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年之兰陵王 痛悔的误解 (作者:苏何夕)

来源: 玉珠 2012-05-22 08:31:0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46310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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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藏深处的隐患

  就这样暂时安全的在晋阳养了近一个月的伤,初秋让人霎时觉得冷清了起来,本来想要去高欢那大丞相府里住住,又担心高长恭被人恶意中伤让后来的皇帝找到借口,郑子歆与一行人也都下榻在韩卓的府中。

  韩卓有一个知书达理、性情纯良、温柔贤惠且秀色可餐的妻子,夫妻感情极好。子歆并不知道她的姓氏,只是一直听韩卓叫她云儿,高长恭和王显则称她为秋云嫂嫂。

  “云姐姐,又在忙呢!”郑子歆走进她的房间关上了门。

  “子歆妹妹这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情吗?”秋云关切的问道。

  “也没有,只是见你和韩大哥夫妻感情甚好,心生羡慕,想来取取经。”郑子歆在她的绣架前坐定看着绣的可爱的金鱼:“真可爱。”子歆禁不住用手摸了摸。

  “给孩子绣的,准备做个小棉袄,这秋天已经来了。”她一脸幸福。孩子,真是个遥远的词汇,郑子歆在心里想着,自己也会有孩子吗?

  “你跟长恭怎么分房呢?你们是夫妻,不是有什么心结吧!”韩夫人忍不住好奇又八卦的看着郑子歆。

  “其实云姐姐,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笑话我哦!我跟长恭还没有圆方!”郑子歆低着头脸羞涩的染上了一抹红。

  “什么?你说你们还没有•;•;•;”还没有圆方,话没说出来被郑子歆捂住了嘴。平时斯斯文文的韩夫人竟然吃惊的声音都个提高了很多分贝,郑子歆不得已才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别让人听到。”郑子歆慌忙朝门外望了望确定没人才把自己和高长恭之间的种种误会一一的跟秋云解释清楚。

  “哦!原来如此!”韩夫人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你就行动便是!女人嫁了一个男人就是一辈子,不能一辈子都如此僵持!总要有人站出来,子歆,为了自己的幸福•;•;•;”韩夫人握了握子歆的手好像是在为她加油打气。

  傍晚夕阳打在高长恭迷人的背上,他一个人静静的立在亭子里看着远方像在想什么事情,而且是出身的想。

  “想什么呢!”郑子歆上前问道。

  “在想我的娘亲,从前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娘亲总会让我靠在她的腿上,看着夕阳等父亲。娘说父亲一定会来接我们。”高长恭抬起一只手指着远处的夕阳。

  “后来呢!”从未有见过这样毫不设防的高长恭,郑子歆想让自己了解的更多。

  “后来父亲来接我们了,可是他欺骗了我的娘亲,他是高家的人,他不该装作常人来得到娘的心,他不该在说着很爱娘亲的时候还周旋在别的女人身畔。母亲生病了,没能治好,郁郁而终,父亲只从郑伯伯那里带走了我。”此刻的高长恭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的风轻云淡。

  “郑伯伯?我的父亲?你们本就认识?”郑子歆怀疑的看着高长恭,她想用他的回答来证实自己的猜想。

  “是的。我的母亲与婉晴姨是闺中好友,父亲接我走的时候我还抱过你,那时你才两岁。”突然想起自己说错话就闭了嘴,他抱的是郑子歆?可是郑子歆却好像感觉到了那拥抱的温暖,来自一个幼年的男孩儿的身体。

  “就是我。”郑子歆伸出双手深深的拥抱了高长恭然后放开手看了看他深情款款的眼睛,忍不住用手勾住高长恭的肩膀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她忧伤的说着,因为她看到了他眼底深藏的忧伤。

  他这次没有再责怪她说自己漂亮而是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两个人肩并着肩开始看最后一抹的夕阳。

  而这本温馨的一幕被正巧来给长恭换药的老军医看在眼里,他在担心的一件事情忘记告诉高长恭,不禁拍了拍脑袋,看看自己那破记性,不然要惹出大事了。

 “将军,老夫还有一事要交代将军。”军医为难的看着高长恭那张美的鲜艳欲滴的脸。

  “军医请讲。”高长恭看着这个军医为难的样子禁不住心里想笑但是却没有笑,看军医那表情应该是碰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额•;•;•;这个,哎,老夫就直说了吧!将军所中之毒非同小可,切忌夫妻同房,否则这毒便会传给夫人。其实最深的隐患是,如若不及时拿到解药,将军的毒每年会复发一次,毒发之际痛苦难耐,若三年之后还是没能得到解药,就算是神仙下凡也难救得了将军了。”老军医一脸诚恳而焦急的模样。

  “多谢老军医,长恭知道了。”高长恭则好像没事一样,并没有显得十分担心,只是脸上难免有一丝害羞的窘迫。

  “将军的外伤已经好了,过个三五天这药就不用再敷了,还望将军多保重身体,那老夫就先告辞了。”老军医带着医药箱慢条斯理的走出房门。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毒发?三年?这些词汇让高长恭心里像装了铅一样的沉重。若是他性命不保,那他的子歆怎么办!有一个人子夜间的亭子里孑然独立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想些什么。

  此时郑子歆从身后而来静静的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前面走,就像曾经在杏园一样。不问他的意见就拉着他往前走,那次把他带到的是西厢房,而这次她却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电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子歆,房间里怎么不点灯。”他其实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但是他并不愿意那就是事实,他在等着看她下一步做什么。

  郑子歆并没有说话,而是像在凉亭里一样用双手勾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不过这次她亲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的唇。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他离自己很近,近的足以听见彼此的心跳,他不顾一切的深深的吻了下去。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将两人分开来用手在黑暗里抚了抚郑子歆的头发:“夜深了,子歆,睡吧!”他喘息着说。

  “怎么了?”郑子歆放开了环着他的手,失落的站在一旁。见他没吭声便说:“是阿洛不喜欢这个妻子了吗?还是长恭还没有喜欢上这个妻子?”子歆小心翼翼的问着。

  “不是的,子歆。相信我,只会为你一个人而等待,我用这二十年的光阴就是为了等待你来到我的生命中来做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你像我的母亲一样在等待里绝望,现在请你先相信我的拙劣的不是借口的借口,好吗?”高长恭拉过郑子歆的手。

  “好吧!我相信你,说说吧!你的拙劣的借口。”郑子歆看着自己的脚尖。还好现在很黑,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窘迫。

  “现在为夫还不告诉你,因为时机未到,等到时候到了就跟你说,好吗?”时候未到,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他不想郑子歆为自己身上的毒而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也许三年以后自己就会没命。

  不等郑子歆回答高长恭就向外跨了一步,他不能再在这里了,如果还待在这里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坐怀不乱了,谁让刚才那个小女孩挑起他的兴趣。

  “长恭。”郑子歆也向前走了一步:“是因为你的伤吗?”她的声音小的只有这一房之内的两个人能听清楚。

  “别乱想了,相信我。”高长恭回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可是他好像忘记了,这里很黑,根本看不见。

  “长恭•;•;•;”他刚刚又要往外跨一步她又叫住了自己:“云姐姐和韩大哥在外面。”她自己也没想到那个秋云会对他们的事情这么上心,弄的韩卓也跟着瞎起哄平时看起来冷静睿智的一对,八卦起来也是无人可比。

  “呵~”高长恭坐在床上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媳妇来,这一招肯定是在秋云那里学来的,看她平时那样子,也不像是个风情万种的角色。

 “怎么?我的娘子,不睡了?”高长恭看着郑子歆的方向。

  “不是,你还是出去吧!秋云姐姐和韩卓还在外面呢!”郑子歆好心的提醒。

  “我知道啊!还不是你,这回可要委屈你跟你夫君我挤在一张床上了。”说罢自顾自的躺了下来。

  “高长恭,你真不走啊?”黑暗让郑子歆看不到他所在的位置。

  “走不走的还有真假,你没看见我都睡着了吗?”他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里响起,阴森森的,郑子歆不禁觉得胆寒。

  “睡着了还跟我说话!”她摸索着爬到床上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明智的人应该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待着。

  半夜了郑子歆还是睡不着,潜意识里她知道一定是燕都的毒,否则高长恭不会拒绝与她亲近,他一直在等待者她愿意真正成为他的娘子的这天。

  “怎么还不睡,翻来覆去的!”高长恭反过身来抱着郑子歆,他还是温暖的,曾经她以为他就像自己在杏园外看到的样子,永远的冰冷而飘渺,冰冷的让她不敢靠近,飘渺的让她抓不住一丝痕迹。

  “没什么,我在想燕都。”她如实的说。

  “燕都?哦!我的娘子你躺在我的怀里还想着别的男人,该当何罪?”他戏谑的问。

  “不是啊!我是在想怎么从他那里拿到解药!”郑子歆挣扎了一下。

  “好了,以后这些事情自有我来做,你是我的娘子,你只需要负责安安全全的活在有我的世界里就好了,别的事什么都不必做。”高长恭抚了抚郑子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还是和当初在杏园里看到的你一样,一样的杏花的味道。”

  “你也说了我是你的娘子,如果有一天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来换取你的幸福我也愿意完成这笔交易,你知道,我来到你身边的目的,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是他所说的解救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适当的时机,长恭,我怕你最需要我解救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郑子歆也反过身来面对着高长恭,暗夜里他的眼睛却依旧是闪亮的,冷静、睿智如荒野上的狼,他好像在说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在一个疯狂的家族里他早就学会了生存之道,他要变得很强大,强大的足以震慑所有人。

  “没关系,我习惯了。”他叹了口气,抱紧了她沉沉的睡去。

  翌日。

  阳光明媚,秋云与韩卓笑的满脸暧昧的看着郑子歆和高长恭从同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天气不错。”从未见过如此风趣的韩卓,就像一句简单的谈及天气的话就被他说的如此暧昧。

  “是啊!天气不错。”郑子歆和高长恭看了看对方都尴尬的笑了。

  “昨晚睡的可好?”秋云的话更加直白,也把暧昧的气愤推到了顶点。

  “好啊!”子歆与长恭又是一起回答,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不觉好笑了起来。

  “对了,王显将军今天不是要来吗?”郑子歆岔开话题。

  “是啊!云儿说要带他去城东的赵家。”

  “去赵家干嘛?”郑子歆疑惑的问。

  “哦?显也不小了,这些年南征北战的也没讨个媳妇,你和长恭如今成双成对的了,显自己在那干晾着可不行。”韩卓还是说的里所发当然。

  高长恭拉了拉郑子歆的手,他们都知道王显的心思,只是并没有一个人说出来而已。有时候有些事情总会慢慢的发展到白热化,但是在还可以暂时保持一个比较好的状态的时候,没有人会笨到去挑明。

  如今她似乎更应该关心怎么为高长恭解毒的事情,而不是其它,这个一生在战场上威风凛凛而内心满满的落寞的男人,他应该用怎样的方法能给他的生命着上一层彩色,让他不再那么寒冷,不再那么悲伤,让他永永远远的幸福下去,子歆知道自己有点奢侈,但是她想这种奢侈能够真实的映射在高长恭的一生中。为了她,他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为了他的幸福,她可以牺牲一切。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巨大的问题,巨大的让他们的头上罩满乌云的问题,而郑子歆与高长恭却并不曾把这种压力表现出来,那些在内心深深压抑的东西也许需要一个很好的契机来释放,但是眼前仿佛真的没有什么契机。还有那个阿史那燕都,一个精明的让人心寒的男人,他们应该拥有怎样的智慧才可以从他那里得到解药呢!

又是一度国殇时

  秋云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带显去赵家提亲的,也不知道这赵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子。

  “秋云姐姐,赵家的···”郑子歆话只说到了一半,高长恭还在的时候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过分的关心任何一个人。

  “赵家的女儿我们见过的,上次在市集我让你看的那个女孩儿,模样挺不错的。那日我们去庙里上香的时候你不是还见她了吗?还一个劲儿的夸人家姑娘懂事、孝顺、善良什么的。”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女孩。”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与来访的王显碰上面。从邺城而来的缠不休(高孝瑜安排在高长恭身边的保护他的那个所谓的高手)就匆匆的赶来了。

  “四公子!”来人下了马之后直走到高长恭面前。

  “何事?”他在别人面前好像总是吝啬话语。

  “陛下病重,大公子和三公子让我来通知四公子。”

  几人的脸色都不禁凝重起来,这江山已经几度易主了。

  “知道了,我们会尽快赶回去,你就先回去吧!这几日怕是不太平,你让大哥和三哥多加小心。”高长恭看了看前面的路,晨雾还未尽数散去,这个秋天,注定是又有事情发生了。

  “长恭,你几时启程?”韩卓上前问道。

  “即刻就走,这些时日多谢显与卓的照料了。”高长恭感激的看了看韩卓又转向王显:“你就跟着秋云嫂嫂一起去吧!我听子歆说了,赵家的姑娘不错。”高长恭又暧昧的看了王显一眼。暧昧的早晨,还有那所谓的高手走之前高长恭的那句暧昧不明的话,不太平。

  韩府管家牵来二人的马,还是在邺城时王府里的那两匹。白马来的时候因为日夜不休被郑子歆折腾的不成个样子,如今也恢复了往日的健硕。

  “长恭,我想跟子歆说两句话。”王显坚定的看着高长恭,好像下一刻会有谁来给他一拳。

  “嗯,那我在前面走,子歆等会儿跟上来。”说罢跨上马往前走去,留下郑子歆一人无措的站在那里。

  “子歆嫂嫂,我是叫你子歆嫂嫂。”王显强调道:“郑子歆,我曾经很喜欢你,嗯,是曾经。我原不想让你知道,可你们走的突然,今日一别就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了,子歆,我曾经喜欢你。下一刻我就要去相亲了,我会碰上我爱的姑娘,然后与她成亲,只是现在我想让你知道,我曾经喜欢你。”王显笑的一脸真诚,仿佛往日里那个急躁的他已经在岁月里慢慢的远走了,如今的他也愿意抬头看看天空然后微笑着祝福。

  “我知道,显,我一直知道。希望你幸福。”郑子歆也回他一个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嗯,会的,走吧!”他把缰绳递给她。

  她接过他手里的缰绳转身跨上马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在前方,在路上,有她的幸福,那个命定的人等着陪她一起回家。

  远远的高长恭看着她笑着,太阳升起来,雾气渐渐的散去,他在他棕色的马上一袭白衣,俊美如天神。明亮的眸子折射着她的纤细的身影,一点点渐进。

  “来了!”高长恭远远的看着她。

  “是啊!我的夫君怎么如此放心我与别的男人在一起。”郑子歆故意挑衅的看着他。

  “因为他不是别的男人,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你,是我高长恭的妻子。”他靠近她拉了拉她的手:“我们走吧!希望可以快点赶回去。京中可不知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他看了看路却没有看到尽头,那种遥远让他觉得茫然,他从未像今日的迷茫过,只因此刻他的身边多了她,他不想她也卷进这风波里。

 “你何时学会骑马了?”他还是用着探询的目光看着她瘦弱的身子。

  “在我决定去晋阳找你的时候。”她抬头看着她的丈夫,这个温柔而又有着绝世容颜的男子。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是的,当她去找他的时候,甚至当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注定要为了他而学会很多东西,骑马不过是其中最简单的而已。他们要一起面对的困难还会很多,历史赋予她的义务远不仅仅是这些。

  “你说最近会有大事发生么?”高长恭看着郑子歆,他的疑问句却似肯定。

  “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这个来自未来的人好像不怎么担心。

  她不是不记得,高演命绝于561年秋,为保其子百年性命而传位于右丞相高湛。但是这个高湛是个沉迷声色,残害宗室的昏君,重要的是他的残忍伤了长恭两位兄长的性命。高家唯一几个团结在一起相知相惜的兄弟还是无法逃脱王权的魔爪。几日周折,两人双双回到邺城。

  高孝瑜高孝珩高孝琬高延宗一行人已经在府上等候。

  “四弟回来了。”几位兄长来到面前看了看这个因为‘保家卫国’而不惜自己性命的弟弟。

  “嗯,大哥伤势如何了。”高长恭关切的看向高孝瑜,这一切在子歆看来都有点不似现实,原来在高姓的族人中真的有这么几个惺惺相惜的兄弟。

  “大哥已经好了,大哥不通武艺,亦不懂得行军打仗,还好有四弟在。”他们一帮人都还生分的叫他四弟,郑子歆都听得别扭了。

  “长恭,你们先谈吧!我回房了。”郑子歆拉了拉高长恭的衣袖,几人也都了然的看着这两人。

  “嗯,子歆快些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累。”高长恭目送着她离开。

  “回过神来了,我的四哥,怎么我这四嫂让你这么痴迷!”高延宗又嘲笑他。

  “好了延宗,我们谈正事吧!”高长恭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其实皇权之争我们兄弟不必参与,我们头上顶着的是文襄帝子的帽子,如若这个时候帮任何人出头都不会对你我兄弟有任何好处。”高孝珩,习惯了明哲保身,低调的活着。

  “可是二哥,我们要保全叔父的子嗣们不受到伤害。”这从小被高洋养大的孩子自是见识了高演如何陷害高殷,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晋阳,但是高演对他也是迁就的,年幼的他自然也不想从前的荒唐闹剧重演。

  “正如二弟所说,我们其实是自身难保。”高孝瑜接话了,他是大哥,自然在这一帮兄弟中最有威信。

  “可是大哥,我们同是高姓,我不信我们不能同生存。”说话的是高孝琬,他是嫡子,他说话的时候总有天生的优越感,母亲又是正室,他总有点不知人间疾苦的单纯,可是这种难得的单纯却成了他致命的缺点。

  “三位兄长,五弟,我们是要保全自己,但是宗室的事情也自不能坐视不理。九叔早已觊觎王位,二叔去世之时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要保全大家就必须有上上的良策,切不可贸然行事,延宗年纪尚轻,不宜介入此事,我们四位作为兄长应该首先保证延宗的安全。”高长恭一字一句都说在兄弟们的心坎里,他们是一父所出的手足,总会在潜意识里去保护那些年岁比自己小的兄弟。

  “是啊!延宗就先回去吧!这两日不要再来长恭府上了,长恭刚回来也该好好休息。咱们有事明日再议吧!”高孝瑜是聪明的,绝顶聪明的他自然会想到事情的利害,他不愿给大家留下话柄,说文襄帝五个儿子在高长恭府上密谋篡位,这样的罪名他但不起,他更不想让年轻的兄弟们担。

  “四哥!”高延宗气愤的看向高长恭,这个平时惯着自己的高长恭此时也并未站出来帮他说话,可是他也明白兄长们的用意:“好,我走,什么事都不让我参与,说我年幼,年幼的是六弟绍信不是我,你们可以以身涉险,让我怎么端坐在朝堂看着你们,别忘了我们是兄弟!”他挥了挥衣袖快步的向大门的方向走去,就因为他们是兄弟,他的兄长们才不愿看着他有一丁点的危险。

 高孝瑜高孝珩高孝琬一行人也从高长恭府上缓步而出。

  “大哥的用意你们可明白,长恭和延宗在我们五人中年纪最幼,如果可能,只要我们三兄弟来撑住就成了,明日孝珩与孝琬来我府上商议此事。”高孝瑜走在最前面坚定的说着,仿佛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自己的兄弟听,更是说给他自己。

  “大哥的顾虑我们都明白,平日里大哥只潜心诗词歌赋从不谈政事,但大哥一直时时为兄弟们着想。”高孝珩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俊逸非凡的大哥,他无意这争端,他本可是风流潇洒游历四方的才子,可却无奈这身份。

  “两位兄长用心良苦,日后长恭与延宗定不会责怪我们的。”高孝琬也突然觉得无奈,作为嫡长子,可是那也仅仅是一个身份而已,论年龄来讲他是敬畏自己的大哥的,那个冷峻的男子。还有他的二哥,比之大哥又多了几分柔弱少了几分潇洒。他是实实在在的老三,夹在几个兄弟中的中间人,在兄长面前他不能自恃骄傲,在比自己小的兄弟面前许多不能交给他们的重担他也必须抗的起,好在几个兄弟内里团结,让他们可以一起在夹缝中求生存,但是这样的生存之道又能维持多久呢,他不知道。

  长恭府上安静了下来,几位兄弟相继离去,尽管疲惫但是他却久久的不能睡去。看了看紧挨着的新房里,没什么动静,想是子歆这些时日奔波劳碌已经睡着了吧!好不容易他们回了家,好不容易她终于愿意待在自己的身边做自己的娘子,好不容易他们盼来了这一天。但是这么多的好不容易却被强大的无可抵挡的权位之争笼罩了一层阴霾,他不知道自己明日是不是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郑子歆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那就先让她睡一觉吧,他不忍的想,让她先睡一觉吧!醒来之后再说,无论他可以想到的方法是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次日,子歆与长恭一同用早饭。

  “长恭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郑子歆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高长恭,而她这一句长恭倒是叫的一旁的几位婢女都为之一惊,想是这当家主母已经知道主人的身份了,以后便也不用他们隐瞒的那么辛苦。

  “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他回过身似的说。

  “你是在想高演的事吧!”她不避讳的直呼皇帝的名讳。

  “是的,兄长们昨夜突然离去,怕是不想连累长恭。我不想成为兄长们的负担。”高长恭给郑子歆夹了几片青菜。

  “别担心,不是还有你的祖母吗?”郑子歆微笑的看着高长恭。

  “祖母?”高长恭又疑惑起来,怎么突然提到她的祖母,她前几个月去寺庙里进香,说喜欢那里清幽的环境便住了下来,到现在都不曾回过皇宫。

  “是的,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娄太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而且高演也不傻。”她也给高长恭夹了几片青菜。一旁的婢女们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们的夫人还真是不避讳,皇上的名讳也敢直呼。

  “可是祖母说是喜欢清幽的环境,还在寺里住着呢!”高长恭又好心的提醒。

  “她的儿子性命不保,可能还会祸及孙子辈,你说她还在寺里待得住吗?”郑子歆冷静的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你怎的知道?”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她的解释,看这头脑里到底装了什么。

  “你说朝廷里有大事发生,我们一进府,大半夜的几位兄长却在这里候着,可今日却不见来唤你,你会为比你小的延宗想,那三位兄长也自会为你考虑,高氏家族难得几位惺惺相惜的兄弟。不过此次只要娄太后出山,就不必你们大费周章了。可是你的九叔父觊觎了那么久的王位怎可让自己的亲娘毁了呢!”她自信而狡黠的说。

  “那今日子歆便与我一起前去请祖母回宫吧!”高长恭露出久违的微笑,这样的微笑也只在他的脸上才会那么的摄人心魄。

 饭后郑子歆与高长恭便乘马车前去邺城最大的寺庙里寻娄太后,而高孝瑜与兄弟们的密谋也在同时间进行着。

  三兄弟都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

  “若九叔父谋求皇位你我便极力保卫太子,九叔父师出无名,朝中大臣虽多半是九叔的人,但是斛律将军与段将军是与父亲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会站在你我这边。”高孝琬诉说着他们的有利条件,年轻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而又无比优越的神采。

  “三弟说的是,只是,九叔的势力不容小觑。”高孝珩还是有很多顾虑,他甚至是软弱的。他没有地位,他不如高孝琬那样出身高贵,也不像大哥一直有自己的母亲陪在身旁,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又离开了他们,在这样一个权贵的家庭里,想让自己安生的过,就只有什么不管什么不问,这样他才会活的更久。也许会有人觉得他是懦弱的,但其实他有自己的执着,他会小心翼翼的对待每一件不起眼的事情,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他不会出手,所以他一直位高权重且性命无忧。

  “识时务者为俊杰,事事都要学会变通,你们不会临时倒戈吗?前朝可以给我们很好的借鉴。人不能太认死理,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我们要做的不是押宝,而是抱紧权利,站在更有可能获胜的一方。现下双方势均力敌,我们就只有等待合适的时机了。”高孝瑜好像永远都这么世故,这么圆滑,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你根本不会想到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他更像一个阴谋家,一个天生的阴谋家。是的,他是长子,但却不及高孝琬身份高贵,非嫡出的身份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让他学会了和别人赌博,想赢的人就只有在结果已经很明显的情况下才能下必胜的一注,他明白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会把一切都算进这场豪赌里。

  出了高孝瑜的府邸之后高孝珩就由自己府上的总管搀扶着坐进了马车,在外人看来,他永远是那么孱弱,而高孝瑜则骑着自己的高头大马向自己的府邸狂奔而去,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个麻烦的郑子丹还在他的府上,他在准备好这场硬仗之前也得先把这小麻烦给解决掉吧!还是送回到郑子歆那里,她既然回来了,那把她的妹妹送回给她也理所当然吧!

  有微微的秋风吹过,马车的颠簸并不足以平息两个人内心里的深思。他在想怎么可以让她远离这场随时可能来临的困境,而她则在想怎么才能解了他的毒让他脱离目前的困境。江山是谁的跟她郑子歆没关系,她只要高长恭好好的活在她的生命里。本来就是一个早亡的命,不能让他再受这样的折磨,想到历史上高长恭的死她就不禁觉得心痛,怎么还会有如此傻的人。如若在他身边的那个所谓的郑妃正是自己,那她决然不会让他死去,她要他活着,在有自己的日子好好的活着。想着不由得拉了拉彼此握得紧紧的手。

  那个所谓的邺城最大的寺庙不过是在邺城东北的一座山的半山腰而已,并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但是进去以后郑子歆打破了自己的想法,这不是个寺庙,天空连一只麻雀都见不到。可见这娄太后的防护有多严。那娄太后已经老了,可是刚劲的气息依然不减当年,就像她毅然决然的要嫁给高欢时一样的意气风发,这个老年的聪明绝顶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方法得到,更会解决一些别人解决不了的棘手的问题。

  赫然看到引见他们的和尚竟然是当日求平安符那个小庙里的主持。

  “住持,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郑子歆好奇的问道,这个和尚的身份值得怀疑。

  “哦!太后赏识,老衲也只是奉佛命来导引众人而已,太后心有郁结,老衲自然愿意为太后诵经祈福,讲解佛理。”他说的头头是道。

  “外面是长恭跟长恭媳妇来了吗?进来吧!”太后气定神闲的坐在屏风后面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佛经。

  “长恭见过祖母。”高长恭躬身行了个礼并且用手拉了拉郑子歆的衣袖。

  “子歆见过祖母。”郑子歆也学着高长恭的样子作了一揖。

  “长恭媳妇果然是个灵秀的女儿家,这也不屈了咱们长恭这么白净的孩子。”娄太后打量着郑子歆慢慢悠悠的说着,说不出的优雅与高贵:“大婚那么久了终于知道来看看我这老婆子了!”她拉长了声音做故意为难的样子,这让郑子歆觉得这个老妇人还是风趣的很。

  “祖母,长恭这次来是想告诉祖母,皇叔病重,我与众兄弟怕大局有变,所以此次秘密来此希望祖母能够回宫主持大局。”高长恭话音一转带入了正题。

“长恭所说之事孤已知晓,时候一到孤便会回宫。”老太后若无其事的翻着她的佛经。

  “近日皇帝陛下病重,恳请太后娘娘早日回宫。”高长恭从未见过郑子歆下跪,但是此次她给他的祖母跪下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知道他们的处境不乐观,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兄弟几人所面临的到底是怎样的险境。他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他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就算这个王朝再度易主,他也不会想到高湛会在他们兄弟几人身上下这么大的赌注。作为高欢的儿子,他的九叔同自己的父亲一样拥有绝顶聪明的头脑,但是高长恭把他想的太仁慈了。一个王位是换不来一个帝王的仁慈的,如果要在那个位置上长久的稳定的待下去就必须残忍,殊不知争夺帝王之位的人是不能用仁慈二字来考量的。

  “你这丫头,倒是比长恭还着急。”娄太后看了郑子歆一眼。

  “我与长恭此次前来请太后下山是为救您自家子孙性命,如若太后执意要等,那子歆就不再说了。”郑子歆语气里满满的威胁。

  “孤的子孙?那长恭呢?她是孤的孙儿不错,但也是你的夫君。看你这鬼丫头还不是为了让长恭免受危难,长恭啊!你在哪儿寻到这么一个媳妇儿?”娄太后用挑衅的眼神看了看郑子歆,转而慈祥的看着高长恭。郑子歆心想,这果然是人家高长恭的祖母,还是向着自己的孙子,本就跟她也无多大关系,再者来讲既然大家的目的相同,那在这太后面前低低头也未尝不可。

  “是,祖母明鉴,子歆是有这样的私心,但是还求祖母大局为重。”郑子歆低头一拜。

  “好了,起来吧丫头!孤只不过逗逗你。这事儿孤心里有数,你跟长恭先行回去吧!孤随后就到,还有以后要懂得藏住自己的目的,太聪明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娄太后好心的提醒过之后就起身一人向着后面的密室走去。

  马车又踏上了来时的路,四周扬起的烟尘很好看,现在是见不到这样的景象了。郑子歆透过那烟尘就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某一时刻,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在一瞬间绝望的倒下,再也没有醒来,她担心的事情永远不止眼前这些。就像来时的浓雾,让她看不清方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走,才能够改变这历史的必然而还高长恭一个美满的人生。

  “想什么?”高长恭也顺着郑子歆的视线看向帘外。

  “没有,你说,以前杏园里的浓雾跟这烟尘是不是很像?”她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高长恭不解的看了看她没做声。说像还是不像都不是,于是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笑什么?”郑子歆反问他。

  “没有笑什么!”高长恭背过身去微笑着看着外面的世界。

  “跟你祖母一样!”郑子歆在旁边无奈的说了一句。

  “哦?”高长恭回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疑惑。他的睫毛并非卷翘那种类型,浓密而每一根都很分明呈扇面铺开,让人觉得平静而安详。她不禁看得呆了。

  “子歆,你怎么了?”高长恭看他呆在那里就摇了摇她的肩膀。

  “没事,你的睫毛···好漂亮。”她禁不住赞叹,又顺势用手摸了摸他的眼睛。他看了她一眼,错愕的想,这个女孩儿还真真是特别,总爱研究人家脸上有什么特点。

  而那个大和尚则站在寺庙门口神秘的笑着,他的笑是祥和的,祥和的就像西天的晚霞一样,让人觉得温暖而惬意。

 翌日,老太后回朝。高孝瑜高孝珩高孝琬一行人已经在高演的寝宫里惴惴不安的开始等待那个随时可能到来的九叔高湛。高演因为前几日狩猎时不小心摔下马便一病不起,政权的争夺必定又会让这个王朝发生一次天翻地覆的转变。

  “演儿,母亲回来看你了。”老太后坐在床榻边上握着自己儿子的手,总是曾经他犯了怎样让自己不能原谅的错误,他还是她的儿子。

  “母后。”高演虚弱的睁开眼睛,那深陷的眼窝让娄太后忍不住声泪俱下。

  “演儿,母后才几个月不在,你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她颤抖的握着他瘦骨嶙峋的手。

  “母后,演儿对不起二哥,求母后保我儿周全。”高演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却看上去苍老的让人心疼。

  “演儿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娄太后心疼的擦着儿子的眼泪。

  “求母后。”高演忍不住泪水横流。

  “放心吧!母亲定会保他们周全,这王位的纷争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们是亲兄弟、叔侄,却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人心呐不能太野。”娄太后其实想说这皇位既然谁坐都是坐,那就不必苦苦的争夺,索性就让了那高湛,毕竟高湛也是自己最小的儿子,她不想看到她的子孙再自相残杀。

  “母后,小时候您让木匠给儿子做的那张莲床您还记得吗?那时儿子看着荷叶觉得喜欢,您就叫人给做了一张小床。”高演吃力的说着。

  “记得,母亲怎能不记得,小时候就数演儿最乖了,从不给娘亲惹麻烦。”母子两个回忆起往事心酸不已。

  “儿子叫人把那张莲床挪到了母后宫里,床的夹层里有儿子写的遗诏,还请母亲亲自取出以示朝众。”高演咳了几声,乌黑色的血液染的娄太后的手帕触目惊心。

  “演儿别说了,太医,快来看看皇上。”说着便要起身。

  “母后,儿子好累,母后不要走,抱着我好吗?像小时候一样,母后。”高演抓住了母亲的衣袖,一个孩子无论怎样成长他都是母亲的孩子,他都依恋母亲温暖的怀抱。

  娄太后抱着自己的儿子从未有过如此的心痛,一直以来几个儿子中高演性格最为温顺,什么事情都愿意拿来跟自己说说,曾经因为二子的事情怪他不讲兄弟叔侄的情谊,可是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没有什么比让母子永别更加痛楚的东西,就算这个孩子犯了错误,他还是自己的孩子,一个母亲的胸怀总是包容的。

  “孩子呀!母亲不怪你,母亲真的不怪你!”她理着他的头发,就像当年他还小,他总会闹着让母亲给他梳头。

  “母后,孩儿要去给二哥赔罪了。”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流到娄太后的手上,那是高演的眼泪,一个孩子送给自己母亲的最后的温暖是来自于一滴眼泪的忏悔,那痛楚若非其本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演儿···”娄太后把高演憔悴而没有一丝生气的脸庞深深的埋进自己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却没有出一点声儿。曾经她已经承受过两次这样的痛楚,高澄高洋的离世已经让她更加清楚在帝王之家是没有什么情谊可言的,但是高演的死让她心碎却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之间还是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的,只要这亲情存在一日,她就要保证自己的子孙们都能够和平共存。

  高演辞世,举国服丧,百姓官员嚎啕于街巷,但是这里面的眼泪有几分是掺了假的谁也不知道。

  让高孝瑜兄弟觉得疑惑的是,高湛并无行动,但高孝瑜总觉得似乎他不应该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高演被风光大葬于高家皇陵,长子百年以太子之尊被遣往晋阳,朝中大臣也十有八九都明白这是高演生前的遗愿,想让自己的儿子远离皇权的纷争。而以娄太后的智慧,她也会选择把自己的孙子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至于皇位,就理所应当的落在了高湛手里,娄太后让众人把高演的荷叶小床抬到朝堂之上,于众人面前亲手取出遗诏,亲自宣读。

  “朕顽疾难医,吾儿少不更事,难当国家重担。若有一日朕不幸不治致死,愿将皇位传于同母弟,右丞相高湛。愿众卿家竭力辅佐新皇,兴我大齐,卫我百姓,造福万民。”

  在一片悲伤的气氛还氤氲在朝堂之上之时,娄太后适时的宣读了这份诏书,她不敢保证自己这个儿子能有几分的耐性,所以先行送走高百年以解他的后顾之忧,也保全了高百年的性命。高演的死无疑是让大家悲痛的,但是新皇即位,作为臣子谁都懂得见风使舵,众大臣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高孝瑜兄弟几人担心的家族内战并没有打起来,而俊逸不凡的高湛此时显得再适合那个皇位不过了,不怒而威的眉眼,高挑出众的身材,乌黑修长的头发,高高耸起的玉冠都让他显得意气风发。面上挤出来的因兄长过世而来的悲伤,也掩盖不住初登大宝的喜悦,他果然早就觊觎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了,可是在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之前他更懂得隐藏自己,更懂得培养人脉,更懂得借刀杀人,借那个死去的高演的手除掉一切他想要除掉的人。

  你无法想象一个美到如此极致的极致的男人却隐藏着这样深的心机。

  高演下葬后第一个早朝,第一个由娄太后主持的早朝就以这样的结局宣告结束,举国哀伤还是举国欢庆,没有人知道应当怎样。

  兄弟几人又一行来到高长恭府上。

  恰逢郑子歆迎出门来。

  “几位兄长和延宗就在府上用饭吧!”郑子歆非常有诚意的看着高长恭的兄弟们,他们既是他的兄弟那也就是自己的兄弟。

  饭后几人在厅里讲起朝上的事情。

  “本以为此次有一大劫,却不曾想被我们兄弟避过了。”高孝珩不禁感慨。

  “是高演叔父深谋远虑。”高孝琬起身来崇敬的说着。

  “想来更加深谋远虑的是九叔吧!百年暂时躲到晋阳去,可这天下从今天起就是高湛的,他想要谁死,谁就得死。”高孝瑜眯了眯眼睛看着外面已经升的老高的太阳。

  “祖母还在,我们是九叔的亲侄子,如今九叔已如愿得了皇位,想必不会再为难大家了。”高长恭依旧是那么善良,并非他不够聪明,他的才智甚至非常人可比,但是在亲情面前他却输了,他输给了那个根本就不拿亲情当回事的家族。

  “人性本善,但是你不能以看待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一个帝王。记住,从此刻起高湛不再仅仅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可怕的右丞相,他是天下的主宰。”郑子歆走到高长恭身前,又惋惜的看了看高孝瑜和高孝琬,历史上武成帝即位不久这两人就要性命不保了,两个如此风姿绰约的男人。一个拥有常人难及的智慧与举世无双的才华,一个有着融化一切的热情与自由奔放的生活态度,若是都命绝于高湛之手,真的太可惜了。

  高孝瑜赞赏的看了郑子歆一眼,那眼神里是满满的嘉许与知我者舍卿其谁的色彩。但他不懂郑子歆眼神里所流露出来的惋惜到底是何意。高孝琬则是微笑着看着这个弟媳妇:“长恭媳妇,你的好妹妹还在我府上,前几日要把她送回来,可是她好像在生你这个姐姐的气,说你从晋阳回来也不去看看她,闹脾气不肯回来呢!”他是想让郑子歆去把自己的那个好妹妹接回来,那个女孩子整天在自己府上把自己的那些个姬妾惹的是老大不痛快。整天霸着跟高孝琬睡在一起,看在她是个小孩子的份上,人家主母也没跟她计较,但是总有那么几个看不顺眼的,比如蓝琴。蓝琴是高孝琬的一个妾室,是早些年高湛送予她的,他本人并不喜欢那女子。

武成新帝初即位

  郑子歆与高长恭一道从高孝瑜府上接回了郑子丹,但是那个女孩子好像并不高兴,走的时候那个叫蓝琴的女的还用狠狠的眼神瞪了这个小孩子。说是小孩子,可是她的心思却一点不像小孩子,鬼主意一个接着一个,本来蓝琴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总是霸占着自己丈夫的小女孩,却不曾想屡次被她捉弄。

  “子丹看到姐姐好像不高兴啊!”郑子歆还在想刚才接她回来的情形,她还死死的抱住人家高孝琬的腰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个不停,嘴里还说着,孝琬哥哥每天都要到姐姐府上来看子丹。

  “都是那个死蓝琴,下次让我逮到机会,定不饶她。”郑子丹忿忿的说着,小嘴撅的老高。

  “呵,小丫头可比你姐姐凶百倍。”高长恭拍了拍她的脑袋。

  郑子丹又嫌恶的看了高长恭一眼,这个阿洛,看着人模人样的,长的美的无人能及,但是一直打自己姐姐的主意。

  “子丹这是什么眼神。”郑子歆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这个阿洛,老是打姐姐的主意,我对他不放心。”郑子丹牵着郑子歆的手往前走去,看的高长恭直呼冤屈,郑子歆也便被拉着往前走边不解的看着高长恭。两人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是何意。

  回到家里郑子歆口渴难耐便拿起茶杯一口喝了个底朝天。

  “子丹,你说的阿洛图谋不轨是什么意思?”郑子歆不禁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咱们在洛阳时,那个阿洛欺负姐姐。”郑子丹一脸愠怒。

  “他何时欺负姐姐了?”子歆疑惑。

  “那日姐姐不吃药,他非让姐姐吃,而且···而且还占姐姐的便宜。”原来是那日高长恭喂自己吃药的事被这小姑娘看到了,她还正在疑惑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对高长恭印象这么差呢!

  “子丹误会长恭了,长恭是为了让姐姐快些好起来,现在长恭是你的姐夫,以后不可以对他不敬,知道了吗?”郑子歆捏了捏郑子丹的脸蛋。

  “哎,姐姐,不要捏人家脸蛋嘛!子丹已经长大了。”郑子丹撇撇嘴看着郑子歆。

  这个女孩子好生奇怪,来到邺城开始就一直叫着自己长大了,女孩子说自己长大了就一种可能,偷偷喜欢某个男人。这古代的人也太早熟了,一个十岁的女娃娃竟然有喜欢的人,她是在不敢相信。

  “子丹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郑子歆毫无预警的问。

  “姐姐我没有看上孝琬哥哥,他都那么多妻妾了。”这小女孩不打自招。

  “哦,姐姐知道了,你没有看上孝琬哥哥。”郑子歆坏笑着逗郑子丹。

  “那姐姐你记得了,以后不要说错了哦!”郑子丹拉住郑子歆的手仰着脑袋认真的说。

  “记得了,记得了。”郑子歆一人快步往内院行去,留下郑子丹在前厅门口看着头上金色的匾额发呆。

  三日后高湛登基大典,文武百官尽数朝拜殿前,女眷们也在朝拜之列。

 “愿苍天佑我大齐。”高湛一副深沉的模样站在神台上。

  登基大典里的祭天仪式就这样完成了,在看到高湛从宫门处踏着红毯进来时郑子歆愣愣的出了好一会儿神。那高湛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暴戾的人,温润如玉的面庞,向上梳起的发髻,高耸的王冠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圣明的君主。

  “子歆在看什么?”高长恭淡淡的问了一句,但其实他心里是不悦的。

  “高湛面容俊朗,气定神闲,不像是个暴君。”郑子歆实话实说。

  “九叔刚刚即位,你直呼他姓名切不可被别人听到。还有以后不要再说暴君之类的话,要懂得保护好自己。”高长恭往前站了站把郑子歆护在身后。

  “知道了,我要你保护我。”她想让高长恭一直陪着她,无论他的生命有多长,所以她要他保护她。他看了看她,笑容温柔仿佛冬日里的阳光,让人温暖的想要醉倒。他在庆幸自己可以拥有保护她的权力,却不知道她想让他永远陪着自己。

  高长恭牵过郑子歆的手牢牢的握在手里,这样他能感觉到安全,感觉到郑子歆一直在自己身边。

  接下去高湛从神台上走下,一路向大殿走去,百官在大殿外跪了一地,好不壮观。他转身的一瞬间,那凌厉的眼神出卖了他那张温和的脸,在他心底他是怨恨的,兄弟中论才智他无人可比,论谋略他无人可比,论外表他无人可比,可是却一直屈居人下,而如今他终于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宝座,他要把他失去的统统夺回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振聋发聩,反正郑子歆是觉得一阵晕眩。

  “没事吧!”高长恭适时的扶住了惊颤的她。

  “没事,只是她们声音好大。”郑子歆不禁摇头。

  “呵呵,新皇登基,谁敢声音不大。”高长恭好笑的看着郑子歆。

  皇帝的登基大典程序总是很分明的,但就是速度有点让人不敢恭维,所有人在那一天都好像被蜗牛附身了,连走路都是慢的让人着急。郑子歆也不知道自己和这么多的大臣一起跪了多久,只是终于在等了很久以后听到高湛一声:“众卿平身。”他和身边的皇族们才解脱似的站起身来。其实跪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想着能早些站起来,但是因为君臣尊卑,他们只能这么跪着而且没有一丝怨言。

  “谢皇上!”皇族们也是齐声的喊着。

  “众卿平身!”又是一声响亮的呼唤,这高湛声音里都掩不住的趾高气扬。

  那些跪在后面的高官们也大呼着谢皇上起身来战战兢兢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来这个高湛脾气不好还真不是历史杜撰的。

  “众卿平身!”最后一呼,后面那些品级低的官员也终于能站起身来了。

  接着就是宣读新帝登基的第一道旨意。

  “天佑朕,今登大宝。传朕谕,大赦天下,官民同乐。”那个负责早朝的宦官已经换成了自己身边的人,果然是信不过已经死了的高演,连他用过的人都得尽数换掉。

 一系列的活动结束以后已经过了午时,有身份的官员以及皇族们自然留在皇宫与新皇一起进餐。

  郑子歆被高长恭紧紧地看着,仿佛怕他一走神这个娘子就会凭空消失了一般。宴饮中韩卓与王显赫然在列。

  郑子歆疑惑的看了看高长恭。“王廷先祖随祖父行军打仗,显又是当朝将军,来此朝见并不稀奇。”高长恭平静的解释着,好像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情敌一样,随即看向韩卓的方向继续说道:“卓的先祖乃是韩祖母的的族人,韩氏一族世代卫我高家,卓有资格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高长恭一一的解释给自己妻子听。

  “原来显是王廷将军的后人,韩夫人,你说的是高欢的韩夫人吗?”郑子歆白痴的问着。

  “如果你称他为祖父,我会告诉你,是的。”高长恭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让自己无语的女孩儿,好像说到任何人她都会直呼其名。

  “据说这个韩夫人可是个大大大美女哦!”郑子歆遐想着,看着高长恭。

  “你又在想什么!”高长恭看着郑子歆的眼睛定定的瞅着自己。

  “我在想那个韩夫人若是年轻个几十岁会不会比我的相公漂亮。”她用着哄小孩子的口气。

  两个人只顾着说自己的,这是各位大臣已经开始进贺词了。

  “臣斛律光恭贺陛下,愿为陛下效劳,迎来我大齐荣昌。”斛律光单膝跪地慷慨陈词,言语间不卑不亢,果然是随高澄出生入死的将才,来到古代能见到这么神勇的将军对郑子歆也是一种难得的收获。

  “赐酒!”高湛衣袖一挥眼神迷离的看着面前的斛律光,其实斛律家族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但是斛律家兵权在握也深得军民之心,暂时也奈何不得。若然这斛律光真心为自己效劳,那也是一大收获,不如就现在收买人心也好。

  “多谢陛下。”说罢一饮而尽,征战沙场的人与生俱来的豪爽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不过他显得太忠贞了,为了高氏家族他注定要用生命来写自己的忠诚,就像那个一直跟着高欢的斛律金一样。

  “臣段韶恭贺陛下,愿世代效忠陛下,段家军精神与大齐同在。”又是一个资格很老的将军,他应当感谢自己的先祖有眼光,看得出高欢非池中之物,也为他们赢得了实现自己理想抱负的机会。

  “段将军劳苦功高,朕愿与斛律将军、段将军再饮一杯。”高湛表现的特别豪爽的一饮而尽,作为臣子的也随着自己的君主豪气冲云天的饮尽了杯中之物。

  “这一杯朕敬众位卿家,愿众位齐心卫我大齐。”说罢又饮下一杯。

  “臣等惶恐,臣等敬陛下!”众位大臣都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用衣袖掩着面饮下自己面前的酒。

  微微醉的高湛不禁看向高长恭身边的女孩儿,并不是他老少通吃,自己的侄媳妇也不放过,她只是觉得她眼神里的坚毅有点像一个自己认识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对自己的意义非凡,她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她的生命也是自己给的,他们的眉眼真的有几分相像,同样的镇定冷静、寒若冰雪。只是郑子歆多了几分女儿家柔美的姿态,那个女孩更多的是坚毅以及愤怒。 那女孩儿是他的女儿,那个曾经一身孝衣劝自己也放下美女与酒水一起为自己的父亲守孝的女儿,他竟然亲手把她推下高台,他记得她去世的时候是笑着的,她从高台上落下去,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她叫了一声父亲,那声音极轻,是一个女儿对自己血缘的最后留恋与对父亲的最后依赖,那个曾经他十分疼爱的女儿,以为自己可以劝得了这个父亲,却被推下高台。

  郑子歆别过头去不看高湛,他却从高高的御座上走了下来:“长恭媳妇,与朕共饮一杯吧!”众臣也都看向郑子歆,奇怪的议论着。

这个男人充满歉疚的眼神让郑子歆不忍拒绝,那里面浅褐色的哀伤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浓郁的足以湮没一段记忆。他在思念自己的女儿,而她也同样在思念自己的母亲。

  “子歆谢过陛下!”郑子歆端起酒杯试着像两位将军一样豪壮的饮下这酒,却不曾想这个时代的酒竟如此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陛下,佛家讲,过去的都会被原谅,未来慈悲,未来祥和,未来无伤。”郑子歆浅浅一笑,就像自己的女儿很小的时候呼喊着自己,父亲,父亲,青芳要那朵花。那时的自己就算在外面如何荒唐还是会在家里做一个好父亲,还是会疼爱这个乖巧的女儿。

  “好一个未来无伤。”说着又走回了御座:“众位卿家尽情畅饮,朕不胜酒力就先行一步了。

  “皇上起驾!”旁边那个公公又用着尖利而阴森的嗓门儿喊了一声。

  “臣等恭送圣驾!”估计这些大臣这顿饭吃的很累,一会儿一跪两会儿一拜的。

  高湛离开后几位女眷也都推脱不胜酒力先行退去了,高孝瑜高孝珩高孝琬也都带着自己的妻室准备离开,高长恭牵起郑子歆的手与他们一道给斛律将军和段将军敬了酒便从侧帘出了大殿,高延宗紧随其后。

  韩卓与王显也便跟着出来。

  “韩大哥怎么没带秋云姐姐来,子歆可想她了!”郑子歆带着一丝醉意说着,这酒还真不是一般的烈。

  “明日我与显就赶回晋阳,秋云身子弱,经不住来回折腾。”这年头谁有个漂亮老婆还是放在家里安全,尤其是不要拿到朝堂上来,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明日就回去,怎的这般匆忙?”郑子歆又问道。

  “我大齐边境不可一日无守,新皇登基,我与卓破例得到许可前来邺城朝拜。”王显依恋的看着郑子歆的脸,若能跟她说一句话也好,让自己彻底忘了从前的爱恋。

  “那卓与显今日来府中住便是。”郑子歆与高长恭齐声说道。

  “不必了,我与卓还要去斛律将军与段将军处。”王显拒绝道:“那我与卓就先行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抱了一下拳转身向前面走去,在转弯处不见了身影。

  郑子歆与高长恭站在台阶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几位兄嫂与两位将军的背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咱们回家吧相公!”郑子歆抬头醉眼迷离的看着高长恭,脚下不稳就要滑下去,高长恭顺势搂住她的肩膀。

  “咱们回家娘子。”他们互相搀扶着往另外的方向走去。两人走远后拐角里王显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他们的步伐。

  郑子歆,你是属于高长恭的,没有人有资格拥有你,除了他。没有人比他更懂得你的沉静,没有人比他更能够抚慰你的哀伤,也没有人会比他更让你牵挂,更没有人比他更值得你如此。长恭,子歆,愿你们幸福,永远。

  “走吧!显!”韩卓已经牵来了两匹马,他们其实是提前一天到的邺城,斛律将军有令。登基大典一结束两位副将立马回晋阳坚守岗位,虽敌军前段时间刚刚落败但并非完全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的生存法则对于战争是更加好的诠释。

  两人跨上马极速像西北方向奔去,此次真的是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远的笑脸,越来越远的温暖的感觉,越来越远的一路烟尘以及越来越远的驰骋着的背影。

回到府中郑子歆大概是真的喝醉了,闹着还要喝酒,把她关在房间里也不行,高长恭没有办法只得拿了酒来自己陪着她喝。

  “子歆还要酒,长恭,咱们交杯酒不是还没喝吗?酒,拿酒过来啊!”郑子歆拉着高长恭的手企求道。

  “酒在这里,酒在这里。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好酒!”高长恭摇着头为郑子歆添了一小杯。

  “满上。”郑子歆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给高长恭倒满一杯。

  “来,咱们喝交杯酒。”郑子歆灿烂的笑着好像并没有喝醉的样子。

  高长恭顺从的与她一饮而尽,这交杯酒他们期待了多长时间的,却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喝了。两人越喝越尽兴,索性就喝了个烂醉,直到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总管与婢女们还没能从主人手里劝下酒杯。

  “四公子,晚饭时间到了。”总管小心的在高长恭耳旁说道。

  “哦!你们吃吧!吩咐下去,不准打扰我们喝酒。”高长恭醉意满满的说着又饮下一杯。王总管看形势就点了灯紧闭上房门退了出去。

  “长恭,酒怎么没了?”郑子歆迷糊的醒来摇了摇面前的一堆酒壶都是空的。

  “酒啊!我喝完了!呵呵!”高长恭醉眼迷离的看着自己的娘子。

  “你怎么可以自己喝完呢!你怎么不叫我!有人吗?拿酒!”郑子歆稍微大声的喊着。

  小玲拿着一壶酒准备开门而入被王总管拦下:“不要进去,近来见夫人与公子愁眉不展的,定是有什么犯愁的事情,他们醉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咱们走!”王总管叹了一声说道。

  “是,总管。”小姑娘听话的提着裙角跟着王总管往前院走去。

  红烛照的一室旖旎,郑子歆扶住微微疼痛的头天旋地转的往床前走去,她还是喜欢睡在床上。高长恭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东倒西歪的郑子歆便去扶住了她,却不曾想自己也是烂醉如泥,两人便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的眼睛好漂亮!”郑子歆用手摸着高长恭的眼睛,就像是久违了千年的感觉。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澄澈如一汪春水,淡淡的荡着细细的波纹,那种单纯的爱恋与坚守都让他心动,她的眼神可以让他忘记一切。她还在抚着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他朦胧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仿佛那是他渴求了千年才盼到的相守,便深深的吻了下去,唇舌交织之间,两人慢慢的忘记了自我,酒精真是好东西,能够让人顺便表达表达平时不敢表达的爱意,不过这时候仿佛酒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忘却了那个最深的隐患。

  这个冗长的吻情意绵绵的继续着,要融化两人的身体,骨头酥麻浑身无力,这就是爱的力量吧!漫天的酒气与他们的爱一起氤氲着,氤氲成一种怪异的味道,甚至是带着阴谋的味道。郑子歆伸出双手勾住了高长恭的颈子,那里有一种让自己迷醉的香,她宁愿在那种味道里沦陷。他的手慢慢的游走到她束腰处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腰带,她则是深深的回应着他的吻,时不时的发出几声闷闷的低吟,她爱那种感觉,爱极了。

  他霍的拉开她的衣裙,满室春光霎时呈现在面前,铺了满地的青丝一丝一丝的缠绕着他的思绪,让他再也把持不住自己。她是他的娘子,是他爱的女人,是他渴望用一生守护的女人。

  他轻轻的抱起郑子歆,摇晃着向床榻走去,怀里的娇俏娘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俊美无比的脸庞,隐去了往日里的羞涩,她的微笑里竟然流露出了妩媚的神色。粉帐如瀑般倾泻而下,掩去了满屋子暧昧的气息,里面的人毫无保留的传达着自己的爱意,这爱有多深,他们沦陷的就有多深。

  而此时在远处的皇宫中另外一场预谋已久的春事也在上演。

以前皇后的身份住在宫中的李祖娥,不,应该是前前皇后,焦虑的在自己宫中走来走去,她不是没有看到高湛看自己的眼神,那种毫无顾忌的爱恋让她觉得不安。如今他是皇帝,万盛至尊的皇帝。


“荆儿,朕来看你了。”外面果然响起了高湛的声音。


“荆儿,你躲到哪里去了!”高湛醉醺醺的四处寻找着他口中的荆儿。

“臣妾见过皇上。”李祖娥慌忙跪迎高湛。


“荆儿,我们有多久没再见了,怎的如此生分起来!”高湛抓住李祖娥的手扶她起来。


“皇上请不要这样,男女授受不亲。”李祖娥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高湛。


“荆儿,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朕告诉你,这句话对朕不管用,朕是皇帝,朕想如何就如何!”高湛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在那样的过往里他曾经被相同的原因约束着,而如今再没有人能约束他。


“荆儿,看着朕,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的湛哥哥,我知道你是在意我的,荆儿,朕等了太久,这一天终于还是等到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我们。”高湛抓起李祖娥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那是一张怎样俊逸的脸,时光没能夺取他的光彩,却夺走了他年少时的天真模样。


“皇上,荆儿早就死了,如今臣妾是您的兄嫂,请皇上注意自己的言行。”李祖娥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人,当年那个单纯而快乐的他已经不复存在了,他把自己装进了仇恨里,只有与别人争夺他才能感觉到快乐。他不是高湛了,也不是她的湛哥哥,他是皇帝,真正意义上的皇帝,甚至他会是一个暴君。


“注意自己的言行?那高洋呢?他不是明明知道你我两情相悦,却还夺人所爱,他夺了大哥的皇位,夺了九弟爱的女人,你怎么不去责问他?你反来责问朕,你不知道朕这些年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吗?我要把所有属于我的一切统统夺回来。”高湛抓着李祖娥的肩膀狠狠的说着。


“可他是你的亲哥哥,我是他的妻子!”李祖娥崩溃的大喊。


“亲哥哥,亲哥哥会夺我所爱?荆儿,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说,他哪一点比得上朕?他比朕强吗?他死了,朕是皇帝,一切都是朕说了算,你也是我的,不是他高洋的。”他把李祖娥推倒在地上不顾她的苦苦哀求疯狂的占有了她。


事毕后只觉得一室的死寂,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流着眼泪,她也不闹,就仿佛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荆儿,对不起,荆儿,你看看朕,跟朕说话,朕不是有意的,朕,朕只是喝醉了。荆儿,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是你要的朕都可以给你,朕还可以还你皇后之位,高洋能给的朕一样能给。”高湛抱着李祖娥冰凉的身体无措的说着,这许多年来他重新找回自己的无措就是在看到那个长的很像青芳的女孩子和荆儿时。


“你走!”李祖娥只吐出这两个字便不再看他,她让他走,就像曾经一样。


“你让我走,好,我走,你愿意做别人的皇后,那我也让别人给我做皇后,你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那就好好的自生自灭吧!”高湛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丢下李祖娥往外走去,可是他是把她丢在床上的,那动作轻柔的让人不敢相信,他还为他盖好了棉被,那种温柔就像曾经年少时美好的愿望一样,渺远而不真实。


李祖娥哭了,在高湛登基的这天夜里她作为高洋的皇后,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像往常一样,她只流眼泪不出声。她的坚忍早已被岁月埋没,她的悲哀根本不值一提,她已是孩子们的母亲,她什么权力都没有,前前任皇帝的遗孀,现任皇帝的地下情人。她又想起曾经的年少时光,她与高湛一起骑马一起看夕阳,但是她却不曾看到高洋灼热的目光,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主意他的其貌不扬的男子。只不过他是聪明而凶狠的,他用一切手段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包括她。


她还是之前的荆儿,不过那个荆儿只能被自己深深的埋在心里,她是高洋的皇后那就一生都是高洋的皇后。

大梦初醒(1)

虽然一觉醒来头很痛,但是郑子歆还是满脸温柔的抚着高长恭美丽的面庞暗自欣喜。她果然还是做了他的娘子,她要陪着他享受痛觉,她不让他一人孤独的面对。


睡梦中的高长恭被子歆‘打扰’到醒来,不想睁开迷离的睡眼却看到了面前的子歆放大的脸,恍如大梦初醒的坐起身来。


“这,这,怎么会这样?子歆···子歆,我···”他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是想说自己体内的毒素还在,这种毒是会通过这种特殊的途径传染的。



白棉麻衬衣给他带来了一股子浓重的书生气,看着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郑子歆暗暗高兴,以后每天醒来都能看到这么养眼的帅哥她当然开心,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就算这毒真解不了她也要陪着他一起死,她不会让他自私的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世上。



“毒是吗?长恭,我是你的妻子,无论是苦难还是甜蜜,我都要与你同受。”郑子歆坐起身来在他旁边轻声的说着,顺便吻了吻他无措的脸。



“可是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高长恭抱紧一旁坚定不移的郑子歆,原来这只是自己妻子的一个小阴谋,原来她本就知道这毒会传播,原来她一直介意自己不让她走进自己内心痛苦的世界。



“我要跟你一起活着,我们都不许死。”郑子歆微笑着看着高长恭,其实那微笑是任何良药都代替不了的,它可以医治他心里的伤,至少她会让自己觉得温暖,觉得有希望,觉得美好,觉得再疲惫也有支撑下去的勇气。



皇宫大内,高湛在自己的夫人宫中醒来,却不知道自己头天晚上犯了多大的错误,他是纵情的人,纵情的人总是活的潇洒,想到该怎样做就怎样做,没有太多的顾虑。



“皇上您醒了!”胡氏娇媚的说着,虽然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但媚惑的姿态依旧不改。



“爱妃真是深得朕心!”他捏了捏胡氏的脸毫不留恋的穿起衣服就要起身,而那胡氏却还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他突然想起李祖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自己,不是说了她是别人的皇后,那他也终究要有自己的皇后了吧!想着便转头对胡氏说:“朕封你为皇后你说好不好。”



“皇上说笑了,臣妾怎能母仪天下呢!”胡氏娇羞的掩住了面庞。



“朕从不说笑,朕说你能你就能。朕马上拟旨,封胡氏为正宫皇后,其子高纬为皇太子,三日后举行册封大典,皇天与朕见证。”荆儿,既然你不愿做我的皇后,那这位置就留给想做它的人吧!



“臣妾谢皇上恩典。”胡氏顾不上自己衣不蔽体就起身跪拜。



“免了,你我夫妻,这皇后之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的。”高湛轻蔑的笑了笑,皇后之位,可有的人是不屑的很,自己要给她她都不坐!



梦醒了,高湛的与旧情人重修旧好的梦,高长恭以为那场云雨只是梦境的梦。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的梦也都醒了,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但是这个王朝正要踏入一个噩梦,这是没有人知道的,再次的血腥,族内人的相互残杀,外族人的阴险陷阱一步步把这个王朝逼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虽然表面很平静,但是往往平静的表面下孕育的风雨会在多年后造成致命性的毁灭。


失意的人,得意的人,都是暂时的,就连生命的存在都是暂时的,比如说高孝瑜,比如说高孝琬。


“子丹怎么闷闷不乐的?”早饭后郑子歆看到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小池塘发呆的郑子丹。



“我想跟孝琬哥哥一起玩,孝琬哥哥说了要教我骑马打猎。”郑子丹抬起头诚恳的看着郑子歆。



“哦,原来是想你的孝琬哥哥了。”郑子歆调笑似的说,但是却有僵住了笑容,这高湛上位一年多以后高孝瑜与高孝琬都命丧其手,想起来都让人不禁扼腕。




大梦初醒(2)

胡氏的册封大典弄的很隆重,好像都不比皇帝登基差,高湛自是把这做给他口中的荆儿看的,那个倒霉的前前皇后。



这日郑子歆待在庭院里看着秋日的阳光,杏叶已经慢慢的开始落了,园子里铺了薄薄的一层,看上去很漂亮。



“姐姐,前院儿里有人送来了一个赤金的匾额。”郑子丹跑过来惊奇的诉说着自己的新发现。



“哦?去看看!”郑子歆起身裙摆随着风灵动的一舞,美丽非常。



行至前院看到自己的相公已经在指派把匾额搬往院内。



“高长恭你收受贿赂。”郑子歆好笑的看着他,她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不过这种自秽方式还真是独特,能收到礼物似乎也不错。



“是啊!”高长恭诚实的答道。



“让我猜猜,前几日我们去请祖母归来时经过一座废弃的小庙,小庙里有许多无家可归之人,餐风饮露,这么大一块赤金足可以买地建房。”郑子歆一个转身回来探究的看着高长恭好像在问他自己说的是不是正确。



“知我者,娘子也!”旋即拉起郑子歆的手往集市走去。



“干嘛?”郑子歆疑惑的问。



“要租地建房也得把那赤金牌匾卖了不是,看看这匾是在哪家打的,值多少钱!”高长恭说的理所当然。



“留下那个府字上面的点给我买点东西好不好!”她总是这么好奇。



“怎么,咱们府上缺钱吗?”高长恭好笑的看着郑子歆。



“不缺,想试试收受贿赂的感觉。”说着挽着高长恭的胳膊向前走去。



“好啊!这贿赂嘛,一年到头都有的收。”高长恭刮了刮郑子歆的鼻子调皮的说。



很快那金匾额就被融成了很多金元宝,买地建房不在话下,高长恭信守承诺留下了拇指大的一块给郑子歆。又不禁觉得好笑,收受贿赂的感觉她都要感受,那拇指大的也算贿赂的话,恐怕就没有清官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高孝琬时不时的来府上看看郑子丹,间或带着她出去骑马倒是省了郑子歆和高长恭很多麻烦,那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而在这个空挡郑子歆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该来的月事却迟迟没有来,该不是怀孕了吧!那这孩子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她与高长恭都有毒在身,大人可以不管,但是为了孩子,他们必须拿到解药,但是拿到解药的途径又在哪里呢!她有什么理由跑去突厥管那个叫燕都的男人讨解药呢!



这一下是真的该清醒了,该清醒的想到解决之道,她不是喜欢被问题纠缠的人,这种问题一日不解决就一日会成为他们的羁绊。可她还没想好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高长恭,她怕他会不顾一切的为自己去争取解药,他怕他会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及。



此时高长恭下了早朝回来,坐在那里想着什么。



“想什么呢?”郑子歆用双手搂住他的肩膀。



“周与突厥结亲,两方不时联军侵略我朝,虽近日太平,但新皇登基,一旦他们休养生息完毕,定会再扰我边境。九叔父并无防范之心,这让我觉得不妥啊!”高长恭眯起眼睛看着远方。




大梦初醒(3)

对,结亲,这倒是提醒了她。



“周与齐这亲不是还没结吗!既然周朝图我大齐国土,那我们也可以与突厥结亲,我国与突厥毗邻,好像比之周更加有有利的条件可以吸引对方吧!”郑子歆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与释然。



“朝中有人做出了此提议,但是无人想出使突厥,曾经我朝使者出使突厥都是碰了一鼻子灰。”好像突厥与这北齐还真的是没什么亲缘,使者也派过无数次了,就没有一次谈妥的。



“出使突厥的事情当然是交给···”郑子歆拖长了声音吊人胃口。



“交给谁?”高长恭认真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郑子歆慷慨激昂的指了指自己。



“不行,你不能去。”高长恭断然拒绝。



“为什么?”郑子歆生气的问。



“两国交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他握住郑子歆的手深情款款的说。



“没事啊!你陪着我不就好了。不要跟我说连小小的突厥你都不敢出使,我才不信。”又一招激将法。



“好吧!明日朝上我会奏明皇上,看皇上的意思如何。”高长恭思量了一会儿答道。



这历史上齐与突厥的亲肯定是没的结,但是她愿意试一试,至少也让她拿到解药。这时的风已经显得有几丝凛冽,破庙已经被建成了一排排的民居,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也终于可以安居乐业。



翌日早朝。



“臣愿请命前往突厥为陛下求婚,以保两国和平共处。”高长恭站了出来,高孝瑜和高孝珩同时看了高长恭一眼,好像在怪他风头太过了,这个时候最好让高湛当他们不存在,可是他却偏巧在这时出来。



“臣愿陪同四哥前往。”高孝琬上前一步拜在殿前。



“好,早就听说这阿史那公主是能歌善舞的绝色佳人,若长恭与孝琬求来此女又可保我边关安宁那是我朝幸事。”这个皇帝一说到美女就来劲,好像那荆儿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女子了:“另外朕还有一事要知会众位卿家,前方战事刚刚告捷不久,朕初登大宝,实该体察民情,本次朕欲一路向西,行至晋阳了解民间疾苦,再者鼓励军心。明日长恭与孝琬便与朕同日启程吧!”这一席话说的是漂亮,就像一个忧国忧民的皇帝应该讲的话。



“臣领命!”高长恭与高孝琬看了看对方。



“三哥怎的掺和这出力不讨好的事!”高长恭有几分怨责的看着自己的三哥。



“子丹都跟我说了,长恭身中奇毒,此次前往突厥不知是福是祸,为兄的自然要陪你去。”高孝琬还是那个善良的笑的一脸阳光的男孩子,虽然他要比长恭年岁稍长,但那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属于年轻与朝气的光彩却是依旧不曾改变的。



“三哥挂心了。”高长恭感激的看着高孝琬。



“你我兄弟,不必言及此。”说罢跟着一干手下往回走去,只剩高长恭看了看来的路,看来那几个没规矩的家奴又等不急就自行回府了,不禁摇了摇头,自己这又是将军又是王爷的,做的一点威严都没有了。也并不是那些人真的不惧他的权势,只是知道他心地善良又好脾性。




为求解药突厥行(1)

翌日,在众朝臣的簇拥之下,两方人马都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当然高湛没有忘记带着她的荆儿,长恭这一边子丹听说是要远赴突厥还挺不情愿,而后长恭解释说高孝琬也同行,她就别提有多乐呵了。



一路之上倒是增长了不少见闻,原来这古代还挺有意思的,沿路的生态环境好的没话说,想想现在处处是高大的建筑群,哪里还能见到这样的景象。马车快速的往北方行去,冬日里的风也渐渐冷冽起来,马车内铺了厚厚的锦被,虽然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但郑子歆还是乖乖的待在被窝里。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胃口并不怎么好,连着几天都没吃下什么东西,高长恭还以为她是因为天生畏寒,又长途跋涉受不了颠簸,便又叫人多加了几床锦被快速的往突厥皇城赶去。



另外一方高湛也带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向晋阳而去。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甚至不适合做一个皇帝,但是时事逼得他不得不如此,他得到了皇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这日高湛屏退了左右,不顾及身边心腹的反对之声毅然带着自己的皇嫂,那个被他口口声声叫着荆儿的李祖娥,面向着夕阳驾着马缓缓的行去,落霞铺在他们的身上竟然让人觉得十分哀伤,好像这本应该温馨的场面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变得蚀骨的清寒。



“荆儿还记得吗?还是我教会你骑马的。”高湛侧过脸去看着这个许多年来依旧面容不改的女人,她是美丽的,美丽的神秘而忧愁。



“当然记得,往日怎可尽数忘却。”李祖娥看着面前渐渐落下去的夕阳,慢慢的那些年少时的往事就一一上演,那时候他们还是青春萌动的年纪,他们还是有资格说爱的,可是如今,时间过去了太久太久,久的连物是人非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伤痛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言语,他们再也不是往日的彼此了。



高湛看着她美丽的身姿一步一步的靠近夕阳就勒马追了上去,他纵身上了她的马而留自己的马在原地。



“皇上,请您自重,您还是骑您自己的马吧!”她看着他一脸的淡漠。



“不要拒绝我,你知道你拒绝不了的。”他命令着。



李祖娥看了那匹马萧条的样子想要劝慰高湛,可是高湛随着她的眼光看去,那马着实很碍眼,想着便一剑刺穿马颈,那马应声而倒,不一会儿便死了。



“现在只有一匹马可乘了,我的好嫂嫂,难道你要一国之君劳神费力的走回去吗?”他挑衅的看着李祖娥。



李祖娥翻身下了马恭敬的说:“皇帝陛下万盛至尊,还是臣妾来走吧!”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高湛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她便上了马:“荆儿,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忘记了曾经是二哥强抢你为妻的,你爱的是我,不是他高洋。”他在她耳边愤怒的说着。



“现如今,我是你的嫂嫂,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们都再没有理由如此了。”李祖娥端坐在马背上尽量不去靠近高湛,谁知那高湛却猛地踢了踢马腹,马吃痛狂奔起来,他则是顺势紧紧的抱住马上的人儿。



“只要你愿意,朕可以给你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只是荆儿,不要再拒绝我了。”他受伤的看着前面的女子,她却始终不曾回过头来像当年一样给自己一个温暖的笑容。他又加快了速度向着大队人马行进的方向奔去,这个女人可以让他一个帝王独自陪她出来看夕阳,他冒着生命之险就是为了跟她一起看看他们曾经最爱看的夕阳,也可见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情谊是半分都没有改变的。



出乎他意料的,她回头看他了,那神情里似乎有了一丝歉疚,或许她的歉疚也仅仅是因为这许多年他还依旧无法忘记自己吧!他得意的笑了笑,那笑里的满足是自她大婚的那日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在她成为自己的嫂嫂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笑过了。



“陛下不必为过往的事情太过挂怀了,好生治理天下为万民谋福祉便是。”她终于肯说了一句劝慰他的话。



“朕要你跟朕一起为万民谋福祉,只有你才配与朕站在同一个高度。”他握着她的手,虽然少了少女的温馨,但是那种柔情永远不改,即使她从来不肯面对,即使她把他们的感情当做一段已经死亡了的过往,但是他发誓,一定要她重新接纳自己,无论让他付出什么。渐渐追上大队的时候,马儿自己慢了下来,好像想让背上的两人再多享受一会儿心灵如此贴近的感觉。




为求解药突厥行(2)

越往北方天气愈加寒冷,直到一日清晨竟然飘飘摇摇的落了几片雪花。



“下雪了。”郑子歆看着外面的雪花感慨万千,曾经在她跟林雨在一起的时候虽是母女两人,在雪天里母亲总会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门堆雪人让她开心。而在洛阳的两年郑中尧也是变着法儿的讨她欢心。



高长恭看了看妻子一脸想往的神色便温柔的问:“子歆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要不要再添一床棉被?”



“不必了,我只是想念母亲和父亲了。”她看了看身上的棉被已经这么多了,再添自己都会觉得压力很大,念及刚才自己说的母亲父亲便笑了起来,母亲,这个词汇要是让林雨听到了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随即又忧伤起来,林雨,妈妈,不知道怎么样了,还好吗?



孕妇的心情变化就是快,这么一小会儿就变来变去的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了,高长恭则是看着她的怪表情一脸不解,这个子歆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一个表情的,不会是受不了这严寒冻坏了吧!想着用手摸了摸郑子歆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子歆,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身体哪里不舒服?”高长恭又关心起来。



听到这句郑子歆不觉羞的低下头去,可是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从燕都那里拿到解药已经是难事,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有孕在身,连行动怕都会被他限制了:“没事,只是我好想吃葡萄。”郑子歆抬头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高长恭,这馋起来也是忍不住的,自己往日也并未如此。



听到这句话高长恭彻底没辙了,这荒郊野外的,又是大雪天,她想要吃葡萄自己哪里给她弄去,不过还是到了皇城再说吧!眼看着这皇城也就要到了,大概明日她就可以吃到葡萄了,他宠溺的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冰凉的身体,不明白盖在这么厚重的棉被下还有人是这样的温度。



另外一个马车内。



“孝琬哥哥,你昨天讲个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郑子丹摇着高孝琬的手臂哀求着让他讲给自己听。可是高孝琬已经忘记了昨天他讲的是什么了。这个丫头一直闹着给她讲故事,自己就胡诌了一些,昨天讲的是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子丹,昨天的那个故事不好,哥哥今天再给你换一个好不好!”高孝琬用新的故事诱惑郑子丹。


“好啊!”郑子丹拉着高孝琬的胳膊让自己靠上去一脸幸福的听着面前这个俊朗的男人给自己讲故事,这种依赖的感觉是她喜欢的,尤其是没有了蓝琴那个讨厌的女人来搞破坏。


“从前有一个大将军···”故事在行进的途中慢慢的从高孝琬口中讲出,而郑子丹也慢慢的睡了去。


天幕越来越黑之际他们到达了皇城外的一个镇子,此时的城门想必已经是禁严了,马车在一处馆驿停了下来。高孝琬抱着已经熟睡的郑子丹从马车里出来,看到外面飘扬的雪花不禁心疼的用自己的披风把子丹包的严实一些,虽然这个女孩子平时真的很难缠,但是自从郑子歆把这女娃交给自己以后自己可是身兼数职,作为老师教她骑马,作为哥哥,哄她开心,又像一个不大不小的父亲每天带着自己的小女儿跑来跑去,哄她进入梦乡,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任她小小的手臂紧紧的抱着自己。



郑子歆与高长恭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一时的冷风让她受不住,就紧紧靠着高长恭的身体,驿馆里的老板看着这大雪夜里有人来投宿自是开心的迎了出来。



“几位客官快请进,小店全天有热水供应,快些进来喝口茶暖暖身子吧!”这话说的让人听着心里就舒畅,不愧是做生意的。



马车由店小二牵着往后面马厩里去,两个车夫披着厚厚的斗篷也淋了一层雪,看着让郑子歆觉得不忍,其实这哪里是马夫,看他们年轻力壮的样子就知道是高孝瑜手下精练的高手。他们这个大哥总是什么事情都为兄弟们想的很周到。



“两位大哥辛苦了,快些进去休息吧!”郑子歆侧身让了一条道让驾车的进去。



“属下不敢,还是两位公子与夫人小姐先行进去吧!”郑子歆看了看面前的两人无奈的由高长恭半抱着进了门。



“小店有上好的房间可供几位休息。”店主人热情的介绍着。



“三间上房。”对于外界的人高长恭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了他的冰川态度。




为求解药突厥行(3)

“三间上房,好嘞!”店主人忙招呼小二带几位贵客去休息。


“相公与夫人住这间。”小二打开房门让郑子歆与高长恭进去,随即打开了对面的房门:“这位相公与小姐住这间,相公好福气仪表堂堂,这小姐长得也是美丽,定是随了相公的模子。”小儿嘴甜的说着,还以为子丹是高孝琬的孩子,郑子歆与高长恭随即回头看了看店小二,店小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就悻悻的说:“几位客官稍待,咱们去给客官打热水。”说罢快步离开了,高孝琬无奈的耸了耸肩。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听到别人说郑子丹是自己的孩子,他虽然如父那般照顾她,但是他并不想让别人说自己是子丹的父亲。


随后上来的两个穿黑色斗篷的就让店小二不敢恭维了,走到转角处他推开了另一间房门,两位住这间,说罢就下楼去了。被郑子歆要求进屋睡觉的两个人也都不用寒夜还在外面值守便感激的进了房间,但是他们可是精神的很,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回去怕也不好跟大公子交代。



热水被送进各个房间,小二也疲累的走了出去,这个时候终于可以休息了吧!两个随行的侍卫进了房间摘下黑色的斗篷各自用热水洗了脚便和衣而睡,他们连睡觉的时候手里的剑都还不肯放下,可见小心程度。



高孝琬则是帮郑子丹脱了外衣,又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脚,盖进柔软的棉被里,自己才小心的洗起来,他可不想吵醒这个小姑奶奶,不知道吵醒了之后又要让自己讲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了,他可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也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洗漱完毕之后便要躺进棉被里,郑子丹却翻了个身嘴里喃喃的叫着孝琬哥哥,被叫哥哥他不自觉开心的笑了笑。不想自己一身冰冷的外衣让郑子丹受凉,但是又突然停下了脱衣服的手,这女孩子过了年就十一岁了吧!想着自己竟然让一个小女孩霸占了这么久不禁觉得好笑。便灭了灯躺下来细细的看着这个宛若婴孩般的‘女儿’。



郑子歆想要吃葡萄的心愿暂时还是没法被满足的,但是她被屋里的一壶酒吸引了,香气醉人。这样冷的天气若是喝上一口那该有多舒服,可是好像孕妇是不能喝酒的,但是就一口应该没关系吧!想着便自己倒了一小杯小酌了一口便不敢再喝了,她可不想影响孩子。高长恭看到那个酒鬼妻子就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夜深了,休息吧!”郑子歆看着高长恭拉着他的手向床榻走去,顺便灭了床头的灯火。这高长恭怕是会错意了。



他拉进了郑子歆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好像在家时有好久这个妻子都不怎么理自己了,一到天黑就沉沉的睡去,不知道怎么这么累。这白天在马车内也该睡够了吧,美酒佳人俱在怀,怎可负了这良辰美景。他主动的吻住了她,她惊惧的呆住,这么正式的吻,还是第一次吧!他不用诱惑挑逗的吻,而是这么直接的邀请,他要她好好的爱他,用最让他们难以忘怀的方式。郑子歆开始羞涩的回应着他的吻,深深的缠绵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好像没有再觉得寒冷了,原来她可以忘记一切外界的影响沉浸在与他好好相爱的世界里。



她顺势慢慢的用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他轻轻的将她放置在柔软宽大的床榻上开始吻她雪白的颈子,她柔嫩的耳朵,她如墨的长发,她消瘦的锁骨,她胸前的的温情。她甚至是喜欢这种吻的,小心而珍视的吻,仿佛它面对的是一件旷世的瑰宝。他轻轻的褪去她的衣衫,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她不觉得寒冷了,一股强烈的暖意在胸中升起,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再次为他意乱情迷。他们同样小心的把自己完全的交付给彼此,同样用无尽的缠绵来诉说浓浓的爱意,她才想起他们平日里竟是不会用太多的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温柔。



这个黑夜没有人迷失方向,这个寒夜没有人觉得冷冽。夜的气息越发的浓厚了,郑子歆在高长恭的怀里幸福而满足的睡去,子丹还是整个人紧紧的抱住高孝琬,两个侍卫也都睡深了。这样的夜晚应该是平静的,在寒冷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应该这样温暖的睡在柔软的大床上,雪温柔的簌簌的落着,用自己融化时带来的一点点的温度亲吻着大地,连她们都是暖的。



空空的街巷里一个人也没有,各家的灯火也尽数灭了,只有远方的城门楼子上还亮着一盏指路明灯,值守的人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再过一会儿就要换班了,他也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为求解药突厥行(4)

第二日几人醒来的比较晚,怕是这几日在路上折腾的够受的了,郑子歆提议先去这突厥的大街上逛逛再去王宫‘报到’,都换了男装,几人便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天气寒冷似乎也并没有阻挡人们的热情,各种叫卖声热闹非凡,街上人们特别的服饰更是让郑子歆觉得稀奇,后来人的想象力再丰富还是无法得其神韵的,几个人也都觉得新鲜就东瞅瞅西看看的。



一路上新奇够了也就没什么折腾的劲儿了,不过这时候却看到了像他们这帮人一样的队伍,一个年轻的男人,身后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俊秀女子,还有一个跟子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那长相跟郑子丹可是有的一比。郑子歆不禁感慨道,这时候的小孩子都是吃什么长的,年纪小小就美成这个样子,她没有细看那个走在前面英姿勃发的男人,若是她看到了那透明若琉璃般的眼睛便也不会为这女孩子的美貌惊奇了吧。身后两个护卫也都穿着深色的衣服,看着这样的队伍让人不觉好笑,就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虽然郑子歆没有注意到那个魅惑而危险的眼神,但是高长恭却看到了,由于战事当日是黑夜里,所以他并没有看清燕都的相貌,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逼人的王者风范。高长恭与燕都对望了一眼之后便领着各自的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个男人的眼神让他有一种危机感,好像自己辛苦盼来的幸福会被他摧毁一般,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是一个突厥男子而已,是他自己太小心了吧!高孝琬看着自己四弟眼中流露出的担心的神色也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个男人,长相如此奇特的男子,眼睛竟然是琉璃般的蛊惑人心,心里也打起了鼓。



走了很久的路也不禁觉得很累,就回到下榻的店里吃了热饭便收拾行李来到了皇城处。高孝琬掏出河间王的信物给午门的人,那人便放他们进了皇城。燕都早就交待过,若是北齐来使尽可放他们进城便是。可汗大帐内的人看像是早有准备一样的将他们迎了进去,安排好了住处(一个硕大的帐篷,里面有多个房间,并不比平常的一个宫殿小,而且设施一应俱全,都是上好的东西),郑子歆在心里想着,这燕都果然是聪明到极点的人,他就料到定有一日他们会来这突厥皇城来求他的解药。



客栈处,又有几人一行从外面进来。



年轻的女子看着刚刚郑子歆离开的方向发着呆,男子上前温柔的给她披了厚厚的披风关切的问道:“星儿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好像看到姐姐和阿洛还有子丹了!”她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句话,怎么会在突厥境内看到他们呢!看来是自己精神错乱了。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等这次我们成功了我带你去寻你的姐姐。”宇文邕好心的哄着她,郑子歆不是嫁给高长恭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阿洛!他也觉得有些混乱了就没有再多想,若他们在突厥,那也定是打着王室的主意的,见个面绝非难事。



“嗯!”郑子星紧了紧披风看着宇文邕肩上落的一层薄雪不禁心疼了起来:“宇文,我们尽早面见可汗吧!”



“你不是不想面对这些事情吗?”宇文邕为难的看着面前自己心爱的女子。



“早晚都要面对的,我很早就说过了,你有你的抱负与理想,而我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和累赘。”她独自一人上了楼收拾着东西,过了一会儿几人也从客栈往皇城而去。



皇城外的士兵不禁觉得自己家大汗真是神了,这交待说齐国来使带进大帐便是,后来又安排到周朝来使也接进另外闲置的帐中,这才一天的功夫儿两国的人就都来了,大汗真是神机妙算。



而城内的大街上燕都还和自己的侄女和女儿逛的不亦乐乎,这个侄女从小就是跟着自己母亲的,所以跟他感情很好,他们年岁相差无几,所以相处起来更像是兄妹那般融洽,她有一个和自己很像的名字。阿史那燕然。



“大汗叔叔,咱们这是去哪里啊?”走了很久阿史那燕然不禁问了一句,她讨厌这种漫无目的的闲逛,所以她称他为‘叔叔’,被叫的这么老,他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萨俐想去哪里父汗便带你去哪里。”燕都牵起萨俐公主的手故意冷落这个极为不悦的侄女。



“盈儿想跟姐姐一起,姐姐去哪里盈儿就去哪里。”这个小姑年小名叫盈儿,取自赢的意思,胜利,但是一个女孩子似乎叫这个盈更贴合些,盈儿也只是家里人才叫的名字。因为特别喜欢这个女儿的缘故在她出生没多久自己就给了她封号,萨俐公主,在突厥语中萨俐代表吉祥以及祷告的意思,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快乐的成长,希望她拥有尊贵的地位与万人拥戴,所以把萨俐这个封号给了她。草原上人人皆知,木杆可汗有一个特别宠爱的萨俐公主。



燕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只跟她的姐姐一心,就再没了言语。




为求解药突厥行(5)

“父汗,我们还是回去吧!让燕然姐姐跟我们一起逛街还不如一起骑马,你知道姐姐骑射的功夫那可是一流的。”知道她这个姐姐不喜欢逛街之类的活动。虽然她平日里都是喜欢骑马,但其实骨子里也是个柔弱的女子,她只是不喜欢被族内的男人瞧不起而已,所以才不像别的姑娘一样只知道瞎逛,她有着属于自己的无奈。她苦练骑射,并且歌舞的功夫那也是一流的,平时自己都要让她教歌舞,不过她得意的是自己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琵琶造诣却是无人可及的,这还要感谢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正是因为琵琶弹的极好才颇受父汗的喜爱。



“好吧!改日天气好了我就与你们两个一起打猎去。”说完叫了身后的随从去备马车,几人也浩浩荡荡的往皇城大门进发,人们说皇城外的小镇比皇城内要显得繁华,所有想买的东西是一应俱全,看来也是不错的,这里果然比自己帐内的东西要丰富的多,定要请人采办一些才是。



燕都回到帐内便听身边的人报告说是齐与周均派来了使者,不禁眼睛眯成一条线得意的笑了笑,那笑让人觉得一阵恶寒。今日在街上他就看到了那日在战场上为救高长恭而奋不顾身的女人,不过她看起来好像身体不怎么好,还扮成奇怪的男人模样。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却是出色的很,一个眉清目秀,俊朗无比,姣好的面容,自信的神色,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就是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丝丝的顾忌。另一个面色白净粉嫩,青丝如瀑,身材颀长,一身银白色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更加冷冽和出众,眉宇间竟然还有几分女人都比不过的魅惑神态。看着那女孩子与他好像十分亲近的样子,两人走在一起可真是珠联璧合,珠联璧合,想到这个词他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他讨厌用这个形容词来赞美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感觉。



“传令下去,今日我要设宴,同时宴请周与齐的使者。”他还没有见到周朝的使者,但是从前那些个每年来了还不是死缠烂打的非要与他联姻,说尽了与他们周朝结亲的好处。他倒要看看两国使者碰面是个什么情形。



“谨遵可汗御令!”身边的人恭恭敬敬的退去了。



等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两方人终于接到了可汗宴请的通知,便都好好的装扮自己,女的还是扮男装比较适合这样的场合,郑子星也穿上了一身男装,俨然一个俊朗的小生。两方人在来人的导引下均朝着燕都的大帐走去,郑子歆不禁觉得一阵寒冷,这样的苦寒之地真是让她难以接受,到处都是草原也没有社么建筑物可以挡挡风,她真是待在帐篷里不想出来。



远远的借着外面的火光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失踪已久的郑子星,自己的妹妹。



“星儿。”她不禁叫出了声,子星回过头来看到是自己的姐姐与妹妹便跑过老激动的拥住了郑子歆与郑子丹,高长恭认出来人是郑子星便没有做声,看着这难得的相遇。不过这郑子星不是做了宇文邕的妃子吗?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突厥汗国,他警惕的看了看一旁的男人,美丽的不像话的男人,若是在齐国时大家说他高长恭生的美艳像个女人,那这个男人也不会差,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气息让他不禁赞叹,他应该就是天子邕了,那个骄傲而且有远大抱负与坚忍之气的男子。那男子没来得及看他,只是走过来一把拉开了郑子星揽进自己怀里,他才不许星儿与别的‘男人’靠近。



“郑子星,请注意你的行为,你的夫君还在你身旁。”他宣布着自己是他的专属。



“宇文,她们是我的姐姐子歆和妹妹子丹。”星儿解释道,其实她不想解释的,他自己的女人还少吗?何况这次自己是来陪着他求婚的,为他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求婚。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姐姐,冒犯了。”宇文邕谦恭的道着歉,不愧是一个有道明君,高长恭在心里想着,郑子星一声宇文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是宇文邕没错。



“无碍。”子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这也不委屈了自己这妹妹。怪不得当日高长恭说星儿有福呢!



“娘子,怎么有你夫君这样的美男子还不够你看吗?”高长恭拉过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宇文邕的郑子歆。



“阿洛,我只是觉得星儿运气不错啊!”郑子歆好笑的看了看高长恭,他连自己妹夫的醋也吃,真是敏感到极点了。这下又轮到宇文邕在心里打着算盘了,子歆姐姐口口声声的叫着他阿洛,他却以子歆夫君自居,那他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兰陵王高长恭,怪不得生的如此美丽,原来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见到的高长恭。




夜,宴(1)

夜,宴(1)


“天气寒冷,两国的贵宾还是进帐吧!”迎出来的燕都看到这一阵势也觉得有意思了起来,两国来使竟然是亲戚,不过他很不喜欢那个自称是郑子歆夫君的男人,虽然他有着常人难及的容貌。


见是燕都迎了出来,高长恭与高孝琬一阵释然,难怪在大街上看到这个男子就觉得他身上凌人的盛气,原来他便是这草原上的汗王。鲜明民族气息的衣饰让他整个人有一种硬朗却不显得太过粗犷,强大而不可欺的气势。高长恭与宇文邕虽然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但是谁都没有明说,在这种场合能胜利的永远都是最有耐性的。


帐内炭火彤彤,霎时寒冷去了大半,燕都颇有王者之气的坐上了貂皮坐毡,转身的瞬间灿若琉璃的眼睛闪过一抹迷人的光芒,那光芒在经过郑子歆是瞬间收敛成瞳孔里的星点异色。她整个人虚弱的有点过分,他很难想象在这个敢只身闯战场救人的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又看到了她眼底的欣喜,她好像在盯着面前的葡萄看个不停,这让他觉得有几分意思。


“今日降雪,本汗外出探查民情,未能及时接待两国来使,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几位贵宾海涵。”燕都冠冕堂皇的说着开场白。



“齐河间王孝琬奉我朝皇帝之命特来出使突厥汗国,望能与大汗结为友好邻邦,大汗客气了。”高孝琬还是那么的自信,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让大齐特地派遣神武皇帝嫡孙,文襄帝嫡子出使我国,我突厥小国真是受宠若惊呢!”没等宇文邕做自我介绍他便起身向着下面的位置走来:“没想到竟然把天子邕也请来了!”他学着中原人的礼仪对宇文邕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他是聪明的,先让自己表现的威严无比,然后又虚情假意的礼遇两国‘来使’,把齐与周推倒矛盾双方的位置,然后自己等着看好戏。宇文邕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燕都怎么会认识自己,不过看到他琉璃一样让人迷醉的眼睛之后他突然记起来,当年自己随父亲行军打仗曾在一次会见伊利可汗的宴会上见过这么一个漂亮的男子,不过那时还血气方刚的他显然没有如今的沉稳大气,当年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他很难想象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竟然还记得自己。而此时燕都的心里却在为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窃喜,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儿,虽然当年小小的年纪,但从他的眼底他看出了一统天下的宏愿与君临天下的报复,许多年过去了,他已经长成了俊美秀颀的少年天子,他果然没有看错。



“朕此次前来也是希望能与突厥友好共处,父亲在世时突厥曾应允与我周朝联姻,如今时隔多年朕希望完成父亲的遗愿,也促进突厥与周的友好和谐。”宇文邕懂得利用既定的有利条件,也不愧是一个聪明绝顶的皇帝了。



两方都不忌讳谈各自的目的,燕都用余光瞅了瞅一旁的郑子歆和高长恭没有做声,既然是以河间王孝琬的名义前来,那随行而来的他也不好逼问,否则显得对来使不尊了,刚刚在晋阳落败,他还不想那么快的就进入再次的战斗。当然他还想着齐国随后而来的大批的礼品,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可以让他的军事后备力量大增,他可是对与对自己有益处的事情是来者不拒的。



“哈哈···,今日我们不谈公事,只是随性的作为朋友,一起吃吃饭,谈谈天。”燕都突然大笑着向着自己的貂皮坐毡走去。他在坐毡前站定单手一挥带起的风就像战场上风吹的旗帜哗哗作响:“来人啊!摆宴,今日本汗要与齐国王爷与周朝天子不醉不归。”威风凛凛的燕都让高长恭觉得他确实是值得尊敬的,带领自己的部将打了那么多的胜仗,疆土一再扩张成为北方草原上无可匹敌的强国,他是有着常人难及的能力的。



两方虽然都不明就里,但是没有人提什么异议,燕都绝对是一个精明的主儿,而他们也不傻,这第一张牌他们都要为自己打好了。未曾想三个为霸权而争的国家可以出现这等和谐的场面,但是这样的和谐能代表什么呢?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个人都只不过在算计着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国家获益而已。



“几位贵宾难得齐聚,本汗的侄女燕然擅琵琶,愿为几位弹奏一曲。”说罢拍了拍手一个盈盈少女便静静的在燕都旁边落座,金玉琵琶衬得她仿若流金仙子一般,手指灵活顺畅的在琴弦上游走,那声音称之为仙乐并不过分。郑子歆一遍品着面前自己想了好久的葡萄一遍看向那女子,虽是蒙了面纱但她还是认出她来了,正是在大街上看到的那名女子。




夜,宴(2)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却正对上郑子歆看着自己的迷醉的眼神,霎时觉得羞愧难当就又低下头继续弹她的琴,可是琴声已经变的有些飘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曲弹毕她又羞涩的抬起头往郑子歆的方向看了看,而郑子歆也微笑着向她致意,可能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穿上男装之后这样的笑容会让女孩子不禁心扑通乱跳,其实她也觉得没必要把自己扮成一个男人,无奈高长恭不依。



“娘子还是好好看着自己的夫君吧!”高长恭提醒着她:“若是燕然公主对你有想法可就不妥了。”高长恭示意郑子歆看燕都旁边的燕然,只见他一副娇羞的小女儿态,静静的坐在叔父身旁,没想到这突厥女子还有这么内敛的一面。



郑子歆无奈地冲高长恭笑了笑,而这笑被燕都一览无遗,他讨厌这个女人对着别的男人笑,在战场上她为了那个高长恭不要自己的性命,而在这里又用这样的笑容看着身边的男子,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存在。燕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下,他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在乎这个女人眼里心里有谁了,还是从他在战场上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要征服她,这个骄傲倔强的不可一世的女人。



宇文邕警惕的抿着面前的酒,他可不想赶在他们之前醉倒,他要拥有最最清醒的头脑与最最高端的智慧,无论是何时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小细节上输给对手。他旁边的郑子星还沉浸在与姐姐重逢的喜悦中,并不担心目前面对的事情,说到底她还是齐国边境上一个不问世事的小姑娘,她还是喜欢跟姐姐在一起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果然是美酒美人,如此仙乐,人间哪得几回闻呐!”宇文邕虚伪的感慨着却还是装作一脸真诚的样子。酒是好酒没错,人也美,曲子也好听,但是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旁边的郑子星听到他这般的说辞不禁觉得心酸了起来,说好了陪他来就不胡思乱想的,可是这样的气氛,她是一个女子,一个爱极了他的女子。



“那今日皇帝陛下就要多饮几杯了!”燕都端起自己的酒杯朝着宇文邕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爷,怎么您觉得本汗的酒不好吗?”燕都邪魅的看着高孝琬。



“当然不是,孝琬只是在想如此美人与我朝陛下乃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若能与突厥结亲实乃我大齐之幸!”高孝琬也不吝啬溢美之词,大大的鼓吹了起来,倒是高长恭在身后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这个平时最讨厌说虚伪的话的三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圆滑了,郑子丹也撇了撇嘴。



“好,来,众位贵宾,我们同饮此杯。”燕都举着酒杯环视一周,大家都举起了酒杯唯独那个郑子歆自顾自的放了一颗葡萄在口中。



“怎么,这位小兄弟对本汗有何不满吗?”燕都装作有点生气的说。



“非也,大汗乃是一国之主,是功勋卓著、震慑四方、名传千里的燕都汗,子歆区区小民怎可与草原上的汗王共饮,您就不要折煞子歆了吧!”她可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这酒是断然不能喝的。



没有人拒绝过他燕都,没有人敢拒绝他,但是这个小女子却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他:“也罢。”说着自己好笑起来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几人见燕都竟然露出了笑容都不解这笑的含义也饮尽酒水以示敬意。



那个叫做燕然的不禁又多看了郑子歆几眼,这让子歆觉得十分别扭,便别过头去看着别处。一场宴饮大家都小心翼翼各怀心思,唯独燕都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他是这里的主人,他拥有一切主动权,所以他并不担心。两国都派人来求婚便把他推上了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他知道大家此刻恨不得争着向他献媚,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有几分玩味。



“本汗可是听说齐国新皇登基未及几日就立了自己的正妃为后,荣宠备至呢!我突厥虽是小国,但作为一国公主,也总不能去你们齐国做小吧~”说是不谈正事他自己倒扯到这件事上来为难高孝琬。



“我朝陛下乃明理之人,定不会亏待了公主,公主若是嫁去我齐国,我齐国定是以国母之尊侍奉公主。”郑子歆站起身来说道,她没看到那燕然公主的脸色猛的一变,要她嫁给皇帝,可她好像看上了这个有点虚弱的年轻公子,美丽的容颜竟似女子一般。




夜,宴(3)

“本公主可还没有答应呢!燕都叔叔你们好像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她突厥汗国的女人是有自由的,她尊贵的身份让自己得以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权利,燕然不以为然的站起身来反抗道。



“呵呵,本汗倒是忘了,你们要的是本汗的侄女,好吧!燕然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就算齐国与周朝不答应,叔父也会满足你的心愿的。”他这次倒是以叔父自居了,平时还不是不让她叫自己叔父,差的不多的年岁,叫一声他都会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多谢叔父,燕然知道周与齐均是礼仪之帮,这会儿燕然也弹累了,不如两国使者也同奏一曲吧!”说着放下了自己的琵琶。



燕都用调笑的意味看了看满座的人,这个燕然的琴技那是没得比的,不知道待会儿两国的面子会不会挂不住,这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王爷与陛下意下如何?”他挑衅的问。



“自无异议!”宇文邕与高孝琬同时答道,宇文邕自己本就是个瑶琴高手,而高长恭的玉笛吹奏功夫也是一流的,高演还因此把别国进贡的上好南海紫竹金镶玉嵌的给他做了一支笛子,外形美观大方优雅协调,其间还会有一股淡淡的竹青味儿扑鼻而来,让人觉得清爽而自然,让人看了闻了都想占为己有,毕竟这样的笛子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宇文邕也叫人把自己用百年檀香木所制而成的瑶琴拿了进来。百年檀木瑶琴醇厚浓郁的香气与紫竹金香玉笛清凉的气息混在一起,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烦请兰陵王先起音吧!”宇文邕看着高长恭,既然大家都以真实身份示人,那这高长恭一直坐在那里充平民倒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了。



兰陵王?高长恭?燕都脸上闪过一丝释然的神色,这么出众的男人,自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原来他就是高长恭。他就是那个在战场上为了救郑子歆而不顾及自己性命的男人,他们都愿意为了彼此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原来这就是自己一直期待一见的到的兰陵王,那灿若星华的眼眸,用玉冠高高梳起的发,后脑散下的青丝让他这个男人看了都不禁有一种迷醉的感觉,原来他与郑子歆是夫妻,这样的两个人那也是绝配了。



“周天子客气。”高长恭冷冰冰的说了一句,顿时让空气里结了一层薄薄的轻霜,他总是这样,除了对自家兄弟和自己的妻子才会有一点温情的意味,在别人那里他从来都很吝啬自己的温度。说着便起了音。



他还记得那日在杏园里子歆弹奏的曲子,那段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情愫的调子,只不过自己从未有听过这样的调子,却被那琴音深深的打动了,他便默默当风记下了那婉转的小调。笛声一起四周顿觉得有一种幽幽的沁凉之感,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竟然显得有些苍茫,这本来很悠扬很小家的曲子也竟然会被吹奏出苍茫的感觉。宇文邕赞许的看了看高长恭也跟着他的调子开始弹起那瑶琴,瑶琴低沉而浓厚的乐感与竹笛相呼应着竟给这现代的曲子带来了不同一般的风味,颇有仙曲之风。这曲子妹妹子星思念姐姐时都会在宫中弹起,宇文邕听多了自然也就会了,他也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仙乐。郑子歆也赞许的看了看宇文邕,人家那古琴的技艺才真是到家了,让她这个后来人自愧弗如。



此刻两个人竟然像多年不见的知己一样,一吹一弹,一音一和,一扬一措都让人痴迷不已,连着那燕然公主也听得醉了,她虽是这突厥汗国琵琶弹的最好的一个,却也未知有这样的曲子存世。弹到复奏部分燕然公主也拿起琵琶一起演奏了起来,郑子歆不敢想象现代的曲子到了古人手里竟然能有这样惊人的效果。



一曲毕了,满室余音。空气中还滞留着紫竹的清凉,檀木的浓香与燕然琵琶的妖娆气息。



“燕然虽弹遍天下奇曲却从未听过这首曲子,不知是何人所作?”燕然好奇的看着高长恭,这个男人长的还真是魅惑的没法言说,那个宇文邕倒也是个美丽的过分的家伙,但是他身上那一股子只属于帝王的霸气让她对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就跟自己的父汗与叔父一个样子。



“此曲乃是我的娘子子歆所作。”高长恭看了看燕然又看了看一脸惊愕的郑子歆,他只是不想让那个阿史那燕然再一脸花痴相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既然大家的身份都已经挑明,那就让他们知道又有何妨。



“你说什么,她是女子?”阿史那燕然一脸惊讶的看着郑子歆,就如那日王显知道郑子歆是个女子一样的惊惧,而王显知道子歆是女子时庆幸她是女子,这个燕然呢就不免觉得可惜。美丽的容颜,淡漠的眉眼,清冷的身姿,跟她的夫君就好像是双生的灵魂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想起高长恭吹奏那曲子之时的投入之状,竟然也让她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温暖与感动,那个男人吹奏的是自己对妻子的眷恋与爱怜,也因此她知道了那个男人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男人,这些年她一个人其实也很累,正是需要像这样的一个人来温暖自己,只可惜让郑子歆抢先了一步。



阿史那燕然的瞬间万变的神色被高长恭尽收眼底,他释然了,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已经无形中触动了一颗年轻的心。




夜,宴(4)

“我本就没说自己是男子。”郑子歆站起身来解开她的疑惑:“那曲子也并非子歆所作,只是子歆家乡一首很受喜爱的曲子而已。”她看到了阿史那燕然看自己丈夫的神情,那种向往就像曾经的自己,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她的高长恭:“大汗,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我等赶路至此,一路劳顿就先告退了。”郑子歆不顾身后几人的眼神牵起高长恭的手往外走去。


“郑子歆,本汗等着再听你家乡的仙乐。”阿史那燕都对着郑子歆和高长恭离去的背影爽朗的说。这个女人根本不会看他一眼,可是他必须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刚刚在听高长恭吹曲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毒并没有解,每年他会毒发一次,他只有三年的寿命了,他们此次前来求婚是假恐怕想得解药才是真吧!看在那大批价值连城的礼品的份上就先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吧!



“是本汗想的不周,皇帝陛下刚刚来此定是舟车劳顿,今日的宴会就到此吧!明日我带诸位领略我突厥的风土人情。”燕都看着一室的人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交待着。



“有劳燕都汗。”几人客气了一通走出帐外,雪还在下着,严寒逼得人往前一步走都觉得脸庞被风割的生疼,作为一个有理想的突厥汗国首领燕都绝不会甘心屈居于此,他的理想是广阔的中原地区。



高长恭几人的帐篷与宇文邕离的并不远,站在帐外就可以看到郑子歆坐在大帐口看着漫天的雪花。那雪映的她的脸庞更加的苍白与无力,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子歆有了身孕以来就越来越虚弱了,此时高长恭正担忧的给她披了自己的披风然后坐在她身旁。



“想什么呢?”高长恭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



“没有,只是叱咤风云的燕都汗又怎会只安于现状屈居于这极北苦寒之地呢!几国之间势必还要为了领土而征战。”郑子歆叹了口气,她的到来并改变不了什么,高长恭还是难逃那样的命运,征战沙场,屡建奇功,终有一日功高盖主而遭主忌。



高长恭用整个怀抱揽住了郑子歆好让她觉得温暖一些,这场景正被远处经过的阿史那燕然一览无余,她不禁觉得心里一阵哀伤,自己期盼了许久的竟然都不能属于自己。想了想便伤感的往自己的帐篷行去,一行护卫紧紧跟随着她的脚步往远处行去,留下的脚印随即被天上飘落的雪花掩埋。也许她就像这雪上的脚印一样,注定被后来飘落下来的雪给掩埋。



一场夜宴就这样散场了,郑子歆还在想着那个公主复杂的眼神,还有解药,她要怎样才能够救得了高长恭的性命,既然燕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那从他那里拿到解药就变得更加不可能了,她轻轻叹了叹气贪婪的靠在高长恭怀里吮吸着他身上不曾逝去的淡淡的杏花的清甜气息。



郑子星也跟着宇文邕回了自己的大帐内,宇文邕见子星没理自己也就识趣的站在她的身后不去打断她的思绪。说是接受这样的事情,可是有几个女人能有与自己的丈夫一起去为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拉亲事的,这样的事情说不难过不悲伤那纯粹是骗骗小孩子,不过她知道了一件让她感到欣慰的事情,她的姐姐有一个好夫君,兰陵王高长恭,也就是他们曾经认识的阿洛。



“长恭怎么会那曲子?”郑子歆抬头看了看雪花又看着高长恭问了这个很明显也很白痴的问题。



“那日在杏园听你弹这曲子,觉得好听就学来了。”高长恭回忆着那一日她邀请自己在她的家里住下来便幸福的笑了。



“那长恭再吹给我听吧!”子歆贪婪的说。



高长恭静静的拿出那紫竹金镶玉笛便吹奏了起来,隔得不远的大帐内听到这笛声便用瑶琴与之相和,想来是那宇文邕。听到和音高长恭停了几拍,那边的琴声也就没有了,他看着帐外的飘舞的雪花思忖了几秒钟便继续吹奏了起来,那边的和音也应声而起。这是齐国王爷与周朝天子的和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那个男人有交集,不过他虽然比自己年幼了两岁但是政治头脑和军事才能都是不可小觑的,还有那个阿史那燕都。



一曲毕了,两人都不禁在心里赞叹。宇文邕想着听着高长恭的笛声平和而安静,他是没有征讨他国之心的,他喜欢安静的日子与平实的生活,却不该错生在帝王家。而高长恭也在心里思量,这个宇文邕是个善良而有能力的君王,如若在一国他们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可无奈他们是军事上的死敌,他不能背叛他的国家和他的家族。




大漠荒原寒冬游(1)

翌日清晨他们都起了个大早,有心事的人纵然不失眠也不会睡很久,果然如此。

燕都表现的一脸兴奋,他的女儿盈儿与侄女燕然也早已陪在自己的身边准备着和来使们的旅行了。

“汗王早!”高孝琬礼貌万分的冲着燕都说,燕都在想什么他不会不知道,所以他愿意站在最前面,为自己的兄弟遮风避雨。

“河间王早!”他斜睥着一旁的高长恭与郑子歆却不见两人有理他的意向就没再说什么。阿史那燕然则是用有点忧郁的眼神看了看郑子歆与高长恭,无论这次她的皇叔做什么抉择她都注定与高长恭无缘,她肩负的是一个民族的使命,而不仅仅是想着自己的意愿。面前这个妖娆若神人般的男人眼中永远不会有她,她身边那个清冷的女子已经占据了他的一切身心,她看的出来,他们是那么的契合,虽然他们什么话都不说,但是那种默契与融入彼此的感觉就好像氤氲了千年一样。

郑子歆看到了那目光,那种无奈而且彷徨的样子让她觉得难受,但是高长恭是她的,没有人能够取代她在高长恭那里的位置,她不会同情谁的伤神,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她也看懂了她的无奈,她是一国公主,她永远无可选择。

远处宇文邕一行人也渐渐行进,那种恢弘的王者之气甚至让每一个都觉得一丝丝压抑,萨俐从未见过比自己的父汗还要有气势的男人,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让她觉得神往。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蛊惑人心的面容,神形俊朗的笑,深邃的眼瞳让他更显得与众不同。身后的女子也是美的很,剪水双瞳,面若粉嫩的杏花,摇曳的身姿,给人一种芬芳萦绕之感。

“父汗,那人是谁?”萨俐拉了拉燕都的手抬起头惊奇的问道。

“周天子,宇文邕。”就是从这一刻起,她深深的记住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就像她的姐姐深深的记住高长恭这个名字一样。她们开始了人生中漫长而孤苦的爱恋,有时候她们很无辜,两个女孩子,不应该卷进这场王朝战争中,还因此埋葬了自己一生的情感。

周天子宇文邕,他从西向东而来,朝阳打在他年轻而俊秀的脸庞上,仿若圣主朝殿一般,高长恭的秀逸飘渺,高孝琬的阳光温暖,燕都的诡异魅惑,而他则是沉稳深邃,那种稳操胜券的感觉,有备而来的气势都让他此时显得熠熠生辉。

“燕都汗!”他微笑着打招呼,没有一丝一国之主的高姿态。

“皇帝陛下!”燕都终于把目光完全投向宇文邕,身后的郑子星也微微颔首向燕都致意,这女子不就是昨日坐在宇文邕旁边的小生吗!虽然他早就看出她是女子,但却没想到这一换装也是个娇艳欲滴的美人。

“既然两国使者均已到齐,那我便带众位看看我这大漠荒原吧!”燕都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而这异色并没有逃得过郑子歆的眼睛,说到大漠荒原的时候他略显孤苦的眼神又出卖了他的野心,他不满足于现状,虽然西北少数民族均已臣服于他,他要的是广袤的中原腹地,富饶的鱼米之乡,甚至这天下:“撒奚拓,备马!”他朝身后的人扬了扬手。

“是,汗王!”叫撒奚拓的看上去神勇无比的男人转身往稍远的方向行去。

“几位宾客先与本汗往前走吧!”说着手指向远方:“那里是我突厥的仙山,每年我突厥大半时间寒冷干燥,并不适宜农桑,春夏来临之际,仙山冰雪融水落至山脚,我国民便是以这仙山神水来种植农作物的。”他认真的给他们介绍着,好像真是陪大家观光了解风土人情一般。

几人随着他指向的方向看了看那远处的高山,在朝阳的映照下银色的光打的人睁不开眼睛,冬日冰雪覆盖的胜景也才得以见到。也许对于旅行的人来说这是绝美的风景,但是对于生活在寒冷地带的突厥人民来说,这座雪山虽然每年会有冰雪融水给人们带来种植作物所需的水源,但是恶劣的生活环境对他们仍旧是重大的考验。其实他们一直以为燕都是为了自己一统天下的野心才要侵略其它国家的,他们觉得他是英雄、是霸主,可是不会是一个为民造福的人,看来他们的想法一直都错了。他只不过想让自己的子民也能像中原人一样拥有比较来说幸福一点的生活。

高长恭与郑子歆这两个平时不怎么想搭理燕都的人,也都对他投去了崇敬的目光,原来他们一直以为他是万恶的撒旦之子,却不知他也只是为自己的子民谋福利。宇文邕也没说什么,他甚至能理解阿史那燕都的意图,他不过是为了一个无关自己大业的事情而劳心劳力而已,只因为他在那个位置上。子歆的赞誉的眼神让燕都觉得心里一软,好像有阳光一样温暖的东西穿透他的心房,连着他心里的那坚冰也融化了。他笑了笑,很多年以后当萨俐回忆起来还觉得那是自己的父汗笑的最真诚最没有阴戾之气的一次。




大漠荒原寒冬游(2)

撒奚拓自己骑着一匹马后面领着一群看上去十分强壮的马匹,每匹马上都绑了牢牢实实的几十只羽箭。

“这羽箭?”宇文邕适时的问道。

“燕都汗是要与我等一起前去射猎?”高孝琬用着有点像疑问但又肯定的语气说着。

“是啊!我突厥汗国人人善骑射,齐国与周朝的将门皇族也都是在马背上长大,在沙场里奔走的好男儿。本汗就与众位在这草原之上射猎一番,宾客们以为如何?”他又豪不吝啬的展现着他得逞一般的笑颜,那样的笑让人觉得胆寒。

“自无异议。”几人同时答道。

骑射对于郑子歆与子星来说那自然是难事,她们能够骑马已经不错了,更何况郑子歆此次有孕在身,更是不能有事没事就跟大家一起玩命了。

“能不去吗?”郑子歆冷冷的说着,想一头想要保护自己幼子的猛兽一般,她不会让任何意外靠近自己的孩子,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扫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还是平平的,这个孩子好像并不怎么好好的长大。

“不能,子歆姑娘,哦!兰陵王妃,你昨日已经拒绝过本汗了。”燕都眼底露出危险的神色。

“好吧!”郑子歆率先想要上一匹马,可是她的功夫还是不到家的,高长恭便上前去抱起她把她平稳的放在马背上,他们没有去看燕都难看的脸色,而阿史那燕都也是懂得掩饰自己的,那不悦在他脸上只是一瞬间。

几人见郑子歆没有再拒绝也都跟着上了马,子丹耍帅便要自己乘一骑,所以高孝琬只得在她身旁紧紧的守着,萨俐公主上了马之后就渐渐的与宇文邕靠近了,因为她只是一个与郑子丹一般大的女孩子,所以大家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与她有着同样心思的郑子丹却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她的子星姐姐与那个宇文邕也是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全然不知道身旁的小姑娘在爱慕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北方草原上的苍凉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体会的到的,因为他们并未亲临那个有着恶劣的生存条件的地方,在这个地方生活让他们比之常人更多的锻炼了自己,就像年幼的萨利公主骑射的功夫已经不错一样。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被父汗带着一起看他打猎,看他英武的样子,他曾经深深的迷恋着自己的父汗,希望有一日也可以寻得一个像父汗一样又远大的理想与抱负的男子。如今那个宇文邕也并没有让他失望,他马背上的功夫好像一点都不输给自己的父亲,她并不知道他是自小就随自己的父兄驰骋沙场的将军,试想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怎的练得这样的好身手。

高孝琬一路看着那些弱小的动物都舍不得开弓射他们,所以只是把箭背在背上,不曾拿来用,郑子丹好像能够明白他的心思一般,满脸崇拜的看着他,原来他除了阳光与温暖之外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周天子箭术过人。”萨俐公主毫不吝啬夸奖的话,微微笑着看向宇文邕,红扑扑的小脸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她本就是迷人的,如父亲一样明亮的琉璃眼,也许她更像自己的母亲,那个娴静的柔然女子。当初她的父汗把她的母亲从柔然掠了来,是否真正的爱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他非常爱自己的这个女儿,那个女人也有很久没见到了吧!他是草原上的汗王,有那么多的女人都渴望着他的宠幸,他不会想起那个字角落里的女人吧!

“我的萨俐可很少夸别人!”燕都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个让人欣喜的女儿。

“父汗的箭术也是很棒的!”萨俐抬起头看着自己伟岸英武的父亲用着略显童稚的声音盛赞自己的父亲。

“怎么齐使不开弓呢?”阿史那燕然忍不住开口了。

高孝琬与高长恭同时举箭瞄着天上飞过的一只苍鹰,那苍鹰正奋力的拍打着翅膀尖啸着掠过几人的头顶。人们也都抬起头看着只苍鹰究竟会被谁射到。高孝琬对准了天上那只还不知所以的苍鹰拉满了弓,随即高长恭也把视线集中在了弓弦上,抽出一支羽箭放在弦上,把弓拉的满满。

两人对看了一眼几乎同时放了箭,不过大家还是看到那箭是由高孝琬先放出去的,他也是箭法超群的,那只羽箭看着就要一击而中苍鹰的腹部,紧张的人们都秉着息看着这箭是怎样把苍鹰射下来的,这怕是与斛律光当日一箭落大雕有同样的震慑力吧!而后面来的那支羽箭却不偏不倚的直中前面那支箭的中心带着箭从苍鹰的翅膀下穿越而过,苍鹰完好无损的向前飞去。一行人都还不解的看着那两支羽箭,不知道这两兄弟到底玩什么把戏,高孝琬又与高长恭对望一眼,满足的看着那只渐飞渐远的苍鹰释怀的笑了笑。




大漠荒原寒冬游(3)

“两位王爷好箭法!”阿史那燕然由衷的赞叹道,从他们那仁慈的眼神里她看到了对生命的敬畏。

几人听了阿史那燕然的赞叹直呼也不禁明白过来。

“人最重要的是做正确的选择,有时候仁慈会是一种负担。”萨俐怜惜的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她与她有着同样的情愫,又怎会不知她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盈儿虽然年幼却是聪慧过人。”阿史那燕然毫不避讳的表扬了自己的妹妹。

盈儿,听到这女娃的名字大家都心知肚明燕都的寓意,他的野心也可见一斑,不过如今他们似乎已经能够理解那个野心勃勃的燕都。

“鹰是神鸟,他们是草原的灵魂,与草原上善良淳朴的人们有着一样的对于生命价值的领悟,他们总是在即将死亡之际孤独的飞往冰川融化水流湍急的深涧,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做一次最完美的翱翔,他们不想活着的同伴为自己忧伤,便选择了自己面对所有。”郑子歆看着那只苍鹰飞去的方向久久的不肯回头,那正是深涧的方向,是冰雪消融的地方,那只鹰是自己一个人往那里飞的,它冒着冬日的严寒一个人英勇的赴死,那种从容是很多人都难以做到的。

高长恭往自己娘子身旁近了几步伸手让她把手交给自己,好像是说,我永远不会让你像这苍鹰一样的孤独,永远都不会。其实燕都很是羡慕高长恭,他至少有站在她身旁给她安慰的机会,而他自己就只能永远深情而不被察觉的在一旁看着她,他甚至觉得有一丝丝的不甘心,但是他不会再让这种情绪表露出来。阿史那燕然也看向那连个眼睛里只有彼此的人,她多么希望他握住的是自己的手,可是她也只能在一旁做一个与之毫无关联的看客,其实她的身后也一直有一道目光,只是她从来不曾发觉而已,那个跟着自己的父亲和叔父征战沙场的达奚拓。

撒奚拓让自己的目光不再落在阿史那燕然身上,那个全突厥琵琶弹的最美轮美奂的女子,那个上一任汗王最疼爱的女儿,那个拥有着若仙子一样容颜的公主殿下。

阿史那燕都与宇文邕都没有看错,这两个文襄帝子都是极其善良之辈,跟他那个疯狂的家族竟有几分不似,可是他们的确是仁慈的,如若他们不是自己的敌人,那该是一件喜人的事情吧!

一行人继续往前而去,冰雪已经慢慢的不再坚硬,他们也终于可以稍微加快一点速度,只有那个郑子歆和高长恭还是慢悠悠的落大队,好像这草原上真的有值得他们这么留恋的风景。

“子歆不舒服吗?”高长恭关切的问着。

“没有,只是初次来大漠,天气寒冷,不适应。”她也的确是不适应的,不过畏寒在现今并不如她保护自己的孩子来的重要。

高长恭翻身上了郑子歆的马把自己那匹马的缰绳与郑子歆这一匹握在一起,双手环在郑子歆的面前,用自己的披风把郑子歆包裹的严实:“好些了吗?”他在她耳边温柔的说着。

“嗯!”她满足的点点头,可是这个男人身上还流淌着难解的奇毒,她要怎么样才可以得到自己一直期盼的解药呢!她顺着前面的人马缓缓的看向阿史那燕都,她凭什么向那个男人拿解药,但是除了那个人,她又能向谁求助呢!两人渐渐的赶上大队人马,而阿史那燕都与阿史那燕然看到两人共乘一骑,不免心头又憋屈的难受。

他们就这样往前走着,一路上阿史那燕都、阿史那燕然、阿史那萨俐与撒奚拓给他们讲解着这广袤无边包罗万象的草原。他们就像是一起来旅游的人,此刻你几乎不会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敌对的影子,他们更像是一帮要好的朋友,一帮优秀到极点的兄弟,如若现实是这样的,那该是多么完美的事情。可是现实是无奈的,现实就是纵使今日他们还在一起观光,纵使今日他们还在一起饮酒歌唱,明日的他们,未来的他们总要面对的就是兵刃相见、你死我活。




大漠荒原寒冬游(4)

“以前听说草原上的夜是很美的,不过从来未见过。”郑子歆回头看了看高长恭。

“今日我们便在这草原上看一看夜景吧!”高长恭还是一如既往的握着自家娘子的手。

“可惜没有星星!”郑子歆看了看渐渐由晴朗变得阴翳的天气,怕是到了晚上也不会有星星了:“不过有长恭陪着我就好。”

阿史那燕都只是听到了那句可惜没有星星,他不会让没有星星成为她的遗憾。

一行人慢慢的骑着马向前行去,却不见了撒奚拓的身影。草原上的牧民见到燕都也都亲切的打着招呼,突厥比之齐国与周朝唯一比较让郑子歆觉得舒适的地方就是那些普通的牧民可以跟燕都这么融洽,可见他也不是一个暴戾之人。这样的君民同乐的情形在齐国或者是周是很难见到的,他们的皇帝出门总归有大批的护卫,每到一个地方总会有富丽堂皇的行馆,这点燕都就似乎更贴近百姓生活一些。

牧民们也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知道周与齐同时派了使者来想与突厥修好,只是不知道那几人便是身份尊贵的齐国王爷与周朝天子而已。人们盛传,两国使者都是俊逸不凡,而且身边还有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突厥人民的纯朴不禁让郑子歆心里一动,在她的世界里她也没有机会能接触到这么多的异族人,如今这种令人迷醉的生活文化在一点点的感染着她。牧民们的善良,公主们的直率真诚,以及那个汗王的心系天下,都让郑子歆觉得曾经我们中华民族中也有这么一个民族,他被同时代的人视为蛮夷,可是在她这个21世纪的人的心里,他们无疑是可爱的。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他们在回途中燃起了篝火,其实已经离大帐不远了,也为了满足大家看一看草原夜景的心愿。夜风渐渐地冷了起来,冬天温度本就不高的草原上让人觉得有些瑟瑟发抖。还好那些燃起的篝火驱走了他们身上的丝丝寒意。郑子歆被高长恭的银色披风包的严严实实,整个人也跟高长恭一起靠在近旁的一堆火旁边,子丹则是拉近了高孝琬的衣袖,星儿因为一直跟宇文赌气的缘故只是两个人并排坐着,并不说话。阿史那燕都、燕然与萨俐则是三人坐在一堆火旁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阿史那燕都笑了笑,他的那些近卫们也该把他安排的事情做好了吧!撒奚拓从来不会让他失望,几百只刚刚糊好的孔明灯慢慢的向天空升去,因为位置还不够高,就渐渐地额照亮了面前的空地。几个人都禁不住抬头看去,那些安静的灯慢慢的上升着映射出各种各样的颜色,真是比之星星有过之而无不及。高长恭突然想起郑子歆的那句好可惜,没有星星。怕是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也听到了郑子歆的话吧!他看了看阿史那燕都得意而满足的笑容,怪不得下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撒奚拓的影子。

“真美!”郑子歆由衷的感叹道。

“是吗?”阿史那燕都听到郑子歆的赞叹就得意的问了一句。

“是很美的,以前在我的家乡,人们会在空地上举行篝火晚会,大家一起聚餐,跳舞唱歌,表演各种各样的节目。真是惬意的很。”她美美的回想着从别的同学那里听来的新鲜事,可惜她以前从未亲身经历过,命运给她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真正的身临其境的时候却是在一千四百多年以前的突厥。

说跳舞唱歌那阿史那萨俐可是一流的,而此时能够为她伴奏的只有高长恭,那不离身的紫竹金镶玉笛还在他的腰间别着,有一股浓厚的苍凉的气息。从来到这里开始那个紫竹笛子能给人的感觉就只有苍凉了,连高长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笛声里掩藏不住的悲伤。

萨俐虽然年幼但是舞姿已经非常迷人了,想来将来也定是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郑子歆翻了翻脑子里还存着的历史资料。宇文邕于突厥公主十五岁之际将其娶回自己宫中,公主擅歌舞,貌美无双,说的怕是就是这萨俐公主了吧!放眼突厥汗国有哪个公主像她这般受父亲的宠爱,又有哪个公主的歌舞敢与其一较高下呢!郑子歆又看了看宇文邕旁边的郑子星,她终究已经成为她众多妻妾中的一员了,其实她很想让自己的妹妹快乐,可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可以博她一笑,也许从她爱上那个男人开始就注定了她这一世有太多常人所不能的事情要承受,而那个年幼的突厥公主又有什么错呢!要怪只能怪命运的安排吧!没有人想不幸福,也没有人想让别人不幸福,感情从来都是自私的,那里空间狭小,容不得别的任何人分享。

萨俐也不禁看了看为自己伴奏的男人,清冷绝艳的容颜,与身旁那个清丽却一直显得疲惫而虚弱的女子是绝配的。不愧为一对璧人,一对璧人,那旁边那两个都不理会彼此的男女又何尝不是一对璧人呢!同样拥有绝美的容颜,但是她幼小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在她的意识里,她甚至是希望那个俊逸不凡又有远大抱负的少年能够看自己一眼的。




难掩痴情相思意(1)

而此时的燕然公主却希望那个一直在百盏灯下舞着的人是自己,她多么希望自己的人生能与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交集,让他从此记住她的模样也好。可是这样的机会看似十分渺茫,甚至没有。

郑子歆一点都不喜欢被燕都用那样的眼神打量着,仿佛他用千年的光阴也不足以看穿她一样,她更不喜欢那个燕然一副痴情依依的眼神时不时的往自己的夫君身上瞟。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没得选择,因为她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她要解救她的丈夫。

“子歆冷吗?”高长恭把郑子歆的手拉得紧紧的。

“嗯。”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天气实在寒冷,而这几日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比之以前更加畏惧这寒冷了。

高长恭用自己的臂膀拥住郑子歆看向阿史那燕都:“燕都汗,子歆畏寒,我怕是要先带她回去了。”

“嗯,走吧!”燕都没有看向他们,他不乐意见到他们亲密的模样。

高长恭试着扶郑子歆起来,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便一把抱起她往前走去。燕都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不禁奇怪,就算是畏寒也不该有这样的症状,是高长恭与郑子歆太矫情非得在众人面前秀恩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他不禁想到了高长恭身上的毒,而他们是夫妻,莫非是?燕都眉头一皱看向远走的他们,他们是夫妻,他们要怎样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吧!

阿史那燕然也看向他们远去的方向,这个郑子歆看上去好像身子骨挺弱的。众人又呆了一小会儿也就循着郑子歆与高长恭的脚步回去了。两个姑娘肯定会担心自己的姐姐,而燕都更是急着想要证实他的想法。

众人回帐后已经是半夜了。郑子星要去看自己的姐姐,宇文邕总觉得自己一个他国的皇帝这个时候跑到齐国的帐篷内总会让燕都心里起疑,本不想陪同郑子星前去,看到燕都一行人朝着郑子歆与高长恭的帐篷走去便也跟了去。

帐内。炉火通红,郑子歆还是披着狐裘不敢脱下来,她正抱着一杯看上去滚烫的热茶一口一口的饮着,已经没有在外面时那么虚弱了,看上去与常人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脸色稍显苍白一点而已。

“夜深了燕都汗还不休息吗?”高长恭也禁不住说话的口气有点敌对了,这个燕都好像总围着郑子歆转悠。

“哦,本汗只是见兰陵王妃身体虚弱,所以让医官来看看,你们都是本汗的贵客,若不细心对待倒显得我突厥不知礼仪。”燕都还是满脸诡异的笑。

“姐姐,你刚刚是怎么了?”郑子星也从帐外走了进来,看着郑子歆与一旁安静的坐着的郑子丹,她难得这么安静,看来也是被姐姐吓到了。

“没事,星儿又不是不知道,姐姐有寒症,这都是老毛病了。”郑子歆赶忙放下茶水迎自己的妹妹。看到跟来的宇文邕她也就不担心的,这个宇文邕对她的妹妹还是十分用心的。

“本汗的医官比起你们中原也不见得就差吧!”燕都又是用挑衅的眼神看了看郑子歆,仿佛不探个究竟他还不甘心。

郑子歆不愿让高长恭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情,自是不愿意让那医官给自己看诊,但是高长恭看着她虚弱的神色也不禁担心起来就点头让医官上前诊脉。

郑子歆用无奈的眼神看了看那个医官,也是一个慈祥的老者,来到这里之后碰到的医官倒是都顺眼的很。医官好像看出了郑子歆的心事,只微微的一笑为她诊起脉来,郑子歆则是继续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的茶水。

过了一会医官退至燕都面前还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说着:“可汗,众位来使,王妃并无大碍,只是寒症复发,我突厥苦寒,姑娘此前又受过一次重伤,身子虚弱一直没调理好。”这一席话让高长恭想起郑子歆舍命救自己的往事,他心疼的看着郑子歆,而那心疼里又掺杂了几分责怪,他是责怪郑子歆不好好养自己的身子,可是他哪里知道,自他去晋阳以后她便每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哦,无大碍就好。夜深了,众位也早些休息吧!”他转身离去但是好看的眼眸里阴郁的水雾一样的东西更加深了一层。

“宇文,你回去吧!我想陪陪姐姐和妹妹。”郑子星看了看一旁的宇文邕,她这几日都不愿意多看他,此时这一眼也是深深的忧郁之色。

“好吧!娘子久未与姐妹聚首,为夫今日就独守空房吧!”说完潇洒的笑了笑走出帐外,这个小女人终于肯看看自己了。




难掩痴情相思意(2)

“独守空房的哪只他一人,子歆今日就与子丹和星儿好好的叙叙旧吧!我去三哥那里睡。”说着转弯进了左边的房间。

三个女孩儿转身进了右边的房间。

“原来阿洛就是我齐国大名鼎鼎的兰陵王。”星儿给姐妹们起了个茬儿。

“是啊!二姐你不知道,姐姐还因为这个还遭了好多罪。”她自是说郑子歆一直误会阿洛身份的事情。

“刚刚医官说姐姐重伤身体未调理好,说的便是那次为救阿洛受伤的事吧!”郑子星细心的看着郑子歆,这个妹妹,许久不见,还是这么贴心。

“没事了,姐姐都好了。”郑子歆握住两个妹妹的手,有多久她们没有像从前在杏园里那样安静但是快乐的生活了,不曾想这次见到却是在这大漠荒原,而且他们两个年长的都已为人妻。

“你幸福吗?”郑子歆问了一个让星儿很难回答的问题。

“怎么说呢!姐姐,要说不幸福,宇文对我是极好的。要说幸福,一个女人嫁了一个注定三宫六院的夫君,就算他再爱自己又怎样呢?他是一国之主,有自己的无奈。这种生活并不是我向往的,但是爱了就没有的选择了吧!”郑子星幽幽的说着。

子丹虽然并不能亲身体会到星儿的感受,但是他喜欢的那可是有好几的老婆的人了,更何况他们都以为自己只是个孩子,她的感情就更加显得孤苦了吧!

“姐姐呢?姐姐你觉得幸福吗?”郑子星反过来问自己的姐姐,她希望自己的姐妹是快乐的。

“我只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他,我不能预知我们的未来,甚至我们是根本没有未来的。”郑子歆说的高深莫测,让自己的妹妹们都是一头雾水,明明这个时候最幸福的便是她了吧!

“好了,姐姐,你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吧!别想不开心的了。”郑子丹不愧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小鬼头。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把自己埋进厚厚的锦被里。

宇文邕那边还没有睡,她的星儿不是答应过陪她一起面对的吗?可为何如今这般的伤心呢!他说过只爱她一人的,可是一个帝王的承诺真的那么不可信吗?

“大汗,正如大汗所料,那位王妃是中了我王室之毒,而且已经有了身孕,再加上有寒症,所以毒性正在进一步侵蚀她的身体,怕是要提前一年的时间毒发了。”医官跟着燕都走进他的帐内这才吐露了实情。

“好,你退下吧!此事莫要对任何人提起。”燕都挥了挥手那人便恭敬的退去了。

看来她两人来是为了求解药不假,看高长恭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郑子歆已有身孕的事情,燕都又笑了。他有了筹码,而现在他们两人,不,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都握在他的手心里。

高长恭高孝琬也没有睡着,他们想此次事情解决了之后就可以带子歆和子丹会邺城了吧!不用再在别人家屋檐下待着,来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在漆黑的夜色中两个拥有绝代风华的男人想着那些在他们国家境内的只属于他们的岁月,铁马金戈也好,无上的王族生活也好,都是因为有这郑家的姐妹与他们在一起才显得有让人不能忘却的味道。

“孝琬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吧!孝琬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吧!”高孝琬被郑子丹的表白吓醒了,原来不过是一个梦,害得他一惊一乍的。

刚闭上眼睛已经是早晨了,高长恭早已不在房间里,怕是担心他那宝贝娘子,又跑到厅里等候了吧!

高孝琬也起身往外厅走去。

“怎么,四弟,又在等候你娘子了?”高孝琬调侃着。

“是啊!三哥,你出来那么早是等候谁呢?”高长恭反问道,说实在的他根本没那么细腻的心思可以看出高孝琬也真的是很关心郑子丹,只不过随便这么一说。

“长恭,别胡说霸道,子丹只是个小孩子,我一直拿她当妹妹。”高孝琬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高长恭,不过这不好意思让高长恭觉得很诡异。

“此地无银三百两。”高长恭朝着自己的哥哥笑了笑,高孝琬不禁多看了他两眼,虽然已经看了许多年,但是自己这个四弟的绝代风华还是看不够,他身上浑然天成的那种美总会让所有人觉得自己很卑微。




难掩痴情相思意(3)

这一席话恰好被正在往外面走的郑子歆姐妹三人听到,郑子丹大反常态,羞涩的低下了头。

大帐的外帘也被拉开,还带来一股子不是很冷的风,看来天气还不错。

“两位王爷,周天子?;;?;;?;;”话未说完便被高长恭接住:“请他进来!”

星儿看到是宇文邕来了便退到郑子歆后面。

“怎么?我的娘子,难道怕为夫吃了你不成。”宇文邕还是调笑道,年轻的脸上绽放着迷人的笑意。

“星儿跟你的夫君回去吧!姐姐没事,你不用担心。”郑子歆刮了刮星儿的鼻子,看的两个大男人(宇文邕、高长恭)好酸。

“嗯,那姐姐我回去了。”说罢走到宇文邕的身边。

“几位,告辞了。”宇文邕有礼貌的冲大家一抱拳。

出了大帐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燕都一行人从另外一边往高长恭的帐篷走去,宇文邕在心里思量了一番便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燕都一行则是走进了高长恭的帐篷。

“兰陵王,河间王好!”燕都更是礼貌的让次猜疑。

“大汗一早来访,想必是有事?”高长恭迎了上去。

“是啊!本汗想知道几位到此的真正目的。”屏退了左右燕都坐在桌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我等到此自是替我朝天子求亲,希望能与突厥永世修好。”高长恭对燕都的狐疑感到一丝不满,所以挑衅似的答道。

“哦?那我倒想知道与齐国修好,我突厥有什么好处。”燕都悠闲的喝了一口茶。

高长恭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周国与突厥结盟不过意欲吞并我大齐,然而去齐国兵强马壮,军中不乏将才,并不会轻易被打败,这我想大汗也应该试过了。”高长恭抬起头对上阿史那燕都透明的眼眸。

“还有呢!”燕都并不急着搭话。

“周朝与你突厥结盟不过是为了对我齐国实行前后夹击,日后若周真的夺得齐国政权,便会联合其他国家以齐为跳板,直逼你突厥汗国。我想这点,聪明如燕都汗,不会不知道。”高长恭继续说道。

“那我似乎也不应与你齐国结盟了?”燕都言下之意是两国都没安什么好心。

“不然,我齐国并无称霸四方之心,愿迎突厥公主为我朝国母以表决心。只为保四方和平,不图他国领土。”高长恭说的话在燕都看来虽然好笑,但也是有点说服力的。近些年来齐国并无对外扩张的迹象,几次侵袭他们也只是让敌军溃败,并无主动征讨他国领土之举。而且前次射猎时间已经可以看出,这两兄弟是心地善良之辈,可是那个皇帝就不一定了,他不了解就不会轻易下结论。

“何以见得?”燕都咄咄逼人。

“晋阳之战,燕都汗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我高氏家族谋求和平之心,四方可见。若非如此,可汗今日就不会是在此与长恭谈判了吧!”

“好,午后请两位王爷到本汗帐内议事。”燕都神秘的看了看郑子歆,便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出了大帐。




难掩痴情相思意(4)

高长恭看着燕都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是这突厥汗国的王,做出一个决定就极有可能影响到国计民生,那小心翼翼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回到帐内就看到萨俐和燕然都在,燕都一脸狐疑,这两个丫头,平日里倒不见得这么积极:“怎么,本汗的公主们怎么这么好的兴致,专门跑到帐内来等本汗了?”虽然为人父但是他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叔父!”阿史那燕然一个躬身给他行礼。

“得了,我也没长你几岁,叔父叔父的可把我叫老了。”燕都眉头一皱有点不情愿的看着燕然。

“父汗,女儿我都这么大了,你当然老了。”萨俐好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去,你就知道帮着你姐姐。”燕都拍了拍萨俐的脑袋:“说吧!两个丫头来,有什么事儿呀!”燕都扮成老翁的声音,还学人家捋捋胡子。

“叔父,两国来使不是要与我突厥结亲吗?这事叔父考虑的怎么样了?”燕然有点不好意思的问燕都。

“本汗两国人都不想得罪,把你们都送给人家,远离家乡,嫁给他们那儿的丑八怪!”燕都继续调侃。

“父汗。我们跟您说正经事儿呢!”萨俐噘着小嘴看着自己年轻俊朗的父亲。

“这个嘛!我可要考虑考虑,暂时还是比较倾向于周朝,不过世事总有变数嘛!”燕都嗖的眉头一紧。

“那叔父准备让哪个公主前去和亲呢?”话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当然是我们漂亮的燕然了,美丽大方,歌舞双绝,又是妙龄少女!做他们一国之母,想也不为过吧!”燕都打量着自己的这个侄女,是个美人没错,而且是个常人难及的美人。

“燕然不想和亲。”阿史那燕然脸色一黯,她才不想嫁到周国去,就算是齐国她也不嫁,她心里的那个位置是留给高长恭的。

“为何?难道燕然不想促成这四方和平的好事吗?而且一国之母可是许多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两国君主均是相貌堂堂,这宇文邕你们见过了,那高湛可是高氏家族里出了名的美男子,高长恭与高孝琬你们也见了,子辈人美成这个样子,那父辈的也不会差。就像咱们。”燕都继续说着这项任务的光耀头衔,并且站到两人中间瞎比划着,他不过是说笑罢了,这国家大事岂是容貌如何就说的算了的。

“燕然只是个女子罢了,受不得那么重的荣耀。”阿史那燕然低头一拜。看到自己的侄女这个样子燕都才探询的看看自己的女儿。

“父汗,不是容貌不容貌荣耀不荣耀的事儿,燕然姐姐看上的那是兰陵王高长恭。”萨俐抬起头看着这个伟岸俊逸的父亲。

“哦?”燕都邪魅的笑了笑,漂亮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午后,高长恭与高孝琬如约来到燕都帐内:“不知和亲之事大汗考虑的怎样了?”屏风后的燕然听的清清楚楚,这是高长恭的声音。

“考虑好了,本汗同意。”燕都轻轻松松的说着,好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不过,本汗想把燕然公主许给你,高长恭!”他挑衅的看了他一眼,看你怎么跟你的宝贝妻子交待。

“此事大汗同意便罢,不同意也罢,长恭此生只会有子歆一个妻子。”高长恭冷冷的看了燕都一眼,那眼神让燕都觉得很震惊,像雾一样的颜色,里面充满了不确定但却如此坚定的捍卫了自己妻子的地位。

“此次前来,我兄弟二人是为我国主求亲,还望大汗莫要乱点鸳鸯谱。”高孝琬也不满的加入自己的弟弟对抗这个荒谬的燕都。

“哦?难道我燕然公主不够美吗?不能让兰陵王动心?”燕都不死心的问着。

“公主很美,但是长恭只爱自己的妻子,别人再美,与我何干?”高长恭反驳道,扫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燕都,他眼里虽然有赞赏,但是更多的是纠结的神色。

空气停滞在那里,三人都没有再说话,而燕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打破了僵局。

“兰陵王对妻子矢志不渝,燕然实在感动,叔父就不必为难了。”




难掩痴情相思意(5)

“无甚要事,我等就告退了。”高长恭还是用那冰凉的口吻说着,他吝啬感情的态度再次在这些外人面前展露无疑。

燕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从屏风后面出来不就是承认了这事是她托燕都来游说的。她无暇想这些,失神还是伤神已经没有什么界限了。

恰逢此时,宇文邕带着他的妻子走了进来,失神的不仅仅是燕然,燕都也在为那个男人的坚定震惊,那他身边的郑子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染指了。

“燕都汗!”宇文邕一声呼唤让他回了神。

“不知周天子可有事找本汗?”他有些慵懒的看了看宇文邕,明知故问道。

“不知道和亲之事,燕都汗考虑的怎样了?”宇文邕不是傻子,一大早的燕都就往高长恭的帐内跑,中午刚过两兄弟又一前一后的进了燕都的帐篷,他怎么能让别人夺了先机呢!

“这事,本汗还在衡量,跟哪一方和亲,对我突厥汗国才更加有利呢!”燕都把这问题推给了宇文邕想听听他的分析。

“齐主昏庸无能,嗜杀成性,沉迷酒色,不足以统领百姓走向盛世荣昌,更配不上燕都汗的公主们。燕都汗精明无双,强悍干练,正是与我周朝合作的最佳人选,你我联手定能全面制胜,到时,齐国国土燕都汗统领北方,我周朝统领南方。大汗即可带草原上的人民脱离这极北苦寒之地,到中原同享富饶。”这对于燕都的确是个诱惑,宇文邕知道燕都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哦?本汗怎知你周朝不会灭了齐之后撕毁和约对我突厥下手?”燕都眯起眼睛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看着宇文邕。

“这大汗尽可放心,我周朝来迎突厥公主意为国母,两国修好,共享资源,同谋富贵强盛。出兵齐国并非是想称霸四方,只不过齐主暴戾,我周朝不忍看百姓受难而已。”宇文邕给了燕都一个恶足以信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这个满面洋溢着年轻的光芒的男孩子绝对不是一个好大喜功以战为乐的人。

“周天子,给本汗些时间吧!让本汗好好想想!”燕都掩目靠在椅背上,宇文邕见状就带着郑子星退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照得很舒服,仿佛要融化了这所有的冰冷,而郑子星还是提不起精神。

“星儿,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为了一统天下的大业,让你受委屈了。”宇文邕抱歉的扳过郑子星的肩膀。

她总是受不住他的温柔陷阱,她总是在他向她示弱的时候忍不住就点头说好,她还是太爱眼前这个年轻且美丽的男人了,爱总会让人丧失自我。

“宇文,我不怪你。”她顺势抱住了他。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的拥抱,她喜欢在还能抱着他的时候尽情的享受那种可以抱着他的感觉。

帐内萨俐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父汗莫要苦恼,若是此次我朝与周结亲,便让盈儿来完成这使命吧!盈儿愿意为父汗分忧。”萨俐懂事的拉住父亲的手。

“盈儿可是看上那宇文邕了?”燕都放下遮着眼睛的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

“是的,与其让姐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还不如父亲就成全了盈儿!”她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同样绝美的眼眸。

“可是盈儿,你可看到了,他身边那女子才是她真正爱着的人,你若是去了?;;?;;?;;哎?;;?;;?;;”燕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父汗放心吧!盈儿贵为一国公主,他们不会把盈儿怎么样的。再者来说,他们若想与我突厥协力对抗其他国家就不会对盈儿不利。”她懂事的安慰着自己的父亲。

“盈儿乖!”燕都抚了抚面前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一个小孩子便要懂得这几国之间的纷争对她来说似乎太过残忍了,但是身为汗王的女儿,他们从一出生起就必须做好这样的准备。

“盈儿。”虽然知道盈儿喜欢宇文邕,但是为了自己她宁愿嫁给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还是让燕然感动的。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似乎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家庭,牺牲的太多了。




难掩痴情相思意(6)

“长恭,你还别说,那个公主倒是歌舞双绝,琵琶弹的也极好呢!”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几日高孝琬还不忘调侃自己的兄弟。

“对了,姐姐,我要去找萨俐学歌舞琵琶了。”郑子丹一溜烟儿的出了帐篷,自那日高孝琬说燕然琵琶弹的好之后她就每天缠着燕然教自己琵琶,连带着学了萨俐的歌舞。

郑子歆也满脸不解的看向高长恭,她知道一定是燕都那边有什么动静否则高孝琬不会这样说:“长恭,怎么了?”她走到高长恭面前问道,高孝琬见郑子丹出去了便也知趣的往外面去了,这大白天的在草原上溜达溜达也未必不是好事情啊!

“没什么,子歆不要操心了,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的前面。”高长恭这句话倒数把郑子歆逗笑了:“笑什么?”高长恭不解的问。

“惩奸除恶的事你站在我前面就好了,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嘛!让给我得了!”郑子歆笑眯眯的看着高长恭。他还真是被这个女子跳跃性的思维给弄的懵了:“说吧,那日燕都独召你和孝琬去他帐内都说了什么了?”

“他让我娶燕然公主,不过我高长恭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你,郑子歆。别的女人没有机会冠我高长恭的姓。”他坚贞的看着郑子歆,这样一个绝色的男子无论拒绝任何人也会让那人觉得伤心吧!何况那个看起来一直低眉顺眼的燕然公主,若不是站在情敌的位置上,子歆会与她成为好朋友的,只是如今看来似乎太过虚伪。

“哦!本来你齐国求亲也不会成功,历史还是不可颠覆的。”郑子歆自言自语。

“既然知道结果了,还执意要来此?”她以为高长恭没有听到,但却让他听到了,立马噤了声,可不敢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我只是希望,无论你的身边有没有我,你都可以生活的很好,我不想你身处任何灾难之中,我希望你可以平安,可以长命百岁。”郑子歆想了想回过头来看着高长恭。

“如果你不在,我要长命百岁干什么?你怎么会不在呢!我要你陪在我身边,无论我们身处何方!”他坚定的让郑子歆不敢看,到如今她还没能拿到解药,不行,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等待了,她必须尽快的制定好下一个计划,以便可以很好的拿到解药。

“嗯,我记住了。”郑子歆靠在高长恭肩头,就像初恋的感觉,初恋?她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自己的初恋被高长恭一个隐瞒身份给毁了,到现在她还不清楚那是怎样的甜蜜呢?是不是就像高长恭身上杏花的味道,淡淡的却历久弥新。

帐外,萨俐与子丹在一片空地上舞着,两个漂亮的小孩子,一样尊贵无比的气质,你很难想想他们的将来到底是怎样。也许就像人们常说的命运,命运怎样安排那是有一定的定数的,就像你从小就偷鸡摸狗或者打家劫舍,那成年了再好就是个强盗头子,那这两个气质如此不凡的小女孩的命运又是什么呢!谁都不知道,可是在这一时刻,他们一起翩翩起舞,无疑他们是快乐的,他们还很单纯,他们只是孩子而已。

高孝琬偷偷跟了去看着两个姑娘舞的如此漂亮禁不住勾起了好看的唇,他的笑可真不是一般的漂亮,仿佛一阵春风,能把这冰封的草原一下子就吹满了绿色。他也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因为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看了很久,两个小姑娘舞毕也都停了下来:“萨俐,我跳的好看吗?”郑子丹快乐的像一只花蝴蝶一般的围着萨俐又转了一个圈。

“好看,子丹学的真快,别人学几个月也不及你呢!”萨俐不吝啬溢美之词。

“真的吗?萨俐,那我琵琶弹的怎样?”说着用手比划成弹琵琶的样子。

“棒极了,你真是个天才子丹。”萨俐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转着圈。也许童年都应该是如此快乐的,他们心底藏着同样的秘密,所以能轻易的就成为朋友,若是那帮成年人,就多了很多芥蒂吧!高孝琬看着两个女孩子忘我的笑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

“都说了,你跳的很美了,你还不信,非得问问你的老师才放心是吗?”高孝琬微笑着走向两人。

“我先回去了,父汗还在等我呢!”萨俐说着调皮的一蹦一跳的走开了,她不是不知道郑子丹心里想什么,就算她们彼此不说,但还是能明白彼此的心意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子,都不懂得藏住自己的感情。

萨俐走了以后子丹看着高孝琬来的方向,又一遍的肯定了他就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孝琬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吗?”郑子丹远远的问,这一嗓子让高孝琬呆在原地。




威以慑众礼相待(1)

“孝琬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吗?”梦境里的竟然变成了现实,这个小丫头竟然说等她长大了让自己娶她。

“嗯。等你长大了再说吧!”高孝琬想了一会儿微笑着走向郑子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向着大帐走去。郑子丹乖乖的让他牵着自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安静的让他牵着自己的手。

回帐之后一行卫兵便来通知让几人前去燕都帐内集合,燕都说是要带他们看看他们突厥王朝的雄风,想必刚才叫萨利回去也是这事。

几人在阿史那燕都的带领下来到了草原上的兵马大营。呼呼的风声并没有减弱他们练兵的热情,士兵们都在兴致勃勃的操练着,太阳光把他们的脸照成金黄的颜色,看上去威武无比。

“看,这是我突厥汗国的步兵,这里驻扎的有十万人左右,他们每天都会操练,时时准备着抵御强敌。”说完还莞尔一笑,用单纯无比的眼神看了看高长恭高孝琬和宇文邕,他这一招不过是让双方见识他突厥汗国的兵强马壮而已,是在向他们示威。

一行人跟着燕都从步兵操练营里走出去,强大的军事阵容足以让所有人震惊,才在晋阳败北多久,这军队不但士气不减而且还被操练的如此有素。燕都不愧为一国之主,有着尖端的军事头脑与训练之道,沿途训练的军士们的呐喊之声震耳欲聋,那上了战场也会是以一当十的勇将,就怪不得他如此嚣张了。此时宇文邕想的是怎样与突厥结盟好好利用一下对方的军事实力,而高长恭他们不得不想着怎样才可以抵御得住这样的雄师了。

“前面不远我们就到骑兵训练营了。”燕都一回头笑的颇有深意的看着随行的一干人等。

人还未到就听到短兵相接的声音,还有哒哒的马蹄声,训练的气势也很火热,气氛很高涨,这燕都本就不是泛泛之辈,训练这么大批的精兵可不是拿来看的。他迟早会凭着这些精兵踏平中原,这是他一直的梦想,没有人会不知道。一行人的脸色都渐渐凝重了起来,他不过是想说,与我抗衡就是与我这帮精兵抗衡。

“燕都汗的军队气势恢宏,士兵个个勇猛无比,有以一当十之势。”宇文邕挤出一个微笑对着燕都说。

燕都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话,这个女儿就这么嫁给宇文邕他还真的有点不甘心。

“周天子过奖了,哪个国家没有这样的雄师,否则何以对外?我突厥汗国也不过是图生存罢了。”萨俐轻轻的说着,就像面前缓缓掠过的不是很冷的风,让人听着心里舒服是舒服,但是却凉凉的。

“盈儿说得好,真是深得为父之心啊!”说着带领一帮人到训练营的瞭望台上看重兵将们操练。

站在高处就看得更加清晰了,虽然是操练他们还是排着整齐的队伍,时不时的变换着队伍的形式。人流汹涌而不慌乱,个个镇定自若,纵使只是训练他们也是采用实战演习的方式,这燕都的眼光就是长远。空明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精心训练的军队有如今的成绩不禁魅惑的笑了,他笑的阴翳而满足,让人不寒而栗。

而高孝琬与高长恭只是一声不吭的看着这军队,虽然他们内心也是忌惮着的,可是那份自在安闲却是装不来的。好像用兵打仗之类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难倒他们高家的人,他们是天生的将才,他们有着最最敏锐的观察与判断能力,他们知道自己的军队也可以这么强,或者可以更强,所以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畏惧的样子。

郑子歆第一次与高长恭一起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她总觉得这个看台会随时消失,然后他们从上面跌下去,看着上面的人而无法呼救。对于死亡他们永远是那么无能为力。




威以慑众礼相待(2)

“长恭,我有点头晕,我们先下去吧!”郑子歆拉着高长恭的手率先走了下去:“长恭怎么看?”郑子歆站在下面看了看上面的人问着自己的夫君。

“不过是对我国与周朝示威罢了。”高长恭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也抚慰了郑子歆的不安。

“挑衅!若是这样强大的军队真的与周联盟,我们的胜算有多少?”她永远担忧着这个一打仗就要冲在第一线的丈夫。

“不清楚,要打了才知道。”高长恭回答了也等于没有回答。说着上面的几个人也都陆续的下来了。

“再看看本汗的弓弩手吧!”燕都脸上的笑意更加夸张了。

所有人都跟着他向着前面走去,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精彩的东西等着他们看。来到弓弩手训练的场地之后就看到树的到处都是的靶子,所有人都在拼命的练着,每个靶子上面面都插满了箭,弓弩手们个个箭法精准。

“这个训练场地总共有一万弓弩手,本汗从这一万人中挑出了一千人,从事最精密的训练,他们可以在百步之内制敌。又从这一千人中抽出了一百人,他们不仅仅可以百步之内制敌,而且是箭无虚发,又从这一百人之中挑出了十人,大家请看,就在前面。”燕都懒懒的拥着极慢的语速说道。

这十人面前树的是好几排靶子,一行人还在迷惑之际,十人均发一箭,速度如同惊雷闪电之快,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十个弓弩手的箭均已穿透自己面前的靶子,众人惊讶的看着这十只箭穿过第一排的靶子之后又穿透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速度、精准度都让人惊叹不已。

“这箭法比之本汗那是过之千里呀!”燕都十分谦虚的赞誉自己的军队,还看了看身后的高长恭,想是在说,小子,没躲过我那一箭吧!伤还没好透彻吧!毒还没解吧!高长恭却并未向他看一眼,只是自顾自的研究着些什么。

‘观光’回来之后一行人都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宇文邕则是带着自己的妻子郑子星来到燕都的帐内与其继续商议和亲的事宜。

“周天子不必多言了,本汗答应把我萨俐公主嫁与你便是,不过萨俐年纪尚幼,如今还不宜出嫁,等到到了婚配的年龄了,周天子再来迎娶吧!”燕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终究还是不舍得这个女儿的。

“好,燕都汗,咱们一言为定,朕回国后便会派使者再专程送聘礼来,前几日随朕来的不过是提亲的礼物而已。”他可不忘了炫富,好抓住燕都的心,他绝对需要自己经济上的支持。

“一言为定。”燕都眼前又亮了亮,财富对他是一种诱惑,他需要借他国的财力来壮大自己。想着齐使送来的那一大批礼物他还是心疼不已,既然婚事不成那就没有收礼的理由了。

从燕都的大帐内出来宇文邕才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他当然明白他强大的经济实力正是燕都看重的地方,他不惜倾囊迎娶他的公主,他一定不会决绝这么好的交易,女儿跑到人家家里做皇后,地位尊贵无比,自己还得了钱财,当然乐呵。他已经筹划着回国了,出来了那么久朝中肯定乱了套了,那个宇文护肯定又要在群臣面前说他的不是,可他做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自己的国家着想。

想到那个宇文护就令他痛恨不已,自己虽是一国之主,可还是受制于他,他不会忘记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是怎样残害了自己的兄长的。时机一到,他定会铲除所有异势力而君临天下。




威以慑众礼相待(3)

宇文邕与郑子星双双离开之后,子歆便来到了阿史那燕都的大帐内。

“兰陵王妃来本汗帐中所为何事?”燕都正了正脸色明知故问道。

“燕都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郑子歆眼神凌厉的朝她一瞥。

“哦!本汗想起来了,你的夫君因为救你而中了本汗一箭,本汗非常不小心的在那箭上抹了毒药,而后异常后悔的发现本汗非常不小心的抹上去的竟然是我突厥王室秘制的毒药,怕拿毒到现在也未曾解呢!”燕都在哪儿装疯卖傻的说着,并且好笑的看着郑子歆。

“说吧!怎样才肯给我解药?”郑子歆干脆利落的问。

“真的要本汗说吗?”他还是痞痞的笑着,转而用一种严肃而冰冷的眼神看向郑子歆:“我要你,你能答应吗?”他更像是在商量,而不是威胁。

“我考虑考虑!”说着转身欲走。

“不要考虑太久哦!本汗是有耐心等,你那夫君也可以等些时日,可是就是不知道你与你的孩子能不能等。”他好心的提醒她她还是一个有身孕的人。

她没有转身看他,不觉微微一怔,那个医官什么都诊出来了。他够聪明,让自己的人什么都不说,也从而瞒住高长恭,精心的策划了这个局让他们往里面跳。若说示威,这才是真正的示威吧!军队再强盛那是人带出来的,可是如今他们都性命难保了。

帐外她觉得异常的寒冷,这几日这种感觉时有时无而且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她想到了燕都的话,原来她的毒已经有提前复发的迹象,那高长恭的毒什么时候会复发呢!她已经不敢相像了,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解药。

回到自己的大帐就见到郑子星与宇文邕前来告别,他们并没有提及和亲的事情,聪明如宇文邕定然不会把这等国家机密透露给自己的‘敌人’了。

“这就走了吗?”郑子歆看着面前的星儿。

“是的,姐姐,你要多保重身体,你自小就畏寒,这极北之地,还是快点回齐国吧!前几日我与宇文来的时候经过洛阳去看了父亲,他一直想念姐姐。还说让姐姐不要挂念他,姐姐要是得了空闲就与阿洛一起回去看看父亲吧!他一个人挺孤单的。”郑子星又抓着姐姐的手安排了一通。

“早就有这打算了,子歆也非常想念父亲,我与阿洛成亲第二日他就去晋阳戍边了,一直没有时间回去好好陪陪父亲。星儿也要照顾好自己,洛阳永远是你的家。”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看了宇文邕一眼,言外之意就是若你宇文邕对我家星儿不好,我们随时可以把她接回洛阳。

“子歆姐姐放心,朕一定会好好照顾星儿的,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男人们总是爱做出这样的承诺,可是实现得了吗?他还是要娶那个萨俐的,这就是所谓的不让郑子星受委屈吗!郑子歆不以为然的看了宇文邕一眼,但是那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真心疼自己的妹妹,既然他们是相爱的,那边算了吧!生在帝王家总有自己的无奈,何况他本身就是个帝王。

“嗯,早些出发吧!天色不早了,这天寒地冻的。”郑子歆抱了抱妹妹,看着她上了马车,而郑子星则是一直掀着车帘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妹妹站在风里为她送行,那风吹的她的眼睛模糊了,虽然去到周国之后有爱自己的宇文邕,但是她没有一个朋友,这样的选择是孤苦的额,可是她必须坚持着走下去,这是她的选择。就像郑子歆心里的选择一样,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拯救高长恭的,为了他她愿意付出一切。

当天晚上高长恭与高孝琬便收拾起了行李。

“长恭,我们何时回去?”郑子歆问道。

“明日一早吧!待在这里也无意义!”高长恭自顾自的说着,而郑子歆却神游到了燕都那里,只有一个晚上,过了明天她就拿不到解药了:“想些什么?”高长恭揽了揽郑子歆的肩膀,这一次可是让她受苦了,本来就畏寒,身体又不好,还在这个地方呆了那么久,他恨不得早些带她回去。

“好快啊!”郑子歆喃喃的说,这一句又是她无意识说的话刚好被高长恭听去了。




痛悔的误解(1)

夜幕渐渐的笼罩了整个草原,今日宇文邕离开了,那高长恭一行也该走了吧!燕然知道宇文邕走的时候萨俐就躲在暗处,她并不是不想出现,而是没有立场,年幼如她,知道这一场政治联姻根本不可能换来宇文邕的爱,所以她只能躲在暗处。但是燕然却禁不住心里难过了,那个兰陵王,他是自己藏在心底的人,她在想若是明日他离开了,她是不是也会像萨俐一样的躲在暗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这样的想法让她久久不能入眠。

汗王大帐内的燕都也没有睡下的意思,他知道郑子歆今夜会来找自己,所以他暂时还不想睡。不过他的样子有些孤苦,不停的喝着酒,好像这酒也难解他内心的痛楚,他准备好了解药,但是只拿出来了一份,他要看看郑子歆会作何抉择。其实他内心已经有了结论,不顾自己有孕在身,陪着夫君来到这草原上,也不顾自己有寒症,曾经还在战场上那么舍命的救他,她还是会选择让自己的夫君活着。可是燕都不甘心,他想试试,看看这个郑子歆到底是怎么想的。

夜幕低垂,慢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有不少人已经进入了梦想。而郑子歆也劝着大家早早的睡下了,这会儿该是都睡熟了吧!她试着起身穿起了衣衫还示意性的叫了两声高长恭,见他没反应就轻手轻脚的步出了大帐,可是她没能听见后面紧跟着她的脚步声。也许她太想拿到解药了,高长恭在她身后百步之内跟着,小心翼翼的看自己的娘子大半夜的到底玩什么把戏。

她看了看身后和两旁随即走进了燕都的帐中,高长恭站在那里思忖了一会儿,她到底进去干什么。

帐内。“燕都汗,我答应你的条件,只是希望你能把解药给我。”郑子歆进了帐篷清冷的说道。

“解药在桌子上,本汗马虎,忘记你也中了这毒,只备了一份。”燕都迷离的看着郑子歆,在他的记忆里也许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女人,可是他已经记不起是谁了,但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女人却着实让他心动。

郑子歆往着解药走去,燕都一把拿过解药:“怎么,兰陵王妃还没履行自己的承诺就想拿到解药吗?”他站起身来醉眼迷离的看着郑子歆。

郑子歆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的靠近他,然后在他漂亮的嘴唇上印上了一吻,燕都并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他拥住郑子歆深深的吻了起来。帐外的高长恭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跟上来,为什么要看到这样的一幕,他只是掀开帐帘一步一步的走近浑然不知的两个人。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却只是满脸受伤的拉开了被燕都拥在怀里的郑子歆,然后拿手里的长戟指着燕都,眼神却一直固定在郑子歆的身上。

“呵呵,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凭什么来本汗的帐内撒野。现在,出去,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燕都想要激怒他。

但是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的看着郑子歆,往日的淡然与安闲不复存在。他用阴翳的眼神看着郑子歆,郑子歆一直以为像高长恭不会有这样的神情,可是看到这样的高长恭的时候她的确很痛心。是她的执着让一个男人到了自己忍无可忍的境地,是她的不坦白让高长恭如此的伤心,曾经说好了死也要在一起的他们,因为这样的误解心被隔了一层厚厚的模板,让他们再也看不清彼此的心到底是怎样的为对方而鲜活着。

“为什么?郑子歆!”他一字一句的唤着她的名字,也唤醒自己心中销声匿迹很久的痛,从他的母亲离开的那一日,他就没有过这样的心痛了,可是自从遇见了她,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让自己痛苦了。

“不为什么!你没看到燕都汗强大的军事实力吗?女人总会依附于更加强大的男人,而且他是唯一能够解我身上毒的男人。”她往燕都身旁靠了靠,为今之计只有这样,他才会乖乖的顺着自己的路子把解药服下,否则他断然会先救子歆而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是这样吗?郑子歆,你再告诉我一遍,是这样吗?”她不再看着他,她不敢看他嘲弄的眼神,在他的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吧!

“是的,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郑子歆直视高长恭,她从那美轮美奂的眼睛里只看到了深深的绝望以及冷漠,像从前一样的冷漠,或者是比从前更甚的冷漠:“哦!对了,今日我还为你备下了一杯酒,这里面可是整个草原上最毒的毒药,不知道兰陵王敢喝吗?”她继续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心虚,顺势把那包‘药’倒进了酒杯中。




痛悔的误解(2)

高长恭没有看她一眼,从她手中夺过酒杯就一饮而尽,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汗王大帐。

身后的阿史那燕都也将另外一包药放进了酒水中,他是要救她性命,但是他放的解药只可以把毒发期延迟到她生完孩子以后,他要她心甘情愿的回到自己身边,无论早晚。想到这里他嗤笑着看着郑子歆。

“你想干什么?”郑子歆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放心,我对孕妇不感兴趣。不过我这里也准备了一杯毒酒呢!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栓得住兰陵王妃啊!真是羡慕高长恭呢!”他继续着他在郑子歆看来很无耻的言论。

郑子歆接过酒杯也是一饮而尽,然后挑衅的看着阿史那燕都:“你满意了吗?”她痛恨的瞪着他。

“好,我喜欢你恨我,你恨我吧!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没有情绪呢!原来你还会恨,那你就恨我吧!”说着便好笑的拿着郑子歆喝的一滴不剩的酒杯在手里把玩着:“这酒里没毒,不过是普通的酒水罢了。兰陵王的女人果然不一样,有胆识。”他有赞赏的看了郑子歆一眼,她应该无大碍了吧!至少在生孩子之前她会没事。

郑子歆不再理会他,一个人虚脱的往外走去。

“你往哪里走,你以为高长恭还会敞开怀抱等着你吗?”燕都还是一副欠扁的嘴脸。

“我走到哪里好像不关你的事吧!”郑子歆一边走一边说。

“是不关我的事儿,不过你不要忘了,你身上还有未解的毒!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他提到了她的孩子,他看到她明显的一怔。随即又肆无忌惮的向前走去。

“不要打孩子的主意,我会生下他,让他安全快乐的长大。”郑子歆又说了一句。

“你想一个没有父亲,三四岁就死了母亲的孩子会快乐吗?”燕都继续着他的心理战术。

郑子歆没有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掀开帐帘外面又下起了雪来,纷纷扬扬好像都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可是她顾不得那些径自走了出去。很奇怪,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觉得寒冷了,虽然还是冻的她想要倒在地上不要再起来,可是已经没有前几日那般呼吸不过来起不了身的感觉了。她并不知道那个燕都给她的非但不是解药而是可以延缓一年毒发期限的解药。

从汗王大帐到他们的帐篷没有很远的距离,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好像有太久的时间她都没有这般力不从心过了。从前在21世纪的时候偶她经常会觉得孤单,因为没有人陪伴,可如今她觉得绝望,因为陪伴她的人已经被她深深的伤害了,可是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救他。

她一个人在帐外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帐内的高长恭只是不停的喝着酒,好像怎么喝都喝不醉,都不足以让他忘记他看到的场景。外面雪越下越大了,大的纷繁而美丽,就像自己曾经在南京赞叹着北京竟然可以下那么大的雪一样。这是塞北草原,这里的雪更大、更美、更壮观,可是她已经没心思看了,她也忘记了自己畏寒,一个人坐在雪地里,任那些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都走到她身前来牵起他的手说:“郑子歆,跟我回去。”这说话的口气霸道的恰到好处,多像高长恭曾经拉着她说:“我的娘子,跟为夫回家吧!”可是她微微抬头看到的却不是那个封神俊逸的相公,她没有反抗的任由燕都拉着自己的手,也不再抬头去看他一眼。

燕都愤怒的抱起郑子歆一步一步坚实的向着自己的大帐走去,而郑子歆在他的怀抱里挣扎着,不肯被他抱在怀里,至少曾经有一刻,他觉得那个怀抱是阴暗而肮脏的。

“不要乱动,如果你不想兰陵王再看到我们这暧昧的姿势的话。”他一句话就令她的反抗动作停滞了下来:“这就对了嘛!”说完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抱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痛悔的误解(3)

“你还想怎么样?”郑子歆冷冷的看着坐在桌边的阿史那燕都,她不爱他那就永远不会爱他。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应该温柔一些。”他看了看她愤怒的眼神,不禁觉得这个女人脾气还真不小:“好了,这帐篷今晚就让给你住了,不要妄想再去看高长恭,他不会原谅你的,现在你去跟他说什么都没用。”说着便走出了大帐留下郑子歆一个人在帐篷里发呆。他太有心机,他会用着心机对付任何人,包括他爱的人。因为他要得到,要得到就要不择手段。

高长恭一边喝着酒一边回想着那些和郑子歆的往事,他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会这样做,更加不相信曾经他们之间的爱情都是假的,可是她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了自己,还有什么需要证实的呢!他走出帐外却看到了那人抱着自己的妻子一步步向汗王大帐走去的身影,他很想再去问问她,可是此刻已经不必了,他还是继续喝自己的酒比较实在。对于一些问题的执着可能只会让人更加伤心而已,索性就不管不问,或者就会好受些,或者那些曾经甜过的还会在他的心里保留着久久的感动。

夜很漫长,从来没觉得有如此漫长的夜了,他已经没有耐性再等到天明,还是带着他的兄弟这就走吧!他醉醺醺的叫醒了高孝琬与郑子丹。他必须离开,一刻也不能停留,他不能忍受与她在一起却再也走不进她的内心的日子,他不能面对一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经选择依附于另一个强大的男人的郑子歆。因为他太在乎了,太在乎她到底以怎样的姿态活在自己的生命里。

“四弟怎么喝这么多酒?”高孝琬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他并不知晓所发生的一切。

“我没事,咱们走吧!回到齐国去。”说着拍了拍高孝琬的肩膀,就好像在安慰自己一样。也许一个人在伤心的时候就是要这样的安慰自己,想着他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嶙峋的感觉。

“现在走?子歆呢?”高孝琬奇怪的问道,这个长恭又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从小他有什么不开心总会憋在心里不对别人讲。

“高孝琬,从今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叫郑子歆的女人,更不要提郑这个姓氏,我不想听到。”他笃定的说着,口吻冰冷的比外面的雪还无情。既然背叛了就选择忘记吧,这样就能让彼此生活的更好,就能当彼此从来没有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过。

收拾好东西上了马车,出使不成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对谁都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没有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那就是阿史那燕然,她想送他一程,能送多远便送多远。阿史那燕然后面还跟了一帮人,近看来竟是那十名弓弩手,还有一个人,人们大概已经忘却了他的身影,他是撒奚拓,那个偷偷的喜欢了阿史那燕然很多年的男人。阿史那燕然的心事他无一遗漏的看在眼里,燕然,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愿意为你留住,不能留住活的,那留住死的也可以。




痛悔的误解(4)

高长恭掀开马车的帘子想透一透气却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阿史那燕然,他停了下来:“怎么?公主是怕我等带走了你突厥的什么宝贝吗?”他口不择言的说着,她也看到了郑子歆被自己的叔叔抱回了汗王大帐内,但是她看到燕都从里面出来的,这个男人一定是与自己的妻子之间有什么误会吧!燕都是个太聪明有不在意手段的男人,他总会利用人性的弱点,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叔叔在想些什么,高长恭,你不是爱你的妻子吗?那为何不选择信任她,也信任你自己的眼光。

“并非如此,燕然只是想为王爷送行。”后面的‘尾巴们’开始了活动,趁着高长恭下车,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一个弓弩手已经瞄准了高长恭的位置,在草原上生活了十多年的阿史那燕然当然是听到了这拉弓的声音,她也看到了那个躲在暗处的弓弩手,便一个转身挡在了高长恭的身前,可是那箭已经朝着这边射来。撒奚拓看到这情形也飞身扑到了阿史那燕然的身前。他们都是用情太深的人,用情太深的人总会失去理智,那一刻阿史那燕然终于明白了高长恭的痛苦。他宁愿选择相信自己的妻子背叛了自己,宁愿选择相信郑子歆依附于更加强大的男人了是因为他对自己没信心,个封神俊逸的王族,一个军功赫赫的将军,面临爱情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会为了爱人伤心、失落、绝望。

不是已经喝了毒酒了吗,还不舍得放过自己,在他想着这些的一瞬间那羽箭已经穿透了撒奚拓的身体,也有一截刺伤了阿史那燕然,不过撒奚拓用手抓住了箭尾才使得阿史那燕然受伤并不深。那些血又映证了了什么,另一个将军的从来得不到回应的爱吗?或者是一段埋藏的深深的暗恋的火。如今那火,它烧着了一个人的生命。

“快走啊你!高长恭,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实。”阿史那燕然朝她喊着。高孝琬见状便与郑子丹一起把已经醉意朦胧的高长恭拖上了马车。刚才那一瞬间让他想起了郑子歆在洛阳城时舍命救自己,还有她不辞辛劳的跑到晋阳去寻自己,她不顾生命的安危跑到战场上接应自己,她不顾一切的与自己在一起,她是贪生怕死的人吗?她是只想着荣华富贵的人吗?这一切都不是事实吗?那他看到的是什么,幻想?假象?他不想再去想象。曾经那个美好的郑子歆已经不再属于他,如今时间只赐予他一具被抽空了精神的躯壳,他不是王爷,也不是将军,只是一个伤心而落魄的再平常不过的人。

马车快快的驶离了草原,出了城门就有那两个他们的武林高手车夫来接应他们了,他们会回到自己的国家快乐的生活,把这草原上的一切都忘记。把洛阳的一切都忘记,把晋阳的一切,把所有的一切通通忘记。

而草原上的人开始慌乱了起来,他们的大将军撒奚拓与公主阿史那燕然都被箭射伤了,燕都当然知道这是撒奚拓搞的鬼,他不想燕然喜欢上除他之外的别的男人。他是那么的优秀,但他愿意默默无闻的待在她的身边,而她好像一直没有看到自己,这许多年有多少草原上的姑娘争着抢着要嫁给自己,可是唯独她看到自己像是空气一般的。有时候就是这样,爱会让人盲目,会让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如撒西拓、高长恭这般优秀的人也会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心。




痛悔的误解(5)

“撒奚拓,你好大的胆子,敢坏了本汗的好事?”这句话让撒奚拓听的摸不着头脑了,大汗的好事,自己又坏了他什么好事了。他总是这么精明,精明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本汗要谁的性命就要谁的,你怎可私自阻拦?还害得本汗的公主受了伤?”原来燕都是为自己顶罪的,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欢阿史那燕然,看来是为了不让阿史那燕然恨自己。这个贵为草原上的汗王的男人竟然替自己顶罪,他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他们一起上战场与敌人拼杀的,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小的足以让这份情谊生身的烙印在他们的少年时代,历经久久的时光而丝毫不变色。虽然很多人一直说他撒西拓不过是为燕都跑腿而已,但是他很乐意为他跑腿,这样至少说明,在一定的阶段内,他们的国家是安宁的,他们可以享受着自由的生活,无拘无束的在草原上奔跑。

“请大汗降罪!”他只说了一句请大汗降罪,这话恐怕只有他和燕都听得懂,那十名弓弩手入军以来就是跟着撒奚拓的,他可以任意调遣他们。除了燕都之外,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调遣那十名弓弩手的人,燕都的信任,他的忠心,都让这个以‘粗鲁’而文明的民族显得更加有人情味儿。

“罢了,看在你救了公主的份上,此次就免了你的罪吧!记住,以后做什么事情不要冲动。”阿史那燕都看了看撒奚拓,伤的不轻,倒是阿史那燕然也没什么大碍,在旁边站着哭湿了衣袖。

“燕然啊!撒奚拓是为救你性命才受的伤,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照顾他吧!”燕都看着撒奚拓狡黠的使了个眼色,他是在帮助这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知道他一直在忍受着别人怎样的言论,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会对他更好,作为一国的汗王,他能给他的将军之位,给了,他能帮他留住的阿史那燕然的心,他也在努力。

“是,叔父。”阿史那燕然擦了擦眼泪在达奚拓床榻边上坐了下来。撒西拓恨不得自己以后可以多一些受伤的机会,这样这个草原上额绝美的女子就可以多些时间陪着她,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与她交谈,可以毫无顾忌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而觉得丝丝的满足涌上心头,那种满足有的是暖暖的温度,暖的他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他想起了燕都的一句话,你是堂堂男儿,你要坚强些,心别放太软,也别表现的太懦,所以他把在眼眶里大转的眼泪又忍了回去。

就当是自己做了件好事吧!从大帐里走出去的阿史那燕都回过头来看了看里面温暖的灯光,谁能给自己一次这样的机会呢!让那个女人知道其实自己很尊重她,很在乎她。可是这样的在乎能换来什么呢!他从来不介意运用手段,他总是觉得再得到与是去之间有一个缓冲的环节,只要能得到就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君子不君子小人不小人,他只是更加忠于自己的内心。




痛悔的误解(6)

燕都帐内,郑子歆一个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她没有想到怎样让自己停下来歇一歇,就算是一个现代人的智慧也不足以让她解决所有的事情。她开始有些迷茫,她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到底能做些什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让他失去了高长恭的信任,那以后他们之间还会失去什么,还能失去什么,她来不及想像,她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高长恭的疼痛与心伤,除了那些她什么也想不到。

燕都见自己帐内的灯还在亮着就知道郑子歆还没有睡,但是他并没有想到郑子歆还是以那样的姿势站在那个位置。一尊雕像一样的立在那里,她的哀伤弥漫了整整的一个大帐,那种清冷到骨髓的味道和绝望。他不敢靠近她,害怕自己会给这被团团围住的绝望一个出口,然后它们会大肆溢出,湮没郑子歆以及她生命中的所有。

“你还站在那个位置干什么?没有听到吗?高长恭已经回齐国去了。”他幸灾乐祸的道,却也不过是为了和她搭搭讪。

“走了也好,走了就不会痛,走了就不用惦记着。”郑子歆仿佛是说自己听,也仿佛是说给命运。高长恭,我该用怎样的真心才得以证明,我就是那个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郑子歆,我要怎么证明我穿越了千年就是为了与你相见,我要怎么证明,我像当年一样的只会为了你一个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本汗劝你还是好好的待在本汗身边吧!别再去想什么高长恭,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孩子能有一个母亲。”他还为自己的聪敏才智以及分配能力感到满意,他不用去想她在想什么,他不觉得自己比高长恭差,他不觉得自己无法征服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我有无敌的智慧与强悍的手腕,这个世界不需要公平,也不需要光明正大,只要能得到就是好的。

“我想回家。”她突然转过身来万分诚恳的看着阿史那燕都。曾经他也这样对高长恭讲过,那个男人不回答她,只是给她更多的时间考虑是不是愿意留在他的身旁,那个绝美的男子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做任何事情。而阿史那燕都呢?他也会吗?

“回家,齐国?回到高长恭的身边吗?他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你这样惦记着,难道待在本汗的身边不好吗?我可以给你一切他能给的,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拒绝我?”他琉璃般迷人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受伤的神情,郑子歆甚至觉得他的这种伤怀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在年岁的背后,那里肯定有一道深深的伤,如今自己的行为肯定扯到了他还没有愈合的伤口,让他痛了。疼痛的只有找到了根源才能得以根治,如果只是表面撒一层止痛的药,等药效过了,那伤还是会很醒目的提醒自己它的存在。

“我想我爹了,我想回去,我要回洛阳。你自己的伤自己医,你伤心的根源不在我这里,纵是我接受了你,你也不见的就会快乐。”郑子歆看着阿史那燕都,他的伤神她不是无动于衷,但是只是出于一种同情,她同情面前这个不肯看清自己的男人。

“就在你这里,你就是本汗伤心的根源,郑子歆,你给我记住,你永远都无法从我身边逃走。你会是我的,无论到什么时候。”他近乎疯狂的抓住她的双肩。

“把你的手拿开,我要回家。”郑子歆挥开了燕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往帐外走去,大雪纷飞,映着她孤单而瑟缩的身影。




痛悔的误解(7)

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像他们刚到突厥那日,不过那时有高长恭在自己身边。她总是喜欢那样温暖且有着杏花香味的怀抱,她喜欢跟他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她不想要荣华富贵身份尊崇的生活。她不要君临天下万人敬仰的帝王,她不要驰骋沙场军功赫赫的将军,她什么都不要,那些地位也罢,权利也罢,那些霸道的,自我的,那些说得出的山盟海誓,她都不要。她只想那个愿意平凡的陪着她的男人在她身边。

“郑子歆,天明再走吧!你不是畏寒吗?本汗为你备好马车。”燕都跟在她的身后,他很久都没有说话,但是看到郑子歆颤抖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聪明如他还是留不住一个弱女子,就像当年的洛克秋离不回头看他一眼一样。郑子歆,洛克秋离,你们是太相像的女子,本汗此生注定要为你们而神伤。

郑子歆并没有理会他,他挥挥手朝着身后的人下了命令,叫他们把备好的马车赶来,他本就没想自己能够留住她,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他也不可能留得住她。他不再跟着郑子歆,而是转身朝着另外一个很遥远的方向走了去,那个方向住着的那个女人曾经也这样的拒绝过他。那个柔然的女人,曾经被他抢来做自己夫人的女人,自打萨俐出生以来他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了吧!十年有余了,他甚至再没有在她的住处停留一秒钟。那个女人有点傻,给她草原上汗王妻子的地位她不要,她恨自己灭了她的国家。而郑子歆不是傻子,她不会拒绝那些对自己有益的事情,若是徒步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洛阳去。所以便拿了马车里的锦被把自己包裹在里面驾着马车出发了,沿着高长恭离去的步伐,她也一步步的远离了这个草原,向着她思念的故乡一步步进发。总有一日,她会到达曾经少年时自己快乐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她的杏园,有她的父亲,还有他们最初的甜蜜而懵懂的回忆。没有伤痛,没有灰色,没有苦难,只有曾经的快乐和单纯。

一路上的雪慢慢小了起来,越往南方也越让郑子歆觉得温暖靠的近了一点,不过冬日走到哪里都是寒冷。高长恭与高孝琬郑子丹一行已经在五日之内赶回了邺城,无论郑子丹怎么规劝高长恭还是不肯听他们的话吃一点东西,他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的喝着酒。房间里的酒气已经一丝一丝的溢了出来,满院子氤氲的气味让人闻了都觉得晕眩。而让人晕眩的不仅仅是酒味,还有高长恭哀伤的神色,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难受,高长恭,虽为王爷,虽为将军,你还是栽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阿洛!你出来行不行,你要相信我姐姐,她是不会背叛你的。”郑子丹还在门外喊着。她自己都记不清这样的话她喊了多少遍了,可是里面的男子却是丝毫不予理会,也许只有她的姐姐说的话,他才愿意用心的听一听。




痛悔的误解(8)

“走,你们姓郑的都给我走开,我不想再听到与你们有关的事情。”高长恭好像无一丝醉意的端起酒杯冷冷的说着,那声音能把冬日里难得的阳光都给瞬间冻住了。姓郑的她都不想再看到,包括自己吗?子丹不再劝慰他,离开了姐姐她应该以怎样的立场留在这里,可是除了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子丹,不要打扰他了,让他自己好好的冷静冷静。”高孝琬牵起郑子丹的手向着自己的府里走去,他不想看到姓郑的人,似乎意味着他高长恭的府上也容不下这个小姑娘了呢!离开了姐姐,她也无法料定自己的命运,这不禁让高孝琬觉得心疼:“子丹不要难过了,偌大个邺城总有你可以安生的地方,这几日就先住我府上吧!”

郑子丹与高孝琬回到自己河间王的府邸以后几位妻妾里就那个蓝琴一脸的不高兴。高孝琬的正室则是把高孝琬叫到了正厅里,说是事情要谈,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想的很周到。她几乎能从高孝琬眼里看出对这个女孩儿的深深的不舍,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留在他身边,他是王族,他有自己的使命,稍有差池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她会尽可能的保自己的丈夫周全,也不会亏待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

“王爷,这子丹已经过了十岁了吧!我自是不介意让她留在府上的,只是蓝琴妹妹见了不高兴,她又不肯跟为妻我一起睡。我想还是把他安置在放心的人家吧!”这个贤惠的妻子一字一句的说着,言语中的中肯与坚定让人不能拒绝。

“可是把她送到哪里去呢?”高孝琬叹了一口气。

“我有一个亲戚,是邺城郡的郡守,姓冯,膝下一直无儿女,不如就把子丹寄养在他家吧!他家里人都很实诚,一定会对子丹好的。”屋外的子丹把这些话都听在耳里,如今没有了姐姐,她到哪里还不是寄人篱下,既然这样就到那冯家去也未尝不可吧!自己自小便没了父母,一直待在子歆旁边,这下终于给自己找了父母,不应该开心吗!

“让我考虑考虑吧!”高孝琬为难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如若自己不同意了到让人想入非非,他不禁想起了那句,孝琬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吧!

“孝琬哥哥不用考虑了,子丹愿意到冯家去。”郑子丹顾不得礼貌推门而入,她本就不知道礼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她的知天命也不像是她那般大的孩子所能比的。

“子丹?”两人都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王妃看到这个懂事的孩子也觉得窝心,就一个人离开了。郑子丹跑上前去抱住了高孝琬的腰:“孝琬哥哥!”她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哭着,像她的年龄应该有的哭声,她以前都是那么的快乐,可是如今她没有了姐姐,连这个一直哄着自己开心的高孝琬也要失去了吗!她的未来在哪里她不知道,只是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她不知道该去信任谁,不该去信任谁。

“子丹不哭了!”高孝琬抚了抚她的脑袋,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他很难把一个孩子童真的话语考究的分门别类作为虚假或者真实,因为在他面前的仅仅是一个刚刚过十岁的小孩子。一个小孩子的话是不能算数的,子丹,总有一*****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孝琬哥哥不值得你用单纯而善良的心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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