二天她就搬去了组屋,长廊上一排门,邻居走来走去,笑容亲切,见到她还会问候两句,余祎喜欢这里的氛围。
隔壁的阿姨恰巧在食阁开有一间米粉档口,余祎去吃炒米粉的时候见到她,偶尔还会跟她聊上几句,几天下来两人就已经熟悉。
新加坡的食阁很像学校食堂,大厅里摆满了桌椅,每间档口售卖的食物都不同,马来菜、娘惹菜、印度菜各式各样,用完餐后碗盘有人会来收,吃完走人干净利落。
余祎这几天来得勤快,三餐都在这里解决,一会儿吃酿豆腐,一会儿吃牛腩河粉,食阁内冷气开得足,吃完后也不见流一滴汗,就是这里太吵,与人讲话她需要很大声。
档口老板许是觉得她年纪小,对待她格外亲切,食物总是加足料,还对余祎小声说:“我们放多少青菜牛肉都是数过的,给你多一点,你赶快吃,不要叫别人看到!”
余祎忍俊不禁,当着老板的面大口吞咽,老板还赠送她一杯冷饮,餐餐都叫她吃饱喝足,熟悉以后余祎半开玩笑的问他是否需要招工,结果吸引来另外几间档口的老板,问她:“你缺钱哦?工作不好找哎,薪水都太低,我侄女刚刚毕业找到一份工作,才两千块钱,累死累活都不够用!”
米粉店老板娘想了想,说:“我替你留意一下,你回去等我消息!”
余祎没想到他们这么热心,第二天她就看到了米粉店老板娘拿来的招工启事,上面对文凭没有要求,也没有说只招收本地人,薪水还较高,余祎边走边算账,银行卡里的钱很多,如果只需交租和吃饭,能够维持许久,可惜她不光是交租,她停在诊所门口,想到这里每小时的收费,一阵心痛,看来找份工作很必要。
她躺在沙发上,努力缓和心跳。
面前的女医生三十多岁,戴着一副框架眼镜,声音很温柔,笑道:“许医生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余小姐半个多月前就已经跟她预约好时间要回中国,怎么来到了新加坡?”
余祎道:“原本是要回去,出了一点意外。”
她没有想到魏宗韬会从半途杀出,把她绑来这里,害得她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安排。
房间里很安静,光线柔和,冷气里吹出的风凉爽适宜,她们的对话都很轻,起先女医生说得多,余祎很少开口回答。
她似乎更想睡觉,沙发太舒服,身边又有人说话,比空荡荡的组屋要好。
女医生轻声问她:“现在一个住?”
“嗯。”
女医生又问:“在新加坡有朋友吗?”
余祎沉默许久:“没有。”她拧了拧眉,又说,“有一个,但不算。”
女医生又问了一句什么,声音轻飘飘地淌进了余祎的耳中,这次静默的时间犹如一个世纪这般漫长,余祎小声道:“我的爷爷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也许熬不了多久,陈之毅十天前离开,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他离开的时候我很难过,他们其实没有做错什么,所有人都对我很好,对我非常好。”
女医生轻声细语,慢慢将余祎带回五年前。
余祎从诊所出来,眼睛有些红,还是心疼钱,她走不动,走了一会儿就坐到了路边埋下头,眼泪落下几颗,她把原因归结到诊所收费上,拿出手机想要找人诉苦,翻了半天发现里面除了医生电话,只剩下了阿成的手机号,原来她根本没有魏宗韬在新加坡的号码。
余祎擦干眼泪,回去的路上买了两份报纸,又去食阁里打包了两盒饭,在组屋里一呆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她才根据招聘启示上的信息跑去面试工作,谁知道马上就被录取,余祎心想时来运转,邮轮上赢了大笔钱,这里又迅速找到工作,看来她好运报道,再去见女医生时情绪已经好了许多。
余祎仍旧躺在沙发上,说:“来新加坡的第一天,我住在圣淘沙岛的洋房,面朝大海,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美景。”
女医生有些惊讶:“我知道那里,那里很有名,你为什么会搬出来?”
“不想跟他住在一起,他把我带来新加坡,可我不愿意跟他住一起。”
“为什么不愿意?”
余祎蹙眉想了想,突然笑道:“我见到他,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情,这五年我其实过得很好,可是遇见他之后,我经常哭,我的情绪波动很大,很多时候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我怕我会伤害别人,我也怕他会伤害我,这样不好,迟早我们都会对彼此厌倦。”
女医生看了看手中的本子,“你二十五岁?”她抬头看向余祎,笑说,“想得很通透,有时候太理智也不好。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
“为什么不告诉他?”
余祎笑了笑,“我也要面子,这几个月我做什么事情都由他管,我已经很烦。”
女医生也笑:“他是陈之毅吗?”
余祎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他是我想谈恋爱的人。”
余祎要将自己治好,魏宗韬不来找她也没有关系,她觉得自己在生病,至少这几个月的状态很差,到处旅游也不见缓解,梦境总在父亲和魏宗韬之间切换,偶尔她还能见到爷爷和陈之毅。
她向来惜命,思来想去还是绝对来看心理医生,未来还很漫长,她要活得光鲜!
她从诊所出来,急急忙忙赶去工作地点,六十层的高楼无论什么时候都人山人海。
新加坡政府在十年前开放赌场,这间娱乐城,四层以下就是赌场,手持外国护照的旅客免费入内,新加坡居民则需要收费才能进场,赌客络绎不绝。
四层以上是各种餐饮娱乐设施,剧院、购物商场应有尽有,酒店客房上千间,入住房价令人咋舌。
余祎工作的地方是赌场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轮班制,她换上衣服后跑去吧台,同事已经生气,抱怨道:“你才上班几天,差点就迟到!”
余祎道了歉,赶紧接过她手头的工作,听到同事们议论纷纷:“今天他要巡场,接手后算是他第一次露面吧,可惜两个礼拜前的宴会他没有参加,要不然我们早就能够看见他。”
这间娱乐城的主人,坐拥六十层高楼,拥有新加坡最顶尖豪华的赌场,垄断新加坡的娱乐行业,他一直隐居幕后,从未露面,直到三个月前他才现身,两周前正式接棒管理。
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巡场,数辆轿车停在娱乐城外,一行人身着黑衣,整齐入内,娱乐城高层早已恭候在门口,跟随他的脚步往里走,走过的每一处都有工作人员停伫,恭恭敬敬垂下头,所有人紧张又严肃,脚步声渐渐靠近吧台,服务员都已排好队,众人屏息静气,看他一步一步走近,步伐沉稳有力,谁都不敢说话。
他走到余祎面前,终于停了停脚步,“拿杯酒去我办公室。”目视前方,大步往前。
余祎愣怔住,耀眼的灯光下,那道背影高大熟悉,她想要谈恋爱的人,刚刚从这里走过。
☆、第54章
余祎倒上酒,正准备送去办公室,同事突然对她说:“我送过去吧,你继续做事。”说完就要伸手来拿余祎手中的托盘。
余祎挑了挑眉,转了一□避开她的手,同事一愣:“你干嘛,给我!”又要过来拿。
余祎绕过她,径自朝电梯口走去,说:“魏先生吩咐的人是我,我怕他到时候怪罪。”
身后的同事忿忿地跺了跺脚。
魏宗韬的办公室设立在赌场四楼,办公区外就是贵宾区,一面墙壁是整块的单向玻璃,能够俯瞰二楼整层的普通赌区,上百张赌桌整齐摆放,每张赌桌边都有一根装饰柱,装饰柱顶端是祥云图案,面积覆盖赌桌,图案上安装数个摄像头,监视赌客的一举一动,整层祥云图案景象壮阔,宾客云集的画面统统都传送到了办公室的另一面墙上。<
余祎端着托盘进来时,墙上的监控刚刚关闭,庄友柏替她推开门,只颔了颔首,并不与她说话。
余祎入内,最先见到的就是整面透明的玻璃墙,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见到大片的金色祥云,赌客仿佛全被踩在脚下。
“三楼和四楼是贵宾区,天地娱乐城有上千台老虎机,六百台赌桌,十年前娱乐城开张,一年后收回所有成本,全都仰仗这些赌徒,走进赌场大门的时候,你有没有见到两尊雕塑?”魏宗韬插着口袋,站在玻璃墙前,慢慢转过身看向余祎。
余祎没料到他的开场白是这个,两周没见,他今天依旧冷峻,眼眸微垂,仿佛站在最顶端,俯视蝼蚁众生。
余祎捧着托盘,抿了抿唇说:“看到了,天使和魔鬼。”
赌场门口由保安安检赌客,进门都需扫描护照,大门两侧放有两尊金色雕像,天使和魔鬼赤身裸|体,肌肉发达,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尊眼神凶恶,头上有角,一尊神色温柔,背后有翅膀。
两尊雕像均是名家之作,时常有旅客与他们合影,魏宗韬慢慢走近余祎,拿起托盘上的酒杯摇了摇,说:“这里叫天地娱乐城,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阿公经常跟我讲故事,说起他从前的发家经历,起起伏伏,十几次命悬一线,脚踩地狱边缘,差点就要掉进去。”
他喝了一口酒,望向虚空中,“十年前我提议开办娱乐城,阿公把全部身家交给我,十年间我们面对无数生死关头,现在阿公终于交棒给我。”他看向余祎,神情冷淡,“我去邮轮找你那天,晚上是我的上任宴会,正式宣布接管家业,可惜我做了错事,偏偏放下一切跑去找你。”
余祎心头一颤,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口,魏宗韬拿着酒杯坐回大班椅,靠在一侧扶手上瞥向余祎:“我做事喜欢直奔主题,不爱拖泥带水,我哄你哄的也已经够多,追女人这种事情我从来不做,这两周你有没有冷静下来?想明白了就叫阿成去接你。”
余祎拧了一下眉,以为自己听错,好半天才哂笑:“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自以为是。”
余祎突然想起女医生今天问她的问题,“他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余祎想了好半天,无法用词语简简单单概括他,这个男人不可一世,他对她做过太多恶事,想来余祎就心中有气,可这个男人也会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对她好,时刻让她产生各种各样的冲动,没有人能带给她这种感觉,除了魏宗韬。
但激|情不能维持所有情感的生命力,他们对彼此根本不够了解,他们也根本没有做好在一起的准备,一个把命令当做习惯,一个接受不了一味服从“男朋友”的命令。
“你说要好好谈恋爱,你有没有问过我是否已经做好准备?”她不想整天哭哭啼啼惹人厌,动不动就钻牛角尖迁怒别人,所有的道理她都明白,越是明白她就越矛盾煎熬,她已经把自己逼入死角,只有找到出口她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不想晚上跟魏宗韬缠绵,白天就像个疯子似的怪他怨他,迟早有一天连她都会讨厌自己,更何况是魏宗韬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已经不那么骄傲,尽量低头,去做这些在她看来有些丢脸的准备,她为了一个男人去看心理医生,说出去岂不是连她的父母都要从天上飞下来嘲笑她,她不愿意当着魏宗韬的面去说这些,也不愿意在魏宗韬的面前不断示弱,她也希望魏宗韬看她,能犹如她看他,有时仰头,尊重崇拜。
余祎转身走人,昂首挺胸,无视魏宗韬的话,走路时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清脆又冷硬,直将魏宗韬刺激到暴怒,狠拍桌子大喊一声“余祎”,可是门外哪里还有她的踪影,只剩下庄友柏尽量将自己装作隐形人。
魏宗韬怒不可遏,狠狠踹了一脚办公桌。
整整两周,他对余祎不闻不问,任由她搬屋离开,他自问已经对她十分纵容,她要走,他就强忍怒火默许,谁知这两周她过得如此自在!
接下去几天他没再经过吧台,看不到余祎心中清净,可是余祎实在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监控墙壁时常切换到吧台,整个屏幕都是那一块小小的地方,魏宗韬看她上瘾,一旦空下就会盯着墙壁瞧。
余祎身穿黑色制服,短裙没有过膝, 被收得纤细,胸前衣料紧致,白衬衫总是解开两颗纽扣,挽起所有发束,露出精致五官,模样太突出,总有男员工在她身边徘徊。
近几日有一名男荷官经常坐在那里喝酒,眼睛一直粘在余祎身上,余祎也对他有说有笑,庄友柏打听过后向他汇报:“他们住得比较近,有时候余小姐跟他一起坐巴士回家。”
魏宗韬到底没有忍住,傍晚时分杀去了一处地方,数十名黑衣人浩浩荡荡站在各个角落,工作人员全都吓得不敢吭声。
女医生的办公室内,魏宗韬坐在病人专用的沙发上,一旁站着庄友柏,庄友柏代其开口:“请将余祎的情况说一说。”
女医生原本想要报警,听到“余祎”两个字后她顿了顿,这才恍然大悟,恐惧感一时消除,打量起了这个传闻中“不可一世”的男人,默默赞同余祎的精准评价,说道:“抱歉,这……”
她还没有把话说完,魏宗韬已经打断她,“不要跟我说这是病人**,我不想把你这里的文件弄乱,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
女医生被噎住,虽然有些不快,却还是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肯说?”她坐到椅子上,悠哉游哉地问,“这位先生想要问什么?”
魏宗韬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女医生的反应,他道:“余祎来找你说过哪些话,你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告诉我。”
女医生轻摇头:“一五一十我做不到,我还是要讲一点职业操守的,我可以给你大概说一说。”
“余小姐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她只是有心结,你知不知道她这五年如何度过?”
一个人满世界跑,走遍大半个地球,有时候做沙发客,有时候在国外打工换食宿,长期一点的工作,比如支教、外教,在私人诊所里帮工,每段经历都很短暂,她并没有交到可以诉说真心话的朋友。
“有苦有累,她没人可以说,她的性格又要强,估计即使有朋友,她也不会与对方多说,你的出现刚好让她爆发多年来的压抑。”
“她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问题,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对你充满矛盾。”
这种矛盾很奇妙,她患得患得失,想要拥有,却又惧怕,极力抗拒,却又忍不住被对方吸引,她不断迁怒对方,也在不断谴责自己,她二十五岁,初尝情滋味,懵懂的像个小孩,有时怯懦逃避,有时又勇敢向前。
女医生说了很多,一点一点分析给他听,最后说道:“你们之间进展太快,矛盾太多,但是她很聪明,懂得‘从头开始’的道理,人生没有delete,她替自己制造了一个,也许方式并不太对,但总比错误前行好。”
女医生含笑道:“过去即将过去,她找我,就是为了努力清除过去留下的不好的痕迹。她希望重新认识一个男人,接受对方的追求——”说到这里,女医生像是恍悟,看向魏宗韬问,“你从来没有追求过她,是吗?”
魏宗韬神色略僵,一言不发端坐沙发,女医生实在好奇,男女之间不是从追求开始的,那还能从哪里开始?难不成两人看对眼,半句表白都没有,就这样在一起了?
女医生保持她优良的职业操守,忍住好奇没有问出口,倒是魏宗韬在离开前质问她:“你轻易出卖病人资料,这就是你所谓的职业操守?”
女医生气得牙疼,咬了咬牙笑道:“余小姐曾经跟我说过,你性格上有缺陷,也许会找来这里,她叫我不要害怕。”
魏宗韬要被余祎逼疯,火冒三丈地离开诊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疾步跟在他身后。
他坐进车里,车行半途却倏地一笑,路边风景迷人,到处都是清凉的绿色,炎热夏季里替这座花园城市遮挡住几分火光,连他的烦躁和怒火也一并被压制下来。
他突然问庄友柏:“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庄友柏一愣,“啊”了一声,魏宗韬问他:“阿赞和阿成呢?”
庄友柏摇摇头,魏宗韬道:“女人很麻烦,你们要小心谨慎。”
他就再给余祎一次机会,再给她一点时间,不过就是从头开始,没有八年前的偶遇,没有柬埔寨的意外,更没有儒安塘时的强迫,他与乐平安也从不认识,余祎对他没有任何心结,她再也不会为了宽恕自己而迁怒别人,他们的开始也许会很平淡,他仍旧是被欲|望吸引,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要了她,但一切都会按部就班,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爱耍心机的小女人?
余祎最近桃花旺,男同事时常请吃喝,事将她当做眼中钉,在背后说她胸里加料,腰上裹布,余祎不小心听到,默默感谢她们的夸奖。
今天又收到一束红玫瑰,不多不少九十九支,仍旧没有卡片,不知是哪位匿名者送来,事不屑嘀咕:“不会是她自己送给自己吧!”
一束花反复使用,节省的同时又能炫耀,事努力去寻找枯萎的 ,却见支支新鲜,怒放灿烂。
余祎自然有怀疑对象,却有些不敢相信,整整一周每天送花,人却不现身,他能有这样的耐性?
正当她念头闪过,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消失,同事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让她站好,余祎抬起头,正见魏宗韬从入口走来,身后跟着庄友柏和阿赞,同事们齐声道:“魏先生。”
余祎的嘴唇跟着动了动,却见魏宗韬突然停下脚步,恰巧站在她的面前,瞟了一眼吧台边的红玫瑰,问道:“你叫什么?”
余祎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事已经上前抢话:“魏先生,她叫余祎,我叫吴文玉。”
魏宗韬睨了吴文玉一眼,稍点了一下头,往前走去,说道:“余小姐,送酒去我办公室。”
余祎端着与上次一模一样的托盘进入四楼的办公室,魏宗韬正在低头办公,指了指桌子让她放下,又说:“办公室的酒柜里还没添酒,你替我去挑选一些,挑选完就给我送来。”他阖上文件,问道,“余小姐觉得这里的工作坏境如何?我刚刚接手,将会进行一些小改革,薪水福利方面也会稍有变动。”
余祎离开办公室,阖上大门心口怦怦跳,脸颊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跑回吧台立刻接受到嘲讽的眼神,吴文玉继续跟别人聊天:“我早就已经打听过,老魏先生为了培养魏先生,一直都让他在幕后做事,魏先生身边的都是能人,一个叫周世成的,以前参加过赌王大赛,后来曾经在我们的赌场里做事,庄友柏是魏先生的得力助手兼保镖,江赞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同事吃惊:“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他们?”
吴文玉撇了撇嘴:“我们小员工当然见不到,只有公务陈小姐才知道,她在魏先生身边做事多年,上次的宴会也是由她主持,可惜她现在出差在外,要不然怎么又会让某些人得意!”
余祎扬了扬眉,一边擦杯子一边侧耳听,陈小姐是什么人,看来有必要打听一下,过了一会儿又听吴文玉说:“赌王大赛又要召开,陈小姐现在在拉斯维加斯,今年我们天地取得主办权,到时候就要热闹了,听说这次魏先生会派周世成初赛,这次的比赛结果很重要!”
“为什么很重要?”
吴文玉也是道听途说,她答不上来,又与她们聊回魏宗韬的相貌。
赌王大赛的事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天地娱乐城顶层的豪华套房早已替贵宾预留下来,每一位荷官都轮流进行了新一轮培训,新应聘的赌场女郎一个比一个貌美,看起来将有大动作,众人都严正以待,魏宗韬却满是闲情逸致,一通电话打到吧台,恰巧被余祎接起。
他问:“余小姐,喜不喜欢我送的玫瑰?”
余祎笑笑:“很喜欢,谢谢魏先生。”
魏宗韬滞了滞,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余小姐晚上有没有时间共进晚餐,我想了解一下基层员工的状况。”
余祎实在无法拒绝,挂断电话后咬唇直笑,感觉像在角色扮演,这两次的对话很美妙,憋了大半个月的郁结终于扫开了一些,谁知下班时遇到意外,她被男同事堵在门口。
☆、第55章
男荷官叫阿力,相貌不俗,身高差了一点,他在娱乐城工作两年,据说以前追求过好几个事,曾跟一名赌场女郎同居过半年,这些八卦消息都传自吴文玉的口中,吴文玉最后总结,他只是图一个新鲜,等到时候赌场里招聘了新的女员工,余祎在他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此刻阿力眉头紧蹙,看了一眼余祎手中的超大号玫瑰花,说:“是谁在追求你?赌场里有很多豪客,不过喜欢赌钱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你要当心!”
阿力最近每天都跟余祎乘坐同一辆巴士上下班,有时去食阁吃饭还能碰上,他见到余祎的第一眼就已喜欢上,在乌烟瘴气的赌场里,余祎的模样是少有的干净,男同事们也时常议论余祎,都想将她追到手,阿力近水楼台,自然不会放过一切机会。
他要跟余祎一起下班,余祎甩不开他,只能说:“我跟别人有约,先不回家。”
阿力惊讶:“跟谁?”他立刻就想到了追求余祎的豪客,苦口婆心劝说她,让她小心识人,一路追到地下停车场,余祎举起玫瑰花挡住他:“阿力,你别跟着我,快点回去吧。”
阿力不听,与余祎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不一会儿前方就有一辆轿车亮了亮车灯,有司机下车替余祎打开后车门,车身挡住了阿力的视线,阿力也没看见司机的模样,他喊了一声:“余祎,那你晚上几点回家?”
“不知道。”余祎坐进车里,终于看不到阿力,她舒了一口气。
玫瑰花太碍事,余祎将花递给泉叔,让他放到副驾,一旁的魏宗韬一直看向窗外,等轿车拐弯他才收回视线,瞥向仍旧穿着t恤短裤的余祎,眉头微蹙,问道:“余小姐每天都是这样穿,没有买过其他的衣服?”
余祎想笑,忍了忍才应了一声,魏宗韬说:“娱乐城的薪水也不至于太差,或者应该再提供一笔服装津贴,待会吃饭时我们再商讨。”
新加坡最有名的餐厅就在娱乐城里面,余祎不知道她会被带去哪里,想来她这身装扮也不适合去高档场所,不过魏宗韬的这身打扮也不适合太平民的地方。
偏偏魏宗韬今天让她刮目相看,竟然带她来到了牛车水。
牛车水就是新加坡的唐人街,到处都是华人面孔,房屋建筑风格与娱乐城一带完全不同,这里落后许多,但也是最让余祎觉得亲切的地方。
她至今还没来过牛车水,下车后看哪里都是新鲜,人流熙熙攘攘,她仿佛置身国内,甚至看到了重庆酸辣粉和东北大馒头,余祎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吃到正宗的中国菜了。
魏宗韬很少来这里,对这里其实并不太熟,他带着余祎往里走,见她对凉皮多看几眼,就去买了一份凉皮,隔壁桌有人在吃鱼丸,清汤看起来极其爽口,魏宗韬又去买来一份鱼丸,没多久桌上已经摆满食物,统统都是余祎熟悉的味道,余祎埋头就吃,也不管魏宗韬西装笔挺地坐在对面引人侧目。
魏宗韬与她聊娱乐城的工作,问她是否适应,吧台人手是否充足,福利待遇是否满意,余祎边吃边回答,俨然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员工,终于吃饱喝足,离开时人群越来越拥挤,余祎挤不过别人,脚步自然落后,抬头看向魏宗韬,对方已经快她几步,周围的人自动避让,待遇相差太大,余祎拧了一下眉。
手上突然一热,麦色的手掌大小足有她的两三倍,一下子就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的犹如鱼丸汤。
这只大手有些硬,有些粗糙,还有些色|情,指腹不停地摩挲着她的大拇指,嘈杂声越来越响,两人周围却仿佛被开辟出了一块寂静之地,余祎被他带领,一路向前,再无阻挡,顺顺利利走出了拥挤的人群。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从未有过,始于新加坡的牛车水,在夜色中穿行了十分钟,两只手从干爽变得潮湿,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这样小,除了父亲,原来还有人能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住,裹得这么紧,从头到尾都不放开一下。
余祎整整齐齐的回到组屋,衣衫完整,嘴唇也没有被人 ,可是这次的心跳却有些异常,跳动的速度并没有比以往快多少,甚至有些缓慢,但她感觉到了酥酥麻麻,原来心脏也能酥麻?余祎捂住胸口,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这种感受告诉女医生,女医生笑得有些诡异,余祎蹙眉,等了许久才听见女医生说:“我二十五岁时已经谈过四次恋爱,你却刚刚开始,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幸福?”
余祎不说话,女医生又道:“人生就要不断向前,过去不论好与坏,都无需回头,坏事无法补救,好事无法复制,每天都是崭新的一天,我们不能强求过去,只能努力创造出自己想要的未来,珍惜是我们所能做的最美好的事情,你想要珍惜什么?”
余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珍惜”两个字,她以为在五年前自己就已经一无所有。
女医生见她神情呆滞,不由笑了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说:“不耽误你上班了,我跟人有约,先走了。”
今天的谈话不收费,女医生只是逛街逛到了娱乐城,余祎觉得自己赚到了,回去的时候神清气爽。
她的心情不错,有人却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阴沉着脸。
四楼办公室内,庄友柏将员工资料放到魏宗韬的面前,说道:“阿力今年二十三岁,在赌场里工作了两年零三个月,人缘很好,尤其是跟许多事的关系更好。”
魏宗韬瞟了一眼资料上的照片,阿力的长相对女性确实有一些欺骗性,庄友柏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问道:“是否需要通知人事部……”
“不用。”魏宗韬把资料揉成团扔进了垃圾箱,说道,“赌王大赛很快就要开始,培养一个荷官至少需要三个月,赌场员工一个都不能少。”
他又冷笑:“太碍眼,把他的班次全都安排到半夜。”
庄友柏心领神会:“那我再去通知余小姐的主管,将她的班次全都安排在白天?”
魏宗韬道:“不用,公私要分明。”
庄友柏对此保持沉默。
魏宗韬并不将荷官阿力放在眼里,却还是对余祎招蜂引蝶深感不满,克制好半天才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
余祎对现在的生活状态十分满意,她定期去见女医生,吃饭就在食阁,休息时研究新加坡的用工政策,上班时经常被召去办公室。
魏宗韬对她很有礼貌,一切都从牵手开始,有时吻吻她的脸颊,余祎对他的表现十分意外,她很享受这种被追求的感觉,看他小心翼翼,看他努力隐忍,看他送花送小礼物,牵着她的手走在美食街,她梦里都要笑醒,想起那句“翻身农奴把歌唱”,这人之前还对她又是威胁又是强迫,转眼就风水轮流转,余祎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这天她上早班,起床后去赶巴士,到达娱乐城之后见到赌场里十分热闹,她探头探脑看了半天,才发现今天新来的赌场女郎已经到岗,赌桌边最漂亮的女人就是。
同事们议论纷纷,最近几天已有赌王大赛的参赛者陆陆续续赶到,赛事将持续三个月,报名费用最高为五万美金,还未开赛娱乐城就已经赚饱,另外还没有算上餐饮和食宿费用,到时候必定要将新加坡挤爆。
余祎对这种比赛半知半解,休息时特意查了查历年赌王大赛的新闻,去年的冠军奖金是八百万美金,今年奖金已高达一千万美金,参赛者来自世界各地,甚至包括一些凑热闹的明星,今年的热门选手是拉斯维加斯的一位李姓华人,据说他在拉斯维加斯经营赌场,与新加坡破有渊源。
有外国赌客过来喝酒,余祎还没有把新闻看完,只能暂时放下。
她替赌客倒了一杯酒,赌客盯着她道:“你比那些女郎漂亮。”
余祎一笑:“谢谢。”
赌客一时没有离开,许是输太多,他的精神并不太好,坐在这里刚好休息,同余祎聊起赌场里的事情,说他已将身家输光,只剩下了回去的机票钱。
正聊着,吧台电话突然响起,又是魏宗韬要酒喝。
魏宗韬每天都要喝酒,办公室的酒柜却迟迟没有叫人布置,每次都只让余祎送一瓶酒过去,余祎成为他的专属送酒员,同事们又羡又恨。
余祎拿了一瓶酒进入办公室,酒柜里已经积攒了七瓶名酒,她照例介绍了一番这瓶酒的产地和年份,魏宗韬说:“倒一杯。”
余祎倒出一杯,递给魏宗韬,酒色纯澈,入味干爽,魏宗韬喝了一口,赞赏地点了点头,举了举杯子对余祎说:“喝喝看。”
余祎不动,魏宗韬又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过来。”
余祎只好走过去,拿过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味太刺激,喉咙有些不适应,她咳了咳,魏宗韬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笑:“我怕你口干,刚才跟客人聊这么久,看来下次只能让你喝水。”
余祎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魏宗韬吻了吻她的手,“上班时间严禁和客人聊天,下次要注意。”
余祎翻了翻白眼,想要将手抽回,魏宗韬却指了指她的嘴唇,说:“还有酒。”手上用力,将她扯坐到了腿上,顺手去擦她的嘴唇,若无其事问,“晚上去哪里吃饭?”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亲密,余祎有些不管,脸颊微热,说道:“随便。”
魏宗韬擦完她唇上的酒水,含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又道:“吧台工作不适合你,不如调来办公室,我缺秘书。”
他越搂越紧,余祎的腰被他勒得难受,抵着他的胸膛说:“行了,你先放开,现在是上班时间。”
“下班时间就行?”魏宗韬亲了亲她的脸颊,余祎一躲,他又追上去,刚好亲到她的嘴角,犹如触到电流开关,一发不可收拾,捧住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满满酒味袭来,余祎推了他一下,呼吸立刻被阻,嘴中被人扫荡,好像要将她先前喝的酒全部收回,她微颤,闭上眼睛任由他去, 异物已渐渐抵住她,胸前纽扣也被解开。
余祎按住胸口的手,却阻挡不住他的力道,她睁开眼,见到楼下金色祥云,脑中清醒了一些,闷哼就要去推他,魏宗韬却不放,呼吸越来越急促,恨不得将她一口吞,手掌用力 ,害余祎吃痛蹙眉,短裙越蹭越高,两人都有些难以把持。
魏宗韬哑声道:“坐上来。”
余祎脑袋轰的一声,赶紧去推他:“不要,你疯了!”
挣扎不开,手掌已经袭到了她的腹部,她也在喘息,魏宗韬低笑:“你也想要,我帮你……”
余祎颤抖,脸颊越来越热,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她想起魏宗韬牵着她的手掌,此刻正在她的衣里游走, 犹如鱼丸汤,心脏的酥麻感已经卷席全身,她还没有享受完被追求的感觉,怎么能够轻易饶过他。
可是容不得她细想,她咬住唇,抓住魏宗韬的肩膀,衬衫已经全开,魏宗韬正埋头,余祎颤抖地比以往都要厉害,低低叫着他的名字,魏宗韬再也控制不住,将她一把抱到了办公桌,已经将她抵住,余祎闷叫,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突然传来声音:“魏宗韬还在办公室吧?我找他。”
有人应道:“稍等,陈小姐。”
☆、第56章
秘书室正好有文件送来,门外的秘书礼貌的敲了敲门,却没有听见门内的回应,她又敲了敲,奇怪的“咦”了一声,不由看向一旁的陈小姐。
陈小姐蹙了蹙眉,手直接按在了门把上,秘书吃惊阻止:“不要陈小姐!”
此时的办公室内,喘息声越来越急,余祎心慌,不停地阻挡他的手,压低声音说:“外面有人,不要!”
魏宗韬箭在弦上,抱住她不停 ,身下朝前 ,双眼渐渐赤红:“不用管。”他空出一只手,摸索到桌上的遥控,摁了一下按钮说,“上锁了,谁都进不了。”手又回到余祎的身上,扣住她朝前。
门外传来小声的对话,余祎什么都听不清,她闷声抵抗, 离地抬起,随着魏宗韬的 ,她越来越往后,已经碰到了桌沿的台牌,双手胡乱撑了撑,又要去推他。
办公室内冷气充足,魏宗韬却已滴汗,眼前的余祎面色 ,衣襟敞开,短裙已退至腰上,从前身体每天都留有他的痕迹,如今太光滑干净,他急于再次留下,揉起来时愈发大力,余祎已被他逼得无处可逃,他却迟迟进不去。
魏宗韬捧住她的脸,紧贴她的嘴唇哑声道:“让我进去。”
余祎踢了踢腿,再也无法阻止,她张着口,呼吸却滞在那里,攀住魏宗韬的双肩仰起头,上身瑟瑟发抖,魏宗韬大力喘息,扣紧她的腰,咬牙发狠,冲破所有阻碍,力道超过余祎能够承受的范围,刚进入就听余祎失控地低叫一声,随之而来“咣当”两下,桌沿的台牌掉落在地,连带酒瓶也掉了下来。
门外的陈小姐听见声响,蹙眉敲门:“魏宗韬?”
理智重新回到余祎的脑中,轰的一下血液直冲脑门,快要将她烧起,趁着魏宗韬动作一顿,她迅速朝后挪,动作太突然,两人都闷哼了一声,魏宗韬来不及将她扣回,余祎已经 朝左侧一旋,撑住办公桌轻巧落地,落地时 不禁一软,幸好没有摔倒。
她火速将 拉回,裙摆放下,低头系上制服纽扣,急道:“你快点!”
整理完衣服才舒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办公桌对面,脊背倏地 ,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魏宗韬铁青着脸,赤红着眼,想要杀人,先把余祎活剥!
陈小姐在门外等了四五分钟,正要拿手机,突然就听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
陈小姐一愣,打开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瞧见地上的台牌和倾倒的酒水,浓郁的酒香已经四散。
她看向魏宗韬,只见他面色青黑,眼神阴沉,竟是从未有过的恐怖,她不禁胆寒,一旁的秘书也察觉出来,唯唯诺诺地不敢直视魏宗韬,将文件往桌上一放,又立刻退后两步。
魏宗韬一动不动,沉声道:“什么事?”
这话是问陈小姐,陈小姐蹙眉,让秘书先离开,秘书仿佛得救,撒腿就跑,等大门阖上,陈小姐才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大白天喝酒?你喝醉了?”
魏宗韬将文件一扔,厉声道:“陈雅恩!”
陈雅恩心头一怵,暗自捏了捏拳,不敢再放肆,忍了忍才说:“几位贵客已经抵达,我已经叫人招待他们。”顿了顿,“李星传也到了。”
室内有片刻寂静,余祎躲在办公桌下,只能见到远处的金色祥云,还有面前的两条长腿,以及隔着裤子,尚未偃旗息鼓的……那个。
她面红耳赤,这种场面太过刺激,害她心跳到现在,唯恐噗通噗通的声音叫别人听见。她动了动,悄悄往外挪了一下,小心翼翼伸出手,慢慢对准 着的家伙,心脏跃动的越来越快,正当她将要握住,突然听道:“阿宗,你应该知道李星传的赌术十分厉害,他这人太不简单,离开新加坡短短几年,就在拉斯维加斯做大,当年你和阿公驱赶他离开,他这次一定不会罢休。你知道这次赌王大赛的重要性,这关乎到我们与罗宾先生的合作,还有柬埔寨的项目,我们必须要想出对策!”
她叫他“阿宗”,如此亲热,还说出如此专业的话,什么赌王大赛,什么驱赶,什么罗宾先生的合作以及柬埔寨的项目,余祎听得云里雾里,只记住了分外刺耳的“阿宗”二字,她都只叫魏宗韬的全名,顶多在床上情不自禁时才喊“阿宗”,这个女人却叫得这般亲热,地位远朝庄友柏几人。
余祎沉下脸,立刻收回手,冷眼看向魏宗韬,可惜魏宗韬全然不知。
魏宗韬叩了叩办公桌,若有所思:“我心里有数,你先去招待贵宾,我马上过去。”
陈雅恩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台牌和酒瓶,蹙眉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摔东西?”
魏宗韬打开文件,一目十行,唰唰签上名字,拿起文件说:“上楼的时候顺便送去秘书室,你可以出去了。”并不回答陈雅恩的问题。
陈雅恩一走,余祎立刻要往外钻,无奈魏宗韬的 挡住她,她用力一推,见推不动,不由仰头看去:“让开!”
魏宗韬的脸色仍旧差,俯视余祎,正好能见到她胸前若隐若现的小沟,他眸色微沉,退开椅子站了起来,径自往办公室内的洗手间走去,沉声道:“出去,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吃饭。”
余祎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狠狠瞪向洗手间的门,站了一会儿见魏宗韬没有动静,她捏了捏桌子,忿忿走出门口,高跟鞋踩得极其用力。
魏宗韬在洗手间里耗了一阵,出来时衣冠已恢复正常,可惜面色依旧难看,见余祎果然走了,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去,电梯直上顶楼,命庄友柏去安排晚宴,招待大赛贵宾。
余祎返回吧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陈雅恩,同事奇怪:“咦,你干嘛要问她?”
余祎笑道:“我刚才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了陈小姐,有些好奇。”
同事惊讶:“她已经回来啦,我要通知我姐妹去,让她们小心工作。”
她有两个小姐妹是赌场荷官,平时最怕陈雅恩,同事打完电话,才对余祎说:“陈小姐在这里工作了起码六七年,以前我听人说她是老板的亲戚,所以大家都怕她。”
女人在赌场工作很难出头,陈雅恩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赌场公务,据说今年将跳任赌场副经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对她极为恭敬。
同事突然想起来,说道:“哦,对了,主要是大家还听说她是老魏先生培养的孙媳妇,不过谁也不知道真假,但陈小姐能力很强,虽然只是公务,可是很多事情都由她负责,连经理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余祎十分不开心,情绪莫名变差,脑中不停回想陈雅恩叫“阿宗”的情景,她突然想起她与魏宗韬在办公桌上推来抱去时,还听到门外有人直呼魏宗韬的全名,并且当着秘书的面。
余祎的情绪更加低落了,等她亲眼见到了陈雅恩本人,她的瞳孔都差点竖了起来。
陈雅恩身材高挑,长发微卷,精致瓜子脸,五官略深,眸色微棕,身穿红色衬衫,短裙收腰,胸前纽扣解开三颗,美景若隐若现,赌场女郎穿着再 ,也远不及她。
她是混血儿,出场就叫人惊艳。
陈雅恩拿着筹码走在赌场里,身旁是一名外国宾客,宾客带有保镖,因此那些看呆了的男赌客无人敢上前搭讪。
她的视线随意扫过服务生,喊道:“拿两杯酒过来。”
服务生正要上前,旁边有人已经快他一步,径直朝陈雅恩走去。
余祎捧着托盘,含笑道:“陈小姐。”
陈雅恩并没有看向余祎,拿起酒杯笑着示意外国宾客,外国宾客却看向了余祎,拿出小费放到了托盘上,夸道:“就连赌场的服务生都这么漂亮!”
陈雅恩笑笑,终于看了余祎一眼,又转过头继续与宾客说话,余祎拧着眉头离开,越来越觉得不舒服,走到一半被人喊住:“小姐,酒。”
对方是一个年轻男子,相貌俊朗,笑容亲切,拿起酒杯后举了举,说道:“谢谢。”又问,“洗手间在哪里?”
余祎替他指路,说话时含笑有礼,男子喝了一口酒,垂眸打量她,等她说完再次道谢:“余小姐是吗?”他看向余祎胸前的铭牌,道,“非常感谢。”
等余祎离开,一旁有人道:“李先生,你对这位小姐有兴趣?”
李星传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声道:“我对他的东西,很有兴趣。”
☆、第57章
晚上六点半,天地娱乐城内举办小型宴会,因许多宾客都需要倒时差,因此这次的宴会更像朋友聚餐,魏宗韬见到熟人,举杯上前示意:“上次还未来得及多谢林特助。”
林特助笑笑:“哪里,不过举手之劳。”
林特助一个月前奉罗宾先生之命替他出席天地娱乐城的晚宴,机缘巧合之下做了一件好事,如今他以为这二人已经在一起,不由问道:“怎么没有看见余小姐?”
魏宗韬面无表情:“她在家。”
她在她自己的组屋里。
余祎下班时去食阁打包了一份快餐,窝在电脑前闷闷不乐地吃着,右手拿筷左手拿鼠标,艰难地翻查自己想要的资料。
她很少消极,从小到大一路都在努力往上爬,偶尔比人落后,她总能想办法争抢第一,偶尔遇到顽石,她更会努力消除障碍,除了遇到乐平安的事情,父亲是她的软肋,她的地雷,是她不敢触碰的泡沫。
而今不过就是一个陈雅恩,漂亮有能力,让她有些小嫉妒,可魏宗韬嫉妒的也不少,他见到陈之毅就要炸毛,余祎这样一想,心里又舒坦一些。
她不是魏宗韬,不会以暴制暴,更不会把醋意表现得如此明显,更何况今天魏宗韬给她甩脸色,她还要继续生一会儿气,因此她也不主动联络魏宗韬,回来后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陈雅恩和赌王大赛的资料。
陈雅恩在网络上很有名,她是新加坡人,有法国血统和葡萄牙血统,长相仍旧偏华人,只是五官十分精致,十几岁时曾做过模特拍过广告,留学归国后就退出了娱乐界,正式加入了天地娱乐城,网传她被金主包养,而金主却是阿公。
余祎看到这条八卦,口中的饭差点 ,顺手查了查阿公的信息,才知道阿公在新加坡很有名,黑道出生,早年捞偏门,后来家业慢慢做大,十年前正式金盆洗手,开办娱乐城走正道,独子英年早逝,因仇家太多,他对家人一直都很保护,直到天地娱乐城正式换掌门人,“魏宗韬”三个字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余祎慢慢嚼饭,又去搜索赌王大赛的信息。
赌王大赛已经举办了十四年,今年第一次选址新加坡,从报名到结束历时三个月,报名费用为一千美金至五万美金,每次晋级报名费用逐层增加,如今海选已经结束,新一轮淘汰赛即将开始,三周后将进行夺冠战。
余祎想到陈雅恩提及的“柬埔寨”和“罗宾先生”,不由在搜索栏中加入了更多的关键字,等她吃完饭,突然见到屏幕右下角有邮件提示,她顺手打开看了看。
彼时魏宗韬还在宴会厅,手中酒杯已换过数轮,他抬手看了看表,眉头微微蹙起,陈雅恩与朋友打了一个招呼,慢慢走到他身边,轻声细语:“阿宗,下午李星传进过赌场,现在他在房间里倒时差,估计不会过来参加宴会,你有没有跟阿公说过他?”
魏宗韬道:“你留下招待,我有事先走。”
他不回答陈雅恩的问题,又这么早就要离开,陈雅恩拉住他的衣袖:“你怎么又要提早走,那天你的上任晚宴你缺席,我已经不管你,今天你又要这么早走,别忘记你是娱乐城的老板!”
魏宗韬冷眼看她,一言不发,陈雅恩手上不禁一抖,松开衣袖,顺势挽了挽头发,正要再说,魏宗韬已经开口:“陈小姐,以后记得叫我魏先生,在公司里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陈雅恩呆立原地,看着魏宗韬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习惯了叫他阿宗,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叫,一个月前魏宗韬正式执掌娱乐城后,今天算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下的第一个命令却是让她叫他“魏先生”。
她想起之前魏宗韬回国,大张旗鼓的找一个女人,动静有点大,又一直跟阿公隐瞒那女人的身份,害阿公差点气坏。她偷偷打听魏宗韬在香港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魏宗韬携带女伴的照片,那女人只露了一个侧面,无名无姓,半点消息都得不到,她只能努力去记住对方的模样。
没想到今天有惊喜,陈雅恩今天一离开魏宗韬的办公室,立刻叫来手下询问,这才知道魏宗韬几乎每天都传召员工送酒,他何时变成了一个酒鬼?
下午时陈雅恩终于在赌场里见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吧台制服,长发挽起,额头饱满,违反规定没有化妆,模样却已经吸引住了陈雅恩身边的贵宾,侧面太熟悉,没想到魏宗韬喜欢稚嫩的小绵羊,金色的铭牌上写着“余祎”二字,她叫余祎。
陈雅恩垂眸思忖片刻,拨通吧台主管的电话,说道:“把你手底下的员工资料统统发过来。”
那头魏宗韬已经坐进轿车,打开车窗将领带扯开,酷暑中夜风很热,吹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他已经忍了余祎很久,放下脸面来追求她,每天送花送礼哄她笑,忍不住时也只是亲亲她的脸,今天他无法把持,进去时差点控制不住,可是余祎竟然硬生生的逃脱了,甚至往他的办公桌底下钻,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魏宗韬气极,又将领扣解开一颗,突然想起余祎躲在他办公桌底下仰头看他时的小模样,忍不住又笑了笑。
她最近很开心,有时候甚至会脸红羞怯,也会主动来牵他的手,她甚至特意添置了新衣服,不再穿着散漫的t恤牛仔同他吃饭,她从前朝他笑时总带着几分小坏和漫不经心,而今她笑起来像个小孩,比新加坡满城的绿色还要清爽,魏宗韬有时候会看呆,他从来都不知道余祎有这种模样,他想多留留她,留住她脸红微笑的样子。
魏宗韬叹气:“泉叔,转弯。”
余祎居住的组屋外墙涂着蓝色油漆,魏宗韬行至十二楼,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思忖片刻,他直接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却见屋内漆黑一片,根本没有半道人影。
组屋一室格局,客厅很小,收拾的很干净,茶几上还放着一个快餐盒,笔记电脑阖在一旁。
魏宗韬转了一圈,坐到了沙发上,看了看手表,十点未到,不知道余祎跑去了哪里,想了想,索性给泉叔打了一通电话:“去买点东西过来。”
半小时后,余祎一边拿手扇风,一边往屋子走去,组屋的隔音效果不好,邻居都习惯早睡,她轻手轻脚开了房门,对身后的人说:“我先把行李放进去。”
说完就拎着行李,径自往卧室走去,身后的人甩上门就跟着她往里跑,边跑边用英文说:“幸好有你,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刚说完,立刻目瞪口呆,指着面前赤身裸|体的男人,又看向同她一道呆立住的余祎。
敞开的卧室内,魏宗韬只围了一块浴巾,健硕身材一览无遗,小书桌上点着两根蜡烛,还放着一瓶已经打开了的红酒以及两只玻璃杯,他见到门口的两人,立刻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十分钟后才穿戴整齐地走出来,若无其事的看向一直保持静默的两人,“我先走了。”
站在余祎身边的女人突然笑着挥了挥手,用英语说:“我是余祎的好朋友,来自瑞士,明天就会找房子,我不会妨碍你们!”
魏宗韬挑了挑眉,笑道:“瑞士?”又瞥了余祎一眼,“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
余祎脸红了,也顾不得去想组屋的门锁质量问题,赶紧去卧室收拾红酒和蜡烛。
一旁叽叽喳喳:“他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什么认识的男朋友,那个打电话来威胁我的男人不来找你了吗?你安全了吗?你来新加坡是为了这个男人吗?万一那个威胁我的男人再找来怎么办?我已经跑到新加坡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而且我在赌场里工作,那里保安多,绝对不会有杀手的是不是?”
余祎看向床头柜,上面放着一只小小的玻璃花瓶,瓶中插着一只 欲滴的玫瑰,她从来没有花瓶,这只小花瓶是魏宗韬送来的。
她笑笑,转头说道:“我没有认识新男人,他就是威胁你的那个人,而且——”她笑得愈发灿烂了,“你是他的赌场女郎,他就是天地娱乐城的老板。”
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停止,她惊呆了。
第二天余祎带着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女人去上班,心情愉快,频繁看表,盯着电话机等它响起,主管突然找到她,说道:“去四楼贵宾室帮忙,人手不够。”
四楼贵宾室内,正进行着一场赌局,赌桌上坐着五人,室内只有荷官发牌的声音,大门打开,有服务生端酒进来,李星传看向慢慢走近的余祎,摸了一下手中的扑克,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