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年之兰陵王 第五卷 (作者:苏何夕)

来源: 玉珠 2012-05-22 08:44:56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38684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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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皇后的报复(1)

昭信宫中高绍德与李祖娥相对无语,母子之间从未这样尴尬过,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母亲跟自己的九叔父是这样的关系但是看来却不得不接受。近日宫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妃嫔因为这件事而丧生了。

“母亲,良妃说的是真的吗?请您诚实的告诉我。”高绍德坚定的不容反驳的说道。

“绍德,母亲不知道因该怎样说才能得到你的信任,但是你必须相信,母亲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背叛过先皇。”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与高洋的感情,高洋是爱着李祖娥的,那自然爱着他与李祖娥的孩子的。她要她的孩子相信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内心从来不会背叛他的父亲。

“母亲说的都是真的?”高绍德有些不可置信。

“母亲什么时候骗过你,高殷走了,母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觉得我会欺骗你吗?”她很少这么心平气和的跟别人讲话,可是面前的人是她自己的儿子,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总是最有耐心的。

“大哥,母亲,绍德明白,母亲是为保我家小性命才委曲求全。都是绍德不好,不能保护好母亲。”高绍德说着给李荆儿跪下。

“起来,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如果有机会就带着家小远走高飞吧!不要呆在这皇宫了,这是非的地方,你又是高洋的儿子,高殷的弟弟,让朝臣与皇帝怎么想啊!再安分的人也经不住猜忌,帝王无情,就算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们也会防范于未然,你曾经是皇帝的儿子,这些道理不用母亲跟你一遍遍的讲了。”李祖娥欲扶起跪在地上的高绍德。

“不,母亲,绍德不会走的,绍德要陪着您,要保护您,就算是要绍德的性命,绍德也要保护母亲。”高绍德跪在地上不起来。

“傻孩子,你这样母亲心里会不安的,听话,有机会就走,走的越远越好。”她不再看高绍德一个人走回了帘内,她听得到高绍德在帘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自己,但是她不能出去,心软的结果就是这些时日的努力都会白费了,不仅救不了高绍德反而会害了他。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转眼就是冬天了,李可辰在兰陵王府也待了很久,那么久以来他们为了躲避高湛对于上次事情的忌讳都没有去过昭信宫看李祖娥。只是听高长恭从朝上回来说高湛从晋阳把高绍德叫了回来安排在昭仁宫内,那昭仁宫他不是没有住过,他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当日若不是孝瑜与孝珩极力保他,恐怕他今日就不会这么安好无事的站在自己府中了。

“子歆姐姐,我想去看看荆儿。”李可辰为难的看着郑子歆,她知道因为李荆儿的事情他们已经拖累了文襄帝家的两个儿子了,今次是再也不敢让他们出头了。

“咱们一起吧!久没有去看看荆儿姐姐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郑子歆握着李可辰的手安慰她。

“可是这不好吧!上次已经连累了你和长恭还有孝瑜哥哥。”想着当日的情形她还觉得不可思议,高湛竟然什么都不问就放过了他们,可是他不知道,高湛只是想到了用暴力的方式把李祖娥囚禁在自己身边,他要的人是李祖娥,只要李祖娥人还在他身边,他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们。




胡皇后的报复(2)

还是晴朗的天气,胡圆儿与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高纬在院内享受阳光,她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情让自己的儿子去办会事半功倍,便转过头慈祥的对着自己的儿子。你不能想象一个妩媚而妖娆的女人还会有这么祥和温柔的一面。

“纬儿,母亲交代你一件事情,你去帮母亲办好可以吗?”她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好啊!”高纬本不想答应,想着每每碰上她和和士开的那些事情他没有向自己的父皇告发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今她倒好,还找自己帮忙。

“等一会儿你去你孝瑜哥哥府上,跟她说李皇后病了,说的严重一些。”胡圆儿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病了就病了,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我去告诉孝瑜哥哥。”高纬没好气的说道。

听自己儿子的口气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李皇后,她好奇的开始套他的话:“纬儿好像不喜欢李皇后?”

“是不喜欢。不喜欢她整日的霸着父皇。”这点他说的是事实,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皇为了一个别人的皇后而冷落自己的皇后和妃嫔,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往日那么亲和。他讨厌不贞的女人,讨厌自己的母亲,但是更加讨厌李祖娥。

“那你就按照母亲说的做,母亲向你保证一定会把她赶出皇宫,好不好纬儿。”还是那种期待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柔的语气,跟阴谋不搭边,但是她却是在进行着自己的另外一个阴谋了。

“好吧!”高纬思虑了几秒便回答道,顺便起身告退,他们的阴谋也就这样开始了。

“圆儿,你在干什么?这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和士开闪出来教育她,他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

“我没干什么,尽一个皇后的本职而已。后宫有人专宠而且还是别人的皇后,你说这种事情我能任其发展吗?”胡圆儿回过头来懒懒的看着和士开

“这不是我们的目的吗?就是要让高湛无暇顾及我们,你已经害死很多无辜的人的性命了,圆儿,莫要再闹了。”和士开从身后抱住她。

“闹?连你也以为本宫在闹?无辜?怎样才算得上无辜?我辛辛苦苦十几年把纬儿带大,高湛有体谅过我的苦楚吗?谁让他寻花问柳,那些女人统统该死。”胡圆儿也转身抱住和士开:“和士开,你会帮我的,是吗?只有你最爱我了。”此时的她已经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是在背叛抱负高湛还是在爱和士开,她不知道。

河南王府,高纬按照自己母亲的吩咐一路小跑着进来。“孝瑜哥哥,孝瑜哥哥?;?;?;”他喘着气尽量让自己装的很焦急的样子。

“纬儿怎么了?跑的这样急?”高孝瑜的夫人衣莲扶住他的肩膀和声问道。

“李皇后病了,你快叫孝瑜哥哥去看看吧!好像挺严重的,这几日都闭门谢客呢!”高纬斜着眼睛看了看旁边高孝瑜的反应。

他不会怀疑一个孩子,尤其是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更加的不会怀疑,他也不会想到大人会利用孩子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快点,纬儿与我一道回去吧!”




胡皇后的报复(3)

“不了,孝瑜哥哥你先去吧!我歇一会儿。”他捂着自己的肚子。

“你没事儿吧纬儿?”衣莲看他夸张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便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刚才走的太急了,孝瑜哥哥你快去吧!”

高孝瑜风风火火的出了河南王府,他知道衣莲永远了解他,永远不会过问他的事情。而高纬则在后面贼贼的笑了,他只是觉得这样玩玩儿还真有意思,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母亲酝酿的并不是把李荆儿赶出皇宫的阴谋,她是想致她于死地。他不顾衣莲在身后叫着他的名字,便又快步的走出河南王府,准备按照母亲的吩咐去自己的父皇那里传信报了,他知道那个男人若是听到李祖娥生病的消息,会比刚刚那个更加着急,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父皇的。

兰陵王府郑子歆与高长恭、李可辰一行也着了厚厚的衣服赶往宫中,没想到这已经几月未见李祖娥了。

高孝瑜赶到昭信宫也没来得及通报就往里面闯,却不想只看到了再花园里修剪花草的李祖娥,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照着,让人觉得惬意,而李祖娥额上的几丝汗意更加让人觉得真实而温暖。

“荆儿姐姐,听纬儿说你病了,没什么大碍吧!”高孝瑜上前开心的笑了,因为他看到额是安好的李祖娥,这让他觉得安慰不少。

“孝瑜看姐姐这像是病的样子吗?兴许是前几日有些不舒服不见访客,纬儿就以为我病了吧!”她举了举手里的剪刀。

“李皇后好兴致,这大冬天的我延彰宫的花花草草都死得差不多了,你这里倒还是春意盎然。”胡圆儿也从身后冒了出来,高孝瑜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看胡圆儿,我倒要看看你胡圆儿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儿。其实这种事情不是说他就能一目了然的,他太善良,太文弱,太明媚,所以那些暗地里的伤,他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邺延宫,高纬这次真的是跑的满头大汗了:“父皇,父皇!”他焦急的喊着。

“什么事情把朕的纬儿急成这个样子?”高湛慈爱的拍了拍高纬的脑袋。这个时候你会觉得他是一个父亲,一个真正的平常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他拥有最平和与最慈爱的笑。

“李皇后病了,我来通知父皇。”他喘了口气颤抖着说。高湛没有再理他,一个人往殿外冲去。

“父皇。”他叫住了快速往外跑的高湛:“以后能不能不要拍儿臣的脑袋了,儿臣早就长大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因来回奔跑而涨红着脸,那样子虽然有几分搞怪但是眼神却认真严肃的很。

“好。”高湛并不回头只是点头答应了高纬的请求,一个人匆忙赶往昭信宫。无论李荆儿对他高湛是怎样的一个态度,如今她是他高湛的女人,是让他迷恋到不可自拔的女人。他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与苦难,想到这里他温柔的笑了笑,随即对身后的人挥手道:“你们不要跟着朕了,快快叫太医前来昭信宫问诊。”然后一溜烟儿的没了踪影,身后的人看着这情形都傻了眼,从未见过这皇帝跑的如此的快。




胡皇后的报复(4)

还是如曾经一样的场景,就像时空倒回了那个日子一样。

李祖娥还在花花草草前面忙活着自己的活计,间或起身跟高孝瑜和胡圆儿聊聊天,再平常不过的场景。高长恭、郑子歆与李可辰一行已经在从走廊往花园的方向走来,另外一边高湛也带着自己的大批医官来到昭信宫。

园内。

“荆儿姐姐歇一会儿吧!”高孝瑜拿出手帕给李荆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其实若是不知道真相的人看到这样的场面,真的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两个都美奂绝伦的人儿。胡圆儿却看着来人的方向笑了,也许本来她并没有想到这一茬,她只是想让高孝瑜与李荆儿在高湛面前出个小小的意外。却不曾想他们自己倒给自己制造起话题来了。

高孝瑜跟在李祖娥身后往前走着,胡圆儿笑意盈盈的看着李祖娥向自己走近,李荆儿、高孝瑜,对不住了。她轻轻的伸出那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踩在李祖娥的裙边,李祖娥一个不注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带着向后倒了去,高孝瑜扔掉手里的剪刀把李荆儿抱了个满怀。他扶起她轻声的问道:“荆儿姐姐你没事吧?”继而围着李荆儿转了一圈看她是不是哪里有受伤,胡圆儿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因为他看到了高湛暴怒的脸。

高长恭与郑子歆、李可辰走在前面,他们尴尬的看了看彼此,身后的高湛定是跟他们一样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们知道,高孝瑜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后宫与朝堂之上都有人‘惦记’着你,就算你想过的安生也安生不了。

高湛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闪电一样的来到李祖娥面前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高孝瑜,我要你立即在我面前消失。”他不去看他,满眼冷若冰霜的寒意与痛楚,胡圆儿也有些低落,她本想让高湛不再贪恋李祖娥,但是却让他这么伤心。她发誓,她只是想把他身边那些不着调的女人统统赶走。

“皇上。”李荆儿从身后看了看高湛,这许多日子以来他还是在猜忌自己,都被他强留在这昭信宫夜夜陪睡了,他竟然还会怀疑她。怀疑她除了他之外又把自己的贞洁出卖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闭嘴,来人,把李皇后送回寝宫,没朕的吩咐,不准出房门一步。高孝瑜,朕希望以后这后宫之中不会再看到你的身影。”他暴戾的看着远处李祖娥刚刚修剪好的花草。

“大哥,走吧!”高长恭拉了拉高孝瑜的手,他的大哥,还是那么的飘逸的身影,还是那么不解的神色,其实他应该相信自己。他应该告诫自己,跟一个帝王是没有兄弟叔侄之情可言的,他会随时把你列入死亡名单,所以有关于他的一切你都不能参与。但他还念着年少时的情谊,而这情谊早在上次高湛从这昭信宫默无声息的离开之后就慢慢的消失了。所谓的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也正是这个意思吧!他不仅仅是插高孝瑜两刀那么简单,在不远的以后,他要的是他的性命。




胡皇后的报复(5)

  因为高湛的愤怒,李可辰不忍看自己的姐姐一个人待在这幽幽深宫之内,便留下来陪着李荆儿,从前在这皇宫高湛给她的那可是公主级的待遇,如今她那空了几个月的宫殿也是该有人去住住了。

  宫门之外,郑子歆又用那样让人不解的眼神看了看高孝瑜,那眼神里有怜惜,有心疼,高孝瑜,注定的你的命运,没有人能够改变,你的生命走到此也许真的是要终结了。

  “长恭媳妇,你时常用一种很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是吗?”高孝瑜突然回过头来看着郑子歆,也看着高长恭。

  “世事皆有定数,孝瑜大哥不必太介怀了,他是皇帝,就始终是皇帝。你知道人一旦站在那个位置上,君临天下,就再也不可能做回曾经的自己了。他手里握着的是这天下人的性命,包括你我。”郑子歆并没有明说高孝瑜,你活不久了,但是话里深藏的意义让人隐隐约约觉得哀伤。

  “长恭真是幸运,能够娶到如子歆这样的娘子。”高孝瑜看了看那个飘逸若仙子的高长恭,也只有你与郑子歆是绝配了,没有人更有资格站在她身旁,除了你。曾经的我以为,淡漠如长恭,定不会有哪个女子可以配得上,如今这样和谐的一对夫妻却着实让人觉得幸福而温馨。

  “这样的娘子大哥也有一个。”高长恭不禁想起了衣莲来,那个在他还是个十岁小孩子时就嫁给自己的大哥为妻子的衣莲,人如其名,若青衣飘飘的莲花仙子一样,静默的开放在高孝瑜年轻的生命里,她不出风头,不与人争执,不嫉妒不谄媚。也正是这样的性子才让高孝瑜十几年如一日的爱着她。

  “是啊,我有衣莲,纵使现在就没了性命,也无憾了。”高孝瑜朝着高长恭与郑子歆凄婉的一笑慢慢的朝着自己王府的方向走去。衣莲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会用真心永远信任我,永远爱我的人,我高孝瑜此生能够有你为伴,足够了。

  冬日的风虽然让人觉得寒冷,但是他们的内心却是那么的温暖,眼前的一切困惑与艰难的境地都不足以让他们觉得悲切了,因为他们有着值得自己好好珍惜的人在身边陪着自己。

  “子歆刚才想说什么?”高长恭知道郑子歆话里有话,而且言未尽。

  “没有啊!子歆想说,我有长恭,纵使现在就没了性命,也无憾了。”郑子歆调皮的引用了高孝瑜的话。

  “傻子,不准你没了性命,说好了我先死的,你要好好活着。”高长恭揽过郑子歆的肩膀在她头发上轻轻的一吻,那种珍惜让人说不出的心痛,他知道,若郑子歆的毒不能解,她最多可以活三年,三年他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概念。但是在他的心里,他暗暗的立誓,郑子歆,我以你夫君的名义起誓,我不会让你死,我让你好好活着。

  “好了,说好了,你先死。”高长恭,你太自私了,你先死了我怎么办?如今倒好的很,你还有十年可活,而我的生命只剩下三年了,终于我可以先死,可以不必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只是对不住你了,要让你伤心。

  其实恋人之间说让对方先死,留自己伤心的话都是假的,谁都不愿意承受那份相思之痛,所以谁都想着能有一日自己先死,因为他们都不敢一个人面对漆黑的夜。




胡皇后的报复(6)

  
延彰宫内,胡圆儿想着白天的情形,无趣的叹了口气。

  “圆儿怎么唉声叹气的?”和士开殷勤的帮胡圆儿捏着肩膀。

  “还不是那个高孝瑜,总是把本宫的事情给搞砸。哎,他知道的太多了,又老是帮着那个李荆儿。”胡皇后懒洋洋的说着。

  “那圆儿的意思是?”和士开不敢想象这个女人竟然示意他谋害高孝瑜。

  “放心,我不是让你杀了他,那是蠢货干的事情。至于我们嘛,当然只需要动动脑筋了。”胡圆儿让自己舒舒服服的靠在和士开身上。

  “你想我怎么做?”为了胡圆儿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太多的错事,那再错一次也未尝不可吧!高湛,是你夺了我和士开的女人在先,如今这所有的伤害都是你造成的,那我也就不必有歉疚之意。

  “我想这种事情,以你和士开的智慧,不用我教你吧!”说罢魅惑的吻上了他的唇。胡圆儿,这就是你用来跟我交换的东西的,用你的身体换你想要的。

  翌日早朝,和士开早已结了一大帮朝臣联名上告高孝瑜:“皇上,河南王高孝瑜诬陷忠良,行为不检,实是我大齐之羞,我大齐之辱。而且臣等截获了几封自西域而来的密信,这密信上面可是都写着河南王的名字呢!”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高孝瑜,但是既然做了那就只能做到底。

  “呈上来。”高湛狐疑的看了和士开一眼。和士开恭敬的把迷信呈上去便怏怏的从殿前下来。

  “和卿啊!你把这信的内容给大家念一念吧!”高湛是断然不会承认作为一国之君他看不懂那西域文字的。

  “微臣不敢,还是请朝中的元老来看吧!”和士开把目标指向了那个懂得西域文字又颇受几位皇帝重用的文官。

  白发苍苍的老人接过密信打开之后却脸色突变的跪在地上:“臣惶恐。”

  “起来宣读,朕恕老大人无罪。”高湛一挥衣袖,帝王之气让人不敢侵犯。

  “河南王孝瑜乃文襄帝长子,仁德宽厚,甚爱民,实乃王位之最佳人选。今我西域流民愿辅佐河南王为帝,取?;?;?;”老大臣又停了下来,后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文字他实在不敢念。

  “取什么?大人只管念下去。”高湛眼神犀利的看着殿前的老臣。

  “取武成皇帝而代之。”老臣颤颤巍巍的念道,额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河南王安在?”高湛冷冷的一问。

  “回陛下,河南王近日告假,在府中静养。”又一位大臣出列。

  “那就麻烦和大人把他请过来吧!”高湛有些心痛的说。高孝瑜你还是背叛了我,我的江山,我的女人你都要,就像少年时一样,无论什么东西你总要跟我分享,可这江山与女人是分享不了的,你对我不仁就不要怪我对你不义。

  “皇上,此事有待查明,我们并无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信件就是给河南王的,而且就算这信件是给河南王的,那我们可曾见到回信?也许这只是有人蓄意陷害。”高长恭言辞凌厉的看向和士开,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你这样对高孝瑜,他是那么干净那么明朗的人,绝对不对主动的去招惹谁,为什么和士开要如此的针对他。

  “是啊,皇上,臣也以为这件事疑点重重。”高孝珩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在皇帝这里不是看你说了多少,是看你所站的立场,说的越多就越容易出错,他明白这个道理。

  而一旁的高孝琬显然已经忍无可忍,在他的眼里能看到的不仅仅是轻蔑,还有憎恨。他憎恨把这种可笑的罪名扣在高孝瑜头上的人,更憎恨高湛竟然不相信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孝瑜。




胡皇后的报复(7)

  “九叔父,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孝瑜无心皇位您不是不知道,如果孝瑜真的想争这皇位的话就不会等到今天,还请您三思后行,英明决断,不要做让百姓唾弃的君主。微臣还有事情,就先告退了。”高孝琬不顾众人一片哗然,独自走出了大殿,向着高孝瑜的府中赶去。

  “臣也先告退了。”高延宗也愤愤的从早朝的队伍中抽身而出,他抬头看了看武成帝高湛,他眼睛里的怒火烧的正旺。

  “好了,今日早朝到此为止,散了吧!”高湛从位子上起身若无其事的走向帘外,众人还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是与此同时高湛的近卫队也悄悄的往河南王府而去。

  高延宗追上前面往河南王府而去的高孝琬,两人一行风风火火向着那个方向决绝的走着。邺延宫高孝珩小心翼翼的跟在高湛身后:“希望皇上可以把此事交给微臣来查明真相。”他还是愿意为自己的兄弟努力的。

  “真相?那在你的眼里什么才是真相呢?”高孝瑜回头挑衅的看着高孝珩。说好听了我是你的叔父,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我才是皇帝,我才是这天下的主宰,我不会让任何威胁我的势力存在,尤其是文襄帝子的势力。你自己本就是其中一员,现在应该担心的应该是怎样脱身,而不是怎样为高孝瑜脱罪。

  “真相是什么孝珩不知道,但是孝珩知道什么不是真相。”高孝珩也有些生气了。

  “哦?是吗?你说来听听!”高湛转身坐下用探寻的眼光看着高孝珩,这个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高孝珩,他没有焦急的赶往河南王府,因为他知道在这皇宫里稳住高湛会比去到河南王府更加可行。

  “孝珩知道,孝瑜不会背叛您,不会打九叔父帝位的主意。九叔父从小与孝瑜一起长大,应该比孝珩更加了解孝瑜是怎样的秉性,这皇位对他没有吸引力。”他尽量清楚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吗?好了,告退吧!朕有些累了,想休息会儿。”高湛摆了摆手让高孝珩出去,提到少年时的那段情谊他就觉得心痛,为高孝瑜不仅仅染指他的女人而且还打他天下的主意而心痛。他还记得那日他在晋阳,遥隔千里也不忘跟他说一声生辰快乐,他还记得少年时他总是帮自己打掩护跑去李府上找李可辰。他还记得那些年月他总是安静的站在他们身后,沉醉于自己内心最干净的一片土地,不踏入尘世,不计较得失。

  “望皇上三思。”高孝珩双膝跪地深深一拜起身走出邺延宫。

  这皇宫的天空仍旧是多年前的色彩,多年前高洋在位、高殷在位、高演在位,如今高湛又成了他们膜拜的王,这天下永远由不得他们做主。那些曾经争奇斗艳的花都在寒冷的冬天里凋零的悲惨而忧伤,就像那些逝去的年华。曾经在他们的生命中美好的少年时光已经不知何时从他们的生命中永远的,彻底的抽离,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高孝珩叹了口气,因寒冷那气息瞬间凝聚成白茫茫的雾气,氤氲在他紧锁的双眉。




胡皇后的报复(8)

  高长恭听从高孝珩的吩咐,并没有像高孝琬与高延宗一样冲动的往河南王府跑去,而是安静的回到自己家中召来了高孝瑜早年因保护众兄弟而陪练的那些个尾巴高手。

  厅里,那个曾经被派去晋阳叫回高长恭的剑客一脸的凝重。

  “今日朝上和士开联手众臣诬陷孝瑜与西域流民勾结,欲取九叔父而代之,九叔父现在并不站在孝瑜这边。我叫大家来就是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出手救我大哥性命的,不知众位可有什么想法?”高长恭尽量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对他们有多忠诚。

  “肝脑涂地,在所不惜。”领头的人慎重的说了一句,他们曾经都是被地主官僚迫害而关押在大牢里的死刑犯,高洋即位那年大赦高孝瑜便收了无处可去的他们。给他们可以赖以生存的条件,让他们练就无人可及的功夫,这命都是高孝瑜给的,重生的机会都是他给的,一行人自然感恩戴德,个个愿意为之牺牲。

  “感谢大家对我大哥不离不弃,若明日九叔父还是坚决要拿孝瑜的话,就看你们的了,事后就带着大哥走的远远的吧,走的越远越好!他不属于这里,不属于邺城,不属于朝堂,他属于江湖,属于自由的江湖。”他看了看站在前面的那个,他是这里最了解高孝瑜与高长恭的了,多年的跟随让他早已经知道了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决定,既然高长恭让他们带高孝瑜走,那这样的决断就一定是对的。就算无法洗清他叛变的罪名,他们也要把他带走,至少带他到安全的地方。

  “此事万万不可。如果子歆猜的不错的话,高湛的近卫军现在已经在河南王府周围观察着府内府外的一切动向了。我们若集结各位勇士前去搭救孝瑜就正好让他们拿到把柄,说大哥暗中操练人马,到时候场面更加不好收拾。而且孝瑜是喜欢自由的人,若是让他背负叛变的罪名他永远都不可能自由的。我想孝瑜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愿意背这样的罪名。若大家去救孝瑜不仅仅孝瑜会身陷宫闱,就连众位的性命怕也难保,孝瑜训练大家不易,我想你们的义务是保家卫国,而不是别的什么。”郑子歆这样的一席话虽然有些冷酷无情但却是事实。若他们前去搭救高孝瑜那就刚好中了高湛的计,全军覆没就在眼前。

  深夜里散去的大队的黑色衣服的人们都顶着满头的愁云惨雾,这些曾经差点成了流民的人,如今看似又要成为流民了,若高孝瑜难以脱罪,他们也就没了安身立命的机会。

  “子歆,是不是长恭不够聪明,什么事情都不如子歆想的周全?”高长恭忧伤的看着郑子歆,那个从小就极疼爱他的大哥难道真的就要在这样的罪名里过一生了吗,他看得出来,高湛并无夺其性命的意思,他还是念及旧情的,就连他的那些近卫队也只是为了确认高孝瑜到底是不是有意谋反,他没有让他们明目张胆的拿了高孝瑜,然后治他一个造反叛国的罪名就说明他还在犹豫,只要他在犹豫他们就有机会。

  “长恭绝顶聪明,无人可及,但是你被自己的兄弟之情蒙住了双眼,有时候感情会成为我们的羁绊,所以当放下的时候须得放下,只要你记得子歆会一直陪着你。”郑子歆握着高长恭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来安慰他的不安和疼痛。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1)

  河南王府,衣莲还是像往日一样的站在门口。在她的生命中,高孝瑜从来都是无声的,无声的来无声地走,他们之间省了交流,却始终积淀了浓厚的情感。高孝瑜,无论生死,衣莲都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从府内往外走的高孝瑜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禁觉得难过,这一生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好给她的:“衣莲,外面风大,进去吧!”他远远的看着她,就像曾经一样,那种距离让他心痛而却不得不如此,他不想走近她,不想再给她的生命中天上更多的灰色,他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以后一样,那样的仓皇而不知所措的样子。

  “阿瑜,衣莲只想让你知道,生死随君,苦乐随君,随君百世。”她慢慢的走近他,走近他短暂而单薄的一生,走近他苦难而多磨的命运之轮。

  “谢谢你,谢谢你衣莲,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相依相伴。”高孝瑜紧紧地拥住衣莲。

  “衣莲当日答应了夫人,此生都会陪伴阿瑜,那就不会改变,衣莲的命,衣莲的人和灵魂都是阿瑜的。”她更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高孝瑜就算你明天就会被邺延宫的人带走又怎样,就算你下一秒就死去又怎样,我的心在随着你,那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分的开我们。

  王室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故事不多见,所以当我们看到他们那样神情的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彼此的时候,心中总会有一丝动容,也有一丝难过,为他们无可改写的命运,为无法停下的历史的残酷车轮。

  昭信宫内,李祖娥也听到了朝堂上的风言风语,没有人会比她更加了解,高孝瑜永远也不会背叛高湛,就算他心内怀疑他不愿意帮助他成就霸业,那他也不会打他江山的主意。他是太热爱自由的人,热爱的自由的人就不会热爱皇位,这两者是不兼容的。

  高湛惯例性的出现了,还是那样受伤的眼神,就算他拥有了她又怎样,他一直认为,她的心,如今在高孝瑜那里。

  “皇上。”李祖娥微微欠身行礼。

  “早就说过了,荆儿不必对朕行礼,就算你犯了滔天的罪行,朕都不舍得伤你一分一毫,你不知道吗?”高湛无奈的看了看李祖娥。

  “皇上,臣妾听说,朝堂上有关于孝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湛无情的打断。

  “李荆儿,请注意你的身份,高孝瑜有什么事情好像不是你应该过问的。”高湛眼中一闪而过的犀利的神色在宣示着,他不想听到自己的女人提及那个男人。

  “孝瑜不会背叛你,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李祖娥不顾高湛的呵斥头一次这么直接的顶撞他。

  “李祖娥,朕应该把那些密信拿来给你看看吗?”高湛一回头眼中尽是危险的神色。

  “皇上要密信,臣妾随时可以给你做出来一百封一千封,这是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请皇上明察。”李祖娥一俯身跪拜在高湛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朕的女人,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着除了朕从来没有爱过别人的女人。就算是有意陷害又怎么样?朕说他有罪他就有罪,哈哈哈哈哈哈哈。”高湛大笑着走出昭信宫留李祖娥一个人愣愣的跪在原地。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2)

  翌日清晨,高孝瑜由衣莲目送着走向了早朝的路,她总觉得这会是她最后一次送他上朝了。一缕寒风带起他的衣衫,美的飘渺而不似真实。

  “回去吧衣莲,等我回来!”高孝瑜回头对衣莲温暖的笑了笑。

  衣莲也冲他点点头向着府内走去,他只顾着往皇宫走去,却未曾看见,衣莲,他的娘子,在回头看他的时候眼神里有多少欲语还休的悲切。

  很奇怪的早朝上再无人提及高孝瑜叛变之事,只不过像平日里一样的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王权纷争的梦。但是高湛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孝瑜家兄弟们起了疑心。

  “朕没记错的话,今日是孝瑜的生辰,就在宫里跟朕一起庆贺吧!”他笑的有些说不出的诡异。他不会忘记昨夜自己在李祖娥那里生了一肚子闷气之后,到自己的宫里却赶上和士开求见,他也不会忘记那些铁一样的证据,宗宗件件都指正着高孝瑜便是这谋朝篡位第一人。他不会忘记高孝瑜是高澄的长子,他更加不会忘记这皇位本就是高洋从高澄手里夺来的,高澄的子嗣才该是这皇位最原始的继承人。

  “谢皇上恩典。”高孝瑜深深的一拜,便自退去,留下众大臣们在朝堂上议论纷纷。

  “众爱卿也都散了吧!朕有些乏了,退朝。”高湛懒洋洋的对着堂下一挥手众人便知趣的行礼:“恭送皇上。”

  正午时分天竟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慢慢的落向地面,轻柔的就好像吗,梦境一样。“王爷还未回府吗?”衣莲走出门来轻声的问管家。

  “回王妃的话,还没有。”管家也一脸的阴沉之色,如今这高孝瑜叛变之事已经在京城里传的是风风雨雨的。自己王爷前几日告病在家还是逃不过高湛亲卫队的监视,更何况如今自己跑到朝堂上送死。

  “知道了,下去吧!”眼泪在衣莲的眼里团团转,看着就要落下来,那破碎的样子让人心痛的无以复加。

  “王妃,兴许王爷是去别的王爷府上有事情呢!您先别担心,咱们去打听打听。”管家安慰着。

  “不必了,备马车,我要去兰陵王府。”衣莲看了看漫天飘洒的雪花,她喜欢每年冬天的时候跟高孝瑜一同在这雪地里看雪景,他喜欢他亲手为他绣的狐裘斗篷披在他身上恍若天神的样子,她喜欢他温暖的怀抱,把自己包围的紧紧的,温暖的就像他们初相见的瞬间。

  不多会儿马车在高长恭府门口停了下来,衣莲在管家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马车:“管家,我走了,请你好好照顾宁儿。”她想去皇宫找高孝瑜,而她知道这是有去无回的一次。

  “夫人请放心,咱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宁儿公子的,我们等着王爷和王妃回来。”管家深深的看了衣莲一眼,这个王妃就像他们的王爷一样,不问世事,隐遁于这繁杂而苍茫的乱世里,平静而与世无争的生活着。

  “谢过管家。”说完头也不回的向着高长恭府上走去。

  长恭府里,郑子歆与高长恭也正在为高孝瑜的事情烦忧,但是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就像郑子歆来到这里的那天听到的女声一样。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没有人能够改变什么,历史不可逆转的前行,纵使这样的前行让很多人疼痛很多人绝望,但是它不会停下来。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3)

  “又下雪了,又是冬天。”高长恭看了看外面,不禁想到那日漫天的雪以及郑子歆的无情:“郑子歆。”他有些伤心的叫着她的名字。

  “什么?”子歆仓皇的看着高长恭,他从来不曾这么正是的叫她的全名。

  “你还记得一年前的雪吗?那个时候我试着原谅你,而你却一次又一次的让我误会,那次的雪刺痛了我,如今我还能感觉的到那种蚀骨的绝望。”他拉了拉子歆的手。

  “对不起长恭,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他们一起走出门外却看到了冒着风雪而来的衣莲。

  “衣莲嫂嫂。”郑子歆与高长恭一起迎上去。

  “长恭,我想进宫。”衣莲直截了当的说。

  “嫂嫂莫急,九叔父既然把大哥留在宫内,必然不会让轻易我们进去。我与子歆已经商量好了,今夜亥时守宫门换班的是自己人,到时候我们带嫂嫂进去。”高长恭诚恳的看着衣莲。

  “那便谢过长恭与子歆了。”衣莲微微躬身道,眉宇间化不开的焦急神色。

  “嫂嫂不必言谢。”郑子歆看懂了她的焦急与哀愁,就像曾经她想救高长恭性命一样。如今那个在深宫中生死未卜的是高孝瑜,而衣莲,她是他的娘子。

  终于熬到了亥时,那夜邺城升起了浓浓的雾气,冬日里的浓雾,让人觉得温暖而幸福,而这样的幸福是生命尽处才会有的。高长恭郑子歆与衣莲也走进了那阴寒的宫门。

  养生殿里歌舞升平,高湛一行人正在兴致勃勃的给高孝瑜操办着生辰,这是他有生以来办的最大的一次生辰,在他的心里,他深深的认为这就是最后一次。外面的雾气太浓重,浓重的让他连自己的家园都看不到。高孝瑜勉强的笑着,笑着面对每一个表面上给他祝福的人。李祖娥从宫门处走了进来,她笑意盈盈的看着高孝瑜:“孝瑜生辰快乐。”

  “谢谢荆儿姐姐。”他也笑盈盈的看着她。她在他身旁挑了一个位子坐下来,而殿上的高湛则是又不满的看了看他们。你们就嚣张吧,反正今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李荆儿永远都是我高湛的。

  “今日是河南王的生辰,众卿家都知道,朕自小与河南王一起长大,去年朕初登大宝体察民情未及为河南王办寿辰,今年就给补上。大家不必拘谨,今夜不行君臣之理。”高湛念叨着早就准备好的冠冕堂皇的台词。

  “皇上仁德。”众大臣保全称道。

  “好了,开席吧!”一声命令众多打扮的像花蝴蝶一样的女子把做的精致的菜肴一道道端了上来。而一部分人只顾着看那些美貌个姑娘,原来足以让他们流口水的不仅仅是这养生殿的饭菜,还有这么多看都看不尽的美女。高孝瑜只是礼貌的笑笑对着高湛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嘈杂的乐声,大臣们看似恭维却包藏祸心的赞美声充斥着高孝瑜的耳朵,让他觉得自己再不想在这样的环境待下去。

  “怎么,孝瑜好像对朕的安排不甚满意?”高湛在众人兴致高昂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瞬间冷场的话。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4)

  “孝瑜不敢。”高孝瑜起身一拜。

  “好了,朕跟你开个玩笑,来,朕敬你一杯,愿你福禄无双。”高湛起身来举起酒杯邪魅的看着高孝瑜。

  “谢过陛下。”高孝瑜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群臣看高湛如此客气也都争相向高孝瑜一杯接着一杯的敬了起来,高孝瑜推脱不得,而高湛只是笑着看着这一切并不制止。

  “来,本宫也敬河南王一杯。”胡圆儿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冲着和士开狡诈的一笑。

  “皇后娘娘,河南王不胜酒力,咱们还是不要再为难他了吧!”李祖娥起身制止了胡圆儿,她离的最近,自然看得到高孝瑜满脸的潮红,他从来不是酒量过人的人。

  “哟,这本宫敬的生辰酒能喝死人还是怎么的?李皇后您也没敬河南王吧?”胡圆儿随即娇嗔的看向殿上的高湛。

  “皇后说的极是,李皇后你也敬一杯吧!”高湛挥手示意身边的人来到李祖娥身边给她添了满满一杯。

  李祖娥端起酒杯无奈的看着高孝瑜,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端着的到底是什么,那酒杯里藏着足可以杀死十个高孝瑜的毒,若是饮了那酒,不出一个时辰,高孝瑜必死无疑。

  “谢陛下,谢李皇后。”高孝瑜同时接过李荆儿与胡圆儿手中的酒杯,他不会让李荆儿为难,他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惨烈,有些让人不忍。还有高湛眼睛里偶尔闪过的一丝明亮的泪意,做这样的决定他同样痛心不已。

  饮下那两杯酒后高孝瑜起身跪拜在高湛面前:“皇上,臣不胜酒力,想先行告退了。”他忍着胃里剧烈的翻腾一字一句的说着。

  “也罢,你就先回去吧,和大人,你送送河南王。”和士开诧异的看着高湛不懂得他的用意。胡圆儿也诧异的看着高湛,其实高湛只是觉得和士开有些太过聪明了,他知道自己很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处决高孝瑜,就整出了一个流寇事件。他也知道他需要一次致他于死地的机会就替他想了生辰宴会这一招,对于太聪明的人他总是忌惮的,他的意识里若是孝瑜死了,你和士开也不能再活着。

  “臣遵旨。”和士开扶起摇摇晃晃的高孝瑜向着殿外走去,一屋子盈盈软软的丝竹声又再响起,却无人用心去听。大家心里都明白,高孝瑜再也没命活着走出皇宫了。

  殿外的浓雾让和士开觉得这雾也就像他自己的命运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高湛是太聪明的人,聪明的可以一石二鸟,一石三鸟。而他还是一个臣子,还是一个手下败将。

  前面的高孝瑜踉踉跄跄的走着,若是常人中了这等烈毒怕是已经忍不住了吧!而他还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王爷。”和士开欲言又止的停下了脚步。

  “你不用送我了,回去吧,就说我让你回去的。”高孝瑜也停下来,有黑色的血滴在他的长袍上,也滴在浓雾里的雪地上。殷红而泛着黑的颜色,妖娆在这个肃静的令人绝望的冬夜,养生殿内的歌舞仿佛透过重重夜幕传到这里,传进必将走入下一个轮回的高孝瑜的耳朵里,他笑了,就好像听到了下一世的平淡与美好。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5)

在朦胧的雾里,在弥漫了整个天空的哀伤里,衣莲闻到了她爱的男子的味道,那个与世无争的飘渺俊逸的男子。

“阿瑜,阿瑜你在哪里,你听到了吗?回答我,阿瑜你回答我。”在厚重的雪地里,在弥漫的浓雾里,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得到高孝瑜的存在,她知道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她还知道,此刻他一定是需要她的。

“衣莲嫂嫂,不要着急,我们还是到养生殿吧!今日陛下是在养生殿为大哥庆生。”郑子歆拉住了衣莲的披风。高长恭也对衣莲点了点头,她这才安静下来,跟着郑子歆与高长恭一步一步的走向通往养生殿的必经之路。未及几步路,血腥的气息就蔓延了他们的嗅觉,里面还有衣莲爱极了的高孝瑜特有的香。

“我闻到阿瑜的味道了,他在流血。阿瑜你在哪里,阿瑜,回答我。”衣莲一路小跑着向前走去。

那些风,冬夜里的风吹的她的心凛冽的疼痛着,疼痛过了她这一生的怅然。高孝瑜,你必须等着我,你必须等着我找到你。

跑过一个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动的身体的时候衣莲瞬间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她回过身来不可置信的慢慢走到高孝瑜面前,他的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流下来。他脸上保持着的温和的笑容就像是在等着她一样,等着她来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瑜,你怎么了?”衣莲无措的用手擦去他嘴角流下的鲜血。

“没事,我没事。衣莲快快回去吧!宁儿还在等着你呢!”他提到了他们的儿子,那个可爱的宁儿,如今也不过十岁年纪吧!他很难想象从此以后他就没有了父亲,面前这个温婉的女人没了夫君。

“大哥中毒了。”赶上来的高长恭看到了地上四溅的黑色雪花,就如当年他中毒时一样的黑色的血。

“陛下怕河南王觊觎王位,而且对河南王与李皇后有颇多误会。”和士开迎上来说了实情,但是这事情他又隐瞒了多少呢!隐瞒了他与胡圆儿的部分,隐瞒了他们密谋陷害高孝瑜的部分。

在忍耐了如此长的一段时间之后,高孝瑜终于把那些积在心里的血泪一瞬间吐了出来,就像盛开了一地黑色的梅花。

“阿瑜,你怎么了?”衣莲不住的用自己的手擦拭着高孝瑜口中溢出的血。

“王妃莫要碰王爷的血液,这血是有毒的,沾染了可不得了。”和士开紧张的上前一步劝说着衣莲。而此时高孝瑜终于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像一朵凋零的花瓣一样,慢慢的向下倒去。

“阿瑜。”衣莲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最后一句话,没来得及再说一遍她是多么的爱他,是多么需要他,是多么的希望能与他生死相随。

她抬头看了看散不开的浓雾,这雾就像是为高孝瑜下的,为他这个虚无缥缈的高澄长子的地位,为他卑微的身世与悲剧的人生。随即她轻轻的吻了他,吻向他黑色的残留在嘴边的血迹,高孝瑜,若你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就不必再活着。我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因为有你,当这个理由不复存在的时候,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死。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6)

一切都来的始料未及,始料未及的高孝瑜没了性命,始料未及搭上了衣莲的性命。和士开走上前看着两个已经没有气息的绝美的人儿躺在雪地里,如今他的性命也属于高湛了。他又看了看身边的高长恭与郑子歆,还是算了吧,缺德事做的太多终会有报的,而这次高湛不是让别人死,很明显的他是想让他死。

和士开抽下别在头上的发簪欲刺向自己却被高长恭拦了下来:“和大人,请转告皇上,河南王酒后失足落水,其妻衣莲为救其性命与河南王一起不慎丧命,现已由兰陵王高长恭先行送回府上。”高长恭眼里大颗的眼泪在打转,但是他不容许他们流下来,只有弱者才会流眼泪,而作为一个强者是不应该有眼泪的。

他明白此时想去养生殿讨个说法是没有丝毫作用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学会隐忍,学会不动声色。郑子歆看到了高长恭的愤怒,还有他握的关节发白的手,她明白作为高孝瑜的兄弟他却不能为他分担痛苦,他的内心是受伤的,远比死去的是自己还受伤。

河南王府,宁儿看着自己的父母出门时还是好好的回来就变成了两具尸体,他不说话,也不哭,只是一个人守在灵堂安静的跪着,跪到忘记了时间。父亲,你一生效忠大齐,却到头来还是死在了君王手中,这真的值得吗!

“宁儿,跟我走吧!”郑子歆牵起宁儿的手,那个年幼的小男孩,虽然只有十岁但却一瞬间变的冷峻而成熟起来。冬日的风无论怎么吹都不比他身上流着的血液更加寒冷。

“宁儿在想什么?”郑子歆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宁儿在想父亲是不是应该国葬,宁儿在想皇帝应该给宁儿怎样的交待。”他毫不隐藏自己的想法。

“这些事情宁儿切不可对别人提起,记住了吗?”郑子歆弯下身来抬头抚着宁儿的脑袋。

“记住了,子歆婶娘请放心,宁儿有分寸。”说罢放开郑子歆的手向着一群小乞丐奔去。

“你都与那些小乞丐说了些什么?”郑子歆疑惑的看着宁儿,她好像还看到他把自己的玉佩给了那群小乞丐。

“我只是让他们帮忙传个消息。河南王高孝瑜是被皇帝所害,皇帝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各位大大小小的王爷以及高官。”宁儿面无表情的回答着郑子歆的问题。

“这有何深意吗?”郑子歆虽然猜了个八八九九,但是她不敢相信一个小孩子竟然有如此重的心机。

“我不能让我的父母亲白死,我要让他们扬名立万、流芳百世。皇帝惧怕内乱,想震住各位王爷,震住流言,只有一个办法。河南王国葬,追封。”他满怀信心的看着郑子歆。

“乖孩子,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跟婶娘商量,不要自己一个人行动,你可知道这种事被查出来是很危险的。”郑子歆心疼的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也示意性的拍了拍郑子歆的手臂,告诉她自己可以,一个孩子一夜之间的成长太过残酷,当这种残酷被具体化的时候大家总会觉得很无奈,那种无奈深深的镶嵌在他们的生命里,难以抹去。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7)

郑子歆看着宁儿远走的背影,就像看见清冷的高孝瑜一样,还有那个安静的绽放在高孝瑜生命中的衣莲。他们给了自己的儿子无与伦比的魄力与智慧,在宁儿的身上,郑子歆看到了高孝瑜与衣莲生命的延续。

兰陵王府,高长恭下朝之后也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妻子和侄儿,便不再担心。

“宁儿。”他有些宠溺的拉过被郑子歆牵着手的高裕宁,那眼神里还有对于一个孩子了父母疼爱的怜悯,郑子歆之道,他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遭遇便走到他身旁揉了揉宁儿的头发。

“婶娘,可以请求您一件事吗?”宁儿抬起头认真而且有些不容拒绝的看着郑子歆。

“当然可以。宁儿你说。”郑子歆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可以请婶娘把宁儿当做一个男人吗?”宁儿有些不知所以的说着。

“婶娘没有当你是女孩儿呀!”郑子歆也是一脸疑惑。

“就是说请婶娘以后不要揉宁儿的头发了,宁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看她还是不解便解释道。

“好好好,以后婶娘再也不揉宁儿的头发了。”说着还是揉了揉高裕宁的头发,高裕宁只得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他不想计较这么多,而且这个四婶娘一直让他觉得很亲近,就像自己的娘亲一样,想到娘亲他的眼神又黯淡了起来。衣莲,那个温婉的像一杯热咖啡的女子,就这样随着她的丈夫,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翌日早朝,高裕宁也在朝上,因为他要为自己的父母亲做些什么,所以,他想把这场戏演完。

“皇上,现如今民间流传河南王高孝瑜为陛下所害,陛下的下一步目标便是别的王爷与众位高官。此事对圣上已经我大齐实在有不可言说的影响,烦请陛下采取可行的措施。”忠心耿耿的人自然愿意为高湛卖命,也自然愿意为死去的高孝瑜讨个好声名。

“众位爱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高湛探询的看着殿下群臣。

“皇上,臣已查明真相,那几封来自西域的信件乃是贼人伪造,意欲陷害孝瑜,孝瑜对陛下忠心一片,得罪了不少图谋不轨的势力,这些势力只不过想借此事来断皇上一臂而已。”高孝珩适时的上前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哦?孝珩所言当真?可有证据?”高湛不禁在心内疑惑,这信件乃是和士开与高睿传与他的,难不成这和士开与高睿还能图谋不轨。

“臣所言句句非虚,恳请皇上准许臣传人证上殿。”高孝珩胸有成组的躬身一拜。

“准。”高湛看向殿外晴朗的天,这是冬日里难得的天气,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晴朗过了,自从他开始猜忌高孝瑜那日起,他就没有觉得这天有多么美过。

“传人证上殿。”高孝珩对着殿外响亮的喊道。

那个被带往殿上的却是和士开的打手,他曾经帮着和士开挑高孝瑜的毛病,而今又怎会成为高孝瑜清白的存证之人,和士开与高睿心里都藏了几分疑惑,但是又不敢说出来。若是他们肯定此人不是造反书的拟定人,那便说明他们知道真相,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们都不傻,自然不会出这个丝毫都不讨好的风头。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8)

“朕来问你,你为何要陷害河南王?”高湛一脸肃杀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曾经不想杀了高孝瑜,这种气与委屈自然转移到了面前的人身上。

“河南王对你忠心耿耿,内政方面你不理会的事宜,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我朝内有高孝瑜外有震慑千里的勇将,自然我们的谋朝大业就无法完成,我们必须除掉你的左膀右臂,尤其是支撑着你江山的人。”他并无一句称攻占为皇帝陛下,而是字字句句用你来称谓。

“大胆,敢对皇上这样讲话。”高睿走出队列,他并不是真的责怪这个他的人对皇上如此无礼,他只是在提醒他,如若敢供出他们,他会要他付出代价。而那人却凄惨的笑了,他连命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还有什么惧怕的呢!若他要供出他们就不会等到今日。

“不必责怪,让他继续说下去。”高湛一脸冷漠的看着高睿。

“皇上,此事的真相已经十分清楚,看来河南王高孝瑜的确是被人冤枉的,为免有损圣明,还请皇上及时做出相应的决策。”和士开也从队列里走出来,他可不想让那个人再说了,多说一点他就多一分危险。而且他足够的了解高湛,既然有人来背陷害高孝瑜的黑锅,高湛自然会对自己曾经的抉择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他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失策造成了高孝瑜的悲剧发生。

“好,把此人给拖下去吧!择日问斩。传朕谕,追封河南王高孝瑜为我北齐王朝大司空。另外,河南王之子高裕宁上前听封。”高湛看了看站在高长恭旁边的高裕宁。

“高裕宁接旨。”宁儿世故的跪拜在殿前。

“高孝瑜之子世袭其父之位,如今封为河南王,愿随先父遗风,忠心报效我大齐王朝。”高湛声音里满满的威严。

“谢皇帝陛下恩典,裕宁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高裕宁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情绪,这就是他要的,而他来这殿上也便是为了等这一刻的到来。

“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美女五名。”高湛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个高裕宁是不容小觑的角色。

“多谢皇上,只不过裕宁如今年幼,美女留在身边实在派不上用场,烦请陛下待日后裕宁为我大齐王朝立了功勋之后再赏不迟。”这就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说的话,失去父母,他们懂得了进退的原则,该讨好时就讨好,更加懂得了怎样让自己处于更加有利的位置。

“好,如此甚好。”高湛爽朗的笑了笑,但是这种笑声在高裕宁听起来却是十分的刺耳而且略带讥讽的。

“臣只是想提醒皇上,不要等到犯了错误才来弥补,人死了一切就都是虚的,请皇上能够成为一个真正圣明的君主。”高孝琬还是那么直接那么自信,连一声告退都不讲便潇洒的阔步迈出去。可是他不知道这是在朝堂之上,在朝堂之上该给皇帝面子的地方是一定要给的。

“三哥。”高延宗也追了出去。

殿上高长恭想了很多,在这个疯狂的天下,他们连自保都那么的困难,而郑子歆的毒能再撑多少时日他实在不知道。他想快快逃离这里的纷纷扰扰,回到他们心中的杏园,永远安宁幸福的生活下去。但是这个梦想却看似有些遥远。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9)

“皇上,去年晋阳之战,长恭身中剧毒,如今仍未能痊愈,长恭想请求陛下赐长恭一家回到洛阳去好好休养。大哥临终前将宁儿托付于我,此次长恭想带宁儿一起离京。”高长恭单膝跪地请求高湛放他们走。

功高盖主的人,高湛早就有不把他放在京都,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而且他知道高裕宁是个聪明的孩子,留他在京将来必定会成为高纬的隐患。他巴不得他们早早的离开,而他们又适时的提出了要求,这也就免得他再想理由了:“准奏。”他衣袖一挥,示意高长恭起身。

“谢皇上恩典。”高长恭感激的起身,他宁愿相信,这个高湛还是给了他一条出路。

“好了,朕也累了,众卿家都告退吧!”高湛用手抚了抚脑袋。

“皇上圣明,臣等告退。”

高长恭牵着高裕宁的手在众人奇怪的眼光中走出了皇宫,他是功勋卓著的将军,他是地位显赫的王爷,大家对他的突然归隐感到不解,同时也有人慨叹,高长恭是一个无心权势的人。

兰陵王府,郑子歆还在为高长恭不给她答复的事情暗自思虑着。是不是她的要求过分了,他毕竟是王族,毕竟有自己的抱负与必须承担的责任,问了他几日回洛阳的事情也不见他回答,她不禁有些担心了。高长恭牵着高裕宁的手远远的从前院儿走了进来,他微笑的脸上洋溢着神秘的幸福,好像是自己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任务一样。

“你们回来了。”郑子歆迎上去把高裕宁拉近自己身边。

“看看你,对你自己的夫君都不这么热情,以后长恭可有的这小孩子的醋吃了。”高长恭爱怜的把两人拉向自己身边。

“这话怎么讲?”郑子歆有些不解的看着高长恭与高裕宁。

“四叔已经向高湛提出了离京。”高裕宁从他们两人中间弯身而出自己走向偏厅里喝起了郑子歆刚刚泡的茶。

“离京?真的吗长恭?你肯离京了?”郑子歆有些感动的看着高长恭神秘而俊秀的容颜。

“子歆我说过不离京吗?长恭答应过你,要永远陪着你,再不管朝中之事。”高长恭宠溺的刮了刮郑子歆的鼻子。

这一切都被表面上悠闲的喝着茶的高裕宁看在眼里,曾经他的父母亲也是这样和谐的,但是却因为那个该死的皇帝他一夜间变成了孤儿。他永远都不会甘心被别人这样轻易的伤害,在高孝瑜与衣莲身上不曾出现过的抱负的因子,此刻在高裕宁身上滋长的厉害,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他的理智带着他到皇宫里去结束了高湛的性命,但是他没有。

高裕宁与自己的父亲不同,他像她的二叔孝珩,是更加懂得等待时机更加细心更加谨慎的人,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他也不会出手。邺城,就让我跟着子歆婶婶与长恭四叔先离开这个纷扰的地方,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回来,讨回所有的债。

又一个小孩子从小就具备了隐忍与积蓄力量的意识与能力,他们若不能为当权者所用,将来就注定成为这个朝代的牵绊,永远的牵绊。




河南王高孝瑜之死(10)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洛阳呢?子歆很想念父亲。”郑子歆询问着高长恭的意见。

  “只要子歆喜欢,越快越好。”他总是为着她想。

  “好,那今日我们进宫看看荆儿姐姐,顺便问问可辰是不是愿意随我们回洛阳去。”郑子歆一脸开心好像比这冬日的阳光还让人觉得欣慰。

  “嗯,好吧!不过长恭不理解你总喜欢把自己的情敌留在自己身边的做法。”高长恭故意用调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

  “可辰不是,她是我的姐妹,就像王显于你一样,是一辈子的朋友。”郑子歆正色道。

  “好了,逗你的,午后我们便去昭信宫看荆儿姐姐吧!”高长恭牵起郑子歆的手走向那个看起来被冷落了的高裕宁。

  昭信宫内,对于高孝瑜的死,李祖娥是抱歉的,她这件事的导火索,那种不可推卸的责任让她觉得痛苦而绝望。

  “荆儿,生死轮回都是注定的,你不要太介怀了。”李可辰还在尽力劝解着李荆儿,这昭信宫如今也就她能进得,高湛不允许人来探视,但终究还是念着小时候的情分的。她是她的亲妹妹,自然无被拒之门外之理。

  “孝瑜与衣莲若不是因姐姐的事情就不会这么早就去了,他们的缘分不该这么浅。”李荆儿还是苍茫而久远的神色,她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想起坐拥天下却失去一切的女王。而她不是,她不能坐拥天下却也失去了所有。

  “姐姐,这不能怪你,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就算这件事不发生还是会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了孝瑜哥哥的性命。”她极力的想告诉他高孝瑜的命运早就在史册上成为定制了,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但是却不知道怎样讲她才能更好的明白。

  “王爷王妃小王爷,你们不能进去,皇上说了,没他的话儿,谁都进不得这昭信宫,请王爷见谅。”守在昭信宫外的老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旁人来了倒好拒绝,就是兰陵王,平时他对宫人们态度谦和有礼,倒让他们不能行方便的觉得愧疚。

  “没事,本王明日就要去往洛阳了,这事你们应该听说了吧!皇上准了我来看李皇后的。”高长恭还是一脸谦和的笑意。

  “如此甚好,王爷王妃小王爷你们请进吧!”说着让开一条路给他们。

  “子歆姐姐,听说你跟长恭还有宁儿要回洛阳了?”可辰迎上来打着招呼。

  “是啊,终究那里才是家,才能远离朝堂上的纷争,宁儿还小,而长恭,我不希望他以后整日面对的都是厮杀,都是争斗。”郑子歆看了看里面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李荆儿,皇家的事情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郑子歆的做法。

  “姐姐。”李可辰回头叫了荆儿一声。

  “要走就走吧!省的日后招来麻烦,子歆考虑的极是,宁儿还小,长恭无疑朝堂争端去洛阳也未必不是好事。”李荆儿起身来走到几人身边。

  看着那个可怜的高裕宁她忍不住想要去抚慰他,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他的父母是因她而死,他应该不会原谅自己。伸到一半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洛阳永远的家园(1)

  “李皇后,此事不能全怪你,但你的确是红颜祸水,我母亲说,漂亮的女人都是红颜祸水。”高裕宁懂事的握住了李祖娥不知所措的手。

  “小鬼头,不知道你是在赞我姐姐还是在怨她。”可辰拍了拍裕宁的脑袋,这个小家伙倒是缓和了气氛。

  “希望在洛阳你们可以安宁而幸福的生活。”李可辰感激的看了看高裕宁小小的手掌。

  “荆儿姐姐好好照顾自己,这后宫之中的争斗远比朝堂之上来的更加险恶,不过我们知道,高湛不会让您有事,这样走的也安心些。可辰要不要回到洛阳去?”郑子歆转身问李可辰。

  李可辰看了看在郑子歆身后一直沉默着的高长恭,他是那么的支持她,无论她做任何决定。她跟他们回洛阳,应该是以怎样的身份呢!她不知道,那还是留下来陪着荆儿吧!荆儿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她想在剩下的日子里留下来照顾她。

  “不了,可辰要留在宫内照顾姐姐,子歆姐姐刚刚也说了,这后宫之争远比朝堂上来的险恶。可辰放不下姐姐。”其实她知道只要有高湛在就没有人敢拿李荆儿怎么样,但是回到洛阳对于她来讲是没有丝毫意义的,所以便推拒了这好意。

  “也好,以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可辰只管去洛阳寻我们便可。”高长恭终于开口了,却是同意了李可辰的说法,也许他在心里很早就知道,李可辰不会跟他们走,因着他的关系。就算从前的感情淡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那荆儿姐姐和可辰就好好照顾自己,我与长恭和宁儿还要去孝琬孝珩和延宗那里拜别,明日启程。可辰记得,有事一定要来洛阳找我和长恭。”郑子歆强调了让她们把自己照顾好点,每每分别总是这些话,而真正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身边的人的,又有几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走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邺城了,想想还真的是放不下。还有李祖娥的宫廷悲剧,她总盼着不要发生的才好,她不想到时候作为一个母亲的她真的亲手溺死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至少她觉得李荆儿不是那样心狠无情的人。

  那是下午,三人沐浴在冬日的夕阳里,背影和谐而美好,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一样,幸福而美满。但是这样美满的图景总是不属于他们的,而后的历史该怎样发展没人知道。去到孝珩孝琬以及延宗府上悉数拜别了之后,郑子歆又到冯府上带来了自己的妹妹,冯小怜,那个注定会成为未来的红颜祸水的女子。

  “姐姐明日就走吗?”冯小怜依恋的看着郑子歆,就算她做了冯府的女儿,那至少她的姐姐也在这邺城,但是如今她就要走了,她又该如何?

  “如果小怜同意的话,姐姐可以请求冯夫人,请求冯家,让我把你带回洛阳。”郑子歆抱住了这个懂事乖巧的女孩儿。

  “不,姐姐,小怜不回去。她眼里有深深的决绝的神色,她不愿回去,不愿到没有高孝瑜的地方,就算在这邺城她见不到他,那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感觉到他的气息和心跳。若是离开了,就一切都没有了,就什么都消失了。




洛阳,永远的家园(2)

  “你不愿回去也罢,不过要懂得照顾自己,冯夫人视你如己出姐姐倒也安心了不少。”郑子歆叹了口气。

  “姐姐放心,小怜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日后姐姐若是得空了一定要回邺城来看小怜。”她拉了拉郑子歆的衣袖。

  “傻妹妹,会的,相信姐姐,会的。”郑子歆拢了拢冯小怜鬓端的头发,那一头青丝如今真是越来越惹人怜爱了,怪不得连名字都要叫小怜,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美的我见犹怜。

  夜静的让人没来由的恐慌,就像那些马蹄声与厮杀声重新点燃梦境一样,他们再也无法入睡,对外的战争暂时结束了,外患一除安稳久了就生出了内乱来。论手腕儿,胳膊拧不过大腿,高湛永远是那个最有资格说话的人,他要谁生要谁死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冯小怜一人在这个曾经自己陪着姐姐住了许久的院子里,静默的看着惨淡的月光,还有那一片光秃秃的杏树枝桠。那种光芒打在她的生命里,显得苍茫而哀伤,而这种苍茫和哀伤都不应该属于一个十二岁的少女。

  “冯小姐,怎的如此半夜了还在杏园流连?”高裕宁无法入睡,起身行至院内刚巧碰见在深夜里发呆的冯小怜。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冯小怜是美丽的,京城里盛传邺城郡守冯老爷有一个娇美的女儿,年方十几,弹得一手好琵琶,舞姿倾城。只不过这样的女孩总是冷漠的,因为她们的优秀,就算她只有十二岁。

  “睡不着,河南王也睡不着吗?”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她的年龄,在她的意识里高裕宁不是高裕宁,他是河南王,是皇家的子孙。

  “冯小姐为何事烦忧?”这个刚死了父母的孩子与她也有着同样不属于他们年龄的成熟。

  “夜深了,河南王明日还要随姐姐姐夫一道赶往洛阳,早些就寝吧!”冯小怜甚至都没有看向他的方向,躬身一礼一个人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消失在高裕宁的视线里也消失在苍茫的月色中。她心里在想着,高裕宁,能与姐姐与姐夫一起去洛阳生活你是幸运的,幸运的不用再面对宫廷里的纷纷扰扰。而我冯小怜却必须也只能在这邺城待着,除非这里没有了高孝琬,除非这里没有了我的念想。

  此刻的郑子歆也没能入睡,她在庆幸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同自己的夫君一起回到自己的家园。李祖娥的悲惨命运与高孝琬的死亡都是命定的,就算需要他们来解救,她也决然不会让高长恭以身犯险,给自己的以后埋下祸患,或者回到洛阳他们就可以安生的过活了。

  那月光同样的打在高长恭完美的脸庞上,郑子歆满足的看着他扇面样的睫毛,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这样的日子多一日是一日,当然如果能够更好的继续下去,她一定会努力。就像现在,他们终于可以不再待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终于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那份安然恬淡与自由幸福的感觉。




洛阳,永远的家园(3)

  翌日清早,行装早已准备好尽数放进马车内,几人轻轻便便的往府外赶去。门口高孝珩、高孝琬、高延宗已经在齐齐的等候着为他们送行了。

  其实再往南方一点点也不会是春暖花开,但是那里有他们的家园,所以就算是冰霜漫天,他们依旧会回去。高孝珩了解每一个兄弟,了解他们的优点和他们的弱点,他更加知道高长恭的仁慈以及不设防会害了他,所以他宁愿他离自己离邺城越远越好。

  “长恭,洛阳也算是你的旧居了,这次回去就不要回来了,有时间兄弟们会去看你的。”高孝珩站在高长恭旁边语重心长的说道,作为兄长,他永远这么的稳重而思维缜密。

  “是,若有需要,一定命人叫长恭回来。”高长恭握了高孝珩的手,虽然高孝珩只是一介书生,但他的手却是充满力气的,就像他在这朝野的权力一样。

  “这权势纷争的厉害,长恭就在洛阳守着子歆吧!朝上的事情就交由二哥和我来打理,子歆是个好妻子,莫要负了她才是。”高孝琬想起了在塞北草原上高长恭对于郑子歆的误会,当日就连他也误会了这个善良的女子,他也以为她会因为权势而背弃高长恭,但是她的决然让他们所有人看到了她对于高长恭的爱。

  “三哥哥说的是。”他总是喜欢叫他孝琬,但在这分别的时刻,他想称他一声三哥哥。

  郑子歆看着满脸诚恳的高孝琬,他还是不敢看冯小怜一眼,如今小怜出落的愈发美丽了,美丽的让人忍不住爱怜,他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种根本不可能的泥潭中挣扎不休。

  “好了,别婆婆妈妈的,四哥我这里给你准备的东西就带上吧,以后会用到的。”高延宗命人抬了几口箱子过来。高长恭知道延宗的用意笑了笑便没拒绝,就算他们回到洛阳,那有些东西还是用得着的,比如那几口箱子里面不知道装了多少了金银珠宝。

  细心如高裕宁是看得出来冯小怜对于高孝琬的情意的,但是他不说出来,聪明如他,总会游戏机的方法。

  “二叔父,父亲生前训练的人如今就交给您了,他们在东郊的树林里等着您前去主持大局。”第一步,他支开了高孝珩。

  “五叔父,此次走的匆忙,府中人事都来不及打理,裕宁走后还望五叔父能帮忙照顾府中之人,他们多数都跟了父亲十年有余了,当为他们想好后路才是。”第二步,支开高延宗。

  “好,那我二人就先回去了,长恭一路保重啊!”两人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高裕宁则是满意的微笑了一下,那微笑只是一瞬间,因为他知道,在他走之前他为她创造了一次机会,一次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高孝琬只是尴尬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送行的队伍现如今只剩下了冯小怜与他,他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怎样的位置。

  朝阳打在冯小怜娇俏的脸上,更让人觉得有一种遥远的温暖自哪个冬天的荒野传来,那时她跳着舞远远的问:“孝琬哥哥,我跳的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好不好看?”记忆泛起了回声,让高孝琬也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洛阳,永远的家园(4)

  “三叔父,冯小姐,我们走了,你们也回去吧!”高裕宁又首先发话了。郑子歆紧紧的拥抱了冯小怜,有时候高孝琬是羡慕郑子歆能拥有这样的机会的,她能光明正大的抱着她,而他不行。

  在冯小怜的记忆里,那日的朝阳就像火一样在她的面前燃烧着,烧着了她如纸般轻薄的过去。从郑子歆离京那日起,她终于开始完完全全的迈上了成为一代妖妃冯小怜的路。远行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一片向上升起的彤红里,而冯小怜与高孝琬却还在原地望着那条通往远方的路。他们看向同样的方向却都同样的没有看到高裕宁微笑着的脸,高裕宁是内敛的,内敛的就像他的父母亲一样,所以他想要藏起的东西也自然就没有人能够发觉。

  “孝琬哥哥,今日我想跟你一道回去。”冯小怜抬起头勇敢的看了高孝琬一眼。她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不是她不想,只是她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好啊!”高孝琬也回看了冯小怜一眼,她还是他记忆里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只不过她朦胧的眼神告诉他,她并不快乐,她在怨命运,在怨时间。

  “孝琬哥哥,小怜想与你同乘以一骑,可以吗?”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好啊!”他还是简单的这两个字,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所以索性就这两个字吧!好啊,虽然不是山盟海誓不是甜言蜜语但却包含着他对她的提议最深的认同。

  她懂得他的意思,便拉了他的衣袖:“孝琬哥哥,今日我们去遛马可好?”她笑起来像倾国的牡丹一样美丽,那种美丽让人不忍拒绝。

  “好啊!”还是这两个字,他一次又一次的答应着面前小女孩的要求。好啊,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承诺。

  “那孝琬哥哥,今日我们一起看夕阳可好?”她更加大声的问道。

  “好啊,好啊,好啊!”高孝琬也大声的回答着。

  “呵呵,那我们走吧。”她开心的拉起高孝琬的手,向着还在等待他们的那匹马走去。而南行的马车里郑子歆高长恭高裕宁也开心的交谈着,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的笑过了,但是这样的开心又能维持多久呢,没人知道。

  “长恭叔叔是怎么遇见婶娘的?”高裕宁有些怯怯的问高长恭。

  “你子歆婶娘是杏花仙子,是长恭叔叔那园子里的杏花仙子,由于杏花仙子觊觎兰陵王的美貌,就被天神打下凡间来陪兰陵王了。”他爱抚的摸了摸高裕宁的脑袋。

  “杏花仙子、、、牡丹仙子?”高裕宁眼前闪过冯小怜的身影,就不禁冒出来这么一个词汇。

  “牡丹仙子?”郑子歆听到这么一句就接道。

  高裕宁像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躺进锦被里面不再言语。

  “子歆冷吗?”高长恭关切的问道。

  “不冷,不是有你在吗!”郑子歆反握紧了高长恭的手。

  是啊,不是有他在吗?在高裕宁的记忆里衣莲也曾经跟高孝瑜讲过这样的话,只是那种画面已经遥远的不可触及了。

  洛阳,家?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成为他除邺城之外的第二个家园。他是这样希望的,不过在他的希望里,洛阳不过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据点,若是想报父母之仇,他就必须有更远大的抱负。




洛阳,永远的家园(5)

车子赶到洛阳已是一日半以后,郑中尧早在杏园等候了,等候着他的女儿回家。

“爹爹,如此冷的天,您怎么在这儿等呢,快些进屋吧。”郑子歆与高长恭、高裕宁下了马车便看到已经在风里等候了很久的郑中尧。他看起来似乎比之以前更加的憔悴了,是在为自己的女儿憔悴吧!算算日子这是他最久的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子歆了。

“邺城来信说,长恭不愿在朝堂上待着,近些日子就与子歆一道回来。爹爹每日都在这杏园守候,等着我的子歆快快回家。”郑中尧有些激动,比之前几个月第一次收到郑子歆的亲笔书信更加的激动,他没想过自己的女儿能够死而复生,更没想到这一生还有再见到她的机会。

“女儿不孝,让爹爹挂记了,今日起,朝堂上的事儿,子歆与长恭再也不问了,只愿在洛阳好好侍奉父亲您。”子歆也红了眼眶,这么些年郑中尧对她的爱丝毫没有变过,纵使他在内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个郑子歆并非他的女儿。

“天气寒冷,子歆快快进屋吧!”郑中尧忍了忍欲流出的眼泪看着面前这个愈发清亮的女儿。

郑子歆回头看了看高长恭与高裕宁,而后牵着郑中尧的手,走进了这个阔别了一年之久的杏园,虽说在邺城也有这么一座杏园,但是那感觉始终是不一样的。这里的杏树也残了,冬日凋零的枝叶铺在地上给人一种归属的感觉,在她的内心里,她需要这种归属感,永远都需要。那种归属感深深的安慰着她曾经的疼痛,让她觉得只要在这里,她付出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快一年了,就算在邺城生活了十几年却还是喜欢这杏园的味道,这里是家,今后我们永远的家。”高长恭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高裕宁,看着郑中尧,这是多么祥和的一家三代的景象。他希望那些纷纷扰扰的王权之争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也永远不要再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而在邺城,这种和谐的图景也是存在的。高孝琬带着冯小怜策马狂奔,自打突厥回来他就再没有这样轻松过了,轻松的什么都不用想,只当自己是个平常人一样的生活。

“孝琬哥哥,等小怜长大了就嫁给你,好吗?”冯小怜再一次的问起了曾经她在突厥就问过的问题。

“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你爹娘该担心了,孝琬哥哥送你回去吧。”高孝琬瞬间僵住了温暖的笑脸,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给郑子丹幸福,但那只是曾经,曾经他还是郑子丹。现如今,她是冯小怜,是袁静茹名义上的表妹,静茹贤淑,自己断然不能负了她。而小怜更显得无辜,她应该有自己完整的恋情,而不是这样卑微的爱着一个有妇之夫。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冯小怜下了马一个人固执的往着冯府的方向走去。

“冯府路远,还是让孝琬送你吧!小怜。”高孝琬快马行了几步把冯小怜拉上马,她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稚嫩,年轻稚嫩的让任何人都不忍心放下她不管。可她又是那么的雍容,雍容的就像这天下的女皇。




洛阳,永远的家园(6)

皇宫内,胡圆儿的阴谋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她需要和士开全心全意的爱,但是她也需要高湛的一心一意。她是个贪心的女人,她觉自己什么都想要,但是到底要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

所有的风雨都在继续,所有的历史还会上演,该走向灭亡的,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其实这是郑子歆的悲哀,她悲哀在知道这一切却不能阻止,悲哀在想阻止这一切却不得不考虑到底是要安静的生活还是要一切她想留住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邺城那边安静的有些不像话,只不过高孝琬半年来未曾上朝成了大臣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说是孝琬对于孝瑜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怕是此生都不会再为皇帝效力了,高湛私下里曾几次派人到河间王府上去叫他,但一直也未见他给个回话,日子久了也没什么心思计较,毕竟李荆儿那头儿才是他要考虑的。

洛阳。

郑子歆与高长恭倒是真的开始过起了逍遥的日子,半年不问朝政连高长恭都变的一股乡野之气,高裕宁时不时的还会嘲笑下自己的四叔和婶娘。

“四叔一点都不像是皇家之人,过起这山野生活来倒是自在的很呢!”高裕宁托着下巴看着帮郑子歆摆花弄草的高长恭。

“宁儿过这山野生活觉得不自在吗?”高长恭擦了擦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已是五月的天,洛阳也是热的。

“没有,宁儿觉得很好。不过很多事儿,说不准的,所以宁儿前几日书信给二叔和三叔,让他们把之前父亲训练的那些人遣至洛阳。”高裕宁躺在躺椅上悠闲的看着自己的四叔和婶娘忙来忙去,那些人是一定派的上用场的他知道,因为他知道王宫内的争斗不会就此停止,一旦被牵扯进去也不可能这么干干净净的脱身。既然注定被卷进这样的风波,除了一味的避开之外他还必须为自己考虑,为自己身边的人考虑。

“怎么,这洛阳如今也不安全了吗?”郑子歆无奈的看了看高裕宁,从那一日他让小乞丐满城宣扬高孝瑜的死因的时候,郑子歆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在大家都把他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的时候,就无疑为他进一步的拥有更加强大而缜密的内心创造了条件。

“哪里不是天子脚下?只要天说一句,我们有不尽的命也不够给,只要天说一句,我们有无尽的路也不够逃。”高裕宁说了这些摇了摇头独自看着满树娇艳欲滴的杏儿,忍住了口水:“子歆婶娘,您这杏儿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不过现今还没有成熟,等到成熟了,味道会更加甜美。”郑子歆温柔的笑了笑,在高裕宁看来那笑就像他的母亲一脸一样慈祥而让人觉得温暖。

“母亲?”高裕宁疑惑的轻唤了一声。

“又想父母亲了?宁儿既然已随四叔来了洛阳,以后便称四叔为父亲,称你子歆婶娘为母亲吧。”高长恭突发奇想,反正他们也没有孩子,而且郑子歆的毒尚未解除,就算他们想要孩子也没办法。他可不想子歆除了难解的奇毒之外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受罪。

“好啊!”高裕宁欣然接受,但是那笑容下一刻就僵硬了下来,叫子歆婶婶为娘亲,那岂不是要称呼冯小怜为小姨母。她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年纪,却在辈分上又差了一大截,这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高裕宁抬头看了看太阳,娇艳的很,刺得人眼睛睁不开。重新拥有了父母,还有一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外公,似乎也不该再乞求什么了吧!太贪心了上帝会收回对你的一切赐予,所以还是安安分分的好。




暗流汹涌(1)

应高裕宁的书信,高孝珩与高孝琬在收到信的第二日便准备把整编好的千人部队遣往洛阳,看来高延宗送给高长恭的那几大箱金银财宝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用兵一时也得讲究养兵千日啊,这么一个虽然不算庞大但是也绝对不小的队伍,生活上的一切问题还是要解决的,看来高延宗的现实和直接有时候还是有很大益处。

大批人马要尽数赶往洛阳确实是个引人注意的事情,高孝珩也不得不找些足够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才可以。其实想借口于他来说不过小事,聪明如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早料到了这些人是谁带出来的终究还是必须由谁带着,留在邺城也只不过是一时之际。

“皇上,去年洛阳与邻近几城闹旱灾,农桑受到极大影响,直至今年也未降半点雨水,还请皇上早些派人前往兴修水利,造福百姓。”高孝珩说的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洛阳一带干旱是事实,不如就趁其之便将人员尽数输送到洛阳也好。

“王爷说的极是,还请皇上早些定夺。”一干大臣都出列支持高孝珩,他们了解高孝珩的权利,也了解高孝珩为国为民的心,他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兴修水利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王爷说的极是,请皇上早做定夺。”少数服从多数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那些骨子里根高孝珩过不去的大臣也只得跪求高湛派人前往。

“近些年战乱频繁,能用的人基本上都充边关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人去兴修水利,朕看来当时边守最为重要,试问若没有了国家,黎民百姓何以生存?”高湛无奈的看着一干大臣,是在不是他难说话,是实在没有那么对人可用了,他被这些事情烦的一个头两个大,更何况后宫还有一个难搞定的李祖娥和一个心机重重的胡圆儿。

“皇上初登大宝之时,曾大赦天下,当时被放出牢狱的重刑犯如今孝珩还有一份花名册,何不把他们招募来,算是为国家出力,也赎了早些年的罪业。”高孝珩提议道。

“能如此甚好了,此事就交与孝珩你去办!众爱卿退了吧,朕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忙,众爱卿都替朕关心国计民生,朕也就不用事事亲力亲为,这许多麻烦了。”高湛头疼的朝着殿下挥手。

“臣等为皇上分忧,定当尽心尽力、万死不辞。”又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听的人耳朵都生了茧子。

高湛没再说话挥挥手让众大臣退下,他没那么多心思来听他们整日尽心尽力万死不辞的话,这些话一开始听着是极顺耳,听久了就总会无端的想,这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那个李荆儿已经够他烦的了,隔几日胡圆儿便会来生生事端,他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百姓顾得上天下。他是个有些自私的人,自私的人心里能装的事情是极有限的,他心里自然只装的下李荆儿,只被李荆儿占得满满的。

就这样,那些人被堂而皇之的遣往洛阳,朝廷拨了大笔经费用作兴修水利随着被遣人员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和士开啊。你说高孝珩这玩儿的是什么把戏啊?怎么闲着没事儿把大批的人员遣往洛阳,还美其名曰兴修什么水利。”胡圆儿柳眉轻拧,狐疑的看着和士开。

“可能是圆儿你想多了吧,哪里会有什么事儿,再说了,去年洛阳一带闹旱灾是事实,百姓的性命总不能不顾吧!”洛阳是高长恭与郑子歆待的地方,若是这事真的深究起来怕是会对他们不利了,他还记得高孝瑜去世那日正是他俩救了自己性命,如今算是还个人情吧。

“但愿是我多想了,我允许有个狐媚的女人跟我争丈夫,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打我儿子皇位的主意,和士开,除了你我什么也没有了。”胡圆儿往和士开身边靠了靠,眼神渺远。

“圆儿尽管放心吧!我向你保证,这皇位只会是纬儿的,谁都抢不走。”和士开顺势把胡圆儿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纵使我明明知道这是错。

“谢谢你,和士开。”胡圆儿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有时候她很想跟着和士开回到西域去,过平凡的日子,可是她放不下高纬,放不下高湛,放不下嫉妒与王权之争。

大部队慢慢的进入洛阳境,洛阳大旱确实是事实,这一来倒是了了高裕宁的心事也给洛阳一带的百姓谋了福利。

“看什么呢宁儿!”郑子歆爱抚的摸了摸高裕宁的头发。

“没什么,兴修水利的人应该在这两日赶到了。母亲,外面天热,我们进去吧!”说罢懂事的牵着郑子歆的手往里屋走去。母亲他已经叫的顺口了,可是将来真的要叫冯小怜为小姨母吗?这事还是值得考虑的,至少目前他是叫不出口的。




暗流汹涌(2)

  第二日,大部队赶到洛阳,带着朝廷拨给的水利款项。那个冷冽的‘尾巴’安排完众兄弟听郡守安排之后便一个人往杏园的路走去。

  “四公子。”门口处他恭敬的抱拳问安。

  “你们果然还是来了,可有何事吗?”高长恭知道他们在邺城待不久,这不,如今便来了。

  “无甚要事,洛阳一带旱灾严重,皇上让我等来兴修水利,朝廷拨了赈灾款项,末将只是来请示四公子,该如何做。”来人恭敬的说着。

  “自然是该怎样做便怎样做,修水利是造福百姓的事儿,马虎不得,灾款不够的话及时回报给我,我这边会第一时间解决,没什么事就去吧,来这园子对你们不好,郡守是我岳父,有事找他商量便可。”高长恭语重心长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从他有记忆开始便跟着自己,他对于他的情感不会比对王显和韩卓少。

  “谢四公子提点。”来人低头一拜骑上黑色骏马狂奔而去。

  “来者何人?”郑子歆出门来故作不知的问高长恭。

  “孝瑜的那帮死士,如宁儿所言,兴修水利来了。”高长恭微笑着看着郑子歆,子歆,这一来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但愿佛祖保佑,不要让你我夫妻的日子多灾多难了。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长恭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如今才这半年的时间,让人怎么甘心呐。

  “长恭在担心什么吗?”郑子歆也是微笑着拂去高长恭额上因为燥热而浮出的丝丝细汗。

  “聪明如子歆,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啊!”高长恭又宠溺的刮了刮郑子歆的鼻子。

  “好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调皮,被宁儿看到了不好,你教坏小孩子。”郑子歆虽是嘴上埋怨心里面却是甜的,她喜欢就这么好好的爱着高长恭,就这么好好的被高长恭爱着。

  “宁儿的心智不比你我差,再者说来,子歆怕是我北齐王朝最好看最好看的娘亲了。”高长恭好不容易也找到一次说说腻歪人的甜言蜜语的机会。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贫了,是不是在洛阳呆久了,就失了做兰陵王的威风啊?”郑子歆一转身微笑着往前走去。

  “别走啊子歆,这还不是宁儿教我的,宁儿说女孩子都喜欢甜言蜜语,让他的父亲好好的讨好讨好漂亮娘亲。”高长恭追上来拉住郑子歆的手两人一起向园内走去。

  “这个宁儿,好的不学,倒是学来这些,还教坏你这个父亲,看我怎么教训他,宁儿,宁儿。”郑子歆只是想逃离这样让人窒息的感觉,高长恭突然的热情让她觉得很不适应,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高裕宁又对他下了什么蛊,两人在园子里找了半天也不见高裕宁的踪影。

  “你说宁儿会去哪儿呢,子歆。”高长恭了然的看着郑子歆,他想凭郑子歆的智慧,也一定会想到那个小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洛阳城,郑府?父亲那里?”郑子歆望了望园外回头答高长恭的问题。

  “长恭也是如此想的,那便不用为他操心了,今晚他肯定会把父亲给拽来的,咱们就等着看吧!”高长恭释怀了,如今他们还是占据一定的优势的,既然朝廷那边只当是兴修水利,并未追究其它事情那就如此安静的兴修水利也未必不可行。高裕宁既然去了郑中尧府上,那肯定是求那个和蔼的外公给自己行方便去了,为了说服自己的父母亲,晚上他一定会带郑中尧来杏园的。

  “是啊,宁儿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枉是孝瑜大哥与衣莲嫂嫂的儿子。”郑子歆眼前又闪过那个聪明绝顶又着幽幽书生气的男子与倔强若莲花一样的女子。

  “那现在我们做些什么呢?”高长恭坏笑着看着一脸迷茫的郑子歆,用手抿了抿她前额的一丝乱发。

  “高裕宁还教了你什么?如实招来?”郑子歆也玩闹着追打着高长恭,他们好像还从未如此的玩闹过,这个孩子倒是为他们添了不少乐趣。

  “这个,光天化日的,不好说吧,走娘子,咱们进屋说去。”说完抱起郑子歆向着木屋走去。

  “高长恭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被人看到了不好。”郑子歆虽然嘴上不乐意却还是双手微微环着高长恭的颈端。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会有人,纵使有人,我抱着自己的娘子,有何不可?”高长恭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让郑子歆轻易的就想起了他们成亲那日,那时她还不知道他便是她此生要守护的男子。若是那时她知道,若是那时她肯敞开心怀去爱他,那他们该是多么幸福啊,想着便紧紧的抱住了高长恭温暖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用想。




暗流汹涌(3)

  日近西山,将落未落之时,那辆熟悉的马车在洛阳到邙山杏园的路上驶了开来。不错,是郑中尧的马车,他果然被这个宝贝外孙给带了来,一点不出乎郑子歆与高长恭的预料。其实纵使高裕宁并不是郑子歆与高长恭的孩子,还是挡不住郑中尧喜欢他,毕竟聪明的孩子都是比较讨人喜欢的。

  “外公,等会儿您好好跟父亲母亲说说,让他们支持宁儿的想法,宁儿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身边的人,外公您最好了。”高裕宁摇晃着郑中尧的手臂。

  “好好好,外公知道了,这孩子,和你母亲小时候一个样儿,有什么事情想求外公了,总是这样折腾个没完。”郑中尧宠溺的拍了拍高裕宁的脑袋。

  “谢谢外公。”高裕宁起身调皮的一拜。

  “好了,和你母亲一个样子,狡猾的很,小滑头,等会儿到了,外公会多在你父亲母亲面前帮你说好话的,放心吧!乖孩子。”其实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想,他还是同意高裕宁的想法的,毕竟是为了郑子歆,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如今王权纷争这么厉害,不定那一日就没了性命,更何况她的夫君是战功赫赫的兰陵王,朝廷自然不会说放过就放过了,这背后的阴谋谁也不清楚,但是早些做好准备总是好的。

  “父亲,您可来了。”郑子歆在杏园门口等着郑中尧来,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凭着高裕宁的聪敏劲儿,定是能请得动郑中尧的。说着拉着郑中尧的衣袖向着园子走去。

  “怎么样父亲,宁儿的方法还好使吗?”后面高裕宁倒是跟高长恭又耳语了起来,这个滑头的小王爷。

  “呵呵,小坏蛋。”高长恭不理会他跟着子歆和郑中尧的脚步步入了内堂。

  “得了便宜还卖乖。”高裕宁在后面嘟着嘴也不满的跟了上来。

  进了内堂面对一桌子清丽的菜色几人倒是面色凝重了起来,他们各自都有心事,而且是为了同一件事,自然气氛不会好到哪里去。

  “外公、、、”高裕宁在桌子下面拉了拉郑中尧的衣袖。

  “好了,此事还是由我来说吧。”郑中尧放下碗筷严肃的道:“如今南北方纷站四起,长恭你身为王爷,身为一个威名赫赫、声震四海的大将军,躲在这洛阳小郡也只是一时之计。圣心难猜,不知哪一日得罪了主上,还是会落得个高孝瑜的下场,孝瑜是你的兄长,他对高湛是忠还是不忠,我想长恭你比我清楚百倍。你不能轻易的相信一个帝王,虽说圣命难违,有一言九鼎之说,但话是皇帝说的,他说怎样是对便怎样是对。”郑中尧看了一旁的自己的女儿,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撒手不管,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父亲的意思是?”郑子歆看了看郑中尧又看了看高裕宁,两人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好像马上要天下大乱的样子,但是站在古代人的角度想,也许这样的问题太正常了,在一个奴隶制社会里,主上便是一切。

  “这个就由你们的乖儿子,宁儿为你们讲解吧!”郑中尧不再说话,尽情享受着女儿亲自操刀下厨做的美味,虽然不是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这些野菌类在别处也是很少见的。

  “宁儿?”郑子歆与高长恭同时看向他并叫着他的名字。

  “宁儿以为,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应该直面问题,就算是我们的对头是当今的皇上,不好直接与其抗衡,那也必须为自己想好退路,不然有一日别人要取我们性命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了。”这就是一个孩子的智慧,作为一个孩子他肯把自己放在局外,综观全局,他知道怎样的方式才是对自己也对自己身边的人最有利的。

  高长恭欲说什么却被郑子歆打断:“不用考虑了,其实我们都知道宁儿的意思,这些人只是我们以防万一的后备力量,不然若有一日我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就只能坐以待毙,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宁儿与二哥为我们想了万全之策,为什么不用呢长恭?”郑子歆真诚的劝慰着。

  “如此也好,这一回就听宁儿的,但是宁儿你要答应父亲,切不可贸然行事。”高长恭双手扶着高裕宁的肩膀。

  “父亲、母亲、外公请放心,宁儿不是不考虑后果的孩子,这些死士全部由父亲调遣,宁儿不会管分毫,宁儿只是不想再失去一次了。”高裕宁两手牵着郑子歆与高长恭也诚恳的看着自己的外公。

  “好了,饭菜都凉了,快些吃吧,看看子歆的厨艺是不是有进步。”郑子歆不想让忧伤氤氲在高裕宁的眉间,如今他是她的儿子,她不允许他不快乐。当然她也不允许高长恭不快乐,不允许郑中尧不快乐,她不允许冯小怜不快乐,不允许郑子星不快乐,不允许所有人不快乐,但是世事总不会那么完满。等待他们的将是更猛烈的暴风雨也未可知。




暗流汹涌(4)

  兴修水利的人论身手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愿意在这里干着河工的活儿,一是为了百姓,二来也是为了高长恭,更为了那个他们追随了很多年的却亡故了的主人。

  晚上休工之时,头领叫众人集合在小树林里开始了第一天的密谈。

  “我等追随将军多年,将军是怎样的人,想必大家都了解。如今来洛阳做河工,我希望大家不要心中难平,这既是为百姓谋福利,也是为了大家好,久待在邺城若有一日暴露了身份,等待我们的就是万劫不复。河南王生前对我们仁德宽厚,如今世子过继给将军,我们不想让世子再失去什么,也不想让将军以后的路面临困境,还算是实现了咱们兄弟的价值,若有一日战场上需要我们,我们还是不怕流血死亡的好男儿。”头领头一次这么语重心长的跟大家讲话,平常的他都是冷冽而少言寡语的。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嘹亮而整齐的声音,誓死追随,高长恭,他的名字总是有这样的号召力。

  人心齐了,万事就应该顺利,响应高裕宁的主意,高长恭也终于答应闲暇时候便适时的操练这个精锐部队以备不时之需。洛阳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祥和,却也人人心中谨慎万分的境地,因为他们都知道,有高孝瑜这个先例就会有第二个高孝瑜,有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罪业会什么时候降临在自己一直追随的人头上。

  于郑子歆来说这样的日子就是更深的折磨,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高长恭的死亡时间以及那个荒唐的死因。

  “长恭,我们来洛阳之时延宗送的东西可还在?”郑子歆又打那些金银珠宝的主意。

  “怎么问这个,我的贪财的妻子,一点金不是给你了吗?如今又打这些珠宝的主意了。”高长恭故意逗郑子歆,其实他明白,他的妻子总是为他着想。子歆虽然知道高长恭是开玩笑却也有些不悦的别过头去不看他。

  “好了子歆,跟你开个玩笑,那些东西咱们也用不着,都还在园子里,从没动过的。”高长恭扳过郑子歆的身子温柔的说道。

  “那可不可以先借给我啊?”她总是语出惊人,有时候这种惊人竟然与她一向谨慎的性子有些不符。

  “可以啊,不过子歆你好像也不需要那些东西吧!”高长恭半天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用暂时先不告诉你,不过绝对不是挥霍请王爷您相信您的妻子,现在起这些金银珠宝就都是子歆的了,若要动用必须经过子歆同意,子歆要拿这些钱做一件大事,到时候不要剩下的钱连预算都不够。”郑子歆调皮的看着一脸无奈的高长恭。

  “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高长恭拥郑子歆入怀,这个小女子虽然历经生死,虽然曾经那么真切的痛过,但是有时候她的天真还是会打动他,因为她的天真只是留给他高长恭的,他永远明白,于郑子歆来说他高长恭便是一切,便是所有。可是她有时候好像真的很爱财,高长恭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为财,那到底还是为百姓,为自己想。

  “不行,父亲,宁儿不答应。”高裕宁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有些坏坏的笑着。

  “怎么?”高长恭又是一脸的不解,难不成与郑子歆一起呆久了脸这个宁儿也变得财迷心窍了吗。

  “至少留一点给宁儿去洛阳城挥霍嘛!”这个家伙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开这样的玩笑,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高裕宁是郑子歆与高长恭安静生活里一道清新的乐动,让他们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而高裕宁则是在第一次失去父母的痛楚之后再度拥有了幸福的感觉,他也时常想,那些曾经的恨,曾经的怨,都算了吧,就这样在洛阳安静的生活着也未尝不可,只要那个当政者不来扰他们清静的生活。

  “好,母亲会留些给你用的,给你留下娶媳妇的钱,呵呵。”郑子歆呵呵的笑了起来,高长恭也一起温暖的笑着。

  说道娶媳妇高裕宁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他眼前一闪而过的还是冯小怜的影子,那个他必须称之为小姨母的女子。他自顾自的想了一会儿,之后脸上也没有笑容:“你们两个都还这么年轻,不怕被我父亲母亲的叫老了吗?是不是考虑不这么叫了。”高裕宁有些闪烁的看着高长恭。

  “傻孩子,想什么呢,记住,父亲和母亲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不要你,你的自由就是你的,但是你的父母也永远是你的,父亲和母亲总会老的,你多叫两声也无碍。”高长恭抚了抚高裕宁的脑袋。

  走出房门高裕宁小小的心里一阵释然,父亲母亲是上天的恩赐,冯小怜是上天的恩赐,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恩赐。身份又如何,称谓又如何,只要在他额心里保留着久久的感动,这就够了。月光越发的朦胧,朦胧的像一场迷梦,一场氤氲在北齐王朝久久不曾散去的关于温暖与感动的迷梦。

  遥望向北,邺城冯府的庭院内,一个越发成熟而美丽的少女依着栏杆望向洛阳的方向,姐姐,愿一切安好。继而她又望向另外的方向,大家都知道,那是河间王的府邸,孝琬哥哥,愿一切安好。




暗流汹涌(5)

  第二日,郑子歆一人去了洛阳城寻自己的父亲。对于郑府也是骨子里的熟悉了,虽然不曾多住,但毕竟是自己的家,虽然不太喜欢郑府压抑的格调,但那里毕竟住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子歆入门便是一拜。

  “子歆你还是来了。”郑中尧扶起面前这个自己疼了二十几年的女儿。

  “父亲知道女儿会来。”郑中尧是个聪明人,但是他什么也不说,他只会等待时间来印证一切真相。

  “当年你会为了长恭而只身闯战场,还会畏惧些什么呢!你是爹爹的女儿,爹爹比任何人都懂得你,都懂得你的隐忍与退让,不然以你决绝的性子,对于高孝瑜的死怎么可能这么无动于衷呢。”郑中尧顺了顺女儿的发丝,这个女儿像极了婉晴,像极了那个死去的妻子,同样的聪明、同样的善良与同样的气度。

  “女儿此次前来是有事情想要请教父亲。”子歆扶着郑中尧来到堂前坐定。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还用请教的吗。呵呵。”郑中尧看了看女儿严肃的样子不禁想笑。

  “不知咱们洛阳城可有好的银匠?”她有些急切的问道。

  “城东倒是有个老银匠,不过早些年因为小事吃了官司,当时在位的官员因为钱财故意错判了官司。老银匠吃了不少亏,此后就再没打过什么东西了。”既然自己的女儿问道银匠那必是相熟的,与自己相熟的银匠也就那一位了。

  “那父亲可知道长恭有一支银甲军吗?”郑子歆想快些确定自己的想法。

  “这个不曾听说,银甲耗资巨大,皇上不准的话,长恭不敛钱财,自己的财物也都为受难的百姓所用,难有剩余钱财做这些事情。再者来讲,若皇帝不同意,私造银甲可是犯上作乱的罪名。”郑中尧给自己的女儿分析形势。

  “那父亲,若是周朝与突厥两面夹击我朝,我们有多少胜算?”她还在担心着历史上的邙山之战。

  “前些日子听长恭提及你们当年在突厥的一些事情,星儿与宇文也曾来看过父亲,宇文邕会是个好皇帝,他的才华与抱负都不容小觑。若是燕都与他联手,敌我两方谁胜谁负很难说,这事或许你问问长恭更好。”郑中尧提议道。

  “父亲说的这些子歆也想过,宇文是个好皇帝没错,但是我们是齐人,长恭是大齐王族,我们背负的是江山社稷和家国情仇,不是说谁好就能依靠谁谁不好就要背叛谁,就算子歆愿意这么做长恭也不会同意,那是他的家族,他们高姓的江山是断然不会拱手让人的。”忠君并不一定是好事情,如果你忠的是一个心里除了家国天下还装着很多很多个人感情的君主。

  “子歆说的极是,这事儿啊得好好的考虑,为自己想条后路才是啊。”郑中尧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总归会比小辈想的更加周全。

  “子歆明白,父亲可否代子歆前去造访一下老银匠,前些时日孝瑜大哥的旧部来修水利的事情宁儿也跟父亲说过了,子歆想把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以备不时之需。”银甲军,没有我就自己训练。

  “好,老银匠这边儿的事儿就交给父亲吧,子歆有时间就多开解开解长恭。父亲明白,你们性子淡泊,但是在这乱世里,性子淡泊也要懂得保护自己才是。父亲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就希望你们好好的,有一日父亲下去了,也好跟你母亲交代。”郑中尧还是慈祥的笑着。

  “让父亲操心了,父亲不准说丧气话,女儿还要侍奉您一辈子呢,您要陪着女儿。”郑子歆撒娇的腻在父亲的怀里。

  “傻孩子,好了,回去准备吧,爹爹知道你不想让长恭知道这些,快些回去吧,等会儿长恭要着急了。”郑中尧抚了抚女儿的背,依旧是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父女终归就是父女。

  “多谢父亲,晚些时候老银匠那里说好了我会叫宁儿把需要的东西都送来。”临走郑子歆又回头给了郑中尧一个宽慰的笑。郑中尧看得出来,郑子歆从来都笑的很牵强,因为她心里装着许多不为人知也不能为人知的事情。

  郑中尧喜欢目送着自己的女儿走远,因为这样看着至少他能够知晓他是安全的,只要他能够知晓她是安全的,这一生他都会从心底里觉得幸福的无以复加。那个在记忆里越来越深的婉晴还在他们最初约定的地方等他,而他要等着给自己的女儿再做一些事,能做一些就是一些。他要看着她和高长恭幸福了才能走的安心,才能走的无牵无挂。




银甲军 练兵千日(1)

  “子歆这一日是背着自己的相公去哪儿了,到处找都不见你的人影。”高长恭故意用着抱怨的口吻。

  “就是久没回洛阳城了,想去看看,想一个人走走洛阳的道儿。”子歆狡黠的笑着牵起高长恭的手。

  “敷衍!”高长恭不满的丢下这么一个词,假装生气的瞪了子歆一眼。

  “哎呀,好了,就告诉你吧。反正这事儿呀,早晚都得跟你说。我去洛阳问父亲找与他相熟的老银匠,想造千件银甲。”郑子歆还是坦白了自己的小阴谋。

  “千件银甲?子歆你要千件银甲做什么?”高长恭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

  “圣主之意难猜,我们必然为自己留好后路,当然也是为了边守,防患于未然嘛~”郑子歆避重就轻的说着。

  “嗯 ,可这千件银甲可需要不少钱。”高长恭又忘记了自己的妻子是多爱敛财这件事。

  “前日子歆不是问长恭要来了五弟送的金银财宝吗!如今刚好派上用场。”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造千件银甲自是够了。

  “原来子歆早就想到这茬儿了!”她的聪慧远不止此。

  “等水利的事情完了,子歆想让长恭负责操练这些兵马。”郑子歆一脸严肃。

  “为什么?他们有自己的统领,何必长恭再去管那些事情呢,长恭只想与你好好的在这杏园好好生活。”高长恭背过身去。

  “子歆也想与你永远在这杏园好好生活,但是我们谁都不能预料灾难什么时候会降临,长恭我是21世纪来的,来爱你的那一个,你只需要记住,你的妻子不会害你,好吗?”郑子歆走到高长恭前面转向他说道。

  “子歆我知道,但是我不要这些军队,我不要,势力我也不要,我知道,等我拥有一切了,等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了你就又要离我而去了,是吗子歆?那这一切我都不要,长恭只要你。”高长恭不知所措的抱住了郑子歆。郑子歆你答应过我的永远陪着我,你答应过我的再也不离开我,如今这样的为以后想莫不是又要扔下我一个人?

  “傻瓜,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你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子歆是想安心的跟长恭在杏园生活。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力量,长恭,请相信我,好吗?”郑子歆还以为高长恭是对于操练银甲军这件事情抵触,却原来只是怕自己再度离他而去,原来他心里还是久久的记着曾经的伤,久久的难以释怀。

  高裕宁则是在远处看着自己的父母幸福的笑了,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其实看着他娇俏而可爱的脸庞会觉得他也一定是个幸福的孩子。至少曾经和现在他都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但是等待他的将来又是什么样子呢,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去深究,生在高家就注定了难以拥有圆满的人生。

  “这两年洛阳一带一直闹水患,今次治理也只是制住了水,却未能改善百姓的生活,还是有许多人流落街头无家可归。造银甲我们的钱是肯定用不完的,剩下来的就把山道边的寺庙修缮一下,给那些百姓居住吧!”郑子歆提议道。

  “长恭也是这样想的,还以为子歆把那些钱财用到别处了,就没有问。”高长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郑子歆。

  “国计民生的问题,你的妻子还是明白的,你真以为我是贪图钱财的人呀,上次问你要了府字头上一点金,如今还没处使呢!”子歆又想起了那一点金的事情。

  “哦?”高长恭疑惑的问。

  “是啊,听说金子长埋地下年代久远的话就会自己发光发亮,有缘人自然识得。”郑子歆神秘的说着。

  “那可不可以透漏一下,那一点金被子歆藏在何处了?”高长恭有些得寸进尺的问。

  “不告诉你,反正你也找不到,那一点金也不是给你的。”郑子歆呵呵的笑着自顾自的走回了院内。

  其实他们向往的便是这种轻松诙谐的日子,但是轻松诙谐永远只是一小会儿,他们还有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不得不顾及的以后。杏园里日升日落的除了他们暂时的幸福,甜蜜还有对于未来的迷茫与困惑。




银甲军 练兵千日(2)

  老银匠对于高长恭还是尊崇的,虽然坊间流传着兰陵王爱财之说,老银匠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让郑中尧颇为释怀。还以为要大费周章,没想到事情竟然轻易的就解决了。

  “尊者怎知中尧来此求银甲的目的?”郑中尧也很疑惑。

  “我老头子老了,整天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喜欢瞎琢磨呗。”老者说的话客气而隐晦,是个精明的人,当然是个精明而懂事理的人。

  “那银甲的事情就有劳尊者了,中尧这里谢过您老人家。”郑中尧谦恭的一躬身。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者说着自顾自的走回了茅屋内,他懂得郑中尧的努力是为了子歆。
  郑中尧心里的大石才终归是落下了。

  一年即将到头的时候,水利已经完工,兵将们也由高长恭出资建了居所,兵部禀报给邺城说是工人们留在此地致力于当地的建设,高湛也没闲工夫管这些事情,自然一切都由着他们来。

  近几个月来高裕宁的督军是当的不亦乐乎,这个督军的名号自然是他那母亲郑子歆给的,其实就是个名义上的督军,每日督促大家勤加练习而已。老银匠郑中尧为了安全起见给修了专门打银甲的局势,手头上也是忙的晕头转向,毕竟千件银甲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这种私密的事情,除了老银匠家的几个儿子是定然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所以进度自然也就慢些,说是等到下一年剩下银甲应该可以铸毕了。

  多日里没什么事情发生,洛阳的平静映衬着邺城的风云翻涌,映衬着高氏家族风雨飘摇的权势。

  这一日又是晴朗的天气,郑子歆在杏园里忙着给几枝菊花修根,希望他们来年能长的更好。不只是日光的原因还是天气的原因,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站起身来稍稍歇息了一会儿也不见好,她才猛然的意识到自己这是毒发了,三年的时限,她已经用去两年了。她知道,自己还有一年的生命,一年,太匆忙了,匆忙的她来不及做许多事情,来不及好好的看着高长恭,看个够。

  其实剧痛并非不能忍受,她不能忍受的是这么快自己就要离高长恭而去,她不能想象自己走了以后高长恭会陷入怎样的伤心中。人们总说时间能够医好很多伤,但是她能肯定的是,自己心内的伤,时间是医不好的,因为上天给她的时间太短了。

  “子歆,你怎么了?”高长恭看到郑子歆停下来面色苍白便跑来焦急的问。

  “我没事,可能是畏寒的老毛病又犯了,今日阳光真好,长恭你把躺椅拿到院儿内好吗?子歆想歇一会儿。”她强装没事,其实也只是不想让高长恭担心,就算他担心也是没办法的,这毒本身就无药可解,就算他有可以止痛的药自己即便是说了还不是徒增他的痛苦?

  “好,子歆你等着,我这就去。”高长恭疑惑的看了看郑子歆苍白的脸色便没有再怀疑什么,快步向里屋走去。

  “子歆,躺椅来了,你休息一会儿吧。这花根我来剪。”高长恭捡起地上的见到微笑着看着郑子歆,他的笑是子歆生命中的暖流,给她抵御寒冷与疼痛的力量。

  “谢谢你长恭。”她低声的说着。

  “谢我什么?”高长恭一遍剪着花根一遍跟她聊天。

  “谢谢上天让我们遇见,谢谢你娶我。”她又重复着当年的话。

  “这话子歆告诉过我了。”高长恭笑着摇摇头却不见子歆回话,朝躺椅上看去却见郑子歆看着自己流起了眼泪。

  “怎么了?我的娘子?”高长恭停下手里的活有些不解的看着郑子歆。

  “没什么,只是想多看你一会儿,没事的,你继续剪啊,别停下来。”郑子歆给了一个宽慰的笑容。但是高长恭总觉得她那个笑牵强的比哭还不诚恳。

  “好。”高长恭幸福的笑着,剪着那些死去了的菊花根,像剪着他们杂乱无章的生命荒野。

  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郑子歆闭上了眼睛,想她许是累了,便抱起她往屋内走去。他轻轻的把怀里的自己爱极了的娘子放在床榻上,给她盖了厚厚的锦被才放心的走出房间,此次就让他好好的给她做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等着她醒来该是怎样幸福的笑着,他自顾自的想着,便动起手来。




银甲军 练兵千日(3)

  晚饭时间,高裕宁也从练兵场早早的回来了。

  “宁儿怎的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啊?”高长恭看到高裕宁躺在郑子歆刚躺的躺椅上悠闲的不得了,还真是母子,弄的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了老半天。

  “将士们近几个月都一直在操练,很少时间,今日宁儿早早的让大家放课了,也让大家休息休息,快过年了洛阳城里热闹,大家也都去逛逛。”成熟的练兵的心里,孩子的爱玩儿的天性在他身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嗯,咱们的宁儿真是个好督军。”高长恭端着最后一道菜往偏厅走去。

  “哇,好香啊父亲,这是你做的吗?”高裕宁不可置信的看着高长恭。

  “当然是。”高长恭骄傲的回了一句。

  “比母亲做的都好。”高裕宁又是赞叹。

  “嗯,我去叫你母亲来吃饭,等会儿在你母亲面前可不要这样讲,她会不高兴的。呵呵。”高长恭开着玩笑。

  “好的,父亲放心吧,母亲做的菜那是一流的,邺城的御厨都及不上。”高裕宁了然的一耸肩膀,这父子,还真是融洽。

  高长恭满脸都带着满足的笑快步的往卧房走去,她想要听到郑子歆的赞叹,想要那个小女子亲自跟他说,他是个好夫君。

  “子歆,起来吃饭了。”高长恭坐在床边宠溺的唤着。

  “子歆,还睡呢,都睡一个下午了。”见郑子歆没反应高长恭就又开口叫了一声,可是还不见郑子歆应他。

  想到郑子歆下午时虚弱的样子,高长恭顿时脑子里乱的一片空白:“子歆你醒醒,子歆你怎么了?你醒醒?”

  “若拿不到解药子歆姐姐只有三年的寿命。”他还记得李可辰当日的话,三年,三年,他想到了李可辰送给他的三粒药丸,如今还剩余两粒自己一直带在身边。于是慌忙从桌上的药瓶里拿出一粒自己含着送服给郑子歆。

  过了一会儿,她才还是那般虚弱的醒来,却看到高长恭一脸的泪水。

  “长恭,你怎么哭了。”她伸手想要拂去他脸庞上的泪。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郑子歆抱在怀中,抱的死死的,他不能接受她还会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他不能接受以后再没有她的日子,他更不能接受她再受一点点的伤害。

  “子歆,我爱你。”这许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对郑子歆说过一句他爱她,无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如今他想说一句,他想要说给他的娘子听。

  “傻瓜,你怎么了?”郑子歆并不知晓高长恭知道她毒发的事情,也并不知道他已经拿止痛药给了自己。

  “没事,今天长恭做了一桌子的菜,宁儿还在厅里等着呢,子歆快些起来吧。”他微笑着擦了擦眼泪,起身让郑子歆穿衣服。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啊,等会儿饭菜都凉了。”高裕宁等不及了便来叫他们,等不及是一,其二是他看着那些可口的菜色,早就忍不住食指大动了。

  “好了,就来了。”高长恭扶着郑子歆开了房门,好像平时他就喜欢靠她这么近,这样扶着她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厅里的气氛有几分怪异,让高裕宁觉得不是很正常。

  “母亲,您快些吃啊,这些可是父亲专门为您做的,比皇宫那些御厨的厨艺不知道要好多少呢。”高裕宁说着给郑子歆夹了些菜。

  “嗯。”郑子歆有些不知所措的吃了起来,她总觉得高长恭知道些什么,但是没确定的事情,她还是不想自己说出来,以免猜测错了,还让大家知道了担心自己。

  杏园里第一次空气里的味道有些僵桎,也第一次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安静着。




银甲军 练兵千日(4)

  杏园笼罩着冬日的薄薄冷烟,渐渐沉寂在深夜里,高长恭怀里抱着郑子歆,给她温暖,也让她能安然的睡个好觉。只有在他的怀抱里她才会觉得安生,才会这么放心的睡去,只有在他的怀抱里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生有依靠的。

  而高长恭却久久的不能入睡,他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应该怎样才能留住子歆的性命,应该怎样才能让她一直陪着他走完今生的路。

  “怎的半夜还不睡啊?”郑子歆闭着眼睛本能的问他,其实她并没有醒,但是在她的意识里她总觉得高长恭是没有睡的。

  高长恭看了看怀里的人儿,又在说梦话了,明明就睡的很熟,心里还在想着他,他凑近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便闭上眼睛睡去。睡吧,睡吧,想不出办法,想不出办法。她的问题总是能让他束手无策。

  翌日。

  “长恭,今日我想去练兵场看看。”早饭过后郑子歆拉着高长恭的手央求着。

  “好好好,什么事都听娘子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如果注定救不活她,那他就陪着她走过最后的日子,给她最后的安然与幸福,若她去了,他自然不会独活,高长恭在心里暗暗发誓。

  “叫上宁儿,咱们一块儿吧!”郑子歆回头看着高长恭,好像隔着千年的距离。

  “好。”高长恭也是那样远远的看着她。好,一个干脆而温柔到极点的回答。

  “宁儿来了,父亲母亲,我们走吧!”高裕宁俏皮的一边手牵一个愉快的往前走去,他是个幸福的孩子,幸福的。他想向自己的父母表现自己,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成绩,所以他是开心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一班人在练兵场操练着,威武而雄壮,郑子歆已经在心里想到了他们穿着银甲列队整齐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们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比那些平常的士兵,自是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了。

  “怎么样?母亲,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千人大军,呵呵。”高裕宁开心而玩味的笑着。

  “比之当日突厥的步兵,骑兵与弓弩手,都是远胜之的,只是人少了些。”郑子歆看了一圈后感慨道。当日见到突厥军队的操练场景时,她的确是被吓到了,她惊诧于他们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战斗力,而且训练有素,军队的人数更是很可观,而且其中那些厉害的角色的确让人称奇。

  而如今面前的却根本就是一个奇人部队,他们个个身手不凡,无论是武艺、马上功夫,还是箭术方面,都比突厥军还略胜一筹,这样的千人部队,加上刀枪不入的银甲,那该是怎样的景象啊!

  “咱们看的不是人数,咱们讲究实力,更何况,母亲还有您的银甲呢!”高孝瑜靠近郑子歆娇俏而小声的说着。

  “河南王督军好,将军好,夫人好。”士兵们打着招呼。

  “今次我等来看众位是想跟大家说,快要过年了,大家有妻小高堂的就暂时停了这里的训练,回家团员去吧。有要回去的在督军这里登个记,然后领点银子给家里添些年货吧!”郑子歆虚弱的笑了笑,也许知道自己生命不长久的缘故,她总觉的什么都没有与家人的团聚来的重要的,所以她提前告知了高长恭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让他替自己把这些话交待清楚。

  “谢过将军。”众将士高声响亮的喊着。

  “不必客气,大家都辛苦了,停下来休息休息吧。”郑子歆被高长恭搀扶着走入了帐内。

  “子歆不怕大家一去不返吗?”高长恭试着问了问郑子歆,高裕宁也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如果一个国家的政策好,百姓生活富足安康,你说老百姓会去反一个明君吗?这治军的道理跟治国是一样的呀。”郑子歆耐心的说着,高长恭只是想听听他的说法,他就知道他的娘子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她有着同男人一样睿智的想法与做事的方式。

  “娘子所言甚是。”他表面上是在奉承自己的娘子,内心却风云翻涌着,郑子歆虚弱的离他越来越远了,而他不想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

  “好了,这大年的,大家都回了吧!该团员的都团圆去,过完年大家再接着训练,练兵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郑子歆和蔼的朝众将士说着,像是一种辛酸的祝愿吧,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以陪着高长恭。




银甲军 练兵千日(5)

  “长恭,若有一日我不能陪着你,你也要好好的面对所有。”郑子歆有些哀苦的看着高长恭,想想整个练兵场的人该回家的都回家了,若是下一个年头这杏园里,高长恭没了子歆的陪伴又会陷入怎样的挣扎之中呢。

  “子歆你会长命百岁。”高长恭没有去看她,他不敢看她,他要让她好好地活着,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让一切幸福包围着她。

  “呵呵,傻瓜,你才要长命百岁,等我病了,走不动了,你还要背着我呢!”郑子歆反身靠在高长恭的肩膀上,这样有一个依靠的感觉真是好。

  “不许说诅咒自己的话,你不会生病,不会走不动,咱们说好了的,我先死,郑子歆你不要忘了。”高长恭在她的耳边冷冽的命令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这么冷冽的声音了,从他们来到洛阳,他就一直充当着一个温柔的丈夫的角色。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冷若冰霜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吗,郑子歆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高长恭。

  “子歆没忘,子歆不死,就算子歆死了,子歆也会陪在长恭左右。”她转而把话题带向开解他的方向。

  “我说了,不准你死,郑子歆,我不准你死。”高长恭一用力把郑子歆带入了自己的怀抱,他流泪了,再次为了这个小女子流泪。为她随时可能逝去的生命,为她身上无药可解的毒,也为对他的爱与信任与珍惜。

  “长恭,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子歆无奈的说着,他的怀抱依旧是那个温暖的有着杏花香味的怀抱,而曾经的幸福与喜悦如今却更多的是哀伤。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高长恭擦了擦眼泪自欺欺人的说道。

  “长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世事都是注定的,我们无力改变什么,但是只要我们在活着的日子里能真正的觉得幸福,这样就够了,否则就是活个千岁万岁,又有什么意义呢。”郑子歆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够开解他。

  “子歆我爱你。”他再次拥她入怀,他想把这句话说上千遍万遍,一直到再也说不动为止,他想要她永远记住自己的爱恋。

  “我知道,我都知道。”郑子歆也紧紧拥抱住高长恭。

  “今日子歆想带长恭去个地方。”郑子歆敛了敛悲伤的情绪。

  “随着你,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心甘情愿了。”高长恭温柔的眼神里荡漾着一池春水,把人心都给暖化了。

  午后两人骑着那一对健硕的马儿快速的往洛阳城内奔去。沿路扬起的烟尘诡异的飘飞着,模糊了两人远去的路。

  “父亲,子歆想带长恭去看看银甲的进度,可以吗?”郑子歆询问着。

  “当然可以,这银甲本就是冲着兰陵王人家才给做的,有什么不能看的呢。”郑中尧慈爱的看了看眼前的女儿和女婿。

  “外公,宁儿也要去。”高裕宁从内堂里冒了出来。

  “宁儿怎么也在?”郑子歆看着内堂里探出脑袋的高裕宁。

  “父亲与母亲来外公家里,原来是为了偷看银甲,也不叫上孩儿,真是不厚道。”高裕宁抱怨着从里面走出来。

  “好了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不是答应让你去了吗!”郑中尧上前一步牵起高裕宁的手。

  老银匠与自家儿子造银甲的地方在邙山南麓,此地与周搭界,一般情况下不易被发现,所以造起银甲来也就相对安全的多。造好的几百件银甲已经全数挂在架子上,闪着灼灼的寒光,让人觉得悚然,好像下一刻自己要面临的就是千军万马,而且是武艺高强还刀枪不入的千军万马。

  郑子歆不禁惊诧,原来历史上这么出名的银甲军竟然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没想到看似寒冷的银甲触在手上却是一种温润的滑而不腻的感觉。

  “这银甲可是你自己要造的,怎么如今最惊讶的反而是你啊?”高长恭一些些玩味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这到21世纪得换多少钱啊?”郑子歆小心翼翼的在高长恭耳边说着。

  “贪财鬼,怎么样,这银甲做的可还满意啊?兰陵王妃?”他总爱这样挖苦她,在她为金钱感叹的时候。

  “太好了,纵是让子歆死了子歆也会开心的活过来的。”她开始激动的语无伦次起来。

  “本王说过很多次了,死这个字不准再说。”他又霸道而冷冽的黑起了个脸。

  “对不起。”郑子歆突然觉得有些忧伤,就识趣的牵起了高长恭的手,免得他为自己的一时失言而不开心。

  “咳,咳,咳。”高裕宁这个鬼灵精在后面假装干咳了几下,意在提醒他的父母亲,这里还有老银匠和老银匠的家人,他们打情骂俏都可以,但是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

  高长恭与郑子歆一起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看大家,旋即松开了彼此牵着的手。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1)

转眼到了次年三月,一切步入正轨,所有的事情如预料的那般发展着。这日在满园飞舞的杏花雨下饮茶的郑子歆与高长恭却远远的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的山道上飞速的前进往杏园的方向。

子歆赶忙迎出门去,在门口处翘首等着。

“子歆姐姐,可辰想念你。”李可辰下马便抱住了郑子歆。

“姐姐也想念可辰,可辰一路辛苦了,先进屋吧。”郑子歆抱了抱有些虚脱的李可辰便把她扶进了屋内。

“荆儿姐姐有了身孕,胡皇后百般刁难,皇上能保的了姐姐一时保不了她一世,更何况将来孩子出世了,事情的变数会更加大的。”李可辰喝了一口郑子歆递上来的茶,微微喘息着说。

“此事我们容后商定,可辰也累了,先洗漱休息下吧,晚膳时间姐姐叫你。”郑子歆给了李可辰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往下说,李可辰看看旁边的高长恭瞬间明白了,郑子歆总是什么事情都为着他想,此次也定是不想让他掺和这件事的。

“好,一路上是挺累的,那就有劳姐姐了。”李可辰朝着高长恭的方向浅浅一拜走入了客房内。

“荆儿姐姐的事情,子歆怎么看?”高长恭转而说起这个话题来。

“在这杏园安闲的生活来之不易,能不掺和的事儿,咱们就不掺和了。”郑子歆眼神有些闪躲,也并不看向高长恭。高长恭看了看心不在焉的郑子歆便没再问什么,一个人走到漫天飞舞的杏花里想着那些尘封了的往事,那时他还是个孩子,高湛和李荆儿高孝瑜他们还是在记忆里巧笑嫣然的少年。

郑子歆看着高长恭孤单而冰凉的背影瞬间心痛的无以复加,是她过分了,她不让他去邺城解救他的荆儿姐姐,这与曾经看着高孝瑜与衣莲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又有何区别呢!她会担心他的安危,而他也总会担心荆儿的安危吧,虽然两种感情不同,但是他们的担心是一样的,当你担心着什么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总会莫名的失神,此刻高长恭的表现就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长恭。”郑子歆在他背后轻轻叫了一声。

高长恭回过头来看了看郑子歆却没有回答她,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的心很乱,乱的让他无法冷静的想清楚这一切。郑子歆在想,也许他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不让他回邺城,便没再叫他,一个人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满室香味弥漫的时候高裕宁知道,母亲又做好了饭便率先走出房门进了偏厅等着开饭了。高长恭也习惯性的闻香而来,郑子歆则是走到客房里去叫李可辰。

“可辰,姐姐准备了晚餐,起来吃点吧,这两*****赶路也定是累了。”郑子歆轻声的唤着。

“姐姐,为何你不让将军知道此事?”李可辰霍的睁开眼睛问了这个让自己迷惑了一下午的问题。

“长恭是王族,好不容易才从权势的纠葛中脱身,子歆不想让他再卷入那种斗争中了,我们只想安静的在杏园生活。”郑子歆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

“真是对不住子歆姐姐,看来可辰不该来。”李可辰掀起棉被作势要走。

“等一下。”郑子歆适时的拉住了李可辰的手。

“今晚的汤叫依依别情,你记住不要吃。”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子歆姐姐你?”李可辰不可置信的看着郑子歆,看来她一开始的想法是对的,郑子歆真的想单独出马。

“是的,长恭不宜露面,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你知道子歆是快死的人,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值得可惜。子歆想长恭能够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姐姐知道你一直没能忘了长恭,等姐姐去了晋阳,你帮忙好好照顾长恭,就说姐姐回21世纪了,让他莫要再牵念。”郑子歆说着一滴眼泪重重的滑落了下来,砸的她心生生的疼。

“子歆姐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知道郑子歆在高长恭心中的位置,她知道若是她走了他便会再次陷入曾经那种生不如死的状态。

“三年的时限也就在眼前,子歆命不久矣,能解救荆儿姐姐,也算是积了德了,你对长恭的用心姐姐明白,长恭由你来照顾,姐姐放心。”郑子歆握紧了李可辰的手。

“嗯。”李可辰也紧紧的握住郑子歆的手,她有些怨恨自己的无能,空有一身的医术却救不了郑子歆,可是她还是期待与高长恭在一起的日子的,让郑子歆独闯邺城,她也是为了高长恭想,他不想高长恭面对郑子歆的死亡,当然她也希望自己能从此走进高长恭的生命。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2)

“好了,人齐了,大家先吃饭吧!”郑子歆有些扭捏的张罗着,是她在汤里动了手脚,在面对自己丈夫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藏不住。

一桌人有说有笑的吃着,但是谁也没去动那香气四溢的‘依依别情’。

“宁儿,来尝尝母亲新做的汤,之前都没有吃过的哦!”郑子歆舀了,满满一勺汤往高裕宁的碗里面放去。

“怎么样,好吃吗?”郑子歆有些僵硬的问着。

“好吃,母亲这个汤叫什么名字啊?之前怎么没做过,真好吃,父亲你也尝尝。”说着给高长恭盛了满满一碗。

高长恭谁也没有看,只是端起碗慢慢的喝完了宁儿盛给他的全部的‘依依别情’。

“是很好喝,子歆从前怎么不做呢?”高长恭温暖的眼神,温暖的话语,似要把人的心给暖化了。这样的温暖让郑子歆很想掉几滴眼泪出来,但是她忍住了那在眼眶里汹涌着的潮水。长恭,这汤子歆此生只做一次,便是在你我任何一个人要离开的时候,本来打算着,今冬雪花飘落的时候给你们做暖暖的一餐,如今看来时间又提前了。

她本就不想让高长恭看到自己毒发时痛苦的模样,因为她知道,若是她痛苦,高长恭心里会痛苦百倍千倍。如今子歆不辞而别了,只希望你能从此死了惦记子歆的念头,可辰爱了你这么多年,就算子歆走了,她也是值得你好好对待的女子。

“因为从前不会做,这个是最近才跟洛阳城的师傅学的,还怕宁儿与长恭不喜欢呢。”郑子歆又不诚恳的笑了笑。

说着高长恭与高裕宁便都在饭桌旁边倒了下来。

“子歆姐姐。”李可辰有些担心的看着郑子歆。

“你放心,子歆只是用了些迷药,荆儿姐姐的事情,子歆会处理好的,只求可辰代我好好照顾长恭和宁儿。”郑子歆背过身去不再看高长恭和高裕宁一眼,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

“不妥,可辰想与姐姐一道前往。”李可辰从身后拉住了郑子歆的手。

“你去了也无用,不过是徒添荆儿姐姐的负担而已,子歆一个人就比较容易脱身,明白吗?”郑子歆还是决然的不回头。

“可是子歆姐姐、”李可辰的话还没出口便被郑子歆打断。

“不必说了,这世上没了郑子歆不会天下大乱,长恭的心伤终会在你的抚慰下变得微乎极微,直至完全消失,而郑子歆只是你们生命中不起眼的过客。好好把握机会,子歆去了。”郑子歆甩开李可辰的手,她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她终是要死的人。

后院儿里那两匹健硕的马还安静的待在一起,郑子歆解开白马的缰绳牵着便往外面走去,枣红色的嘛只是抖了抖耳朵,暗夜里一抹白色迅疾的往北方前进着,她一路向着邺城进发,去完成历史赋予她的使命。

李可辰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偏厅里却见高长恭与高裕宁两人还在喝着那‘依依别情’俨然没事儿人一样。

“将军。”李可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高长恭。

“可辰姨母不必介怀,只是宁儿爱玩儿,把母亲的迷药换成了生粉而已。”高裕宁一边说着一遍还喝着那汤。

“我连夜赶回邺城,可辰就留在杏园帮我看好这小子吧。”高长恭看了看李可辰又转向高裕宁,有些释然的说道。

“子歆姐姐她、”她的话照旧被打断了。

“母亲总是为父亲想,但是母亲却忽略了父亲的感受。母亲自是不想父亲亲自前去邺城趟这趟浑水,父亲只是想暗中协助母亲而已。”高裕宁自信的无可比拟,他的自信来自于他的家族,而他的聪颖来自于他的父母,他永远都是那么的胸有成竹。

高长恭没有再说话,一个人疾步走向后院儿牵起枣红色的马匹往院外走去,也许马儿早就知道,他们的主人永远不会分开。郑子歆,从你再次回到我高长恭身边的那一日起,你就没了主动离开我的权利,你爱我那就要爱一辈子。我娶了你,那就要保护你一辈子,若你不愿意我出现在某种场合,又必须自己去冒险,那我只能作为你的相公,作为你的依靠,暗暗的守护着你。

又是一袭俊美的身影一路向北疾驰而去,他的目的地同样是邺城,而他的目的更加直接。他不是为了去解救谁,不是为了王权的纷争,也不是为了后宫那些纠葛的事情,他只是想要了解,自己的娘子是安然的,时刻安然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算现在他还救不了她,他也要保证她的生命没有终止之前,让她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辰姨母,咱们还在这杏园里待着吗?”高裕宁狡猾的看了李可辰一眼。

“当然不,将军知道管不住你我的脚,就算困住咱们咱们还是会想办法脱身,所以他走的决然而不想身后,若我们执意北上,宁儿的智慧,可辰姨母的毒,普天之下又有谁拦得住呢?”李可辰回头看向高裕宁,果然有高孝瑜的风范,不过他更加聪明更加果敢而已。

高裕宁也抬头望向夜色里苍茫而遥远的北方,邺城,注定我要回去,河南王府,注定我要回去,北齐王朝,注定我要回去,还有什么是注定的呢,他眼前又飘过冯小怜忧伤而渺远的身影。对了,冯小怜,注定我要回去。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3)

回到邺城郑子歆做男子打扮进了高孝珩的府邸,通报的时候她只是跟管家说,跟你家王爷说阿洛来访。

那管家本来还想说自家王爷根本不认识一个叫阿洛的男子,但是怕耽搁了正事,便去到内堂通知高孝珩,谁知高孝珩听到是阿洛便自己迎出府外。

“久未见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像是遥远的问候,这个聪明而懂得掩饰自己的男子。

“是啊,久未见了。”郑子歆也淡淡的说了一句。

“咱们去内堂谈吧。”高孝珩客气的引郑子歆往内堂走去。

到了内堂高孝珩屏退了身边的人便转身说道:“子歆此次前来,若非有重要的事情断然不会来二哥府上的。”他开门见山的说。

“不知李皇后有身孕这件事情,二哥可知晓?”郑子歆也不拐弯抹角,这个聪明到极端的男人,这个那么懂得隐忍,那么在乎自己兄弟的男人,他定会帮助自己的。

“此事,孝珩略有耳闻,不过皇宫内禁言,谁若拿这事来说,不待一日,脑袋就移了位置了。”高孝珩说的轻巧,好像那些生死都与他无关。

“我想让二哥助我,胡后对李皇后心存嫉恨,若是孩子出世,在皇宫内会有怎样的下场,二哥不会不知晓。也许做一个平民都比做一个公主来的幸福。”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其实她是无罪的。

“子歆是怎么劝服长恭让你只身涉险的呢?”高孝珩一回头眼神犀利的看着郑子歆。

“此事子歆是瞒了长恭的,长恭是心性恬淡的王族,回到邺城早晚还不是落个孝瑜的下场,他应该拥有安静而平淡的生活和一个爱自己关心自己的妻子。”说到这里郑子歆禁不住幸福而酸涩的笑了,是她把高长恭轻易的就交托给别人,但是她能有几日的生命呢,就这样分别了吧,就这样散了吧。

“这个理由很好,我喜欢,今日子歆便在府上住下吧。明日我带你入宫见李皇后。”高孝珩赞赏了看了郑子歆一眼,他知道郑子歆拥有怎样的智慧,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郑子歆到底还剩下多少日子,所以对于郑子歆的举动他并没有觉得奇怪。

兰陵王府。高长恭一个人悄悄进了府内,自己会邺城的消息不宜声张,那自然是越隐秘越好。邺城的杏花也开得正好,他轻易的就忆起了那些他带着郑子歆的‘遗体’回到这里的日子,他的惆怅,他的失魂落魄,以及他的生无可恋。郑子歆啊郑子歆,你好好的往前走吧,长恭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高裕宁与李可辰也回了他的河南王府,所有的人终于在邺城齐聚了,在这个并不大的都城内又有怎样惊天地泣鬼神或者是悄无声息的事情即将发生呢,并没有人知道。

“宁儿打算怎么做?”李可辰凝视着高裕宁锐利的眼神,他果然不是个凡俗的孩子,如今他已经是一个成长中的少年,他的聪明将为他之后的人生路带来怎样的影响,也没有人知道。

“跟着父亲和母亲的步伐,母亲定是去了二叔那里求助,除了二叔,没有人能够胜任此事。相信凭母亲的智慧,她会选二叔。父亲定是回了兰陵王府,终究是自己的地方,而且父亲回京这件事不宜声张,所以如果想母亲的计划成功而不被大家发现的话,父亲只会回兰陵王府。这两处宁儿都安排好了人,宁儿会配合父亲和母亲营救李皇后和未出世的小公主的。”这就是这个少年,一个平时看来默默无闻但却极其细腻极其精明的少年。

“宁儿不愧是河南王与衣莲姐姐的儿子。”李可辰不禁叹道。

“我还是高长恭与郑子歆的儿子,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父母亲有任何的差池,否则,就算荡平邺城我也在所不惜。”这个便是肃杀的高裕宁,一个掩藏的极深极深的高裕宁。

“宁儿。”李可辰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辰姨母放心,宁儿只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父母亲,若他们安好,宁儿也就安之若素。”他摆正自己的观点。三月有些清寒的夜里,高裕宁在一轮明月之下,美的亦真亦幻,就像是高孝瑜与衣莲的化身一样,让人心疼。

邺城的夜依旧安静,像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一样,但是这样的夜里纠起的团团迷雾正在散开或者正在加重,它能让清醒的人更急清醒,让迷茫的人更加迷茫。就像昭信宫中的李祖娥一样,高绍德已在宫门外苦苦哀求数日,就是为了能够见上她一面,可是叫她一个大了肚子的寡妇情何以堪。昭信宫的月也是那般的亮着,却分明多了宿命的味道,躲不过的还是躲不过。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4)

翌日,郑子歆随着上早朝的高孝珩堂而皇之的进了邺城皇宫,不会有人知晓,这个美丽的女子就是高长恭的兰陵王妃,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解救李荆儿,所有的看似不可能都正在发生着。

远远的邺城郡守冯老爷也分明带着自己的女儿进了皇宫,冯小怜,两年未见了,那个名叫子丹的女子越发的稳重大气与贵不可言。她知道自己不会看到高孝琬,自高孝瑜亡故那日起,他就再也没上过朝了。

“小怜呀,父亲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可是一万分的喜欢你,今日皇后召你进宫,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冯老爷捋了捋女儿散在肩上的几缕发丝,没想到自己半生无子,却得了个这么娇贵的女儿,在这邺城恐怕没人的容貌能与自家女儿相提并论了。这日后就算是不能做皇后,也能做个妃子之类的,他冯家可就露脸了。亏了静茹这孩子,给自家觅得这么好一女儿,他哪里知道这个少女便是袁静茹的情场死敌,虽然他们都不把彼此列入敌人的行列,但是在对于高孝琬的感情上,他们却绝对是敌人,就算她们不肯面对。

“谨遵父亲教诲。”冯小怜略微拘谨的说道,皇宫,自己也进过许多次了,但是她不喜欢高纬热切的眼神,那个少年好像想把她揉进他的生命一样。只有高孝琬那样的对着自己她才会觉得理所当然,她讨厌别人用那样的神情对着自己。

朝堂上,高湛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朝臣们那些可有可无的问题,如今好像还真的是八方安泰,没什么事情发生,就是连年的灾祸惹的人心惶惶的。

昭信宫内,李祖娥闷闷不乐的待在内室不出外见人,郑子歆来到殿外便有人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的?”来人挡住了去路。

“来给李皇后送点东西。”郑子歆不紧不慢的却放大了声音,意欲让内室的李荆儿听到自己的声音。

“有皇上手谕吗?”看门儿的傲慢的很。

“当然有。”郑子歆狡黠的一笑拿出揣在衣袖里的黄金坠,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的。

“这个咱们收下了,不过没有皇上的手谕,咱们还是不敢让您进去。”这人还真的是足够的厚颜无耻,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若是在21世纪,郑子歆保证不是手短,恐怕他的手已经断了。

“外面怎么这么吵啊!”不出所料的里面响起了李荆儿的声音。

“旧友来访,望李皇后接见。”郑子歆大声说着。

“哦,放她进来吧!”李荆儿一听是郑子歆的声音便大喜过望,郑子歆是个聪明的女子,能够让自己脱离目前尴尬境地的人只有她。

守门人倒也知道高湛对于李荆儿的宠爱,不敢拂逆了她的意思,便开门叫郑子歆进去。

“荆儿姐姐。”进入内室后郑子歆看了李荆儿一眼,那凸起的肚子,看似离生产不远了。

“几个月了?”郑子歆好奇的用手摸了摸。

“过几日就九个月了。”李荆儿笑的有些心酸,能与高湛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她究竟是该开心还是该感到羞愧呢!她不知道。

而郑子歆轻易的便看出了她的心事:“荆儿姐姐不必介怀,她毕竟是无辜的小生命,而且你与高湛本就是相爱的,这许多磨难只来自于北齐王朝,而不来自于你们本身,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时代。”郑子歆叹了口气宽慰着。

“可是绍德不会这样想,高洋地下有知也不会原谅荆儿的。”李荆儿也叹了口气释然的看着前方,就算别人原谅不原谅又能怎样呢,如今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就算是想的再多也无用。

“在这宫中,荆儿姐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想来不会有错,有胡皇后在,这后宫想安宁也安宁不了。

“倒也不辛苦,只是不知道活着到底干什么,在这昭信宫内终老吗?我已经慢慢的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了,或者根本就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孩子。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要生下她。”李祖娥用手温柔的抚了抚高高耸起的肚子。

“荆儿姐姐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想的,你是善良的,是温柔到极致的母亲,我知道你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你不会放弃它的生命,就像你从来不放弃自己的信念一样。”郑子歆拉着李荆儿的手,在她心里李荆儿一直是个可敬的女人,她不相信历史的描述,她不相信李荆儿会亲手溺死自己的女儿。

“若是生下她,要我怎么面对高洋?怎么面对我的孩子?”李荆儿还是有些执念,但是这九个月来她并没有杀了这个孩子就说明她内心是渴望留住她的。

“你要面对的仅仅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心,你想要这个孩子,跟别人无关。荆儿姐姐,你爱高湛,这个孩子是你们爱的见证,我知道你不愿意提及你们年少时的爱恋,但是请你看在高湛爱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留下这个孩子吧。”郑子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她想起了当日高湛看她的眼神,那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才有的眼神。而且她知道李祖娥也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她愿意劝慰她。

历史给了她多少真实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李祖娥的心是柔软的。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5)

延彰宫内,胡圆儿和士开与高纬欣赏着冯小怜的舞蹈,每一个撩人心魄的动作,每一次回头,每一次转身,每一次扭动腰肢,每一次微笑,每一滴汗水都让高纬欣喜不已。

多年前他便喜欢冯小怜了吧,只不过这个冯小怜一直以一个大姐姐的姿态出现,而且对他的态度也不良善。

“这姑娘跳的真是不错,本宫还没见过这么可人的小人儿呢。来,上前让本宫瞧瞧。”胡圆儿招招手叫冯小怜上前来。

“哟,真实个漂亮的孩子,在这邺城,就算是在这天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胡圆儿暧昧的说着,她总是喜欢用这般暧昧的口吻。

“小丫头,给太子殿下做妃子怎么样?”胡圆儿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一副情痴样儿,便想也没想就问冯小怜。她总觉得能嫁给自己的儿子,那是无上的荣耀,哪里会有人拒绝,她没看见那一刻高纬的小脸儿霎时黑了起来。

“小怜身份低微,怕是高攀不上太子殿下,另外,父亲在家里也早给小怜定了婚事,如若再许了太子殿下,岂不是欺君的重罪。”冯小怜不紧不慢的说着,高纬却生气的甩袖而去。他并非生冯小怜的气,他总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自己的事情,但是自己的母亲却不知所以的横插一杠子。

“纬儿,看看这孩子,还真是猴儿急的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就放弃了吗?”胡圆儿有些诡异的说着,她爱自己的儿子,自己在感情上的缺失,她要统统补偿给自己的儿子,她不要她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既然他看上了冯小怜,那冯小怜就只能是她儿子的。

“呵呵,今日阳光不错,皇后娘娘何不让冯小姐陪您赏赏花呢!”和士开打破僵局。

“也是,很久没这么清闲过了,小怜,陪本宫去花园转转吧!”胡圆儿笑的森然。

“谨遵皇后娘娘旨意。”冯小怜懂事的起身走到胡圆儿身边扶起她向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和士开则是绽开了一抹熟悉到骨子里的笑容,这个胡圆儿,最近在后宫里也够闹腾的了,自己费心她也烦心。初春的时光,不如让她在花园里散散心,说不定哪一会儿就会豁然开朗了。

胡圆儿一行走到花园刚刚左看看又看看却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高湛。

“皇上。”胡圆儿扭捏着蠕动到高湛的面前。

“圆儿。”高湛也淫笑着把胡圆儿揽进自己怀里:”圆儿在哪儿物色这么一个小人精啊?“高湛看了看面前的姑娘,是个美到骨子里的孩子。

“哪里是臣妾寻得的啊!是咱们的纬儿,话说,咱们纬儿也不小了,该是纳个妃子的时候了。”胡圆儿说着还不停往高湛身上腻。

“这事儿啊,你还是同纬儿商定吧!朕最近很忙,没时间掺和。”高湛推开胡圆儿靠着自己的身子让她站定,随即朝她脸上一吻,算是哄她开心也不用理她的事情。他不想左右自己儿子的事情,就想当年自己因为被左右而没能早些娶李荆儿一样,这是他一生的遗憾,他不想这样的遗憾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皇上。”胡圆儿左扭右扭的跟着高湛往前走去却始终没能追上高湛的步伐。

“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我父亲也该下朝了,他还在宫门口等着小怜呢,小怜就先告退了。”冯小怜不可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

“好了好了,回吧!”乱七八糟的事情搅的她心神不宁,也暂时懒得管这一摊子事情了,她还是喜欢有人疼有人爱的感觉。她喜欢被和士开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还是回延彰宫吧,那里,那个男人会一直一心一意的等她回去。

“摆驾回宫。”胡圆儿一声令下,宫人扯着嗓子喊道,皇后娘娘后宫,一场宫廷闹剧又这样散场了。他们总是每天每年的看这样的闹剧,却怎么也看不够,在这死气沉沉的后宫里能有点无聊的闹剧看看,那也比一直就这么沉着好。

走进寝宫胡圆儿褪去了繁琐的外衣向里面走去,和士开还是专心的品着桌上的一壶茶,很耐心的等着胡圆儿回来的样子。胡圆儿喜欢这样的和士开,至少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正爱着她也只爱着她的。

“和士开。”她努着嘴扑进了和士开的怀里,她讨厌汉服的繁琐,在自己的寝宫内总是穿的很暴露,这已经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而且和士开就是喜欢这样不拘一格的胡圆儿。

“圆儿,如果你受了委屈心里不舒服,就回这里来,和士开的怀抱永远是给你一个女人准备的。”和士开抱进了胡圆儿却觉得体内有一股热浪在沸腾,怎样都挥之不去,这是胡圆儿适时的勾住了他的颈子,灵巧的吻起他来,他也迫不及待的开始回应着她。

“圆儿,我爱你。”他在她的耳边急切的说着,霍的用力扯开了她最后一层底衣。

“和士开我也爱你。”她娇嗔着,那声音让人欲罢不能,何时开抱起她丢到了柔软的锦丝塌上,一场疯狂的激情戏码又要上演。

事毕,和士开抱着香汗淋漓的胡圆儿狠狠的吻着她:“说,是不是你搞的鬼?”和士开嗔怨着。

“就是我又怎么了,是我在茶水里面动了手脚,你都好久没有这样热情过了,和士开,我爱你。”她抱紧了他,又把自己粉嫩灵巧的舌头探进了他的口中。

“该死的。”和士开声音绵软的怪道,随即掀起锦丝扔到地上,继续着胡圆儿挑起的自己难灭的欲望。他总是猜不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猜不透她到底装了多少的鬼心思。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6)

是夜,郑子歆回到高孝珩府上,邺城的天空并不让她觉得伤怀,她总觉得有一种力量在无形中支撑着自己,让她不会感到疲惫不堪,让她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李皇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高孝珩上前问道。

“很好,李皇后会顺利的生下小公主。”郑子歆理所当然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是小公主?”高孝珩微微一笑,探寻的看着郑子歆。

“我猜的。”郑子歆也朝着高孝珩微微一笑,他们都是聪明的人,聪明的人自然知道彼此心里在疑惑什么,也自然知道答案在哪里找,所以许多事情不必说的很明白。

“那你猜的准吗?”高孝珩又是一问。

“基本情况下,是很准的。”郑子歆也简短的回了一句。

“那你觉得你能轻松的从昭信宫报出小公主吗?”高孝珩问道了点子上。

“我确信。”郑子歆更加自信了,为了压制住宫内的闲言碎语,李荆儿定是不愿让太医前来探看的,只要在预产期,让李荆儿用点手段,将高湛骗离昭信宫,那报出小公主就轻而易举了。但是她没有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皇后也很在意这个见不得光的孩子,她会很介意这个孩子的性别,如果这个孩子是个男的,那就算有十个郑子歆怕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希望是个小公主,子歆早些休息吧。”高孝珩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郑子歆,她知道是个女婴,但是皇后不知道,高湛的后妃们不知道,她们定会紧紧的盯住李荆儿的预产期,不让她有生出一个活的皇子的机会。

“一定是个小公主,我要她是个小公主,郑子歆胸有成竹的说着。”李荆儿生的是女儿,不知道历史的记载会不会有错误。

子歆转身进了房门,高孝珩却在院子里慨叹,慨叹自己的四弟与四弟媳妇都这么的为彼此着想,手下来报兰陵王已经回到邺城,但却始终没有正面通知众位兄弟,想来也正是为了暗地里帮助自己的妻子,原来他们都这样的为彼此这样想着,原来他们的爱情是这样的,高孝珩想着摇了摇头走进书房。早些年他的妻子被妾室害死之后自己亲手杀了那个妾室他就再没有爱过谁了,如今的王妃也只不过是个挂名王妃而已。

郑子歆,长恭,你们应该为自己的爱感到骄傲,因为你们有机会爱,有时间爱,有信心爱。郑子歆恍惚中好像听到了高长恭用紫竹金镶玉笛吹奏自己最爱的曲子,但是想了想高长恭应该远在洛阳为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伤怀,就难过的想要流几滴眼泪。高长恭,你现在是不是如我想念你这般想念我呢,最好不要,那就不用备受煎熬。

兰陵王府,郑子歆的一举一动高长恭都看在眼里,他就跟在她的身后,他就在离她不远处。他不出现,他要打消她的所有顾虑,让她放手去做,让她放心去做。

杏园里杏花在夜风里肆意的舞着,高长恭又忆起了他们相遇那日她弹奏的曲子,他们之间的一切,一幕一幕的在这空洞的夜空里重放着,眼泪模糊了高长恭眼中的世界,那些记忆总是能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郑子歆,还有九个月,还有九个月那毒就再也解不了了,可是我不能让你死,说好了我先死的,你绝对不能赶在我前面。

那些忧伤的调子,带着高长恭独有的冰凉的气息,冻住了这个温暖的三月,在很多人的记忆林这个夜晚都是冰凉的,因为他们重新听到了那让人心碎的调子。那哀婉的、却让人觉得安然的调子。

高裕宁的府邸,李可辰于高裕宁分析着目前的形势。

“如二叔与子歆姐姐所想,皇上的那些妃子定然不会让李皇后生出一个活的皇子。”高裕宁也这样说着,他不是危言耸听,后宫那些女的,其实比荒野上的狼群更加可怕。

“所以荆儿生产的时候一定要支开皇上的妃子。”李可辰明白了高裕宁的意思:“可是是什么事情能让众人都聚在一起而不去昭信宫寻衅呢?”李可辰思考着。

“不知道河南王回邺城算不算大事呢?”高裕宁诙谐的一笑。

“可是这样就暴露了宁儿,或许还会殃及子歆和长恭,不行,这个方法行不通。”李可辰反驳道。

“但是目前你有更好的方法吗?没有就不要反驳我。”高裕宁丢下李可辰一个人在庭院里自己有些生气的走进了房间。为了救你的姐姐我们一家才从洛阳回来,如今为了母亲我只能豁出去自己了,请别再反驳我。

在书房亮着灯看书的高孝珩突然想起那个绝美的女娃,冯小怜,他听到了冯郡守与冯小怜的全部对话。去找冯小怜是个很好的方法,想着便对着灯光眯眯的笑了笑,他怎么肯能把这么重要的一步棋给忘了呢。

而冯府,冯小怜还是在庭院里看着天空,这是她永远固定的姿态,她习惯在夜晚的时候望着天空,对着那片无边无际的漆黑诉说自己的伤怀。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加入了一个解救计划成为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更不会知道正是这一步棋,让以后的形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有叫做宿命的那颗星星还在闪闪的亮着,它不疲惫,不孤单,因为它操纵着许多人的命运,它可以让他们哭让他们笑,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死而复生。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7)

又过了几日不见昭信宫内有什么动静,天气慢慢的阴了下来,高绍德又跪在昭信宫外求见自己的母亲。

“母亲,您为什么不见孩儿,是不是正如宫人们所讲,您怀了孩子所以不便见孩儿,母亲,您说话啊?”李祖娥在宫内焦急的心都要碎裂了,但是她不能回应他,她早就跟他说过让他带着家眷远走高飞,可他就是不听。

李祖娥扶着僵硬的腰肢慢慢的往外走去,她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暴雨天气中受虐。

“荆儿姐姐,你不可以去。”郑子歆叫住了李荆儿。

“可是绍德在外面。”李荆儿忍不住泪眼婆娑。

“不要哭,对孩子不好,高绍德会懂得你的用心良苦的,你放他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以后有的是时间解释,先忍耐几天,好吗?”郑子歆苦口婆心的劝慰着。

“好。”李荆儿停下往外走的脚步。

“今夜子歆就留在荆儿姐姐这里。”郑子歆只是害怕节外生枝。

暴雨下了一整夜,高绍德也在雨里淋了一整夜,高湛不知又被哪个妖媚的妃子拦住了脚步,一夜并未出现在昭信宫内。这是唯一的一夜他没有留在昭信宫内陪着李荆儿,他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因为这一夜而有了转变,更不会知道这一夜之后很多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早上高绍德还在宫门外跪着,一个小宫女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偷偷的开了门让高绍德进来,高绍德进了内室正看见大腹便便的李荆儿和一脸愤怒和惊愕参半的郑子歆。

“呵呵,果然是怀了别人的野种,怪不得不敢让儿子来看,看来母亲您是没颜面让儿子进来。母亲,我的好母亲,你让我怎么有脸去跟大哥和父皇说去。”高绍德一边哭着一边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高绍德,你能不能不这样,你是个男人就滚出去,不要在这里影响荆儿姐姐的心情。”郑子歆生气的怒骂。

“绍德。”李荆儿弯着身子去扶高绍德起身,却被高绍德一把推开,郑子歆急忙去扶住李祖娥可还是和李祖娥一起跌倒在地。

李祖娥腹痛难耐倒在地上便起不来,郑子歆朝高绍德狠狠的瞪了一眼:“混账东西,还不快快扶你母亲起身!”

高绍德听话的扶李祖娥起身,却发现有丝丝殷红顺着浸透了李祖娥的衣裙。

“看来荆儿姐姐是要早产了,你干的好事,滚出去守好宫门。”郑子歆一把推开高绍德把李祖娥扶上床:“荆儿姐姐,子歆不懂得接生,你生过两个孩子应该有些经验,想要好好的保住孩子,咱们只能自己努力了。”郑子歆紧张的看着李荆儿尽量保持着镇定的神色,她眼底的异色出卖了她,对于生孩子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懂。

“子歆莫要紧张。”李荆儿躺在床上无力的说着,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是郑子歆在生孩子,李荆儿在一旁劝导她。

“荆儿姐姐,怎么办啊?荆儿姐姐,流血了,荆儿~”高绍德守着大门只听到郑子歆一个人手足无措的在那里问了一个问题又是一个问题,完全没有她平常的镇定自若,看来生孩子真是一个难事。

冯府,高孝珩早起亲自赶到冯府去找冯小怜。

“冯小姐,今日麻烦你到皇宫舞一曲,高孝珩说的不容反抗。”他精明的看了冯小怜一眼,果真是绝色女子,怪不得让高孝琬和高纬叔侄两个都不可自拔。

“凭什么?”她不想去,,讨厌看到高纬,更讨厌像现在一样被人命令。

“如果说是为了保你姐姐性命呢?”高孝珩就知道她一定会听自己的,他有自信,不是对自己自信,他是对郑子歆与冯小怜的感情有信心。

“我姐姐怎么了?”冯小怜忍不住问出了声。

“自信此次回邺城想解救李皇后了未出世的公主,没有告知大家就是不想连累大家,如今我们知道了自然应该为她做点什么。”高孝珩还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他知道,有郑子歆做筹码,这个冯小怜被吃定了。

“为何是今日?小怜能做些什么,王爷请讲。”冯小怜不解的问。

“昨夜子歆在昭信宫一夜未归,想必是事情又变数,你是一张王牌,你能把整个皇族聚起来。”高孝珩继续说着。

“何解?”冯小怜几乎已经明白了高孝珩的想法,但是她需要确认一下,她不希望自己想的是真的。

“早闻邺城郡守冯老爷家的小姐舞姿倾城,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殿下与皇后还为此多次召小姐进宫。若今日冯小姐肯到皇宫内献艺,想必王公贵族们都会赶去,后宫那些喜欢斗来斗去的女人们更是个个不会缺席,你姐姐的事情就好办的夺了。”高孝珩继续说着这个近乎完美的计划。

“小怜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就没有其它的让宫中人无暇顾及昭信宫的方法吗?”冯小怜探问。

“本王很诚实的告诉你,没有,目前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如果你不肯,那你的姐姐可能命不久矣。”高孝珩残忍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好,我去。”高孝珩话音未落冯小怜就接了下来。

“冯小姐有魄力,那现在就跟本王走吧。”高孝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容小怜换件衣服。”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找出那件曾经在突厥高孝琬说穿在她身上极好看的衣服,还是那个久违了的味道。穿上它,成为冯小怜,成为真正的冯小怜吧!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8)

冯小怜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连高孝珩都晃了神,一个少年能美成这个样子。要说长恭与子歆孝瑜他们的美是夹杂着气质的成分在里面的,那冯小怜的美就是纯粹的外在美,刺得人睁不开眼。你不用看她的内在就会第一眼被她的外在迷住,这是狐媚的女人必有的潜质,更难得的是这个女子并不是个狐媚的女子。

“王爷,我们走吧!”微微一笑,碧波荡漾的眼中含着几丝娇羞,清脆悦耳的声音。冯小怜,这次带你进宫是幸还是不幸呢,高孝珩有些惋惜的看了看冯小怜,也许救了你姐姐便牺牲了你。毕竟是关乎皇室血脉的大事情,郑子歆也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你也是,我们都是棋子,让我们这些棋子汇聚成一盘棋的竟然是一个没出生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

高孝珩礼貌的冲着冯小怜点了点头,两人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进发。

河南王府,高裕宁也穿上了朝服,虽然他还没有成年人的身高,但是穿起高氏家族特制的朝服来也是那么的英气逼人。

“宁儿,真的要去吗?”李可辰又问了一句。

“你说呢,你可以为了你姐姐千里百远的跑到洛阳去寻我的母亲,我为母亲上次朝有什么大不了的。”高裕宁一转身眼神犀利的看着李可辰。

“我不该去洛阳寻子歆姐姐。”李可辰失落的说着。

“可辰姨母莫要如此,母亲她不会放下李皇后的事情不理,这个你比我清楚,不多说了,咱们进宫吧,不要耽误了母亲的事情。”说着走向大门外骑着自己的高头大马赶向皇宫,李可辰跨上自己的马紧跟其后。

兰陵王府,高长恭也是一身银白的装束,这身朝服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穿了,此次再次穿上它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娘子,那也值了吧。想着把紫竹金镶玉笛挂在腰间骑上自己枣红色的马儿便往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殿上,高湛正在百无聊赖的听着那些大臣们长篇大论,突然听到外殿来报,说是兰陵王王求见,初说起兰陵王他心里也是一惊,随即想了想,这兰陵王不是带着自己的妻子去了洛阳,怎么这个时候想到回邺城,便诡异的一笑:“宣兰陵王上殿。”

“宣兰陵王上殿。”宫人扯着嗓子喊着。

“宣兰陵王上殿。”命令被一步一步下达着,直到传到高长恭的耳边。

“长恭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高长恭简单利落的说着。

“长恭,有一年多未见了吧,这些日子不知道是否安好。九叔也想念你了,正好你就回来了,可带了宁儿回来,朕十分想念他。”高湛还是那么诡异的眼神。

“此次回来是背着宁儿的,他少不更事,还是待在洛阳小郡适合他。”你是想念他还是想念着怎么整他,高湛,我看不清你了。正在想着又有宫人来报,河南王高裕宁求见。

“长恭不是未带宁儿回来吗?”高湛狐疑的问道。

“许是宁儿知道长恭回来便偷偷的跟来了,长恭确是没带他来。”高长恭浅浅一拜立在一旁与众臣一起看向殿外。高裕宁气势十足的踏进宫殿,从他走进门的那一刻起,众臣们就知晓,他是比自己的父亲厉害的角色,因为他眼底凌厉的色彩与他父亲的温和是不同的。他更适合在这样的年代很好的生存。

“河南王高裕宁拜见圣上,圣上万岁。”高裕宁稳重的一拜。

“快快请起,一年多未见了吧,宁儿长这么大了,朕都快认不得了。”高湛面上假笑着,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复杂的事情。

“谢圣上,圣上雄风不减。”高裕宁也客气的说着,我今日回邺,你总该给个接风洗尘的宴会之类的吧,看你还有没有心情去管李荆儿的事情,你夺人家父母的性命,如今也该别人偷走你女儿了,高裕宁心里幸灾乐祸着,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

从进殿开始高裕宁就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往旁边瞟一眼却发现是自己的父亲,看来他的父亲与他想了同样的方法,那还真是父子连心。高长恭有些不悦的看着高裕宁,像是说,傻瓜,你跟着回来,以后可就再难脱离这王权之争的苦海了。

高裕宁则是释然的冲自己的父亲笑了笑,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是高贵的王族,什么样的大风浪都经历过了,虽然可能他不及自己叔父的经验丰富,但是他自信绝对不会输给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

高孝琬在府上听说自己的四弟与大哥之子从洛阳赶回来参加了早朝,便也狂赶往大殿,希望他不要错过什么精彩的内容,他早就看够了高湛那张千年苦瓜脸,是该换换口味了。如今兰陵王与河南王都回来了,自己也可以去凑凑份子,好好的寒碜一下高湛,看他能怎么着他们兄弟叔侄。

“河间王求见。”宫人又来报。

“长恭宁儿啊,还是你们有面子,这孝琬都一年多未上朝了,这不,今*****们回来他倒是来了。”高湛坐在殿上,眼神阴寒。高孝琬,自视甚高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玩出花儿来。

“长恭、宁儿,你们回来了。”高孝琬走到殿上并不先拜高湛而是直接跟高长恭和高裕宁说话。高长恭见势头不妙便朝着他狠狠的使了个眼色。

“小侄孝琬见过九叔。”他不称呼他为皇上或者陛下,而是直接称呼叔父。

“既是叔侄,便不必多礼了。”高孝琬,私下里你可以不拜我,你可以气我恼我,但这是朝堂之上,我记你一过,高湛笑里藏刀。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9)

“既然今日长恭与宁儿都回朝了,那何不摆个接风宴呢,众大臣久没聚齐了。听说今日皇后娘娘还专程叫了冯郡守家的千金冯小姐来皇宫献艺,早听闻冯小姐歌舞双绝,美貌无双。不如趁今日,咱们来个大满贯。“高孝珩聪明而适时的上前提议。

“好,孝珩说的极是,咱们叔侄也久未团员了。”高湛将几位王爷溜溜的看了个遍,少了高孝瑜,还真的没了那种气氛。

这早朝开的也没意思,无非是一帮大臣在那里对着皇帝阿谀奉承,高裕宁实在听不下去就打断一个大臣谄媚的赞美说道:“皇上,咱们还是先去看冯家小姐的歌舞吧,别等一会儿人家皇后娘娘那里都表演完了,咱们错过了岂不可惜?”看就一起去吧,闹得越大越好,这样后宫中所有人就都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这边来,那李荆儿与自己的母亲就安全了。

“好,就依宁儿所言,众卿跟朕前去延彰宫吧!”高湛懒懒的挥了挥衣袖,这个高裕宁倒是鬼的很,反正那些赞美的话他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再多听几遍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往延彰宫,别管是年轻的年老的,终归还是想看看冯小怜到底美成个什么样子。朝堂上那些男人嘛,有几个不是死性难改的家伙,心里竟然龌龊的打起了冯小怜的主意。

远远的只见一个小小女子在花间舞着,那舞姿时而轻盈时而沉稳,时而飘忽时而紧凑,给人若蜻蜓点水般的期待,和展翅欲飞的渴望。连高孝珩也停住了脚步,只是看到那女孩子穿上那件行头就已经惊为天人了,没想到这一舞,这一舞怕是天下之大再无人能及得上她的才气名气了。

一舞毕了冯小怜柔若无骨的倾身一拜:“皇后娘娘。”香汗淋漓浸湿了她的几缕发丝,更添了难以言说的风情。

“好,让本宫想起了本宫年轻的时候,赏。”胡圆儿还未看见众大臣与自己身后的高湛,她只是看着冯小怜跪着不起来,觉得疑惑,后头一看,原来这一班子在朝堂上腥风血雨的家伙跑到她延彰宫内来了。

“皇上万福。”胡圆儿躬身一拜。

“都起来吧,听说皇后近些时日总请冯小姐来宫中献艺,怎么的自己欣赏这么一个小美人儿,倒把朕都给忘了。”高湛轻佻了扶起了胡圆儿。

“众卿稍候,摆席赐座,今日朕和皇后与众臣同乐。欢迎河南王与兰陵王回邺。”高湛眼神扫向高裕宁与高长恭。

“皇上恩泽浩荡洪福齐天。”又是振聋发聩的声音,这次换了冯小怜有些厌烦的皱起了眉头,在众人眼里就连这么一个皱眉的动作,都让这个小女子身上添了许多不可言说的神秘感与诱惑力。

“好了,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朕听说冯小姐还擅长琵琶,不如弹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吧。”高湛微笑着看向冯小怜,果然还是个孩子,未经世事的样子。他只是看到了她的年幼,却不知道她的心里藏着多少委屈和难以言说的痛。

高裕宁看见了冯小拧眉的样子,那个小女孩总是习惯了隐忍与等待,她不会说自己不开心,真正爱她的人才会知道她并不快乐。想到这里高裕宁心里一惊,真正爱她的人,他是真的爱她吗,在他们还都只是少年的今天。

高孝琬也看向冯小怜,自那日送长恭去洛阳之后便没见过她了,她越发出落的成熟而美丽了。她也正看向高孝琬,眼神里不知是什么情愫在暗暗的涌动着,是哀怨,是等待,是期盼之后难以释怀的想念,还是别的什么,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高纬看向冯小怜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光还是被那个自己必须叫哥哥的男子吸引着。高孝琬,我到底哪一点不及你,为什么冯小怜的目光从来不肯在我身上停留一秒钟呢。他的目光幽幽的在冯小怜身上流转,心里触目惊心的伤口开始无边无际的扩散、裂开。那种疼痛的感觉让他无处躲藏。

他想起了冯小怜告诉自己情爱之事勉强不来,他们是年纪相仿的孩子,他明白冯小怜说那句话时候用了多大的决心与勇气。他更加知道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么深深的爱着高孝琬,可是他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冯小怜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不允许别人也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冯小怜。他们都只顾着看高孝琬,他们都只顾着看冯小怜,没有人看到该是今日焦点的高裕宁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一个是她挚爱着的高孝琬,一个是太子殿下高纬,他凭什么与他们争,他只能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喜,看着她悲。

只有高长恭注意到了自己的孩子,高裕宁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因为他也曾经那样深深的卑微过。曾经他以为郑子歆喜欢的是刘铭的时候,曾经他以为郑子歆讨厌自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支持着她的一切。宁儿啊宁儿,是你太傻还是命运捉弄,怪在你没能先高孝琬一步遇见冯小怜,在她还是郑子丹的时候。

大臣们与高湛都在一旁饮酒作乐,这几个看似是主角儿的人被这样的气氛包围着,他们的忧伤在四散的酒气中弥漫的一发难收。冯小怜不再去看任何一个男人,琵琶轻轻架在轻巧的膝上,手指轮转之间,又是那个高长恭熟悉了千遍万遍的曲子。那声声催泪的琵琶声,伴着冯小怜轻若晨风的面颊,淡淡的入了在席的所有人的耳朵。许多人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想些什么,也许他们也想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一段刻骨铭心吧!

“小怜献丑了。”一曲毕了冯小怜知礼的起身朝着皇帝与众大臣微微一拜,不卑不亢的样子,像极了这天下的主宰,可这个时候她还仅仅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10)

  延彰宫的热闹吸引来了后宫的莺莺燕燕们,她们呢总喜欢离这些王公大臣与高湛近些,这样他们就多了更多晋升的机会,晋升为贵妃,或者是哪位大官员的妻子。高湛总是即兴的把自己不再宠幸的后妃送给自己的大臣,一开始妃子们都害怕极了这种疯狂的行为,慢慢的想想,做皇宫里的一个弃妃,倒不如嫁给那些大臣们,过着被人捧在手心里尊贵的日子。

  热闹的气息掩盖了昭信宫的秘密,经过一个白天的努力,黄昏时刻,那个磨人的小公主终于从李祖娥的肚子里安然的出世。欢乐的器乐声湮没了昭信宫这个女婴的啼哭之声,她是一个公主,一个从一出生就注定要埋藏自己身份的公主。

  “荆儿姐姐,生了生了,是个可爱的女娃娃。”郑子歆抱起这个漂亮的女娃,不像一般的新生儿一样皱巴巴的,她全身光洁而漂亮。

  高绍德进到内室看到女娃也并没有嫌恶的眼神,相反的他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刚刚出世的孩子。

  “你最好想个法子把那些守门的人支开,如果你没办法的话,我想这个你会派上用场。”郑子歆掏出腰间的迷药递给高绍德。

  “这是什么?”高绍德狐疑的打开纸包。

  “迷药。”郑子歆毫不避讳的说着。

  “迷药,怎么看着怎么像生粉。”高绍德说着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口中,是生粉没错。

  “不管这么多了,荆儿姐姐,你快些跟子歆一道出宫吧,我们乘孝珩的马车出去,我这里有孝珩的腰牌,不会被发现的。高绍德,你出去把那些人打晕。”她命令道,他一个王爷,一个大男人不会连打晕几个白痴守卫的能力都没有。

  “可是、”高绍德想说什么却被郑子歆无情的打断。

  “没有可是高绍德,打晕他们。”她不容反驳的说着。

  “子歆,不必麻烦了,我拖着这个身子,怕是出不去了,你带着孩子好好的生活。给她正常而平静的生活吧,她不是公主,不是王族,只是个平常的孩子。”李祖娥别过头去不看孩子一眼,她怕多看一眼自己便会忍不住。

  “荆儿姐姐,不能这样,你才是她的母亲,她需要你。”郑子歆想再说些什么这次却轮到她的话被李荆儿无情的打断了。

  “子歆,带着孩子离开,快,再不走咱们谁也走不了了。若你怜悯我,怜悯我的孩子,就请你立马带着她离开,否则荆儿姐姐现在就自裁在你的面前。”李荆儿坚定的说着。

  “好,我走,我走。高绍德,你照顾好你母亲,若是有机会我会回来看荆儿姐姐的。”郑子歆抱着孩子跟在高绍德身后,待他把守卫们打晕之后郑子歆便抄小路飞奔朝着朝高孝珩的马车而去。

  上苍见怜,佛祖庇佑,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见,郑子歆拍了拍剧烈跳动的心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坐进车厢却让她的心跳的更加厉害了,身后有一双手紧紧的环住了她抱着孩子的双臂。她差点没喊出声,但是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她不能喊出声,她不回头也不动,这个节骨眼儿上能碰见谁呢,她想不出来。她闭上眼睛,像是等待命运的安排。

  “娘子,你安全了。”久违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般的安全的归属感,让她一瞬间不敢相信这就是真实。

  “长恭。”她不敢回头只是让自己的脑袋沉沉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宁儿,咱们回家。”高长恭冲着车厢外爽朗的一喊。

  “是,父亲坐稳了。”高裕宁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马车顺利的驶出一道又一道的宫门,孩子乖巧的在大人的胆战心惊中并没有哭一声,这是她的命运,命里她与皇宫无缘,她能有机会享受宫外的生活,是在是值得羡慕的事情。

  延彰宫内,高孝琬唯一的一次没有早退,他还是在那里自顾自的喝着酒,不看冯小怜,也不看高湛,他不看任何人。大臣们也是个个装着醉的东倒西歪,其实他们哪个敢醉倒,哪个敢留下把柄给对方或者高湛,他们都想活的更久,想活的更久的人就只能在不敢喝醉的情况下装成喝醉了。

  “皇上,小侄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高孝琬也东倒西歪的站起身来。

  “回吧。”高湛醉醺醺的抱着妖媚的胡圆儿挥挥手让高孝琬自隐。

  冯小怜看大家个个醉的没有人样儿,便悄悄的跟着高孝琬的脚步,高孝琬好像并没有发现她一样自顾自的边往前走边喝着自己手中的酒。

  “孝琬哥哥。”冯小怜忍了许久还是叫出了声,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他了吧,久的让她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

  “子丹。”高孝琬转过身来,像多年前一样温暖的爽朗的笑着,那笑轻易的就照亮了她的生命。

  “孝琬哥哥。”她流着眼泪抱住了他,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不被人提起了,郑子丹已经在岁月的大潮中渐渐的被人们遗忘,可是他还记她的名字,还会温柔的对着她笑,还会如曾经那般宠溺的揉她的头发。

  “子丹。”高孝琬的泪顺着脸颊落在了郑子丹的颈窝,那热热的气息灼痛了郑子丹在岁月里等待的心。

  “孝琬哥哥,你怎么哭了,你不准哭,你是子丹的孝琬哥哥,你不能哭也不准哭。”郑子丹扬起不太大的手拂去高孝琬的眼泪,他不能哭,他一哭就说明他们之间再无牵系了,他一哭就说明她的等待再也无任何意义了,他一哭,她的世界里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呵呵,这是梦境,梦境终究要醒来,郑子丹只活在我的梦里,这一定也是个美丽的梦。冯小姐,冒犯了,您快些回去吧!皇上与太子殿下还有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您。”高孝琬说出了让自己心痛万分的话,如今自己再也没有立场霸着她的爱了吧。她是这样的高贵,这样的美丽,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哪个男人敢吹嘘自己能配得上她。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11)

  跟在身后的高位看到眼前的境况并没有上前与人争什么,他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就算以后会是,至少现在他还不是。他听到高孝琬叫冯小怜子丹,他知道属于他们的那些往事他走不进去他也不试图走进去,只是他的心突然变的很空,就算从前冯小怜对他冷眼以对他都没有这么空过。

  从前他相信用时间他可以等到她的真心,但是如今他知道了,她不属于他,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也永远不会属于他。他不会察觉自己的身后还跟着的是自己的母亲,那个拿他当命根子的女人。高孝琬,敢跟我的儿子抢女人,你等着去死吧!胡皇后愤愤的甩了甩衣袖走回延彰宫继续腻在烂醉的高湛的怀里,高湛,你醉吧,醉了就别再来纠缠我。

  高湛也想起什么来似的起身往着那个他经常离去的方向,胡圆儿知道那是李荆儿的昭信宫,高湛你去吧,你的皇位,你的所有都是我胡圆儿的。我有我的儿子,我有我的和士开,你算个什么,你只不过是个背弃了我的烂男人而已。

  昭信宫内,高绍德正在悉心照顾自己的母亲,看着李荆儿虚弱的模样他也禁不住心疼,母亲终究还是母亲。高湛酒气熏天的走进昭信宫,却看着宫人们一个个都胆战心惊的模样,许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这帮人也不会是这样的脸色。

  “荆儿。”他叫着她的闺名,没有人应他。

  “荆儿。”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他,摇了摇头便走进内室,像是李荆儿还在跟他耍性子一样的摸索着来到内室,却看见一脸苍白的李荆儿躺在床上,而一旁的高绍德正在喂她吃着药。

  “走开,你在喂她吃什么药?”高湛警惕的挥手打翻了高绍德手中的碗。

  “你有什么资格来训斥我,你抢占兄嫂,还强迫别人为你生孩子,你抢夺皇兄帝位,你算什么男人。我在照料我的母亲,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高绍德第一次口不择言的面对高湛。

  “孩子?荆儿,孩子呢,快些给朕瞧瞧!”高湛激动的酒顿时醒了一半。

  “孩子死了。”李祖娥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高湛直接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这十个月以来他没有一日不是盼着这个孩子能够快些出世的,他期盼着用这个孩子来改善他与李荆儿之间僵持着的关系。可是就因为这一句话,他的所有梦想全部变成了泡影,他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为什么?李荆儿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为什么?”高湛怒红了双眼。

  “因为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我无法面对高洋,因为我不爱你了。”李荆儿冷静的看着高湛,如今她的孩子安全了,她再没什么好顾忌的。

  “呵呵,你不爱朕,你不爱朕的孩子,是你杀死了朕的孩子,你亲手杀死了朕和你的孩子。”高湛怒不可揭。

  “是的,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不是很稀罕他吗,她的尸体就在你的面前,你自己好好的看吧。”李荆儿在走一步险棋,若是日后高湛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定会发现她与郑子歆的秘密,倒不如现在就断了他的念想。

  “李荆儿,你好狠的心呐,他是个孩子,一个刚刚出世的无辜的孩子,你怎么忍心。”高湛伸出手支着李祖娥忍不住浑身的颤抖,这就是血浓于水的痛觉,他在为自己的孩子感到痛心,为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孩子。他顺手抽出挂在床边的宝剑,那是少年时他教李祖娥舞剑时用的。

  “李荆儿,你敢害了我的孩子,现在我就在你面前弄死你的儿子给你看,李荆儿,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高湛抽出宝剑一剑刺在高绍德心房旁边的位置。

  “高湛你逼迫我母亲委身于你已是对不住我的父亲,又联合众人害死我兄长更是不该,现在又想取我性命吗?哈哈哈哈,来吧,如果你不怕被后人唾骂的话。”高绍德大笑着闭上了眼睛。

  “高湛,不要,不要伤害他,他是我的儿子,我最后的儿子,求求你。高湛,我求你。”李祖娥撑着剧痛的身子半靠在床榻上眼神恳切的看着高湛。

  “现在你知道求我了吗?那你为什么不早些求我呢,也许我会原谅你,荆儿,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但是你为何这么狠心,你杀了我的孩子,他是你最后的儿子,我高湛的孩子就该死吗?高绍德,你自己去地狱里好好问问你的混账父亲,看是谁夺了谁的挚爱,看是谁对不住谁。”说罢一剑刺向高绍德的心房。

  “绍德。”李祖娥喊得歇斯底里,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倒在自己面前,她是心痛的,心痛的只剩下恨,高湛,我恨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给你谅解,她愤恨的看了高湛一眼,拿起地上的剑刺向自己,却被高湛拦了下来。

  “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谋害皇室罪同谋反,应当凌迟处死。”凌迟处死吗?是什么触动了他的心弦,他不知道,里面好像有酸涩的味道,那是他没能流出的眼泪。李荆儿,将你凌迟处死,那比让我忍受被凌迟的痛苦还要痛一百倍,可是你为什么不留下我们的孩子,究竟是为什么。

  “当怎样死都无所谓,只求皇上快快给臣妾一个了断吧!”李祖娥最后用着卑微的语气,高湛此一生我终究是负了你,我们对彼此造成的伤害已经深的无法弥补了,那就让我的死亡来结束这一切的纷纷扰扰吧。让这世界从此没人记得李祖娥这个名字,让人们遗忘,让时间遗忘,把一切遗忘的干干净净,包括那些关于李皇后的风言风语,让他们都消失。

  该怎样让她死呢,高湛想了许久终是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来,李祖娥,不是我没有让你死的方式,是我舍不得用任何一种方式要了你的性命。李祖娥,你是不是我的克星,为什么你这般的对我,我却还是不忍心杀了你,为什么。高湛想着摇了摇头回头冷冷的道:“赐李皇后白绫。”说罢转身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昭信宫,从此我高湛都不会再来了。




李荆儿的风流孕事(12)

  也许李祖娥活着还不如死了,高湛在心里这样想着,既然决定了就不再后悔了吧!李祖娥,这世界上没了你我活着的意义就变的寥寥无几了。你死了我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李祖娥与高绍德的丧事被低调的办完,众臣并没有参与,算是高湛比较私人的在自己家里举行的葬礼。听说长恭媳妇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因着李皇后病逝的缘故一直没有办满月酒,高湛在朝上允诺了高长恭给孩子办个满月酒。百官朝拜,个个带着厚礼,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终于在他那个贪财鬼老婆的指引下接了所有的礼物,但是申明了,是给自己家女儿的满月礼。这样自然那些心怀不轨的也就没机会来这里作条件交换了。

  一屋子人正开心的说着祝词的时候高湛就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来看看,也许因为李祖娥的孩子死去的原因吧,近段时间他对孩子这个话题一直很敏感。

  “皇上万福。”一屋子人见高湛前来便欲下跪行礼。

  “不必多礼,朕只是来看看长恭家的孩子,看看就走。你们别吓着孩子。”高湛精神有些恍惚,好像受了很大刺激的样子。其实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没了孩子和自己最爱的女子,不精神恍惚也难。
  “臣等惶恐。”众位大人压低了声音。

  “来,让朕抱抱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孩子光洁的皮肤他就十分喜欢,还有那可爱的小鼻子小眼睛小手小脚都让他觉得欣慰不已,好像当初高纬出世时他也没有这般惊喜过。

  “皇上给孩子赐个名字吧!”郑子歆上前接过孩子心里有些难过的想着,如今自己做的又何尝不是拆散别人骨肉的事情。

  高湛看着这个有些像青芳的女子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可怜的少女。

  “就叫青荷吧!”青荷,清河,跟他的年号一样,也随着他女儿的名字里面带有一个青字,他用心良苦让郑子歆有些忍不住一阵心酸。

  “多谢皇上,等这孩子长大了子歆定会告诉她,这名字还是皇上您给取的。”郑子歆上前一拜。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行礼了,朕就是来看看,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失魂落魄的走了。郑子歆有些抱歉的看着高湛远去的背影,但是她不能告知他真相,不能说就是什么都不能说。

  冯小怜也貌似开心的哄着可爱的小女孩,但是她并不开心她的姐姐都知道,她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高孝琬,也无法面对高纬。这个女孩的满月酒摆的并不开心,至少在郑子歆看来是没有一个人开心的。

  等酒席散了之后郑子歆抱着孩子站在庭院里,看着这四月杨花飞舞,晚间的气息有些凉,她却也不觉得怎么的不适了。高长恭从身后拥住了她,从那日她抱了孩子回来之后高长恭对她的态度就更加的小心了,她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再也没时间管别人的闲事,如今只要是能够与高长恭好好的待在一起,无论怎样她都心满意足了。

  “长恭。”她安然的靠在他怀里肆意的享受着这不多的时光。

  “嗯。”高长恭闷闷的应着。

  “日后若是子歆不在了,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宁儿,为了青荷,你都必须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郑子歆有些残忍的说着。这样的话不应该她说给他听的,他不是不记得她答应过的要让他先死。
  “子歆不是应承过,长恭先死的吗?”高长恭又问起这个问题。

  “高长恭,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好自私好自私,你怎么能跟我说你先死的话呢,若是你都不在了我还活着干什么。”郑子歆说着反身更加靠近高长恭一点,孩子在他们之间享受着这难得的家的温暖,那个孩子倒是乖巧的很,一开始就没见怎么哭过。

  “我知道,可是子歆我宁愿让你觉得我是自私的。”高长恭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娘子,这个倔强的女子,这个出现在自己身边之后就从来没为自己想过的女子,她为了北齐王朝的人活的太累了,她的生命好像没有一天的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远处的高裕宁看着这温暖的画面不禁湿了眼角,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身中奇毒,当日抱着妹妹回到府中,母亲并没有问他生粉和迷药的事情,凭着她的细腻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鬼主意。她只是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孩子轻声的道:“你们怎么都回来了?这朝堂上的战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待在杏园里好好的回来干什么呢!”高裕宁还记得那日,说着说着母亲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我们的家有你才是完整的,母亲,无论您去哪里,我与父亲都会追随您。”当日高裕宁懂事的一句话让郑子歆禁不住泪流满面。

  “谢谢长恭,谢谢宁儿。”她温柔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然后破涕为笑的朝着他们说:“看,这是咱们家的小公主,是宁儿的妹妹,长恭与子歆的女儿。”从那日起,李祖娥的风流孕事就此打住,她的女儿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兰陵王和他的妻子的女儿。这样的身份让她更能够以一个婴儿的身份活的更好些,至少她不是男孩,不必为皇位的事情左兜右转,至少她不是嫡氏皇族,不必再卷入朝堂那些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斗争中。

  所有的人都诚挚的给她祝福,希望她一生生活在平静安然而没有斗争的地方。作为哥哥的高裕宁,作为叔伯的高长恭兄弟,作为小姨母的冯小怜,甚至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高纬,他们都给她祝福。她是这个世界上身份最不高贵但是得到的祝福却最多的孩子,只因为她还没长大,只因为这些争斗中还没有她的身影,那郑子歆希望,此后她都能以这样安静的姿态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她不需要被世人追捧,也不需要被她们记住,她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是兰陵王和他妻子的孩子。夜空里一颗星星为了她久久的亮着,郑子歆在想,那也许就是李荆儿的灵魂,她也在为这样的事情感到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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