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狗头上天(2)
和《兄弟连》里面的场景一样,我们也在机场集合。不一样的有以下这么几点:第一,人没有诺曼第那么多,就是我们大队的狗头兵们,也没有那么紧张的战前气氛,没有吹哨子以前都是嘻嘻哈哈的,除了我们这些新鸟们,老鸟们是真的不在乎,都是老油子了;第二,我们的狗头高中队也没有那个美军中尉那么和蔼文明,不是板着个脸看我们弟兄的伞包走来走去的,就是不知道骂了谁一句,这个鸟人对我们就是这样的,甚至还真的会动手打兵;第三,我们的飞机不一样,人家是C46还是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型号,我说了我不是军迷,我们的飞机是四个翅膀的小飞机,跟小苍蝇一样,我想军迷朋友应该知道是什么型号的,国家穷军队就穷,这个道理我们明白,有就凑合着练吧,打仗的时候总不至于让我们弟兄坐这种四个翅膀的小苍蝇去打仗吧。呵呵,现在的小兄弟们应该有好的大的漂亮的飞机坐了吧。
还有,就是我们是在早上。
检查是严格细致的,一个一个过检查线,伞训骨干黑着脸一个一个检查。他们大多数都是从空降部队过来的老士官,跳过各种伞型,经验真的是多的不得了,他们的技术也鸟的不得了,我看了真是知道什么是狗头大队的伞训骨干了。我在后面讲。
我们胸前一个备份伞上面插着伞刀(伞刀是工具刀,不是野战匕首,在我们眼里跟螺丝刀的概念一样,它的用途就是在出现险情的时候割断缠绕在一起的主伞的伞绳,好给你打开备份伞的机会),背后一个主伞,就那么一排排的过我们那些黝黑面孔沉默寡言扔在街上你不会多看一眼的老士官的检查线。这是最最基础的圆伞,就是《兄弟连》他们跳的那种伞,现在的空降部队也是这种伞。
我们身后还有等待的弟兄,也有老鸟也有新鸟。狗班和炊事班的也在,只要是狗头兵都要上天。我们何大队也跳,但是在去年他的腿因为跳伞骨折了,所以大队常委就坚决不让他跳了,军队讲党的领导,所以何大队不高兴也没有办法。但是他会在这里看着,从第一个架次看到最后一个架次,从早上看到黄昏。参谋长拿着个高音喇叭站在他旁边。每一架次的伞降,当那一朵朵白色云母一样漂浮的伞一个一个打开的时候,何大队总是紧张的不得了。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里确实在担心——还多说一句,我在看到361艇失事的时候其实觉得从长远讲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号,就是军队的事故从此有可能可以公开化了,也就是说那些因为事故牺牲的军人可以得到大家的缅怀了。其实我的心里很深的地方就涌起了那些年轻的面孔黝黑的面孔憨憨的面孔……那个时候,他们的名字只能刻在我们狗头大队那面荣誉墙上,他们的照片也只能挂在那个大厅里面的墙上,默默的被这个世界遗忘。他们平凡的离去,悄无声息的离去,平凡的和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永远的不再被人提起,只生活在他们的亲人情人和我们这些人的心中。
陪伴他们的,就是那面弹痕累累的国旗和我们的前辈们,然后他们又成为前辈,然后又有新的年轻的面孔黝黑的面孔憨憨的面孔变成新的前辈……
这个过程不断重复着。
不为人知。
还是说到军靴的问题。我开始是真的穿不惯,因为觉得沉,我们都喜欢胶鞋,因为轻巧方便,穿习惯了——但是在狗头大队,除了一些格斗和什么别的什么特殊需要的科目,这双迷彩色帆布高腰的牛皮伞兵靴就必须在任何科目的时候穿着。开始是真的不习惯,但是你不习惯也不行,因为打仗的时候,你有可能就要伞降敌后,怎么可能不穿伞鞋呢?再加上还有其余的作战上的考虑大家都知道就不再赘述了——于是就穿着,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我们就这么走向四个翅膀的小苍蝇飞机。
然后一个架次10个。
我坐过飞机,但是马达和生子都没有,所以还是比较新鲜的。
我们到了1500米高空,这是伞降基础训练的高度。
舱门一开,我就看见下面,不过真的没什么害怕——我不知道多少读者有过伞降的经验,1500米和800米看地面是两个概念。其实高度越高越不害怕,因为你看不清下面;越低你心里就越怕,因为下面看的越清楚。
圆伞的跳伞过程大家可以去看《兄弟连》,虽然时间过去很多很多年,但是这种基础的伞降没有什么区别的。
其实第一次跳伞真的没有可以写的,往往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已经到了地面了。
整个狗头大队我记得当时就一个人始终伞训科目就没有合格过,虽然这个人不主要,但是事迹还是值得说一下,就是狗班的班长狗子同志。
狗子同志是老士官,老资格的养狗兵,在这儿混了两年了。他们不是侦察兵比武出来的,那不是人员资源的浪费吗,大部分是别的部队的养狗兵的高手?不过狗班也要跳伞,我们当时开玩笑说整个狗头大队除了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就没有没上过天的了——狗子自然也少不了上天。
狗子年年上天,但是年年就是不合格。
这个事情说起来也真邪性了——第一次跳,狗子就来了个大家熟悉的《第一滴血》第二集的兰波动作,把自己挂在飞机外面了。里面的兄弟都急了,赶紧想办法拽他回来。那年就没敢让他跳。这个事情我没有见,是别人跟我说的。
在我跳的那年,狗子在前面几个架次。
他一出来我们底下就惊了。
伞没开!
真的没开!
狗子就跟个小黑点一样一直往下落。
我们都长大嘴在地面看。
何大队也张大嘴在地面看着。
只有救护车在赶紧启动——其实去有个屁用啊?!
一直到大概500米左右,我们都以为这回狗子完了的时候,那白色的云母一下子打开了。
狗子那小黑点一样的身躯就被一下子拽上去。
等到他落地以后我们就围上去。
狗子居然还没有睁眼,紧张的圈着腿抱着胸前,保持着一个跳伞出舱的姿势。
我们就笑了。
狗子睁开眼就问我们笑什么。
我们笑的很开心。
何大队当时一口气吃了十颗救心丸,并当即指示:
“狗子以后不要跳伞了!”
狗子就成为后来唯一就没有上过天的狗头兵。
你们听着是不是个乐子?还是没劲?还是你们觉得是个特种大队的就应该跳伞及格?不跳伞就不叫特种兵?就没有资格在你们心里的特战精英里面占据一个小小的位置?
呵呵,其实就是我说的话,这是狗子的命,他就没跳伞的命。
你们说不跳伞是好事是坏事?
还是你们觉得不满意,一定要我们这帮子小兵跳?
第四十七节 狗头上天(3)
圆伞完了就是翼伞。据我可怜的军事知识,这是连一般空降兵都不会跳的,就在空降部队也是老油子才会跳——就是那种长方形的伞,可以根据风向和风速自己进行方向的调整和操纵——而且,是自己开伞,不是挂个钩子在钢索上面你自己一跳出去崩的一下就拉开。——有的朋友说是“方伞”,我们不叫“方伞”,叫“翼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或者是有不同的学名。我不是什么军迷,知道的也就是在部队学会的这点子劳什子,还忘记的差不多了。错了就错了,大家也就凑合着看,小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我再强调一遍,一般的空降兵都不会跳翼伞,除了他们自己的精锐类似于执行特战任务的分队——你们在电视里面见到的老美82空降师大批量跳的都是圆伞,要是他们部队都能跳翼伞,我觉得可能性极小——没有看过大量的资料,我是从自己的实践体会出发的。
翼伞的操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我又不想写科普文章,因为我最腻歪的就是这件事情。
我还是说人物和故事。
虽然新队员可以第二年跳翼伞,第一年只是进行圆伞的体验,但是狗头高中队的直属特勤队是非跳不可的而且是全员满编制跳。如果说我们的狗头大队真的是大灰狼的狼牙的话,那么很明显我们狗头高中队亲自指挥的直属特勤队就是狼牙上的牙尖子的地位,这个就不用再解释了吧?
我们三个就要跟老鸟一起跳翼伞了。
当时我们跳的翼伞是红白相间的运动翼伞,现在有没有专门军用的我就不知道了。国家穷军队就穷,翼伞的需求量也不是特别大,能用我们就凑合着用这个我现在都绝对理解,当战士的时候就理解——但是我多说一句,某些中国军用品的颜色也是真够可以的,譬如救生衣,当然是为了救人需要,我们当时用的都是桔红色的,胸前给个狗头标志,我那会就纳闷这要打仗不就是找死吗?冲着彩色狗头打不就完了吗?准挂。结果后来我带过的那个兄弟回来说在国际比赛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我就知道多少年也没换。他还告诉我参赛的外国选手都问你们怎么把民用品带来了?他都不好意思说什么。唉,国内就这样了也不打仗,抗洪比较多桔红色最合适,但是要出国比赛还不能换个迷彩或者暗绿马甲穿穿,挺没面子的。
——扯回来。
我们跳之前,来自空降部队的老鸟先过瘾。
你们知道什么是真牛逼吗?
我告诉你们是什么。
就是不戴头盔光着头,不穿伞靴穿胶鞋跳伞。
不相信?
我亲眼见到了。
一队来自空降部队的伞训骨干嘻嘻哈哈就来了就要上飞机。
更过分的是还有一个老鸟不戴头盔就罢了,居然脑袋上戴了一个彩色的游泳帽,上面还写着“北戴河留念”。
——把跳伞当成游泳。
牛逼吗?
我至今觉得这帮子老鸟是真牛逼!
——对自己的技术信任到什么程度啊?!我们出发之前早早背着伞包哪儿都不敢碰,生怕碰一下造成里面打好的伞怎么样怎么样了。这帮老油子呢?拿着伞包往地下一搁围个圈就一屁股坐上去打牌,一点都不在乎会不会坐出什么事情来。哨子一吹背上就走边走边整理,到了检查线跟前就差不多都整理好了。
真***鸟啊!
我至今回忆起来还要感叹。我不知道别的大队或者空降部队有没有这样的,但是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然后他们就上天了。
然后你就看见空中一会绽开一朵鲜花一会绽开一朵鲜花,在空中全部绽开后就组成一个大雁队形那是真***漂亮!
这个画面深深的印到我的脑子里面,即便是后来自己可以这么作了也是深深的记得第一次亲眼目睹的美丽的三色降落伞组成的大雁。
居然不会散掉队形的一直在空中往地面目标过来。
我在心里感叹是真的牛逼啊!——只有你自己去作了才真的知道不容易,因为你不是职业跳伞运动员,你是特种兵还要训练别的多的要死的科目不会每天跳伞,训练时间就那么多,培养成这样的高手除了时间,还要有天分。
而组成这个大雁的就是那些黝黑面孔的沉默寡言的
虽然参谋长在底下拿着高音喇叭在喊:“注意编队啊同志们!注意编队!”
但是谁都知道他喊是多余的。
这个队形不会散开。
——地面是草坪中间的一个正方形的水泥地面,我记忆中是5米长,中心是一个红色的1米见方的圆心。
他们就要逐次落在这个上面。
然后我就睁大眼睛。
——一双胶鞋轻盈的落在红心上犹如蜻蜓点水。
又是一个蜻蜓点水!
……
下来以后憨憨的笑着。
我在心里感叹真牛逼啊!
头盔和伞靴的作用还用我复述吗?你们应该比我清楚的多啊!
但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翼伞的降落,就是光头和胶鞋。
对了,还有一个戴着上面写着“北戴河留念”的游泳帽。
不穿伞靴不戴头盔从800米高空下来,我知道是违反规定的。但是我说了这是小说,不能成为要指责我们狗头大队违反训练规定的证据。
——关于这个靶子我还要多说一句,说实话我真犹豫说不说的,但是想既然是小说不妨说个乐子。
我们狗头大队有个规定,除了这些老油子伞训骨干,谁要是在这个800米日间训练中踩到靶心,就是500块钱的奖励——好像解放军不该搞这个但是我说了这是个小说,大家就当是个乐子。
我第一次跳那年,800米翼伞训练那天白天的风比较邪性,除了那些老鸟和后来的不多的军官和老士官,落在靶心的极少。大多数队员毕竟不是空降部队出来的骨干啊,都是陆军过来的,伞降训练日也不会象空降部队那么多,所以这个是正常的。
所以后勤股长发的很爽快。
第二年的同一天,风极好。
不用说跳的怎么样,你看后勤股长的表情就知道了。
——张大了嘴,一会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一会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
最后干脆闭上眼不看了!
我不知道最后别人发了没有,反正我给小影买的第一件高档的礼物用的就是这500块钱。
第四十八节 狗头上天(4)
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理解传奇的涵义,我自己就没有什么理解。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传奇,就是你的命,该着了就是该着了——你们都佩服那些战场上的传奇英雄人物,但是要我说句实在话,我觉得他们自己都未必佩服自己。因为他们的脑子里心坎里总是会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兄弟,在那个瞬间是怎么样在枪林弹雨中抽搐一样抖动着身躯?在那个瞬间是怎么一秒种前还笑眯眯跟你开玩笑或者跟你吵嘴但是一发炮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胳膊都剩不下一只?在那个瞬间是怎么在你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脸上的血污中还有孩子一样的微笑或者恐惧?在那个瞬间是怎么为了更多的弟兄毫不犹豫的扑向地雷阵然后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年轻的身躯崩的一声弹一下少了半条腿崩的一声弹一下少了一只胳膊最后就滚啊滚然后就是崩崩崩一直到成为一个红色的血和黑色的泥包裹的小肉蛋四周都是碎肉?在那个瞬间是怎么被敌人的狼狗敌人的搜索队打兔子一样撵的满山跑无助的喊着弟兄们哥哥们救命救命而你就趴在很近的草丛里但是你不能救他因为军人要完成任务你就心里在想这还是一个17岁甚至更小的孩子啊出发前还缠着自己要看嫂子的照片结果你怎么就不答应呢,你还没来得及心碎完紧接着就看见那个小兵那个小兄弟被几条狼狗咬住或者被几个敌人按住还是大喊着救命,这个时候或者是他自己拉响光荣弹或者是更远埋伏的自己的狙击手给他脑门上或者胸膛上那么一枪干净利落毫不犹豫而且你就眼睁睁的看着……
你还会觉得自己传奇吗?
——当你穿着笔挺的军装满胸的军功章被记者闪光灯一礼堂的鲜花掌声笑脸包围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吗?
你难道不会想起他们——永远默默无闻的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上的战友?
和平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小兵的生命。
你在报纸上看到的可能是数字,冷冰冰的小铅字或者根本就没有数字(东方国家都没有报道自己战争伤亡数字的传统所以你也就看不到);但是在这些数字代表的是什么呢?
——活生生的笑脸跳着围着你喊着我要看嫂子的照片我要看嫂子的照片……
你还会觉得自己传奇吗?
——所以何大队对自己的战斗故事闭口不谈,他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参加英模报告团到处去展览每次报告一完这个硬汉就躲在不同礼堂不同的洗手间里面放声哭泣。
所以何大队每次到了类似于跳伞这样的高危险性的科目的时候,都会站在高处从头看到尾一直到最后一个战士收好自己的伞包上了东风平头柴为止第二天又是这样。他是想尽可能的避免战士的牺牲啊!
所以你们也不要觉得我要讲的故事有多么传奇,虽然主角是我,但是我说过了这就是我的命,该着了就是该着了。
我们上了四个翅膀的小苍蝇就嗡嗡嗡起飞了,目标是800米高空我们要搞第一次翼伞定点跳。当时我们都不紧张,那些老鸟的试跳其实除了让他们过干瘾,大队常委的考虑就是给我们后面非空降部队出身的战士一个信心上的鼓舞,跳过的也需要鼓舞。——虽然在授课的时候反复讲各种险情的原因症状处理方法,手把手掰碎了教你,干部的嗓子都说哑了但是还是要反复的说连我们都觉得唠叨的跟老太婆一样,但是看见他们严厉的眼神中有种跟以前训练不一样的光我们都心一动,那种光是我们都熟悉但是在以前的训练中真的很少见到的就是和你哥哥一样的担心的目光,我们就再仔细听反复听反复练不怕麻烦——部队就是这种鸟地方,没有人情味道的干部你可以当参谋当干事但是你千万别带兵,不然就没人答理你,你在弟兄们眼里就没有地位——军队是铁的纪律铸就的,但是维系部队战斗力的核心其实不是纪律,是弟兄们之间的感情和干部作为汉子的威信。前一个怎么理解呢?就是你将心比心的想想,要是你的哥哥或者弟弟(我不敢说你的父亲,虽然我想说但是还是觉得不合适)死了,你想报仇吗?你还会顾忌自己的生命吗?你动起手来会留情吗?你手里有枪难道不是想见了仇人就突突突吗?后一个怎么理解呢?就是你不是汉子不是爷们不是*****的鸟人的话,弟兄们就很难或者说根本就不会相信你,跟着你有安全感吗?于是那种刚刚新训队出来结束了特战军官基础教育的小少尉们下到基层部队当个分队级别的小干部连个操都喊不好,不是他们没这个素质,是这些士兵根本就不服他——你何德何能跟我们弟兄叫唤?你算个鸟啊?我要说点子实话好像是暴露我们老部队军人素质的不合格,但是我还是要说也是给军校的小菜鸟提个醒万一命不好进了我们狗头大队这种鸟部队怎么办——要是中队干部不在,这些小少尉带着跑跑活动活动的时候,资格最老的老鸟就敢把腰带一解跟一边树荫底下抽烟砍山那种对你的轻谑是显而易见的,小少尉根本就不敢吭气不是怕挨锤是怕被骂,真的就敢用话刺叨你。你想在特种大队作个军官就那么容易啊?什么时候能真正的令行禁止呢?就是你作为一个汉子一个爷们一个兄长(虽然很多士官比小少尉的年龄要大但是你是干部就是兄长)被他们认可的时候,知道你不是泥捏的是铁汉是头脑清醒冷静任何时候保持一种作为爷们的勇气以及作为军官的理智的时候,弟兄们知道跟着你能够安全的回来的时候,你这个特种大队的少尉才算是真的合格了——《兄弟连》有一集我是非常认可的,就是关于连长更替的那集,要是真的摊上那样的连长我们弟兄估计比他们还操蛋,当然也可能是在战场上这些顾及不得了先打德国鬼子再说;当我看到那个年轻果敢的中尉跃过矮墙穿过枪林弹雨再次回来的时候,我的眼睛真的湿润了,我也愿意跟着这样的军官作战因为我知道他是爷们是汉子是***真男人!我说过了我的小说不带政治色彩只讲讲小兵的故事,而小兵全世界都一样的不管小兵的政治干部是指导员还是随军牧师但是实质还是一样的就是小兵就是吃苦的命,所以别拿我小说里面的这种东西说事否则我就先操你奶奶的!
——扯回来,说我们在那架小苍蝇飞机上。
此前我们已经跳了圆伞若干次,我也得到了伞徽,确实也跟电影上老美的小兵一样激动的不行不行的缀在胸前舍不得摘下来,见了镜子就要照一下。小兵们吃了这么多苦虚荣一下都不可以吗?所以你在街上见到戴着某种纪念标志的小兵请不要嘲笑他们,哪怕可能是野战炊事比赛的纪念徽。这种小小的虚荣就满足他们吧——要是真的是战争的军功章,那些经过战火砺炼亲眼目睹兄弟阵亡的小兵绝对不会戴着满处招摇的,除非是命令要作报告不得不戴——其实,小兵们是真的不成熟,你嘲笑他们有什么意义呢?你没有从17、8的时候过过吗?为什么要用要求一个成人的眼光去要求他们呢?就因为他们是小兵?可是你知道这些小兵吃了多少苦吗?是个兵就要吃苦享福只是部队内部军兵种分工不同相对的,大院里面的兵也比我现在苦起码我不用再去门口站军姿。用看待一个弟弟的眼光去看待这些小兵吧,他们还没有完全成年就离开了爹娘,是真的不容易。对他们小小的不自信的虚荣请报之理解的微笑,别让他们脸红恨不得赶紧找个厕所摘下来——只是一点小小的虚荣,请你们满足他们吧,都是孩子啊!不能因为只是穿着军装你们就要那么严格的要求他们高尚,毕竟,他们真的还是孩子。孩子就有犯错误的时候,就有衣服故意穿不整齐帽子故意戴不好的时候,就有青春期叛逆要骂人要打架的时候——这种时候,其实真的是和军人的身份没有关系的。我不敢说没有就是操蛋的提不起来的小兵,但是我相信绝大多数小兵是好的,就是那些操蛋小兵,战争来临的时候他们不也是要上战场吗?当然,逃兵和叛徒不在我叙述的行列,因为他们配不上小兵这个称号,连个汉子都算不上。
呵呵,又扯远了,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我们上了天。
然后我们准备跳。
狗头高中队自然是第一个,这孙子对我后来知道在社会上属于“极限冒险运动”的一切事务有着极大的瘾头。常常是我们跳完了就蹭别的单位的架次跳挨白眼也愿意,不让跳就眼巴巴的看着没见过他那个可怜样,最后别的中队领导不忍心了好好你跳吧。你就看他高兴的啊跟玩鹰的时候一样高兴。这个面子其实真的不是谁都给的,国家穷军队穷所以航空汽油要珍惜,就那么多架次你想跳就跳啊?所以我说狗头高中队是真正让我在多年后接触“人性”这个词语以后第一个反馈的对象,除了对他的印象太深了就是这孙子绝对是人性多面的一个典型分析案例。
狗头高中队站在舱门两眼冒光,然后就出去了。
他在空中伸开四肢姿势绝对标准,然后崩的一下拉开伞绳,先是一个带着绳子的小包出来,接着你就看见那个小包崩的一下子打开,你从上面看绝对是红白相间的鲜花绽放的感觉。
然后接着有下去的。
我是第七个马达是第六个生子是第八个,后面还有两个老鸟。
我真的是极其兴奋,因为我当时也对这种*****的运动喜欢的不得了。
我就出去了在空中伸开四肢。
空气一下子托了我一下把我托起来然后就放下。
我就体验那种自由的感觉真***舒服啊!——绝对是天地之间唯我独尊,鸟的不行不行的了。
然后我心里数到规定的数字就拉伞绳。
伞绳拉了,我没有等到动静。
背后的主伞没有开。
**!我脑子一下子就蒙了,知道是出现险情了。
然后我再拉还是没有开。
我就这么自由坠落,跟一颗炸弹一样扑向越来越近的地面。不一样的是炸弹这种东西下去就是弹片飞溅地动山摇,我下去就是血肉飞溅地面安静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的老天爷爷啊!
我拉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反应。
我就看着地面越来越近。
我不知道具体是多高的时候,大概是400米,我也不知道我在空中自由坠落多久。
但是我确实清醒过来了,赶紧拉备份伞的伞绳。
备份伞没有故障崩的一下打开了我心里稍微轻松点了这下子下去不至于五颜六色哪儿都是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但是马上我又听见崩的一声我一抬头就惊了。
*****的主伞又开了!
我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伞一个主伞一个备份伞一个背后一个胸前,跟夹心饼干一样把我这个肉馅夹在了一起。
然后就在空中两个伞的伞绳搅拌在了一起。
**!
我就看着白色的伞绳缠绕在一起它们在天空就那么缠绕在一起越来越紧,他奶奶的就跟原来就长在一起一样!
两个伞哪个都没有绽开因为它们长到了一起。
——这是在任何教材上我都没有见过的险情!
我估计现在新版的教材应该有了。
我就赶上了,你们说不是命还有什么解释?
风嗖嗖的从耳边过,我就那么自由地从800米高空坠落。
你们见过吗?——我自己都没见过,因为我是当事人,我不知道我从地面看是个什么操性。
我就看见了头顶的那两张长在一起的伞。
我确实当时比较鸟,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伞都赶紧拽下来——拽下来接着怎么办我就没想过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拽下来。
我就拽啊拽啊把两个伞嘟嘟囔囔都抱在胸前。
然后我就准备着陆了。
我不记得距离地面有多少米了,大概还有50米?甚至更低。
问题是我他奶奶的这样下来是个什么操性?
——我们原来规定的着陆动作是双腿微弯这样有一个缓冲。
但是这样子绝对是腰一下子就坐断了。
我当时的判断就是奶奶的腿不要了也要上半身不要残废!
总不能全身残废吧?!
我就心一横把腿在空中蹬直了。
奶奶的!老子不要这双腿了!但是老子保住上身成吗?!
这个要求对于一个18岁的小兵来说过分吗?!
然后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脚真的接触地面了。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在救护车上,我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四分五裂,动动胳膊动动腿居然奶奶的都能动!就是两只脚后跟子生疼。
马达他们告诉我,地面有一块农民刚刚翻过的下坡的麦地,我就正好落在这个麦地里面堆成垛子的麦秸上。我落下来然后弹起来,但是下坡的麦地是个缓冲,我弹着身子在翻好的松动的土壤上面滚一直到平地上。
救护队开车冲过来的时候,我居然还站起来跟他们笑笑。
然后就晕倒了——这些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就脚墩了一下。
身上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们相信不相信。
但是这是真的。
第三天我就重新跳了,那时候脚后跟子还疼着呢。
你们知道狗头高中队是个什么鸟人了吧?!
不过我确实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就跳。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作为狗头大队的特勤分队,大灰狼尖牙上牙尖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不能让这颗狼牙失去锐利。因为我是其中的一个战斗员,这没什么可以说的。当兵不就练武吗?这点子劳什子我都整不明白我还当什么兵呢?
传奇吗?我真的不觉得,因为这就是我的命。
我的命好。
我这个小兵的命好。
只有命这种解释。
还能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