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心情难以平静。
叔父以前讲过考古发掘的事。这些古墓洞穴里没什么特别的,因为阴气重,偶尔会遇到鬼打墙之类的小事。像《盗墓笔记》里写的恐怖至极的尸蹩,确实是存在的。尸蹩以尸体为食,在墓里经常见到,它还有个名字:屎壳郎。至于僵尸、用黑驴蹄子才能搞定的“粽子”,更是无稽之谈,所以现实没有小说中写得那样恐怖。但从洞穴入口的设计看,里面肯定有机关阵法!赵坤找我,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没底,想多个帮手。我不过是他的一粒棋子,遇到危险他未必会救我,他这样的人,只会善待他自己!
拿起背包,收拾东西。罗盘、黄裱纸、朱砂、笔、望远镜、电筒、指南针、打火机,都装进去。想了一会,又到楼下店里买来把带锯齿的长刀。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中午一点不饿。到晚上,买半只桂花鸭和饼,熬点稀饭,闷闷吃完。
一夜迷迷糊糊过去。
夜里没睡好,中午非常困倦,早早睡了。一觉醒来,快两点半。带上包,打的赶到茶楼门口。
路边停着辆中巴。天很阴,像一张灰白的幕布罩在头顶。经过几天的骄阳烘烤,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大门上贴着“今日歇业”的告示。赵坤在一楼大厅里,身旁围一群人。看到我进来,他招个手,我快步过去。
“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徒弟郑刚。”他一指身边的高个青年人,“这是我侄儿葛正。”
我俩握个手。
他和我差不多大,两眼炯炯有神,有股居高而下的霸气,真和赵坤的眼神一样。他身边,是上次给我表演茶戏的美女。她朝我笑笑,好像认得我。
“其余的都是我徒弟。”
我朝他们点点头。
“今天大家一定要互相帮助,生死同心,遇到危险不能只顾自己……”
这些话从他嘴里冒出来,真别扭。他培养出来的徒弟,素质能高到哪去!
“……好,出发!”
大家脸色阴郁,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声不响往外走,到路边,上了中巴车。最后一排,堆着一堆鼓囊囊的背包,这应该是每个人的装备吧。
车动起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一点声响,像闷在空空的瓶子里,静得胶着、煎熬。气氛压抑,胸口像受到压迫,要用力才能吸动空气。全身像被一种未知的力量缠紧,应该没那么凶险吧。赵坤打开车窗,抽出一支烟点着,长长吐口烟气。
车驶出太平门,上了板仓街,经过蒋王庙站台,在两辆中巴车后停下。
紫金山巍然立在眼前。
赵坤第一个下车。郑刚一招手,后面的人把背包递过来,一人一个分了。包到手里,很沉,里面真有枪?
前面两辆车“哗啦”拉开门,下来十几个人,个个拎着背包。这是两伙人。一伙领头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身后一人拎一只鸟笼,鸟笼被布遮着,不知里面是什么,还有一人牵着一只狼狗。另一伙领头的是个四五十岁的黑瘦高个,一看那油头光脸模样,就知道是个老油条,像极了电影里那种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
他们显然是赵坤的帮手,带鸟笼干嘛?
“赵老大,我们的人齐了!”女人说,那个瘦高个也凑过来。
赵坤点点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儿葛正,这是王总,这是唐总。”
我朝他俩硬巴巴点个头。
“一转眼这么大啦!”唐总说,“二十年咯,你小时候才这么点——”他伸出手比划。
赵坤嘴角一歪,笑笑。
这帮乌合之众是干什么的?
路上有几个行人,边走边朝我们望。
郑刚和另一个高大个,手里拎两个包,这两人负重最多。
“走!”赵坤手一挥,大步迈去,大家跟在后面,快速往山里进发。
走了近半小时,到小路尽头,赵坤抓紧一棵黑松,脚一蹬跳进荒地,野草没到膝盖,小飞虫受到惊扰,像纷杂的灰尘飞速散开。我们一个个跳上去,钻进大山深处。
触目都是野藤荒草,幸亏穿得是牛仔裤,否则两条腿肯定被虫蚁叮咬,被滕蔓划伤。天阴得厉害,这场雨迫在眉睫。大家都不说话,一群人闷声不响,像互不相时。又走了十几分钟,眼前突现一块崖壁。这就是照片中的地方,终于到了。
赵坤望着石壁,长长出口气,朝郑刚使个眼色,郑刚和高大个拎起背包上前,打开包,郑刚抱出一捆木材,高大个取出个桶,里面肯定是汽油。
把木材堆好,浇上油,烧!
山谷空寂,偶尔响起几声鸟鸣。大家看着熊熊火焰,脸色凝重,一言不发。火光映着一个个人影,像一尊尊雕塑。看赵坤,脸上隐隐透出喜色。他肯定知道里面有什么,或许他连徒弟都隐瞒。
我朝地上一坐,打开背包——吃一吓!
一只手枪、八颗手雷、三捆炸药、子弹、六瓶水、两袋压缩饼干、长刀、瑞士军刀、应急灯、电筒、电池、一捆绳子、打火机、铁锤、铁铲。
赵坤看到我的表情,笑嘻嘻过来,“多带些东西,有备无患。”
我拿起枪,“你怎么弄来这些?正常的考古探险哪需要这些,这洞里究竟有什么?”
他嬉皮笑脸,“我有我的门路,洞里有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无非就是些阵法,但肯定没炸药厉害。”他到我面前蹲下,“知道手雷和枪怎么用吗,哈哈,电影里肯定看过吧……”他拿起一颗手雷讲解。
妈的,怎么和这伙人缠在一起。
“我不干犯法的事!”沉下脸重重讲。
“保证没犯法!我不会害你,也没必要害你!”
我憋着脸叹口气。
这把瑞士军刀甚是精巧,装进裤子口袋。
火渐渐暗了,木材成了灰烬。烧了这么久,没见这石头裂开。看来这是真的石头,不是别的材料。我自嘲地摇摇头,真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古代能有什么高科技材料,无非是巧逞心机、死下功夫,用石板把洞口密封,让人看不出破绽。
赵坤好像也感觉到这点,他走到石壁前,“浇水!”
大高个从背包里拿出一桶水,猛泼上去!
“哧——”
“裂了裂了!”几个人指着惊叫。
我凑到跟前一看,果然有很多裂痕。这就是震卦中提示的“爆”啊。
郑刚抡起铁锤,一砸,“嘭”——一个大洞。
我们一声惊呼!
赵坤眼里迸出惊喜,手直哆嗦,“砸、砸!”
郑刚浇灭灰烬,靠上前,猛挥锤,洞口越来越大。
已经能进人了。我们盯着黑魆魆的洞口,呆住。
“不用怕,我们有装备!”赵坤给大家打气,拿出手电筒,带头钻进去。
郑刚拎着应急灯,紧跟后面,我们一个个钻进去。
迎面扑来一股凉风——空气是流动的,看来里面和外界有连通。与外面的闷热相比,里面真是凉爽。巷道有三米来宽,四壁被削得整整齐齐。空气里散着潮湿的霉味,空间局促,一道道电光乱晃,阴森骇人。我回头看一眼洞口,亮堂堂。
这只狗倒是听话,一路上不声不响跟着。
走了一段,前面似乎有点点黄光闪耀,大家停住,几道光射去。
“金佛!”
一尊黄灿灿佛像摆在一方平台上,有一尺来高,通体金黄,面容慈祥,冲着我们。
如果是纯金做的,真是无价之宝!这就是赵坤的目的?
一个瘦子几步到跟前,放下电筒,一把抱起佛像,脸上笑嘻嘻,“真重!”
“呯!”地一颤,猛一暗!
慌忙回头——一块巨石堵死洞口!
狗受到惊吓,对准石头猛吠。
这佛像是个诱饵——回不去了!
瘦子慌忙放下佛像,摆正。
没有任何动静。
大家惊慌失措,一齐看向赵坤。
死一般寂静。
“不要怕,我们有装备!前面肯定有出路,炸也要炸出条路!”
赵坤看一眼佛像,阴下脸,“我们的目的不是这个,佛像放在这,以后看到什么东西先不要碰!”
女人几步上前,“啪!”一巴掌甩在瘦子脸上,“谁叫你乱碰!”
瘦子沉头不吭声。
“能不能把这石头炸开!”那个唐总摸着石块讲。
“唐老猴,估计石头没炸开,这巷道已经塌了!”女人讲。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转眼间我们被逼上绝路。要是死在这里,也许再过六百年都没人发现。
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也许一切都是赵坤在骗我。
继续往前走,有些人关了电筒,显然是想省电。
此时的巷道更显阴森,强烈的压迫感堵在心口。不一会,陡然开阔,是个小厅。三面墙上各有一个洞口,黑漆漆的,像三张嘴。
看着洞口,心里起一片毛,这分明是三个陷阱。没人敢上前一步。
“我们不能分开!”赵坤说。
没人吭声。也许每条路都是绝路。
“我占一卦。”赵坤说着放下背包,拿出三枚硬币。
我们盯着他一次次摇完。
主卦风泽中孚,上巽下兑。
这是下下卦。卦词:路上行人色匆匆,急忙无桥过薄冰,小心谨慎过得去,一步错了落水中。
巽为木,木为三。
这三个洞口,不管从哪个进,肯定都没好事。不知他今天出门前有没有占一卦。
赵坤轻轻叹口气,看着大家,“要有信心,肯定能出去,这里!”
我们跟着他走进右边黑漆漆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