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年之兰陵王 死亡不远分离不远,我的世界,怎么找不到你

来源: 玉珠 2012-05-22 08:34:3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15458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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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波折返洛阳(1)

每年的风总是同样的吹过,从南吹向北,再从北吹向南,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曾经的那些每年郑子歆都会窝在家里,而今年的她必须在冷风里穿行。她一路向南,顺风而行,顺风是一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词汇,可郑子歆并不觉得舒服。没有了自己的夫君,没有了一直陪伴自己的妹妹,真正的一个人上路了她才深深的体会到孤单的滋味,是的,她不在乎,可是还是会觉得沉重,那些沉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连日来忙于赶路,饮食不规律加上有了身孕的缘故,郑子歆觉得她自己是从大漠吐到了洛阳的。

还没来得及进洛阳城,只到了杏园,她想看看她曾经住的地方变成了个什么样子。可是严重的体力透支让她再也迈不动步子而慢慢的倒在了曾经她与自己的姐妹们嬉戏的地方,她耳中的那个声音又来劝慰她,要好好的爱高长恭,那声音几乎是悲怆的,悲怆的让她想流眼泪,她总觉得那个自己看不到的发声体似乎像自己一样的爱着高长恭。那种期待、那种急切与寄所有希望于一个人身上的苍茫让郑子歆觉得很空,空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只剩下了悬崖。

一双温暖的大手抱起了她,她是依赖那种温暖的,那种只有相同血脉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温暖,那种不用说话都熟悉到骨子里的亲情的牵系。她又一次有了置身天堂的感觉,那样的安详而静谧。是自己的父亲,只有这个男人会永远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爹爹。

“子歆,快醒来吧!”郑中尧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憔悴不堪的女儿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女儿,爹爹每日都会来杏园里等你,等你回来看我和你的娘亲,杏花开的时候我就会代你去看她,她若知道你如今这个样子一定不肯原谅父亲。子歆,醒来吧!用你对父亲的爱顽强的撑下去。

“郑大人,小姐这是有身孕了,而且这几日太过劳累了,要好好休息,老夫开些药给小姐补补身子。”大夫捋着胡子写了药方,郑中尧让家丁拿了药方跟大夫去抓药,自己则是一步不离的守在自己女儿的身旁。

药煎好后郑中尧亲手喂自己的女儿,并且一口一口的把药吹到不烫,在他的记忆里他是第一次这样的照顾自己的女儿,他为拥有这样的机会而感到幸福。傍晚郑子歆终于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醒过来,好像她又有很久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看到自己竟然睡在自己的家里她才慢慢的回忆起了这一路的颠簸以及自己终于到达家园的事实,还有那个梦,梦里的声音,都让她心痛不已,现在她还能拿什么去解救高长恭呢!他对她早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但是至少换来了他的平安无事,也值得了。

走出门却看到端着药准备进门的郑中尧:“父亲。”她还记得自己感觉到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温暖,是她的父亲救了她,她又一次活了过来。




几经波折返洛阳(2)

“子歆醒了,进屋把药喝了吧!刚下过雪,外面冷,你自小就有寒症,现在又有了孩子,还是别出来的好。”郑中尧拉着自己的女儿进了屋。除了药就是大盅大盅的补品,这些时日她甚至不用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古时候的女人都这么养胎,但她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她更喜欢以轻松的心态面对一切,因为高长恭不在,她更要担起一个母亲应该担的责任。

下过雪的杏园也是很冷的,那种冷是彻骨的,就像刚刚在杏园见到高长恭时他身上那种冰凉的气息。一回到杏园她就更容易的想起高长恭,想起那个温柔若水冰凉似雪也决绝的像冰川一样的男子。站在他的立场该用怎样宽容的心态才能原谅自己呢!也许永远都不会,曾经他是那么的信任她,他相信她像自己爱她一样的爱着自己,但是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而且得到了让人痛彻心扉的回答,郑子歆想若是换了自己也会被伤的面目全非了吧!那她还能奢求他的原谅吗?看似不可能了。高长恭,无论你原谅我与否,我永远都会在洛阳等着你,等着你回来说要陪我一起安静的生活。总有一*****会微笑着像曾经一样温暖的走近我,然后把我拉进你的怀中,告诉我拟从来不曾怀疑,我是那么深深的爱着你。

雪后的杏园美的澄澈无比,杏树的颜色是寂寞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种颜色可以被命名为寂寞,也从来没有见过一种颜色,让自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灰飞烟灭了,但是如今的杏园给了郑子歆这样的感觉。树枝被透亮的冰层包裹住,她分辨不出那些杏树的颜色到底是青黑色还是青灰色或者是银灰色,但是她知道,无论是什么颜色,她的心里是一片空白。空的让她觉得从未有过难受,就像灵魂出窍的感觉,就像你很想去做一件事情,没有人拦着你,但是你却动弹不了。

“子歆,在想阿洛吗?”郑中尧站在身后为女儿披上了披风,他还称高长恭为阿洛。

“父亲,我都已经知道了。”郑子歆回过头来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月光下她的容颜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那个叫婉晴的她从未谋面的母亲。

“还怪父亲吗?”郑中尧一脸歉意的看着郑子歆。

“子歆要感谢父亲。”郑子歆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至少在郑中尧看来那笑是高深莫测的:“其实,年少时我一直责怪父亲不来杏园陪我,后来知道父亲是为了子歆着想。每当杏花开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母亲,虽然我从未见过母亲的样子,但是我总感觉得到母亲一直在陪着我,我总觉得少了父亲的关怀,却原来父亲一直都是最爱子歆的人。”说这些话来郑子歆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面前这个父亲只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而自己的真实年龄也应该有二十五岁了,这样讲起来会让自己觉得别扭,可是想到他是自己的父亲就立刻觉得亲切无比。

“以后父亲也会陪着子歆。”郑中尧把郑子歆抱在了怀里,像所有的父亲一样,用温暖的怀抱为自己的儿女遮风避雨。




几经波折返洛阳(3)

“父亲,有解不开的误会吗?”郑子歆抬起头问了问面前这个稳重的男子。他这一生都在承载什么,紧紧是他与婉晴的一段感情吗?如若是,那母亲,你是幸福的,就算你辞世那么多年,还是有这么一个男人深深的惦记着你,为了你而苦苦的守候。

“相信父亲的话,时间会让一切变的明朗,时间会让我们的心充满爱。早些休息吧!”郑中尧颇有深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该多休息一会儿吧!虽然从她回来她一直都没有说起自己与高长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他很好奇,但是他并没有问,她不说他就不会问。虽然他与自己的女儿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她会找自己的父亲来诉说伤心,因为除了父亲,她什么也没有了,除了这个永远坚实的依靠,她什么也没有。

下过雪之后的月亮把这个郊外的小园子照的格外明亮,又像撒了一层薄薄的雾,虽然明亮却看不真切。就像郑子歆的心思,明明很透彻很敞亮的笑容,但却总觉得那笑太空洞,那笑里的色彩都因为一个人而被抽空了。那温柔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着上了一层轻霜,让她在幸福着的时候都是疼痛的。

遥远的北方,那个她真正的‘家’里,那个温柔明媚也好,冷漠如霜也罢的男人已经喝了太多的酒,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多久喝了多少。那些酒就像水一样,湮没了他的胃却湮没不了他的意识,郑子歆,你不是喜欢强大的男人吗?那我就打败所有的人,从今天开始,没有人是我的对手,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燕都,我要征服天下以及所有来证明,我高长恭不比任何人差。郑子歆,总有一天你会哭着喊着回到我身边,那个时候我不会再看你一眼。他顿了顿,真的不会再看她一眼吗?他不知道,只是至少现在他恨她。可是这样的恨还是会在她一个淡漠的眼神里土崩瓦解,他中了她的毒,永远无药可解,,他也永远不想解,因为这种毒是他赖以生存的必需品。

两边同时落雪的时候总有两个一样清冷的身影漫步在同样的杏园里,不过一个是在邙山脚下的杏园,而另外一个却是远在邺城的兰陵王府。同样柔滑顺泽的青丝,同样淡漠如霜的眉眼,同样冷漠冰凉的气质,同样悲切的眼神。不过那个男子眼睛里除了悲切还有掩饰不住的霸道与肃杀,那个女子却多了几分温婉与慈祥。他们有着一个好听的称谓,是兰陵王和他的妻子。

自兰陵王从草原归来便一直躲在家里不去上朝,求婚未成也便算了,还猫在家里不肯出门。不过还好,这早朝只是由辅政大臣们主持的一个过场和形式而已,那个高湛还在他的晋阳风流快活!哪里顾的了这里。群臣中总有些个看不顺眼的,而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次这么好的时机。

高孝琬因为与高长恭一起前去突厥,事情没有办成也受到了不少图谋不轨的家伙的挤兑,不过他是身份尊贵的人,他不会去跟那些鼠辈计较。而那些在他眼里的鼠辈却在以后的日子里深深的伤害了他以及他的兄弟,如果他早些就知道的话定是将那些人全部给收拾了。




几经波折返洛阳(4)

高孝琬还在想着郑子丹的那档子事情,像他的妻子说的一样,冯家一家人都对郑子丹很好,他们没有孩子,突然得了一个还是文襄帝嫡子送来的自然是当做心头肉一般的疼爱。当家的老爷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冯小怜,当然他取这名字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多年以后成了历史上很著名的祸水美女。这个美女为什么会成为著名的祸水美女呢!里面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真实或者不真实。只是我们依旧记得当年她天真的问,孝琬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好吗!她也无法预料,高孝琬永远也等不到她长大的那天,永远也等不到她嫁给他,永远再也无法以任何理由与她靠近。

虽然知道冯家人很疼爱郑子丹,但是高孝琬还是不放心,他会想别人是不是有他照顾的那么周到。那个任性的小女孩是不是能够习惯睡觉之前没有自己给她讲故事,是不是在睡熟的时候能够自己带着被子,以防冻出病来,是不是能够自己跳着漂亮的舞蹈没有人鼓掌也不觉得孤单落寞。想到这些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去看一看那个女孩子的冲动,但是他没有,他知道如今他们的立场已经十分不同以往了。现实把他们拉向了两个让人撕心裂肺的极端,这种极端让彼此都觉得不舒服,但是不舒服也得不舒服的生活着。

很多人的日子都百无聊赖,但是他们会在心里有着美好的向往,高孝琬想着,那就让他的心里久久的留着美好的向往吧!子丹是真的有向往的,她还是小孩子,她不会像大人一样的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和成功率。她只只懂得,若是喜欢就可以去做,只要觉得对就去做,只要认为值得就去做。她没有很多在人们看起来不实在的愿望与太遥远的期盼,她只是希望,能在自己生活的时光里真正的听到高孝琬很好,看到他很好就足够了。

还有姐姐,如今你到了哪里,你的身边可有人让你觉得幸福,当你偶尔想起丹丹的时候你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是微笑着的。从此我不再是郑子丹,我有一个全新的名字,冯小怜,我不再是那个一直偷偷爱慕高孝琬的郑子丹,但是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变化,姐姐曾经说过,人慢慢的长大了要学会面对许多事情。她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所以她会慢慢适应没有高孝琬的日子,慢慢适应没有郑子歆的日子,慢慢的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

孝琬哥哥,若将来有一*****再次见到了小怜,希望你还能想起,曾经她有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名字,郑子丹。希望你会为她的成长而感到欣慰,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不会再迷惘,不会再心痛。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能站在离你很近很近的位置,希望我们之间除了年龄,心灵上不再有隔阂,不再有疑惑和不安。




祸不单行被免职(1)

无事在晋阳边上闲晃的时候他又经过了自己与郑子歆一起建的庙宇与宅院,那里还是住着那些善良勤恳的农人们,他们似乎很开心,但是他却再也寻不回曾经的情怀了。那一刻他没有觉得悲切,没有觉得气愤,也没有觉得伤心,那种近乎平和的心态让他一度想继续的为这些百姓们做些什么。不过这些日由于突厥的事情没有办成,那些趋炎附势来府上送钱财和各种珍奇的人倒是没有了。

又有好事者在这个尴尬的关头开始挤兑他这个兰陵王了,母不详已经让他这许多年来在众人面前的地位总是很暧昧不明,碰上这样的事情,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落井下石了吧!因为高湛远在晋阳,辅政大臣们是有资格查办他的,所谓的先斩后奏,也正是这样的道理吧!不过这样的后奏让高长恭觉得有些好笑。

“长恭,近日来针对你我兄弟的言论在邺城传的风风火火的,你就别在街面儿上瞎混了,跟三哥回去吧!”高孝琬费了一些力气之后终于找到了高长恭。

“三哥,你说江山是什么?天下又是什么?”远方的云与天高远的让高长恭觉得从未有过的空旷,生命就像旷野一样,时间像是风,从生命中呼呼的刮过,留下一些伤痕,带走一些伤痕,而带走的那些总是陈年的痂,它永远无情的留给你最新的伤痛,让你无措。

“江山是江山,天下是天下,你是我的四弟高长恭,现在跟三哥回去。”高孝琬瞪了高长恭一眼,从前的他是阳光灿烂的,也许以后的他还会是,那是他习惯了把阴翳的那面藏起来。可是这一刻他是真的阴翳了一回,他不允许自己的兄弟出任何的问题,他要他完好无缺的活在当下。

冬日的云向着身后疯狂的退去,就像结束了一段旅程,或者重新开始了一个生命一样。他们顶着翻飞涌动的云朵,就像顶着高家动荡的江山在寒冷而空荡的路上一步步向着兰陵王的府邸行去。他的使命带给他的光环将他的忧伤与无奈湮没,没有人了解他的苦痛以及失落。

此时的高孝瑜高孝珩高延宗已然在他的家里等候,好像无论出什么事情这些嫡亲的兄弟手足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为保护他这样一个愿望而出现在他面前。高孝瑜的旷世之才,高孝珩的精明缜密,高延宗的敢作敢为,高孝琬的善良真诚,还有他高长恭的淡漠坚忍都是这个家族喏人性化的体现,这样的一个北齐的侧面更加让人觉得它是温暖的,舍弃了那些暴戾与疯狂。

高孝瑜看着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高长恭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词汇能够形容他。就像当初他首次见到郑子歆一样,同样忧郁的神情,同样空洞的瞳孔,同样没有生气的样子。也许一个人绝望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也许一个人觉得生存的意义突然变得不重要的时候就应该是这么一个状态,但是他想让他的兄弟好好的活着。就算不快乐,但也不要悲伤,还有一个严酷的现实他们要面对,那就是高湛。虽然私下里高湛对自己是不错的,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绝对不会相信谁会真心的待自己,有时候想到这里他也会很挣扎,但是这种挣扎只是短时性的。高湛,那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终是一个帝王,而成为帝王的高湛还值得他信任吗?他不知道。




祸不单行被免职(2)

“或许你不应该这样强迫自己!”高孝瑜说了一句大家似懂非懂的话,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说个一两分,让你自己去猜、去想。

“我从来不强迫自己。”高长恭与他开始两人间的对白,高孝珩精明的听着并不发表任何言论。

“从前的长恭是从来不强迫自己,但是不是我眼前的这个,作为你的兄长我想提醒你,无论你做了怎样的决定和选择,都必须经过自己心里的那道秤杆,觉得值得了,再行动。”作为大哥他总是能很轻易的看清每一个人的想法,他也理所应当的承担起了督促已经提醒他们的责任。他要保护好每一个兄弟,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他会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失去自己的生命,他是一个奉献的角色,无论他在哪里,总是要为一些无关他本人的事情做最坏的打算,因为他是大哥。

“值得。”高长恭只说了这两个字,这样冷僻的言谈便被中止。

“长恭目前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朝中有几人联名告你贪赃,奏本被压在我这里,但是有几本是直接呈给其它几位辅政大臣的。你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想好了如何明哲保身,九叔父刚刚即位,我们势必要低调一些。这点我不担心长恭,只是孝琬与延宗以后要注意了,注意自己的言行,人心难测,你无法预料谁会在背后给你一箭。”高孝珩无奈的看着众兄弟,他也想这帮兄弟能像自己一样,朝朝官位显赫但是却一直能够活在皇帝的重用与信任里,那他表演的功夫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大哥二哥考虑的极是,九叔父刚刚即位,必定对你我有所怀疑,纵使我们是他的宗室亲侄子,也难免脱的了这被怀疑的名单,反而可能因为这层特殊的关系更加被九叔父提防着。”他们是文襄帝子,那个本该登上帝位的男人,这样尴尬的处境让他们很无奈。

“我们终于大齐王朝,忠于在位的每一任皇帝,无论他们做出了怎样对不起宗室,对不起你我兄弟的事情,我们都忠于他们。但是若有一日皇帝昏庸,伤了兄长,这大齐王朝的兴衰就再也与延宗没有任何关系,与你我兄弟没有任何关系。斛律将军与段将军早年随父亲驰骋沙场,我想他们不会看着咱们兄弟受难而袖手旁观的。”年轻的高延宗也有如此的智慧,他的智慧此时就像孝琬的自信一样,来的太简单,太不容深思。

“还是小心点好。这天下姓高是没错,但他姓的是高湛的高,而非你我兄弟的高。”高孝瑜说了这么一句便自行出府,他该做的都做了,他太不适合这个纷争的时代,不适合猜疑与忌讳。

“长恭,总之,要时时看紧还在弦上的那支箭,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嗖的一声飞过来。”高孝珩也说了这么一句带着高孝琬和高延宗一起走出了兰陵王府。只要他回来了就好,他定会听兄长们的劝告,只要他安静待在府里,一切事情都有自己与大哥打理,乱子出的越少越好,门当然也出的越少越好。




祸不单行被免职(3)

高长恭把高孝珩的话想了很久,但是他似乎并不能像他的二哥一样深谙君臣之道,他心底的想法永远都太单纯,单纯的甚至让高孝珩觉得有点可笑。

又过去了几天,高长恭依旧没有去朝拜那些代表皇帝陛下的权臣们。他只是坐在杏园里一动不动的重复着吹奏一首曲子,听过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的妻子最喜欢弹的,但是此时的他竟然不自觉。他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他竟然这样深深的思念着她。

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了吧!他变得健忘起来,渐渐的忘记了到底有多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子,他恨她,恨她在自己内息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抛下了他,恨她只转身一个微笑便轻易的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什么王权,什么天下,她说的不在乎全部都是假的,她像那些女人一样想着拥有不尽的财富与无上的地位。就是这样肤浅的原因让她抛弃了自己,他丢下紫竹金镶玉笛慢慢的往庭院走去,冬天过去这满园的杏花就又会开了,他不会再去洛阳,那是一个让人难以释怀的地方。那里有的不仅仅是疼痛,还有久久无法从他心头抹去的耻辱,他是高长恭,高长恭是不败的,他不允许自己输,不允许自己输给任何人,包括那个阿史那燕都。

他从不相信会有任何女人愿意用尽心力的爱他,除了他的母亲,他从来不相信有谁会为了他而放弃世俗所追求的那种完美。他是高长恭,永远不会为谁动情的高长恭,可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动摇了。那个梦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请问,你是叫做高长恭吗?那个女孩子让他有了生平一次发自内心的笑,那样轻盈而不掺一丝杂质的笑容。郑子歆,是你让高长恭变得柔情似水的,你必须负的起这个责任,你不能说消失就彻底的从一个人的生命里消失,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说投向谁的怀抱就投向谁的怀抱。只要有高长恭在一天,你就永远是兰陵王妃,你不属于任何男人,这样的想法在高长恭的内心风云翻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胸腔中满溢的愤怒与悲伤。

朝臣们进言,高长恭目无主上,自突厥归来便不上早朝,还四处收受贿赂、聚敛钱财居心叵测,晋阳之战时放走燕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对于这些说法他都不回应,风言风语在他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被自己的父亲接回这个家庭之时,他就承受了太多的风言风语,他还是逍遥在自己的杏园内,总是在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刚刚走到庭院门口便看见一群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兰陵王高长恭接旨!”领头的扯着嗓子喊道。

“兰陵王高长恭接旨!”高长恭单膝跪地,人在那里心却不在,耳朵自然也不在,皇帝陛下都来关注我的失落了吗?还是他有办法能让我更失落,让我从此忘了郑子歆。




祸不单行被免职(4)

“朝臣联名上表,兰陵王高长恭收受贿赂,此次突厥之行办事不利,众辅政大臣商议之后暂定将兰陵王看护在昭仁宫内,一切待上奏皇上再做定夺。”宣读完毕把圣旨放进高长恭手里怜悯的摇了摇头便往来的方向走去。其实所谓的看护还不是收押,只不过地点换了换而已,昭仁宫与大牢又有什么区别。自己在晋阳时放走燕都,这次又从突厥无功而返,这不免让人想入非非,更何况是那些朝臣们。

他顺理成章的被带到了那所谓的昭仁宫,昭仁宫不过是一座废弃的宫殿,这就像他的人一样。反正是废弃的东西,无论怎样处置也都没有人会在意了吧!高孝琬得知消息后硬闯昭仁宫却被宫人们拦在殿外,高孝珩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会利用自己的人脉给高长恭很好的照顾,他永远会考虑好最实际的最近在眼前的环节问题的方法。

而高孝瑜似乎并不担心,他知道那个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高湛,如果别人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说上话,那就非他高孝瑜莫属了。当即修书一封遣快马前去送往晋阳高湛处,他知道高湛会念及旧情,这么多年了他最念的就是旧情,不然也不会老远的微服私访还带着李祖娥。李祖娥,那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在高孝瑜的印象里也只有她才配与高湛站在一起,虽然孝瑜也拥有俊美无比的容貌,但是很多时候他都不敢看李祖娥,那是一个尊贵到让你看她一眼都觉得自己很猥琐的女人。

信上内容寥寥几个字:皇帝陛下,过几日便是孝瑜的生辰了,想起幼时与陛下一起庆生之情景,孝瑜希望能与众兄弟一起庆祝,遥祝我王万寿无疆~他的精明也体现在这信上,他不说自己是为了救自己的兄弟,而只提到了自己的生辰与那些快乐的过往无非就是想让高湛网开一面,放过自己的兄弟。而在晋阳,阳士深也上表奏高长恭每逢胜利便会收受贿赂,他虽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在王显的手下管着千把个人,但是他看得出来王显是喜欢郑子歆的,不知道郑子歆怎么会选择了贪赃枉法的高长恭,他一直对于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高湛也犹豫了,他有点怀疑自己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不过想起那些幼时的事情他还会觉得十分温暖,便提笔修书回复:朕与孝瑜叔侄情深,今未能回邺为孝瑜庆生心中愧疚,定当允诺众兄弟与孝瑜一起好生庆祝,长恭即日起恢复自由身,不过众臣之荐不得不考虑,经朕核实,长恭罪名确实成立,今免去并州刺史一职。朕在晋阳细品汾酒,思君情切,遥相举杯,愿君共饮,安康~当然让高湛最终做了这个决定的还是李祖娥,这个他心爱的很多年的女子。

那些一去不返的少年时光的温暖再一次轻轻的敲打着他柔软的心房,轻轻诉说着往事。那些记忆中有李祖娥的笑,倾国倾城,有高孝瑜的笑,淡漠如风,有高湛的笑,温暖惬意。孝瑜,就算这是你的威胁与提醒朕也愿意接受,你站在朕最年轻的生命里,见证了朕的得意与失落,此生此世,撇去叔侄关系而言,你都是高湛的兄弟、手足。




战乱再起晋阳境(1)

草原上送走了一批客人也赢得了许多价值连城的礼品,这段时间里军队得意休养生息,财力不断扩充让是那燕都的脸上更添了一层得意的神色。

他的侄女好像慢慢的对那个自己的大将军撒奚拓也不排斥了,两个人时常有说有笑。当初撒奚拓对阿史那燕然坦白之时他在心里骂他笨头笨脑,果然是个将军,一肚子的草包,连一个谎都不能圆。然而善良而且真诚的人都是值得被原谅的,在不久以后阿史那燕然原谅了他,并且两人的关系很缓和,看上去无话不谈的样子。

那个柔然国的女人,自己也很久很久没有去见了,近些时日也只是去她的帐篷外看了几眼。他为何那般宠爱他与她的女儿,他以为这些年已经足以让他忘记所有,但是偶尔想起曾经还是温暖的让他一个征战沙场的汗王都心酸不已。也许自己应该像达奚拓一样的为自己的爱人敞开心怀,曾经在他的少年时代他认为自己是那么真心的喜欢过一个女孩,就算不是爱,那也至少是第一次的春心萌动吧。他们曾经淡淡的像彼此微笑着,然后走向同一个方向,选择了同一个归属,曾经的他们是那么的和谐与温暖。

过了这个年就十一年了,十一年来他们从未再见过对方,虽然她们拥有共同的一个孩子,虽然他们就在距离不远的大帐内居住,可是他们却不曾看对方一眼。那个曾经单纯的像冰雪一样的女孩子,是不是已经长大了,去了曾经的稚嫩,如今她该是个什么摸样,他想不到也猜不出。这些年她是怎样生活的,离开自己的族人,离开家乡,舍弃尊贵的公主的身份。他无法想象这些年里这个女子到底成长了多少,成熟了多少,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子,她断然不会原谅自己。

他等在帐前,走来走去,他不止一次的劝慰自己,他不是为了等她,他只是没事闲晃悠。远远的一个单薄的身影,那个女孩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衣里,已经十几年没有人给她温暖的怀抱了,她习惯了把自己包起来,越严实越好。十几年了她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从她出世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失去了所有的牵系,她只能偶尔远远的偷偷的看着她,而这些时日的风雪让她觉得愈发的孤单,也许她从来都不想拒绝那个霸道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可是她到底在拒绝什么呢!还在责怪他灭了自己的国家吗!可是人民在他的带领下依旧生活的很好,或者她是在责怪他夺了他们洛克家族的皇位吧!她这样想着,但是江山对她一个女人来讲算什么呢!重要吗?她从来没有让自己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也许她只是不愿意背叛自己的国家,只是不能接受他突厥汗王的身份,只是不能接受是他亲手灭了自己的国家的事实,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对她真的重要吗?她不知道,也许从来就没重要过。她要的并不是一国公主的身份。




战乱再起晋阳境(2)

“洛克秋离,是你吗?”他有些不确定,当年她还是十四岁的小姑娘,而今面前这个成熟坚硬的女人似乎不似那个时代的单纯,但是她的容颜却没有多少改变。还是那么的精神焕发,不过已经从当年的娇贵变得坚硬了起来,是坚硬,就像一个人被时间洗礼了太久,经历了太多伤痛,就自然而然的变得坚硬了。她给自己很多很多的坚定,给自己很多很多的勇气,才在一年又一年的苦寒中撑了过来。有时候她会想,她在坚持什么,是等着他来找自己吗?她无法确定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大汗万福,我是洛克秋离。”她往帐内走去,并不回头看他一眼。她不会再为他而停留,而陷落。

他无奈的跟了上去,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他们打开心结让彼此再次完全接受自己,他想要试试。他疼爱了这么多年她的女儿,却这么多年都不会在她帐前停留一秒,好像为了什么他也看得很清楚了。可是他唯一不能肯定的是他是不是像自己一样的思念着对方,是不是像自己一样,只是为了一些拙劣的理由而不原谅彼此,他还记得曾经她说的那句话,阿史那燕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秋离,本汗有事想跟你说。”他拉下脸子先说话,洛克秋离,只要你给本汗这次机会,本汗向你保证,你将成为草原上唯一的女主人,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对不起,若是您想说您是怎样背信弃义灭了我柔然国的,我没有兴趣听,或者你应该花更多的心思在那个齐国身上,顺便再骗骗小女孩,显显您木杆可汗的威风。”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但还是说出了口,不像十多年前的自己,只知道用哭泣与懦弱来解决问题,因为哭泣与懦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已经变得有足够的勇气反抗与面对,无论迎面而来的将是什么。

“背信弃义,欺骗?”阿史那燕都顿时眼球充血,洛克秋离,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好,那我就征服北齐给你看。还有那个郑子歆,你们一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我是会记仇的,我是不败的燕都汗,我是勇敢而强盛的木杆可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用害怕二字。总有一日,我会征服这天下,那时你们都会匍匐在我的脚下高呼万岁。

他没再说话,风风火火的走出了洛克秋离的帐篷,里面好像也是很冷的,冬天她却不怎么用炭火,满室的清寂与冷冽。就像那个在雪地里哭泣的郑子歆一样,她们有太多的相似,那么倔强,那么的不服输,那么的淡漠。十年前一个洛克秋离让他差点失去柔然,而今一个郑子歆还想让他放弃齐国吗?不可能,边关传来消息,段韶年岁长,身体不好,出战不利,斛律光回了邺城替皇帝守着没有君主的烂摊子,而那个新上任的皇帝则是在晋阳城风流快活。高湛,是你自己为君无道,就莫要怪我阿史那燕都狠辣了。

“撒奚拓,传本汗旨意,明日挥师南下,给齐国一个措手不及。”回到自己地盘的阿史那燕都的声音就像来自于地下的幽灵。那种志在必得的气息让人生寒,他就像魔鬼,一瞬间就把这人间变成阴冷而可怕的地域。把一片艳阳天变得乌云密布,把人们对生活的向往都摧毁在了萌芽状态。




战乱再起晋阳境(3)

新年将至之时,突厥大兵挥师南下,直抵晋阳。高湛只得打消了回邺城迎新年的计划,原地留下与敌军对峙,作为高家的男人,尤其是一个刚刚登基的皇帝,他想为自己树立威信,他想让所有的人认可他,包括他的荆儿。可是他似乎太请看敌人了,他太大意,也对自己太自信。
他没想到燕都的军队会有如此可怕的实力,虽然与对方拼死厮杀却屡战难捷,晋阳再度陷入恐慌之中。撒奚拓并没有用尽全力,否则晋阳早已落入突厥之手,临走之前阿史那燕然找过他。他是知道的,燕然始终放不下高长恭。就像他始终不愿意就此放下阿史那燕然一样,很多时候爱一个人就是爱了,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宁愿把她说的话当做圣旨来执行。
高长恭,一个曾经经常听自己的汗王提起的名字,一个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神话,一个俊美若天神的男人,若不是自己见过,到如今他都难以相信。不过齐主好大喜功,把自己的将帅都调的远远的,无疑是给他的进攻提供了最有利的条件。撒奚拓艰难的维持着这不能败但是也不能胜的局势。
高孝瑜得知高湛被困晋阳,而且荆儿也在,不禁担忧了起来。荆儿是自己与高湛在少年时代一起憧憬未来的女孩子,可是她的所有憧憬都在被高洋娶回家之时尽数毁灭,从那以后她不再是荆儿,她是高洋的皇后。他甚至明白高湛为什么夺皇位,他甚至可以想象高湛还会有怎样疯狂的举动,但是有些时候他宁愿想象着,高湛还是当年那个俊逸非凡的少年,他们三个还在一起憧憬着那些遥远的美好。他想去晋阳解高湛之围,但是他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再聪明的头脑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徒劳罢了。他不敢把高长恭送去,他见过了太多残害宗室的先例,他不敢保证高长恭感到晋阳之后就是安全的。
高孝珩有着更加深沉而且缜密的心思,他虽然不及高孝瑜的美好,但是他有着自己认定的那一套生存法则。他愿意为自己努力争取生存下去的机会以及资本,他也更愿意用自己这些年所积累的经验解救一下自己的兄弟和九叔。在与高孝瑜研究过对策之后他们明智的决定把自己的三弟和四弟送上战场,这是唯一一次可以建立功勋洗去罪名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孝琬,这是你与长恭取得九叔信任的唯一机会,你们要把握住了,不要让我和大哥的心思白费。”高孝珩苦口婆心的跟高孝琬说道。
“孝琬明白,请二哥放心。”他又要去战场了,那个可怕的没有人性的地方,他曾经见过血肉纷飞,他曾经见过尸堆成山,但他从未怕过。现如今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害怕了,他害怕再也见不到自己善良贤惠的妻子,他怕再也看不到郑子丹天真可爱的笑容。他想去冯郡守那里看看丹丹,但是却不知道以怎样的形式前去,或者是以怎样的身份。他不说话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倒了一杯酒不知道滋味的抿着,他的贤惠淑德的妻子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夫君在想些什么,他甚至能明白他的烦闷与苦楚,他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他不会像他其它的姬妾那样的争宠夺爱,她只会在他身后默默的支持着他,给他力量。




战乱再起晋阳境(4)

    “孝琬,我很久都没见丹丹了,心里思念,你明日又要出战,不如你与我一起去姨娘那里看看吧!”她善解人意的看着高孝琬,眨着好看的眼睛。高孝琬,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是你的妻子。
  “好。”高孝琬牵起她的手,他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他更感激她一直以自己为中心,子丹还是一个孩子,他应该好好爱自己的妻子,他越来越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真正职责。他牵着她的手,他心里觉得踏实,而不再是愧疚。踏实于自此他可以试着全心全意的爱她一个人,可是他做得到吗?他暂时并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她好像能明白他的心意似的,温柔的看着他,脸上洋溢着年轻的光辉以及幸福的色彩,她知道这个男人真正的开始注重自己了,曾经他不会多看自己一眼,而她坚信时间能让她收回这个男人的心,她终于开始慢慢的做到了。
  两人双双来到冯府上看望这个被转寄了无数次的可怜女孩,她还在花园里跳着舞,像一只受伤的蝴蝶,曾经她的舞蹈是欢快的,属于一个孩子的快乐的节拍。高孝琬不忍的看了看郑子丹但终于没有说一句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很久以来这样的故事只能是悲剧的收场,而现如今这个女孩子还年幼,她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养好自己的伤,治愈自己的痛,重新出发,向着美好的未来。她必须经历一次凤凰涅槃,然后才能浴火重生,她眼神里的坚毅与聪慧透露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她是能够做到的。
  高长恭在得知孝瑜与孝珩安排自己与孝琬前去边关解晋阳之围时还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他坐在那一片杏园里开始深深的思念那些与郑子歆一起在晋阳的日子,她为了自己可以夜半闯到战场上,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他挡那射来的箭,她不是很在乎自己吗?可她又为什么投向了阿史那燕都的怀抱。他不是圣人,更加不是天使,他的善良是有极限的,他可以原谅一切,但是他不原谅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他不原谅郑子歆,此生此世都不想原谅。他要去战场迎战,他要把那个人杀的片甲不留,他是不败的兰陵王,他想要的一切没有人能夺得走。
  郑子歆,你注定是我高长恭的,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还是我的,我会把你从阿史那燕都手中夺回来,无论你在乎的是权势还是钱财我都能够给你相当于那个燕都的十倍百倍。只要你回来。你回来你就还是我的兰陵王妃,你回来你就还是我的郑子歆,你回来你就永远住在我心里的位置,无论你是怎样的女子,无论你?;;?;;?;;无论你是不是还如当年那般的在意我。
  太多的心事久久的压抑着他,太沉重的包袱一直背的他喘不过起来,如今他终于可是释怀,可以以很轻松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轻轻的说一句,娘子,我们回家,然后牵起她的手,不管一切的纷纷扰扰,不管背后很多人诧异的目光。




战乱再起晋阳境(5)

   冬夜寒月当空,照着许多不眠的人,这些人分别是:高长恭、郑子歆、阿史那燕都、洛克秋离、高孝琬还有他善良的夫人。
  曾经的阿洛要去晋阳时也是一夜未眠,他牵挂着自己的妻子,如今的高长恭也是一夜未眠,他在痛恨着自己的妻子,他能够接受她却不能原谅她。他以为自己是恨郑子歆的,可是他想了很久,他给自己鼓足了几百次几千次的勇气,他想象着自己要打败阿史那燕都,他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那个叫郑子歆的单纯善良的女人,那个说自己是为了成为自己的妻子才从21世纪来的女人,那个曾经为救自己而受了几乎致命的一剑的女人,那个以奇怪的方式诱惑自己却自己喝得烂醉的女人,那个极度畏寒却陪着自己前往极北苦寒之地的女人。仿佛从前种种都不过美梦一场,他的身边还是什么都没有。枕边空空,房间空空,那平安符还在,可他的心也空空的。
  那些与郑子歆在一起的幸福的日子就像烟花一样,从他的生命里璀璨的一闪即过,细碎的火星还是灼伤了他,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再难相信所谓的信任。高长恭,他永远有让自己冷酷无情的方法,却找不到让自己再次变得温情的门路。苍茫而冰凉的月光打在他满头青丝上,像洒了一层轻霜,他年轻俊逸的脸,再次被月亮印上了一抹失落与憔悴。郑子歆,我要找回你,可我找不回我自己了。
  郑子歆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也一个人坐在杏园里,那个她曾经弹琴的地方,她记得他们的初次相见,自己只感叹这个男人的绝色,却未曾想到那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就是兰陵王高长恭。她再拨动了琴弦,她的歌声总是很悲伤,像无论如何都穿越不了重重的迷雾,有时候你根本就听不到她在唱什么,但那声音确是难过的,难过的然人内心忍不住的颤抖。重重的夜幕环绕着她,也环绕着她似有似无的歌声。
  “子歆,又在想什么呢?”郑中尧给自己的女儿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那动作里充满了慈爱与疼惜。
  “这几天心老是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郑子歆担忧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总是那么疼自己,那种她在现代社会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
  “子歆有孕在身不要太过操劳,好好休息就是了,其他的交给爹爹来办!”突厥入晋阳的消息已经传来,上面发百里加急来让他提防周朝,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分心,让她好好养胎即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会挡在她的前面。
  “爹爹有什么事情想要告知女儿吗?”她总是那么敏感,敏感而且感觉很准的类型,她敢确定,自己的父亲有事情瞒着她。她更加知道凭着郑中尧对她的疼爱,若她问他就一定会告知自己。




战乱再起晋阳境(6)

   “没有,子歆只需照料好自己即可,别的事情有爹爹在。”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转身离去,他曾经也这样跟自己的妻子说过,可是他还是没能保护好那个女人,而如今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给自己的妻子一个完好的交代。婉晴,若你知道这些事,请原谅我的自私,就算有一日要用我的性命来救子歆,我也会毫不犹豫。虽然我曾经答应过你一定会好好的陪在女儿的身边,但是你就原谅我的自私吧!我只想她好好活着,只要她活得好,我的生死不重要。
  郑中尧的背影让郑子歆觉得有些沉重,仿佛他在心头压了很重很重的东西,但是她有些猜不透自己的父亲,。这么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在21世纪是正当壮年,但却甘愿为了自己的母亲婉晴而孤身一人,有时候这种坚定的态度会让郑子歆觉得很动容。高长恭现在应该是恨她的吧!是的,他应该恨她,可是她不想让他恨自己,从来不想,她希望他们可以真诚相待,可以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必须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宁愿放弃他们在一起的机会而自己来面对这艰难的一切。长恭,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幸福,如若你幸福了,我的伤怀就什么都不是,只要你幸福。
  杏花林里雾气渐浓,那屡熟悉的异香再度袭来,郑子歆陷入了重重的幻境,她似乎看到高长恭与阿史那燕都在血战,他们彼此都抱着不是必胜便是必死的心态。她想制止那场战争,却始终没有力气说一句话,那样神秘的女声再度温柔的响起:郑子歆,到他身边去,给他信任,在你们活着的时光。那声音里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慈祥。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召唤我来?她在杏林里奔跑着,想要找到那个声音,可是却没能找到,因重重的迷雾看不清前路而重重的摔倒在地。高长恭,你在哪里?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下一秒钟小腹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想告诉身边的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却说不出声,她的世界一片黑暗,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在她的脑子里疯狂的运转着,让她觉得晕眩,觉得不想睁开眼睛。她很疲惫,从来到这个朝代开始就很疲惫,疲惫的等待,疲惫的追寻,疲惫的离开他的身旁。她不想再如此下去,她不想再睁开眼睛还是看不到他温暖的笑脸,所以她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意识。我的孩子,希望你坚强,希望你能够好好的长大,然后跟母亲一起怀有一个美好的念想,望向邺城的方向,企盼着有一天你的父亲,兰陵王高长恭,会来接我们。那时他会告诉我们,他像我们在乎他一样的在乎着我们,他从来没有怪过母亲,他早就原谅了那次善良的欺骗。
  她想做一梦,一个关于他们遇见的梦,一个关于他们生死相随的梦,一个关于他们相亲相爱的梦,可是她没有意识,她什么也梦不到。那些她不想失去的,那些她想牢牢记住的都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狠狠的击打着她,让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战乱再起晋阳境(7)

    高长恭走进他们的新房,用手抚了抚那架郑子歆经常弹的琴,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割破了他的手指。仿佛这一下比在战场上受到的任何伤都让他觉得疼痛,他好像听到郑子歆在呼唤他,可是却听不真切,随即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郑子歆,她不会是危险的,她在阿史那燕都的身边,他可以看得出阿史那燕都的确是喜欢郑子歆的,但他从来不认为会有人比自己还在乎郑子歆。
  他试着把琴弦接好,却始终未能成功,他把紫竹金镶玉笛与那把断了弦的古琴放在一起便关上房门去了隔壁的房间。记得第一次出战的时候他就是住的那间房,他记得那日郑子歆紧紧的拥抱了他,他记得那日她一遍又一遍的在梦里叫自己的名字,他记得自己一夜不眠不休的守在她身旁。那样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流的相守在大家看来总是有几分奢侈的。如今这个冰冷的大院儿里只有他冰冷的心,一记一记沉闷的跳着,若不是这心跳,他也难以确定自己还在生存着。
  长夜漫漫,而晋阳的烽火还在继续燃着。郑中尧见郑子歆深夜未归便到杏园去寻,见自己的女儿像凋零的花瓣一样躺在地上,衣裙上已染上了丝丝殷红。随即便把自己的女儿抱上马车急急的往洛阳城内赶去。子歆,你不能有事,你是爹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惦念。
  敲遍了医馆的门才有一个善良的女医为她诊治:“郑大人,小姐身子本就虚弱,还长途奔波,而且之前又中了毒,毒性属外寒内热,而小姐自幼体寒,加上服了暂时抑制毒性的解药,所以不宜情绪激动。刚才怕是摔了一跤,可辰医术不精,大人恕可辰保不住孩子了。”面前的女孩不过与子歆差不多年纪,他还记得曾经见那法师的时候见过这女孩子几次。
  “可辰尽管医治,只要能保住子歆性命,其它不必顾虑。”就是在昏睡状态,郑子歆失去了她认为的这一生唯一一次还可以与高长恭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的机会。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那个孩子就无声无息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再也不存在了。
  第二日高长恭与高孝瑜便带领着高家秘密训练的精兵前往洛阳一刻不停的进发。出城百姓欢送之时郑子丹就躲在人群里,他看到意气风发的高孝琬与他善良贤淑美丽端庄的妻子依依惜别,其实她也希望自己能有那样的机会,能站在那样的位置上堂堂正正的与他告别,但是如今那种想法似乎太过奢侈。她转眼看了看高长恭,那个曾经与自己的姐姐都可以为对方牺牲性命的爱侣,难道就这样散了吗?看着高长恭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会一遍又一遍的难受,在一起相处了太久,她总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美满幸福,而非如今的四散天涯。年纪小小的她不仅仅为自己的事情而感到痛苦,也更加为了那个可怜的姐姐。
  高湛还在邺城苦苦的撑着,眼看突厥大军就要破敌而入了,高孝琬与高长恭在这个紧急关头风风火火的自遥远的邺城而来。两人骑着战马的样子突然让高湛觉得是那么的俊美,好像神人从天而降,他知道是自己的渴求心理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有点不正常,转身欲从城门楼上走下来,他要去看他的荆儿,这许多日子他都不能陪在荆儿身边,战争一来,作为皇帝他就被推上了首位,他太想去看看荆儿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战乱再起晋阳境(8)

    “皇上要去哪里?”高孝琬不顾死活的拦住高湛的去路。高湛,是你自己要坐在这个位置上,此刻你不能走,你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首领,你更是一个军队的灵魂,既然一开始由你来督战,那如今也只有你在,我们才能取得胜利。

  “朕要去看荆儿,谁都不准拦着。”高湛眼里露出一抹肃杀的神色。高长恭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并没有插话,他不想说,一个字都不想说,他不想再多浪费自己的语言。

  “皇上不可,如今我与长恭的接应大军已到,皇上更应该留下来鼓励士气。”高孝琬又上前一步,他甚至羡慕这个有些‘昏’的皇帝,因为他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子什么都不顾,而他却做不到。到底这样是对的还是错的呢?高湛,就连你都无法告诉我。

  高长恭看了看两人的对峙便不以为然的走下城楼冲入敌阵与众将士一起战斗,城上的两人还在对峙着,高孝琬已经把锃亮的宝剑架在了高湛的脖子上:“皇上,请为众将士和黎民百姓考虑一下。”他不依不饶的看着高湛。

  “高孝琬,你大胆。”高湛怒气冲天的瞪着一双因为日夜未免而通红的眼睛,一阵冷风吹来,乱了他的几丝头发。高孝琬还从未有见过他的九叔是这副样子,看着他憔悴的神色他竟然有些难过,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曾经最疼爱的九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子丹与自己的妻子任何一个人陪他来到这战场上,说不定他也会像高湛一样的。

  “请求皇帝陛下留下来稳定军心,我与长恭定当竭力保卫我皇周全。”说着褪去战衣对高湛恭敬的深深一拜,退去战衣只着了件不足以挡住兵刃的软甲冲上战场。看到这样的情形高湛终于意识到自己只顾及儿女情长似乎是不应该,不过他是想稳坐江山却不能心怀天下的人,他在乎的从来只有荆儿一个人,除了荆儿他不在乎背叛、出卖甚至伤害或者残杀任何人。他什么都不管,他只希望他的荆儿安全的待在他的身边。

  他站在城楼上看着外面的战场,风把高长恭银白色的衣服高高扬起,就像二月里扶风的弱柳。他太美了,连厮杀的姿态都那么的美轮美奂,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却要在战场杀来杀去。还有他脸上的面具,让人觉得庄严无比,没有人敢正视他的眼睛,他们怕被那里面冰冷的杀气所击倒。还有高孝琬,他的正义与势不可挡的气息也让人惧怕,高湛也不禁思虑,他们本就是大哥的后代,虽然长恭看上去比较阴翳一些,而那个高孝琬若用心却是在是个帝王的料。但是他高湛的地位是不容任何人威胁的,高孝琬,希望你能对朕忠心不二,否则朕不会顾念叔侄之义的。

  大哥高澄野心勃勃,只希望作为他的子嗣,你们能够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卷入这纷纷扰扰的帝位之争中来。朕不想对你们不利,甚至朕不想杀人,真的不想了。




冷面战神高长恭(1)

   援军赶到后的第一轮战争以高氏家族的完胜告终。高湛在城楼之上指挥战争让军心大振,众将士齐心协力誓死抗敌,曾经那个只伤人不杀人的高长恭仿佛一瞬间变成了杀人狂魔一般,只要落在他的戟下定无一生还。他无所不能,他势不可挡,他所向披靡,突厥军队都瞪大了眼睛,看到面前这个曾经心慈手软的兰陵王就像是被他们的大汗附体一样,下手狠辣招招致命,突厥将士无一敢靠近他。高孝琬也是一个身手不凡的男人,他没有曾经的高长恭的优柔,也没有如今的高长恭的冷冽,他就是他自己,他是那个温暖善良而直率的男人,对于那些送到嘴边的鱼,猫是不会拒绝的,所以有人往他的剑尖上冲他自然不会收回剑。北齐军见到自己的将军占了上风,还有当今陛下在城楼上助阵,霎时以破竹之势击退了敌军。
  突厥军队队列整齐的向西北方向逃窜,高长恭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的神色,燕都训练的军队不是那么轻易被打垮的,他是一个聪明的人,而懂得把这种聪明应用在军事上就让他的实力变得更加可怕。高湛是一个精明的人,精明而懂得隐忍,他会让任何一个伤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但是战事上他的确是差了燕都一大截,他太在乎一个人,太在乎一个人的人是不能心怀天下的,这是他的弱点。或许也是他比较血性的地方,但是这样的血性在战场是注定要吃亏的。
  突厥军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没有人把这话说出来,粉饰太平是高湛的强项,他不想让荆儿为此事分心,若有人在李祖娥面前提及战事也会被高湛收拾掉,轻则缺胳膊少腿,严重了那少的就不是胳膊腿儿而是脑袋了。在高孝琬的力劝下高湛没有弃城而走,而是留下来与众将士一起继续坚守晋阳。在他自己的意识里他并不想被认为是一个无道昏君,任何人都喜欢别人的奉承和赞美,就算作为皇帝也不能免俗,所以只要有人对他高呼万岁,他还是会由衷的开心。
  千里之遥的洛阳,郑子歆慢慢的苏醒过来,却感到小腹剧痛,不能起身行走。她强忍着疼痛撑起身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这种房间看起来很像古时候的医馆,父亲在一张桌子上撑着脑袋微闭着眼睛。
  “父亲?”郑子歆疲惫的喊着,声音里透着沉沉的虚弱之气。一旁的郑中尧看上去一脸的疲惫与心痛。
  “子歆,你醒了!可吓坏父亲了。”郑中尧坐到床边握着女儿的手。
  “父亲,我这是怎么了?”郑子歆担心的流了几滴眼泪,对于小腹的疼痛她不是没有感觉,但是她不愿相信。她的眼神闪烁了起来,她不愿意看任何一个人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因为当这种同情越强烈的时候就说明她失去的越多,而她唯一不想失去的便是自己的孩子。
  “子歆,对不起,父亲没能保护好你。”郑中尧痛悔的低下了头,就像曾经失去自己的妻子一样。




冷面战神高长恭(2)

   可辰从外面进来,手上还端着刚刚煎好的药,她朝郑子歆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哭闹,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来,但是她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个女子的坚强终于被击溃了,但是那些被击溃的坚强却被她强忍着,她不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或者这一刻她的心有多凉。

  “姑娘,把药喝了吧!”可辰揪心的看着郑子歆,她的倔强很像一个人,很像那个曾经与自己最亲近的女子。

  郑子歆接过药,忍着滴落在药汤中的眼泪一口气把整碗药喝下去,这是她与高长恭唯一的孩子,她不愿意这样的事实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她自己知道,但她宁愿别人不要说,至少她心里能真正好受一点。

  “姑娘。”可辰扶了扶起身欲走的郑子歆:“姑娘不可,你身体虚弱,不能行走。”

  郑子歆并没有说话,她只是回头看了可辰一眼,那样忧伤的眼神,那样绝望的姿态,在她生活在世上的这些年里,除了之前她的姐姐,她再没有见到过谁有那样的眼神。那时她还年幼,她的姐姐嫁给了一个叫做高洋的男人,随后她的二姐姐也嫁给了那个男人。她的父母念及她还年幼,怕会遭到迫害便把她送往洛阳跟着自己的师傅学医。她永远记得那个后来被大家尊为李皇后的女人那一刻刻骨铭心的破碎,那个美貌无人能及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李祖娥,她会经常扯着她的衣角撒娇,叫她荆儿姐姐。

  随即可辰放下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她默不作声的跟在郑子歆的身后,随着她慢慢的一直走一直走。在漆黑的夜里郑子歆走在前面颤颤悠悠,后面跟着一脸久远的怀想与震撼的李可辰,还有心痛的无以复加的郑中尧。这个倔强的女孩子,她要走向何方,要怎样才能让她少痛一些,他们都不知道。但其实无论怎样,她心上的那道伤都已经太深了,她失去了深爱的丈夫,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安慰,那个还没有机会长大的孩子。她宁愿失去自己的生命。

  她一路走回了杏园,寒冬腊月,杏园里树枝都是光秃秃的,满地的落叶更让她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就像这些落叶一样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为什么害我不得不离开高长恭,为什么夺去我与他唯一的牵系,你好狠心,好狠心啊!轻声说完这几句话后她又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温暖的床榻上开始睡觉,她想若是能够睡死在这里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她就不必吧面对这么多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躺在那里的她是静默的,在郑中尧看来此刻的子歆就像曾经因,救高长恭而受伤之后昏倒在床一样,那种像死亡一样的安静让他觉得可怕。子歆,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无论如何父亲会一直爱你,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父亲对你的爱会比任何人对你的爱都多,虽然父亲知道也许有些爱我永远无法替代,但是子歆,你是我的骨肉,你疼,父亲会更疼的。




冷面战神高长恭(3)

    韩卓与王显无一不把高长恭的阴戾看在眼里,他变得比从前更加果敢,他开始像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开始变得像他的外表一样冷血。而这样的征兆是好是坏,大家并不能下定论。

  可是与从前区别最大的并不是这些,曾经郑子歆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是经常微笑着的,也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是那么的享受与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日子,但是自突厥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笑过。战场上的他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谁与之抗衡将要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也许正像王显对韩卓讲的一样,郑子歆是他唯一的弱点,只不过这种弱点现在被他体内的某种愤怒与疼痛遮掩了,所以他是不败的。一旦这道防线被突破,他就会一蹶不振。

  突厥屡次来犯都没能捞到好处,两边都只是象征性的进行一种试探的战争,他们在试对方的实力与耐力,最终赢得胜利的只能是有实力也更加有耐力的人。没有人喜欢蜻蜓点水式的战争,为这些战事做的准备工作以及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让他们都精心的打算着,到底以怎样的方式来进行战争才能够稳准狠的把敌人给一举歼灭。几次大小不等的战事的胜利让高长恭的威名在齐国上升了一个层次,那些曾经因为他容貌阴柔而说他妇人之仁的人再也不敢提及那四个字,因为他们清楚的记得边关的公文上面着重强调了高长恭凛凛的大将风范。那些公文无一不是经过高孝珩之手,作为哥哥高孝珩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更清楚自己弟弟的实力,他还明白这公文应该怎样发才会让高长恭并不顺利的仕途渐渐从突厥之行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他把自己的弟弟推上了一个人人景仰的位置,他是绝顶聪明的,他更加知道长恭为人低调,这件事会很快风轻云淡的过去,而人们终将再次的把那个响亮的名字深深的刻在心里,高长恭。

  齐国各个城池到处都是人们在谈论高长恭与高孝琬的英勇事迹,这样的消息也就通过李可辰这个活的录音机给带到了郑子歆的耳边。由于身子弱郑中尧就叫了李可辰来一直在郑子歆左右贴身给她医治,还好,这女子医术不俗,倒是慢慢的把子歆的身体调理的好了许多。但心上的结她却无法为她打开,她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样简单的道理,所以她从来不在她面前问及她的孩子以及相公的事情。因为这样郑子歆反而放松了很多,也就不再对她隐瞒什么。

  “我要去晋阳!”李可辰并没有想到郑子歆会提出其晋阳的要求,只是觉得很震惊,到底是怎样强大的爱可以让她到了不顾及自己生死的地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值得她如此的用心。

  “你不能去!”李可辰毫不犹豫的回绝她,给了她一记绝不可能的眼神。

  “为什么?”郑子歆抬头凌厉的看着李可辰,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我说要去就必须去。

  “边关纷战,子歆身体虚弱,不宜此行。”本着医者父母心李可辰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理由,好不容易才捡回她的命,这才修养了几天就又要折腾。

  “郑子歆非去不可。”她还是丝毫不动摇,那里有高长恭,那个她牺牲了那么多才救回他性命的男子,她不能让他陷险境,绝对不能。




冷面战神高长恭(4)

   “为什么,那是战场,你还去那里干什么?送死吗?为了一个根本不信任你的男人?”李可辰替郑子歆打抱不平,,几日的相处郑子歆倒把心事说给她听,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很愿意跟她交流,她觉得冥冥之中她们之间有着某种牵系。

  “突厥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今时今日的节节败退很可能只是做个样子,败的次数多了,高湛便会失去防范之心,可辰,这天下不是长恭的,他说了不算。”她还是那样的诚恳,诚恳的让人不忍拒绝,他更明白王者的天下不是人人都能主宰的,当然自己的夫君也不能,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但是她只想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

  “好吧!那你与郑伯父商量妥当之后我便与你同行。”李可辰还是不放心,这么多年了这是唯一一个让她想像对自己的姐妹一样对待的女子。她的坚忍与善良都让她动容。

  “医馆你打算怎么办?”郑子歆看着也一脸坚定的李可辰,你不能因为我而误了自己的事情。

  “可辰没什么好牵挂的,师傅云游四方去了,医的馆事也就是个生计。你不同,你是可辰的姐妹~”她是一个很重情的女子,正因为年幼离家她才对这种难得的姐妹情谊特别珍惜。她当郑子歆是自己的姐妹也自然而然的会努力保她周全,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郑子歆必须活着,她必须与她同去,否则她只会有去无回,甚至去都去不到。

  拜别了郑中尧两人便驾马一路向晋阳方向奔去,一路扬起的烟尘在岁月的缝隙里轻轻叹息,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他们碰到一起,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他们生离死别,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她想要飞回他身边。一切都没能碰上合适的时候。就像他们的爱情也没能碰到最好的时候,若是在太平盛世,他们宁愿只是一对平常的小老百姓夫妻,可以过平静恬淡的生活。

  “子歆,你不觉得累吗?”途中李可辰问郑子歆,她看到她头上以及发间渗出的细密汗珠。而她口中的累也并非身体上的累,郑子歆,为了高长恭真的值得吗?你这样不顾性命的奔波真的值得吗?

  “我很久都不知道不累是什么感觉了~”她回过头看了看李可辰那张拯救万民度众生疾苦的脸。也许从小就跟着那和尚的缘故,她总是那副样子。

  “若是高长恭知道你为他已经把马骑得这么好了,他会欣慰。”至今并未见过高长恭的样子,但是从郑子歆口中得知那应该是一个优秀到极点的男子。就让我把你送到他身边吧!子歆只要是你的意愿,可辰就会帮你达成,只要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我总会帮你的。

  这句话郑子歆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这种误会还会上升到什么样的程度,她更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有爱情就真的什么都不用解释。有时候太在意思想上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之间欠缺的是沟通,是两个寂静的人敞开心怀的沟通,或者她本不该用那样的方法把他从自己身边支开从而解救他,但若这一切重来,她还是会那样做,因为她要他好好的活着,无论她在不在他身边。




冷面战神高长恭(5)

    赶到晋阳之后郑子歆与李可辰并没有急着进城,战乱时期进出城门口又要严格的检查,倒不如他们先走小道去燕都驻扎的地方,以了解敌情,为以后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事做好准备。

  郑子歆让可辰用笔写了一封短短的信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功高盖主,祸必降之,君且小心行事。然后拖人将信给高长恭。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高长恭以为是自己的妻子写来的,可是那明明不是她的笔迹,但是拥有细腻的心思聪明的头脑又关心自己的人除了他的妻子还会有谁呢?他的兄长们?这信既然不是对自己不利的,那是谁送来的就不重要了吧!他不想再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思考中,他唯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把阿史那燕都赶回他的草原。

  晋阳城内,高湛还是寸步不离的陪在李祖娥身旁,这个一生忧愁的女人在跟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不能敞开自己的心怀。那个年代的制度荼毒了一代又一代的女子,只要是相爱的两人,那许多形式又何必太在乎呢!可李祖娥是执着的人,她的执着是对名声与封建制度的信仰甚至推崇,她从心底里认为一个受不住寂寞的女人是不贞的,而她不愿意把自己变成不贞的女人。即使她从来没有爱过高洋,即使到现在她都不能忘记高湛,她不能活的随性,因为她曾经是高洋的妻子,一国的皇后。所以她只能永远都是那个清丽的李祖娥,那个少年时代天真而美好的荆儿,她的思想如同那些食古不化的人一样,或许不是她的坚持也就不会有后来悲惨的命运,也或者站在她的角度看问题时,这些真的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吧!

  “荆儿,近些时日若要出外走动就叫上朕陪你去,边关战乱,城内也不见得就安全。”高湛还是一个人保持着那种最寂寞的姿态在李祖娥的房间里喝着他最爱的茶,其实他是能够明白她的,这许多年没在一起了,他曾经真的认为那个叫荆儿的女孩已经尽数忘却他们的过往,但是她竟然还记得他最爱喝的茶。她还是像当年一样的在乎自己,只是她不肯承认而已。他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等候,等着她重新接纳自己。

  “臣妾不出门,走到哪里还不是皇上的天下。”李祖娥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只是习惯这样跟他对话,经历了这些年的变故之后她只能以这种姿态、这种态度来跟他交流。她不想让高湛觉得自己还是像从前一样的在乎他,他更不想应为情绪上的激动而让这个新皇觉得自己这些年都没能忘记他们的情分,她只想淡漠的面对一切,无论他如何的优待自己。她的心已经在当年出嫁的那一刻就尘封了,她什么也不愿记起,什么也不愿考虑。

  这两人之间的误会在时间的洗礼下已经慢慢的变成一幅固定的画面,怎样洗白也只是徒劳,生活给它染上的那种叫做无奈与痛楚的色彩就算再长的时间也不足以抹去。

  郑子歆与李可辰则一起潜到了突厥大军的驻扎处,她们小心翼翼的四处探察敌情,至少她们自己觉得她们是小心翼翼的。但却在刚准备再向前行几步之时,被几把剑架住了脖子:“两位姑娘,我们大汗有请。”来人用客气的声音却以这样的姿势跟她们说话,这不禁让郑子歆觉得有些可笑,不过有些事情既然是天定的那人也就没有办法躲藏。所有的不幸就都来吧!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夫君,失去了所有的所有,如今,我真的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冷面战神高长恭(6)

  被几个士兵押到可汗大帐内,郑子歆与李可辰同样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那种眼神里坚定的光芒就像曾经一样与阿史那燕都记忆里的郑子歆慢慢的重合起来:“兰陵王妃,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呀!”阿史那燕都不正经的靠近着,他想过齐国会派人来夜探,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来夜探的竟然是郑子歆,兰陵王唯一的妃。

  “燕都,你想怎样?”郑子歆警惕的看着阿史那燕都。

  “你说呢?”琉璃般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你不用拿我来威胁高长恭,没用的,大汗忘了上次他是怎样离开草原的?”她不屑的笑了笑反问道。高长恭对自己的恨该有多深了,她来不及想象。

  “你不了解高长恭。”他转了个身学着郑子歆的样子笑了笑。原来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利用女人来求战事胜利的男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她来威胁高长恭,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想见到她的时候就来看看她。

  “木杆可汗燕都?”李可辰也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漂亮的男子,他就是燕都,是草原上的汗王,那个战功赫赫的男子。

  “哦!对了,本汗差点忘了,还有你,你长得也不错,不如就与你们兰陵王妃一起留在本汗身边,怎么样?”燕都又轻浮的捋了捋李可辰的头发,而且她讨厌自己的姐妹被放到这样的位置上与人交谈。

  “请你放尊重些。”郑子歆把李可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她并不想这样对燕都说话,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了解他的,她总觉得燕都不是轻佻的人。

  “在你心里本汗就是一个轻浮又卑鄙的小人吗?”燕都灿若琉璃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雾,里面充溢着满满的困惑以及伤怀,难怪那个洛克秋离也不肯原谅他。少年时的情动以及现在的用心都没能让他留住一个女人的心,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失败,一个驰骋沙场的汗王却败在了感情上。其实感情到底是什么,真的,到现在他都不能明白。

  郑子歆没有回答,她并不是这样想的,她想说她不觉得他是轻佻的人,但是她不能说,那个燕都是有点孩子气的得寸进尺的人,她若说了那样的话,以后就真的要留在他身边了。而燕都自以为是的把她的沉默理解为默认,好吧!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就这样做也未尝不可。

  郑子歆,若到了那一日,你就没理由责怪我,是你把我燕都想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就算我真的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该做的事,那也应该是真好印证你的想法吧!郑子歆,你伤害了本汗,像那个洛克秋离一样,你们都伤害了本汗,你们对本汗的猜疑与不信任伤害了这么一颗并不复杂的心。你们才是真正的恶魔,情感的恶魔,你们是本汗生命中难以抹去的噩梦,注定要在本汗的一生中让本汗不停的痛苦与惊惧着。




冷面战神高长恭(7)

  
一连几日都没有再见到燕都,郑子歆并不知道,在她和可辰被抓进突厥大营的这几日燕都又曾几次攻城未果,那个高长恭果然是他的噩梦。高长恭,为什么在感情上输给你,在战场上还是输给你,我不服气,不服气,总有一*****会败在我燕都的剑下,总有一日。

  “子歆在想什么?”可辰看着满脸深思之色的郑子歆,她已经保持着这个状态很久很久了。

  “前线不知道怎样了?听说高湛与李祖娥李皇后也在晋阳城内。”郑子歆看着帐外,寒冷的冬天大风凛冽,像边关唱响着思念的歌谣。呼啦啦呼啦啦飘摇的旗帜,就像胜利的声音,而在她的内心也希望高长恭可以快些取得真正的胜利,能够让她功成而退,回到杏园好好陪伴自己的父亲。

  “高湛哥哥?”可辰没想到高湛也在边关,而且还带着自己的姐姐。有多少年未见了,高湛哥哥如今成了皇帝,自古君王俯视所有人统治所有人,她早猜得到,高湛已非当年的高湛,而自己的姐姐也早已经不是当年天真的荆儿。

  “可辰认识高湛?”郑子歆疑惑了起来,这个奇怪的女子,竟然一直追随自己倒晋阳。

  “李祖娥是我的姐姐,曾经她与湛哥哥十分相爱,可是高洋先湛哥哥一步把我姐姐夺了去,姐姐不从他便又娶了二姐姐作威胁,那时可辰年幼,父母亲怕家事累及可辰便把可辰送到洛阳师傅那里修习医术,想来以经十年未有见过荆儿姐姐了。”李可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曾经那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姐姐,还有那个俊朗的让女人也生羡的高湛,曾经他们是那么美好的一对,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们还能够在一起吗!可辰不禁为自己的姐姐与高湛觉得惋惜。

  这时阿史那燕都气极的进了她们的大帐,高长恭,你以为本汗真的拿你没办法吗?你的妻子还在我的手里,只要能赢你一次,我愿意下一切赌注。

  “谁惹咱们的汗王生气了,汗王留着两个米虫在自己帐内不觉得浪费粮食吗?”郑子歆迎上去没好气的给阿史那燕都添堵,既然你要把我们姐妹留在这里不放,那偶尔给你添添堵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浪费粮食?郑子歆你倒是提醒了本汗,既然连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浪费粮食,那是不是应该为本汗做点什么呢?”燕都忍住怒气看向一脸讪笑的郑子歆。郑子歆,你不要以为本汗不敢动你,不动你是因为本汗还是在乎你的,若你执意要与本汗为敌,那我是不介意利用一下你这么好的资源的。

  “我们姐妹留在汗王大帐内唯一的用处就是浪费粮食,别的事情怕是要让汗王失望了。”李可辰也不示弱,他不会拿她作威胁,因为她于齐国来说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百姓而已,此时她警惕的看了看一旁的郑子歆,姐姐,不要因为我而误了大事,我那么渺小,渺小的不值得你去解救。




冷面战神高长恭(8)

  “哦?是吗?小美人儿,你说本汗要是杀了你,你姐姐会不会救你呢?”说着用手勾起了可辰的下巴。”

  “放开她,你要我做什么?我答应便是。”郑子歆转到燕都面却不去看他一眼。可辰,你为了我从遥远的洛阳赶至此地,子歆又怎能弃你于不顾呢!

  “很简单,与本汗一起去战场,你可以放心,本汗不会让你死的。”说完这句话燕都一个人走出了帐外,好像又要下雪了。天气总是不眷顾他,不体谅他远离自己的家乡。

  郑子歆安静的坐在火炉边喝茶,若是高长恭看了那封可辰写的信,那下一场战争他也应该全身而退了,这样就可以避免在战场上相逢。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是站在与他对立的位置,她也不敢想象自己在战场上生死存亡的时刻会再度成为他的障碍,她不允许自己成为他的羁绊。她只能成就他,如果她的存在会对他造成伤害,那是她所不愿见到的。

  半夜郑子歆还未入睡。

  “子歆姐姐,睡不着?”可辰来到郑子歆身边轻轻的坐下,就好像她能猜到她的心事一般。

  “我不知道我怎么就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成了高长恭的妻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可是我依赖那种安静而幸福的感觉。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权势与金钱,不喜欢至高无上,不喜欢被人追捧,可是我希望能与长恭一起在杏园里好好生活,这样简单的愿望真的好难实现。”她开始觉得矛盾,她开始想回到21世纪,这样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所有的不幸就都会消失,高长恭会有他真正的兰陵王妃来陪,而她也可以继续逍遥在自己的单身世界里。

  “如果有一天你坚持不住了就告诉可辰,可辰会送你回去的。”李可辰看到了郑子歆手里攥着的杏花簪,那是他师父一直收藏的东西,师父告诉了她那个簪子的来历,师傅说过总有一日她需要这些秘密来救一个人的性命。曾经的她并不明白师父其实是有所指,而如今她终于知道自己有能力解救谁。

  “洛阳远在千里之外,我们还是考虑眼前吧!”郑子歆领会错了李可辰的意思,而可辰也并不试着解释什么。子歆姐姐,若有一日我必须送你回去,就算不是你自己的意愿,我也要将你送回你因该待的地方。齐国是你的苦难,或者说这个时代就是你的苦难,你该有自己快乐无忧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个时代尝尽艰辛与苦楚。

  “记住,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要替我好好照顾长恭,我欠他太多了。他对我的好,我用来世也还不完。”说罢走进里屋,李可辰在原地回想着郑子歆曾经与自己说过的高长恭,那个无论是温柔神情还是冷若冰霜的高长恭都让人充满了遐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值得郑子歆这样的想着念着。她很好奇。




战场再次与君逢(1)

第二日燕都再度攻城,李可辰自然跟着行军的大队作为人质以保证郑子歆不会使什么鬼主意。整齐的阵容并不像一直吃败仗的样子,稳定的行进速度让郑子歆的心跳一记一记的加快着,她不希望看到高长恭。那个她日夜思念着的男子。我想站在与你同样的位置感知你的伤痛与苦楚,却无奈的站在了你对立的一方,长恭,我无法解救自己,更何况是你。

“城上何人,叫你们的兰陵王出来应战!”燕都大喊一声,他不是没有看到高孝琬,只是这样更彰显自己的气势而已。要取得胜利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懂,所以他会让自己表现的凶一些。

只听城门楼子上的人回到:“我乃河间王高孝琬,好久不见燕都汗,对付你我来就足够了,何以再派出我四弟!”他还是那么自信,甚至自信的有些狂妄。高孝琬,就算本汗不伤你,你早晚也会被自己善良直率而过于自信的性子所害,你是这时代难得的正义与光明的化身,却注定要为王权而牺牲,阿史那燕都就像看到了高孝琬的未来一样,怜悯的看着他。

天空是暗淡的灰白色,身边的寂静让郑子歆更加觉得心神不宁,两只庞大的队伍对向而立却没有谁先发起进攻,他们都在等那个合适的时机。

“燕都汗是叫本王吗?”高长恭从高孝琬身后闪了出来,本来不想应战的,但是听到汇报说木杆可汗御驾亲征指名要与自己对战他才出来的。

那一刻雪花漫天飞舞,他像一个精灵一样闪现在众人面前,甚至随军的将士都忘记了呼吸,这样一个绝美的男子是不属于战场的,他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原来是因为有这样惊为天人的容貌。这样看起来面上虽然没了从前的威风但那种冰凉的浸透人心的气质仍然震慑着众将士,他的冷冽带来了又一场的雪落,在漫天的雪花里他美丽的有些不真实。李可辰不禁看得痴了,虽然已经听过郑子歆很多次的描述高长恭,可是视觉的冲击还是好过她的表达。高长恭,一个初次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美好,从此她也记住了他的名字,就像阿史那燕都记住高长恭与阿史那萨俐记住宇文邕一样。

他的眼神只在郑子歆身上一闪即过便没有再看向她,他不忍看她,在战场上他是冷冽而理智的兰陵王,他的使命是带领自己的将士们杀退敌军,这里面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个人感情,郑子歆,就算自己再爱她她不是不知珍惜。他不能想象曾经那么单纯那么善良的郑子歆竟然背叛了自己,他不愿意相信,他宁愿自己还是洛阳城里的阿洛,而她则是陪在自己身边的郑子歆,他们不是威名赫赫的兰陵王以及他的妻子。若是那般,他们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若是那样他们的坚定与只为彼此所有野就不会为王权的战争所动摇。




战场再次与君逢(2)

郑子歆看到了高长恭眼神里的惋惜与还有伤痛,他在惋惜什么,在伤痛什么,是为了自己吗?他是不是还在责怪自己呢!长恭,对不起,为了你子歆必须这样做,若有一*****知道实情,希望你可以给我最深的谅解。可是这次她又要伤害他了,本以为自己有能力解救他却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这个温柔而伤感的男子,这个若天神般清冽又如芦苇一样忧郁着的男子。他的生命里盛开着大片大片的杏花,在曾经的某一年里灿若星华的温暖着他的少年,可是那些美丽如今都已不复存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是自己最爱的女子与自己最大的敌人站在同一阵线上指名道姓要他迎战,大雪好像他心里的忧伤以及愤怒一片一片疯狂的滋长着,滋长到他生命最深、最痛的地方。也一记一记的提醒着他,高长恭,你该醒醒了,高长恭,你该面对现实了。

“兰陵王不是怕了我突厥大军吧!哦!本汗想起来了,上次突厥之行兰陵王想必见识了本汗的实力。你若弃械投降,本汗会考虑留下你的性命。”燕都又在用激将法,他不过是为了逼高长恭打开城门而已,还有那暧昧的看着郑子歆的眼神,他不过为向高长恭传递一个信息,这个女人曾经是你的,但现在是我阿史那燕都的。不知道为什么,郑子歆总能从燕都的眼睛里看到和高长恭一样的心痛。

“燕都,我请你适可而止。”郑子歆推了推阿史那燕都,而这个动作高长恭看来却流露出浓重的暧昧的色彩。为何要在本王的面前表现的如此,郑子歆,你怎么可以这般伤害一个爱你到骨子里的男人。

“你不是说本汗要利用你让高长恭吃败仗吗?那本汗就让你看看城楼上那个男人是怎么吃败仗的,你不是很在乎他吗?正好,本汗就是喜欢看你们痛苦的样子。”燕都本不想言及此,可是想到郑子歆对自己的怀疑与不信任他就忍不住要爆发,一个国家算什么,只要他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一个强大的军队算什么,一个高长恭又算什么,最后还不是都得在他手里覆灭。雪越下越大,就像燕都的抱负一样,来的越发猛烈,这雪好像要试图湮没一段历史,湮没一段难以说出的感情。也湮没他们年轻而勃发的生命,从此将这曲哀歌永远的埋葬,然后在最深的怀念里折磨着这些年轻的人们的身心。

因为寒冷郑子歆不禁瑟缩了一下,燕都感觉到郑子歆的颤抖,他知道她畏寒所以就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把她深深的纳进自己的怀里。而那两个同乘一骑依靠在一起的身影却让嫉妒的火在高长恭的心中烧的猛烈。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因为痛苦而眯成了一条线,那里面闪烁着的危险的信号是这许多年来都未曾再出现过的。从他的母亲去世以后直到不久前的突厥之行,这火越烧越烈,仿佛要吞噬他自己也吞噬别人。

阿史那燕都,郑子歆只会是我的,她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高长恭的怀里,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她不是任何人都能占有的,而占有他的人都必须死,燕都汗,就算你是草原上的汗王又怎样,你永远都不是我高长恭的对手,否则你便不会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要挟我。你太低估我了,你也太盲目了。高长恭看着城下的阿史那燕都,不禁嘲笑了扯了扯唇。既然你还做着这样的梦,那本王就让你真的做一回梦,等你败了,你定会明白梦与梦之间是有差距的。




战场再次与君逢(3)

“传令下去,出城迎战。”仿佛只在一瞬间高长恭的脸色变得比天气还要阴沉。漫天的雪花昭示着这场战争的残酷,又有多少人会失去他们的亲人,又有多少女子再也等不回自己的丈夫,没有人知道。两个人或者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征战,牺牲的永远是那些曾经有过幸福生活如今却不得不埋骨边关的人,王者的伤痛永远不及小家来的具体。因为他们的亲人子女未必会出现在战场上,就算是也有着严实的防护措施,而那些平民百姓,就算知道是必败的一战也必须让自己的亲人去冲锋陷阵,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利,什么都没有。

城门外阿史那燕都手执长矛威风凛凛的立于阵前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郑子歆与高长恭两个人是从心底里在乎对方的,无论此刻他们有多么的怨恨。他们的嫉妒他们的心痛都是因为在乎,而这种在乎与他阿史那燕都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他突然觉得很失落,他想要证实什么,那么证实之后只不过是让自己成为更大的笑话而已。

“四弟,不可贸然行事。”一向自信的高孝琬倒是劝起高长恭来,旁观者清,他更明白阿史那燕都的阴谋,在战场上绝对不可以被敌方抓住弱点,否则就算再强大的军事实力也是无益。

“出城迎战。”高长恭眼睛定定的盯着郑子歆狠狠的说出了这四个字,他只想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无论用什么方法,就算让他死在这战场上也算是他努力过了。他要她在自己身边,就算自己到现在还不能原谅她,手中的银戟散发着寒冷的光芒,比这漫天的冰雪还要寒冷的光芒。遥远的距离让这一幕看来更加的让人迷醉,许多从未见过高长恭面容的士兵也都偷偷的多看了他两眼。看到如此坚定的高长恭高孝琬便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四弟有多在乎城下的那个女子,他知道若他的四弟是这天下的主宰,那他宁愿放弃这天下而选择那个女子。

呼啸的北风让飘扬的雪花更增加了几分严酷的味道,士兵们穿了厚一点的棉衣行动不便但还是十分寒冷,漫天席卷而来的肃杀气息让郑子歆觉得想流几滴眼泪。高长恭,你永远站在高处,你永远冷冽的让人没办法靠近,你还是那个永远不会给我回答的高长恭,你不会回头看我一眼,而我还是那个妄想解救你却始终无从下手的郑子歆。你太困顿了,你所生活的环境让你不敢相信任何的别人,可是我是怎么取得你的信任的,又是怎么让你伤心彻骨的,我已经慢慢的想不起了。想到这里郑子歆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缘分尽了,信任失了,若感情都薄了,高长恭,你我之间还剩下什么?

城门打开,两军陷入疯狂的厮杀。郑子歆听到的只是漫天的刀剑相击的声音,没有像电视剧里震耳欲聋的嘶吼,没有连天的战鼓声,那些闪着光的刀剑就像吸血狂魔一样,刺穿一个身体再刺穿一个身体。原来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马蹄踏过之处尽是血的印记,帝王将相从来都注定是踩着累累白骨站在更高的位置,死的人越多他们的位置就越高,而他们内心也就愈加的寒冷。在这样战乱的年代人的性命是不值钱的,那些无奈来投军的人的命就更是廉价,他们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跟着大队人马疯狂的往上冲,每个人都是畏惧的,但是又要表现的英勇无畏的样子。怕死是人类的本性,而在各国之间战争频繁之时这种本性竟然被压抑了,压抑在至高无上的王权之下。郑子歆觉得可悲,也为自己的夫君觉得难过,他是将军,他所承受的永远比别人多上百倍千倍。




战场再次与君逢(4)

“燕都汗,雪越来越大了,此战对我方有利,我方均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精兵且久居极北苦寒之地,齐兵定不是我方的对手。”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自信满满的说,他太自满了,不是阿史那燕都重视的类型,但是为了让郑子歆至少有那么一点畏惧他的实力他是不介意让自己也信心满满。郑子歆,我会让你亲眼看看那个你深爱的男人是怎么败给我的,我会让你明白你必须依附于更加强大的我才能得以生存

“郑子歆,你听到了吗?往前看,过一会儿这片土地就会成为本汗的,不久的将来甚至连整个齐国都是本汗的。”他又在威胁她了,他已经习惯了用威胁的口吻跟每一个人讲话,他想让他们个个都震慑在自己的权威以及军事能力之下,可是这么多年了,有两个女人不惧怕他。一个是那个叫洛克秋离的女人,一个就是面前的郑子歆:“但是本汗不想打胜仗,怎么办呢?”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脑子里又一个歪主意就要付诸实践了,他要他们之间的误会更加的深,他要他们此生再不能在一起,他要面前的女人死心塌地的留在自己身边。他已经输了一个洛克秋离,面前的这个女子他一定不会再输。我不会赢,郑子歆,我不会赢的。

“你给我听好了,这一战只许败不许胜。”燕都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将领,语气里冷冷的尽是命令。

“是。”那人不解的看了看马上的男人但是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他知道既然大汗让他们败那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们是久久追随他在沙场的人,自然对他有百分之一万的信心。

本来你死我活的两方很快的便胜负立辨,燕都大军对于装作败阵已经是轻车熟路,这样的伎俩他们已经用过很多回了,而这次更加逼真而已,应战的是高长恭,他知道他会因为郑子歆而丧失了判断能力,所以这个计策只会成功不会失败。高长恭,不能怪本汗太工于心计,只能说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将军,敌军节节败退,我们是否要乘胜追击?”齐国先锋来报,看到高长恭秀美的脸庞他不禁羞得低下了头再不去看他。

“就依你之意,追。”高长恭阴翳的看了看远方,阿史那燕都,你要我的女人,我要你的命。

齐军万人大军以平时三倍的行军速度紧紧的追着突厥军队,在最前面‘逃窜’的阿史那燕都脸上浮上了一抹好看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这么神气这么怡然自得过,这一次的‘战败’将为他以后的辉煌胜利打下牢固的根基。

高长恭,你还是来了,你还是会为这个女人迷失了自己,你总是觉得很清醒,但是自在战场上第一眼看到你的妻子你就乱了阵脚,你可以自己欺骗自己,但是你不会知道,你会因此而让你们的间隙在深一层,甚至再也无法补救。本汗不要战事的胜利也要你们把彼此伤的体无完肤。




战场再次与君逢(5)

行至峡谷处燕都下令让军队停了下来,突厥军中开始了小小的骚动,他们不知道这个大汗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可以胜利的战事却自己把自己逼到这样的绝地。这会是他上战场以来这些年里所冒的最大的一个险,打的最大的一个赌,将士们却不知道他的这个赌却只是为了一个女子。

“众将士稍安勿躁,本汗向大家保证,不出三日,这晋阳城就会是我突厥汗国的领土。”燕都还是那么的自信,他的自信不像高孝琬,高孝琬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而他的自信来源于他对自己计策的十足把握。他相信自己的聪明,相信自己的智慧无人能敌,相信高长恭一定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乎郑子歆。

随后探子来报高长恭大军只差两里便追上来了,阿史那燕都拉过郑子歆的肩膀:“兰陵王妃,下面就看你的了,本汗倒要看看那个高长恭到底有多爱你,他会不会因为你就放了本汗呢!”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可以说他奸诈、狡猾或者卑鄙下流,什么恶毒的词语都可以用,但是有一个褒义词你也必须用,那就是他是聪明的,聪明的无人能及。

“你觉得我有必要帮你吗?”郑子歆回他一记白眼,她完全没有理由去帮助他,这战败是他自找的。可是她并没有忽略李可辰,他知道这个聪明绝顶的男人一定会用可辰来威胁她。

“本汗不觉得,只是本汗觉得咱们必要顾及一下那个叫李可辰的姑娘的生命安全。”他就知道她不会帮他,他就知道自己很难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很聪明的留下了他的筹码,李可辰,他赌的不仅仅是高长恭到底有多在乎自己的妻子还有郑子歆对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的忠诚程度。

郑子歆愤恨的看了看阿史那燕都,可是李可辰是为陪她才被掳到突厥军中,更何况是她救了自己性命:“我答应你,不过你给我记好了,我是兰陵王妃,这是你自己叫的,我永远都只会是兰陵王妃,阿史那燕都,人不能机关算尽,否则是没有好结果的。”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她只是想让每个人都明白她的坚守,这一世,这生生世世,她郑子歆只会是属于高长恭的。只会属于高长恭一个人。

“没关系,只要高长恭不知道你只是他的就好了,放心,只不过要你为本汗求个人情而已,不会很为难你的。”燕都用手环住郑子歆的腰。他的计划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付诸实践了,多么美的一出戏。

齐国大军越来越近,马蹄声声声震耳欲聋,这让郑子歆觉得十分压抑,他就要来了,她又要面对他,又要再一次深深地的伤害他。如果在伤害他与死亡之间选一样的话他宁愿选择后者,可是她不能拖累一个无辜的人,李可辰是局外之人,而且她是李祖娥李皇后的妹妹,她是十分怜悯历史上那个李皇后的,当然也就会对这个‘妹妹’理所当然的有几分恻隐之心。况且在洛阳若不是可辰,她应该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去阎王爷那里报到?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至少永远不必再面对这里的纷纷扰扰。




战场再次与君逢(6)

她挣开阿史那燕都的怀抱翻身下马慢慢的穿行在整齐的队伍中,士兵们见状都为她让开了一条路。阿史那燕都,我会为你做我该做的,是你逼我的,我请你永远的记住。

迎面而来的高长恭,那个恍若神人一样的男子,他策马而行,眼神里掩不住的受伤与疲惫的神色,他太累了,他不想在战场上看到那个让自己心碎的女人,他不知道怎样更好的面对他。那雪飘落在他的身上,也同样的落在他的妻子的身上,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她,她看到她缓缓的向他走来,他又动摇了,他不相信这个温暖而美好的女子会背叛自己,他发誓只要那个女人跟自己说她从来都是爱着自己的,他就原谅她。他会带着她一起回齐国,一起回洛阳,一起回到他们的杏园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要与她一起好好的生活,从此再不问世事。

她也抬起头看到了他,银白色的战袍,乌黑的发已经染上了一层洁白的雪花,妖娆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而后看着他身后雄壮的军队,若是这一仗实实在在的打一次,谁胜谁负还真的是未知数。那墨色的眼睛流露出的急切、欣喜与疑惑郑子歆都一览无遗,高长恭,你还愿意相信我吗?你还在挣扎吗?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会挣扎了,你会真正的开始恨你面前的这个女子,这个你曾经最爱的女子,你的妻子、郑子歆。

高长恭看出了郑子歆沉重的脚步,他不知都她在为什么事情心情低落,他更不知道她在沉重些什么,他只是在做着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美梦,再冷冽的的性子都无法改变他会经常做跟郑子歆还在一起的美梦。他愿意沉浸在那样的梦里,永远永远都不再醒来。郑子歆,希望你能走近我的梦里而不是残忍的叫醒我。

他们没有说话,郑子歆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雪地里,他抬头看着高长恭,眼神里满满的伤痛的神色,高长恭也看着他,他从来没见过郑子歆如此难过的样子,难过的说不出话来,难过的不想看这世间的一切,难过的无力再坚持下去。雪静静的落着,落在他们年轻的诀别里,是的,诀别,郑子歆实在觉得太累了,她不想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了,她要回去,就算不能回去她也要永远的离开这里的繁杂。这就是生在战争年代的不幸,幸运的是她生在了高速发达的现代世界,不幸的是她竟然穿到了这个让她绝望的地方。

高长恭,就要永别了,最后一次让我仔细的看看你,最后一次让我记住你的容颜,让我即使在遥远的异世界也能寻到你。长恭,真的永别了,你该在你的时代里安静的找回你的郑妃,你们应该过着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多了这么一个异世界的人的介入,从此让你本就不安静的一生再充满了波折。若是如此子歆会不忍心的,长恭,只愿你从今时今日起忘记这个叫郑子歆的女子,从此开始全新的生活。




战场再次与君逢(7)

过了许久,寒冷的风让郑子歆不禁打了个寒噤,她站得太久了,久的那些敏感的神经已经慢慢变得麻木。远处的阿史那燕都志在必得的看着郑子歆,他太了解她,她断然不会弃李可辰于不顾,她定然会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代价来换取李可辰的性命。就算她再难以抉择,最后她还是会那样选。太善良的人总会因为他们的善良而失去很多东西,比如郑子歆,比如高长恭。

那是郑子歆与高长恭还有阿史那燕都生命中一次绝望的落雪,他们的一生落满了雪,很多很多的雪将他们一一埋葬。而这一次在物是人非之前,他们都深深的被白雪伤了一次,被这个寒冷的冬季深深的伤了。因为有人像雪一样的从他们过去的记忆里永远离去。

有雪花在同一时间里落进三个人的手里,只一瞬间就融化了,他们于彼此也就正像这雪花一样,到来就注定了毁灭,温暖就注定了消融。三片雪花毫无征兆的轻轻融成水,在三个人的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丧失。他们同时握紧了手中融化的雪,不忍放开。

“放过燕都!”许久郑子歆看着远方的天空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长恭,终究还是伤害你了,也许郑子歆的到来于你来说才是最最深重的灾难。

“郑子歆你看着本王的眼睛,告诉本王你是有苦衷的,告诉本王你像曾经一样想与长恭在杏园里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告诉本王你还是那个善良单纯的郑子歆。”高长恭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妻子,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自称本王,他在命令她,用他的权势命令她。郑子歆,你还在口是心非,你还不肯承认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我高长恭。郑子歆,我要你给我一个最最忠诚的回答,我要你清楚的告知我,你从来没有变过。

“王爷,请你放过燕都。”在茫茫雪原之上郑子歆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上高长恭那伤痛而绝望的眸子,有那么一刻她就要动摇了,她不想再管任何人,她想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只在乎他一人,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那样的自私,她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与纠结之中。

高长恭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他知道她畏寒,他看得出她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知道她好强,她不会想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可是她竟然让自己放了燕都。她还是放弃自己而选择了对面的那个男人,他不愿意相信也不会相信,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还是与郑子歆相通的,可是他却再也感受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只因为她拉上了心上的那道帘子,她不让他走进自己的内心。

那一刻他疯狂的笑了起来,笑的五内俱碎,笑的痛彻心扉。郑子歆这是你第一次正式的求我高长恭,但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我高长恭在你的生命里到底算什么。你让我放了他,我便放了他,你知道我总是不能拒绝你的要求,即使你要我的性命,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你。如今我终于可以再无牵挂的背向你走远,我终于可以确定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郑子歆,别为了他求我第二次,到那时我再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战场再次与君逢(8)

高长恭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带起的风扬起了他几缕乌黑依旧的头发,那种决绝的背影让郑子歆觉得她的世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阳光。他的背影是绝望的,悲伤的像此刻呜咽的风,可是他已经不再脆弱了,感情从来就不能成为主宰他的东西,他只要能活着,他要活的让天地变色。如果不能留住一个女人,那他便留住除了她之外的全世界。

大队人马也都跟着高长恭往来时的方向走去,郑子歆站在原地看着高长恭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席卷了她的所有思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再也不用控制自己。她终于可以好好的哭一场,为了这场没有胜负的战争,为了那个绝望的永远离开了自己的爱人,为了他她必须这样做,就算她不为李可辰考虑那她也不能保证高长恭就会胜利,早在突厥之行时他们就已经见识了阿史那燕都的能力,她不能让高长恭冒这样的险。

阿史那燕都满意的骑着马从郑子歆身后赶来,那时郑子歆刚好回过头去,就像看到另外一个高长恭走向自己一样。此刻她不再猜疑阿史那燕都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她愿意再赌一把。高长恭永远的离她而去了,她不想留在这个令人伤心的年代,不愿再留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上。

她拿下自己头发上别着的杏花簪扎向曾经为救高长恭而受伤的地方,那里的疤痕已经没有了,可是心内的伤却还在滴血。她愿意再赌一把,她赌阿史那燕都至少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尊重的,她赌他愿意听自己的遗言。

看到这一幕阿史那燕都疯狂的赶过来下马抱住了已经倒在雪地里的郑子歆,在这一段记忆里阿史那燕都的脑海里永远都有红色的存在,那是郑子歆的血,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深深地伤害了两个女人,那个洛克秋离已经十年没有同他讲话了,而这个郑子歆为了不留在他身边毅然选择了死亡。她太爱自己的丈夫,除了那个叫高长恭的男子,她不愿留在任何人身边,她宁愿选择死亡来证明自己的坚贞。

那一刻他看见了她的笑,伴着一滴像杏花一样零落的泪水,一起落在他的生命里,深深的灼痛了他。在他的记忆里一切关于郑子歆的好与坏都开始模糊,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想让她活着,永远自由自在的活着,他无心伤害她却间接逼得她如此伤害自己。

郑子歆,只要你活着,本汗向你保证,一定把你送回高长恭的身边,只要你觉得幸福,你想怎样本汗都答应你,只要你活着。一时间他只是抱着她竟然不知道怎样才好,他是无所不能的汗王却在此刻乱了阵脚。郑子歆,你总是拥有这种能力,让所有人为你束手无策,让所有人不得不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可知道,本汗本就是尊重你的,这种尊重不用你用生命来换。从来不用也永远不用。




战场再次与君逢(9)

“郑子歆,本汗就那么让人讨厌吗?你宁愿选择死都不愿在本汗身边待着。为什么你跟那个洛克秋离都要与本汗划清界限?为什么?”阿史那燕都紧紧的抱着郑子歆,他也需要流眼泪,他也需要感情的宣泄,可是从来没有人给过他那样的机会,没有人问过他心里在想什么,大家能提到的就是又攻陷了几座城池又俘虏了几多敌兵。他的世界永远只有战争只有死亡,没有温暖与自由。

“燕都,请你答应我,我死后让可辰带着我回我的家乡洛阳,把我葬在我的杏园里。我好想洛阳啊,那里保留着我最初的记忆。若非情势所逼以后就不要轻易与长恭敌对了,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子歆不想看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答应我,好吗?”她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离开这个高长恭的世界,永远的离开他的生命,永远的死去,再也回不来。高长恭,为什么等你的原谅等到了死亡都没能如愿,为什么。

“本汗答应你,郑子歆你不要说话了,本汗带你去找军医,本汗一定要救活你。只要你活着,你要什么本汗都答应你。”他无措的抱起郑子歆让她完全被包围在自己的怀抱里。眼泪沿着他英武的脸庞不住的流下,郑子歆,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

“不,燕都,你要答应我,就算我死了,也要放了可辰。”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现在的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够受控的怕只有她的眼泪了。高长恭,我想让你幸福的,可是还没能完成心愿我就要死了,我是那么的爱你我还没能跟你解释,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孩子没了我很伤心,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只想与你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不去问朝堂上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再仔细的看你一眼就要永远离开你的世界了,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想到从前的种种郑子歆用哀求的目光看了看阿史那燕都,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她现在身上已经被贴上了死亡标签,只待确认了。她跟天赌,阿史那燕都真的会尊重她的意愿,她跟天赌,命运会眷顾她,让她死前最后一个心愿能够达成。

“本汗答应你,本汗什么都答应你。”燕都抱着郑子歆快步的向前走去,只是两步的功夫那个女子就疲惫的闭上了曾经明亮而真诚的双眼,任他怎么叫也不醒来。她终于可以远离这个世界的嘈杂与纷扰,再度走进辽阔无边的平静与安详,她需要永远的风和日丽。

另外一方,高长恭冒着大风雪赶回晋阳城一个人站在城门楼上很久很久,久的身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他都纹丝不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还是因为那个郑子歆吗?可是他觉得心里空空的,就好像是从此以后有一样特别重要的东西,他再也寻不到了。郑子歆,你究竟有怎样的能力,竟可以让本王为你这般,为什么你要如此的伤害与欺骗本王,为什么?

“长恭。”高孝琬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从遇到郑子歆他的这个四弟就一次比一次落寞,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他的克星,竟然让一个身经百战的男子都束手无策。




战场再次与君逢(10)

   高长恭看了看身后的高孝琬没有言语,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从战场上归来以后他本该生气本该愤怒,可是却没有,那些坏情绪都离他很远很远。他只是觉得落寞,前所未有的落寞,就像自己的灵魂抽离了身体一样,他有点不能主宰自己的心绪。他抬头看了看远处,雪已经停了,一场雪来得快去的也快,大雪过后冰冻三尺,这种疼痛与绝望只有他才最清楚。它不像生离死别,只是知天命,一种难以言说的知天命。

  “回去吧!这战事不一定何时又要开始了,突厥一日未回大漠咱们就一日不可放松警惕,长恭应该为江山社稷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高孝琬说的头头是道,不愧是高澄的嫡子,生来就有一种大家风范。

  “知道了,多谢三哥一直在旁协助长恭。”他踏着厚厚的雪慢慢的回了自己的住处。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却刚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梦里那个单纯的像水一样的姑娘还是像从前一样跑过来问他,请问你是叫做高长恭吗?他想回答是的,可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请问,你是叫做高长恭吗?那个女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问,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可是他却觉得那声音很遥远很遥远,远的像来自另外的世界。

  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这样的梦了,自从在杏园见到郑子歆以后他就没有再做这样的梦了,可是如今这梦又来了,这样的梦境包含了怎样的深意呢!他想不明白,就像他在梦里的时候也能清醒的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可是当他终于能够回头看她一眼的时候她的身子却一点一点的变得透明,直至在杏园的浓雾里完全消失不见。郑子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怎么能抛下高长恭,她是你的夫君,你听到了吗?你的夫君在呼唤你,你到底是在哪里迷了路,你给本王回来,本王不会让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一定不会。

  当他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就像当年的郑子歆一样,每每做了这个梦醒来总会有大片的眼泪浸湿了枕头,他从来都懂得藏住自己的情绪,藏得滴水不漏,除了在他娘子的面前。外面茫茫的雪原让人觉得天空从未有过的辽远,而高长恭却觉得自己的温暖从未如此辽远,远的他碰不到摸不着。郑子歆,你带走了本王的快乐,你带走了本王的温柔,你带走了本王的平易带来了一个冷漠男子的不可一世。郑子歆,你在哪里,你可曾听到过一个声音,我一直在呼唤你,娘子,回家。娘子,回家。

  郑子歆,无论你曾经多少次的伤害了我,我就是不能狠下心来全心全意的恨你一次,因为我爱你永远都比你爱我多,不知道真相的高长恭在心里这样想着。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了他失去了什么,她失去的是生存下去的勇气,因为她知道他恨自己。




一缕香魂今归去(1)

   “带她回去吧!回到她应该呆的地方。”阿史那燕都抱回没了气息的郑子歆把她送回到李可辰的身边。他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他怕自己会突然改变主意,就算死亡也不放她远离自己身边。他必须达成她最后的愿望,他必须把她交给李可辰,让她把她带到那个叫洛阳的地方。

  李可辰没有应声,只是疑惑的看了看阿史那燕都:“子歆的翠玉杏花簪呢!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饰物。”如若缺了那翠玉杏花簪,她的使命就无法完成了。

  阿史那燕都紧了紧手中的簪子还是递给了李可辰。是夜,燕都叫人备了马车,李可辰带上郑子歆一路向东行去。他们终究要回到洛阳去,也许这次她来的使命就是救她回去,她不知道,但是她愿意按着自己的想法来。也许子歆并不属于这个地方,那她也不愿再看着她在这个地方挣扎了,她应该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去享受自己该有的生活。

  郑子歆已经不知道是几次自己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奔波,可是她能看到李可辰把她的身体放进了马车里,她看到她拿厚厚的锦被给她盖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上前拍了拍李可辰的肩膀,李可辰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理她,她跳进马车坐在自己身边仔细端详着这个仅仅十八岁的小女孩,单纯的脸庞,安静的气息,是的,安静,她已经永远安静下去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吗?但她还是觉得难过,前所未有的难过,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太强烈,从此与高长恭诀别了吗?她不知道。她只是隐隐约约的感到自己死了,永远的死去。她在自己的身旁躺下,撇过头去看着自己安心的闭上眼睛,睡去。她太累了,她不想醒来,就算魂魄都不想醒来。高长恭,从此我就是一缕孤魂,从此我将再无与你一起的机会,你会有你真正的郑妃陪你,而我注定是你短暂生命中一个随时会被忘记的不起眼的过客而已。

  翌日突厥军队大举来犯,这次高孝琬没有让高长恭出战,他知道有许多伤害他不想让自己的四弟前去面对,高长恭与王显、韩卓都留在城内,由高孝琬带领着几路人马与敌军厮杀。他似乎能看到阿史那燕都眼里隐忍的怒意,还有他浑身散发的杀气,他无法想到为何一夜之间阿史那燕都就从之前的冷静和志在必得变得如此疯狂,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是有大事发生了,而且这样的大事让燕都痛彻心扉。纷乱的人马,恣意流淌的鲜血,战场上冷冽的寒风,萧索的意味都让高孝琬觉得面前的阿史那燕都竟有些可怜。

  “高孝琬,叫高长恭出来应战,怎么,你问问他是不是不想要他的妻子了。”燕都一脸痛苦而狰狞的表情。

  “燕都,我高孝琬敬你是一代汗王才不与你计较,你突厥屡次扰我大齐边境这作何说。今日长恭不会来应战了,你就与本王好好的打一场吧!”高孝琬握紧了手中的剑。又是那个郑子歆,郑家的女子总会影响他们兄弟对大方向的判断,一个郑子丹,一个郑子歆。厮杀继续着,死亡也继续着,其实这些生命不是死在屠刀或者战争之下,而是死在王权下。




一缕香魂今归去(2)

  城内高长恭王显韩卓站在一个亭子里,英姿勃发的身影齐齐的排站在那里望着亭外结了冰的湖水一言不发。韩卓看了看高长恭的侧脸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王显看到了韩卓的犹豫于是接话道:“长恭觉得子歆会背叛你吗?”

  高长恭答话,这样的问题太露骨,一时之间他还很难接受,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到底是还是不是呢!这个问题他也从来没有认真的考量过,好像一直以来就是一味的认定。从一开始的认定她对自己好到后来的认定她选了别人放弃自己。他侧过脸来看了看王显,好像在询问他的意见。而眉宇间的痛苦神色依旧不减,郑子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该信任你。

  “子歆心中只有你,其实你是身处其中不明白而已,而且你不信她,你不信她所以她才会离你越来越远。”说完这些话王显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显。”他只叫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他朝王显笑了笑,释然的笑,那笑就像曾经郑子歆拉着他说相公我们回家时一样,阳光而温暖。王显也回他一个同样的微笑,但是那笑容里总是掩饰不住的悲伤之色。

  三个人相视一眼便一起向着城楼的方向走去。郑子歆,无论你心里想些什么,我都让你回到我身边,只要你在就是好的,只要你在。就算你求我放了燕都,就算你说自己想要依附于更加强大的男人,我都不再问你,再不问你。

  高孝琬看着从阵中杀出来的长恭王显韩卓三人并没有觉得诧异,这两个人还是没有看住他,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想看住他。他们答应自己的缘由也只是想带长恭到战场上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躲也躲不开,这个做哥哥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阿史那燕都看到高长恭杀到阵前,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不怀好意。高长恭,既然子歆那么喜欢你,那你就去陪她吧!本汗不会手下留情的。他威风凛凛的骑着战马飞一般的向着高长恭而来。

  剑戟相击之间他竟然看到了高长恭的笑,如当日还有子歆依附在他身旁一样的倾国倾城。他的笑里藏满了深深的感激与释怀,他在感激上天给他机会遇见了郑子歆,一个让他爱的忘却了一切的女子,他在感激自己能够拥有那些与她一起的幸福时光。他更加感激燕都,他让他知道,不管郑子歆是何种样子,他爱的就是她,纵是历经千年万年也丝毫不会有变。郑子歆,我不再为痛苦而战,也不再为悲伤而战,我只为爱而战。

  他本是仁慈的人,每一招都出的恰到好处,他和往日一样遵循点到即止的原则,但是越是这样就越让敌人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他会瞬间恢复曾经的模样,阿史那燕都想不明白。也许他该给他更深的打击,打败他就一定要用郑子歆,因为除了郑子歆他是无敌的。他不会为别人神伤,除了自己的妻子。




一缕香魂今归去(3)

  燕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高长恭,这个曾经曾经冷静睿智的男人真的会为了一个‘背叛’了自己的郑子歆而在战场上拼命,他太感情用事了。燕都总觉得,一个征战沙场的人是不能有感情的,否则这种感情就会成为他的牵绊,永生永世的牵绊。

  高长恭并不知道燕都在想什么,但是他与燕都不同,他总觉得有牵挂活着才有希望,有感情才不会那么的疲累和无依无靠。他曾经失去过母亲,曾经失去过父亲,曾经失去过很多很多人,而郑子歆的到来让他更加肯定了温暖对自己的重要性。他不需要荣华富贵,不需要名扬千里,不需要权倾天下,不需要妻妾成群,他只需要一个爱他刚好他也爱着的女子,而那个女子就是郑子歆。

  “把子歆还给本王。”高长恭与阿史那燕都开始了近身战,他并不知道他的妻子在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的那一刻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他更不会知道她走的时候有多么的绝望。

  “除非你赢了本汗。”阿史那燕都又是不怀好意的笑了,郑子歆,放心,你不会孤单的,本汗这就送高长恭下去陪你。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本汗都会给你。

  他是自负的,自负的以为没有人能赢的了自己,自负的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可以轻易的击败高长恭,但是他并不知道,高氏家族从来不是吃素的,他们既然在战场上长赢那定是有缘由。他们可以很好的解决突发情况,他们有优良的军队与缜密的战前部署,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他们都不会觉得害怕,因为他们是皇家的军队,皇家的军队不知道什么是畏惧,不知道什么是逃跑更不知道什么是投降,他们只知道打胜仗,只知道把敌人打的溃不成军。

  高长恭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继续见招拆招,有那么一瞬间阿史那燕都竟然看得愣神了,他的笑意竟然与郑子歆那么的相似,因为他们拥有相同的幸福,所以连他们的笑都是一样的,他甚至能明白为什么他们能走进彼此的生活而自己却半步不能靠近郑子歆。两人都下了马开始疯狂的击打,激战到一处地势比较高的地方高长恭稍快一步把闪着寒光的长戟抵在燕都的心口。下面还在厮杀的将士看到这一情景瞬间都停了下来,比听号声来的都齐整。

  “你太自信了。”高长恭没有看他,只是看向士气大振的齐军与渐渐处于下风的突厥军队。阿史那燕都,你必败无疑了。

  “你要什么?”燕都知道他太仁慈,他知道他不会杀了自己,即使在战场上他也不会,这点是他致命的弱点。一个奔走沙场的人不该有这样的仁慈,而这种看似不该有的东西,他总是戒不掉。

  “请你把我的王妃还给我。”他还是没有看燕都,这一刻他也有些自负,但他的自负有些让人心疼,因为他并不知道,郑子歆已经‘睡着了’睡在回洛阳的马车里,无比安静的睡着,没有一丝呼吸,也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唤。




一缕香魂今归去(4)

  “本汗很抱歉,你的王妃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阿史那燕都脸上也浮现了痛苦的神色,他何尝不希望那个女子可以留在自己身旁。她何尝不希望她还可以同自己说话,就算她的话并不中听,他还是希望她活着。

  “你不问她怎知她不愿回到本王身边来?”听到燕都的回答高长恭觉得有些好笑,他永远那么独断专行,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别人都没有选择的机会,一切只能听从他的安排。那种浓烈的帝王之气压的人喘息不得。

  “不是本汗不问,是她永远也不会回答你了,高长恭,郑子歆她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听到燕都这样说高长恭手中的戟不禁颤抖了一下,燕都看准了这个机会反身躲开再次与高长恭陷入激战。

  “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坏心思多呢!”高长恭狡黠的看着燕都,以为他不过是为了脱困才这样说。

  “本汗从来不开这样的玩笑,郑子歆是被你的无知害死的,是被你的不信任害死的。你不信她爱你比爱自己还多,你以为她会为了权势地位而放弃你,高长恭,你太不了解郑子歆了,你不知道她为了你愿意放弃所有,甚至生命。”燕都眼里的痛苦被高长恭看到清清楚楚,在他短暂的生命中他又一次的感到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怕燕都并没有骗他,他怕真的如燕都所讲,他的子歆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不要骗我了,燕都,今日我不会放过你了。”他的担心也被燕都看在眼里,燕都不过想用这种方法让他分心,虽然他不愿意利用郑子歆的死讯让自己获胜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是工于心计的人,他懂得怎样的抉择才对自己更加有利,所以就算要承受一些心理上的不愿意,他还是愿意为了大局考虑。郑子歆,对不起,我永远都是你口中那个奸诈的阿史那燕都,我永远都不如高长恭的磊落,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争取更多机会的方法。

  突厥军队已经慢慢的陷入了必败的局势,于高家来讲,这个战场上有两个王爷两个将军与他们共存亡,而城门楼子上高湛也带着李祖娥鼓励士气。他们的感动是不值钱的,他们为了帝王家出城迎战而感动,但是他们走向战场血流成河所造就的情感波澜也不如帝王将相们挥一挥旗帜。漫天的呐喊声渐渐淹没了所有人的意识,其实这种呐喊就像是佛教的哀歌,听懂的人会痛,不懂的人头痛。燕都苍白而疲惫的笑了,高长恭,我注定还是输给你。

  我输了郑子歆,输了我突厥汗国,输了一世威名,输给你的还有我,满满的心碎,作为一国之主我都抵不过你一个落魄王爷,就算我赢得了天下又怎样,郑子歆还是你的,就连她死了都还只是你高长恭的妻子,她的名字前面永远只会冠你高长恭的姓,永远与我阿史那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输给别人,我输的是以后赢的资本,而输给你,我就真的输了,输给你我输了所有。




一缕香魂今归去(4)

  “本汗很抱歉,你的王妃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阿史那燕都脸上也浮现了痛苦的神色,他何尝不希望那个女子可以留在自己身旁。她何尝不希望她还可以同自己说话,就算她的话并不中听,他还是希望她活着。

  “你不问她怎知她不愿回到本王身边来?”听到燕都的回答高长恭觉得有些好笑,他永远那么独断专行,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别人都没有选择的机会,一切只能听从他的安排。那种浓烈的帝王之气压的人喘息不得。

  “不是本汗不问,是她永远也不会回答你了,高长恭,郑子歆她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听到燕都这样说高长恭手中的戟不禁颤抖了一下,燕都看准了这个机会反身躲开再次与高长恭陷入激战。

  “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坏心思多呢!”高长恭狡黠的看着燕都,以为他不过是为了脱困才这样说。

  “本汗从来不开这样的玩笑,郑子歆是被你的无知害死的,是被你的不信任害死的。你不信她爱你比爱自己还多,你以为她会为了权势地位而放弃你,高长恭,你太不了解郑子歆了,你不知道她为了你愿意放弃所有,甚至生命。”燕都眼里的痛苦被高长恭看到清清楚楚,在他短暂的生命中他又一次的感到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怕燕都并没有骗他,他怕真的如燕都所讲,他的子歆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不要骗我了,燕都,今日我不会放过你了。”他的担心也被燕都看在眼里,燕都不过想用这种方法让他分心,虽然他不愿意利用郑子歆的死讯让自己获胜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是工于心计的人,他懂得怎样的抉择才对自己更加有利,所以就算要承受一些心理上的不愿意,他还是愿意为了大局考虑。郑子歆,对不起,我永远都是你口中那个奸诈的阿史那燕都,我永远都不如高长恭的磊落,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争取更多机会的方法。

  突厥军队已经慢慢的陷入了必败的局势,于高家来讲,这个战场上有两个王爷两个将军与他们共存亡,而城门楼子上高湛也带着李祖娥鼓励士气。他们的感动是不值钱的,他们为了帝王家出城迎战而感动,但是他们走向战场血流成河所造就的情感波澜也不如帝王将相们挥一挥旗帜。漫天的呐喊声渐渐淹没了所有人的意识,其实这种呐喊就像是佛教的哀歌,听懂的人会痛,不懂的人头痛。燕都苍白而疲惫的笑了,高长恭,我注定还是输给你。

  我输了郑子歆,输了我突厥汗国,输了一世威名,输给你的还有我,满满的心碎,作为一国之主我都抵不过你一个落魄王爷,就算我赢得了天下又怎样,郑子歆还是你的,就连她死了都还只是你高长恭的妻子,她的名字前面永远只会冠你高长恭的姓,永远与我阿史那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输给别人,我输的是以后赢的资本,而输给你,我就真的输了,输给你我输了所有。




一缕香魂今归去(5)

  “郑子歆已经死了,是你们害死了她,是兰陵王你的不信任,叔父你的霸道害死了她,你们不值得被原谅。”阿史那燕然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突然口无遮拦起来。

  自知不敌的燕都淡漠的站在高长恭的戟下,这是他第一次露出淡漠的神色,高长恭看了一眼,就像曾经的自己。没想到连阿史那燕都都会有这样的神色。

  “本王再说一遍,把王妃还给我。”高长恭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愿意相信燕都所说的就是事实,虽然他内心十分确定,但是他不想承认。

  “郑子歆她死了,难道本汗没有跟你说吗?她死了。”高长恭,郑子歆永远是你的弱点,永远都是。他又一个回身欲再度躲开高长恭的银戟,但是他又慢了一步。

  “兰陵王,请你放了我叔父。”阿史那燕然突然从战场上冲出来挡在了阿史那燕都的面前,她愿意拿自己的性命赌,赌高长恭虽然冷漠但不会绝情。

  “凭什么?”他口气坚定不移,他不信他说的是事实,他不信他的郑子歆永远离开了他,他不信。

  阿史那燕然久久的看了他一眼,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而她却必须在战场上与他针锋相对,她的卑微的心思从来不敢让别人知道,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是的,凭什么,凭什么他会听从自己的,她没有说什么,也不看向他,她知道在他那里她什么也不是,她不应该对他有过分的要求。但是阿史那燕都是她的叔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绝对不会看着他在他的戟下送命。高长恭,在你的生命里我终究留不下一丝痕迹,那就让我去死吧!也许我死了,这次战事也就该结束了,这样的征战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凭什么,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交换。”她还是没有看他,但是有眼泪从她的眼眶溢出来,她伤心了,她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就算是以前知道高长恭的心只在郑子歆身上时她都没有这么难过。战场上威风凛凛的男人背后总会对很多女子有着血的亏欠,至少这样他们就可以深深的记住那些女子。

  “我不会杀你,燕然公主,请你告诉我,子歆在哪里?”高长恭收回了自己的银戟,他不会残忍的杀害一个善良的女子,不管这个女子是齐国人是突厥人还是周朝人。他并非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心思,但是他更想知道另外一个女子的安危,郑子歆,你究竟在哪里?

  “你不是认定了她背叛了你吗?你不是不信任她吗?是你把她一个人丢在我突厥汗国的。”阿史那燕然的回答听起来更像是控诉,她在为郑子歆鸣不平吗?她是她的情敌,她应该憎恨她才是,但是她却恨不起来,因为她曾经看到过她跟高长恭看着是那么的和谐美好,那么的幸福快乐。

  高长恭没有回答她,她无法明白自己的危机感,他想把郑子歆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他怕她不是属于他的,他怕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只是不够自信,郑子歆,你没有给过本王肯定,也就肯定不知道本王心内的伤。




一缕香魂今归去(6)

  “把我的娘子还给我。”高长恭又看向阿史那燕都,就算死他也要守着子歆,他不会让她一个人觉得孤单,他要陪着她,永永远远的陪着她。郑子歆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你们大家都在骗我,都在欺骗我。

  “想找到郑子歆请你回洛阳去,这里没有你的郑子歆,请看看你身上的那张字条,还记得吗?那是你的妻子给你的,就算你误解她不原谅她,她还是想尽各种方法让你不会处于危险的境地。你中了我突厥王室之毒,是你的妻子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解药,她知道你在乎她,若当时她告知你那杯中之物乃是解药,你是断然不会自己独活的,她为了你愿意放弃生的机会,你知道吗?还有你叔父,爱是需要真心的,不是心机与算计,一个女子最大的悲哀就是爱上一个不信任自己的男人,和被一个疯狂的男人爱。”说罢阿史那燕然朝着远方而去,妆扮之后来到军中不过是为了再看高长恭一眼,但是他的妻子的那种让人震撼的感情还是让燕然忍不住伤怀,一个女子最重要的莫过于爱人的信任。她知道此刻的高长恭不会要了阿史那燕都的性命,那里还有一个撒西拓需要她去解救,那个高长恭,既然已经在过去的日子里成了模糊的光影,那就不要再清晰了吧!她忍住不回头眼泪却不停的留下来,撒西拓,你等着,我来救你,我就来了。从此以后我会陪着你,会在你身边,永远的陪着你。

  高长恭转身而去,战场上的胜利永远什么都算不了,他不是不记得郑子歆曾经牵着自己的额手,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像平常的夫妻一样的路,那些幸福而平淡的时光才是他最怀念的。记忆里她递给自己‘毒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却早已忍不住流下的泪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功高盖主,祸必降之。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劝慰,如今战事即将胜利,他也终于可以全身而退了。

  城楼上的高湛看着高长恭,他知道他还是太过仁慈,因此而错过很多绝佳的时机,也许战场上的拼杀本就不适合他。他还记得那个兰陵王妃,那个眉眼极像青芳的女孩儿,如果他们要一起离开朝堂之争,他是会同意的,他欠他们一份安宁的生活,就算是对那个死去的青芳的弥补吧!他这样想着不禁叹了口气。

  “陛下为何叹气。”因这许多时日高湛一直陪在李祖娥的身边,她对高湛的芥蒂也少了很多。何时见过这个男子如此让人窝心的模样,她是爱着他的,像当年一样的爱,一样的珍视。

  “长恭性子太过善良,并不适合这种地方,反倒是孝琬,这次出来成长了不少。”他哪里知道高孝琬为了郑子丹做了一个多么痛苦的决定,此生此世他都会对自己那个贤惠的妻子好,再也不见郑子丹,再也不见。

  战争年代的感情是卑微的,战争年代的爱情更是卑微的,那身处战争年代的人一旦碰上 了爱情这东西就注定是悲剧的收场,他们无法预料自己的以后,但却在当下心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些疼就像潺潺流出的鲜血,湮没他们快乐欢欣的昨天,淹没他们苍白无望的今天,也慢慢湮没他们怎样都无法看到的明天,就像他们的命运,永无止尽的走向辽远与不可预知。




一缕香魂今归去(7)

  李可辰把郑子歆带回洛阳,并没有通知郑中尧,自从年轻的郑中尧屡次来寻自己的师父起他就知道,郑中尧很在意他的这个女儿。郑子歆太累了,师父曾经告诉过她,不要试图改变郑子歆的命运,因为只她一人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自打师父云游之日起她就在之前的医馆里行医,直到遇到了郑子歆。

  她把郑子歆的身体放回她的房间关上门走了出来却唤着子歆的名字:“子歆,子歆?;;?;;?;;”她知道她的灵魂一路跟着回了洛阳,她知道这里是她生活的最欢喜无忧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少女的曼妙年华和一颗永久期待着的心,那年轻的心跳曾经因为一次偶遇而急促过,也曾经因为一次远嫁消沉过,更曾经因为一次担忧而绝望过,还曾因一次解救而破碎过,如今她还是为了解救,永远的不跳了,那么安静,像一个木偶。

  郑子歆半信半疑的走到她身边:“可辰你是在叫我吗?”她不确定李可辰可以看到自己,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灵魂,一个孤魂,一个已经死了却还迟迟没有离开的孤魂。

  “是的,你一直从晋阳随我们来到这里我也知道,可辰你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痛楚也不应当属于你,你该回到你的时代,继续幸福的生活。你承受的太多了,累了就回去吧!让可辰送子歆姐姐回去,好不好?”李可辰心疼的握住了郑子歆的手。

  “我想我的妈妈了,我只是觉得很累,我想回家。”郑子歆看着面前的杏园眼神里尽是满满的遥远。想想自她来到这里起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了,走过了这两年半她不再是她自己,她是一个残缺不全的郑子歆,她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了,不是因为高长恭不信任自己,也不是因为阿史那燕都的手段,只是在战乱年代有许多事情是没法选择的,她需要很多的时间来想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她应该怎样的面对。一时之间让她接受了太多,成长了太多,作为一个和平年代的女性,她本就无法承受战争带来的伤痛,更何况这种深深的切肤的伤痛还来源于她的夫君,那个清冷的男子。

  “把你的扳指给我。”李可辰指了指郑子歆手上的扳指,那是高长恭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思虑一番之后还是拿下来给了李可辰。

  “听师父讲这扳指本是文襄皇帝的扳指,他把它送给了若晴,也就是你的母亲婉晴的好姐妹高长恭的娘亲。高澄回朝后若晴姨母一直盼着高澄会回来接她,可是高澄本是风流之人,那些年不知道身边有多少女人,后来孩子慢慢的长大他始终觉得自己最爱的女人还是若晴姨母,便亲自前来接若晴姨母与长恭回邺城,可是若晴姨母身体不好已经在半年前去世了,他便接了长恭回去。她死都没能见到高澄最后一面。她恨他,恨他欺骗自己,可是她还是爱他,再多的恨都不及这爱浓烈。若晴姨母放心不下长恭,便把当年她的翠玉杏花簪交给了师父,说是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儿子。这些年师父一直没把这簪子拿来用,谁知若晴姨母怕长恭在朝堂之上受到伤害,她的魂魄一直依附在这杏树之上,直到召唤来了你。”李可辰跟郑子歆讲起了那段师父让她深埋心底的秘密。若晴,就算你召唤来了子歆姐姐又怎样,不过是摧毁另外一个可怜的女子的青春,她应该有自己幸福的生活,嫁人、生子、安然一生。




一缕香魂今归去(8)

  “那送我回去吧。”郑子歆不再思虑,越思虑的久就越下不了决心离开这里,高长恭,你是我心内永远的结,我不要再想起你,永远都不要了。爱越多,伤痛就越深,那就让我把这一切都忘记吧!

  李可辰惋惜的望了望郑子歆把翠玉杏花簪与那扳指一起抛向空中,扳指与簪子没有像郑子歆预想的那样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反而相互吸引然后一道绿光闪过,扳指与玉簪融为一体,变成了一串闪着绿莹莹的光的项链。

  “戴上它。”李可辰接住项链递给郑子歆。子歆姐姐,希望你可以幸福,你走后我会把你的记忆全部封印在项链内,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永远都不要了。

  郑子歆接过那项链戴在自己颈上,一团绿光紧紧的将她包围了起来,之后她随着这绿光离自己的杏园越来越远,耳边呼呼的风声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祥和,再见了北齐王朝,再见了,兰陵王高长恭。

  “记住洛阳,记住杏林和高长恭,记住你们的情分。”风声过后却听到一个女声期期艾艾的跟自己说话。这个女声,就是若晴吗?那个可怜的女子,那个慈爱的母亲,不,召唤我来也许就是一个错误,为什么还要我记住这一切呢!该忘的就都忘了吧!就尽数忘了吧,郑子歆,你应该回到你的时代开始你全新的生活了,莫在为了一群已经作古了的人伤心难过吧!

  直到郑子歆睁开眼睛,似乎那个女声还在她耳边响起:“记住洛阳,记住杏林和高长恭,记住你们的情分。”听到这样的话郑子歆的眼泪又无声的流了出来,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丢失了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她起身走出了房间,她只记得自己和总经理一起去洛阳旅行,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妈妈。妈妈。”郑子歆走到客厅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林雨家里。

  “子歆啊!什么事啊?今天起得这么早?”林雨匆忙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自从两年多之前女儿在牡丹宫晕倒之后就失了大部分的记忆,这两年没少费自己的功夫。

  “我不是跟经理一起到旅行去了吗?怎么在家里啊?”郑子歆诧异的问自己的母亲。

  “子歆,你不要吓妈妈,那都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郑子歆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说什么。可是她这两年的记忆在哪里,为什么她都不记得。

  郑子歆没有再说话一个人走回了房间,因为是周末,难得休息休息,她还是再去床上躺一会儿才好。两年多了,两年多是个什么概念,她来不及思考。这两年多来她在哪里,为什么她对现实世界的事情没有一点记忆,这些她都来不及想,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想好好的睡一觉。

  她并不知道自己从那个遥远的北齐带回了满心的伤痛与一身难解的毒,对她来说能安稳一秒钟便是一秒钟吧~




一缕香魂今归去(9)

  晋阳。

  高长恭一个人走回了城内,郑子歆死了,永远的死了,她再也不会拉着他的手给他温暖,她再也不会笑的像朝阳一样铺满自己单薄的生命。她再也不会回头温柔的对他说,相公,我们回家。消失了,从自己的生命里永远的消失了,郑子歆,你应该是恨我的吧!可是我从来都没有不信任你,从来都没有。

  因为战事胜利,高湛把并州刺史一职赐给了高孝琬,各路兵将均升一级,韩卓与王显也都赐了大将军的位子,王显的副将则由那个曾经参了高长恭一本的阳士深就任。因为高长恭不要官职高湛便赐了很多金银珠宝给他,这更让阳士深觉得愤愤然,原来这个看似英勇无敌的将军真的这么贪财。高长恭将不少金银分给部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收买人心之举。但让他觉得诧异的是高长恭竟然将剩下的钱财都给了王显,让他好好安置因为战士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

  高孝琬高湛返朝,高长恭坚决要回到洛阳去,高湛没办法只得说:“要不朕把洛阳郡公的位子赐给你,如何。”

  “不必了,洛阳郡公是长恭的岳父大人,长恭不想要官职,只想快快赶回洛阳。”高长恭朝着高湛一拜,李祖娥这些时日听军中之人提及高长恭与郑子歆的事情,觉得怜悯便求高湛放高长恭速回洛阳,高湛便没有再强留。他喜欢的女人的话永远比其它人的有用百倍千倍。有时候这种力量是很强大的,他甚至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皇帝终于能够切身的体会到高长恭的那种伤痛与绝望。

  高长恭又历经了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赶回洛阳,却只看到了郑子歆的尸体,她安静的躺在塌上没了呼吸,那样子就像睡着了一样。曾经他总喜欢坐在一旁安静的看她熟睡的,模样,如今她真的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命信息的存在。

  “子歆,我是长恭,我来看你了,子歆你醒醒,你看看我。”高长恭握住郑子歆冰冷的手。他的眼泪,痛悔的眼泪,为什么我没能早些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怪过你,为什么我没能早些把你接回我身边,若是那样,你便不会是如今这副摸样。

  李可辰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掉眼泪,其实送走郑子歆不仅仅是子歆的意愿,也是她的,她是有私心的,她想在这个男人的生命里占据一席之地。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郑子歆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抽离,子歆对不起,我并不完全是为了帮你,我也有我自己自私的想法。

  “王爷,你就让子歆姐姐安静的走吧!”她不敢靠他太近,怕被他的冰冷刺伤。也怕她的安慰只会让高长恭的情绪更加崩溃。

  “郑子歆,你给我醒过来,本王还没有允许你死,你给我活着。”他改用霸道的语气,可是那女子还是安静的躺在那里什么也不回应。她气色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因死亡而有任何变化,身体虽然冰凉却依旧柔软。




一缕香魂今归去(10)

  李可辰看到高长恭难过的样子不禁有些不忍,郑子歆已经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高长恭,她本就不是属于你的,你何必苦苦追寻,既然曾经不信任她,如今又为何守在她的身边,说到底你一直都无法忘记他。其实在心底里你一直都不怪她,你只是希望她能向你解释些什么,可是她希望你能给她最起码的信任,你们太在意对方,太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能留在你身边的只有可辰,子歆姐姐不会想起你们的过往了,就算想起了,她就愿意回来这里与你相守吗?你应该看看可辰,可辰不是还在你的身边呢!可辰也可以为你去死,可辰也可以为了你放弃所有,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子歆希望我们可以把她葬在杏园。”李可辰抹了抹眼泪,下葬吧,葬了就不用天天看着,葬了就不会如此伤心。

  “下葬?谁也不准碰她,谁也不准碰,我要她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高长恭紧紧的把郑子歆抱在怀里,好像有人随时都会抢走她一样。灵魂离开了身体就自由了吗?郑子歆你选择自由却不选择我,就像母亲一样,你们都不选择我,可是我不想让你离开,你必须陪着我,必须的。

  从那日起高长恭就再也没有去过其它地方,他一心待在杏园里,兑现他与妻子的承诺。郑中尧来过几次,劝高长恭回朝却始终无用。

  这一日郑中尧又来规劝:“长恭,你是王族,还是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吧!子歆有我,我会永远陪着她。”他说着看向郑子歆的房间,说来也奇怪,虽然已经去世很久,但是她一直像是有生命一样。因此高长恭叫人从极北之地取来的千年冰床把郑子歆的尸身放在上面,并且床边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杏花。

  “我不会像父亲一样,抛下母亲一个人,让她一等等了好多年,却始终没能等到,最后郁郁而终。我要陪着子歆,就算她不在了,我知道她的灵魂一定感觉的到。”这许多时日高长恭瘦了不少,又久没有打理自己,看上去有些狼狈,狼狈的让人心碎。郑子歆,高长恭只会为你笑,为你感动,若你都不在了,他也就失了一切勇气,他只愿在这杏园里陪你终老,伴你一生。

  李可辰虽然一直在杏园里陪着他,但是他却从不与她说话,曾经的他可以自己活的很好,可是他的生命里走进了一个倔强的女子,郑子歆。他改变了自己,也划定了自己的一生,这个世界上没了郑子歆,他高长恭也就成为了一件摆设,一件没有感情的摆设,只有在郑子歆面前他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子。郑子歆,你走了就带走了我的灵魂,你走了我的生命里就空无一物,你走了我的内心就开始荒芜,那里长满了枯萎的草,他们疯长、疯长,却无论如何都长不过对你的思念。




长恭留守洛阳情(1)

  洛阳。杏园。

  又是一年春来早,又是一年杏花香,又是一年卿安在?又是一年伤心时。

  “郑子歆,你看看,这满园的杏花又开了,你不在,我把他们照顾的多好,就像照顾你一样,你去了多久了,你怎么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你的身体还是那么的冰凉,你不是睡着了吗?你怎么不醒来?你不是爱极了这杏花吗?你为何不会来看看他们,也看看你的阿洛?子歆,我再也不征战沙场了,再也不参与王族的争斗了,你回来陪我,好不好。”面对着满园的杏花雨,高长恭又开始伤怀了,郑子歆,我等你,等你一年、一百年、一千年。我会一直等下去,我相信你的灵魂与我同在,在有你的日子里我才得以生存。你看这杏花雨,就像我想你的心情,一片一片,随风而落,是不是有一片可以落到你的世界,带去我浓烈的思念。

  那一刻有冷风吹过,早春的冷风,吹的丝丝入骨的凉气,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静静的立在这场杏花雨里,任由那些随风而落的花瓣打在自己的肩上,手上和心上。郑子歆,是不是高长恭的不信任才让你远离,那么请你回来好不好,他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就算是看到你靠在阿史那燕都的怀里他都没有怪过你,他是爱你的,爱你的所有,爱你留下的淡漠的影子与冰冷的气息。爱你的沉默、爱你的无助和所有。

  “将军,早春天寒,快些进屋吧!”李可辰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这几个月来他看着高长恭日渐消瘦的样子十分心疼,但是她不愿意告诉他真相。她不愿意让他知道郑子歆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时代,不愿意让她知道其实她可以召唤她回来。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里的,将军,是你伤了子歆姐姐的心,是你把她从你身边赶走的,她绝望了,也累了,就让可辰代替姐姐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照顾你吧!可辰不会比姐姐爱你少,姐姐可以为你牺牲性命,子歆也可以。

  “可以把我的紫竹笛拿来吗?子歆最爱听本王的笛声了。”他并不回答的李可辰的问题,却是叫她拿那紫竹金镶玉笛来。

  李可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朝木屋走去,高长恭,纵使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你还是无法忘记她,她是你生命的幸,却也是你生命中的劫。不是可辰不够优秀,只是你的心被子歆姐姐占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别的任何人,再也装不下了。她进屋拿了紫竹笛来轻轻的走到他面前心疼的递给他,她看到了他的泪痕,那种泪痕是属于思念的,他在思念一个根本不在这个时空的人,思念一个幻影,思念一场空。

  他又吹起了那玉笛,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笛声竟然夹杂着如此凄婉的声音,那是他的怨、他的恨和他的不甘。郑子歆,既然上天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为什么却又要收回这么大的恩赐,为什么他对我总是这么残忍,给我一个父亲,夺走我的母亲,给我一个子歆,又夺走我的王妃。郑子歆,你的灵魂现在流落在那个角落,你是否听到了我在吹奏那首你最爱的歌,如果是,请你流一滴眼泪,告诉我你在意我,你不恨我。




长恭留守洛阳情(2)

  他的泪却无声的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笛声让他觉得特别伤心,那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流瀑。哗啦啦、哗啦啦,流淌在时间长河里的是鲜血与等待,等到这种血液慢慢的干涸,郑子歆,等到我心痛的再也想不起你,我就会永远睡去。我的生命是因为你而存在的,如果我连你都忘记了,那我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你沉睡在哪一个角落,是不是偶尔醒来便会想起我。

  21世纪,林雨的家,郑子歆的房间。

  “子歆,我好像听到了笛声,你听到了吗?”她与另外一个自己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对话。

  “没有,还有一个企划案没有做呢!你快点出来吧,我们一起做。”是的,郑子歆从齐国回来以后所有的记忆都被封印在那串项链里,而那串项链在她的颈上就像隐形了一般,每当她听到奇怪的男声之后,那串项链就会散发着暗暗的光泽在她的颈间缓缓的游动,好像在提醒她,郑子歆,你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而这个郑子歆呢!据我们的子歆王妃探问,她说自己是从大齐来的,大齐,郑子歆迅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便,原来她说的是北齐。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她们就像是姐妹一样,每天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吃饭,共用一个身体睡觉,只是她总会在夜半听到那个男声对自己的呼唤,子歆,你在哪里?你回来好不好。每每惊醒只是她都会看着那个从大齐王朝来的郑子歆睡的一脸恬淡的样子,她很安静,很单纯,和从前的郑子歆很像。最好的是她不像以前的郑子歆一样挑剔,来到21世纪不过三年时光却学会了怎样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而且满足自己母亲林雨的心愿,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男朋友。而我们的子歆王妃却觉得这个郑子歆简直是个古董,已经恋爱两年多却始终与那个叫高长恭的男人发乎情止乎礼。高长恭,怎么会跟北齐兰陵王一样的名字。她不禁奇怪了起来。

  灵魂郑子歆从自己的身体里一晃而出跟着这个郑子歆一起看着面前的电脑,她真的是个天才,三年的时间却与从前的郑子歆拥有了一样的智慧与高明的决断。

  “你很棒啊!不用我帮忙了,我可以每天都在家里睡觉了。”她拍了拍那个古董子歆的肩膀。春天又来了,春天来的时候她的耳边就回荡着一个好听而忧伤的男子的声音,子歆,杏花又开了,杏花又开了。

  杏花开了,她的记忆里自己好像从未见过杏花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每次都说杏花又开了,你是何人,我们可认识。怎样才能找回我丢失了的两年半。怎样才能补上我生命中像死亡一样的空白,怎样才能够将往事一一记起,怎样才能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以一个灵魂的姿态而存在。

  曾经的郑子歆一定是有血有肉的个体,而如今她为什么人舍弃了身体,为什么人成为游魂,她不知道,也想不起。




长恭留守洛阳情(3)

  听到关于杏花又开了的声音之后她就又听到了那首自己爱极了的歌谣,不过确实用玉笛吹奏的,笛声哀婉而苍茫。那种似曾相似的忧伤堵得郑子歆喘不过起来,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子歆,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哭了,好了好了,等我睡着了你再哭吧!整天跟着你流眼泪我也快变成幽怨之人了。”那个来自于古代的的郑子歆抱了抱这个游魂的肩膀,试图安慰她,她们拥有同一个身体,她们不分彼此,她难过她也会不开心的。

  “没事,夜深了,休息吧!你明日还要交企划案呢!”说着自己先躺在了床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齐国女子进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却无法出来了,自己却可以出入自如,这样白白的把身体借给了一个已经作古了的女人,她还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才能再拥有自己的身体呢!她想着深深的睡过去,梦里她躺在一张巨大的冰床上,冰床上铺满了杏花。那幽怨凄婉的笛声轻轻的萦绕着她,让她心里忍不住的伤痛。

  高长恭的笛声还在继续着,郑子歆的梦境也在继续着。子歆,你听到我的笛声了吗?你听到我的思念了吗?我感觉到了你的眼泪,感觉到了你心痛,你说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守望着活着的人,那你是哪一颗星星呢?如今你还愿意守望着我吗?子歆,我再也不会离开这里了,再也不会离开杏园,再也不会离开我们的这片净土。在这里我们不会成为两国征战之间的牺牲品,我会永远守着你,直到我苍老、死去,我会满心欢喜的去到天空做那颗离你最近的星星。我曾答应过你要好好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即使你不在我身边,子歆我会做到,纵使这是折磨,我也会做到。

  深夜里他走进了她的房间,那里还像曾经她睡着了一样,安静而馨香,他坐在冰床上看着她依旧鲜活的脸庞,郑子歆,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只留给我一具尸体。他在她身边静静的躺下,纵使千年万年,我都会守着你,哪怕你再也不会看我一眼。哪怕你没有一丝呼吸,哪怕你再也不会对我笑,再也不会温柔的握住我的手。

  李可辰在惨淡的月光下看着高长恭的身影步入了郑子歆的房间,高长恭,既然你们那么爱彼此,为什么不肯释怀,不肯给彼此一次机会呢?我在你们的生命中渺小的什么都不是,我在你们的爱情里更渺小的什么都不是,将军如果您的王妃足够的爱您,她一定会回来的,希望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希望你可以像从前一样的快乐,希望我能够把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和子歆姐姐之间的障碍,只要你能够证明你们的爱是经的起考验的。

  她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氤氲的忧伤消失在一片苍茫的月色里,那月亮照进高长恭的生命,照进李可辰的生命,而能否照进郑子歆的生命呢?今月曾经照古人,那这个月亮会不会在二十一世纪安慰着郑子歆的恐慌和没有着落。无人知晓,无人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无人知晓高长恭以及他们高氏家族叔侄的生命以及北齐王朝的命运又在发生着怎样的改变。历史没有放过每一个让人心碎的细节,也没有同情任何一个命运不堪的人,它毫无感情的前进着,等待者宣判任何一个人的死刑。




长恭留守洛阳情(4)

  寂静的杏园里花香继续氤氲着,氤氲成一触便会滴血的心伤,冰冷没有呼吸的郑子歆,苍白而瘦削的高长恭,知天命却不愿随天命的李可辰。还有院外一个孤苦俊朗的中年男子。子歆,爹爹来看你了,是爹爹没能保护好你,是爹爹把你送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也许你没有遇到高长恭,没有嫁给他,随他去战场,没有随他去突厥,我们就还能够父女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对不起死去的婉晴,对不起你。

  子歆,爹爹不会让你躺在那里的,你既然走了就应该有自己的归宿,爹爹会让大师给你找一块风水好的地方,来世投个好人家,好好平静的生活,再也不要嫁入王家了。爹爹宁愿你只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过着清寒的生活,也不愿你如今世这样的受尽人间冷暖了。子歆,若你的灵魂还能回来,请来父亲的身边,听一听父亲的心痛与忏悔。

  这杏花开的真好,今年你就不能去后山的溪边祭奠你的母亲了,父亲会记得多带上几朵杏花,带给我的子歆。爹爹知道你见了这杏花一定很高兴,你要记得替爹爹跟你娘亲说对不起,是爹爹没能好好保护你们。你的母亲曾经告诉你后面的那条河叫生命之河,透过那条河就可以传消息给任何一个你爱的人知道你的想念,那若父亲带去了你们最爱的杏花,你们就能知道父亲的想念吗?

  子歆年少时的情形一幕一幕的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时那个幼小而可爱的女孩儿总会拉着他的衣袖问,爹爹,这个是什么东西啊?爹爹,你什么时候带子歆回洛阳城啊?想到这些清泪湿了衣衫,转身上了马车朝自己的府上行去。

  而那个真正的他的女儿也在这个时候醒来:“子歆,我好像看到父亲了,他在流眼泪,他是在为我悲伤吗?他爱我吗?”她抚了抚眼前的乱发看着那个刚刚惊醒不久的子歆,曾经他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不爱她的,他心里只有自己的母亲,只这么一个女儿却把她抛在遥远的杏园里难得才去看一次,她始终不明白郑中尧只是怕她太依赖自己,怕她自己不能好好的生活而已。

  “父亲总是爱你的,就像我这些年总期待有一个父亲疼一样,你期待的母亲有了,而我期待的父亲又在哪里呢?”子歆回过头来看着她,与自己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气息,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个古董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很多时候不得不以灵魂的形式生活着。

  灵魂或者并不甚贴切,她只是一个游魂,她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到底在哪里,她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牵挂,这种牵挂总会让她忍不住流泪,忍不住半夜时从深深的梦境里惊醒,梦里有杏花有冰床,有好听的男声,有能让她心痛的东西存在。那种无形的存在让她总是会想,到底是怎样的环境和怎样的情感, 让自己在两年半空白的记忆里流下泪水。




长恭留守洛阳情(5)

  翌日清晨,郑中尧匆匆赶往杏园,在朝露未逝之时采摘了新鲜的杏花让高长恭李可辰陪同自己前往杏园后的小河边。

  “长恭还记得这条河吗?”郑中尧没有回头看高长恭和李可辰,而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

  “记得,此生都不会忘记。它寄托着我母亲和婉晴姨的希望,寄托着我对母亲对子歆和子歆对婉晴姨的思念,也寄托着您对子歆和婉晴姨的爱。”高长恭拈起几片花瓣向水中撒去。李可辰也拿着慢慢的一篮子杏花瓣慢慢的往水中抛洒。花自飘零水自流,相思几分,闲愁几许。

  “婉晴啊!我对不住你,答应你要照顾好咱们的女儿的,结果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子歆去了好几个月了,如今还没能安然下葬,今儿个就是来问问你,看能不能把子歆葬在你身边儿,女儿从小就闹着我要娘亲,我一直没能给她,心里愧疚的很,如今人去了,也该送到你身边了,原谅我的自私,一直把女儿留在身边这么久。”郑中尧往水里撒着杏花瓣,嘴里念念有词的向自己的妻子请示让郑子歆入土为安这件事。

  “我不答应。”高长恭停住了撒花的动作坚定的看着郑中尧。也许你可以亲手葬了婉晴姨,但是我高长恭做不到,我做不到。

  “王爷、将军,您就放过子歆吧!她已经去世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你知道吗?再也不会了,你让她陪在你身边做什么?你就让她安息吧!让她安息吧!”郑中尧痛苦的看着高长恭,眉宇之间还掩饰不住的怒气。

  “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郑子歆,就算她死了我也要陪着她,直到我也死去,我要一直在她身边,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孤单。岳父大人,您能明白吗?就像您深深的爱着婉晴姨一样,我深深的爱着你们的女儿。”高长恭用诚恳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真情。

  几人都不再说话,只是把篮子里的杏花大把大把的往河水里撒,那些没了生命的花瓣随着水流渐渐的飘远,就像郑子歆像杏花一样的粉嫩脸庞。渐渐的离他们的世界越来越远,直到不可见。那个曾经美好的像初绽的蓓蕾的女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远离的他们的世界,永远不可扭转的离去。

  郑中尧不再说话看着远方的云淡天高,婉晴,你也同意吗?你也同意长恭的决定吗?你也同意将子歆永远的留在他身边吗?

  “将军,我们还是让子歆姐姐入土为安吧!”李可辰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上前劝慰。

  “入土为安,入土就安了吗?入土就没有灵魂了吗?多少黄土埋枯骨,一座坟墓葬几多情,我要陪着她,而不是让她在冰冷的坟墓里一个人面对所有。”高长恭释然的看了看李可辰,不是我感觉不到你的用心,可是可辰,我高长恭此生只会爱郑子歆一个人。一辈子只爱她。

  子歆姐姐,对不起,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怎么会想要埋了你呢!若是你将来有一日记起了所有一定会怨我的吧。对不起,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真的很矛盾,我是要高长恭还是要你和高长恭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我不要他伤心,我要你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好好的。




长恭留守洛阳情(6)

  几人各怀心事的往杏园走去,远远地望着大片大片的杏花就让高长恭想起了那日,他带着银色的面具流连在杏园久久的不曾离去。那个美好而曼妙的女子就那样闯进他的生命,也闯进他以后深深的疼痛里。

  “请问,你是叫做高长恭吗?”昨日的话语犹在耳旁,伊人却已远去,远去到他去不到的地方。

  子歆,若你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会觉得幸福吗?若我早些放下了国家的担子,如今我们是不是会在这里幸福的生活?或者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或者很久以后我们会老去。那时的你头发已经白了,那时的我需要你搀扶着才能行走,若是那样,我们一定是幸福的吧!而可惜的是这些幸福只是假设,只是我的空想,没有你的世界,一切都是空白。我的生命里从此注入了一种叫做绝望的元素,没有人能够解救。

  你看你弹琴的地方还有杏花在飘落,你看你叹息的地方还有鸟儿在驻足,连她们都为你的离去而感到悲伤吗?而我是你的夫君,我该怎办,要我怎么能面对你已经死去的事实,要我怎么相信。为什么不走的远远的,为什么你的尸体就在我的眼前,我不想相信,可是却不得不信,郑子歆,为什么离我那么远,隔着生命与轮回的距离。为什么那么安静,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你也听不到我的呼唤。

  郑子歆,你快点醒来,你醒来我重新回答你一次,是的,我是叫做高长恭,你说过要一生一世爱的高长恭。你不是想要我的回答吗?你怎么不醒来看看我。你答应过要带我看21世纪的你,看你的学校,你上班的地方,属于你的世界的美好我还没有机会同你一起分享,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怎么如此残忍的留下我与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告诉我怎样你才肯回来,纵使是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不会皱眉。

  可是你还是听不到,可是你还是不明了,这里只有高长恭的绝望与李可辰的充满希望。她充满希望的以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可是我高长恭怎能去爱除你之外的其它人。郑子歆,有了你我注定要辜负很多人,但却从来没想过,最早辜负的就是你。所以你宁愿永远不醒来也不愿与我生死相随,也许你本就是对的,我不值得你信任,不值得你托付终身,子歆无论在你的内心,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高长恭这一生一世都要守着你。直到天老地荒。

  往日的快乐便是如今的伤口,往日的承诺便是如今的绝望,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会突然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所以在我们不懂得珍惜的时刻上天早就想好了惩罚我们的方法。他会瞬间夺走我们不珍视的东西,然后让你在深深的思念中一日日的绝望下去。

  那风依旧的吹,那花依旧的美,那蝶依旧的飞,那情景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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