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们的快乐生活 作者:秋李子

本帖于 2011-04-05 06:00:33 时间, 由普通用户 虎妞娃娃 编辑



地主婆们的快乐生活


作者:秋李子


杜洛城连丧两妻 李薇珠嫁入杜?/a>

   
明朝正德年间,天下承平已久,四海宴安,这南京郊外有一户人家,姓杜,杜老爹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名鹏程,前年中了进士,在京中做个小小部郎。三儿子名叫万程,从小伶俐,自己在南京开了个绸布庄,唯有这二儿子,名叫洛程,一没有老大聪明,二没有老三伶俐,只在家守着父母过日子。
这杜家虽说长子做官,三儿子经商,但祖辈在这南京住的日子不短,祖辈都是勤谨持家,故此到杜老爹的时候,家里也有千亩良田,再加上长子中了进士,老爹夫妇都有了封诰,三儿子在南京开的绸布庄,家里不愁吃穿,人都把他老爹两字隐去,称他杜员外。
只是这杜员外,虽说日子过得舒心,却也还有件烦心的事情,就是这老二,老二今年二十七了,长得很是憨厚,对爷娘很是孝顺,只是这样孝顺的人,有一点不好,都在传说他克妻,说起老二的婚事,那话可就长了。
老二十八的时候,定下隔壁王家庄王老爹的女儿为妻,这王老爹是专门收丝去卖的,家里的几亩地,全种上了桑树,又是卖桑,又是收丝,这日子且是富足,膝下有两儿一女,因是独女,甚是娇宠,千挑万选,才选了杜家老二,说是他为人忠厚,女儿过去受不了气。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王家女儿刚嫁过没一年,眼看有了身孕,这杜王两家都在等着孩子落地,谁知王家女儿大暑天耐不住热,要吃西瓜,这在大富人家,还不是利马就办到的事,西瓜下了肚,当晚就腹泻不止,等到了早上,已经只剩一丝气了。
杜员外忙让人请大夫,又派人去通知王老爹,等到王老爹夫妇一步一哭的到了杜家,正好遇上大夫说他家女儿不行了,快准备后事吧。这下王老爹夫妇也顾不得许多,跑到女儿房里千呼万唤,女儿却只抬眼看了看,就断了气,王老爹夫妇痛苦难当不说,杜洛城更是心痛,自己老婆死了,连怀着的也去了,自此,杜家有个规矩,再不许吃西瓜了,多热的暑天也不许。
这杜洛城断了弦,这样的人家,过了周年,自然有人来说续弦的事,因是二婚,挑了一家破落户的姑娘,姓尹,生的那模样是极出众的,因她长得好,父母也不肯轻易把她嫁去,此次见杜家来求,大大的要了笔彩礼,连嫁妆都没陪,就把女儿嫁了过去。
尹家姑娘过了门,一年之后,生下个胖小子,杜员外见儿媳妇生了个胖小子,乐得眼花没逢,盖因当时老大虽然比老二早娶了几年,老大媳妇却连生两个闺女,虽说先花后果也属常事,但是心里始终不舒服,见老二家生了个胖小子,自然对老二媳妇多疼了些,谁知这尹姑娘却也没福,没出月子,就得了血崩,丢下儿子和老二撒手去了,这下老二更比哭王家女儿更痛,却也无法,这正是,阎王叫人三更去,哪能留人到五更。
等给尹家姑娘办了丧事,过了年,杜奶奶看着孙子没人照料,就收拾了把孙子拿来自己照料,一来是照顾孙子,二来是好给老二再续弦。谁知这次却比不得前次了,找了几家,人一听是杜家老二要娶,都摇头摆手,直言不敢高攀。
转眼这么几年过去了,这老大也中了进士,把家眷留在家里,自己在京里做官,老三也娶了媳妇,娶的是老大同年的妹妹,姓刘,名唤月娥,过门没到一年,就生了个小子,老三的绸缎庄生意也越来越好,喜得杜奶奶的一颗心都扑在三儿媳妇的身上,对老二家的儿子也看得不是那么周到了。老二看在眼里,心里却说不出来,怪谁呢,还不是先要怪自己克妻的名声传出去了,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可怜。
话虽这样说,但杜家好歹也是周围首屈一指的富户,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就这样鳏夫过了这辈子吧?本地找不到,这不,就把主意打到外地去了。
话说回来,天下的事还真的巧是不?离这百里地方,有个县名唤六合,这县里有家李姓人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到了李老太爷的时候,生了个儿子,独养儿子,难免娇惯了些,不到二十,花街柳巷,没有他不到的,又交了群酒肉朋友,每天聚在一起喝酒赌钱,没到三十,就气死了老爹,病逝了老娘,爹娘一去,这娘子就再也管不住他,成天把妓院赌场当作家一样的所在,最后淘空了身子,刚过了三十,就一命呜呼了,只可怜他家娘子,把家里的余财打发了那些上门讨债的,剩下的在县里胡乱赁了几间房屋,带着一双儿女针指度日。
这女儿名唤薇珠,爷死时节,她刚过了十岁,也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李家虽然败落,李奶奶却也是旧家出身,亲戚们也时时周济,这儿女们的学业也没耽误。
只是家里穷了下来,也没得人使唤,李奶奶脸皮又薄,儿子还小,出门买菜这些事情,都是薇珠去做,人看她年纪小初时想欺她,却被她言语堵了回来,到了大时,人越发出落得标致,有哪轻薄的也想去占她便宜,却被她反骂了回去,周围人都送她一个外号“刺玫花”。李奶奶本也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只是小户又看不上,大家现在穷了,又攀不起,这就蹉跎了下来,姑娘都十九了,还没有人家。
这李家近邻,有个王婆,惯是个说媒拉纤的,李家的底细都打听在了肚里,这日却借着去看李奶奶的名头,找上门去。
王婆刚敲了门,门便开了,正是薇珠姑娘出来了,只见她上身穿的是粉色小袄,外面穿了个红梅色的小褂,下面系了个蓝色裙子,头梳的光,只在鬓边插了朵粉色绢花,打扮的干净利落,见是王婆,未语先笑:“王婆婆来了,快往里面请。”
李奶奶在屋里听见,忙揭开帘子走出来,两人寒暄一阵,李奶奶笑道:“王大嫂今日贵脚踏贱地,不知有什么事。”王婆笑道:“真是李家妹妹最是玲珑心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你家姑娘可曾吃了茶不曾?”
李奶奶叹了口气:“嫂子,你也知道,我家全靠这女儿撑着,要招女婿呢,又没有这么合适的,大户之家,又看不上我家女儿去做正房,只是你也知道,虽说现在穷了,祖上也是有名声的人,怎么能给女儿去做二房?”说着眼泪扑飒飒只落下来。
王婆听的这样说,笑道:“我这里有门亲事,倒也齐全,只是姑爷要大了几岁,再来还是填房,不知奶奶意下如何?”
李奶奶听得是填房,微怔了怔,却是自己女儿年纪也大了,想来也难得不做填房,细细问过了杜家的情况,这王婆添油加醋,把那前头两位娘子说成是一位,把传言克妻的事情瞒下不说,李奶奶听得这家大福,哥哥当官,弟弟经商,已有几分肯了,只是前头娘子还留得一个儿子,就踌躇了起来。
王婆见状,忙上前拉了李奶奶的手说:“我的妹妹,这样的好人家,自是有那丫鬟奶子服侍,再者说了,那婆婆看得那小官人宛若心肝一般,也麻烦不到后娘头上,只要定时问问课业就可以了,又不是那小门小户的,还要娘去操心孩子的生活。”
这番说话,果然让李奶奶又回心转意起来,忙道:“也是我糊涂,只是也要讨个庚帖来看看。”王婆见事有八九分成了,喜得忙道:“我这就去。”两人又谈了些别的闲话,这才散了。
到了晚间,李奶奶对女儿说了这桩事情,薇珠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却不忍母亲伤心,还是应了下来。
这杜家听王婆说了薇珠的才貌,家世,又派了人来相看了,很是满意,大大的下了笔彩礼,挑了个日子,三媒六聘把薇珠娶了过门。
薇珠虽难舍老母幼弟,却也自己做不得住,抱着母亲痛哭了几场,却说这迎亲的知道李家穷,特意先送来两个丫鬟,一个陪着薇珠出嫁,另一个就留下服饰李奶奶,见薇珠痛哭,劝道:“姑娘快别如此苦痛,我家二官人人是最和善不过了,您过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连连劝说,李奶奶和薇珠才收了泪,李奶奶看着薇珠插戴好,盖上盖头,送女儿上轿出嫁,儿子还小,只呆呆地看着母亲和姐姐哭,薇珠临上轿前,又叮嘱了弟弟要好生照顾母亲。
这才在早已等的不得的众人催促下,上了轿,要知这薇珠嫁入杜家,又会如何,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个开头

                  李薇珠花烛大喜,小宁哥初见继

且说这薇珠离了母亲,弟弟还小,除了王婆这个媒人,也只有一个远房表嫂送嫁,坐上花轿,到了渡口,上了杜家来迎亲的船,虽是填房,杜家也着实铺排,那船张灯结彩,船头又挂了杜鹏程的官衔灯笼。岸上看热闹的啧啧称赞,说没想到,李家还能结上这门好亲事,薇珠听见,也添了层安慰。
说话时,便上了船,薇珠被安置在中舱坐定,舱内早有一个女子在等候,薇珠偷眼看她,只见她约有三十上下,头戴金丝髻,鬓边簪了一只点翠珠钗,另一边簪了一串红绢花,身穿补服,下面是官绿的缎裙,知道这一定是杜家老大的媳妇罗氏,忙福了下去,罗氏忙抢前一步扶住了她:“婶婶快别这样,今日您是娇客,怎能给我行礼。”两人推让了一会,还是逊罗氏在上面坐了,薇珠在下方相陪。
家人媳妇这时候进来报:“大奶奶,时辰到了,可要下令开船?”罗氏点了点头,媳妇领命出去,这里罗氏和薇珠谈些闲话不提。
薇珠见她姆姆为人和善,心有放了一大半,薇珠的表嫂看见杜家这样的气派,乐得只拉住薇珠的手夸她命好,薇珠只是含笑不语。
到了傍晚,远远就能看到杜家庄了,罗氏忙吩咐丫鬟进来,给薇珠重现整理头面,衣裳,盖好盖头,刚收拾好,就听见鼓乐喧天,原来船已靠岸,罗氏和表嫂把薇珠搀了出去,花轿早已在岸上等候,薇珠重又坐上轿子,一路吹吹打打,进到杜府,送入洞房,撒帐罢,念过四言八句,摆过花烛,洛程揭开盖头,见新娘子好端正的一个相貌,煞是喜欢。
吃过了交杯盏,洛程自去陪客,堂客们就挤在新房里,对新娘的相貌评头论足,薇珠初来,也不知这些是什么亲眷,只是低着头。此时却听一个女子说:“我也看看看新嫂嫂。”
薇珠听的此人说话爽利,与其他人不同,抬头一看,见此人二十上下,头上戴了银丝髻,斜插了一只金簪,簪上镶拇指大的一颗珍珠,鬓边也簪了一串红绢花,穿的是红色缎袍,石榴红裙,挺了个肚子,一左一右两个丫鬟像捧凤凰似的站在两边。
罗氏忙笑着站起来:“三婶婶来了。”走到薇珠面前说:“这是三婶婶,本来这次迎亲她要去的,只是碍于快要生产,这才没去。”薇珠站了起来,月娥已经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方笑着说:“果然好一个相貌,二伯好有艳福。”说着眼珠一转:“只是……”薇珠听她这样说,有些奇怪,正打算问,月娥又转头对王婆说:“你这老货,这次果然没撒谎,好标致的美人。”
王婆忙站起来,连声应是,薇珠看到这样光景,心里暗自思量,看来这三婶,虽是小儿媳妇,公婆却最是疼爱,罗氏见了她,半点大嫂的款都没拿出来。
月娥站了半天,想起什么似的:“瞧我,还没给新姆姆见礼。”说着作势欲行礼,丫鬟忙扶住她:“三奶奶,您快生产了,老奶奶都说了,免了您的礼了,今日想必新奶奶也不会记挂。”薇珠忙陪笑止住。
正在热闹时节,有个家人媳妇进来,先对着众人福了一福,方对着薇珠说:“吉时到了,请新娘到正堂拜堂。”罗氏忙说道:“走吧。”众人起身,簇拥着薇珠到了正堂。
正堂之上,早已红烛高烧,杜员外和杜老奶奶双双坐在上面,杜员外纱帽官服,摆足了老封翁的款,杜老奶奶是夫唱妇随,也是大袖衫,红罗裙。想来又了了一桩心事,两人是笑逐颜开,喜色满面。
薇珠和洛程双双站定,跪了下去,拜了二老四双八拜,拜必,薇珠又给二老奉上香茶,鞋袜。二老受了香茶,收了鞋袜,给了红封,两人方才起身。
杜老奶奶拉住薇珠的手,上下看了看,称赞道:“这十里八村的,还真没这么俊的。”接着抬头对洛程说:“老二,你以后可不许欺负她,否则我不饶你。”洛程忙笑道了几声是是。
月娥看见这样,扑哧笑了出来:“婆婆,我这可不依,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您可没叮嘱老三不许欺负我。”说着就瞅杜万程:“瞧他现在,尽欺负我。”杜老奶奶大笑:“月娥,你怀着身子,老三怎么敢欺负你。”众人都笑了。
说笑了一会,天色已亮了,众人虽一夜没睡,还是要忙着收拾东西,薇珠虽无事可做,也怕有人呼唤,只好在新房里胡乱合衣打了个盹,吃了午饭,表嫂和王婆前来告辞回去,薇珠初来这里,也不好得相留,只说了几句托她们看顾她母亲的话,杜家早打点好了她们两人的礼,安排了人送她们回家。
到了晚间,洛程进房,又别是一番风光,按下不表。
第三日,按南京风俗,召集了女客,看新娘子下厨待客,除了一定要的鱼,薇珠又使出浑身解数,做出几道好菜来,众亲眷看新娘子手脚麻利,做出的菜肴很是可口,对婆婆非常恭敬,都交口称赞,杜老奶奶脸上是乐开了花。
三朝已过,薇珠脱下嫁衫,换上家常衣服,晨昏定省,做起人家媳妇来,杜老奶奶看她为人勤谨,过了几日,命人把她叫到房内,商量事情。
薇珠到了上房,见房内除了杜老奶奶的一个贴身丫鬟外,别无他人,有些奇怪,还是上前行过了礼,杜老奶奶拉住她的手坐下,说了会话,问她来这里可还习惯,薇珠一一回过,这杜老奶奶才话题一转,叹道:“媳妇,我也不瞒你,老二前头的媳妇还留下一个小子,今年五岁,长得虎头虎脑,向来都带在我身边照顾的。”
说到这,杜老奶奶流下几滴泪来,又咳嗽了几声,薇珠忙上前帮她捶背,丫鬟捧过茶来,薇珠接过,递给了杜老奶奶,杜老奶奶接过,喝了几口。又拉着薇珠的手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只是你看,我身体也不好,虽说有丫鬟奶娘,但总是不放心,凡百的事情还是我照应着,今年以来,我添了几桩毛病。”说完停了下来。
薇珠聪明,知道老奶奶要把孩子给她照顾,心里转过了几个念头,终究还是开口笑说:“婆婆所说,媳妇心里明白,只是我年纪轻,怕照顾不好小官人。”见她说话活动,老奶奶忙又拉了她的手说:“媳妇,我知道你嫁进杜家来,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做填房委屈你了。只是,此事木已成舟,即做了老二的媳妇,老二前头的孩子也不能不管。”
一番话说的薇珠难以还口,忙站起身来,跪下来说:“媳妇年轻,凡事还多望婆婆提点。”老奶奶忙把她搀起来:“好孩子别这样,说来,也是我杜家亏欠了你。”说着就流下泪,薇珠忙百般劝慰。
婆媳两人又说了会话,薇珠就带着孩子,奶娘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回到那里,吩咐丫鬟们把孩子的房间收拾出来,叫来孩子细细一看,见他生的唇红齿白,摩合罗一般。女人心性,本来就喜欢孩子,见他说话响亮,本来薇珠心里的三分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问清他小名叫宁哥,今年五岁,尚未开蒙,薇珠又赶着说,要告诉他爷,找个好先生回来给他开蒙,母子俩正说得热闹,洛程知道消息也赶了回来,虽说和薇珠相处了几日,却还是怕后母对孩子不好,等进了家门,看见母子两人说长道短的热闹,方放下心来,暗骂自己是小人之心。
宁哥见了父亲,忙乖乖站起,不敢赖在薇珠怀里。洛程过来摸着他的头,问了几句,吩咐奶娘带他下去,才对薇珠作了个揖,薇珠忙站起来:“今日是怎么了,要行这么大的礼。”
洛程笑了笑:“娘子,为夫在这里谢过娘子对宁哥的情了。”薇珠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既然进了杜家的门,这孩子就跟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样,对自己的骨肉怎能不好?二哥怎么说这样外道的话。”
洛程讪笑:“这倒是为夫的不是了,就权当给娘子陪不是。”说着又作一揖,薇珠故意板了脸:“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却撑不住,又笑了出来。
到了晚间,就都知道了宁哥以后在老二家过活,别人倒没说什么,只有月娥知道这个消息,冷笑一声:“哼,她倒乖巧,只是不知道后娘难当,以后有什么事谁知道。”欲知后事,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我也有连续两天更的时候。
 
      
已满月薇珠归宁 议掌家月娥不


话说时光易逝,转眼薇珠出嫁已经满了一个月,李奶奶这日一大早就起来,收拾好了屋子,又吩咐丫鬟上街去买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小儿子也告假没让他去上学,小孩子心性,不去上学,就预备着出门呼朋唤友的去玩耍,却被他娘叫住:“登哥回来,今日是你姐姐归宁之日,你好生在家里等着你姐姐和姐夫,不许给我去外头淘气。”登哥听他娘这样说,忙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眼巴巴盼着姐姐回来。
吃过了午饭,还是不见人影,李奶奶出门望了又望,丫鬟劝道:“奶奶,您也太心急了,杜家离这有百十里地,就算没吃早饭出了门,至快也要午后,外面凉,您还是回屋等吧。”
李奶奶见这样说,虽回了屋,却不时张望,这时,只见一家人模样的男子来到大门口问:“亲家奶奶可在家。”登哥忙跑进来报信。
说话时,男子已经进来,见了李奶奶,忙施礼道:“小人是杜家派来的,二爷和二奶奶随后就到,二爷派我前来通报一声。”李奶奶忙招呼他进去里面坐,男子忙招呼两个小厮把送来的礼物搬进来。
正在忙乱之时,登哥在门口拍手拍脚地喊道:“娘,我姐姐回来了。”李奶奶忙丢下东西,急急出门去看,门口停了两乘小轿,洛程正在打发轿夫,薇珠携着宁哥在旁边。
李奶奶看见这样情形,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薇珠抬头看见她娘,忙叫了声“娘”,又把宁哥推上前去:“快叫外婆。”宁哥脆生生喊了声外婆。
打发完轿夫的洛程也忙上前施礼,薇珠见全挤在这门口,忙笑道:“娘,有什么事,进去再说,这天怪冷的,在外面,好不冻坏了宁哥和登哥。”
李奶奶忙说自己糊涂,一家人这才进了大门,回到堂屋,李奶奶重新坐下,薇珠夫妻又重行了礼,宁哥也给外婆,舅舅见过礼,跟来的丫鬟也来磕过头,方分别坐下。
李奶奶看着嫁去杜家一月的女儿,头上戴了拇指大的一个金丝髻,鬓边戴了一只金风钗,因是新婚,另一边还簪了一串红绢花,身上穿的是簇新的红绸袍子,绛红色裙子。脸色比在家时丰润了许多,真是一个富家少奶奶装扮。
李奶奶看了看,念了声佛:“你今日这样,我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爷了。”说完不觉又流下泪来,薇珠忙上前劝说,母女俩互相安慰了半日,方收泪坐正。
李奶奶擦了擦泪,对在一旁的洛程说:“给姑爷看笑话了,我也只有这一儿一女,自从她爷去了,这个家全靠她帮我撑,虽说姑娘大了,嫁人是正理,只是冷不丁嫁了,我还真是心疼。”说完又要掉泪。
她说话的功夫,洛程早已站起来,恭立一旁,听她这样说,忙笑道:“岳母一片爱女之心,小婿全都知道,岳母当请放心,小婿绝不会亏了令爱的,即是夫妻,自当互相扶持,方为正理。”李奶奶听得女婿这么说,心里乐开了花,拍了拍薇珠的手:“珠儿,听姑爷这样说,当娘的也就放心了。”薇珠看向洛程,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害羞地低下了头。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话,吃过了晚饭,早在来之前,薇珠就问过了婆婆,今晚在娘家住一宿,故此吃晚饭,只是打发家人带着小厮回去,薇珠夫妇和宁哥只留下一个丫鬟伺候,就歇在了李家。
李家屋窄,只有三间小屋,薇珠就和母亲睡了一床,洛程带着宁哥和登哥在外面堂屋打了个铺,丫鬟们就睡在了房里地上。
薇珠和母亲两人怎睡的着,躺在床上,只是不停的说些话,公婆对她如何,妯娌们可好相处,问完了这些,又问夫妻之间如何,姑爷可还知道疼人,宁哥看起来也是聪明孩子,平时难不难带。薇珠一一答了,又问她母亲,她嫁了后,家里的吃用可还够,弟弟听不听话,丫鬟可还服帖。
李奶奶这才告诉女儿,她嫁去后,杜家经常送柴送米,再加上攀了杜家那门亲事,原来李家那些亲戚,也开始走动,现在的日子,反比薇珠在家时更是好过,叫她安心度日,等再过几年,登哥大了,娶了亲,要是祖宗保佑,再进了学,胡乱去做个馆,日子只会更好,叫她且不必担心。
母女两人说一阵,哭一阵,地上的两个丫鬟早已呼声大作,还是天快亮了,两人才打了个盹。起来吃罢早饭,薇珠夫妇带着宁哥别了李奶奶,上路回家。
等到了杜家庄,也是午后了,薇珠夫妇回到自己的小院,略歇了歇,薇珠就带着李奶奶给的礼,到上房去回老奶奶。
进了上房,见老奶奶上头坐着,罗氏,月娥都在下面相陪,罗氏的两个女儿和月娥的儿子,安哥在一堆玩,安哥今年三岁,生得虎头虎脑,是老奶奶的心尖。
看见薇珠进来,三个孩子忙过来行礼,月娥正在拿着什么玩意和老奶奶在说,看见薇珠,忙作势要站起来,旁边的丫鬟忙上前去扶,薇珠忙笑说:“三婶婶快别这样,你身子重,不必行那些虚礼。”月娥又坐了下去。
薇珠上前给老奶奶见了礼,又吩咐丫鬟把李奶奶准备的礼递上去:“婆婆,这是我娘家的一点心意,不过是几样常见的土仪,婆婆也别嫌弃。”罗氏忙接了过来,递给老奶奶,老奶奶接过看看,见不过是几样糕点,板鸭之类,嘴里说着:“多承亲家母费心。”吩咐身边的丫鬟喜儿收起来了。
见老奶奶对薇珠这么亲热,月娥不由有点酸意,她叹了一声:“哎,还是姆姆们好,家人都在这里,不像我,家人都在外地,平时都没个亲戚走动。”正在喝茶的薇珠听她这样说,有些奇怪,不由看她一眼。罗氏也没出声,老奶奶笑道:“月娥,快别这样,我疼你比疼老三还疼三分,再说你哥哥在外地做官,闲时常捎来好玩意,敲,刚才那对金锁不就是你哥哥捎来的。”说完指了指旁边桌上。
薇珠望去,见是一对金锁,黄澄澄的,拿在手里也很有分量。月娥笑道:“婆婆,快别提这对金锁,不说别的,难道南京地面上,就找不出好银匠,非要老远从京城带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京里做官一样。”说完用帕子掩着口笑。
老奶奶说:“这是你哥哥疼你,知道你快生产了,特意送一对过来,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更别提这样一对了。”月娥忙起身坐到老奶奶身边:“婆婆说的是,月娥年轻,没想到这层。”众人忙陪着笑笑。
又说了会话,冬天日短,天渐渐黑了下来,丫鬟忙进房掌了灯,陪着老奶奶用完了饭,又说了会闲话,薇珠昨夜只胡乱打了个盹,这会眼皮沉了下来,却见老奶奶兴致高昂,也不敢说先走,还是在旁边陪着,只是不免有神游之事
老奶奶此时开口说:“薇珠,今天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薇珠乍一听见点她的名,忙笑着站起说:“婆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媳妇就是,,怎么说商量不商量。”
老奶奶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孩子,你过门也一个月了,我看你为人很是妥当,性子又很伶俐,所以,有件为难的事,要你帮帮。”薇珠忙说:“媳妇为人粗笨,平时不知惹了多少笑话,全仗婆婆和姆姆不笑话,怎么能说做事妥当。”
老奶奶笑了笑,月娥听得老奶奶这样说,心里早猜到是什么事了,只是碍于自己身子重,不好说什么。老奶奶又说:“孩子,你也知道,平时这家里,事情全靠你小婶帮忙,才没出现什么筷倒米干的事情。只是现在,她身子也重了,稳婆说的,还有两个来月就足月了,二来,也快过年了,这亲眷们往来不少,事情更比平时更多,我想来想去,不如就让你来帮忙,你看如何。”
薇珠听得老奶奶这样说,暗自思忖,这当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外面风光,里面难缠,再则过来这一个月也看出,月娥仗着自己娘家是当官的,又得老奶奶的疼,早把罗氏压得没话可说,这突然要让自己当家,月娥且不说,罗氏那里,只怕也不好过。
忙站起来笑着说:“婆婆如此看重薇珠,薇珠原不敢推辞,只是薇珠一来年轻,二来上面还有大嫂,不敢越过大嫂去了。”老奶奶叹了口气:“不是没想过你大嫂,只是一来,她自己也身子不好,闲时常吃药,二来她那里两个姑娘也大了,平时的事情不少,这才想到你,你要再推辞,我只当你是偷懒。”
说完佯装生气,罗氏也站起身对薇珠说:“二婶婶快别推辞了,只是我平时多病,要不,全不敢推辞的。”月娥也在旁边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薇珠见状,只好答应下来。方才各自回房。欲知后事,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回门这个问题,有说三天的,有一个月的,有三个月的,这里就选取了一个月。
                
 初掌家刁仆欺主 施惩戒薇珠立?/a>

且说薇珠回到房内,洛程已经在等候着了,听得薇珠说老奶奶让她暂时管一管家。洛程皱眉说:“娘子,别的不说,只是三婶不是个好相处的,我只怕到时会有什么口舌。”薇珠听的这话,有些奇了,她转身对洛程说:“这从何说起,平时看三婶虽有些傲气,却也还算好说话,怎么会怕有口舌。”
洛程叹了口气:“说来只是为夫的不中用,即不像大哥读书上进,也不像三弟赚钱有方,平日在家里,只是帮着老爹收租,料理家务,大嫂又是个软弱人,家事全不管,三婶生的伶俐,口齿又好,娘极宠她。养成她万事不让人的性格。上次她有孕,临产时,让大嫂管了几天家,等生产完,找大嫂生了好几场气。”
薇珠听的他这样说,坐到洛程身边,笑道:“你也知道,我娘家穷了那么些年,一应事情,全是我在料理,市井上什么事没见过,你大可放心,女人们的手段,我还是知道一些。”
洛程见薇珠万事包在身上的样子,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各自收拾睡下。
到次日,薇珠早早起身,收拾停当,来到上房,老奶奶已经起身,召集好了家人媳妇,在那里说了暂时由薇珠当家,家人媳妇都来见过薇珠。薇珠说了几句场面话,接了帐本,开看起来。
这杜家的家底,薇珠今日才知道,杜家虽说是农家,却也有十多房家人,各房之中,也各有奶娘,丫鬟。薇珠留心看了看,除了老奶奶这里,就是三房的丫鬟最多,足有六名丫鬟,还有安哥一人就有两个奶娘,二房是最少的,只有两名丫鬟,一个奶娘。薇珠一一看过,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招呼几个管家娘子过来,细细地问过平日里谁做什么,也就吩咐她们照往日的去做。
各管家娘子看她也没有什么好手段,只是萧规曹随而已,心里不由轻视起来。发放完毕,也是午饭时候,薇珠陪老奶奶用了饭,略说了说闲话,就回了房。
回到房中,见宁哥正在那里学描红,甚是高兴,上去看了看,宁哥正专心致志地描着,见母亲过来,忙丢下笔起身行礼。薇珠拉着他的手坐下,问他是谁教的,宁哥偎在她怀里回道:“娘,是昨日那个舅舅教的,他说他四岁的时候,娘就教他写字了,我五岁了,自然应该学写字了。”
薇珠一笑:“也是,你舅舅四岁时候,见我记帐,就要在旁边学写字,你都五岁了,等过了年,娘和你祖母说,给你找先生开蒙。”
洛程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薇珠这番话,接口道:“我也和娘说过,只是她老人家说了,登哥比宁哥就小了两岁,到时候小兄弟一起开蒙,找先生来,也省了费用。”
正在帮洛程脱帽的薇珠听的这样说,手滞了一滞,洛程感觉到她的不快,转过身来说:“娘这样想,也有她的用意,两兄弟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省得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也不好照管。”
薇珠没说什么,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奉上:“你啊,实在是太忠厚了。”洛程坐下,边脱靴边说:“家和万事幸,吃点小亏没什么。”薇珠不语,又把着手教宁哥写字。
过得几日,管家娘子们见薇珠这几天管下来,是个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句的人,胆渐渐壮起来,对她的使唤,开始挑拣起肥瘦来。
这日,都调配好了,众人散去,有被吩咐去尹家送节礼的,嘴上嘀嘀咕咕,只是在那说些:“别人都捡好的活计去了,偏遇上我,只派我去给那破落户给送节礼,谁不知道,那尹家穷的连饭都吃不上,送去东西,别说赏钱,只怕连杯茶都吃不上,偏还是这大雪天的。”边说边砸盘刷碗地收拾东西。
婆子正说得高兴,只听耳边传来一声:“照这么说,二奶奶分派不均,全没了章法?”婆子不知道是谁,顺着答道:“就是这个理,那去王家的,每次都那多的赏钱。”旁边的人急忙扯扯她的衣角,叫她别说了,婆子还不知道,还准备继续说,对同伴说:“你扯我做什么?”同伴急得没法,婆子这才抬头去看。
原来这说话的正是薇珠,只见她外披大红斗篷,手上拿了个小手炉,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个丫鬟垂手站在一旁。
婆子见是她,手里的东西不由掉到地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薇珠款款走到她身前,淡然张口:“说啊,刚才还不是挺能说的。”周围的人都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婆子忙跪了下去,自己打着自己说:“就是这张贱嘴,说了不该说的。”接着讪笑着对薇珠说:“奶奶,您就绕了我这回吧。”薇珠也不叫起她,蹲下身子柔声的说:“刚才你不是说我分派的不恰当,可有这回事。”
婆子忙说:“奶奶分派的那有什么不恰当的,只有是奶奶吩咐下来的活,我们做下人的都竭力不办。”薇珠又笑道:“你可不是口不对心来骗我。”婆子回道:“奶奶明鉴,说的句句是实,没有什么口不对心。”
薇珠站起,笑道:“即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接着薇珠脸一沉:“分派下来的活,自然肥瘦不均,然人人都捡了好的活,那差的活不就没人干了,自然要这次你做肥的,下次就轮到他去做,都像这样挑拣起来,这家的活还怎么干?”
接着环视众婆子一圈:“你们可都听见了。”众婆子都连声应是。薇珠又笑道:“即这样,下次若有再犯,你们也不需来回我,自己去那门口跪上三个时辰,想想自己错在哪里。若有知情不报的。”说到这,薇珠停了停,又往几个婆子看了一圈:“被查了出来,与被犯的那人同罪。”
薇珠又往那婆子看去,笑道:“你也不用起来,先跪上一个时辰,等跪够了,再去送节礼。”婆子忙谢过薇珠。
薇珠也不理她,带着丫鬟准备出去,临出门前,又回头对婆子们说:“休怪我小题大做,需知口舌是非,破了多少人家,即来到这里,自当勤谨,少说多做为好。”婆子们又连连应是,薇珠这才出门去。
那婆子无法,自己跪够了时辰,央人去回过薇珠,这才收拾节礼前去尹家送节。
月娥听丫鬟们说起,笑道:“她倒会装,冷不丁地来这么一下,原来也不是个好性子的。”旁边丫鬟劝道:“奶奶,您现在生产事大,等做过了月子,调理了身体,那时再去说她也不迟。”
月娥叹气:“也不知道这胎是男是女,要我说,生个闺女多好。”丫鬟边递上一盅燕窝边笑道:“就算是个姑娘,也比大房那两位得老奶奶的疼,别的不说,娘舅就比大房的威风。”
月娥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燕窝,笑她:“你再这样背后议论,我告你二奶奶去,也让你去雪地里跪上三个时辰。”丫鬟故做害怕:“好姑奶奶,到时候也要拖着你去。”月娥撑不住,笑了。因是年底,万程铺子里忙,虽老婆有孕,却也一个月没回过家了,月娥和丫鬟们说笑一阵,收拾了独自歇下。
自那日薇珠立了规矩,家人们果然谨慎了许多,老奶奶看见这样情况,暗自高兴,把薇珠叫去勉励了一番,又给了她对金手镯,知道她家艰难,特意开口,吩咐送去给李家一石米,十斤腊肉,两吊钱,零碎东西还有许多。
薇珠谢过老奶奶,着人送了东西家去,又叮嘱送的人,千万要看她母亲弟弟过的可好。送去的人又带回几色糕点,说这是亲家奶奶送给这边老奶奶的节礼,千万莫嫌轻鲜。
老奶奶收了,越发觉得李家知礼,对薇珠也更为亲热起来。
闲话少提,转眼腊月二十三已到,洛城的大哥鹏程,此时在京里已经考满,新选的为扬州知府,故此趁着过年,请假回来,顺便也在家等明年三月赴任,说好今天到家。
几天前罗氏就带着丫鬟婆子们把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杜家一家,除了万程还在铺子里没回来,全挤在正堂等着鹏程回来。
别人犹可,罗氏已有三年没见到自己的丈夫,想到丈夫,不由又喜又羞,换得两个女儿上下一新不说,连自己也戴上了平时难得一戴的金凤钗。
众人正等的心焦,只见家人来报:“大爷回来了。”只见一行人呼啦啦进门,除了鹏程和家人,还有一个年轻女子。欲知后情,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月月说,让大嫂吃醋,我就乖乖听了。
                 
知纳妾罗氏泼醋 巧言语鹏程解?/a>


且说这杜鹏程看见父母,忙抢前一步,跪地行礼,跟去的家人也跟着主人见过了老封翁,老封君。杜员外老夫妻忙扶起儿子,杜老奶奶顾不得说什么,直拉住儿子的手,心疼说道:“可怜我的儿,独自一个人在京里,也没个照管,瞧这脸上,竟瘦了许多。”说着落下泪来。
杜员外听见了,回头斥道:“妇人之见,前去京里,是为朝廷办事,操劳些是应当的。”这边众人看见杜老奶奶拉着鹏程说个没完,也不敢上前,只有鹏程的大女儿,名唤婵娟的,父亲当日在家最是疼她,跑上前说:“祖母,您也别哭了,父亲远道回来,尚未落座,还是让父亲坐下,喝口水,换了衣裳,再好好说话。”
鹏程见女儿一番伶俐说话,很是喜欢,笑道:“娟儿,没想到几年不见,越发伶俐,说的话全似大人。”杜老奶奶这才收泪笑道:“你还当她是个孩子,再过几年,也该嫁人了。”
婵娟听得祖母这样说,低头只是害羞。杜员外夫妇这才坐下,鹏程又重新给父母行过礼,罗氏也带着二女儿,名唤素娟的出来,夫妇见过礼,女儿见过了父亲,跟去的家人也来给老主母,主母,小主母磕过了头。
丫鬟这才捧上茶来吃,正热闹时节,素娟一眼看见堂下鹏程带回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好奇的问:“爹爹,那个人是谁?”众人齐齐转向那名女子,见她十七八的年龄,生的模样极好,身量苗条,因是冬天,头上戴了昭君套,簪了只金凤钗,披了件大毛的披风,内里穿了件粉色缎袍,水红裙子。模样娇娇怯怯,见众人看,忙低下头去。
罗氏看见她那打扮,早猜到了八分,只是碍于公婆跟前,不好发火,低头把小女儿拉在怀里,只是不说话,小女儿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转着眼睛只看大人。婵娟虽才十一,平时听大人说话,也猜到几分,自己年纪小,只是低头看地不提。
鹏程见大家都不说话,忙站起干咳了两声,笑道:“正是要禀告父母,这是儿子在京时节,一来乏人照顾,二来也为子嗣计,纳的一个妾。”说着走到堂下去牵那女子的手,要给杜家二老磕头。
那女子进来半日,只见他父子,夫妻热闹,她在京时,虽知道自己是妾,却喜得鹏程家眷全不在京,独自尊大,家人们见了她,也是一口一个奶奶不绝的,今日在那受了半天冷落,肚皮里早包了一肚子的气,见鹏程来拉她,却要待发火,只是一来初来,二来也是要还这规矩,忙跟着鹏程进来,给杜家二老磕头。
正要磕下头去,只听见一声:“且住。”却原来是罗氏说的,众人正感奇怪,这罗氏平日里最是不言不语,故此鹏程纳妾也没把她放在心里,今日见她反对,只等着她说什么。
只见罗氏走到当中,对杜家二老磕了个头,说道:“公婆大人,这男子纳妾也是正理,只是一来没有上告父母,二来没有告诉妻子,三来无媒无证,这冷不丁拉回个不知从哪来的人就要磕头,这算什么?”杜家两老听她所说,也是正理,连连点头,看向鹏程。
鹏程没想到罗氏会说出一番大道理来,暗叫不好。也忙撩衣跪下:“父母大人在上,这不告而娶,确是儿子糊涂,至于媒证,当日是刘兄为媒,下处主人为证。再说这女子,也是好人家出身,不是那种下贱出身。”
罗氏听的说,冷笑一声:“出身再好,也有个先来后到的理,这是第一,第二,隐瞒公婆,确是你的不是。”鹏程连连对罗氏作揖不止:“我的奶奶,这不是远在京中,来往不便,这才没告诉父母和你,这全是我的不是。”
杜老奶奶见他们夫妻这样,又看看那名女子听的这样说,早已泪流满面,只不敢哭出声来,老奶奶看了,顿时生了个恻隐之心,
忙笑道:“这事确是鹏程的不是,媳妇,你也起来。”招呼喜儿上前扶起罗氏,罗氏也是泪流满面,只是不敢放声大哭。见喜儿来扶,欲待不起,只是这样会拂了老奶奶的好意,半推半就站了起来,罗氏的丫鬟也忙上前,帮着喜儿把罗氏扶回椅上。
婵娟又忙端上茶来,罗氏喝了两口,丫鬟帮她捶背不止。见她缓了过来,老奶奶这才沉着脸对鹏程说:“你做出这样事情,想必也是被人挑唆的。”说着叫人:“把那跟着大爷去京里的管家,一人责打二十杖,再让他们挑唆主人不告父母就纳妾的。”早有人答应着去了。
鹏程忙连声应是,老奶奶又说:“只是这人即已娶回来了,照你先前所说,也是好人家的,如若不纳,也是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只是纳了,也拂了你大奶奶的面子。”说着停了停,那女子伶俐,听得这话,知道已有七分肯了,忙跪到罗氏跟前:“还求大奶奶收留。”说着连连磕头。
罗氏本是忠厚人,鹏程暗地里做这桩事,她只是自己面子上过不去,见这女子这样,反不好说,沉吟了半天,站起身对老奶奶说:“婆婆在上,这男子纳妾,为子嗣计,也是正理,他既已经背着父母做了这事,要不,就等过了年,就请亲眷们来家里,请上几桌酒席,一来全了礼,二来也让大家知道。”
老奶奶听了,点头道:“我的儿,知道你平日是个最贤惠的,你所说的,极好。只是这女子,这几日就收拾在我这边,等行了礼,再搬到你们院里。”
女子听的这样说,忙过来给老奶奶磕头,老奶奶吩咐喜儿:“带着这新娘,还有她的丫鬟,行礼,都到我屋里去。”喜儿忙答应着,带着女子去了。
鹏程见如此处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忙来谢过了老奶奶,又给大奶奶陪了不是,趁偏又说这女子名唤银姐,姓水,讨回来一年,现在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老奶奶听得有了身孕,忙吩咐下人要伺候好了。
忙乱了好大一阵,老奶奶这才吩咐请二奶奶,三奶奶都来见过大爷,薇珠她们这才带着各自的孩子,出来见过鹏程。
薇珠因是初次见鹏程,鹏程又送上一份礼,金锁一个,绢二匹,一来是补他们的新婚之礼,二来也是做兄长的礼。薇珠忙收了,吩咐宁哥给大伯磕头,鹏程又摩挲了宁哥一番,赞他越长越好了,备了一份笔墨给他。
月娥因有孕在身,只是道了万福,问过了自己爹娘哥哥在京中都好。又让登哥见过大伯,鹏程抱了抱他,赞他长得很是机灵,吩咐送上金锁一个做为表礼。事都完了,天也黑了,今日是小年夜,万程也从铺子里赶回来,老奶奶吩咐摆上酒,就在正堂之中,做了个团圆宴。
鹏程他们兄弟三人,几年不见,分外亲热,都喝的半醺才散。
鹏程回到房里,只见罗氏一个人呆呆地在灯下想着什么,床上早已展开绣被,放好枕头,鹏程打了个酒嗝,上前说:“怎么还不去睡,只在灯下想什么。”说着衣服也不脱,躺到床上,口里讷讷说:“我可累慌了。”
罗氏本打算不理他的,见他被子也不盖,总是十来年的夫妻,虽恼他不该做那些荒唐事,还是忍不住上前,替他宽衣脱鞋,又拿来热水帕子,替他擦去那一头一脸的汗,末了,还倒了杯浓茶给他吃着。
鹏程笑道:“还是奶奶好,知道我醉了必要喝浓茶的。”罗氏瞅他一眼:“那水新娘,不也服侍了一年,不比我好。”
鹏程翻身坐起,手搭在罗氏肩上:“我的奶奶,你又何必呷醋,讨一个妾,又不是什么大事,别说她现下只是有孕,就算她生出儿子来,还不是先认你做嫡母,日后儿子有了出息,封诰先给你,你可是明媒正娶,朝廷诰封的四品恭人,别说一个妾,就算外头再娶一百个,也越不过你去。”
一番话果说的罗氏回嗔做喜:“我也知道,凭你外头讨什么人,也越不过我去,只是你不告诉父母和我就做这件事,实在让人寒心。”鹏程大笑道:“是,为夫这就给夫人陪不是。”
说着翻身下床,从行李里拿出个小匣来,罗氏伸长了脖子只看,鹏程回到床上,把匣子打开,原来是金灿灿的一幅头面。罗氏翻检着,见有簪,凤钗,镯子等物,做工,质地都比今日银姐头上戴的都好,这才笑开了花,把匣子收好,挨着鹏程躺下:“你有这份心,也不妄我平日在家孝敬公婆,抚养女儿了。”说着推鹏程一把:“只是日后,你再要娶妾,可不许不告诉我。”鹏程忙笑着应是。灭了灯,夫妻久没见面,不免做些一星半点事,不提。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没想到我一日一更也坚持好几天了,自我表扬下。江南风俗,妾都称新娘。
                 
立规矩月娥发威 拜祖宗薇珠教?/a>


且说那银姐,自从进了杜家,先是被鹏程放在一边,不闻不问,后又跪了半日,才被送进房内歇息。到了晚间,丫鬟送进饭来,却全不是自己平时的口味,欲待要换,这又比不得京里,只好稍微吃了两口,下剩的全给丫鬟吃了。
又听丫鬟说,鹏程往大奶奶房里去了,不是独自一人歇的,越发觉得委屈,却在老奶奶面前,不敢露出来。到了次日起身,收拾停当,也不知道做什么,只得一个人在那里垂泪。
正伤心时候,只听耳边有人说:“好不好,怎么又哭了。”银姐回头,见是鹏程,欲待要诉委屈,却又想起他昨日全不来看他,车过身,面朝窗坐了,也不理他。
鹏程叹了一声,上来扶着她的肩说:“我的奶奶,快别坐在窗前,这冷风吹的,你要身子不好,我可多心疼。”说着又拿衣袖去给她拭泪。银姐见他低声,心里这才舒坦了些,却也不愿就这样给他好脸子瞧,推开他的衣袖,自己拿绢子拭了拭泪,说:“你也别叫我奶奶,也当不起,你没见这些下人们,一口一个新娘,叫的人心里好不舒坦。”
鹏程坐在她旁边,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等小事。一个称呼罢了,现在家里,当着老奶奶他们的面,规矩总是要做一做的,等到了扬州,你再生个小子,那时候,离得她远远的,谁还敢称你一声新娘,就大棒子打出去。”说着往银姐嘴上一抹:“你说好不好。”
这番话说的银姐浑身舒坦,她靠在鹏程怀里:“我的爷,我全指望你了。”鹏程扶着她的肩:“我的乖乖,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只是现在家里,面子上总要过去,知道吗?”银姐点头。真是:做人莫做女儿身,万般喜苦全由人。
两人正说的好,丫鬟扬声说:“大奶奶来了。”鹏程忙站起,银姐也站起,罗氏已走了进来,见鹏程也在房内,脸色有点不好看,瞬间却又和缓了,上前说:“原来大爷在这里,刚才老爷还找大爷,说有客来拜大爷。”鹏程忙答应着出去,经过罗氏的时候,悄声说:“看在她有孕的面上。”罗氏点头。
这里鹏程出去,银姐上前行礼,罗氏忙止住她,笑吟吟地挽住她的手,和她双双坐下。罗氏拉着银姐的手,看了又看,赞道:“好标致的一个人物,难怪大爷那么爱。”银姐也谦逊了几句,两人闲谈了两句,罗氏叫道:“荷花。”一个丫鬟走上前,罗氏从她手里捧的匣子里,拿出一支嵌宝金簪来,递给银姐:“妹妹初来,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支簪子,却是我的嫁妆,今送于妹妹添妆,妹妹切莫嫌弃。”银姐忙起身连称不敢,接过那簪子,想是有些年头了,颜色黯淡,头上的宝石也掉了颜色,做工也不是很精细,银姐平时那看得上,却是罗氏所赐,不敢不接,连声称谢不止,却见罗氏头上,也是一支嵌宝金簪,金灿灿的,想是新做的,更觉不满,却不敢说出来。
两人又说了会话,罗氏推自己还有事,却走了,剩下银姐一个人在那生闷气。也找不到人来发火,只好在晚间把被子塞到口里,流泪不止。
却说丫鬟们见罗氏如此处置银姐,都觉得奇怪,大奶奶平时全是软脚蟹样的人,怎么现在那么厉害,还是月娥一语道破天机:“大奶奶现在,是有撑腰的人,再说,妯娌们总要给几分面子,那外头来的小妾都降不住,还当什么正房。”
这番话却是月娥对着万程说的,万程听了,只是笑笑,对月娥说:“我的奶奶,你也是有身子的人,眼看就快生了,还管别人家的事,做什么?”月娥斜他一眼,让他过来,问他:“你可有背着我,在外头拈花惹草的?”
万程一听,正中他的心病,却笑道:“我的奶奶,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每天在铺子里,忙的只是脚不沾地,每天沾枕头就睡,那还有什么空去拈花惹草。”
月娥听的他这样说,放心躺下,嘴里还在说:“你要正敢给我弄个妾回来,我可不像大奶奶那般好性,先把她衣服脱了,打一顿,再在外面跪一宿,先来个下马威。”万程只在边上陪笑,月娥起身,把他耳朵一揪:“到时,连你也跑不了,也给我去外面跪去。”
万程连连笑道:“是是,奶奶说的全是,为夫的怎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家里的这朵鲜花就够了。”月娥瞅他一眼:“谅你也不敢。”说完重又躺下,万程招呼丫鬟上前收拾睡觉不提。
拜客,买东西,扫尘,把对联匾额取下来重新油漆,杜家上下只忙的个不歇,到了腊月三十,诸事已毕,全家上下人等,都换了新衣,杜家两老,老大两口,都换了新做的补服。洛程夫妇,万程夫妻,虽没有职位,却也是焕然一新。薇珠戴了杜家送去的聘物,手上是老太太给的一对金镯,月娥戴的是一副新打的金头面,都是黄澄澄一头,带着孩子,随着众人去祠堂拜祖宗影像。
这杜家在这杜家庄住了上百年了,族上也分了四五十房,却谁家也没有杜员外家现在气盛,现在的族长却是杜员外的族弟。
杜家族长看见杜员外一家前来,忙上前行礼,口称老哥,鹏程虽官服在身,却也要还规矩,忙跪下去给叔叔拜年,他这一跪,众人也都跟着跪下,族长忙扶起他来,拍了拍肩:“哥越长越富态,现在又升官,真是光宗耀祖。”鹏程只弯了腰,口称不敢。
说话时节,却各家都陆续有人来了,族一大了,难免贫富不均,却也有穿布衣的,头上只戴光秃秃一只银簪的。族长对这些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稍微敷衍。
一时,拜完祖宗,供上祭物,各家前来收拾不提,薇珠出门时节,却被人撞了一下,薇珠忙慌忙避开,族长早已看见,喝道:“谁没长眼睛,没看见是杜二奶奶?”薇珠一看,却是一个小媳妇,穿的也还干净,只是过年也没件好衣裳,肩上还有两个补丁,手里抱着个孩子,左手拿来一碗饭,饭上只一光秃秃的鸡蛋,想是刚拜完祖先,却没想到门窄,撞了薇珠。
这时族长上来,见是这个小媳妇,皱眉道:“五婶婶,你家无力,只不要来便是,你看,还撞了二奶奶。”小媳妇细声细气的说:“大伯这话说的,全无道理,我家虽穷,对祖宗的心却是一样的,难道祖宗还会嫌我穷,不受我的饭食不成?”
薇珠见这小媳妇说话在理,不由多瞅了一眼,旁边早有丫鬟悄声告诉她:“这是外边五爷家的,五爷也是个秀才,却病在床上,起不了床,全靠着媳妇支持。论起来,还是奶奶的族叔。”薇珠点头,见族长还在那说,忙上前道:“这是我的不是,没看到五婶婶在这里。”说着福了一福,以表歉意。
族长见薇珠这样,反不好意思起来:“论说,今日是过年,祠堂窄小,是有那看不见的,也是我大惊小怪了。”薇珠又对小媳妇福了一福:“却是以前没见过,原来是五婶,侄媳妇这里有礼了,”
那小媳妇忙放下怀里的孩子和饭碗,去扶薇珠:“这也是我的不是,走的急了些,侄媳妇快别这样。”两人说了会话,丫鬟催薇珠:“奶奶快些走吧,员外他们早回去了。”薇珠忙辞了小媳妇,又叮嘱她闲时到杜家来,她要请教针线。
丫鬟好奇问道:“奶奶,这不过是族里一个穷的罢了,奶奶还对她如此礼待?”薇珠看她一眼:“你啊,难道不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的道理,兴盛之家,骄奢太过,那是败相,礼贤下士,不以势骄人,才是正理,别说她极有见识,说出的话不似村妇,人家也是长辈,怎么能不以礼待之?”丫鬟连连点头,宁哥听的说,似懂非懂地问:“娘的意思,就是要不欺负弟弟?”
薇珠弯腰,摸着宁哥的脸:“好孩子,很聪明,这家要兴旺,自然要兄恭弟友,互相扶持,才是道理。”宁哥点头,母子继续前行。
到了晚间,全家热热闹闹地在厅上摆了酒席,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们一桌,吃饭时节,鹏程讲些京里的逸事趣闻,万程讲些南京的新鲜东西,只乐得两位老人乐开了花。女人们这边,要安静的多,只有孩子们在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婵娟胆大,还跑到父亲跟前去敬了杯酒,说她父亲在外,辛苦了,又去敬了爷爷和二叔,三叔,说他们也是连年辛苦。
喜得鹏程只夸罗氏教的好,罗氏脸上也觉得光彩,薇珠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有月娥哼了一声。
吃完了团圆饭,收拾干净,全家聚在厅上,挑明了蜡烛,四角各点了一个大火盆,中间也点了个大火盆,栽炉上用煮起茶来,摆了些茶果糕点,全家在一起围坐守岁。
这里热闹,只有银姐,没明了身份,只好一个人在房里,和丫鬟吃了点酒菜,这心里不快,不免多用了杯酒,凄凉凉一人睡了,想起在京时节的热闹,只恨的银牙暗咬。欲知后事,且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啊,叹气。这里的风俗,是根据话本小说里来的,杜家只是新兴的官宦家庭,所以没有红楼梦里的贾府那么多的礼节和排场。
                 

庆新年各自归宁 动胎气月娥早

虽说是守岁,但一过子时,交了岁,放过了炮仗,孩子们都东倒西歪,大人们虽强熬着,那眼皮也是不住往下掉。杜员外和老奶奶见状,吩咐各人都回房歇息,即已交了岁,就不必再守着了。众人一听,宛若得了圣旨一般,都去收拾睡觉。
鹏程记挂着银姐,本打算悄去看望,安慰一番,只是全家都在这,偷不得空,这下听得让各人回去歇息,忙转脚往银姐房里去。
银姐正睡的迷迷糊糊,只听窗外有人在敲,接着鹏程的声音响了:“银姐,你睡了吗?”丫鬟也被惊醒,正打算去开门,银姐翻了个身,坐起来说:“不许去开。”丫鬟只好又回到铺上。鹏程见没人开门,忙压低嗓子说:“银姐,我知道你委屈,只是现在老奶奶说的,你名分未定,不好在合家宴席上出现,虽这样,老奶奶还不是吩咐,给你准备的精致饭食,全和外面席上一样。”
银姐只是不理,鹏程见她还是不为所动,丫鬟却点起灯来,鹏程叹了一声:“再者说,你要去了,也要还规矩不是,不也是站在地下伺候,哪比的再房里自在。”丫鬟见银姐还不说话,开口道:“奶奶,还是开门给爷进来吧,外头天气冷得慌,别把爷冻着了。”银姐重又躺下,只不说话。
丫鬟忙把门打开,鹏程进了屋,银姐闭了眼只不看他。鹏程坐到银姐床前,拿手去抚银姐的背:“别生气了,你只耐过了这段时间,等到了扬州,随你打骂。”银姐把他手一打,翻身向里睡去。
鹏程却脱了鞋,上床一躺:“我且先歇歇,这几日,只被人拉着死灌。”见银姐还不理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插到银姐发上:“瞧瞧,这东西只配你带。”银姐用手一摸,取下那东西,见是一根累丝金簪,虽没嵌宝,做工极是精细,拿在手里掂了掂,也比大奶奶给的那根重了许多,这才哼了一声,只拿着簪子在手里玩弄,没有说话。
鹏程见她好容易出声,忙抱住她,在耳边只悄悄地说:“我的心肝,爷心里只有你。”丫鬟见状,却准备出去。鹏程叫住她:“你且不必出去,我今日不在这屋里歇。”银姐听的这话,车转身不理,鹏程拍着她的背说:“这里比不得京里,有那么多眼睛盯着,面上总要做到。”银姐听他说的在理,转嗔为喜道:“我也不是那拈酸吃醋之辈,只是自己孤身在此,比不得她。”说着流下泪,鹏程又抚慰了她一阵,这才回房来。
罗氏回房,见鹏程不在,心知他往银姐那边去了,却不好说什么,等鹏程回来,收拾睡觉不提。
各人都只打了个盹,见天色大亮,今日是初一,杜员外,老奶奶,都穿了补服坐在堂上。各房带着孩子们,都穿了新衣服,前来给他们磕头,放了压岁钱,吃过了汤圆,可巧那个里面包了铜钱的汤圆被老奶奶吃到,各人又恭喜老奶奶福寿双全。热闹过了,孩子们自去玩耍。
银姐见人都散去,这才打扮了出来,给杜员外和老奶奶磕头,老奶奶忙命人拉起她:“难为你,还想着这个,你现在怀着身子,只尽到礼数就好。”银姐磕罢头,才起身说:“这是应当的,怎敢因自己而怠慢老人。”老奶奶见她说话伶俐,很是喜欢,忙吩咐下人:“北边习俗,昨日要吃饺子,我也老了,没想到这层,快叫人去做了来。”银姐忙说:“不用为我一人劳师动众做那什么饺子,我吃汤圆就好。”
老奶奶拍拍她手:“你才头一年到我们家,太过拘礼了可不好。”银姐忙称谢不止。一时饺子上来,银姐略吃了两个。又辞了老奶奶,说要去各房磕头,老奶奶点头让她去了。
这时恰有别客来拜年,见银姐娇怯怯的模样,问老奶奶:“这个年轻媳妇是谁,长得真是好模样。”老奶奶笑道:“这是我家老大从京里带回来的一个妾,极懂礼数。”
来人笑道:“那怎么也不让新娘出来见见。”老奶奶道:“却是老大媳妇说,要等过罢年,挑日子,请请亲眷,到时才让她出来见见列位亲友。”
来人赞道:“还是老奶奶您有福气,三个媳妇,一个比一个能干不说,连讨来的妾,都比别人家的标致。”老奶奶听的恭维,只是眯了眼笑。
到的初二,罗氏,薇珠早已回过老奶奶,今日却回娘家去,薇珠娘家远,天蒙蒙亮,就连忙起来,收拾了往家去。
罗氏娘家就在左近,慢慢起身,收拾东西,鹏程见罗氏收拾个不停,皱眉道:“舅兄也全没道理,那么大一家子人,只是坐吃山空,还要你去接济,也不去想找个事做。”罗氏听的他这样说,忙放下东西,来到他身边:“你说的全有理,只是我那大哥,你也知道,虽是个秀才,却只会读几本死书,做一个馆,蒙童一年比一年少,这下,你也外放了,何不把大哥带去,既是至亲,也好帮衬帮衬。”
鹏程听她这样说,若不答应,也是驳了她的面子,若答应了,只是那个酸秀才,又能干什么。罗氏见他沉吟,不悦了:“你不想想我,也该想着,我大哥是你旧日同窗,就算看在昔日情分上,带了去,每年干给几十两银子,也算你的情。”说着就用手里的绢子擦了擦眼角。
鹏程笑道:“既这样说,我就带了他去,只是先要说好,我做事,不许他来指点,只干坐着,每年给几十两银子罢了。”罗氏听他这样说,这才高兴,两口收拾了东西,带着孩子去了。
月娥见妯娌们都归宁了,自己爹妈全在京里,没情没绪,安哥见姐姐哥哥们都往外婆家去了,进来房里,只吵着他也要往外婆家去,月娥哄了他一阵,见他还是不乖,下手要打,老奶奶早派人来问怎么这么吵闹,听的是这件事,牵着安哥出去玩耍去了。
月娥一个人在房,因是过年,房里的丫鬟都各自去玩耍,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想,想起件事,一骨碌爬起来,却要去找跟万程的小厮来问问,谁知刚走了几步,觉得腹疼不止,她是生产过的人,知道这是快要生产的前兆,这时也顾不得去想稳婆说的,她下月才生产的话了,忙扯开嗓子叫人,丫鬟听见,跑进来一看,唬了一跳,忙去禀告老奶奶。
老奶奶忙过来,却是另两个媳妇都不在,只得自己安排,吩咐人去找稳婆,烧了热水,剪刀,白布等备用,幸得一应物事都是齐备的,不到一刹,热水烧好,剪刀烫好,白布也拿了来,连稳婆都请了两个过来。一时只闹得月娥住的小院人仰马翻。
万程此时,正在和族里的子弟在那推牌九玩,刚摸到一把天门,听的人来报,二奶奶将要生产,忙把手里的牌一扔,急急跑了回去,跑的太急,帽子掉了几回。
回到院内,只见老奶奶坐在檐下一张太师椅中,丫鬟,婆子们都雁翅站着,静悄悄不闻人声,万程忙正了正帽子,上前行过礼,老奶奶摆摆手,示意他不必。万程站在一边,恭敬地说:“媳妇生产,还要娘亲自来看,真是惭愧。”
老奶奶横他一眼:“你媳妇肚子里的,是杜家的孩子,娘不来看,谁来看,难道指望你,一早就跑去哪里没影都不知道。”万程连称是是。屋内不时传来月娥的喊声,万程在外面不停走来走去,虽是冬天,脸上还是满头满脸的汗。
老奶奶见他这样,招呼他坐下:“你在这着急也没用,不到那个时辰,孩子也掉不下来,好好给我坐着。”万程只得坐下,眼还不停望屋里往,只见丫鬟,婆子穿梭不停,不时往房里递着热水。见他烦燥,老奶奶命喜儿给他倒杯茶来,给他定定心,万程接过茶,一口没喝,杯子里的水,直晃个不停。
等薇珠和洛程从娘家回来,已是掌灯时分,听的月娥生产,薇珠忙换了衣服,就往月娥院里赶,只听背后丫鬟惊叫:“二爷,你怎么了?”薇珠回头,见洛程眼瞪瞪地站着,忙上前搀他坐下,又吩咐丫鬟倒上茶来吃。洛程醒过神来,抓住她的手说:“不必了,我只是想起……”薇珠知道,洛程先头的娘子,就是生产去的,现在听的月娥生产,难免心里不自在。忙略略安慰了他,自己还是往月娥院里赶去。
到了院内,薇珠见老奶奶坐在院内,已经困倦了,先赶回来的罗氏也站在一旁,忙上前给老奶奶行了礼,搀扶起老奶奶说:“婆婆,您都累一天了,还是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盯着。”老奶奶也觉得身子困倦,看见薇珠这样说,略推辞了一下,也就走了,临走又唤罗氏也去歇息。
老奶奶她们走了,薇珠坐在那里,等着月娥生产,只听月娥高声叫了几句,薇珠听的心突突地跳。欲知下情,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现在的章节名起的越来越差了。
大年初一吃汤圆,是有些地方的习俗,我没找到明朝时候,江南过年的具体习俗,就用了这个。
                 
刘月娥喜得爱女 水银姐委屈行?/a>


书接上回,却说月娥这一生产,就足足等到日头又出,还没听到孩子落地的消息,这下,万程做不住自是不必说,连薇珠都进到房内,却被稳婆赶了出来:“二奶奶,您还是回房侯着吧,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忙。”薇珠只得出来。
万程在外面脖子都等长了,看见薇珠出来,忙上前问:“二嫂,月娥她?”薇珠笑笑,安慰他月娥还好。此时老奶奶又赶了过来,薇珠和万程忙上前去接,薇珠边搀住老奶奶边笑着说:“婆婆,您在房里侯着就好,这里有媳妇。”老奶奶叹了一声:“躺不住,白在那等着也是慌,还是过来看看。”
说话时节,只听房内传来婴儿啼哭,万程顾不得许多,忙窜到门口,稳婆早抱着个襁褓出来,见到老奶奶,行礼不迭:“给老奶奶道喜,二奶奶生了个千金,和前头安哥凑在一起,一男一女,正是个好字。”
老奶奶听得是个孙女儿,有些不高兴,却被这巧舌的婆子一说,顿时心花怒放,接过这孩子一看,粉嘟嘟的,小嘴还在一动一动,忙命人赏了稳婆,万程也接过孩子来看,对老奶奶说:“娘,这闺女,长得真像月娥。”老奶奶点头,丫鬟,婆子们都来给老奶奶道喜。
老奶奶抱着孩子,进到房内,见月娥靠坐在床头,额头勒了跟布条,拉着她的手安慰了几句,又吩咐丫鬟们小心服侍,这时罗氏听到消息,也赶来道喜,进的房来,却见老奶奶拉着月娥的手问东问西,想起自己生产时候,老奶奶连门都没进,心里就有些不悦,却也只得堆着笑脸上前行礼说:“婆婆也在,我听三婶婶生了,特意赶过来道喜。”
月娥应酬了几句,罗氏忙叫荷花送上来一套小孩的衣服,笑着说:“这是我亲手做的,还望三婶婶别嫌弃。”月娥抬头看看,道谢一声,唤丫鬟来收了。
又说了一会,老奶奶说:“月娥,你安心歇着,要什么东西,只和你二奶奶说。”月娥点头:“谢过婆婆。”老奶奶这才带着众人出去,
罗氏回到房内,见房内无人,气狠狠地坐下,对荷花说:“荷花,你看老奶奶,三婶生个小闺女,老奶奶那般对她,当年我生素姐时候,老奶奶只是遣了个丫鬟来问问,连房门都没进去,我命怎么那么苦。”说着就用绢子拭泪。
荷花跟了罗氏也有七八年了,深知她的脾气,忙倒了盏茶,替她敲着背说:“奶奶,要照我说,也是您自己不尊贵,要说这家里,论长论贵,哪能轮到二房三房,只是您老实,心眼少,这才让三奶奶占了先。”
罗氏叹气:“这怎么说呢,公婆偏心,也是常有的,只是我气不过的,是你家大爷,这好不好的,又纳个妾回来,虽是为子嗣计,却想过我感受没?”说着用手抚着肚皮:“只怪肚子不争气。”
荷花眼睛一亮:“奶奶,不是那水新娘现在有身子了,到时,要生个男的,您就把他抱过来,当自己的儿子,一来显得贤惠,二来也挫挫那新娘的锐气。”罗氏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大爷要带水新娘去扬州,这远的地方,我怎能把儿子抱来。”
荷花附在罗氏耳边说了几句,罗氏点头。主仆两人就去看银姐去了。
却说月娥生的虽然是闺女,前面已经有了安哥,万程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又张罗着给孩子洗三,本来是初五就要去南京开铺子的,却被他推到初七。
洗三这日,办了个小小家宴,奶娘抱出孩子,杜员外,老奶奶送上金锁银镯,给孩子挂上,全家围着孩子,不停地夸她长得好。万程咳嗽一声:“既然大家都在,大哥,你给孩子起个名字,也是你做伯伯的一番心意。”
鹏程笑笑:“父母都在,我来起,不合适吧。”杜员外捻捻胡子:“老大,你是我们家最有学问,最出息的了,由你来起名字,最好不过。”
鹏程抱过孩子,左右看看,抬头笑道:“就叫温玉,温润如玉,如何?”全家都齐声叫好。罗氏趁热闹,站起来说:“水新娘来了也这么多天了,我的意思,就选在这个月二十八,办几桌酒,请亲眷们过来,也全了她的礼,不知二老意下如何?”
老奶奶点头:“难得你这么贤惠,这样办极好,一来全了她的礼,二来,老二家添了个闺女,也好给大家见见。”说着抬头对罗氏说:“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你二婶事忙,也不必去烦她。”罗氏忙起来答了是。
鹏程又想起什么,看看两个正在逗弄温玉的女儿,欠身对老奶奶说:“娘,孩儿这还有一件事情,两个女儿,我这几日回家来看,只做些针线上的活计,字都不认得一个,我们这样人家,虽是女孩,不指望她们成什么女秀才,也要学几个字,日后若和贵人家攀了亲,这大字都不识得一个,还不叫人笑话?”
罗氏听鹏程这样说,脸只发烧,忙站起来说:“这件事情,只能怪我没想到这层,我少时虽认得几个字,嫁过来,却全无用处,这才只让女儿们学些针线。”
鹏程示意她坐下:“却也怪不得你,是我没想到这层,所幸孩子们还小,本来是打算让舅兄来家里做馆,只是前几日,和他说了,带他到扬州去,这下就找不到合适的人,有些难办。”
薇珠一直在旁边坐着,只是不言语,听鹏程说没合适的人,笑道:“伯伯要觉得难办,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鹏程一听,果然很有兴趣:“三婶说说,有什么好的人选?”
薇珠站起笑道:“就是这族中五爷,听的他也是饱学之士,他家娘子我见过,极是知理,即是族中长辈,想来教姑娘们,也会用心了。再说,宁哥过了年,也六岁了,正好随着姐姐们一起开蒙,也省了一层。”
鹏程颌首:“要说那五爷,学问是不错的,他进学的房师还是我同年,只是听说他这几年病了,不知能否来做馆?”
老奶奶听见这样说,开口道:“既是族中长辈,请了来也不妨,可怜他少时没了父母,全靠族中众人撑着,人又极知长进,他虽身子弱,远处的馆去不了,这就在庄里,几个小学生,也劳不得他多少神,要我说,就他最好,省得去那远处找去,还不知根底,带坏了孩子们可不好。”
鹏程欠身笑道:“娘这样说,就定了吧,等明日,我亲自登门去请了那五爷来就好。”
这事即商议完了,众人就各自散去。
到了第二日,鹏程果然拿了帖,备了四色礼物,前去五爷家里请他来家中坐馆,这五爷早有心去觅个馆来填补家用,只是苦于远处去不了,近处没人请,这才枯坐家中,今见杜家上门来请,谦逊了几句,议定每年二十两的馆银,二月起,前去杜家坐馆。
他家娘子陈氏,名唤梨花,知道这定是薇珠在背后帮衬的,过了几日,带了几色礼物,前去杜家致谢。薇珠接了进来,连称她不必如此多礼,本是长辈,该帮衬的就帮衬。坐下说了些时,薇珠怕不收她的礼物,她心下不悦,忙收了进来,见是小孩的鞋袜等物,做的极其精致,忙赞了又赞,又拿了个小银锁,说是给小叔叔添寿的,自此两家常有来往,这是后话,略提罢了。
且说正月二十八,这日是鹏程正式纳宠之日,银姐一早起来,就有罗氏身边的丫鬟和婆子过来,助她打扮,因是妾室,不敢用那正色,只穿了件水红色绸褂,水绿色裙子,外面罩了桃红色绸袍,绾了髻,又戴了银丝髻,插了那大奶奶送的嵌宝金簪,另一边还是簪了串红绢花,添添喜气。手上戴了银镯。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行礼。
此时家里亲眷已经齐备,聚集在堂上,听得人唤:新娘来,忙齐齐去看,见是个标致小媳妇,众人肚里不由在想,难怪杜老大要纳她,确是比罗氏年轻标致。
今日鹏程又做新郎,却没穿补服,只是一套新绸袍,帽上簪了两朵花,身上也没披红,见得银姐进来,忙和罗氏在上方坐下,罗氏今日却是打扮的端端正正,全套补服,红裙,等着那银姐前来行礼。
银姐虽说和鹏程已经行过一次礼,那是在京城,当时虽说的是妾,却是罗氏,着实按正妻的礼仪娶进来的,今日这个礼,却是实实在在的妾礼,甚是委屈,少不得还了规矩,朝上方拜了四双八拜,给罗氏,鹏程奉了茶,起来又听罗氏训诫了几句,夫妻三人,却是各怀心事,表面一团和气。
行罢了礼,又去给老奶奶磕头,各房重又见过,亲眷喝过酒席,银姐这才搬到罗氏住的院子,正式入了杜家。欲知下情,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温润如玉那句,放在这里,好像有点穿越了,我记得是明朝时候的,但是记不得是不是正德时期的了,所以,请无视我的穿越吧。
还有,小妾入门,可行礼可不行礼,银姐的待遇算是比较高的了。
                 

纳喜儿银姐吃醋 说道理婆婆教?/a>

且说银姐行了礼,当晚鹏程就到她房里去了,罗氏虽有不满,却不好说出来,只是叮嘱几句,说银姐有孕,要他好生注意的话,也就放他去了。
鹏程到了银姐房里,见摆设齐整,一色都是新的,银姐正和丫鬟看今日亲眷们送来的贺礼,见他进来,也没行礼,只是笑道:“爷今日怎么不在大奶奶那歇了,跑我这下贱地方来了。”
鹏程坐到她身边,伸手去拉住她的手说:“银姐,你历来是个聪明人,怎么今日就说这样算话,即在她屋檐下,那能不低头。”银姐甩开他的手,动手去理东西:“你也别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见了大奶奶又是另一套,叫人心寒。”丫鬟这时见他们说话,早已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鹏程见只有他们两个在了,自己脱了鞋和外衣,往床上一躺,示意银姐也躺过来,手拍着她说:“你也别着恼,谁不知你是我的掌印奶奶,尊荣她享了,你的好处可是实在的。再说了,你奶奶待你,也不差,瞧这满屋的摆设,和正房也差不了多少。”一番话说的银姐重又欢喜,两人说了会话,久别又合,虽银姐有孕,也少不得做了一点点事,不提。
到了二月,五爷前来杜家坐馆,全家上下都以先生称之,五先生来的第一天,见过学生,众学生也拜过老师,未免也出了几个字考一考学生们,见这几个孩子,虽有男有女,却喜的都还听话,问得宁哥还没大号,略一思索,起个官名叫淮安,此后宁哥就叫杜淮安了。
因是第一天上学,散了学,杜家又摆了桌酒请请先生,一来是族叔,二来是西席,却逊了五先生坐了上位,杜家三兄弟底下做陪。席间,鹏程又和五先生谈些文理,五先生又拿了自己的文出来给鹏程看,鹏程叹道:“先生才气尽有,只是时机未到,才暂时蹭蹬。”说的好不高兴,洛程和万程两人也插不上嘴,只是陪着说些淡话。
一时吃罢酒,薇珠又收拾了一份单送五先生的礼,吩咐丫鬟送了出去,五先生接了,带着酒意回家不提。
却说鹏程见万事都完了,银姐进了门,两个女儿也找了先生来教,眼看接任日期临近,择了二月二十六的日子,离家去扬州,只是临走之前,又生一事。
那银姐见定下去扬州的日子,想到从此可离了罗氏,头上也没了婆婆,到了扬州,再没有大似她的,心里一团高兴,自不必说,连从京里带来的丫鬟,因在这里和人相处不好,巴不得算着主人早早离了这里,主仆两人喜喜欢欢,收拾东西。
这日正收拾时,却有丫鬟来报,老奶奶请水新娘过去说话。银姐虽感到奇怪,还是随着丫鬟过去了。到的上房,只见老奶奶据中坐着,罗氏坐在下面,正在和老奶奶说些什么,银姐上前见过两人,老奶奶唤她走近,拉她在身边坐下,银姐看看罗氏,迟疑着不肯坐下,老奶奶硬把她拉了坐好,银姐只好斜着身子坐下。
老奶奶拉着她,只是问些孩子可还好,在这里习惯吗?这些不咸不淡的话,银姐奇怪,却只能堆笑脸应酬几句。老奶奶说了半天,笑一笑,对银姐说:“银姐,这段时间我冷眼看着,你也是个灵巧人,你大奶奶这里,也少个人帮衬,再者,你现在怀着七个月的身子,往扬州也没人照管,我这里裁夺着,不如你就留在这里,不去受那舟车劳顿之苦,你说可好。”
老奶奶这番话,听的银姐宛若平地里打个霹雳,惊得半天都没回话,回头看看罗氏,见她满面笑容,知道主意定是罗氏出的,心里暗恨,面上只不敢表露出来。忙堆着笑对老奶奶说:“老奶奶疼银姐,银姐也知道,只是大爷身边没有人伺候,那些小厮们,又粗手笨脚的,并不是贪图安逸,不愿在家伺候大奶奶。”
老奶奶笑道:“孩子,知道你为人妥帖,只是你大奶奶只有两个闺女,还指望着你这胎,一举得男,续了这支香火,你这一去扬州,也没有人伺候,万一出个闪失,这不是伤了大家的心吗?”
老奶奶这番话堵的银姐无话可说,她只讷讷地说:“可是大爷那?”老奶奶一笑:“这个简单。”说着喊了声:“喜儿。”帘子一掀,喜儿从里屋走出,她今天穿了件新鲜衣服,头上戴了只金簪,显得比往日多添了几分颜色。
老奶奶唤喜儿上前,指着她对众人说:“这丫头来我身边也十多年了,今年十八了,我早想着给她找户好人家,只是一直没合适的,现在你大爷去扬州,大奶奶脱不开身,银姐又有孕,我的主意,就让喜儿跟了去,一来她为人细心,二来也省了我的记挂。”
说完示意喜儿去给罗氏磕头,喜儿羞怯怯走上前,给罗氏磕头,罗氏一把把她拉起来:“姑娘快别这样,即是老奶奶给的人,自然是好的。”说着笑着对老奶奶说:“还是婆婆想的周到,媳妇全没想到这层。”老奶奶见她们和睦,只是点头微笑。
银姐看见这样情形,心里的火气,全变成了一缸醋,只是不敢表现出来,喜儿此时又转来给银姐磕头,银姐忙站起来,口称不敢,却被老奶奶命人按住她,也受了一礼。
行罢了礼,喜儿站到罗氏身后,罗氏起身笑道:“婆婆既把喜姑娘给了大爷,媳妇这就带她到院里,收拾屋子,也好给大爷看看。”老奶奶点头:“知道你贤惠,都去吧,我也乏了,要躺躺。”罗氏忙带着喜儿她们走了。
罗氏携着喜儿的手在前面,只是说的热闹,银姐跟在后面,那缸醋都不知道怎么发,回到院内,推说身子不好回屋躺下,罗氏也没说什么,只吩咐她的丫鬟好好服侍。
银姐人在屋内,只听见罗氏在那里安排人赶着给喜儿收拾出屋子来,又听见着人去回二奶奶,说老奶奶既已把喜儿给了大爷,就该派个小丫头来伺候不说。银姐听的五内只如一盆火在烧,又见自己丫鬟也去瞧热闹,喝道:“去瞧什么热闹,我身上不舒服,还不快过来捶着。”丫鬟知她心里不满,忙上前来替她捶腿,又倒了茶来给她喝着。银姐只是闭着眼睛,心里想着等鹏程来了,定不饶他,一时朦胧睡去。
却说薇珠听的罗氏的丫鬟来说,老奶奶把喜儿给了大爷,要来讨个小丫头去伺候喜儿,想了想,家里还真是没什么空闲的丫鬟了,只得把自己用的一个小丫头叫来人带去,处置完了,却去回老奶奶。
刚走到上房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阵阵笑声,跟着的丫鬟忙说:“听声音,像是三奶奶。”薇珠点头,进去,原来正是月娥,她刚出月子没多久,虽在屋里,也是穿了大毛披风,手里还拿着个暖手炉,正在和老奶奶逗弄着孩子。
薇珠给老奶奶见过礼,又笑着对月娥说:“三婶婶身子可大好了。”月娥一笑:“早好了,也不过就生个孩子,躺床上那几十天,好人都快躺出病来了。”老奶奶拍她一下,嗔道:“胡说,这做月子可不是小事,要做不好,落下月子病可怎么好。”
月娥笑道:“知道婆婆疼我,只不过白抱怨一声。”薇珠笑笑,说了阵闲话,薇珠说:“刚才听大嫂说,婆婆把身边的喜儿给了大伯,要个丫鬟使唤,只是也没有闲人,我把我房里的丫鬟遣了个去,这里想回婆婆,趁着时机,买两个丫鬟放在婆婆房里,省得喜儿去了,婆婆这里没人使唤。”
老奶奶点头:“你这想法极好,这些算不上什么大事,等唤人牙子来,买两个丫鬟就得了,也不必特地来回我。”薇珠起身应是。
月娥突然扑哧笑了出来,老奶奶问:“想到什么可乐的了,说出来我们听听。”月娥起身说:“想来大房还真是热闹,一个又一个地纳妾,连婆婆房里的丫鬟都给了去,只是大伯是做官的人,若是别人,婆婆只怕也舍不得给。”
老奶奶叹气:“本来也不打算给的,只是你们大嫂,说来也可怜,我也想着,那银姐虽表面驯服,只是一去了扬州,一没婆婆,二没正室压在上面,妄自尊大起来,等再生了儿子,只怕把你们大嫂挤的越发连话都说不上,这才想着,把喜儿给了去,也好煞煞银姐的锐气,省得她仗着老大疼她,不把大奶奶放在眼里。”
月娥笑道:“原来婆婆是疼媳妇,并不是疼儿子。”老奶奶笑道:“这家和方能兴旺,你们大嫂是个软弱人,让着妯娌倒也罢了,若让那妾室爬到了头上,那算怎么一回事?”
薇珠,月娥点头:“还是婆婆想的周到,媳妇并没料到这层。”说了一回,薇珠去料理家务,月娥也就各自回房。
晚间罗氏置了一桌酒,权当给喜儿贺喜,喝过了酒,鹏程也就去喜儿房里歇了。欲知后话,请看下回。


                 

银姐捻酸狂泼醋 罗氏巧言定乾?/a>

且说鹏程在喜儿房内过了一宿,银姐心里的醋坛子,真是酸的没法了,只是碍于自己怀着七个月的身子,不好说什么,一个夜里只是翻来覆去,一刹那想起在京里时,鹏程对她低声忍性,尽她吃穿,一刹又想起自从来到这里,上有公婆不说,还有正室在堂,比不得京里时,自由自在,本以为忍了这两个月,去了扬州,又可以无拘无束,没想到老奶奶又给了个喜儿,鹏程一心只往这新人身上去了,男子的心一不在自己身上,想再牵转回来,只怕难了。
思来想去,只是难过,眼泪打湿了枕头,次日起来,又听罗氏在那吩咐人领着喜儿去磕头,因喜儿本姓刘,吩咐家里人只喊她为刘新娘。心里更不快,只推说自己身子不好,也没起来,连喜儿要来磕头也挡了下去。只吩咐丫鬟去厨房熬碗粥来。丫鬟去后,银姐昨晚困倦了,此时正闭目养神时侯,门吱呀一声开了,银姐心里奇怪,丫鬟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来人走到床边,伸手去摸她的头:“我看看,怎么又不好了?”
银姐这才知道,来人是鹏程,本打算向他撒娇一下,却突然想起他新纳了妾,转身翻向里面睡去。鹏程却没想以前一样来哄她,只是坐在床边说:“银姐,现在比不得在京里时节,老奶奶既然已经做主,把喜儿给了我,我自然也要应酬她一下,不能太过冷落,否则,老奶奶面上不好看,你素来是知理的,切记不可吃那没来由的醋。”
他不说还好,他一这样说,银姐更是气的不行,她一骨碌翻起来,圆睁双眼,怒道:“我命不好,被你花言巧语骗来做妾,大奶奶是你三书六礼娶回来的正房,喜儿是老奶奶给的,都比我体面,我不过是贱命一条,即如此,当初就不该哄我爹娘,说大奶奶没儿子,一旦我生了儿子,就只把我带在任上,这才千里迢迢随你来此。”
鹏程见她撒泼,皱了眉头,正打算说什么,银姐见他不似往日伏低做小,更是难过,低头看见自己高耸的肚子,解开怀,只用手去捶肚皮,哭道:“还是把它打了下来,省得生出来是个女儿,庶出的命,也嫁不到好人家。”鹏程忙上前来拉她:“你快别如此,那里可是我们儿子。”
银姐听的他这样说,心里越发酸楚起来,倒在床上,只是大哭,鹏程见她这样,忙扶了她肩,欲待安慰几句,银姐只是哭个不住,全不理他。
此时只听有人在说:“妹妹这是怎么了,就算不想想爷平日待你的情,也要想想自己的身子,这样大哭,对孩子可不好。”原来他们在这里大哭大闹,罗氏早听见了,忙忙地赶过来看,正遇上银姐在那大哭不止。
见她进来,鹏程忙给她使眼色,罗氏点头,表示知道,鹏程这才出去。银姐见鹏程出去,刚才的三分撒娇此时全转成了委屈,也不起来见礼,哭声却放低了。
罗氏坐在床边,用绢子去替她拭泪:“妹妹,男子纳妾,本属常事,妹妹本是爷心尖上的人,何必去学那小家女子,只是哭个不住?”银姐听罗氏这样说,翻身起来,对罗氏说:“大奶奶为人贤德,爷左一房,右一房的讨了,也不生气,只是大奶奶,这男子的心性,惯是喜新厌旧的,今日是奴为爷厌弃,奴本是妾,即被爷厌弃了,只是叹一声自己没福,留不住爷的心,改日爷要再讨个有手段的回来,到时候,别说奴,连大奶奶的位子,只怕也做不稳。”
罗氏听银姐处处只刺着她,饶是她为人平和,也怒起来,她站起来,说道:“妹妹即知道自己是妾,就该安分守己,好好服侍爷才是,爷讨个妾,我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你在这里撒泼,好好的,把自己身子养好,等足了月,生个儿子出来,也好让老奶奶欢喜欢喜,至于谁跟去扬州,那是爷的意思,谁也别仗着自己是京里讨来的,就想拿我的强。”
银姐见罗氏今日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目瞪口呆,坐在床上说不出话来。罗氏转头见银姐的丫鬟端着碗粥,喝令她:“小心服侍你家新娘,给她梳妆穿衣,少什么,只去问二奶奶要。要再听到今天这个样子,我饶不了你。”丫鬟连连点头。
荷花早等在外面,看见罗氏出来,迎上前来扶住她说:“奶奶,您今天才有个奶奶样子,要早像今天这样,也轮不到二奶奶当家。”罗氏任由她扶着,说:“你看我手心,全是汗。”荷花笑道:“奶奶可是怕大爷,说句不好听的,这后院里的事,也不该他们男子家来管,水新娘仗着自己得爷的疼,渐次不把奶奶都放在眼里,早该说过奶奶该拿出正室的款。”
罗氏听她唠叨,只是笑:“没看出你这妮子,还有这想法。”荷花端给罗氏一杯茶:“奶奶,要都像奶奶这样好性,这大房没个男人,还不被人欺负了去。”罗氏听的此言,只是喝茶,一声不出,荷花自知失言,忙住了口。
这时鹏程却从外面进来,荷花忙迎上去,待他坐下,又端上茶,罗氏只是坐着不动,鹏程示意荷花出去。笑对罗氏说:“奶奶辛苦了。”罗氏把杯子一放:“我的爷,你倒好,娶个小老婆回来,还要老婆帮你。”
鹏程讪笑道:“这不是为了子嗣,奶奶,你看在她怀了身子的份上,多担待。”罗氏斜瞅着他:“子嗣,要再生个闺女呢?”鹏程叹道:“那我也只当我是开瓦窑的。”
罗氏扑哧一声笑出来:“瓦窑,只怕到那时,你又要多纳几个妾。”鹏程忙说:“奶奶大量,定不会怪我的。”
不提他们夫妻在屋里说话,只有那银姐,在床上躺了半晌,听的鹏程回了院子,也不见他进自己房来,憋不住了,起身往门口帖耳去听,只听上房传来阵阵笑声,越发没意思,又重新躺回床上,长吁短叹起来。
鹏程冷落了银姐几日,这日觉得也差不多了,再则第二天要走,就进了银姐的房。银姐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喝燕窝粥,见鹏程进来,想表现的亲热些,却又想起那日他的冷落,想不理他,却在这里的依靠只有他,正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当。
鹏程早坐了下来,叫过丫鬟,问了银姐的起居,这才转身去看银姐,银姐此时虽不甚亲热,那脸上的神情却和缓了许多。鹏程咳嗽一声,银姐转身,笑咪咪的说:“爷有什么吩咐,要叫贱妾去做的。”
鹏程拉过她的手:“还在生气。”银姐抽回了手:“瞧爷说的,我们做妾的,只是一心服侍爷罢了,怎么敢生气。”鹏程笑道:“你大奶奶那天对你说的话,我已经说过她了,既然都进了杜家的门,就都是姐妹,怎能拿出大奶奶的款,这样怎能齐心?”
银姐听的他这样说,虽知道是哄她,却见他还惦记着她,心里也有一丝和缓,口里说道:“大奶奶是爷三媒六证娶回来的,怎敢跟大奶奶做姐妹?”鹏程见她和缓了许多,这才放下心,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银姐:“这次你我不能同去扬州,却是老奶奶的意思,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收着,手里有了钱,买什么也自在些,大奶奶处,我也说过了,她自会好好待你,等你生了孩子,满了月,我就派人接你去扬州。”
银姐见他拿出银子,又说了这样一番话,心里早就软了,忙把银子递给丫鬟收好,轻声细语地说:“爷,也不是我生气,只是老奶奶不声不响,就把个屋里人放进去了,大奶奶还如此抬举她,我心里有些不好受。”鹏程掐她腮一下:“瞧,就是在吃醋,你放心,爷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你且安心待产,等满了月,就有人来接了。”银姐点头,身子软软地靠到鹏程怀里,两人又说些知心话,不提。
到了次日,鹏程一早起身,洗漱停当,辞别了父母高堂,带着喜儿,一径往扬州上任,这罗氏就带着银姐在家,众人见银姐自鹏程走后,安静了许多,都暗自称奇,说大奶奶果然和以前大不一样,连妾都收拾的服服帖帖,对罗氏也多了一份敬重,罗氏心里得意,自不必说,只日夜算着日子,等候银姐生产。欲知下情,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道歉,本以为周二能赶回来,结果昨天晚上才赶回来,所以推迟了一天更新。其次,这章码的我对男人都没信心了,第三,这章到底更上去没有?我都更到第三遍了。
                 
赏花席银姐难过 挑秘密薇珠训?/a>

且说自从鹏程去后,老奶奶见各房都日子平静,家里事情,薇珠处置的井井有条,乐得自己享些清福。这日,见外面花红柳绿,燕儿低回。遂动了游兴,吩咐着人去告诉薇珠,说明天在家里小花园摆几桌酒,请请亲眷。
杜家的小花园虽不甚大,也有那么两亩大,此时正是桃花开放时候,桃花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像一片红云。请来的亲眷也就是族里比较亲近的老妯娌,还有罗氏的嫂子,五先生的娘子也被邀来。
在桃花树下,摆了张桌子,上面放了些酒果,老奶奶坐在最上面,几个老妯娌分列左右,罗氏的嫂子和陈娘子坐于最下相陪。席上众人都对老奶奶说些奉承的话,老奶奶也十分受用。陈娘子听的有些索然无味,只顾回头去看那桃花。
罗氏此时带着银姐过来伺候,众人忙站起来,逊罗氏坐下,老奶奶笑道:“你们都坐着,她始终是晚辈,不必让来让去。”一个白发老婆婆张着没牙的嘴,笑呵呵的说:“婶婶大奶奶虽说是晚辈,却也是四品的诰命,比我们县里知县娘子还要大些,平时见了知县老爷还要跪下的,怎能不让大奶奶坐。”
老奶奶听得这样说,更为得意,拉她坐下:“姆姆快别这样说,她一点点年纪,虽有了朝廷的诰命,却是姆姆的侄媳妇,你安心坐好,别折了这孩子的寿。”说着转头去对新买来名唤乐儿的丫鬟说:“给大奶奶拿个凳子过来。”
丫鬟把凳子拿来,罗氏告了座,这才在下首坐下。老婆婆看着这样,手扶着拐棍叹道:“合族谁有婶婶有福,儿子一个比一个成器,媳妇一个比一个孝顺。”话没说完,看见园子里四散在玩的孩子们,又接着说:“就连孙子们,都比别家的孩子机灵。”
老奶奶听的这样话,十分舒心,她喝了口酒,对老婆婆笑道:“借姆姆的吉言,只要水新娘再给我添个孙子,我就再没别的心事了。”老婆婆转头去看银姐,见她挺了个大肚子,招呼她上前,银姐见这老婆婆穿着也不甚华丽,手上还留了老长的指甲,本不愿过去,只是碍于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还是走了过去。
老婆婆拉着她的手,却要动手去她衣服里面摸她肚子,银姐一惊,往后一缩,老婆婆摸了个空,罗氏见她这样,低声说:“伯娘这样对你,只是看看,你缩什么缩?”老婆婆被银姐一缩弄得脸上不好看,扶了拐只是不说话,席上的气氛一时冷落起来。
老奶奶忙笑道:“姆姆快别生气,新娘是北边人,不知道这边的风俗。”说着招呼银姐:“快上前给伯娘看看。”银姐只得又上前,老婆婆伸手在她肚皮上摸了又摸,银姐闭了眼,咬着牙,虽只有一瞬,汗水都沿着脊背下来了。
老婆婆摸完了,放下手,笑对着老奶奶说:“恭喜婶婶了,这胎一定是个男胎。”老奶奶听得脸上笑开了花,忙吩咐乐儿去拿个小凳子来给银姐:“快让水新娘坐下,身子那么重,站着可不好。”银姐坐下,一来肚子重的吃力,二来又吃了一惊,心里委屈的不行,却不敢表现出来,仍要笑脸对人。
陈娘子一双妙目此时转向她,看见她面上有些委屈,不由心里微叹一声。又喝了一会,就各自散去。陈娘子也没回家,到了薇珠房里,去找她说话。
到了那里,却见薇珠正忙着处置家事,她也没说话,就站在那里,薇珠忙了会,抬头见她站在那里,忙笑着迎上去:“五婶子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个人来说一声?”
陈娘子边坐下边说:“我见你忙,也不来打扰了,站会也好,刚才在酒席上,做的我腿疼。”薇珠边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顺手拿起针线来做,笑道:“婶子可是怕应酬。”
陈娘子手一摆:“咳,那些妯娌们,平时见了我,连眼角都不带看的,自从当家的到你家做了馆,这才见了面有了说笑,那些人的脸嘴,看他做甚。”薇珠微笑:“婶子还是这爽利脾气,听说那几年婶子家过的也甚艰难,亏得婶子支撑的住。”
此时丫鬟送上茶来,薇珠亲自奉上,陈娘子喝了口茶,玩着手中的杯子,垂下眼睛说:“没什么支撑的住支撑不住的,这都是命,这样人家,没有公婆,虽然艰难,总好过做人妾室,受那正室和公婆的两重气好。”
薇珠停下针线,看向陈娘子:“婶子今日可是看见那水新娘了,她倒好一个模样,只是性子有些不好,做人妾室,总是要忍耐些,她前段时间。”说着摇头:“不提了,别人家的事,还是少管。”
陈娘子了然地笑笑,两人又说些别的闲话,洛程回来,见陈娘子在,忙上前行礼:“婶子一向少来走动,今日就在家吃了饭再走。”陈娘子站起身来,笑道:“我也要回去了,都出来这一天了。”薇珠也起身,送陈娘子出去了。
等到薇珠回来,洛程问她:“今日不是说娘请亲眷赏花吗?刚过中午就散了?”薇珠坐下,笑道:“婆婆坐了会,觉得有些困倦,就先散了,五婶子这才过来又和我坐坐。”洛程嗯了一声,笑道:“五婶子很是能干,也不知五先生是几时修来的福,得了这么能干的一个媳妇。”
薇珠听他这样说,凑到他跟前说:“照你这样说,我就是不能干的了?”夫妻相处日久,性情也了解了一些,洛程知道这是薇珠开玩笑的话语,故意沉着脸说:“没办法,讨了个笨媳妇,也只好将就了。”薇珠打他一下,夫妻俩笑成一团,闹了会,薇珠正色问道:“说实话,你可想过,要是我生不出儿子来,你学大哥去纳妾?”
洛程被问住了,拍了她两下:“想什么呢?我们不是已经有宁哥了?”薇珠看他一眼,叹气道:“但是王家姐姐那里,前几天王家来人说,要是以后我生了儿子,想过继到她名下一个,四时祭祀,也有人了。”
洛程一口茶喷了出来,他看向薇珠:“王家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王家的事情的?”薇珠瞅他一眼:“就是送大哥去扬州的那天来的,那天你还装,不让王家大嫂进来,结果我在园里遇见了,多问了几句,才知道,除了尹家娘子,你前头还有个娘子,而且,你还是出了名的克妻。”
洛程的汗都被吓出来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抬头看看薇珠,见她还在做针线,脸色很平静,这才开口说:“我……”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薇珠拦住了,她把针线一放:“你也别说什么,我知道媒婆嘴,总是有些添油加醋的东西,我只是伤心,我和你做了这半年夫妻,你居然也瞒的这么紧,全不告诉我。”说着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洛程忙上前安慰,可怜他为人老实,只知道说几句别哭了,是我不对这些话,连眼泪都不知道帮她擦,这时宁哥下学回来,见娘在哭,扑上前去问:“娘,你怎么了?”薇珠擦擦眼泪,对他说:“没事,风大,吹迷了眼。”说着牵着他的手就要去看他的学业,转头看洛程还站在那,说道:“你先去忙,有事晚上再说。”
洛程忙擦擦汗,转脚去了外头,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只在外面胡乱转了转,就又回了家,丫鬟迎上来说:“二爷回来的正好,二奶奶正吩咐我们去找爷回来吃饭。”洛程答应着进了屋,见饭菜都已摆好,宁哥见他进来,忙站了起来,薇珠还是坐着不动,洛程坐回位置,见薇珠神色如常,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薇珠打的是什么主意。
洛程食不知味的吃完这顿饭,薇珠照顾着宁哥,娘俩倒吃的很好。吃完饭,收拾完了,薇珠又问了宁哥的学业,这才让奶娘带着宁哥去睡,洛程等在房中,内心焦躁,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问,一忽躺,一忽坐,也没个定性。
等薇珠收拾完毕,开了房门,洛程迎上去,薇珠瞟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招呼丫鬟来替她卸妆,洛程忙遣退丫鬟,自己亲自在梳妆台前替她卸妆。薇珠见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瞧你那样,替人拿簪子,生生把人头发都扯了下来。”说着自己卸了起来,洛程扶住她肩膀:“娘子,为夫是个笨人,也不知道娘子的用意,娘子还是给为夫一句明白话。”
薇珠转身,见他一脸严肃表情,笑了起来:“也不是什么明白话不明白话,只是,我素来不是很信那些命不命的,即跟了你,你为人忠厚,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只是从今以后,你再有什么瞒着我的,我决不饶你。”
洛程见薇珠只是这样说,忙给薇珠作了个揖:“娘子,从此后,为夫再有瞒你的,就辜负了娘子的一片心。”薇珠这才转身继续卸妆,随后收拾睡觉。欲知后事,请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无话
                 
重掌家月娥欢喜 受闲气银姐难?/a>

且说这洛程和薇珠,自从说开了,夫妻之间更为信任,转增恩爱。次早,薇珠起身,梳洗停当,去上房晨省,到了那里,却只见月娥早已来到,在外面等候,薇珠有些奇怪,这月娥自从不管家,老奶奶说她身子重,免了她的定省,这都好几个月没来,今天怎么又来的那么早,然虽如此,薇珠还是带笑迎了上去,月娥见她过来,也上前见礼:“姆姆好,怎么今日姆姆迟了?”
薇珠正打算说话,罗氏也带着银姐来了,忙又分别见礼,正热闹时候,只听里面传来声音:“都进来吧,我已经起了。”三个媳妇鱼贯而入,老奶奶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正由丫鬟给她梳头,月娥忙接过梳子,替老奶奶梳头,薇珠暗自称奇,这月娥今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日虽然很殷勤,却不见她屈尊做丫鬟们做的事情。
一时老奶奶梳洗完毕,三个媳妇伺候她吃过早饭,闲谈了一会,薇珠就打算出去处置家务。老奶奶见她要出去,思量了一会,叫住她说:“你且站站,我有话说。”薇珠转身重又坐下,老奶奶看看她,拉住她的手说:“薇珠,你过门也有半年,掌家这几个月来,人人各司其职,都不住口地夸你,实在能干。”
薇珠听的老奶奶这样说,低了头道:“婆婆谬赞了,媳妇年轻,不懂得东西还多,还是各位管家不挑我的毛病就罢了,那称的上能干二字。”老奶奶赞了又赞,薇珠心里越发奇怪,只听老奶奶话锋一转:“只是现在,你大哥也外放了,家里的应酬又多了些,你一个人掌家,只怕应付不来。”听她这样说,薇珠心里料到了八成,只是微笑,等着老奶奶怎么说。
老奶奶轻咳一下:“论理,你大嫂既是命妇,那她来帮你,是再好不过的,只是你也知道,你大嫂有些软弱,再则她那里,银姐也快生了,还要管那头,我想着,现在你弟妹已经满过了月,她原来也掌过家,就由她来帮你,你看如何?”
薇珠听得此言,也没答话,只是抬眼看了月娥一眼,心下暗忖,难怪今天月娥这么勤,原来还是不肯把大权旁落,看老奶奶这样,想来已经是定下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自己还落得轻松,忙笑着说:“媳妇出身,婆婆也知道,这几个月,不过是三婶婶身子重了,这才勉为其难,掌了几个月的家,现在三婶婶身子即健旺了,媳妇早就想着,该回明了婆婆,还是由三婶婶掌家,媳妇从一旁协助才是,今天婆婆既提出来,媳妇这就回去把帐什么的料理清楚了,给三婶婶送去就是。”
听得薇珠这样说,月娥忙站起来说:“姆姆怎如此说,姆姆为人,和善周全,我只不过是帮把手罢了。”两人推辞了一阵,老奶奶看媳妇们都谦恭有礼,十分高兴,笑道:“都别推辞了,既如此,还是月娥掌家,有哪做不到的,就让薇珠多帮着点。”薇珠,月娥忙答道是。
老奶奶又转头对罗氏说:“大奶奶,你虽然不掌家,却也是命妇,亲戚们走动,也还是多出来,两个女儿学业之外,针线上也不能马虎,这样日后嫁到谁家,也不会丢脸。”罗氏也站起来恭谨答是。
处置完毕,老奶奶让她们各自散去,出来门外,月娥笑吟吟地拉着薇珠说:“姆姆可别生气,我也是闲不住的,昨日和老奶奶提了下,说是我身子已经大好了,两个孩子都有奶娘照管,就想来帮帮姆姆,没想到老奶奶说依旧还是由我来掌家,反让姆姆落了下风。”说完娇笑不止。
薇珠一笑,说道:“婶婶也别这样说,我没有婶婶能干,老奶奶不过看我素来还算勤谨,白赞我一声罢了,婶婶掌家,才是正理,我怎么会生气呢?”两人说来说去,十分亲热,薇珠少不得把帐本算盘都收拾出来,交给月娥。
晚间,洛程进房,笑对薇珠说:“今日老奶奶说,又是三婶婶掌家?”薇珠点头,洛程宽慰她道:“都是为夫不争气,这才让你在妯娌面前抬不起头来。”薇珠横他一眼:“说什么呢?既嫁了你,就要和你一心过日子,那些闲气,理它做甚?”洛程听得薇珠这样说,张口欲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垂下双肩。
薇珠见他这样,笑道:“只要一家平安就好,难道像大哥样的,在外面做官,左一房右一房的纳妾,日后还有的气生呢,还有,三房里面,虽然月娥厉害,保不住三弟在外面做些什么,难道你学他们,争气了,也讨个小来气我不成?”
洛程听她这样说,抬头笑道:“原来你也是个醋坛子。”薇珠正色道:“但凡女子,都没有和人分享丈夫的念头,大嫂为了贤德之名,忍住给大哥讨小,背地里也是哭了好几场,月娥厉害,却在外面背了个妒妇之名,三弟还年轻,要再有些想法,只怕都不安静,今日就只有我们家里,过些安静日子,温饱度日,我有什么不足之想呢?”
洛程深深一揖:“难得娘子如此贤良,为夫再有半点外心,真是对不住我贤良的娘子。”薇珠打他一下:“只怕到时,又有人说我是妒妇。”洛程笑应:“娘子的话,句句良言,我日后只听娘子的就好。”夫妻又说些闲话,方才收拾睡觉。
却说月娥依旧掌家,她是个威风惯了的人,歇了那么长时间,今又掌家,少不得做了几件事,显一显威风,薇珠虽然掌家严谨,却素来是个平和人,这下,在薇珠手里过惯好日子的管家娘子们,又回到月娥手里,私底下难免有些抱怨,却碍着老奶奶宠爱月娥,她现又掌家,只不过背地里咕噜两句就完了。
这日却是五月初四,第二天就是端午节了,全家上下都在忙着包粽子,泡雄黄酒,做香袋。正在忙乱时节,银姐的丫鬟走到厨房,对厨房里的婆子说:“水新娘说了,要碗酸梅汤,说热的很,要凉凉的。”说完正欲走时,那婆子放下手里的粽叶,叫道:“我说姐姐,要酸梅汤,自己来做得了,这不忙着做粽子,谁还有空做什么酸梅汤。”
那丫鬟料不到这婆子这样说,急了,说道:“做个酸梅汤又不是多费事,这不水新娘要生了,我不敢离时侯长了,这才过来让你们做,否则,谁要瞧你们脸色。”见她急了,旁边另一个婆子慢悠悠的开口:“姐姐既已知道,又何必来这里讨什么嫌,现在三奶奶掌家,违了一点点限,就要罚了我们的工钱,不是不帮忙,只是怕这里耽误了,到时粽子出不了锅,三奶奶又该罚我们了。姐姐既也知道,又何必拿我们撒气?”丫鬟被婆子一番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得转身回去回复了银姐。
银姐听完,叹道:“这比不得我们在京里时节,自在惯了,既如此,你来给我扇着风。”说完在榻上翻了个身。丫鬟边给银姐扇风,边愤愤地说:“这要在京里,那由的她们说话,谁不是滴溜溜地听,现在。”说着叹了声气,银姐苦笑道:“这不,比不得往日,只等着这孩子落地,大爷能真接了我们去扬州就好。”
话还没完,就有一丫鬟进来,银姐抬眼看,原来是月娥身边的红儿,只见她用托盘端了碗什么东西,笑吟吟地对银姐说:“水新娘,这是我家奶奶吩咐送来的酸梅汤,我奶奶说了,水新娘日后要什么东西,只管和她开口,犯不上派丫鬟去和厨房里的人说。”
说完把酸梅汤放在一旁,银姐撑起身子,笑道:“多谢你奶奶费心,只是我知道你们奶奶事忙,不好打扰,再说酸梅汤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才没有惊动,还劳烦你特地送来。”红儿垂手站在一旁,笑道:“新娘想得倒也周到,只是这谁当家,还是谁说了算,怎能说是惊动呢?”银姐笑笑也没说话,红儿随即走了。
丫鬟等红儿走了,恨恨地说:“就她会拿尖,别说我们,连新娘你也不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个得脸的丫鬟,就这样。”银姐端起酸梅汤喝了两口:“罢了,这几个月,淘的气还不够多?何必又嚷出来,给大奶奶训导。”丫鬟忙上前服侍:“大奶奶也只是在您面前还算威风,见了三奶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我顶看不惯。”银姐重又躺下:“名分所关,我只恨自己当时,就听了那锦绣一般的说话,做了人家的妾,连硬气话都说不出来。”说着淌下泪来,丫鬟忙上前给她拭泪:“新娘且安心,只要生个小官官出来,也有了说话的资本。”银姐抚着肚皮,叹道:“但愿如此。”欲知银姐这胎是男是女,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呃,觉得章节名起的越来越没创意了,古代女子的小心思,其实都很可爱的说,没人愿意当妾的,套用句老话,都是命啊。
                 
水银姐一举得男 满月酒月娥结?/a>

且说这过了端午,日子也就越来越热了,转眼到了五月下旬,蝉声连连,银姐也瓜熟蒂落,准备生产,早在头几天,罗氏就把稳婆找来,随时伺候着,一应物件也准备停当,只等银姐的消息。
银姐果然不辜负罗氏的期望,那天刚吃罢午饭,就叫肚疼,喜得罗氏忙叫人来伺候着,又亲自看着底下人烧热水,把一应物件都送进银姐房里,自己就拿张椅子,坐在外面等候。
听得里面传来银姐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罗氏又喜又忧,喜得是能知道银姐肚里是男是女,忧的是万一大人小孩出点什么事情,到时候大家面上不好交代。荷花见她这样,宽慰道:“大奶奶别着急,有您在这里镇着,水新娘准能给你生个小官官。”话尚未落,屋里传来孩子的啼哭。
罗氏把手在椅上一拍,小声嘀咕了句:“这样快。”伸长脖子等着稳婆从屋里抱出孩子。门帘一掀,稳婆已经抱着个襁褓出来了,只见她笑的脸上跟朵花似的,抱着襁褓来到罗氏跟前福了又福:“给大奶奶道喜,新娘生了个小官官,虎头虎脑,可好看了。”说着把孩子往罗氏前面一送。
罗氏听的是个男孩,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忙把孩子抱过来,解开襁褓一看,孩子嫩嫩的那物挺立着,这下喜笑颜开,吩咐荷花:“快去报老奶奶,水新娘生了个小官官。”荷花领命去了,又对在旁边垂手侍立的稳婆说:“辛苦了,下去领赏吧。”稳婆又纳一福,这才跟着丫鬟下去领赏。
罗氏抱着襁褓,轻轻拍着,只是不放手,新雇来的奶娘见状,走上前去:“给大奶奶道喜,只是还是把小官官给我带下去,要不现在天也晚了,小官官着了凉就不好。”罗氏点点头,把孩子递给奶娘,叮嘱照顾好他。
此时老奶奶得到信,也赶了过来,罗氏忙上前迎住老奶奶,扶住她道:“婆婆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等媳妇把孩子抱过去看就好。”老奶奶走的急了,靠住她手臂,喘息定了,笑道:“这大房里添了孙子,我不赶着过来,还坐的住?”
说话时节,两人进到银姐房里,银姐自孩子落草,只问了声:“是男是女。”稳婆答的一声,是男的,就把孩子收拾停当,抱了出去,此时躺在床上,眼巴巴等着稳婆把孩子抱回来给自己,却只听见外面道喜声不叠,也不见有个人进来,撑起身子想看看,丫鬟早过来扶住她:“新娘小心,您刚生产,可不敢动。”旁边的婆子也说:“是啊,新娘年轻,不知道坐月子忌讳吹风,您还是安心歇着,等会大奶奶就来了。”银姐重又躺下。
过了一晌,门帘一掀,罗氏搀着老奶奶进来,银姐也不得不还她规矩,在枕上叩首说:“老奶奶来了,我也起不来,就不磕头了。”老奶奶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说:“快躺下,你生了给我孙子,是有功之人。”听她这样说,银姐这才觉得脸上光彩,丫鬟也忙上前帮银姐重新躺好。
老奶奶又温言抚慰了银姐几句,银姐见还不把孩子给她抱来,心急如焚,却不敢开口问,老奶奶临要走时候,笑道:“银姐,你年轻,以前也没照顾过孩子,老大这个儿子,得来也是不易的,我想着,就把官官让你大奶奶照顾,你且自己调养好身子。”
银姐听得此言,宛若一个霹雳打到头上,却也知道,富家里面,正室养妾生的孩子,也是常事,自己再怎么辛苦,也不过就是被唤一声姨娘,连声娘都听不得。却是鹏程以前也说过,带她单独在任上,那自然也没有正室抚养自己所生孩子的事情。虽鹏程去了扬州,银姐心里还是存了分侥幸,说不定孩子还是自己抚养,谁知老奶奶又这样说。
银姐此时要说不同意,却没有这个资格,如若答应,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这熟了的果子,就这样被人轻轻摘去,怎么能甘心,只是瞪着眼,说不上话来。
老奶奶见她这样,站起身来,对丫鬟婆子们说:“伺候好水新娘,要是水新娘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们。”丫鬟婆子都齐声答是。银姐闭眼躺在床上,欲哭却不敢哭出来。
瞬间,房里的人都走得只剩下银姐贴身的丫鬟。丫鬟把门关好,端了碗鸽子汤到银姐床头,对她说:“新娘还是起来喝点东西吧,小官官虽说给了大奶奶照顾,富贵人家,不都如此吗?日后有了出息,难道他还不认您这个娘不成。”
银姐背对着她,听她这样说,才转过身来,丫鬟见银姐满脸都是泪,忙放下碗,拿起旁边的巾子替她拭泪,宽慰她到:“新娘快别哭了,给人看见了不好,再说我虽年轻,却也知道,月子里哭是最忌讳的,容易落下月子病。”左劝右劝,银姐这才止住伤心,却也无情无绪,喝了几口汤,依旧躺下。
罗氏得了这个儿子,心中欢喜自不必说,一面命人写信给鹏程报喜,一面却也派人好好看顾银姐,鸽子汤,长鱼汤,流水般往银姐房里送,月娥查账时候,皱眉问道:“这大房这个月的开销,实在也太大了吧,虽说得了个儿子,大嫂高兴,也不用这样流水般的花钱。”
赶巧罗氏派荷花前来讨摆满月酒时候的开销,荷花听见月娥在发脾气,忙停了脚步,细细听了起来,早被红儿看见,迎上来笑道:“姐姐可是要找三奶奶,奶奶正在屋里。”荷花招呼一声,也就进了屋,见月娥正在查账,不敢上前打扰,只是悄悄地站在那。
月娥查了一段,抬眼看见是她,问道:“你奶奶派你来做什么?”荷花忙上前施礼:“三奶奶,大奶奶说了,后日给小官官摆满月酒,烦请三奶奶费点心,看怎么办。”月娥冷笑一声:“我知道大嫂得了个儿子,也是不轻易的,只是家里都有规矩,这钱也不是流水样的花,回去转告大嫂,办满月酒是该办的,只是亲眷们就请不了那么齐了。”荷花垂手答是,月娥站起来,走动了两步,笑道:“我说大嫂也是全没思量,再怎么热心,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接着对荷花挥手:“去吧,我这事忙。”荷花福了一福,也就回去。
一路上,荷花越想越气,本打算一回了屋,就把话回给罗氏,看罗氏是怎么说,谁知进了屋,却见薇珠和罗氏坐在一起,薇珠抱着孩子,正在那夸孩子长得机灵,爱笑,罗氏听的十分舒坦,在不住的点头,荷花忙上前见过薇珠。
罗氏边逗弄着孩子,边问荷花:“你二奶奶可说过,官官的满月酒摆在哪里?亲眷可去请了?”荷花垂手回道:“三奶奶说了,只怕亲眷来不了那么齐。”罗氏皱眉:“也是,这孩子出世的时候,正好赶上收租子,连二爷都下去庄上收租去了,其它亲眷,只怕更来得不齐。”
薇珠笑道:“大伯添丁,做叔叔的本应该来祝贺,只是姆姆也知道,我全家都是坐食,一年也就是收两季租子的时候能帮下忙,这等大事,也不敢怠慢,这才只有我前来。”
罗氏接过孩子,递给一旁伺候的奶娘,笑道:“婶婶说话,总那么巧,谁不知道二房里是婶婶主事,只要婶婶来了就好。”薇珠微笑,坐了会,也就走了。
到了晚间,荷花这才把月娥说的话回给罗氏,罗氏听了,问荷花:“你三奶奶真这么说?”荷花急忙跪下:“奶奶也知道,我不是惯于搬嘴弄舌的,只是今天三奶奶这样说,我这做丫鬟的都听不得了,大奶奶纵软弱,总是三奶奶的嫂子,朝廷的命妇,别说咱们家有这个钱,调理水新娘,就是平常人家,对产妇还不是竭尽所能的供给,我这才受不过,学给奶奶听,想不到奶奶就生气了,全是我不好。”罗氏想了一想,叹了口气,对荷花说:“你起来吧,地上凉。”荷花又磕了头,这才站起。
罗氏又呆呆地思量了一会,从鼻子里哼出来:“你三奶奶,心气高,出身好,又仗着老奶奶疼她,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也罢了。以前是我们这房没儿子,压了一头,也就算了,现在新娘一举得男,她见老奶奶对我们这房多放了心思,气不忿,私下嘀咕我也不当回事,今日当着你面这样说,这不是扫我的脸吗?”
荷花忙上前端了杯茶给罗氏,又替她捶着:“奶奶,三奶奶年轻,一时口快,有说漏的,也不足奇,只是官官的满月酒,要是她不肯大办,那怎么说?”
罗氏顺了顺气,说道:“她不给大办,那我们自己拿出银子来吧,不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情,这个东道我还出得起。”荷花知她生气,也只是捶着,不敢再接话。
月娥虽这样说,却知道大房这个儿子,是老奶奶盼了好几年的,到那日,也是请足了亲眷,办得风风光光,罗氏自从那日荷花说过,对月娥也存了分怨气,日后见了月娥也只是面上情,比不得以前一味忍让,只是这家里没什么事,却也安静。究竟以后如何,还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在古代,做人妾真的很惨的,所以俺一直觉得奇怪,为啥很多穿越的喜欢穿越成小妾?
                 
图热闹全家进城 见寡妇月娥生?/a>

且说孩子的满月酒过了,罗氏也收到鹏程派人送来的的信件礼物,信里说给孩子起名叫思贤,小名就叫了贤哥,随信又给孩子带了一幅金锁。信中还再三拜托罗氏看夫妻情面上,多多看顾银姐。
罗氏看完信,问过来人,鹏程在扬州一切都好,喜儿很是和顺,对下人也好,这才让来人下去休息,自己打点带给鹏程的东西。完了,又把鹏程从扬州送来的土仪派人给各房都送了去,自己亲自带着到老奶奶那里。
到了老奶奶屋里,乐儿正坐在门槛上,看见她过来,忙上前行礼:“大奶奶来了,老奶奶正歇中觉,奶奶请在这边坐。”说着就把她让到了屋檐下的小凳子上,罗氏悄悄等候在那里,也没人出声。
过了会,却见月娥带着红儿也过来了,看见罗氏在这里,月娥满脸是笑的对罗氏说:“姆姆也在这里,扬州来的土仪我收到了,还多谢姆姆费心。”罗氏坐着没动,笑道:“难得婶婶不嫌弃,也不值什么,只是物离乡贵。”两人正在说话,只听老奶奶在里面说:“谁在外面说话,难道不知道我正在歇中觉?”
吓得罗氏急忙闭嘴,月娥却掀了门帘,径自进去,嘴里还笑道:“婆婆,这大热的天,略睡一睡就起来了,何必非要睡足,夏天夜短,白天睡足,晚上又失了宿头,早上不起,岂不惹人笑话。”罗氏站在外面,听见里面说话响,暗自恨自己嘴笨,讨不了公婆的欢心。
这时红儿也出来对罗氏说:“大奶奶,老奶奶请您进去。”罗氏进到屋里,见老奶奶坐在上面,月娥站在旁边,正说笑,忙上前见过了老奶奶,从荷花手里拿过土仪,笑道:“婆婆,这是大爷从扬州带回来的,说是孝敬二老的。”
老奶奶示意月娥接过,就月娥手里瞧了瞧,吩咐乐儿收起来,淡淡地道:“大爷在扬州,虽说是做官,却始终不在我身边,虽说把喜儿给了他,也不知道照顾的可还妥当?”月娥笑道:“婆婆疼惜儿子的心,自是有的,只是婆婆也要这样想,喜儿是婆婆调教出来的人,哪有不妥当的?”老奶奶满意地拍了拍月娥的手:“我的儿,难为你句句说的都是我肚里的话。”
罗氏见又给月娥抢了先,讪讪地说:“三婶婶说的在理,大爷的信里面也提了,喜姑娘是极妥当的。”老奶奶点头:“那这样我就放心了。”婆媳三人正在闲话,丫鬟进来报说:“员外和二爷从庄上回来了。”
月娥和罗氏忙扶着老奶奶到了外面,杜员外和洛程是一个多月前就去的庄上收租,因为连天雨水,今天才赶了回来,到外面堂上的时候,薇珠也已经出来,在那里和洛程说些什么,见老奶奶她们出来,薇珠又慌着见礼,趁便谢过罗氏送去的礼物。
大家忙乱一阵,老奶奶见员外和洛程都乏了,吩咐各自归房。洛程回到房里,换下衣服,见薇珠正在那里收拾他带去的行李,走到她身边坐下说:“大房的侄子满月,我没回来,大嫂没说什么吧?”
薇珠边整理边说:“能说什么?这满月本来就和你们男子没多少关系,再说,公公也没有回来,大嫂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然没说什么。”洛程正打算说点什么,知道父亲回来的宁哥已经冲了进来,高兴地扑到父亲怀里,洛程止住谈话,转而问起宁哥的学业,听得宁哥说长道短,洛程十分高兴,大大地表扬了他一番,薇珠在旁边看他们父子尽享天伦,高兴地抿着嘴笑。
过了几天,中元又要到了,月娥早就听说中元南京分外热闹,早请准了老奶奶,要趁这个时候,去南京逛逛,顺便去看看万程,老奶奶自从今年以来,万事顺心,也想出门去走走,罗氏也说,现在有了儿子,想趁这个时候,去南京散散,这样一来,本以为只有月娥一个人去,结果连老奶奶,罗氏带着银姐,再加上伺候的丫鬟,家人,去的也有十多个,薇珠就留在家里看家。
老奶奶嘱咐了薇珠几句,自己就和杜员外带着三个媳妇,两个孙子,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南京去了。虽说杜家庄离南京不远,家里的都是少出门的,这一路上只听见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说又发现什么了好景致,罗氏,月娥虽然都在教他们坐好,却还是怀着将要见到好景致的好奇心。
所幸路上却也平顺,早上出门,到中午打过尖,过了晌午就到了南京城,万程早接到消息,派人在城门口等候,来人见过老奶奶他们,在前头带路,弯弯转转,到了万程的布庄门口。
万程这店,却租的是两进的河房,前头一溜三间门面,楼上是伙计们住的。隔了个院子,就是万程的住所,所幸很是宽敞,有几间空屋,平时是收拾起来给来往的客商歇脚的,这时正好安排下全家人住。
万程迎着车头,扶下了杜员外和老奶奶,把他们安排妥当。别人都歇着去了,只有月娥初次来此,又是老板娘,免不得带着红儿,奶娘抱着安哥,到店里巡视一番。
万程陪在一旁,笑道:“娘子,也要知道为夫的苦处,这在店里,比不得家里,虽说京城繁华,为夫每天却忙的脚打后跟,这次娘子来了,为夫也可以偷个空,歇一歇。”月娥听的他这样说,瞅他一眼:“油嘴滑舌。”
说话时节,已经来到了店里,那些伙计见老板陪着个年轻媳妇过来,媳妇的穿着,气派,都猜到一定就是老板娘了,有那机灵的已经去搬凳子,下帘子去了。月娥在店里转了一圈,坐到帘子后面,伙计奉上香茶,红儿在旁边打着扇,隔著帘子,月娥看伙计们各司其职,店里生意十分热闹,不禁笑眯了眼。
坐了一会,今天起的早,月娥不觉有些困倦,正打算起身回去,突然进来一个年轻的媳妇,只见她二十岁上下,穿的是月白色的袄,系了条黑色的裙子,头上没甚首饰,只戴了个孝髻,鬓上插了支银簪。头梳的光,脸上虽无脂粉,却白生生的面皮,双眉弯弯,长得极标致。看她打扮,月娥就知道这人是个寡妇。
看见她进来,本来准备和月娥一起进去的万程略停了停,月娥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这女子往万程这边看,脸上带有一丝怒意,见月娥看她,女子忙把头转向一边,问起伙计那些布匹的价格。
月娥见这样情景,不由又勾起过年时候,自己的那点疑虑了,只是碍于众人都在,也不好问,扶着红儿回去了。
万程安排妥当,自又出来前面做生意,月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起床在房里四处寻摸,却也没发现什么,难道是自己疑心了?月娥不由得想。往窗外看了眼,见有个小厮正在扫院子,皱了眉,吩咐红儿把那小厮唤进来。
小厮进了屋,给月娥行了礼,月娥拿着杯茶,在手里轻晃,却没问什么,小厮沉不住气,开口说:“奶奶要是没什么事,小的还是出去了。”月娥这才像醒过来样,把茶一放,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我看这房子,挨着秦淮河,晚间,你三爷有没有拿着银钱,去那各家楼里逛逛?”
小厮打了个激灵,欠身答道:“奶奶说什么话,店里生意这样忙,二爷每天忙生意就忙的不得了,那还有时候去那些楼里逛逛。”月娥微笑:“若只是这样,也罢了,只怕有人来店里勾人。”
小厮恭敬答道:“奶奶说笑了,店里来往的,大都是男客,即便有那么一两个女客,也是来了就走得,那还有什么勾人的事。”月娥摆摆手:“去吧。”小厮又施一礼,退了出去。
小厮出了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暗想,原来三奶奶这样的凶,难怪三爷千万叮嘱了,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小厮虽这样说,月娥心里的石头还是放不下,她找来一个婆子,吩咐她去打听那女子的来历。不过顿饭功夫,婆子就回来了,原来那女子姓严,就住在左近,上一年刚丧了丈夫,平日靠针指度日,因她长得俊俏,常有那游手好闲的在门口说些荤话,万程看不过,就去说过几次,别的也没什么。
月娥听完,反复问婆子,知道严寡妇一等太阳落了,就关了家门,要到第二日太阳又出才又开门,平日也没见什么人来往,邻居都赞她年纪轻轻,却持心极正。月娥虽放下疑虑,却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单等晚间再来盘问万程。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望了一点,明朝时候的南京也是被称为京城的,我前面的文里面,角色说话时,也说南京是不对的,等以后结文了再修改了。
男女之间的事啊,就是这样的,猜来猜去,说实话,觉得有点烦了,抱头闪人。
                 
酒席上建言过继 看柴火发现秘?/a>

却说月娥一心只等晚间,万程回房,好好盘问,谁知王家的丝行就在附近,听说杜员外他们都到了南京,晚饭前王家奶奶就亲自上门拜访,说亲戚们都久不来往,这既然都已经来到南京了,怎能不上她家去坐坐,老奶奶却不过盛情,带着罗氏,月娥,银姐,都到王家丝行里去了。
这王家的丝行,却是自己买的房子,虽然也是河房,住的地方却确实修饰了一下,比起万程的绸布庄,实在精致了许多。见她们来了,忙把靠着河边的木板拆了,挂上纱帘,酒就摆在纱帘里面,人隔着纱帘去看河。这秦淮河两岸景致,花红柳绿,河上小船来往不止,也有那大胆的女儿,开了纱帘,穿了那薄纱的衣服,簪了茉莉花,手里拿了扇子,靠在帘边,一来纳凉,二来看人。
月娥看了一会,回头对王奶奶笑道:“舅奶奶,这京里的习俗,怎么没出阁的女儿,都在那开了窗看人,和我们乡下地方,全然不同。”王奶奶这时正吩咐丫鬟烫了热酒,摆上那刚上市的螃蟹。听得月娥这样说,转头笑说:“三奶奶不知道,那边,都是行户人家,养得个女儿,全家都指望靠着这女儿吃穿,京里的正经人家,可不是这样的。”
王奶奶这话听在各人耳里,别人犹可,月娥却恨不得立马回转绸布庄,问万程每日看着这花花绿绿的女儿,心里可有什么想法。见王奶奶说完了,在忙着布菜,笑道:“舅爷倒罢了,有舅奶奶陪着,只怕也不会动什么花花肠子,只是我家三爷,孤身一人在外,这花花世界,保不住他在外面做些什么。”
王奶奶听见,正在忙碌的手停了一停,随即笑道:“三奶奶这是怎么了,螃蟹没吃,倒吃了一肚子的醋。”说着起身走到月娥身边,手搭着她的背:“三奶奶,你且放心,三爷就在我们左近,平时走动也是极勤的,从没听说他去哪个楼里喝花酒什么的。”
老奶奶这时听了半晌,放下筷子,招呼月娥坐上前来:“好孩子,我的儿子,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素来老实,什么事情都要秉过父母才行,断乎不会去那些地方的。”月娥轻摇团扇,低头道:“婆婆说得是,只是媳妇也不是吃醋,怕三爷去那花街柳巷,费些银钱倒是小事,只怕自己的身子亏了,才是大事。”
老奶奶哈哈大笑,抚慰月娥道:“这没什么,回头我再把你的这番话告诉老三就是了,快别想了,这上好的螃蟹,凉了就不好吃。”月娥也只得放下心事,陪着老奶奶赏玩景色。
酒过三巡,王奶奶站起身来重新布一布菜,又给老奶奶斟一杯酒,笑道:“有件事情,论理,也不该说,只是不说出来,回头当家的又该怪我。”老奶奶奇怪了,她放下筷子:“咱们是至亲,舅奶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奶奶笑道:“亲家奶奶,你也知道,我家只有那一个妹子,只是没福,嫁到杜家没过周年就去了,身上还带着个没出世的孩子。”说着落下泪来。月娥年轻,听说那是自己没嫁过来的事情,也就罢了,只有老奶奶和罗氏,想起王氏为人也是极平和的,如今去了也那么多年,也不由落泪了。
王奶奶见老奶奶和罗氏也都落泪,擦擦眼泪,笑道:“也是我不该,引起亲家奶奶的伤心事,该罚,该罚。”说着自饮一杯。老奶奶她们也各自收泪,王奶奶又说:“前年我公爹去世,临走之时,只是放心不下,说妹妹无所出就没了,等以后,也不知道清明时节有没有人上坟。”见老奶奶脸色沉了下来,王奶奶又一笑:“知道亲家奶奶家不会疏忽的,只是亲家奶奶想想,这没个孩子的,总是比那有孩子的来的孤,是不是?”
老奶奶伸手去拿酒杯,也不喝,只是问道:“舅奶奶的意思是?”王奶奶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笑道:“亲家奶奶见的多了,不说想必也明白,我公爹去世的时候,姑爷那边还没续弦,膝下也只有一个儿子,自然不好张口,现在,姑爷也续了弦,听得新奶奶十分通情达理。话也就说在前头,日后,新奶奶有了儿子,想过继一个到妹妹名下,不知亲家奶奶的意思。”
老奶奶虽料到王奶奶会说什么,却没想到这样直白,只是皱了眉,也不说话,席上一时沉默下来,场面十分尴尬。月娥看了看众人,起身笑道:“我年轻,说句不知进退的话,这样大事,也该和二嫂商量,她那边答应了,婆婆这边自然也是准的。先和婆婆说了,纵使她答应了,二嫂不答应,也是不成。”
王奶奶笑道:“三奶奶这话,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自来,当家的是婆婆,这老人不先答应了,找小辈人,纵答应了,可还是碍着一层。”老奶奶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往盘子里面捡菜。王奶奶忙上前帮忙布菜,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
罗氏见状,起身说:“舅奶奶,那些事情都等以后再说,现在二奶奶连身孕都没有,谈这些不太早了?”王奶奶愣了一下,笑道:“也是,我太急了些,只是婆婆在公爹去世后,总是念叨,我做媳妇的,连这点忙也帮不上,实在是。”忍不住又要落泪。
月娥执壶给各人都满上酒,笑道:“舅奶奶也是孝心一片,刚才大嫂也说了,现在提这个,实在太早,想必亲家奶奶也不会怪你。”王奶奶忙收泪:“三奶奶说的很是,是我鲁莽,来来,喝酒,全当罚我。”说完仰脖喝干,其他各人也干了,只是席上气氛远没有刚才融洽,又坐了会,也就各自告辞。
月娥回到房内,见万程已经睡熟,自己用了几杯酒,难免身子困倦,悄悄地收拾了就上床睡下。万程却没睡熟,见她上床,翻身过来把她抱住,就在枕边做了一点点事,枕上又说些甜言蜜语,月娥满心疑虑,此时全都抛到东海去了。事必,两人困倦,一觉睡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万程早已起身去做生意了。
月娥忙理理衣裳,扬声道:“谁在外面?”红儿已经笑嘻嘻地端着洗脸水进来,见她下床,忙把水放下,伺候她穿衣梳洗。红儿边帮月娥梳头,边嘻嘻地笑,月娥白她一眼:“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只是笑,也不说话。”
红儿在她耳边附耳说:“三奶奶,三爷对您恩爱如初,好生让人羡慕。”月娥脸红一红,嗔道:“你这丫头,我不打你,你还在这乱说,你看,今天都没叫我起来,等会去见老奶奶,又迟了。”红儿笑着说:“瞧奶奶这话说的,今天三爷一早起来,说您昨日困倦,今日多睡睡,横竖不在家里,这才没叫。”
月娥听得万程这样贴心,又想起昨日光景,羞红一张脸,收拾了会齐老奶奶她们,大家就在南京城里面逛。
此后几日,玄武湖的风光,鸡鸣寺的钟声,秦淮河的烟雨,月娥她们都看了个饱,那来往的客商,知道万程家人来了,有家眷的,又备下酒席请请。和鹏程有来往的官员,也来登门拜访鹏程父母,让家眷会一会鹏程的夫人,连日来,逛风景,各处应酬,只忙得大家不得空闲,月娥自然也忘了那严寡妇的事。
这日,客商,官员都应酬的差不多,小孩子爱的玩意也装了一箱,女眷们也各自做了几身新衣裳,买了些礼物,打算带回去。
月娥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红儿进来,面色有些紧张,看了看月娥,欲言又止,月娥皱眉:“这丫头,今天怎么了,有话就快说。”红儿走到她身边,小声问:“奶奶,知道隔壁住的是谁?”月娥停下手,抬头看她:“这又不是在咱家,谁知道隔壁住的是谁?”
红儿坐下来,贴耳说:“奶奶,隔壁住的是严寡妇。”月娥一愣,随即继续收拾:“住隔壁也没什么,不是说她整天不出门?”
红儿急了,拉起月娥:“奶奶,你随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月娥起身,红儿在前面引路,原来转过他们住的屋子,边上有个小小巷道,却是放柴火的。
红儿引着月娥来到这里,月娥奇怪,这放柴火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红儿见月娥还不明白,爬上柴火上,招手说:“奶奶快过来。”月娥过去,那堆柴火也不甚高,轻易就爬了上去,原来柴火是紧挨着墙放的,在柴火上轻轻一跨,就上到墙头,那边院子的墙上,靠墙却是一把梯子。月娥见状,刹时全明白了,只气得手脚冰凉。
红儿忙把她扶回屋里,月娥定一定神,脑中转过无数主意。接过红儿递上的茶水喝了两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红儿说:“奶奶,这不是从那过的时候,见柴上掉了几朵茉莉花,我觉得奇,这才上去看看,没想到却是这等情形。”
月娥点头,冷笑道:“没想到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红儿,你办的很好,只是这事别说出去。”红儿点头,月娥心下暗自思量。此事究竟月娥有何打算,只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嗯,关于秦淮河的景致,参考的是儒林外史,那上面没说那些穿薄纱,出来看人的姑娘是什么人,我这里大胆揣测,把她们归为妓女了,如有冒犯,打人别打头。那个越墙的构思,参考的是绿野仙踪里面那个周虾米人和人偷情的段子,不过是把煤改成柴,茅房改成了巷道。
至于没孩子的人,过继一个到自己名下的,这种情况也有,只是不多,这里是为了突出王家对女儿的思念了。
下章会很狗血,华丽的抓奸戏啊,俺正在想,要怎么抓奸最狗血。嗯,有人说这个题目有标题党的嫌疑,改个什么名字呢?地主家后院的恩怨,这样成吗?
                 
月娥设酒问丈夫,万程逾墙搂寡

且说这月娥,自从看了那巷道,知道了那堆柴火就是两人偷情的暗道,心里的那股气,都不知道冲谁去发,满心思量,这次一定要治住万程,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才显出自己的手段。思量定了,叫过红儿来仔细商议,两人嘀咕一阵,红儿点头,出门去找了个婆子过来。
月娥这次问的更细,原来严寡妇搬过来不到一年,夫家姓刘,却还有个大伯子,好的是吃酒赌钱,这样酒鬼,老婆死了自然也没人嫁,严寡妇丧夫后,看酒鬼实在闹得太不像话,着实被缠不过,再加上大伯和寡婶住着,也不像话,这才搬到这边。搬来之后,酒鬼也来闹过,万程看不过眼,说过那烂酒鬼几次,烂酒鬼对万程也有些惧怕,这才再没上门,严寡妇这才得了清净。
月娥备细打听在肚里,已经有了主意,递给红儿几两银子,命她找人去和那酒鬼说话,不过顿饭功夫,红儿回来,告诉月娥一切都已办妥。月娥褒奖了她几句,吩咐在房里摆一桌酒席,她和万程共饮。
晚间万程进房,见房内红烛高烧,月娥穿了几件颜色衣服,坐在满是酒菜的桌边。万程顿了顿,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娘子这样摆设,为夫还以为,又回到洞房之时。”
月娥起身,把万程外褂脱掉,按着他在桌边坐下,执壶先满上一杯酒,递到万程嘴边:“夫君一直辛苦,为妻都来这么几天了,忙于应酬,也没好好和夫君说说话。这杯酒,就当为妻给夫君陪不是了。”万程就着月娥的手喝了这杯,拿下她手里的杯子,见月娥粉面低垂,耳边的红宝耳环摇荡在腮畔,想起自己在外做生意,亏得月娥在家里料理家务,伺候公婆,这才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想到这,万程不由有些愧疚,张了张嘴,欲待老实交代,鼻中突闻见一股清香,煞是熟悉,原来月娥也学了这京中女子,在鬓上簪了几朵茉莉。万程又想起严寡妇的万种风情来,想来若不是月娥管束太严,自己连妾都不敢纳,严寡妇满心要嫁自己,自己却不敢答应,只敢偷偷摸摸来往,这样一想,心肠又冷了下来。
只是执壶给月娥筛了杯酒,笑道:“为夫为糊口奔忙,冷落了娘子,这杯酒,也当是为夫给娘子陪不是。”月娥接过酒,也喝干,两夫妻在烛下各自说些场面话,见酒已喝干,万程还没有吐露心事,月娥有些发急,欲待要张口问,只会打草惊蛇,若不问,心里那口气却咽不下。
万程又去提壶,见酒已干,自己也带了几分酒意,嘻嘻笑道:“娘子,我们也睡了罢。”说完一口吹灭蜡烛,只一抱,就把月娥抱上了床,解衣行事。月娥少不得放下心事打起精神陪奉一二。
正是欢娱嫌夜短,转眼之间,东方早已发白,万程醒来,又搂着月娥说两句蜜话,收拾起来,往前面铺子去了。月娥少不得自行起身,红儿端着洗脸水进来,见她已经起身,忙去铺床叠被,月娥也不梳洗,只呆呆坐着,红儿见状,安慰她道:“奶奶,您也不必如此,只等这次,爷得了教训,以后自然不会再多想了。”
月娥只是怔怔得说:“我和他四年夫妻,我虽然娇惯了些,却也没什么可亏待他的,今日如此,我实在寒心。”红儿又劝慰了她一阵,月娥这才梳洗停当,带上东西,侍奉着老奶奶一起回家。
车刚到家门口,老奶奶还没下车,就见一个郎中从里面出来,老奶奶忙命乐儿叫住他,问是谁生病了不?郎中来到老奶奶车前,拱了拱手,笑道:“恭喜老奶奶,府上并没有人不适,只是贵府的二奶奶有喜了,刚才二爷唤我去,给二奶奶开了几剂安胎药。”
老奶奶这一喜,非同小可,谢过了郎中,忙忙地下车,扶着丫鬟就到薇珠房里,薇珠听的管家来报,正打算迎出去,迎面碰上老奶奶,薇珠忙要行礼,老奶奶一把扶住她:“孩子,你身上有孕,还是起来。”
薇珠没想到老奶奶已经知道,害羞地低下了头,老奶奶拉着她,左看右看,乐得合不拢嘴,说话时候,已经进到房里,老奶奶坐下,丫鬟端来了茶,薇珠接过,亲自奉上,老奶奶喝了一口,一把把她拉了坐下:“媳妇,你现在有身子了,这些小事,就让她们做去。”说着看看四周,见房里只有一个丫鬟,皱眉道:“你这房里,丫鬟少了些。”
转头吩咐月娥:“你去挑个好丫鬟来,给你二嫂使,要缺什么东西,也只管叫人和你三婶要。”这时洛程知道老奶奶回来,从前头下来,老奶奶又特意把洛程叫进来,嘱咐他不许惹薇珠生气,洛程连连称是。月娥在旁看见老奶奶忙的兴头,心里又勾起万程在外面,那像薇珠,好歹夫妻常伴,又想起万程不说实话,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立时回到南京,把严寡妇打个稀烂。
却碍于要在婆婆面前承欢,忙笑着上前,恭喜了薇珠,老奶奶叮嘱停当,这才各自归房。
此后几天,月娥心急如焚,一霎时,又怕万程窥破,又一转念,怕那酒鬼喝多了酒,拿了银子,不去帮她。所幸焦虑也不过几天。
这日,吃过了早饭,月娥正在打点帐目,只听外面喧哗,月娥示意红儿出去看看,红儿出去后,又回来了,垂手道:“奶奶,刚才是绸布庄的人来报,说三爷和严寡妇通奸,被严寡妇的夫家大伯抓住了,现在来人正在和员外他们讨主意呢。”
月娥缓缓坐回座位,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果然不出所料,只是心里不知道是苦是涩,见红儿还站着,起来说:“走,我们也去前堂,看究竟是什么样子。”
月娥快到前堂,把头发抓一抓,红儿正觉奇怪,只听月娥已经哭出了声:“我的天,怎么出这样事情,我不活了。”就见月娥跌跌撞撞,进了前堂,红儿了然,忙跟着进去,口里只是说:“奶奶快别如此。”
月娥进到堂内,只冲到老奶奶怀里,痛苦失声:“婆婆,媳妇不知道是造的什么孽,三爷居然在外面,做出这种没脸的事情,媳妇的脸都不知道往哪搁。”说着又是大哭。老奶奶本被这消息气得已经说不出话,见月娥又是这样样子,也哭了,把她搂入怀中安慰道:“媳妇,快别如此,全是我这当娘的教子无方。”
杜员外见她们婆媳只是哭个不住,连连跺脚:“孽障,孽障。”这时洛程,罗氏,薇珠他们得到消息,也赶到堂前。罗氏忙带着银姐,赶上去安慰老奶奶和月娥,薇珠见杜员外只知道叹气,洛程素来又是没主意的,忙上前把杜员外扶到椅上坐下,端来一杯茶给杜员外,细声道:“公公,现在可不是责怪三叔的时候,还是该拿个主意,让洛程去京里,和那严寡妇的大伯子好好说叨,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别声张出去,也别经官,全了我们家的面子。”
月娥听的不能经官,她本意是要闹大些,让万程好得到教训,今见薇珠提出要封了严寡妇大伯的嘴,急得不得,忙收一收泪,说道:“姆姆所说,自是正理,只是从昨夜到今晨,已经那么多时辰过去,怕早已报了地方,这不经官只怕来不及。”老奶奶见说,也忙站起,说道:“即如此,老二,你就和老三媳妇同去京里,多费些银子也就罢了,务必要把这事办的妥当。”洛程忙应是,收拾了几件东西,车马早已套好,洛程骑马,月娥带着红儿乘车,上了南京。
路上,月娥把那报信的人叫来,细细盘问,这伙计见事发,全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回答了。原来这严寡妇自搬到这边来,见万程生的俊俏,几次有那游手好闲的来她门上,都是万程出面,把这些人说跑,不由一点芳心,由已逝的丈夫身上,全移到万程那里。
万程那边,虽做生意忙,却是年少慕色时节,只碍着家里娇妻泼辣,不敢公然纳妾。见这新搬来的寡妇,生的比自己老婆还要俊俏三分,更兼平时所见,温柔可人,早就动了一点心思,只是没有人做牵头,找不到进去的方。
事有凑巧,这两家却是紧邻挨着,拆了一堵墙,就成一个院子,这日,万程见月色如水,动了一点春兴,却睡不着,披衣起来,在院子里随意走走,走到墙边,却听见那头也传来叹气之声,万程猜定是那严寡妇也睡不着,起来看月。
隔墙问道:“嫂子,可是闺中寂寞?”严寡妇见今夜月色正好,想起自己身世,正在对月悲叹,却见墙那头传来声音,反唬了一跳,听出是万程声音,半天才娇羞地答:“此时夜深,杜爷不睡,还在做什么?”万程出声后,听见墙那边久久没有声音,还以为自己唐突佳人,此时听到严寡妇出声,宛若天籁,忙又答了几句,两人一问一答,都春情荡漾。可巧那墙边正靠了个梯子,万程忙把梯子靠到墙边,攀了上去。
那严寡妇见万程从墙那边过来,喜得也把梯子搭到墙边,接下万程。两人在月下抱作一团,也来不及叙话,就进了房中,成就好事。两人在枕边千盟万誓,说不尽的恩爱,万程却怕有人窥破,天没明就爬了起来。
次日,万程怕人发现,反命人把梯子收了起来,只在墙边堆了一堆柴火,每晚就爬柴火过去,到严寡妇房里,两人尽情欢乐,交往日久,严寡妇满心要嫁万程,万程碍于家里娇妻,只不送口,却也打首饰,做衣服,费了一两百金。两人如此来往,也有八九个月,本以为瞒的上下不知,谁知今日,万程依旧过来,正欲起身穿衣,却被严寡妇的酒鬼大伯带着几个光棍打了进去,一索子捆了起来,丢到了柴房。
伙计起身,才知道主家被抓,这才急忙来报信。伙计说完,月娥只气得两眼含泪,却不好在伙计面前说什么,只催着车夫快些赶路,速到南京。要知月娥如何对待万程,还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忏悔,本来是想直接写月娥抓奸的,结果就成了设计他们的了。至于伙计为啥知道的这样详细,嗯,就当上帝视角了一把,继续忏悔。其实码这段的时候,我一直在感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郎中一词,我记得是江南称呼大夫用的,但是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我就记不大清楚了,脸红中,这里就让它提前上场了。
                 
有点色的番外

却说这严寡妇,虽是寡妇,却刚双十年华,怎熬得过闺中寂寞,自从守寡之后,做过了七七,悲戚劲一过,自然原来丈夫的恩爱也就淡了,心里也想着往前走一步。只是苦于大伯子是个酒鬼,每日喝多了酒,就来说些不坏好意的话。幸得严寡妇手里还有些钱财,只托着不好和大伯子同住的名义,找了间房,远远地搬了出去。
找的间壁,却是间绸布庄,那日初搬过来,就见一人,头戴东坡巾,穿了玄色绸直辍,背着手,在那店里忙碌着做生意,背影说不出的潇洒。
严寡妇见那背影和自己丈夫有些厮像,不由多看两眼,只见那人回过头来,两眼盯住严寡妇身上扫了几眼,严寡妇见这名男子生的比自己丈夫更为俊俏,再加上手里有钱,收拾的更为干净,不由红霞飞满脸,忙低下头来。
原来这名男子,就是绸布庄的东家,姓杜,名叫万程,严寡妇听的这人如此年轻,却又这样能干,心里暗自倾慕,只恨自己命薄,不知他家娘子是几世修到,才配得这样一个男子。
万程见间壁搬来的寡妇,生的俏丽无比,一双嫩手,煞是雪白,听得说话,如黄莺出谷,他本来就风流,只是碍于家中娇妻厉害,怕有人去告,这才辜负了秦淮河的烟雨。见寡妇时时出来,在这街上买东买西,闲时,万程也挨上去,蹭个光,说两句淡话,两人之间眉目传情,早已心里彼此许下。
只是万程绸布庄里,却也有十来个伙计,虽说自己独自个住在后院,院里却没有后门,出出进进,都要走前面进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动手。
可巧那日,万程见的墙边有梯,遂越墙而去,严寡妇见万程果然聪慧,越墙而来,如天上掉下珍宝相似,上前见个礼,却不知说什么好。
人说美人最美,是在灯下,月下,帘下,那日月光真明,严寡妇又穿的是素色衣裳,更是添了三分姿色。万程唱个大诺,起身一看,这寡妇比那平日里更显姿容出色,也顾不得说什么话,上前一把抱住,只说得句:“嫂子,你想死我了。”
寡妇见他急色,把手里的绢子往他脸上一打,也没说话,只是转身往房里去了,万程跟着进房,见寡妇坐在灯下。忙把门掩了,上前手搭着寡妇的肩,抬起寡妇下巴,先做个嘴。寡妇羞得脸一红,往后一躲,那双秋水眼,却看着万程。
万程这才款款坐下,开口说:“只求嫂子可怜兄弟,解了兄弟的渴。”说话时候,一只手只往寡妇身上乱摸。寡妇被他摸得心动意乱,只微喘着气:“可怜我守寡,门前是最清白的,今日一旦失身于你,不知日后你可还记得我。”
万程此时早把寡妇抱个满怀,嘴里却说:“我万程若负了嫂子,日后只罚我变个秦淮河里的大王八。”口里边说,边替寡妇解衣,这寡妇虽是守寡,却极爱干净的,内里衣服,都熨帖的干干净净。此时早已手软脚瘫,任凭万程轻薄。
万程解到里衣,却嘻嘻笑了起来,原来寡妇贴身穿了件大红绣鸳鸯的抹胸,红的底色,绿的荷叶,一对交颈鸳鸯,在配上寡妇一抹雪脯,煞是诱人,寡妇见万程只是赏玩那件抹胸。越发害羞,上前夺下,万程丢了那抹胸,把寡妇只一压,就压在了床上。
寡妇虽然倾慕万程日久,也不是处子,只是第一次偷情,难免害羞,只把头埋在枕头里,身子却露在外面,万程知她害羞,忙自己也解了衣服,只是上下摩挲寡妇,寡妇一身皮子,极为细腻,万程的唇手,只是不停动作。
寡妇也已动情,放过身来,手搂着万程脖子,眼里像淌出水来,万程知道她已动情,忙提了寡妇的金莲,分开双腿,就径自进去。
万程上上下下,只来了几百下,那寡妇被他弄得浑身酥软,口里只道:“死了算了。”身子只往上送,万程又来几下,方才泻了,看那寡妇,早已瘫软在床上,紧闭双眼,身下一片狼藉。
万程拿起床边的帕子,随意擦了几下,重又抱住寡妇,小声地说:“这次,你可知道滋味了。”寡妇睁开双眼,整个人滚到万程怀里,娇声说:“我的爷,这正是,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要没了你,奴怎么知道这事还有这样滋味。”
两人只在枕上说些情话,兴动时,不免又叙旧情。直到雄鸡三唱,万程才起身,沿原路往这边来,寡妇披衣起来送他,两人在墙边又抱住,情浓的浑拆不开,直到万程再三再四的说,晚间再过来,寡妇才放开手,放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害羞的声明,这个是被某个同学逼迫的,说要看全部的,俺为了洗刷俺不会写H的说法,随便码的,纯洁的同学要绕道。三天后锁这个,因为俺实在害羞,俺写的太WS鸟。正文正在码,请稍等。
                 
巧言语红儿解围 放万程月娥发?/a>

话说这月娥心急如焚,只巴不得插上双翅,一刹飞到南京,幸好车轻马快,过了午时,也就看见南京城了,车子一径到了绸布庄前,月娥掀起窗的帘子,打眼一看,只见绸布庄门板紧闭,周围聚了些闲人,在那说东道西,指指划划。月娥心知这些都是看热闹的,心中又闷又堵,把帘子重重放下,靠在车厢里面生闷气。
这时,车已经停了,红儿先下车,扶下月娥,问道:“奶奶是先歇一歇,还是去看三爷。”洛程这时也下了马,上前说:“弟妹还是先歇着,等我去看了三弟,回来再说。”
月娥闭闭眼,摇手道:“二伯,还是一起去看看吧。”洛程知道自己历来嘴笨,听见说月娥也同去,正是八之不得,两人正打算进门,伙计上前打了个拱:“二爷,三奶奶,三爷在隔壁寡妇家,不在里面。”月娥和洛程也顾不得再问详细的,转身往隔壁走,隔壁的门是虚掩的,小厮轻轻一推,就开了。
月娥进去,只见几个光棍正坐在院子里喝酒划拳,鸡骨头,鱼刺,什么都扔了一地,有个中年男子,蹲在柴房面前,柴房里不时传出女子的哭声,那中年男子,左手拿个鸡腿,右手拿着酒壶,喝两口,,啃口鸡肉,就踢柴房的门一脚,口里还骂骂咧咧:“哭什么哭,我老王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你男人死了,就该把你卖的远远的,还能换两个酒钱。”
月娥看见这群人,微微皱眉,红儿已经附耳对她说:“奶奶,那个骂的人就是严寡妇的大伯。”月娥虽然对万程很是着恼,却没料到严寡妇的大伯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这时候,心里又转而对万程的怜惜起来,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到现在,受了多少罪。一忽又想起,如果不是万程自己不检点,也不会闹出这样事来,想到这,本已软下的心肠,又重变硬。
此时小厮已经走到王家大伯面前,深深一揖:“这位想必就是王大爷,我家主人请你借一步说话。”那王老大一抬头,乜斜一双醉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过去个球,有想说话的,就自己滚过来。”
月娥见这人说话如此粗俗,更是皱眉,洛程见状,上前对王老大说:“舍弟年轻,不知检点,做下错事,还望看在杜家也是有名称的上面,不要经官,也好全了我家的脸面。”王老大见洛程说话斯文,穿着气派,想必也是个能主事的,已经慢慢站了起来,听得洛程说全了杜家的脸面,想起杜家还有把柄捏在他手里,又蹲了下去。又往嘴里倒了几口酒,发现壶空了,鸡肉也啃完了,把壶和只剩下骨头的鸡腿一扔,晃晃悠悠地走向那群光棍那里,嘴里还嚷着:“酒呢,快把酒菜都给上来。”
洛程碰了个钉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他为人温和,在家也是个闲人,最多就是一年两次陪父亲去收租,最多就是那种不交租的人,也有管家之类出面,还从来没碰见过这种无赖,这下僵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
月娥见洛程僵在那,知道他定是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又不便出面,在红儿耳边耳语几句,红儿会意,径自走上前,对那群光棍福了一福,那群光棍见来了个漂亮丫鬟,眼里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眼光。
红儿自小也是在市井中长大,无赖见的多,虽十岁就进了刘家,伺候月娥,又随她嫁到杜家,这点阵势,还是招架得住,只见她微微一笑,说道:“各位大爷请了,从昨夜到现在,想必各位大爷也辛苦了。“说着又是一福。
那些光棍见没唬住这个小丫鬟,互相看看,一个稍老成的理一理衣服,站出来拱拱手,对红儿说:“姑娘,这件事情,说来却是你家主人的不是,我们都是来帮忙的,也不过混点酒菜罢了,若要商议,还是要去找王老大。”说着嘴往王老大那边一努。
红儿笑道:“这位大叔说得,真是道理,只是我一个做丫鬟的,怎么能越过主人,去和人商议呢?只是我家奶奶看列位这么辛苦,吩咐我给列位送些酒菜。”说着示意那小厮,小厮会意,飞奔着出去,不到一时,领着个二汉回来,二汉手里抱了坛酒,小厮手里拿了几个纸包。
二汉把酒放下,红儿连忙拿壶过来,打了满满一壶酒,又接过纸包,一一解开,放在桌上,不过就是些鸭子,白切鸡之类的常见菜。红儿一边给光棍们满上酒,一边满脸是笑的说:“事情出的急,我家奶奶也没备什么好菜,只是些熟切店里买的,这酒还好,是上好的女儿红。要菜不够,我家奶奶已经吩咐了酒楼,列位要什么,只管说就是。”
又单独给王老大倒了一壶,笑道:“王大爷,我家奶奶不便出面,只得又我来敬各位,列位别嫌弃。”光棍们见这丫鬟说话爽利,为人周到,都挤眉弄眼的笑,有个年轻些的,咧着嘴说:“只要姑娘你……”被老成些的打断:“别胡说,这样女儿,你尽想好事。”说完站起来说:“姑娘,请去转告令奶奶,只要都照这样吧,其它事我们也全不管,只要去找王老大说就可。”红儿又纳一福,回到月娥身边,月娥和洛程此时已经坐在小厮们搬来的椅子上,焦心地等待。
好容易盼到红儿回来,听红儿说完,月娥稍一思量,对洛程说:“二伯,这群光棍,想必也只是为了银钱,还需二伯出面和他们商量,看用多少银子,能堵住他们的嘴。”洛程皱眉,对月娥说:“弟妹,你也知道,为兄的笨嘴拙舌,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月娥笑道:“即如此,我让红儿陪你一起去好了。”洛程刚才也见识了红儿的手腕,点头同意,带着红儿上前,去和王老大周旋。
月娥虽明知道今天的抓奸,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只是看那柴房,四处透风,万程又是个养尊处优的,这样光着身子被绑在里面,这七月的天气,蚊子不必说了,就是现在,那满地的骨头,早招来苍蝇嗡嗡叫着在找食,还不知那刁钻的王老大,是怎样的绑法。
越想越是着恼,往王老大那边望去,只见洛程在那不住地打拱作揖,红儿又在一旁说些什么,月娥心想,这红儿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想来也不会有多不足,正在东想西想,只见红儿笑嘻嘻地过来,月娥急忙站起:“怎么说的?”
红儿上前,搀住月娥:“奶奶,我磨破了嘴皮,那王老大总算同意,先让我们把三爷接出来,只是先要写下切结书,说是三爷主动去勾引严寡妇的。等二爷商量定了银子,才把切结书还我们。”月娥听的这样话,跺脚小声骂道:“真是无赖。”红儿忙说:“奶奶,这不经官,也是好的,要经了官,杜家在这,也是有头有脸的,传出去,脸就丢尽了。”
月娥恨道:“难道现在还不丢脸?”红儿低头不语。这时一个光棍走过来,还没走近,月娥就闻到身上一股酒味和汗臭味混合的肮脏味道,忙用帕子捂住鼻子,光棍也没理,只是上前示意她们跟他来。
到了柴房门口,光棍用钥匙开了门,说道:“进去吧。”说完又去喝酒了。小厮在前面引路,月娥在红儿的搀扶下进了柴房。柴房并不甚大,只是胡乱堆着一些杂物,靠墙有堆柴,万程和严寡妇,被捆的浑似粽子,万程身上只穿了条白色绸裤,那绳子勒进肉都快有半个指头那么深,身上还有蚊虫咬出的红疙瘩,散着头发,全不似往日风流模样。月娥虽深恨万程在外偷腥,看见这样,还是忍不住落泪。
又转头看向严寡妇,只见她穿了贴身的红色抹胸,下面是藕色膝裤,光棍们想必还是对她留了点情,捆的没万程那么结实,也披散着头发,不时低声抽泣,一双眼睛肿的和桃似的,哪有平时的半点风流灵巧劲。月娥见她这个样子,虽然解恨,却还是恨不得上去撕了她,问她勾引自己家男人的大罪。却碍于要在众人面前装贤良,只是站着不动。
万程听得有人进来,抬头看见是月娥,自觉羞愧,低下头去。小厮忙上前把万程的绳子解开,又拿件衣服给他披上,月娥也不说话,只是袖着手,看小厮忙。万程在小厮地搀扶下站了起来,众人正待出去,万程看看严寡妇,又看看月娥,想说又不敢说,月娥见万程这时还掂着那严寡妇,气血一涌,眼前一片发黑,定一定神,示意小厮把严寡妇的绳子也解了。
一个光棍探头进来,看见小厮解放严寡妇的绳子,皱眉说:“这,只说三爷,没说着寡妇。”红儿笑道:“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只是把她绳子解了,又不放她出来,横竖她逃不出你们的手心。”光棍一乐:“呵呵,这位妹妹,好利的嘴,不知道有婆家了没?”
这时他们已经出来,光棍又复把门锁上,红儿也没接话,洛程见万程他们出来,对王老大又说了几句面上的话,一行人就回了绸布庄。
到了绸布庄,月娥的脸也沉了下来,一径走到后院屋里,自有那小厮接了万程去梳洗,月娥把桌子一拍:“都给我出去。”说着指着万程:“你也别给我去梳洗。”
红儿忙使个眼色,带着众人出去,万程见众人都出去了,扑通一声跪在月娥面前:“奶奶息怒。”月娥用手抚住胸口,眼睛只盯着万程,半天才说出话来:“你在外面做出这等事体,叫我的脸面往哪搁?”话一出口,月娥想起这一路的奔忙,不由哭出声来。
万程此时又愧又悔,看见平日里泼辣的月娥此时脂粉未施,哭得如梨花带雨一般,膝行上前,拉住月娥的手:“奶奶快别这样,全是为夫的错。”月娥甩开他的手,用帕子遮住脸,大哭起来。万程见她这样,更是愧悔交加,垂头说:“奶奶快别哭了,你要说什么,为夫全都答应。”月娥等的就是这句,收泪问:“此话可当真?”万程连连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月娥用帕子擦擦眼泪,望着万程,说出一番话来。要知月娥说的什么话,请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月娥要说什么,俺还没想好,先囧个。
                 
施手段万程立誓 风波定寡妇改?/a>

且说万程又愧又悔,又见月娥哭个不住,忙陪着小心,只等月娥发话。月娥把泪一收,望着万程,,欲待下手去打,又想起他往日的好处,只是下不得手,见他跪在哪里,全没有往日的威风,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万程扶起来:“爷,还是起来吧,你就这样跪着,要人见了,又要说我的是非。”
万程见月娥重又和缓,顺势起来,却不敢坐下,躬身站着说:“奶奶,你刚才要和为夫的说什么?为夫听着就是。”月娥瞧他那样,外面只披了件外衣,内里的白绸裤,经过一夜一早上的揉搓,早变成黑色了,正是又气又想笑。
月娥用帕子扇着风,说:“爷,你先请坐下,今日的事,还是要好好说说。”万程虽已坐下,屁股却不敢坐实,想起自己所为,实不像样,虽穿的少,这时汗珠子只是大颗大颗的沿着额头,滚落下来,万程也顾不上去擦,涨红了脸,只是不说话。
月娥见他那样,笑道:“爷,这男子慕色,也属常事,俗话还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打量爷是看我这个妻不如外头的,这才做出这样荒唐事?”万程听得月娥这样说,抬头看她,见她翘着脚,刚才哭过,眼圈还是红的,颜色也不输外面的女子。又想起她自从嫁过来,为自己生儿育女,服侍父母,难为她一个京里长大的女子,嫁到那乡下地方,全无怨言,这下更是愧中从来,连连跺脚,叹气道:“月娥,全是为夫一时糊涂,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为夫今日就指天为誓,日后若有再犯,就罚我永不超生,堕入阿鼻地狱。”
月娥见他庄重发誓,心早已软了,只是还是放心不下,探过身子,悄声问道:“万程,你这时候是这样说,只怕等见到比我更标致的,又把这话忘到脑后。”说着抽出帕子,捂住脸抽泣起来。
万程此时顾不得许多,忙坐到月娥面前,伸手抱住她:“月娥,你和我结发夫妻,我在这再加一句,终此一生,身无二色。”月娥见他这样说,抬起头来,眼边尚挂着泪痕:“那,你在商场应酬,不怕别人笑话你怕老婆,连个妾都不敢纳?”万程见她还不相信,急得重又赌咒发誓:“那些人的笑话,管它做甚。”说着重又拉起月娥的手,含情脉脉地说:“从今以后,奶奶说什么,为夫的照做就成,只要娘子高兴就好。”
月娥得了这句话,方才破泣为笑,用指头点万程额上一下:“你啊,只要记得今日这教训,下次,可别再让人给关到柴房,丢了杜家的脸不说,连我都跟着抛头露面。”万程勾起心病,作揖不迭:“奶奶说的是,全是为夫的不是,在这给奶奶赔礼。”
月娥看万程咒也做了,誓也发了,又兼外面红儿在敲门,说洛程过来,要找三爷说话,这才开了房门,命人进来给万程梳洗,自己也在旁边帮忙,收拾停当,这才跟着万程到了前面。
洛程此时早已在外等候,万程见了洛程,忙忙行礼:“二哥,做弟弟的做下这等荒唐事,还累得二哥也忙个不住,实在惭愧。”洛程扶住万程:“自家兄弟,这是份内事,再说,我也不过跑跑腿,磨嘴皮,还是弟妹的丫鬟红儿做的好。”
万程素知自己的这位二哥为人木讷老实,让他来,只怕越帮越忙,见洛程说,还亏得红儿出力甚多,眼往红儿处看了眼,嘴里说:“亏了你这丫头,定要叫你奶奶好好谢你。”红儿见主人赞她,脸微红一红,低头说:“全是奶奶教导的好。”月娥见万程赞红儿,咳嗽一声。
万程忙转过眼睛,坐下说:“二哥,王家那边怎么说?”洛程叹气:“那王老大,纯粹是个无赖,他定要五十两银子,才答应不去告官,否则就定要三弟去见官。”万程听得只要五十两银子,说道:“这也不甚多,只是我倒奇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月娥听他这样说,重重放下茶碗,说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你当谁都和你样的,色令智昏。”万程听月娥这样说,勾起心病,欠身说:“奶奶说的是,这确实是为夫疏忽。”月娥看红儿一眼,见她面上全无表情,心下暗想,这妮子也大了,心智已开,还是找个人家把她打发出去,省得留下后患。
洛程见万程口气不小,心下暗自思量,也不知万程这绸布庄一年能挣多少银子,五十两,都够五十亩地的租子,还要大熟时节,在万程嘴里,不过是小钱一笔。转念一想,这也是人家挣的,自己多想什么呢?
万程和洛程商量定了,叫了个中人来,就是丝行老板,洛程的舅兄,王大郎。虽说王家女儿过世已经多年,两家平时还是走的既近,这次叫他,也有怕叫别人丢脸的意思。王大郎一口答应不说,还说,这也不需要出什么钱,还是去找几个熟的光棍吓唬一下那个酒鬼,不过就是几个酒钱,花不了那么多。
被洛程拉住,连连说,自己家也是清白人家,能用钱来遮羞的,也就罢了,何苦再去找光棍呢?王大郎拍拍洛程的背:“妹夫还是这般老实,虽说成不了什么大器,对媳妇却是再好不过了,可叹舍妹无福。”洛程连连陪笑。
一时找了王老大来,把银子兑出去,王老大喷着酒气,乜斜着眼,看着万程:“三爷要早这么爽快,把银子给我买酒吃,也犯不上昨天夜里收那个苦。”万程听得这酒鬼胡说,只是拿眼去看月娥,见月娥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见王老大揣着银子扬长而去,洛程去送王大郎,月娥瞟眼万程:“怎么,不去看看你心爱情人的下落,还在这坐着干嘛?”洛程坐到月娥的身边,手抚着她的背:“奶奶,那酒鬼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从今以后,我心里可只有你和我们一双儿女。”月娥这才有了一丝笑纹,万程正待再说,见洛程送了王大郎,又转了回来,忙站起身,迎着洛程说:“二哥辛苦,不如在京里多住几日。”
月娥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爷,你怎么这么糊涂,二嫂有了身孕,二哥怎么在京里待的住,二来,公婆还在家里巴巴地等着信,三来,刚闹出这样事来,我看,索性关门几天,也好去避避风头,你看如何?”万程略一沉思:“也好,眼看快到八月节了,干脆关几天门,放伙计们回乡去和家人团圆团圆,等八月十六再来。”
万程说完,就吩咐伙计们进来,说歇几天业,等八月十六再来,伙计们听得东家要放他们回家去过节,工钱也不少给,都乐得不行,万程把伙计们的工钱结了,货物收到库里,留下两个老成的伙计守店,又到王家丝行谢过王大郎,这才和月娥他们准备回家。经过严寡妇住的那个小院,大门紧闭,上午围着的那些闲人早已散去,只有一两个还在那指指点点,说什么真丢脸这样的话,万程此时也顾不得她,忙一打马,和月娥他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月娥就没有来时那么心慌,吩咐红儿把车窗上的帘子掀开,自己饱开沿路的风景,红儿又在那说,严寡妇虽被放了出来,却被光棍们把历年积攒下的首饰衣物卷席一空,月娥看着外面风景,叹道:“要是你三爷,好好回来和我说,我还能抬一抬手,现在,背着我面弄鬼,也是活该。”红儿奉承地说:“谁不知道奶奶大量,只是我们爷糊涂,生生把奶奶传成容不得人的人。”月娥瞅她一眼:“你这妮子,越来越会说话。”
主仆二人说些闲话,不觉杜家庄就到了眼前,庄前早有小厮在那等候,见车马回来,忙跑回去报信,洛程兄弟下了马,红儿扶下月娥,一行人刚刚进门,迎面就见杜员外和老奶奶在下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万程见老父老母为自己的糊涂事放心不下,亲自迎了出来,更加痛悔,忙跪下去,说道:“儿子不孝,在外面做出这等事情,连累哥哥奔波不说,还累的家中父母不安,儿子实在是愧对祖宗。”见万程跪下,月娥也跟着跪下,说:“这事总是媳妇的不是,若不是媳妇平时为人,三爷也不至于不敢把自己心上的人接过来,落了把柄。”除了洛程,其他人这时也跟着主人跪了一地。
老奶奶见月娥反请起罪来,越发过意不去,亲自上前把月娥扶起:“好孩子,你平时为人,全没一点错处,这事全是老三的错,这地上凉,快些起来。”万程见月娥起来,自己也打算起来,被老奶奶喝道:“你给我跪在那,跪一个时辰,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大了,就管不住了。”万程忙又乖乖跪下,老奶奶这才命下人们都起来,只剩下万程一个人跪在那。
这时薇珠听到信,也赶了出来,见万程跪着,老奶奶在教子,上前笑道:“婆婆,有什么话,还是回屋里说,虽说是七月天,这都夜了,风一吹,也怪冷的。”老奶奶扶住薇珠,叹气道:“还是我这几个媳妇贴心,不像我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让我省心。”
月娥见万程孤零零跪在那里,心里也有些心疼,忙上前也扶住老奶奶:“婆婆,万程也知道教训了,就让他起来吧,您刚才说的,那石头凉。”老奶奶也是心疼儿子,命万程跪,不过是要给月娥脸面,见月娥这样说,回头对万程喝道:“三奶奶这样说,你就先起来,只是这顿跪,你且记得,是三奶奶饶你的,日后可不许再犯。”万程起来,谢过老奶奶,又去看月娥,见她面有得色,只是一笑。
万程在家待了几日,悄地命人进城去看严寡妇,来人看了回来,告诉万程,那严寡妇见自己衣裳首饰都被光棍们卷走,气得病了几日,王老大一心只想把她卖到行户人家,可巧有个徽州来的客人,平日里也见过严寡妇,早存了一点仰慕之心,只是不得入港,今见王老大要卖严寡妇,商量了五十两的身价,把她买去做妾。万程听得这样下场,呆了半日,叹道:“她也算得了好处,罢了罢了。”风波即定,后事如何,还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总是心软的啊啊啊啊,真能决裂的女子没有几个,不过,俺给严寡妇安排的这个结局也不算差鸟,证明俺是善良的银。
                 
杜府中秋开夜宴 绝后患谋嫁红?/a>

转眼就到了中秋,先是八月初的时候,老奶奶想着,薇珠母亲只带着个小儿子,薇珠现有身孕,就派人把李奶奶接了过来,一来陪陪薇珠,二来即是亲戚,也接来家逛逛。李奶奶推辞不过,再说也着实思念女儿,带着登哥来了。见过老奶奶,道几句辛苦,登哥就跟了在家馆内上学,李奶奶安置在薇珠的院子里,母女俩白天也在一起说说话,做做针线。薇珠感激老奶奶自不必说,连李奶奶也说这亲家奶奶,十分的周到,命薇珠必要尽了做媳妇的本分。
这日却是中秋正日子,吃罢了晚饭,在花园里摆了两桌酒,杜员外带着儿子们是一席,老奶奶带着媳妇们又是一席,因李奶奶在,她又是客人,还是逊了李奶奶坐上席,孩子们就依母亲坐着,五先生家里没了长辈,连他两口也请了过来,再加上罗氏的大嫂,女人这边,坐的是满满登登。
等拜了月,吃过了月饼,那几个年纪小的,也不吃酒,早坐不住,宁哥他们约着在花园里四处玩耍,老奶奶忙吩咐奶妈们好生照看。乱了一气,才重新坐下。
执壶的,恰好是各房里出一个丫鬟,乐儿,红儿,荷花和薇珠房里的小清。银姐上不了桌,只能在地上站着伺候。月娥手里拿着筷子,只是站在老奶奶面前,不停伺候,一时又拿个月饼给李奶奶,说这是自己亲手做的,让李奶奶尝尝,一会又吩咐人把螃蟹蒸了,只是忙个不住。
李奶奶对老奶奶笑道:“亲家奶奶,也不是我夸三奶奶,三奶奶这样模样,性情又好,亲家奶奶可真有福气。”老奶奶少不得谦逊几句:“亲家奶奶,要我说,我这三个媳妇,谁也比不上你家女儿,模样,人品,都是百里挑一的。”李奶奶笑道:“亲家奶奶,我们小门小户的,教出来的可没有三奶奶这样的好。”两人你来我往,说的好不亲热,月娥在旁边伺候,薇珠不好插话,只是和陈娘子低声地不时说两句。
罗氏听的自己全然无份,心里只是酸涩,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和自己大嫂也没甚可说的,可巧这时,贤哥哭了起来,打断了众人的话语,罗氏忙接过奶娘怀里的贤哥,一个劲地问:“官官可是饿了,还是渴了?”奶娘忙说:“大奶奶,晚饭前刚喂的奶,可能是月亮太亮,官官不习惯,这才哭了。”银姐自从生了孩子,还没见过几面,听罗氏这样说,忙上前讨好地道:“奶奶,要是这样,我就带着这位妈妈,送官官回房睡去。”
罗氏抬头,见银姐脸上尽是恳切,想起这孩子好歹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心一软,把孩子抱给她:“即这样,你就好生照顾贤哥睡觉,等睡稳了再来。”银姐接过孩子,贤哥张着小嘴,只是哭个不停,银姐心里,又喜又忧,只是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辞了大家,就抱着孩子,带着奶妈,丫鬟回去了。罗氏这才回来,重新入席。
可巧,这时螃蟹蒸得了,月娥吩咐把螃蟹往员外他们那席送了去,自己站在那,伺候老奶奶吃螃蟹,老奶奶先让一让李奶奶:“亲家奶奶,这是庄户上送来的,自己家田里养的,比那外头买的好。”李奶奶忙接了,持了一个螃蟹腿笑道:“亲家奶奶,我瞅着,大奶奶真不愧是命妇,那行动气派,和别人就是不同。”
罗氏听得李奶奶赞她,心里好歹好受了些,老奶奶轻轻一咳:“我家大奶奶,是个老实人。”多的话一句也没有了,罗氏不由微有失落,大家却都是惯了,只是不理会。罗奶奶这时站起来,亲自给老奶奶斟了杯酒:“亲家奶奶,我家妹子,只是嘴笨,还亏得亲家奶奶不嫌弃。”老奶奶见罗奶奶亲自给她斟酒,嗔着丫鬟,不该让罗奶奶倒酒,边笑着对罗奶奶说:“舅奶奶说的,就跟我偏心二奶奶三奶奶样的,舅奶奶是明白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来了。”
罗奶奶见老奶奶这不软不硬的一番话,忙笑道:“我真是糊涂,想是酒喝多了。”老奶奶笑道:“大奶奶,快给你嫂子布菜。”罗氏忙起身给罗奶奶布了几筷菜。月娥见罗奶奶吃憋,心里得意,只是没说出来。
这时银姐也回转来,罗氏问得贤哥睡的安稳,才放下心,重又在席上坐下,在老奶奶面前承欢。老奶奶看看银姐,想起一事,问罗氏道:“大奶奶,听得今天扬州有信到,鹏程在信上都说什么?”罗氏忙把手里剥了一半的桔子递给银姐,起身笑着说:“也没甚大事,忙着过节,媳妇就想着明天再来回婆婆。”
老奶奶咬了一口乐儿送上的蜜枣,摆手示意不爱吃这个,乐儿忙又去换桔子,老奶奶笑道:“虽没什么大事,有信还是该让我们做父母的知道才好,大奶奶你说是吗?”罗氏脸红了又白,低头说:“婆婆教训的是。”抬头说道:“婆婆,大爷信里,说了件喜事,想必婆婆也会高兴。”老奶奶放下桔子,抬眼看她:“什么喜事,说出来大家也高兴高兴。”银姐在旁边听得,已料到了七八分,一颗心就跟沉在冰窖里似的,越来越冷。
罗氏笑道:“大爷信上说了,婆婆上次给的喜儿,六月受的胎,到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老奶奶听得这样好事,笑道:“这样大事,你怎么不先来回我。”众人又纷纷给老奶奶和罗氏道喜。银姐也上前,欲待道喜,又拔不去心里的那根刺,只得上前,福了一福:“给老奶奶,大奶奶道喜。”话全跟口里挤出来的一样。老奶奶也顾不得她,笑道:“同喜同喜,都来共饮一杯。”
旁边桌上的杜员外见这桌如此高兴,遣了个小厮来问,知道是这件喜事,也很高兴,一时院内是喜气洋洋,只剩得银姐自己一个在那珠泪暗弹。
老奶奶逢佳节又得喜讯,分外高兴,只是吩咐快些拿酒上来,今天定要痛快喝喝,众人谁不奉承,除了薇珠,都喝了半醺,银姐一想起自己在家受苦,鹏程在扬州欢乐,全不把自己挂在心上,满腔的醋意,只是借酒浇愁,借着伺候的名义,自己倒先喝醉了,丫鬟扶她回房。
罗氏看着银姐被丫鬟扶走,心里叹道,虽说银姐有些性子不训,这段日子,却还亏了她在日间相伴,转念又想起鹏程的话,站起身来对老奶奶说:“婆婆,大爷信上还有别的话,媳妇只是觉得不知道该不该说?”老奶奶此时酒也已经有些上来了,手拄着头眼睛闭着地问:“还有什么话,还是我这个做婆婆的不能知道的?”
罗氏走到老奶奶身边,小心地捶着:“婆婆,鹏程在信上说,喜儿即已有孕,还要分出神来照顾她,媳妇就想着,不如把喜儿送回来,把银姐接了去,这样,喜儿的身孕也有人照看,鹏程那里,也有了人伺候。”
老奶奶听的这话,愣了一愣,借着酒,拉着罗氏的手说:“媳妇,我平素竟是错待了你,没想到你如此贤惠,全不是拈酸吃醋之辈,好好,我杜家有你这样的媳妇,脸上也光辉。”罗氏听的老奶奶赞她,只是低了头不说话。月娥见老奶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上前说:“婆婆,您今天的酒也够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这下,月也下了,该回去歇息才是。”
老奶奶点头,月娥忙上前扶住,招呼丫鬟婆子们送老奶奶回房,杜员外见女眷散了,也招呼儿子们各自回去歇息。
到了次日,老奶奶把罗氏和银姐叫来,细细叮嘱了,就派人把银姐送去,银姐见能离了这里,径自去扬州,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还要做做样子,嘴里只是说些,没人伺候大奶奶这样的话,却回房收拾了东西,带着丫鬟,去了扬州。
月娥这日起一大早,收拾行李,送万程去南京照旧开店,夫妻俩泪眼相别,万程再三再四发誓,再不生外心,月娥这才放他走了。
月娥回房,见到红儿,想来这丫头着实伶俐,这次多亏了她,还是想个法子,把她打发出去,否则,不给万程收房,又说不过去,给万程收了她,自己这关就先过不去,主意打定,只悄悄唤媒婆,看附近有合适的人家没有?自己待红儿,却更亲热了三分。欲知红儿花落谁家,还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真的能体会到,虾米叫熬油样的熬了半辈子,古代做个好媳妇,真是不容易啊
                  审红儿得知内幕 贤婆婆温言教?/a> 却说这月娥谋嫁红儿,却惹了一个人的疑心,她细一思量,越想越觉…… 3780 4483 2008-08-03 17:05:58 22
却说这月娥谋嫁红儿,却惹了一个人的疑心,她细一思量,越想越觉得,王老大这次的发难,全无道理,且不说王老大住所离绸布庄不近,就是这次事发,大家也是才知道,万程和严寡妇有来往。这一生疑,不免的传了几个跟着万程的小厮,细细地问,知道万程做事周全,他和严寡妇往来这几个月,别说店里的人不知道,就连贴身伺候的小厮们,都没听到什么风声。
这样一来,这人越发觉得生疑,再加上月娥为人,一向都不让人的,这次万程做出这样事体,她却没有撒泼着恼,越想越觉得奇怪。再加上红儿一向都是月娥心腹,为什么出了这种事情,就要把她着急嫁出去,虽说女大当嫁,但哪家的丫鬟,不是要留到年纪老大,才放出去嫁人。只是抓不住月娥的空隙,这事暂且按下。
这日,李奶奶见来了杜家已经一月有余,女儿嫁的称心如意,公婆疼爱,女婿老实,妯娌间也十分相得,就和薇珠商量着,回家去。薇珠虽舍不得母亲,只是老在这住着,别人看了,不好看,也就点头答应,去和老奶奶说,派人送李奶奶回家。
罗氏这时正抱着贤哥在老奶奶面前承欢,听的薇珠说要送李奶奶回去,罗氏笑道:“二婶真是客气,自己母亲,就在这多住几日,又有何妨?”老奶奶也起来,把李奶奶拉倒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亲家奶奶,既是至亲,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家里也没甚事可忙。”
李奶奶笑道:“亲家奶奶和大奶奶的一片好意,我是知道的,只是一来,这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二来,长住在亲家家里,别人看了,不好看相。虽说那边是个穷家,也有几个亲眷来往,这是一定要回去的。”老奶奶见李奶奶说话在理,叹道:“亲家奶奶始终是旧家出身,说话做事,和别家就是不同。”
李奶奶见老奶奶夸她,也谦逊了几句,这里事情即已完,李奶奶也就辞了老奶奶,带着薇珠回去打点行李。老奶奶和罗氏闲话几句,逗了逗孩子,自己也有些乏,问过罗氏,接喜儿的人还没回来,罗氏答了。老奶奶看看罗氏畏畏缩缩的样,不禁想到,如若罗氏有些担当,月娥也不至于被宠的胆能包天,心里叹了又叹,这十个手指还不一样齐呢,这不同爹娘养出的孩子,能一样吗?一想到这,老奶奶觉得索然无味,遣走众人,只留下乐儿给她捶着腿,自己在榻上歪着。
老奶奶正欲朦胧睡去,心里顿如明镜一般,何不把红儿叫来,吓唬吓唬,说不定能问出什么。这时却听见有人轻笑,“婆婆还在睡呢?这夜越来越长了,等白日里睡了,夜里又睡不着,还是起来,喝两口新酿的桂花酿。”正是月娥的声音。
老奶奶坐起身来,月娥忙上前搀扶,又替老奶奶穿好鞋,嘴里还不停地说:“不是媳妇敢惊了婆婆,只是上个月酿的桂花酿已经熟了,媳妇这才拿来给婆婆,婆婆尝尝味道,若真好,就拿些给亲家奶奶带回去,她难得来一趟。”老奶奶抬眼去看月娥,见她满面春风,身上穿的是新做的桃红绸袍,水绿的裙,越发把她衬的面若桃花,眼若秋水。
见老奶奶不说话,月娥抬头去看她:“婆婆,您是睡迷了,都不尝尝?”月娥说着就从红儿端着的盘子里拿起杯子,倒好一杯,递到老奶奶唇边。老奶奶喝了两口,闭眼细品了品:“嗯,味道不错,下一年就照这个办法酿,亲戚们来往,也可以送送。”月娥点头应了,就准备带红儿出去,老奶奶叫住红儿:“红儿,你且留留,我这里有点东西,你帮着乐儿收拾下。”红儿忙停住脚步,把手里的盘子交给小丫鬟端着,进来垂手说:“老奶奶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就是。”
老奶奶看一看红儿,点点头,吩咐她和乐儿把夏天的衣服都收拾进去,把冬天的衣服拿出来,趁着天气好,晒好等冬天来了时候穿。
红儿和乐儿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收拾好,红儿进来回,说全收拾出来,老奶奶可还有别的什么事?老奶奶坐在椅子上,点头道:“红儿,你果然聪明,手脚麻利,怪不得你奶奶离不开你。”见主人称赞,红儿满脸堆笑,对老奶奶说:“红儿嘴笨手懒,只不过是老奶奶不嫌弃。”
老奶奶一笑,叫乐儿道:“乐儿,你去找找那个荷包来,赏红儿。”乐儿答应着去了,红儿忙跪下道:“谢老奶奶的赏。”老奶奶叫她起来,笑道:“你在你奶奶身边也那么多年,你奶奶得力不少,这次去南京,还多亏了你,否则你三爷的事,也不能就这么轻轻完了。”
听得老奶奶这样说,红儿的汗都从脊背上只流下来,她虽然伶俐,也不知道老奶奶话里是什么意思。老奶奶拿起放在桌子上腌渍的李子,咬了一口,轻轻地吐出核来,眼也没看红儿,只是轻声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也容不得别人在我背后弄鬼,挑唆主人去陷自己爷的。”
这番话把红儿吓得忙又跪下,嘴里只是说:“老奶奶明鉴,奴婢并不敢去挑唆奶奶,只是说了几句。”老奶奶斜眼看她,轻嗤一声:“挑唆不挑唆,你说了也不算,只是今天趁着这里没人,你把前后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我就饶你。”
红儿正打算说,老奶奶吩咐她起来,原来是乐儿进来了,乐儿手里拿着荷包,笑道:“老奶奶,荷包找到了,这针线,做的可真精致。”老奶奶笑道:“这还是我年轻那会,特意用从苏州带来的缎子,做的个荷包,现在老了,带不了那么鲜亮的颜色,看红儿勤谨,就给她吧。”乐儿把荷包递到老奶奶跟前,笑道:“姐姐今日可好福气。”红儿接过,忙又重新谢过老奶奶。
老奶奶又对乐儿说:“你去告诉二奶奶,说今日晚饭,要多添几个菜,为亲家奶奶践行,你务必要到厨房看着他们做,去吧。”乐儿领命前去。
老奶奶这才又对红儿笑道:“她这一去,一时回不来,你好好给我说说。”红儿此时脑门上的汗,早已顺着脸往下淌,只是不敢伸手去擦,听老奶奶这样说,忙原原本本,把当日如何发现柴堆就是来往的暗道,如何定下那抓奸的计,如何找人去通报给王老大,一一说了出来。
红儿说完,老奶奶叹气:“虽说这件事情,的确是老三的不是,只是月娥也太糊涂,怎么能定下这样计策,既丢了自己的脸面,也丢了杜家的脸面。”红儿听得老奶奶抱怨,只是低了头,不敢说话。老奶奶见红儿低着头,话也不说,叹道:“也罢,月娥她素来娇惯,老三又让着她,出了这种事,难怪她心里想不开,这也罢了。只是红儿。”红儿听老奶奶喊她,忙抬起头,移步到老奶奶身边:“老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老奶奶拍了红儿几下:“平时看你也是伶俐人,怎么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拦着你奶奶,也不知道来告诉我,我自然会去处置老三,你们主仆倒好,瞒着人做出这样事情,还吓得我和员外,都睡不安宁。”红儿忙跪下来,只不敢再说话。
老奶奶挥手道:“你去吧,只是这件事情,必要瞒的死死的,除了我们三人,再不许别人知道。”红儿涨红着脸,给老奶奶磕了头,才出去。
红儿回到月娥住的院子,月娥见她回来,笑道:“什么事情这么急,去了半天才回来。”见红儿脸上神色不大好看,月娥奇了:“这丫头是怎么了,可是老奶奶给你气受?”红儿摇头,走到月娥身边小声说了几句,月娥皱眉,让屋里其他人都出去了。
红儿这才把老奶奶的问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月娥,月娥听得老奶奶全都知道自己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策,惊得脸红了又白,只是扎着手,说不出话。红儿这时反镇静了,她帮月娥捶着背,轻声说道:“奶奶也不必太焦心了,听老奶奶的口气,虽说对奶奶这样大胆有些不满,语气却还是有些和缓,奶奶不如先去和老奶奶说说,求她压下此事?”
月娥叹气:“没想到婆婆如此细致,也罢,这事本是我的错,还是去吧。”说着收拾了,带着红儿往上房去。
到了上房,月娥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只见帘子一掀,乐儿出来,见月娥在外面,忙迎上去说:“三奶奶来了,怎么不进去。”说着就打起帘子,月娥笑笑,带着红儿进去,老奶奶见月娥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指指椅子:“你先坐下。”接着对红儿和乐儿说:“你们都出去,我和三奶奶有话说。”
月娥见她们都出去了,站来起来,也没说话,走到老奶奶跟前,双膝跪倒。老奶奶见她这样,也没叫起,只是不说话,半天才说:“可知道错了?”月娥满脸通红,只是不敢说话,老奶奶站起,叹道:“月娥,你这样,可辜负了我平*****对你的心。”
月娥听的老奶奶这样说,只是又羞又愧,半天才道:“这事全怪媳妇心眼小,一心只想出气,却没想到伤了婆婆的心,实在是不孝。”说着呜呜哭了起来。老奶奶看月娥伏在地上,两个肩膀一耸一耸,哭个不住,自己平素也是最疼她的,说道:“月娥,起来吧,说来这事,却也有我的不是。”
月娥起身,依然哭个不休,见老奶奶说这事也有她的不是,忙道:“全是媳妇糊涂,婆婆没有不是。”说着又要跪下,老奶奶把她拉住,在自己身边坐下,开口说道:“月娥,你也知道,我虽生了四胎,活了三个,却一直没有女儿,你大嫂来的时候,我也是把她当女儿看的,可惜她为人太软弱,不伶俐,久了,我心也就淡了。你前头两个二嫂,却都早亡,只有你进了门,即伶俐长得又好,不免偏疼你了些。没想到,你仗着我疼你,居然做出如此事情,实在是”说到这,老奶奶也掉下泪。
月娥听得老奶奶这番话,更是羞愧,连耳根子都红了,又顺着跪下:“这事全是媳妇不好,辜负了婆婆待媳妇的一片心。”老奶奶又重新把她搀起,安慰了月娥几句,月娥见婆婆这样大度,越发羞愧,嘴里只是不停地说,日后绝不敢再做这样胆大妄为之事,方才离开回房。临走之前,老奶奶又对月娥说:“月娥,红儿那丫头,实在伶俐,也忠心护主,你要嫁她,也不是不许,只是必要好好挑一户人家,别亏待了她,须知万事都要留后路。”
月娥见婆婆训导,忙低头连连称事,才出门带着红儿回去。红儿见月娥脸色发白,小心地问:“奶奶,老奶奶怎么说?”月娥叹道:“我自负聪明,没想到婆婆更胜一筹。”红儿见她含羞,也不敢多问。此事暂告一段,但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俺写的婆婆这么贤良?觉得这段好狗血啊好狗血
                  俏丫头细说往事 水银姐作威扬?/a> 且说这月娥被老奶奶窥破机锋,捏着两把汗,去听了老奶奶的训导,…… 3749 4466 2008-08-04 17:36:04 23
且说这月娥被老奶奶窥破机锋,捏着两把汗,去听了老奶奶的训导,老奶奶说话虽温和,却句句透着恼怒,把素日轻视众人的心,都收起了一二分,看待罗氏,也没有原来那么张狂。
罗氏这日正在纳闷,怎么这月娥这段时间,对自己恭敬起来,全不似平日,见了自己,只是面上情?荷花在外头说:“二奶奶来了。”罗氏忙站起来,薇珠已经在小清的搀扶下进来了。罗氏迎上去,携着薇珠的手笑道:“二婶婶这怀着身子,有什么事,还是派个丫头过来说一声就罢了,亲身过来,如出了什么事,那可不好。”
薇珠也笑道:“姆姆,我也是日间无聊,这才过来,再说也不远,也没这么娇气。”说话时候,两人双双落座,荷花奉上茶,罗氏接过,递给薇珠,两人说了几句闲话,薇珠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素娟,说是烦我的丫鬟,描几个花样子,我见那样子着实可爱,就给她描了出来,带了过来。”
薇珠说着,命小清上前,,把花样子拿给罗氏。罗氏接过,叹道:“说来,我家素姐,也是可怜。”薇珠听的罗氏这样说,不由看了罗氏一眼,笑道:“姆姆,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虽说您在家里,老奶奶不大看顾你,但老奶奶对几个孙子辈的,却是都疼的慌,这样说话,姆姆不是伤老奶奶的心?”
罗氏也自觉失言,忙掩饰地笑笑,两人又说几句闲话,薇珠告辞。回去的路上,薇珠沉默不语,小清见她不说话,笑道:“二奶奶,你来的日子也不短,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薇珠不解,只看向小清。小清叹道:“二奶奶平时也是个不管事的,不知道也是难免的。”
说着叽叽喳喳把素娟的事情告诉了薇珠,原来老奶奶见罗氏第一胎是个女儿,虽然不是很欢喜,但先花后果也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婵娟是第一个孙子辈的,老奶奶也着实疼她,还嫌罗氏不会照顾孩子,收拾到自己身边。到素娟出世的时候,老奶奶见又是个闺女,脸色就不好看了,只是派了个丫鬟来问问,整个月子,也不见有多热心,鹏程那时候刚中了举,兴头地在外面整天与人以文会友,对罗氏也不大上心。
罗氏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欲要埋怨几句,却也是自己肚子不争气,难免看素娟就有了几分不足,素娟渐长,自己母亲也是淡淡的,养成的性子比罗氏还懦弱三分,却最会察言观色。“说到这,小清叹气:“也是二奶奶您性子平和,若换了三奶奶那样性子,素姐怎敢央她的丫鬟描几个花样子。”薇珠听的,对那素娟又多了几分怜爱,见小清叹息,笑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到哪听来这些闲话,以后这些事情,还是少在背后议论,免生是非。”小清忙低头答是。两人又说了会话,薇珠身子困倦,遣她出去,自己在床上假寐。
正在朦胧之间,快要睡去的时候,听见洛程在外面问小清:“你奶奶呢?”小清压低嗓子:“奶奶觉得困,在床上躺着。”薇珠听见,翻身坐起:“小清,让二爷进来吧,我没睡着。”小清打起门帘。洛程进来,见薇珠睡眼惺忪的样子,笑道:“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刚才遇见庵里的妙师父,她听说你有了身子,特意拿个在送子娘娘面前求得的保胎符给你,说是常配身上,能保母子平安。”
薇珠接过,她素来是不信这些的,本想刺洛程几句,抬头见洛程一脸关切之情,转念一想,他前头两位娘子,都是亡于此事,想必他也怕,忙唤过小清,吩咐把这符放在自己常用的荷包上,贴身配了。洛程这才松了口气,薇珠见小清去了,才笑道:“二哥,这道符,妙师父收了多少香油钱?”
洛程老实,答道:“也不多,就是二两银子。”说着,又转过脸:“对了,我还让妙师父在送子观音前给你多添点香油,你是头胎,只盼母子平安。”薇珠此时,心内五味杂陈,想洛程虽然老实,对自己实在是没话说,也不好怪他花这些白扔到水里的银子,只是笑道:“万事自有天命,二哥也别太担心。”洛程伸手握住她的手:“薇珠,只要你平安生产,为夫破费点银子又算什么。”
两人又说些家常,洛程忽然想起一事:“薇珠,听的登哥拜了这里五爷为老师,每月要送三篇文章过来给他看,何不就在家馆就读,也省了周折。”薇珠正在刺绣一个孩子肚兜,用针在头上抹抹,笑道:“你还真是糊涂,我的弟弟,始终是外人,这放到家馆,公婆虽不说什么,管不住外人的嘴,我一个人嫁进来,还把自己弟弟带来,这算什么。”
洛程呵呵一笑:“还是娘子想的周到。”也没说什么,此事就此搁下。
却说这老奶奶,派人送银姐去扬州,趁便把喜儿接回来养胎,谁知转眼到了十月中,送去的人也去了两个月,还不见回转,老奶奶心里犯了嘀咕,难道是路上遇到劫道的?也不会,这南京到扬州一路水路,全是那稠密之处,又不是那有小道的,贼人多?
这日,老奶奶正在那里想,要不要再派人去扬州问问,乐儿进来,垂手道:“老奶奶,扬州去的人回来了。”老奶奶忙到了正堂,见喜儿挺了四个月的肚子,身上也是里外一新,坐在那里,除了去扬州的人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跷着脚坐在上方,牢奶奶仔细一看,原来是罗氏的哥哥罗秀才。
老奶奶有些疑惑,难道是鹏程怕跟去的人不小心,这才托罗秀才把喜儿送回来,看罗秀才满脸沮丧,也不像。正沉吟时候,罗秀才和喜儿已经看见老奶奶来了,罗秀才忙放下脚,上前行礼,老奶奶忙叫他起来,又问道:“舅爷见过大奶奶没有,本是至亲,那些礼就免了。”喜儿也来见礼。
老奶奶走到上面坐下,见罗秀才还站着,忙道:“舅爷快请坐下。”罗秀才才在左手第一张交椅坐好。老奶奶见喜儿面上也有悲色,心知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当着大家,也不好问,只是说些舅爷路上辛苦这样的话。
此时罗氏听得她哥哥回来,觉得有些奇怪,上一封家书,还不是好好的在扬州,这时,怎么又跑回来了,忙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堂前,见老奶奶正和自己哥哥叙话,忙堆起笑容,给老奶奶和罗秀才施礼问好。老奶奶见她来,笑道:“大奶奶来的正好,你们兄妹久没见面,快回去自在叙话。”罗秀才正有要去和妹妹诉诉苦处的念头,见老奶奶这样说,忙行了礼,往大奶奶院里去。
这里老奶奶见他们兄妹走了,起身吩咐:“喜儿跟我来。”又对其他人说:“把刘新娘的行李,送回她自己屋里,让她丫鬟收拾。”众人答应一声,都各自忙去。
老奶奶带着喜儿,回到房内,遣退乐儿,让喜儿坐到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问:“喜儿,你大爷待你如何?”喜儿巴不得老奶奶问这一声,无尽委屈涌了上来,只是不敢哭出来,半天才说了一句:“老奶奶,喜儿粗笨,不中用。”
老奶奶眉头一皱,起身走了两步,细细看看喜儿,见她泪已盈睫,却不敢说出来,心内已猜到三分,问道:“可是水新娘?”喜儿听得这样话,用帕子遮住脸,哭起来,抱着老奶奶的腿跪下来:“老奶奶,只求这胎生下来,您做主,是把我送回娘家也好,去做姑子也好,再也不回扬州了。”
老奶奶听得此话,大怒,忙把喜儿搀起来,重又坐下,开口说:“有我给你做主,你且把发生了什么,细细告诉给我。”喜儿这才边哭边说,老奶奶听完,只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这鹏程也是水性,见这喜儿,生得模样可人,兼比罗氏又要伶俐,比银姐多了份柔顺,初时,宛若珍宝样待她,喜儿也暗暗得意,自己一生,也不妄了。六月里,有得了孕,喜儿想到,等再得个男孩,自己一生也有了依靠。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先是七月里,银姐的兄弟,名唤风哥的,不知怎地,竟跑到扬州来了,见过了鹏程,鹏程见是自己爱妾的弟弟,收留下来,住在外书房里,和罗秀才一起,料理些书信往来的事情。
起初倒也安静,没料到这风哥来后一个来月,已经把衙门上下的人都摸的清清楚楚,罗秀才又老实,渐次风哥在鹏程面前,只是巧言些罗秀才的不足之处,鹏程也知道自己那位大舅,是个老实有余,干事不足的人,也就信了风哥的话,看罗秀才也有了挑剔。
等银姐一来,这喜儿身上有孕,自不能侍奉鹏程,鹏程空了也有个把月,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下和银姐见了面,宛若蜜蜂见了花,只是紧咬着不放,银姐此时,心里也知道,只有哄好鹏程,自己才有好日子过,全不似在京里时,不时耍些小性,对鹏程十分奉承,那晚间,更是放出万种风情,只迷得鹏程不知自己姓什么。
银姐来了一个月,本说的就送喜儿回去,谁知银姐最是小性,虽在鹏程面前对喜儿也十分亲热,背了鹏程,只是用言语骂她,还不时命她做些针线生活。那些下人们,虽是喜儿用熟的,却见银姐来后,鹏程整日在她房里,早已蜂拥而上,奉承银姐,鹏程为讨银姐喜欢,只命下人喊她奶奶,那个姨字,竟盖住不提。
喜儿被银姐辱骂,欲待去和鹏程哭诉,被他轻轻一句:“你就让着她一些,她新来扬州,自然要多帮衬她。”碰个钉子回来。风哥见银姐受宠得势,自己气焰也高了起来,竟挑唆的鹏程把罗秀才的馆辞了,让他送喜儿回家,以后也不必来了。
喜儿说完,只是低低哭泣:“奶奶,奴不中用,辜负了奶奶的一片心,奴本想自尽,只是一来身上也有大爷的一点血脉,二来怕给大爷名声上不好听,这才到今天。”
老奶奶见喜儿这样,忙安慰她:“你身上有孕,保养要紧,你的事,我自当为你做主。”喜儿这才停住哭泣,老奶奶命她收拾了,叫乐儿进来,送她回房。
这时罗氏也听她哥哥说起,水家姐弟所作所为,也气得不行,只是罗氏素来软弱,忙安慰了哥哥,吩咐房里的人好生伺候,命两个女儿见过舅舅,往上房赶去。,见了老奶奶,也不及见礼,只跪了下去,就大哭道:“婆婆要给媳妇作主。”老奶奶忙拉起了她,恨道:“我都知道了,可恨那银姐,竟这样,你且放心,我还活着呢。”
这时又有人进来回道:“老奶奶,扬州又有人来了。”老奶奶让荷花给罗氏整理了,自己带着乐儿,出去见扬州来的人。欲知后事,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阴谋太多太急了不好,所以上点薇珠家的甜蜜小点来缓和下。这个,本文的确要改名了,有好创意的吗?取名无能的某只郁闷地下。
                  水风哥南京被逐 婆婆携媳下扬?/a> 且说老奶奶听得喜儿哭诉,又被罗氏来说了自己哥哥被风哥挤得在鹏…… 3136 4457 2008-08-05 17:49:33 24
且说老奶奶听得喜儿哭诉,又被罗氏来说了自己哥哥被风哥挤得在鹏程面前连话都说不上,更是气恼,正盘算着怎么给鹏程去信,好好问问。这时却听扬州又来人,满心以为,定是鹏程知道自己错,遣人来认错的,忙带了乐儿往前头来。
到了前头,只见扬州来人是三个,除了自己家带去的两个家人,还有个眼生的年轻男子,正背着身在那和人说话,老奶奶也不知他是谁,看他打扮,也不是底下人。这时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子,见一个老太太,生得慈眉善目,带着丫鬟,心知这定是鹏程的母亲了。两个家人见状,上前见过主母,老奶奶示意他们起来。男子也上前见礼:“见过亲家奶奶。”
老奶奶也没理他,径自走到上面坐下,男子见老奶奶不理,有些尴尬,却也没有直起身子。老奶奶坐定了,才含笑问跟去的家人:“咱们家,罗舅爷,李舅爷,刘舅爷我是见过的,怎么这里突然又冒出个舅爷来?”家人见主母问话,忙低头回答:“回老奶奶,这是水姨奶奶的弟弟,风舅爷。”
还没等话音落,老奶奶一拍桌子:“把这两个不知上下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水风哥一听,知道是什么惹得祸,急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出,老奶奶看他一眼,冷笑道:“风舅爷,你且起来,既是水新娘的弟弟,想必我这里也留不得你。”说着扫堂下其他站着的家人一眼:“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送客。”
水风哥没想到老奶奶这样厉害,本以为她只是个乡下妇人,托着做官的儿子的福,也只是个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糊涂老太,自己一张巧嘴,自然能说得老奶奶什么都听。谁知这一见面,连句话都没说,就要被赶了出去,急得汗如雨下,见几个家人,上前来打算把轰出去,忙叫道:“老夫人先听我一言。”
老奶奶眼都没抬,只是挥手,要家人们把他赶出去,这下,饶是风哥有仪秦之才,也没用处,早被家人把他架出门外,随后又有个家人,拿着他的包袱,往他身上一丢:“哪里来的哪里去吧,别以为我们是什么下作人家,拿着妾的兄弟也当亲戚。”风哥还不及辩,大门就关上。风哥在门外站了半晌,没有办法,只得摸摸荷包,喜得还有二两银子,雇车马是不行的,只有走路回扬州了。
且说另两个家人,被老奶奶罚了二十大板,一刹时打完,一瘸一拐地来回老奶奶,老奶奶看看他们,沉着脸说:“知道错在哪?”两名家人一脸羞愧,低头道:“小的知道。”
老奶奶叹气:“说吧,大爷派你们来,都是来做什么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不敢说出来,老奶奶扫他们一眼,有个胆大的才大着胆子说:“大爷派我们回来,是…..”后面的话却不敢说出来。
老奶奶猜到定是什么为难的事,说道:“说吧,只要是大爷的意思,定不罚你们。”另一个接口说:“大爷说了,儿子自从落草,还没见过,想接贤哥过去扬州看看。”初时还声高,后面却越来越低。
老奶奶气得手都抖了,她定一定神:“大爷可还真想的周到,就派你们两个来?”那个快口的家人说:“所以才叫水新娘的兄弟一起来,说是……”后边的话又不敢说了。老奶奶冷笑:“说是,嫡亲的舅舅,一路上更好的照应,是不是这样?”两个家人拼命点头,只不敢说话。老奶奶挥手:“你们都下去,且去将养棒伤。”说着叫乐儿:“去告诉三奶奶,说跟大爷的这两人,回来也辛苦,每人多支两个月的月钱。”两人重又谢过老奶奶,各自回家不提。
罗氏已经在外面听了半晌,此时见老奶奶处置妥当,忙进里面,见老奶奶正欲起身,急忙抢前一步,扶住老奶奶,送老奶奶归房。
回到房内,罗氏踌躇了会,才怯怯地开口:“婆婆,您今天把水新娘的弟弟赶出去,万一?”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奶奶睁开眼睛,看了罗氏一会,也不说话,罗氏羞愧低头,老奶奶半天才道:“大奶奶,你贤惠的也太过了。”
罗氏不敢说话,老奶奶定了定,道:“也好,大爷既然想儿子,那我也想儿子了,传下去,就说明天,我和你,带着贤哥,去扬州看大爷去。”罗氏忙应是,带着荷花自去收拾。
这里老奶奶想了一会,吩咐乐儿去告诉罗氏一声:“这一去,两个姑娘,还有喜儿,就先送到二奶奶那边,让她多看着些。”乐儿愣了愣:“二奶奶,不是?”老奶奶点头:“就是二奶奶,快去吧。”乐儿虽然疑虑,还是急忙去了。
罗氏听的是把两个女儿和喜儿都送到薇珠那边,虽正中下怀,却也怕月娥那里,有甚话说。只是吩咐丫鬟,打点好了女儿们的东西,带着大家,往薇珠那边去。
薇珠虽心中纳闷,却还是命人打扫好东厢房的两间房子,一间喜儿住,一间婵娟姐妹住。正在忙乱时候,罗氏带着她们到了,薇珠忙迎上去:“姆姆来的好早,我这里正准备命人去接她们。”
罗氏忙让喜儿她们上前行礼,也笑道:“还劳烦婶婶,婶婶怀着身子,本不该给婶婶添麻烦的,只是婆婆命她们过来,我也不好违。”薇珠忙让她们都坐下,命本房里的丫鬟,前去帮着收拾东西。小清捧上茶来,薇珠接过,递给罗氏,笑道:“姆姆太客气,这是带侄子去见见父亲,好事一桩,做弟妹的,能帮姆姆照顾两个侄女和已经怀孕的刘新娘,有什么不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小清进来,垂手道:“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那边派人送东西来了。”薇珠和罗氏对看一眼,好生奇怪,这月娥今天怎么那么贤惠,忙命人进来。只见红儿笑吟吟地进来,先行了礼,从容回道:“两位奶奶,我家奶奶说了,两位姑娘和刘新娘既到了二奶奶这边,想必二奶奶这里人手不够,命我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送来给二奶奶这里,服侍两位姑娘,又带了帐子,被褥这些,已经送到姑娘们房里了。”
果然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进来给罗氏,薇珠都磕了头,起来站好,细听薇珠有什么吩咐,薇珠少不得训诫几句,命她们出去,到姑娘们房里,帮着收拾,这里薇珠对红儿笑道:“回去告诉你奶奶,说我这里忙,就不过去亲自道谢了。”说着看一眼罗氏,薇珠又道:“大奶奶的意思也是一样。”红儿又行一礼,径自去回话不提。
原来这月娥自从被老奶奶窥破机锋,心里就多了块心病,时时提防着,老奶奶可会不让她掌家,今日听说老奶奶要带罗氏去扬州,却把婵娟姐妹和喜儿交代给薇珠,心里知道这是老奶奶给自己提醒,哪还敢去和老奶奶撒娇,忙忙地命红儿找好东西,挑好了人,自己不便亲身过来,只是命红儿带过去,见红儿回来,说两位奶奶都谢过了自己,才放下心,只是这些机密,罗氏和薇珠也不知,罗氏只当月娥年纪渐长,也收敛了脾气,薇珠口里不说,心内却知绝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现在自己身子要紧,也不去想那些。
罗氏坐了一会,见两个女儿,都安排好了,叫过两个女儿,嘱咐几句,又吩咐喜儿,安心养着,不必去想别的,才带着荷花,回房收拾东西。
吃罢晚饭,罗氏正在忙乱着收拾,听的外面有人说:“舅爷舅奶奶来了。”罗氏忙丢下东西,出去外边,见罗秀才和罗奶奶正坐在那里,见到妹子出来,罗奶奶忙起来,迎上去道:“妹妹可来了,听得你们要去扬州?”这里罗氏自己坐下,笑道:“嫂子,是老奶奶带我去的,并不是我自己要去。”
罗奶奶笑道:“咳,这不都一样。”说着凑到罗氏面前:“我说,妹妹,何不把你哥哥带去,一来你们都没去过扬州,他好歹在那待了半年多,也好带路,二来,”说到这,罗奶奶看了罗秀才一眼。
罗氏知道自己嫂子要说什么,见哥哥面露尴尬之色,心知他定是被嫂子逼来的,想起自己也只有这个哥哥,弟弟说去江西做生意,一去十多年,杳无音讯,娘家也只剩这两个亲人,自己不帮忙,谁帮忙?忙对罗奶奶笑道:“这事,还是要去问婆婆,我做不了主。”说着回头去叫荷花,要她跟着自己去问老奶奶,让哥哥嫂嫂在这里等。
老奶奶此时正和杜员外商量,见罗氏来问,老奶奶笑道:“都是至亲,就带了去,也没人说什么。”罗氏喜得连声道谢,老奶奶又道:“回去上覆舅爷,路上还要多多照顾。”杜员外咳嗽一声,正准备说什么,被老奶奶眼神一扫,又不敢说了。
次日清晨,收拾停当,老奶奶带着罗氏,贤哥,还有奶妈,丫鬟等,出庄先做小船,到了码头,换乘官船,一路往扬州去。要知到了扬州,有甚话讲,还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越写越觉得老奶奶这样的人好厉害,不愧是经历了一辈子斗争的老太太。
                  老奶奶府衙发威 水银姐气焰顿?/a> 且说老奶奶他们一去,众人在家,只是各司其职,月娥自从被老奶奶…… 3820 4291 2008-08-06 15:45:16 25
且说老奶奶他们一去,众人在家,只是各司其职,月娥自从被老奶奶训导,安静了很多。薇珠虽心里纳罕,却也没多做理会。老奶奶既把两个孙女交代给她,薇珠少不得要多操些心。
薇珠虽嫁过来也快一年,这两个姑娘却接触的不多,这下细细观察,婵娟口齿伶俐,说话响亮,由不得人不心疼她。素娟论到相貌,娇娇怯怯,眉目比她姐姐更出色,只是见了人,总是畏缩的,远不如姐姐大方讨喜。薇珠心知这是罗氏平日对她多有忽视,以致她不敢说话的缘故,不免对素娟多疼了些。
好在婵娟为人,最为大方,见薇珠疼她妹妹,自己对妹妹也多了心思,口口声声只是说:“做女儿的也不好说自己娘的不是,婶婶既然疼妹妹,也是我妹妹的福气。”薇珠见她说话,既讨人喜欢,心里也在想,怪不得老奶奶疼她,原是这么知情达理的人。对这两个侄女,原只是面子情,处的时间长了,也着实当自己女儿疼。
每日读书之余,带着两个孩子,做做针线,婵娟见二婶全不似自己母亲软弱,也不似月娥一般只会讨老奶奶的好,对薇珠也多了份敬意。全家在一起,和乐融融,只等老奶奶回来。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那日,老奶奶带着众人上了船,扬帆往扬州去,只两日,就过了江,到码头下了船,老奶奶要的就是出奇不意,自然也没人来迎接。只是雇了轿,就由罗秀才引路,到了扬州知府衙门。
银姐此时坐在房里,只是在盘算,算日子,贤哥也该被接来了,想到孩子到了,自己和鹏程,一家团聚,在这衙门里面,快乐过日子,全不似在家中,看人的眉眼高低,正算的心中似开了花一样。
只见有个丫鬟,匆匆从外跑来,报道:“奶奶,外头罗师爷带了几个堂客,说是南京的老夫人和大夫人来了。”银姐吓得只打了个哆嗦,却还是横了一眼,喝道:“慌什么,那定是罗师爷从哪里找来的无赖光棍,想来骗银子的,还不吩咐人打出去。”原来今日,鹏程却是下县去了,并不在衙门里,银姐穷极无路,竟想出这个法子,只要把他们赶出去,他们没了盘缠,少不得回家,到时候鹏程回来,那边来了信,自己只要撒个娇,说是自己一个女人,并没出去,想是下人传错了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谁知却估错了老奶奶的手段。
话还没落,只听有人说话:“好有手段的奶奶,这是要把谁赶出去?”银姐抬头,见老奶奶带着罗氏,已经站在屋外,银姐没料到老奶奶已经进来了,怒看向丫鬟,丫鬟怯怯地说:“只是想来禀报一声,其实刚才看见的时候就已经进屋了。”
银姐此时不由自主,跪了下来:“不知道老奶奶和大奶奶到了,贱妾不能前去迎接,还请恕罪。”说着不停磕头,老奶奶也不理她,径自进屋,坐在上面,唤刚才那个丫鬟上前:笑着问:“你刚才是叫谁为奶奶?”这丫鬟生的伶俐,看出老奶奶虽笑的慈善,眼里却全不带一点笑意,忙自己跪下,请罪道:“这全是一时急了,嘴里混叫的,这衙门里,平日并无奶奶,只有水新娘。”老奶奶一笑:“好个丫鬟,好伶俐的口齿,我刚才听见你叫奶奶,还真以为,这扬州衙门里平日里没了规矩呢。”
这时,听到消息的下人们,都赶了过来,在院内跪了一地。听得老奶奶这几句轻言细语,个个吓得只是打抖,没人敢说话。老奶奶看见众人这个样子,笑道:“咳,都起来吧,我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怎么一个个见了我,都只跪着不说话?”那些家人这才起来,银姐已吓得手足瘫软,自己站不起来了,原来银姐平日里见的老奶奶,慈眉善目,对待下人,也是极和气的,银姐还一直以为老奶奶也是那种耳根子软,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老太太,谁知今日一见,也没几句说话,却和平日全不一样。还是丫鬟见了,上前搀了一把,才站了起来。
银姐心里暗捏着一把汗,想老奶奶既这样为人,自己兄弟,想必也没啥好果子吃,心里急躁,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上前,依礼站到罗氏后面。
此时下人们还没散去,有那伶俐的丫鬟,忙来替老奶奶和罗氏解衣,奉茶,老奶奶接过茶,看罗氏一眼:“大奶奶,你也坐吧。”罗氏这才到下首一张椅子坐下,老奶奶喝了两口茶,方问道:“大爷怎么不见?”
有那要讨好的,忙上前回答:“回老夫人,知府老爷这几日下县去了,还有几日才回来。”老奶奶看他一眼,笑道:“我记得你是一直跟着大爷的,有七八年了吧?”那人笑道:“老夫人记性真好,小的是从老爷中了进士,就来投靠老爷,跟老爷有七年了。”
老奶奶面皮一转:“既是跟了大爷这么多年,就该知道家里的规矩,上次挑唆着大爷,瞒着父母,娶了个妾不算,这会又帮着大爷,把自己家的正经亲戚弄了出去,叫那不知道从那来的人,一口一声舅爷,大爷糊涂,你们难道就不知道在旁劝劝?”见老奶奶发怒,家人忙跪下道:“老夫人息怒,小的虽跟着老爷这么多年,平日只管老爷的外事,这些事情全不知道。只是老夫人要责罚,小的也不敢说什么。”
老奶奶见他说话伶俐,全不像一般人,点点头,面色重又和缓,挥手让他起来,家人又磕一个头。银姐见老奶奶句句都刺着她,按奈不住,想出来说,又怕反落了老奶奶的计,正在左右为难时候。
有个丫鬟进来,先对老奶奶施礼,然后垂手问道:“老夫人,大奶奶的行李该放在哪个房?”老奶奶听的这样问话,撑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银姐此时又急又怕,只是不敢出声。
荷花素来是罗氏身边得力的丫鬟,她上前推那丫鬟一下:“妹妹好没道理,现在外面,自然是大爷在哪,大奶奶就在哪,这个道理也不懂了?”
老奶奶点头道:“嗯,荷花这丫头,极好,很会护住你大奶奶。”荷花轻笑:“谢老奶奶。”丫鬟听的老奶奶这样说,眼睛不住地看向银姐,银姐知道今天这事,是怎么也躲不过了,站出来笑道:“回老奶奶,我们做妾的,自然要伺候好大奶奶,既这样,大奶奶的行李,我亲自去安放,还不知老奶奶准不准?”
老奶奶看眼银姐,见她垂手侍立,眼看着地下,心里知道,她定是要去把东西从鹏程屋里拿出来,思索了一会,挥手让她去了。
老奶奶此时又问:“这里的总管是谁?”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怯怯地出来,给老奶奶磕头:“老夫人,小的就是。”老奶奶看了看他,见他生的精明,唇边两撇小胡子,笑道:“你这总管,当的不差啊。”那人听了,吓得重重地磕头:“小的不敢,一切只是听老爷的命行事。”老奶奶笑道:“好一个只知道听老爷的命啊,老爷命你们混叫新娘为奶奶,还是老爷命你们管那不知从哪来的人叫舅爷?”这人本是一心只奉承银姐,才得了这个位子的,此时见老奶奶问话,只吓得用袖子揩额头上的汗不迭,全没一句话。
老奶奶见他这个样子,笑道:“你既这样,见了我连句话都不敢说,想必也做不了什么事。”说着问刚才那个家人:“你叫什么名字?”那家人上前:“小的名叫吴登。”老奶奶点头:“既这样,就叫吴登做了这个总管。”吴登忙跪下给老奶奶道谢,老奶奶又转看向原总管,笑道:“至于你,认谁为舅爷,就去找他去,我这留不得你。”这人一听,想辩解几句,看老奶奶也不是好相与的,只好磕了头,爬起来,领着吴登去办交接。吴登没料到自己几句话,就到如此地位,忙又给老奶奶行了礼,忙忙的去了。
银姐回到屋内,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往厢房里放,边收拾边流泪,只恨鹏程不在身边,以致今日受那么大气,一时又想起,自己做的也操之过急了些,被人抓住把柄,左思右想,只想着,怎么能把老奶奶的心转回来。
正在银姐心内百转千回之际,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笑声,原来是老奶奶一路辛苦,进了这知府衙门半日,还没好好休息,见诸事处理完,也就下来歇息。
此时只听罗氏说道:“婆婆,这扬州府衙,精致却也不错,连这小小后院,都布置的玲珑有致。”老奶奶点头。
银姐忙擦一擦泪,收起思绪,含笑带着丫鬟迎了出去,见了老奶奶,银姐跪下说:“回老奶奶,您的行礼,已放到了上房,乐儿姐姐已经帮着收拾好了。大奶奶的行李,也放到爷屋内,只是不知道贤哥要跟着谁?”说着不停地瞅向老奶奶。
老奶奶停住脚步,偏头打量银姐:“起来吧,这样处置,才是妥当,贤哥就跟着我吧,你大奶奶连日在家辛苦,既来到扬州,也让她乐几天。”银姐领命,带着奶娘,丫鬟,去了。
老奶奶见这府衙,也有几丛竹子,几处树木,更妙的还是,虽已十月,居然还有菊花开放,不免停住脚步,细细赏玩一番,对罗氏说:“看那菊花,别的地方都开落了,只有这里还有。”罗氏点头,有个小丫鬟此时忍不住,开口说:“老夫人,您还没到后院去过,那里还有一池金鱼,园内还有花轩,夏日里,老爷在那里请客,最是凉爽不过,到了冬日,也有几树梅花,映着雪,可好看了。”
老奶奶见她伶俐,打眼一看,她约莫十三四岁,面皮白净,鸭蛋脸,一笑两个酒窝,煞是可爱,老奶奶不由带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丫鬟忙一一回答,原来她叫桂花,今年十三岁,是喜儿到扬州的时候,鹏程买来伺候喜儿的,喜儿去后,也只做些杂事。
老奶奶听完,笑道:“你既伶俐,就跟了你大奶奶去,只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离乡。”桂花听了,忙跪下道:“谢过老夫人,这样好事,求还求不来呢,小的家里,只有一个叔叔,也在外乡做活,能离了乡,看看别处的景致,有甚不好。”
老奶奶哈哈大笑:“好乖的丫头,起来吧,荷花桂花,正是一对。”罗氏也上前谢过老奶奶,自此,桂花就跟着罗氏了。
银姐安置完了,又急急赶来伺候,见老奶奶抬举喜儿用过的丫鬟,心里全想扎了根刺,只不敢说,忙上前堆笑问道:“老奶奶,您是吃过晚饭再歇息呢,还是歇息一会再吃晚饭呢?”老奶奶见她殷勤,肚里暗笑,只是不说出来,说道:“既备了饭,就先吃了吧,你大爷什么时候回来?”
银姐忙上前搀扶老奶奶往摆饭的地方走,边口里回答了。家人们见老奶奶只不过略使手段,就弹压住银姐,自然也不敢怠慢,都小心伺候。却说鹏程回来,又有什么说话,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应观众要求,把薇珠拿出来串下场。这事还没完,银姐那句话的帐还没算呢。
                  借说书贤母教子 免被逐银姐受?/a> 却说那鹏程下县,算着日子,贤哥也该被接回来了,这日,正在那高…… 3155 4338 2008-08-06 20:54:10 26
却说那鹏程下县,算着日子,贤哥也该被接回来了,这日,正在那高邮县,和满县士绅,说些黎庶上的事情,又传来一班小戏,在那吹拉弹唱,正在取乐之时,只见有人来报,家里的太夫人来了,正在衙中。鹏程觉得奇怪,怎么无事,娘就来到扬州,细问了,也没甚事,虽如此,老母来到,自己也要收拾回去见母亲。众人见府尊太夫人来了,难免合凑了一份礼物,以做孝敬,鹏程收拾了,带领从人,一路回来。
此时却是赶着回扬州见母亲的,自然是轻车简从,刚进扬州城,却被人拦下轿来,鹏程本要发怒,定睛一看,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哥。
原来风哥被逐出,也没钱雇倩脚力,只是自己一步一挨,走到扬州,本打算见了姐姐,细说缘由,再想个法子,扳回转来,谁知到了府衙,家人全翻转面皮,只是不把他通传,问过个相熟的家人,才知道老奶奶前日到了扬州,所有家人,都有了不是,连原总管都被赶出府衙。风哥听得,只是叫苦不迭,欲去找熟人吧,此时想必都知道了老奶奶到来,把他姐弟不作兴,姐夫却也不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这家人,见他这样,告诉他,鹏程下县,尚未回来,让他在城门口等候,又替他密地传报银姐。
银姐此时自身难保,哪还敢把弟弟接了进来,只得拿了二两银子,让他先去盘缠,等鹏程回来。风哥寻客栈住下,日夜只是盼望鹏程回来,今天见了官轿,也顾不得体面,径自拦下。
鹏程见了风哥,见他模样,略一皱眉,猜到老母前来扬州的缘由,因在街上,也不好说的什么,只略问了几句,就招呼一个家人上前,从轿内扶手匣里,拿出十两银子,吩咐先带风哥去看个房子,好生服侍,自己重又起轿,回转府衙。
到了府衙,属官,师爷都来迎接,鹏程也顾不得这许多,略拱一拱手,寒暄几句,就往后院走,此时吴登知道信,已经带着家人前来迎接,鹏程见不是原先的总管,皱眉问道:“怎么是你出来?”吴登垂手回道:“是老夫人见小的还算勤谨,吩咐就由小的管着。”鹏程顿悟,笑道:“既老奶奶提拔你,可别辜负了老奶奶。”吴登又回了声是。
说话时候,已经来到后院,此时老奶奶正带着罗氏,抱着贤哥,传了两个说书的,在听书取乐,银姐站在那里伺候,见鹏程来了,银姐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哀怨,忙又低下头去。
罗氏也忙站起,招呼道:“大爷回来了。”两个说书的,也停了口,站了起来,鹏程走上前去,直直跪了下来:“见过娘亲。”老奶奶全当没见到他,招呼那两个说书的:“继续说,最后是什么下场?”两个说书的见老奶奶问,忙堆笑说道:“老夫人要听,小的自当伺候,只是?”说着用目示意,老奶奶这才像刚想起来,笑道:“原来是老大回来了,我听书听迷了,快起来坐吧。”虽是十月天,鹏程却被母亲这一说,说的汗淋淋的,站起来,走到席上坐下。
众人重又坐好,两个说书的也告了座,继续说。原来这出书,说的是宋朝吕蒙正母亲故事,名叫贤母记。吕蒙正之父吕公,在外做官,多年不回,吕母带着儿子,千里寻夫,谁知吕公收了个美妾,对美妾的话,言听计从,见了吕母,只是不喜,虽收留母子,却全无半点夫妻情意。美妾又在旁边,只是搬弄是非,吕公翻脸不认他们母子,三九天气,把他们母子赶出家门,破窑栖身。后吕蒙正得中状元,吕公却贪污被贬,美妾卷逃而走,只剩的吕公一个,在破屋栖身,贤良吕母派人找回吕公,在家砌墙不见,言妻可不见夫,子却不能无父。吕公虽羞惭,却自己先错在先,全无主意。
两个说书的,技艺精湛,讲的栩栩如生,特别是破窑栖身一段,一边是母子无寒衣取暖,相抱而卧,吕母言道:“儿啊,且绻了腿,靠在娘身,娘用这热心暖了你。”一边是吕公拥着美妾,在那暖酒做乐,全没有一丝念夫妻父子之情。
老人家泪是极易流的,老奶奶早已泪流满面,鹏程自知母亲点这本书,是何用意,只是如座针毡,却不敢说话。银姐早已羞愧难当,脸红的就像煮过的螃蟹。
一刹时,说到吕母不肯见吕公那段,老奶奶点头,叹道:“如此贤良之人,那种男子,只是玷污她。”罗氏听得婆婆这样说,想起自己软弱,若有书中女子一半,也不至于今天这个下场,只是低了头,不语。
书已结了,两个说书的站起来,笑道:“老夫人可还要小的再伺候?”老奶奶笑道:“两位讲的极好,惹得我都哭了,今日辛苦,先请回去歇着。”随后又命吴登给他们上好的赏钱,两个说书的谢过老奶奶,这才走了。
老奶奶这才看向鹏程,笑道:“老大,你出外几年,越发出息了。”鹏程见母亲和颜悦色,想起自己为奉承银姐,所作所为,越发胆战心惊,只是家人在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了头,玩弄那桌上的摆设。
老奶奶见他这样,哼了一声,吩咐奶妈:“把贤哥给大爷瞧瞧,他不是想儿子了吗?”
奶妈抱着贤哥,交给鹏程,口里还在说道:“大爷快瞧瞧这小官官,长得可有福气了。”鹏程接过孩子,见孩子睁着眼睛,好奇地东看西看,看那相貌,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孩子也长得甚是白胖,见罗氏已经消瘦一些,不由羞愧难当。用目示意那些伺候的家人都下去,把孩子抱给奶妈,让她抱着孩子去玩。
厅内此时只剩他一家四口,鹏程走到老奶奶面前,双膝跪地,呜咽出声:“儿子不孝,让老母奔波,实为罪人。”
老奶奶见他悔悟,长叹一声,也不叫他起来,银姐见鹏程跪下,自己忙也跟着跪下:“此事全是奴仗着大爷宠爱,才惹出来的,老奶奶要责罚,还请责罚奴,就算被赶出去,也全无怨言,只求。”说到这,银姐转头看向罗氏:“只求大奶奶看顾好贤哥,那也是奴为大爷留得一点血脉。”说到这,银姐已泪流不止。
老奶奶没料到银姐有这番话,细一思量,反笑起来:“新娘这番话,全无道理,别说你已经给大爷生下个儿子,除了这次。”说到这,老奶奶也没说下去,只道:“你既已知错,我不罚你,不合道理,把你赶出去,又不好听。”银姐大气也不敢出,只等老奶奶的发落,老奶奶说到这,停了停,转向罗氏:“大奶奶,你的意思?”罗氏见老奶奶帮她长脸,自从她进了杜家,也没几次,忙站起来笑着答道:“此事自有婆婆做主,媳妇。”却见跪在地上的鹏程,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忙转口说:“既这样,她服侍大爷这一年多,也有功劳,媳妇的意思,就让她与丫鬟们共住一月,也不许到上房来,婆婆以为如何?”
老奶奶点头:“既是大奶奶的意思,就这样办吧。”说着往厅外喊了一声:“来人。”回头见鹏程还跪着,叫他:“起来吧,以后可不许胡闹。”此时早有丫鬟进来,垂手侍立,问道:“老奶奶有甚吩咐。”老奶奶指指跪着的银姐:“把银姐送下去,换了好衣裳,簪环也不必带了,送去浣衣,这个月,不许她再到上房来。”
丫鬟虽觉得莫名其妙,还是搀起银姐,银姐听得老奶奶居然让她去洗衣裳,虽有不满,此时保住家中地位要紧,心里想到,横竖就是一个月,重又给老奶奶,罗氏,鹏程磕头,这才下去。
鹏程虽心疼爱妾,却不敢违了母亲的意思,见银姐下去,母亲脸色和缓了些,重又上前,问道:“娘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儿子给娘弄去。”老奶奶看看他,面色一沉:“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有帐和你算。”鹏程莫名。
老奶奶看着他:“你做官这么几年,出息了,把亲戚都不认了,只是认那什么左门歪道的,让你大奶奶伤心。”鹏程是极伶俐的,忙走到罗氏跟前,作个揖:“大奶奶在上,小的这里给你陪不是了。”罗氏撑不住,笑了:“在婆婆面前,你也好意思?”
老奶奶看了也笑:“只要你们夫妻和睦,就是好事。”鹏程这才对老奶奶道:“娘,这件事情,全是那些下人的不是,我只告诉舅兄,让他送喜儿回去,谁知那总管。”说到这,鹏程停一下,笑道:“亏得娘把他撵出去了,竟告诉舅兄,让他收拾行李回去,害得我这里书信往来全无人,本打算回来就写信向舅兄道歉,让他回来,谁知娘就把他带了回来,如此处置,甚好。”
老奶奶听他一番话,知道也是托词,转念一想,需留有余地,他也是做官的人了,又把话咽了下去,一家人又说些别后话题。到了晚间,把罗秀才请了进来,摆着酒席,一来接风,二来道歉。喝罢酒,鹏程入房,和罗氏又说些私话,方才各自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故事,其实是戏剧,叫贤母宝壁记,俺听蒋猫讲过,就用到文里。如果是做戏,那时间太长了,就改成说书形式了。银姐其实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不是做妾,也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有了一点不甘心啊。
                  赴宴席各自斗艳 吹冷风偶感风?/a> 次日起来,鹏程侯着老奶奶起来,亲自伺候着用了早饭,方去前面做獭?? 3915 4346 2008-08-07 18:45:01 27
次日起来,鹏程侯着老奶奶起来,亲自伺候着用了早饭,方去前面做堂。也没甚公事,略坐一坐,也就回来。
回到后院,见老奶奶在上房里,靠着榻,半坐半卧,腿上搭了个狼皮褥子,桂花坐在脚踏上,正给她讲笑话解闷,乐儿给老奶奶捶着腿。罗氏手里拿着针线,陪坐在一旁。一眼望去,针线却是一件童衣,想来是给贤哥做的。室内和乐融融,鹏程看到,不由觉得自己为了银姐,做了些事情,很是荒唐,幸得老母不甚追究,还是老母的一片心。
桂花眼尖,早看见鹏程,忙站起来,对老奶奶笑道:“大爷回来了。”老奶奶这才抬眼看他:“既回来了,就进来吧。”罗氏也急忙站起,迎上前去笑道:“爷这么早就回来,还以为做堂有一会呢?”鹏程一面任由她替自己解脱官服,荷花拿来便服,罗氏伺候他换上。
鹏程换好便服,到老奶奶跟前坐下:“娘,您既到了扬州,儿子又为一方父母,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由儿子带了去,也尽尽儿子的孝心。”老奶奶把他拉到榻上坐下,缓缓说道:“老大,你且听我说,你要做到这件事,也就尽了你的心。”鹏程坐下,侧身说道:“娘有甚话,只管吩咐儿子就是。”老奶奶叹道:儿,你也别嫌娘年纪大,罗嗦,大奶奶忠厚,舅爷也忠厚,你做丈夫和妹夫的,就该帮衬点才是。怎能任由那别的地方来的人,欺负自家亲戚,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鹏程听得面红耳赤,站起身来,恭身说:“这事确是儿子不对。”
老奶奶又道:“论理,娘也不该管你大房的妾的事情,只是,大奶奶忠厚,拉不下脸来,娘这才插手,凡是人家,都有个长幼尊卑,这才叫正经人家。”老奶奶又把鹏程拉来坐下:“那水新娘家,真过不下去,虽说妾的家人,也没帮衬的道理,只是既是夫妻一场,又给你生了儿子,拿百十两银子给他回去,任凭他去买房买地,何苦要收留在这里,惹人笑话。”鹏程又连应几个是。道:“儿子这就去着人办。”随后又奉承道:“还是娘经的多,看的也多,儿子在外这么多年,失了娘的教导,做出糊涂事,还请娘多提点。”
老奶奶一笑:“儿,娘这一生,为得什么,还不是看你们各家和和美美过日子,娘就算吃糠咽菜,永世不出家门,也会做梦都笑,管那些外面的虚套子做甚?”罗氏听的婆婆这样说,忙跪下道:“全是媳妇平时为人,有不到处,才让婆婆奔波,论起来,全是媳妇的不是。”鹏程也忙认自己的不是。
老奶奶一手一个,把他们俩都拉起来,笑道:“你们夫妻和美,大奶奶也是那容得下人的人,这样最好,最妙。”鹏程夫妻也连连陪笑。
这扬州,自古就是商贾聚集之地,人烟稠密。自前些年改了盐法,那商人都纷纷改了去经盐业,赚的钱,都堆山填海。可喜的是,他们也不是一味积攒,都拿出一些来,盖些花园,养些小班子,也有那附庸风雅的,在家里养些清客,最喜的是和官府结交。听得说本府太尊的老夫人,夫人都来了,都纷纷下帖,请两位夫人折辱驾临。
鹏程原打算推辞,又恐母亲动了游兴,遂去和老奶奶商量,老奶奶听得说,笑道:“若不去,就拂了他们的好意,若都去,连日应酬,也实在累的慌,不如这样,你挑一家平时往来的好的,就去他家,自然别人也可以做陪客。这样既省事,又全了礼。”鹏程遵了母命,出去一说,众商都争抢着要办,还是鹏程做主,选了河下程家,也是扬州首屈一指的盐商,定了十一月初三,在他家摆宴。
到了那日,各盐商的娘子,都早早来到程家,等候老奶奶和罗氏到来,程奶奶自然也不怠慢,把席面都准备的十分齐全,见各家奶奶都到,忙一一迎上去,寒暄几句,只听有人来报:“太夫人和夫人的轿子,快到大门口。”程奶奶忙和众位奶奶迎出门外,闲杂人等,早已被驱赶干净,大门口干干净净,前有衙役鸣锣开道,引着两乘四人官轿,一刹时来到门前。
轿子落地,罗氏先出来,程奶奶她们见是个三十上下的太太,知道是知府夫人,忙上前见礼,罗氏还了礼,第二乘轿子这才落地,丫鬟打起轿帘,罗氏忙上前去搀扶老奶奶下轿。程奶奶见状,也上前去帮忙搀扶。
罗氏起先见众人都是一色新衣,花团锦簇,暗自想到,幸好穿了新裁的衣服,这也压的过,又看程奶奶,见她四十上下,罗氏本以为这样大富之家,今日自是打扮的与众不同,谁知却见她衣料虽很精致,样式却不出众,头面也很普通,只有一只点翠凤钗,还撑的住场面。罗氏肚内暗笑,却见这程奶奶伸出手来,十指尖尖,宛若嫩笋。左右手各戴了两个镶宝戒指,这也罢了,手上一对镯子,却甚出奇,是用金丝编成牡丹花纹,中间还用玛瑙做成花蕊,包在玉镯上,连接之处,镶了鱼眼大的珍珠,和一般的金包玉全然不同。罗氏不由多看了几眼,面上也没露出什么。
不一时,早到了今日摆席的地方,原来是在花厅里面,四张大圆桌,已经摆定,上面座位,自然是老奶奶和罗氏的,老奶奶逊程奶奶再三,才各自坐定,对面正对着,就是个戏台,虽没到隆冬,园内已经有几棵早梅开放,微风一吹,送来暗香。
见众人都已坐定,程奶奶使个眼色,那领班的忙上来作揖,把戏本呈上,请老奶奶先点,老奶奶谦让一回,点了,罗氏也点一出,传了下去,各自扮起来,开戏。
那边戏一开,这边的宴席也正式开了,今日程府请客,用的自然是扬州风味,著名的三头宴,再配几个精致小菜。程府的厨子,是出了名的,狮子头肥瘦恰当,猪头炖的入口就化,只有那鱼头,老奶奶不是很喜欢,看的那汤甚好,也喝了几口汤,对程奶奶笑道:“这扬州风味和我们南京的风味又全然不同,家常用料,却滋味十足,足见功力。”程奶奶听老奶奶说话,就知道她是内行人,忙收起之前全当她是个乡下婆子的心,站起来笑道:“老夫人既赏脸,多进一些,就全当是我们的孝敬了。”
老奶奶见她说话温文有礼,心里也喜欢,两人问答了几句,各家奶奶也上来敬酒,罗氏喝了几杯,她本不大会饮,又不好推辞,此时脸红心跳,想去寻个地方吐吐。程奶奶早看见,笑道:“太太可是不胜酒力,可去后面歇歇。”说着,叫过个清秀的丫鬟,让她领着罗氏前去。
丫鬟领着罗氏到了个小轩门口,推开门说:“就在里面,太太请进去吧。”罗氏进了这屋子,见里面陈设了一张拨步床,上面床帐,十分精致,床边一个梳妆台,摆了梳妆用具。里面还放了四张梨木椅,搭着绿绸椅袱,几上摆了个定窑出的釉里红花瓶,插了几只腊梅,窗下有茶炉等物。罗氏看了,笑道:“你这孩子,你奶奶让我来登东,怎么领我到这?”
丫鬟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恭敬答道:“太太,就是这里。”说着领罗氏转到床后,掀起帘子,里面小小一间,香气扑鼻,摆设简单,只有一金漆木箱和一小几摆在里面,几上摆了一搭子白棉布和一盆红枣。
罗氏看向丫鬟,丫鬟也不说话,上前揭开木箱的盖,垂手侍立,原来这木箱里面,摆了只马桶,罗氏上前,见马桶内里,盛的并不是草木灰,而是香末,心里暗自咂舌,马桶周围,却垫了厚厚的棉布,人坐上去,十分舒服,罗氏见丫鬟还在,怕自己又惹什么笑话,笑道:“你且出去,我自己就好。”丫鬟领命出去,罗氏这才脱了裤,坐在马桶上,看见红枣,未免捏了一捏,心里暗道,这好好的红枣摆在这里做甚,突然想起一个典故,定是做这件事的,也不管它,一时解完,遍寻不到草纸,见到那搭白棉布,想起书上说,石崇用绸代纸,想来这布也就是这样用的。忙拿了一张,原来这布比起草纸,更为软和。
罗氏整好衣服,转出去,只见除了先前那丫鬟,又来一垂髫丫鬟,在那搧茶炉,先前那丫鬟见罗氏出来,忙端了水过来让她盥洗,罗氏洗过,擦好手,到椅上坐下,茶已煮好,丫鬟端了上来,罗氏边吃茶边想,怪不得说着盐商家的银子,多到没处花,就连这登东的地方,都比家里两个女儿的卧室还精致。
吃罢茶,罗氏又歇一歇,觉得酒醒了些,整一整妆,重又回去坐席。这时正宴已经撤下,摆上了冰糖水晶肘子,这也是程奶奶想到,杜母是老年人,定爱吃这甜烂之物,特意吩咐的。老奶奶果然喜欢,赞道:“程奶奶蕙质兰心,想得十分周到。”程奶奶笑道:“老夫人缪赞了,您是大码头来的人,到了我们这小地方,不嫌我们招待不周,给您受委屈就成。”
又应酬了一阵,宾主尽欢,老奶奶起身告辞:“酒也领过,戏也看了,老身年高,就告辞。”程奶奶挽留了几句,亲自送到门口,刚出花厅,就见那边传来啪的一声,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婆子打了一小丫鬟,那丫鬟想哭又不敢哭,程奶奶暗自皱眉,瞧那婆子,也不像自己家的人,悄声在一丫鬟耳边嘱咐几句,正打算继续走,却见老奶奶站在那,动也不动,程奶奶奇怪,老奶奶转头笑道:“让程奶奶笑了,我只看那丫鬟,有些眼熟,多看了两眼。”
程奶奶搀住老奶奶:“这丫头叫金姐,进了我家还没三个月,是扬州本地人,老夫人要喜欢,就让她伺候您去,也是她的福气。”老奶奶笑道:“不过白问问,人上一百,自有那相似之处,奶奶你也太客气了。”说笑时,已经到了门口,轿夫已经伺候着,荷花和乐儿,也在门口等待,老奶奶和程奶奶又客气几句,上轿回转府衙。
到晚间,程家果然把那叫金姐的小丫鬟送了过来,连带过来的,还有金姐的身契。老奶奶见了,跺脚道:“我今日多两杯酒,多说了几句,没想到程奶奶如此客气,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鹏程见了,笑道:“这多大点事,娘就收了,我让人拿十两银子去还了她的身价就是。”
银子过去,程府怎么肯收,又附了一份大大的礼物过来,鹏程也觉无趣,只好收了下来,老奶奶深悔自己不该出去做客,惹出这样事情,见金姐柔顺,也有些喜欢,问过她那日是不小心撞到个跟别家奶奶来的婆子身上,那婆子喝了几杯酒,才打了她。暗想,这也是种缘法,就命她跟着乐儿,做些杂事。
不想老奶奶出去做客,多喝几杯,自不必说,出门时候,被冷风一吹,虽有些头疼,本以为睡睡就好,谁知年老之人,比不得年轻时候,第三天就鼻塞起来,流涕不住,罗氏又要照顾贤哥,自然不能侍疾,乐儿她们几个人手又不够,鹏程见娘病了,请医抓药自不必说,只是自己还有公务,也顾不了那么多,就想起一个人来。欲知鹏程想起的是谁,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满足观众提出的要看好吃的,好玩的,俺搜索枯肠,写出那么一段。写的时候只是感慨,古代有钱人好会享受啊啊啊啊。明朝改盐法也就在孝宗时期,自那个时候起,聚集在扬州的徽商才纷纷从事盐业,成就了扬州盐商富甲天下的事情。盐商有了钱,盖院子,养戏子的很多很多。扬州盐商和官府之间的交往也非常多,这是有历史记载的。所谓河下,是指当时扬州古运河一带,在历史上,也的确是盐商聚集的地方。
三头宴就是狮子头,猪头,鱼头为主的宴席,扬州和喜欢吃的朋友应该很清楚。谢谢竹西和沉醉东风同学提供的扬州风俗。
                  久不愈银姐侍疾 喜事临婆媳回?/a> 却说这鹏程见人手不足,罗氏这里,又有贤哥,自然不能夜里侍疾,…… 3949 4388 2008-08-09 09:56:08 28
却说这鹏程见人手不足,罗氏这里,又有贤哥,自然不能夜里侍疾,只能白天过来照管,鹏程这日拿定主意,下了堂就往老奶奶房里走,遇见太医,略问了问,太医皱眉道:“老夫人身体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元气有些虚耗,需静养才是。”鹏程听了,点一点头,吩咐人送太医出去,自己径自进屋。
进了屋,见老奶奶靠在床头,罗氏端了碗银耳,在一勺勺喂老奶奶,奶娘抱着贤哥,随侍一旁。老奶奶喝了两口,把碗推开,罗氏把碗递给荷花,转头看见鹏程,忙起身道:“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也不说话。”
鹏程走上前,坐到床边,问道:“娘可觉得身上好些?”老奶奶正闭目养神,听他说,睁眼说道:“你媳妇是个好的,得她服侍,也觉得身上好些,只是夜里没人,总觉得不大方便。”鹏程见状,小心地说:“娘,我这里倒是有个人,只是怕娘心里不痛快。”老奶奶一笑:“你说银姐,按理,她也该来服侍,只是她的责罚还没完,就这样把她叫来,只怕难服众人。”
鹏程笑道:“娘,这里既然乏人手,大奶奶那夜里也不能过来侍疾,就给银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老奶奶看向罗氏,罗氏正欲答话,贤哥哭闹起来,罗氏忙从奶妈手里接过他,一边拍着哄他,一边小心地说:“做媳妇的,本应夜里在床前伺候才是,只是小官官离了我就睡不着,爷既说,让银姐来,就让她来,也代了媳妇的一片心。”
老奶奶说了半晌话,已经有些累了,点头道:“既这样,就让她来吧。”又转向罗氏:“贤哥也不必白日也带过来,偶然来趟就可,免得他孩子家,沾了病气。”鹏程罗氏忙双双应是。见老奶奶困倦,罗氏忙扶她躺下,鹏程自去叫银姐。
却原来银姐被老奶奶罚去浣衣,虽不情愿,却也只得脱了好衣裳,穿了粗布衣服,摘了簪环,用布包了头,在井旁洗衣。幸得仆妇都知道,她只是暂时被罚,也不敢轻视她,只是丢几件不脏的给她洗洗,略动一动,就有人抢着去做,闲来也只是坐在那晒晒太阳,数着日子看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日正呆呆坐在那里,见鹏程走了过来,一起洗衣的都忙站起来,垂手侍立。银姐看了一眼,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也不看他。鹏程走近,笑道:“银姐,我来接你回去。”银姐听见这句,喜得心花都开,只是面上还要做做样子,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小声说道:“还没到一个月。”
鹏程听了一愣,笑道:“老奶奶说了,提前让你回去。”见众人在面前,也不好去拉她,只得咳嗽一声,在前走了,银姐忙跟上去。从井边到上房,要经过花园,此时因为老奶奶病着,没人来赏玩。鹏程见银姐跟着来了,后面没人影了,这才伸手去拉她的手:“瞧瞧,这笋般的嫩手,不过二十来天,就长了茧子。”银姐听的此话,泪珠滚落,只是不敢哭泣,鹏程忙扶了她肩,安慰她,银姐这才收起眼泪,鹏程见她不哭了,略交代几句,老奶奶现在病着,大奶奶抽不了身,让她好好伺候老奶奶,银姐听的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巴之不得,连连点头。
说话时,已经到了上房,鹏程叫出罗氏,把银姐交代给她,罗氏见银姐用蓝布包了头,只穿蓝布女褂,白布裙子,少了几份初来扬州时的张狂,多了几分柔弱。心里暗喜,只是嘴上还要说几句场面话,边命桂花去唤银姐的丫鬟来给她把身上的衣服换下,边嘴里说:“妹妹请坐,姐姐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人,只是家里自有规矩,这才不得不这样。”
银姐忙给罗氏跪下去,嘴里道:“奶奶这样说,折煞奴了,奴年轻,不懂事,做事荒唐了些,奶奶责罚地是。”罗氏忙把她搀起,妻妾两人又说几句。
这时桂花领着银姐的丫鬟到了,罗氏忙让她们帮银姐换衣,梳洗。由于老奶奶病了几日,也不施脂粉花朵,只是随身旧衣,戴了只玉簪罢了。
收拾完毕,罗氏引着银姐到老奶奶房内,此时屋内外悄然无声,乐儿在廊下熬药,见了罗氏,忙上前行礼,罗氏摆手,示意她声音小点,小声问道:“老奶奶可还醒着?”金姐见罗氏小声,也压低嗓子说:“老奶奶此时精神好些,乐儿姐姐在里面呢。”罗氏点头,金姐忙上前打起帘子,罗氏带着银姐进去。
老奶奶此时半靠在床头,乐儿在给她捶腿,见罗氏进来,乐儿抬头叫了声:“大奶奶来了。”手上也没停。
罗氏走到老奶奶床前,笑道:“婆婆,银姐来了。”银姐此时早已跪下去,哭泣出声:“贱妾不孝,不知道老奶奶病重,不能日夜侍疾,实在该死。”老奶奶微笑:“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从今往后,尽心服侍大爷就是。”银姐这才抽泣着站起。
老奶奶示意她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大奶奶那里,有贤哥,只能白天过来,夜里就辛苦你了。”银姐忙又施礼:“这是奴该做的,哪敢谈辛苦。”老奶奶一笑,方才拉她手时,手上却没有多少茧子,知道定是那些仆妇,不敢使唤她的缘故。
说了一会,银姐的丫鬟已把银姐的铺盖拿来,就在床头铺好,此后银姐夜里就在床头睡,随时听老奶奶呼唤。
第一夜时,倒也安静,老奶奶只是咳嗽了两回,喝了一次茶,就再没别的呼唤了。银姐自是殷勤服侍,暗想,老奶奶也不难服侍。到了白天,鹏程过来,找个机会,悄地问银姐,知道也不甚辛苦,心里欣慰,更是叮嘱她服侍好老奶奶。
谁知老奶奶一夜比一夜事多,白天罗氏过来时节,她只是推身子弱,闭目养精神,银姐见罗氏过来,也不好去睡,要还她规矩,未免要陪着她说些笑话解闷,本以为罗氏来探望老奶奶,也会带贤哥过来,谁知老奶奶说怕过给贤哥病气,并不让罗氏带贤哥来,银姐每日,只能隔着窗子,听见贤哥的笑声哭声,只能暗自忍泣。
到了夜间,一过三更,银姐刚朦胧睡去,就听老奶奶在床上咳嗽不止,银姐少不得披衣爬起,给老奶奶捶背接痰,这边定了,刚躺回铺上,不过略合一合眼,老奶奶又在唤茶,银姐欲不起身,却又怕丫鬟看见,不好看,忙忙披衣,起来给老奶奶漱口,倒杯茶喝了,自己又把杯子洗了,这才打着呵欠,钻进被子,人困极了,是极好睡的,不过一刻,银姐就梦周公去了。
老奶奶静躺在床,听的银姐鼻中呼吸,渐渐平稳,知她已经睡稳,又咳嗽起来,这阵咳嗽,可比不得初时,咳的又急又重,银姐睡沉的人,哪还醒的转来。在外间睡的乐儿,听见老奶奶咳嗽,半天不见银姐起来,忙进到里间,见银姐在铺上只是睡着不动,拿着灯过来,见老奶奶咳的面都涨红,放下灯,忙把老奶奶扶起,给她捶背,嘴里难免埋怨道:“水新娘即不能起来伺候,当初又何必又要来服侍,老奶奶咳成这样,只是睡着不动。”
老奶奶咳嗽定了,摆手笑道:“她也累了,就睡一睡,也不妨事。”乐儿不服,她们主仆两人一问一答,银姐这才醒转,睁眼见灯亮着,乐儿坐在老奶奶床前,忙爬起来,满脸通红地说:“我睡迷了,还亏得乐儿姐姐进来。”乐儿身子一转,只是不理她。银姐讪讪,忙帮着她把老奶奶重新扶好躺下,这夜剩下时候,却不敢睡着,耳朵听着床上动静,喜得这夜老奶奶只是小解一次。
到了白天,乐儿看银姐脸色难免不好,银姐也不敢解释,罗氏见状,欲待要问,却被老奶奶止住,银姐见老奶奶如此通情,反而羞惭。如此数夜下来,花枝样的美人渐渐腮往里陷,眼眶凹限,脸色发白,走路打飘,夜里却还要照样服侍老奶奶。
老奶奶见了,心里暗乐,嘴里只是说些银姐辛苦,自己怎么还不见好的这些话。又过几日, 老奶奶见她受的磨折也够了,这日白天,派人把她叫去。银姐此时难得偷空,正在打盹,见老奶奶叫,忙忙地到了房内,见房内只有罗氏和乐儿随侍在旁,银姐上前见了礼。老奶奶看看她,笑道:“亏得新娘服侍,我的身子渐好。”银姐忙道:“只要老奶奶不嫌我粗手笨脚,不中用就好。”老奶奶点头,道:“新娘心里别怨我就好。”银姐急忙跪下:“贱妾心知,自己前段时间作为,实在不对,还亏得老奶奶,奶奶大量,全不计较,贱妾以后定当竭力服侍大奶奶,不敢再有二话。”说着哭泣不止,老奶奶忙示意罗氏,罗氏上前把她扶起:“妹妹快请起来,你代我服侍婆婆,很是辛苦。”老奶奶看见这幕,笑道:“我做婆婆的,只要看到你们和气,就没甚话了。”
银姐听的这话,忙又跪下给罗氏磕头,口称:“奴全仗的大奶奶收留,奴再有二话,就实实不是人了。”罗氏忙把她拉起,又抚慰几句。婆媳们正说的热闹,鹏程进来,罗氏又忙站起。鹏程自行坐下,问了老奶奶几句,听得老奶奶大安了,又笑对老奶奶道:“还有件喜事,还要和娘商量。”
老奶奶奇道:“什么喜事?”鹏程对着罗氏笑道:“我在京里时节,和吏部一个员外郎,交情甚好,他家有个小儿子,今年十五了,十月他也升了南京礼部侍郎,全家都到了南京,这次写书给我,说知道我家婵娟,今年十二了,说也差人打听过,年貌都是相当的,所以,想求我家婵娟给他家小儿子。”
老奶奶听的是这样好事,笑道:“这是大喜事,只是不知道孩子怎样?”鹏程笑道:“孩子我也见过,很是聪明,是个监生,配我家婵娟,是有余了。”老奶奶听了,极高兴,笑道:“没想到我家婵儿,就有人家来求了。”罗氏听的这样好人家,也笑了:“爷既觉得好,就由爷做主,我是不中用的,只是备嫁妆了。”
鹏程也乐了,过了一会,却道:“这亲家,却说要先定亲,只是娘不在家,只有弟媳妇,还不知怎么弄呢?”老奶奶笑道:“这又甚,收拾回家。”鹏程欠身道:“儿子还想着,娘也不轻易出门,这也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回去。”老奶奶道:“年节本是团圆,你公务在身,不得回家也罢了,娘和你媳妇,怎能有不回家的道理。”鹏程忙道:“娘说得极是,只是。”眼睛看向银姐,银姐忙忙上前说:“老奶奶和大奶奶既要回家,奴自当服侍老奶奶回去。”老奶奶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大爷这,也乏人服侍,还是你在这里。”鹏程这才松了口气,道:“娘果然处置的极好。”
择定日子,老奶奶他们就收拾回家,这扬州的士绅奶奶们,忙都来送行,老奶奶略略应酬了,银姐此时,见了几个平日也来往过的奶奶,自己也觉羞惭,只是跟着罗氏,克尽妾礼。
到了那日,老奶奶带着罗氏,坐船回家,罗氏少不得又训导银姐几句,罗秀才此时依旧管了书信往来,也托罗氏给自己娘子寄封书,带些礼物。老奶奶她们回时的礼物,却比来时沉重许多。若知回家还有甚话,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后面部分,昨天写的的确有些不到位,其实,老奶奶再怎样,银姐也算是她的儿媳,所以,她不会故意要去磨死银姐啥的,这是我昨天没想到的地方,而且,她的目的,是要各守本分,还有,喜儿现在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鸟,所以,那些想让她出来的同学们,你们还是再等等吧
                  杜婵娟含羞定亲 李薇珠喜得龙?/a> 且说扬州到南京,全是下江,只一日,就到了南京,靠了码头,换乘…… 3553 4474 2008-08-10 21:00:52 29
且说扬州到南京,全是下江,只一日,就到了南京,靠了码头,换乘小船,到了杜家庄外,一上岸,月娥就带着几个家人,在那等候。见老奶奶上岸,月娥忙上前搀扶,嘴里还不停地说:“婆婆路上辛苦。”老奶奶拍拍她的手:“也称不上什么辛苦,只是你在家里,你二嫂又有喜,辛苦你了。”罗氏只在一旁跟随。
这杜家庄靠河而建,走不了一里地就是杜家大门,因此也没用车轿,说话时候,也就到了,进了大门,到了正堂,薇珠带着孩子们,还有喜儿,在那里等候。见了老奶奶,薇珠忙带着大家行礼,老奶奶忙把她扶住,笑道:“你有身子,就不必行礼了。”罗氏此时也拉住喜儿,大家依序坐下,各自互道了辛苦,老奶奶困倦,就散了。
晚间洛程回来,去给老奶奶道了辛苦,才回房,却见薇珠不在房里,打眼一看,见厢房内灯火通明,心知定是罗氏回来,薇珠收拾东西,送两个孩子和喜儿回去。信步往厢房走,却听里面有人说话,不由驻一驻足,听她们说些什么。
却是素娟在对薇珠说:“只是侄女没福,只能在婶婶身边待这么几个月,婶婶为人,宽厚周到,侄女在这里,真是比”却听素娟被薇珠止住:“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自己的娘,事情那么多,偶有疏忽,也是常事,做女儿的,自当念着养育之恩才是,只想着那些下人说的离间之语,这不是糊涂吗?”这番话不软不硬,却句句贴心,洛程听到,暗自赞叹,却不好进去,转脚往自己房里走,这时婵娟带着喜儿和丫鬟过来,见到洛程,婵娟忙上前见礼。
薇珠听见他们在外面说话,知道洛程回来,从屋里出来道:“爷回来了。”素娟也出来见礼,洛程忙笑道:“这刚回来,两位侄女可是要搬回去了?”婵娟上前笑道:“婶婶有喜,侄女们本应该帮着照顾,还来打扰了那么几个月,真是不该。”
又略略说了几句,洛程归房,薇珠又和婵娟姐妹说了几句,安慰了素娟,也就自回房。薇珠回房,见洛程呆坐着,上前笑问:“想什么?”洛程忙起身把她扶了坐下:“你身子渐重,还是要小心。”薇珠一笑,道:“没那么金贵,还有三个月。”
洛程自顾坐下,笑道:“今日见婵娟,果然又比原先出挑。”薇珠拿起梳子,打算卸妆,听他这样说,转头白他一眼:“你今天都说些什么,只是不像。”洛程搓搓手,答道:“娘说,要给婵娟定亲了。”薇珠也不看他:“这是好事,你操心什么?”洛程站起来走了几步,期期艾艾地开口说:“论理,也不该我来操心,只是这婵娟定了亲,素娟也就快了,素娟历来都比她姐姐脸软,这要嫁个好人家也罢,万一。”
薇珠起身,走到他身边,叹气道:“素娟这孩子,只是胆小些,却也还着人疼,我知你和她有同病相怜之故,只是婚姻大事,自有大伯他们做主,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平时多看顾些,也就尽心了。”洛程点头。
到了次日,薇珠带着婵娟姐妹,送到罗氏院里,罗氏虽知薇珠为人平和,却也怕她只是面上情,夜里细细问过婵娟,知她对婵娟姐妹甚好,心里感激薇珠,到了天明,带了扬州买的土仪,重去致谢,薇珠稍稍应酬,自此,罗氏对薇珠就更是引为知己。
人家里有事,时光是最易过的,过完年,转眼就到正月十八,鹏程和那张侍郎已然说定,就定在此日下聘,当日一早,全家都早早起身,厅堂早已打扫干净,匾额处披红挂绿,婵娟和罗氏在房,婵娟听的自己终身已被父亲定下,心里又喜又愁,她自识字已来,也看过些闲书,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哪样人,一时又怕自己嫁的,是那书上的浮浪子弟,或像自己父亲一样,母亲虽尊贵,却独守空房,暗地里也曾见母亲背人垂泪,左思右想,心里活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此时只听外面鼓乐喧天,丫鬟进来报道:“大奶奶,媒人带着新官人来了,二爷让我来报一声。”罗氏心里焦躁,只是不好表现出来,此时门外哈哈大笑:“婵儿,我也来恭喜你。”罗氏知道是老奶奶来了,忙带着众人迎出去,老奶奶今日喜气盈面,笑着对婵娟说:“婵儿,我派丫鬟去看过了,姑爷长得很清俊,足以配你。”婵娟听得面红耳赤,一扭身子:“祖母这样说,孙女不依。”老奶奶指着婵娟对众人笑道:“瞧瞧,还不好意思了。”
婵娟更羞,说话时,已经到了屋内,荷花端上茶,罗氏奉给老奶奶,老奶奶喝了茶,对婵娟说:“孩子,这一定了亲,就是大人了,可不许耍小孩子脾气。”婵娟靠着老奶奶,撒娇地道:“祖母,孙女知道了,还要说多少遍?”老奶奶拍拍她的手,故意板着脸说:“你啊,被我宠坏了,等到了人家,碰个厉害的婆婆,我看你怎么办?”
婵娟环住老奶奶的肩膀,笑道:“祖母,您就算嫌弃孙女,也不能要孙女得个厉害婆婆,要得,也要得祖母这样的婆婆,才好。”老奶奶开怀大笑,拍着她的手对罗氏说:“大奶奶,若不是女大当嫁,我做祖母的还舍不得她嫁出去。”
罗氏见婵娟在老奶奶面前百般承欢,忙笑着说:“婆婆疼爱孙女,也是常情。”正打算再说点什么,丫鬟又来报:“二奶奶来了。”说话时,帘子已经打开,小清扶着肚子已高高隆起的薇珠进来。罗氏忙上前帮忙扶住,嘴里道:“婶婶身子既重,这点小事,又何需亲身过来。”
老奶奶忙命人给薇珠看座,薇珠坐定,笑道:“侄女这样大事,做婶婶的怎么不前来道贺。”说着吩咐小清上前,把她手上的小匣打开,里面却是一对素金手镯,薇珠拿出那对手镯,笑道:“这还是我出生时候,那时我祖母还在世,赏我娘的,说是给我留作嫁妆,我家后来虽败落,没饭吃时候,我娘也没把它当了,今日既是婵娟的好日子,做婶婶的就把它拿来,给侄女添妆。”说着把镯子复又放进匣内,交给罗氏。
罗氏推辞了几句,也就收下了。老奶奶此时笑道:“二奶奶来的正好,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薇珠笑道:“婆婆还有甚事,吩咐媳妇就是。”老奶奶用手一指婵娟,道:“就是这孩子,她既定了亲,我寻思着,也该找个人教导教导,亲家既然是积年的官家,和我们这种人家,规矩大不一样。家里只有二奶奶出身旧家,等二奶奶免身,就要二奶奶帮忙教导下这孩子,不知二奶奶可嫌麻烦。”
薇珠听的老奶奶这话,思量了一会,如若不答应,就是驳了老奶奶的面子,如若答应,罗氏和月娥脸上都不好看。正在左右为难时,罗氏笑道:“二奶奶为人和气大方,这是族内都知道的,婵娟得她教导,是最好不过。”
婵娟伶俐,忙上前给薇珠跪下,口称:“侄女有劳婶婶了。”薇珠却不过,忙把她拉起来,众人又说笑一阵,红儿进来,垂手道:“三奶奶命我过来回老奶奶,说亲家奶奶和请的亲眷都到了,正在那花厅坐着,二奶奶请老奶奶和大奶奶还有婵姐出去。”老奶奶忙起身,带着众人出去,薇珠因身上不便,自回房了。
酒席上,张奶奶拉着婵娟的手,夸了又夸,直称自己儿子配不上她,老奶奶又客套几句,婵娟见婆婆为人和善,先放下一半的心。这日,杜员外和洛程在前面,陪媒人和张家儿子,名唤钟覃的,钟覃虽年纪小,却极知礼仪,酒也不敢多饮,杜员外和洛程对他赞不绝口。
洛程回来,说给薇珠听,薇珠又悄悄告诉婵娟,婵娟另一半心,方完全放下。两人都年纪尚小,故此定亲后,各自在家中,读书的读书,做针线的做针线。
光景迅速,不日,薇珠就要临盆,稳婆见她肚子老大,悄悄和老奶奶说,怕怀的是双生子,老奶奶也是经过的人,也有这个念头,只是手上还捏着一把虚汗,这洛程的前两位娘子,就是这样去的,万一,故命月娥准备的十分周全,请了四个稳婆在那随时候着,又增了两个丫鬟在她房里,奶妈之类,自不必说,把李奶奶也请了来陪伴薇珠。
月娥见老奶奶对薇珠这胎,如此看重,心里有些气恼,却还是依言而行。到了那日,洛程守在薇珠身边,只是不肯出去,急得产婆没法,劝道:“二爷,你男子家还是回避的好。”薇珠见洛程这般模样,忍住痛地说道:“爷,快出去,在这里,算什么回事。”声音断断续续,洛程见她额上满是汗珠,用袖子去揩,嘴里却道:“你忍着点,马上就生了。”稳婆见不是事,忙去报了老奶奶,老奶奶又气又想笑,忙自己亲身走来,让他出去,洛程见母亲走来,只得放了手,一步一回地出去。
众人在檐下等候,洛程听的房内传出声音,恨不得又进去看看,被老奶奶命两个婆子,左右按住,他这才安静,李奶奶见这样,叹道:“二爷不必太焦心,女人家生孩子都这样的。”洛程只是不答话。
此时只听房内传出孩子的啼哭,须臾,稳婆抱着个小襁褓出来,见了老奶奶,正欲开口,已被洛程抓住肩膀:“薇珠怎么样,她好不好?”稳婆见一向和气的洛程这个样子,呆住了,未及回答,洛程放开她的肩膀,自言自语道:“薇珠一定不行了。”接着就往房里冲:“薇珠。”老奶奶自己把襁褓接过,看看是男是女,点一点头,抱给在旁等不及的李奶奶,这时洛程早被屋里的婆子们拦住,口里道:“二奶奶肚里还有一个,二爷别着急。”
只听咚的一声,洛程倒了下去,原来洛程听薇珠肚子里还有一个,一急,竟晕了过去,这时屋内又传来婴儿啼哭,稳婆抱着个襁褓出来,大声地说:“给老奶奶,李家奶奶,二爷道喜,二奶奶得了龙凤胎。”稳婆报完喜,见众人没反应,打眼一看,原来此时众人都忙着去扶倒在地上的洛程。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嗯,关于定亲的描写,很多文里都有,我就省略了具体步骤,而是放在家里人身上。薇珠生产这段,好吧,我承认很狗血,但是我很喜欢,恶趣味啊恶趣味
                  满月酒洛程挥拳 嫁红儿月娥称?/a> 且说这洛程,一听稳婆说,薇珠肚子里还有一个,居然晕倒在地,等…… 3685 4404 2008-08-10 21:02:32 30
且说这洛程,一听稳婆说,薇珠肚子里还有一个,居然晕倒在地,等稳婆抱了孩子出来,见这景象,张大嘴,不知说什么好。老奶奶是又气又笑,抱过孩子,吩咐稳婆们下去领赏,又命人把洛程扶入房中,自己和李奶奶到房里看薇珠。
等洛程在房里幽幽醒来,已是半夜时分,他举目一看,一点孤灯亮在房内,还有个丫鬟俯在桌上打瞌睡外,四周一片安静,他挣扎起身。响动惊动丫鬟,丫鬟忙起身道:“二爷醒了。”说着就要上前扶他,洛程推开她的手,着急地说:“你二奶奶怎样了?”丫鬟笑道:“还没恭喜二爷呢,二奶奶得了对龙凤胎,母子平安。”洛程听得母子平安这句,才放下心来,下床就要出去。
丫鬟忙把他按回床上,道:“二爷,这三更半夜的,二奶奶刚生产,您还是明一早再去。”洛程不听,还是要出去。这时,外间的丫鬟听见,忙进来,跟着劝他,洛程见她们这么坚持,再一细想,这时的确也很晚,才又回到床上。先前那丫鬟又从桌上端起碗药,用匙搅了搅,送到洛程唇边:“二爷,这是太医开的定心的药,老奶奶吩咐,等你醒了,就伺候你喝下。”洛程接过,一口喝干,丫鬟伺候他躺下,这才退出。
洛程这一夜,只是翻来覆去,哪能睡着。巴巴挨到天明,忙忙起来,也不等丫鬟进来,自己用梳子略梳梳头,径自出去,外间那两丫鬟,还呼呼在睡,听到脚步,忙揉眼睛起来,洛程已开门出去了。
到了房外,门还紧闭着,洛程欲上前敲门,又怕惊了薇珠,只得在院内等候,丫鬟此时已经出来,见洛程站在院里,笑道:“二爷怎么不进去?”洛程尴尬一笑:“你二奶奶这不还没起吗?”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李奶奶从薇珠房里出来,原来是薇珠听见,忙摇醒在旁陪她的母亲,李奶奶笑话她两句,也心疼女婿,忙开门出来。
洛程见了岳母,忙上前见礼,李奶奶见自己这个憨厚女婿,也不好笑他,笑道:“恭喜姑爷,快进去吧。”洛程只说得句同喜同喜,就一溜烟进了屋。李奶奶摇头笑笑,也不好去进去打扰小两口,自去梳洗。
杜家老二得了对龙凤胎,自然是喜事,再加上二奶奶居然平平安安过了月子,这更是个大好消息,不知不觉间,杜老二克妻的传言,自然也就没人去说,反有人说,这是杜二爷感动了上苍,才把薇珠送到他身边。这些乡里传言,自然也没人去理会。
薇珠得了这对儿女,老奶奶欢喜自是不必说,全家上下,都是喜气洋洋,除了奶妈等,老奶奶又命再增两个丫鬟,这样一来,薇珠房里的丫鬟奶妈,比月娥房里还多,月娥虽有气恼,却也不得不依,自她那日做出那样事体,被老奶奶看破,心里只是悬着,怕老奶奶哪天不高兴,不再命她掌家,故此对老奶奶交代的事,都做得色色周到,不敢像先前,还敢和老奶奶撒个娇,争个不公这些。
俗话说,锦上添花的事情是常有的,薇珠生下一对儿女,未过几天,喜儿原来孕已满足,生下个男孩来。老奶奶见接连添丁,更是心内畅快,恰好薇珠满月那天,就是喜儿生下孩子的三朝,老奶奶称此乃双喜临门,吩咐广请亲友,在家大办。
薇珠坐月子,罗氏要顾贤哥和喜儿,自然不能帮忙,只忙得月娥顾得了这头,又顾不上那头,所幸人手不比当年,多了不少,吩咐一声,底下人接连去办,虽说事出紧急,到了满月那日,却也齐备了。亲友自不必说,戏班子,杂耍的都请了来。
也是恰巧,去年间壁住的一家,儿子在苏州做生意,在那里娶妻生子,已经十多年,寡母去年没了,想着以为也不会回来,就把房子做价卖给杜家,杜员外也想着,家里人口渐多,屋子渐觉狭窄,就买了来,把墙拆了,和花园连通起来,就把那几间屋子,改成花厅,又在里面盖起几间屋子,当作书房,把家馆挪到那里去,杜家此时不同往日,收拾的极是次第。
上次婵娟定亲,就在这花厅请了张奶奶,只有几桌。此次二房的孩子满月,把花厅塞的满满当当,前面又搭了台子看戏,单招待堂客,请来的人中,也有张奶奶,月娥想着,张奶奶是个官夫人,族里贫富不均,用屏风把最好看戏的地方拦住,里面单摆一席,老奶奶,张奶奶坐了,陪客除了李奶奶和罗氏,还有陈娘子,却作怪,月娥素来看不上这穷儒的娘子,怎么这时又把她请了来。原来月娥想着,陪客太少,自然不好,族里也只有陈娘子有见识,其他的见了官夫人,连话都说不出的,陈娘子平时和薇珠要好,就把她也请去陪张奶奶。
这日杜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男客就在堂下做席,也有帮小戏子,杜员外被人恭维,不消细说。洛程却是想到,从今以后,自己身上克妻的罪名就不在,更是高兴,别人一来劝酒,就喝,喝到半酣时节,却听有人在那大声的说:“好个屁,难道这二奶奶只生这一胎不成,女人生孩子,都要鬼门关上过一遭,我就不信,她下次还能躲的过。”这番扫兴的话,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场面一时尴尬下来,原来是一醉汉,喝的大醉,却不去好好挺尸,听得别人说薇珠有福气,他不服,就说出这番话来。
这时旁边早有人上去拉他,要他止住不说,醉汉酒已上头,再加上平时洛程也是个宽厚的,把人甩开,只是胡说。
洛程一腔高兴,全被这人几句话说的丢到东洋大海去了,走到醉汉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胡说什么呢?”醉汉见洛程过来,也不害怕,嘴里还在嚷:“本来就是,你这个克妻的,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又被你克死了。”洛程酒全化作怒气,一拳打了过去,醉汉头一偏,洛程没打到,还差点扑地。醉汉大笑:“你还是个男人吗?连老婆生孩子都害怕的晕过去。”洛程站稳身子,怒道:“今天就让你看看爷的厉害。”
趁醉汉大笑的时候,扑了上去,抓住他的衣襟,一使力,后面却是桌子,醉汉无路可退,恰好倒在了桌子上,洛程的拳头像雨点样的落到醉汉头上,身上,嘴里还在骂。
众人见打起来了,纷纷上来拉架,洛程只是不松手,杜员外正和王大郎说话,见这边骚动,还以为洛程会上去止住,还是坐着不动,继续叙话,做梦也没想到,竟是洛程在打架,还是有个小厮,见众人拉不开,上来报信,杜员外这才知道,忙上前看。
却见洛程红了眼,一只手抓住醉汉的衣襟,另一手握成拳,只是往醉汉身上招呼。醉汉此时,早没有刚才的半点豪气,嘴里只是在求饶:“二爷,绕了小的,小的喝多了酒,全在胡说。”杜员外见儿子全不像平时,虽然纳罕,还是上前喝道:“还不给我住手。”
洛程听得是自己父亲声音,这才放手,手一放,醉汉宛若那空了的麻袋,瘫了下去,周围有他相熟的人,忙把他扶起,送回家去。杜员外有好笑有好气,当着众人,还是骂了洛程几句,说他不该喝多了酒,在外头胡闹,吩咐小厮们送他回房,这里重又坐下喝酒。
王大郎见洛程对现在娘子,情深义重,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又不好说出。
且说小厮送洛程回房,薇珠见洛程如此狼狈,问过小厮,才知缘由,嘴上虽埋怨,心里的甜却是藏不住的。自此之后,下人们都知道了,好脾气的二爷为了二奶奶也会打架,心里羡慕,却是各人会意罢了。
过了几日,扬州的信也到了,鹏程知道自己又得一个儿子,心里高兴,难以用言语描绘,信上给喜儿的孩子起名叫思齐,小名就叫了齐哥。罗氏收了信,想起银姐在扬州,无人约束,虽自己哥哥的信上也说,银姐对他一口一个舅爷,还是不甚放心,暗自思量,等喜儿身子健旺,就把她也送了去,免得银姐一人做大。
老奶奶见今年事事更是顺心,心里只暗暗想,别又想去年,到年底弄出事情。这日,老奶奶正在房内,扬州带回的金姐在一边做针线,老奶奶当时只是无心,谁知这金姐,针线做的极好,自己的一应衣物,都是这孩子做的,也很疼她,闲来时,只是唤乐儿在旁伺候,金姐在旁做针线。
却见丫鬟进来说:“三奶奶来了。”话音未落,月娥带着红儿走了进来,红儿今日却穿了新做的颜色衣裳,耳上还戴了对红榴石耳环,满面羞色。老奶奶看见这架势,心里还在纳闷,难道是月娥转了性,要把这红儿给万程收了?
月娥上前,先给老奶奶见礼,笑道:“婆婆,这里还有桩喜事。”老奶奶示意她说,月娥笑着一指红儿:“就是这丫头,跟了我十年了,我本打算把她给万程收了,却怕委屈了她,去年也想找户好人家把她嫁了,只是没有合适的对头,却好今年万程平时来往的客商中,有个姓尹的安徽人,去年新丧了娘子,想找个合适的,可巧也见过这丫头,想求回去做二房。”
说到这,月娥略停停,老奶奶转向红儿,却见红儿满面飞红,全没有平时的爽快劲。月娥又笑道:“万程回来和我一说,我就想,给别人家做二房,那不是辱没了她,就想了个法子。”老奶奶心里也猜到大半,只是示意乐儿给张椅子给月娥坐。
月娥坐下,笑道:“可巧这丫头,虽说是陪着我嫁过来的,当年的身契却是活契,访的她家里还有个哥哥,就和万程商量,把身契还了给她哥哥,和那尹爷说了,我家红儿,做他正室也是配的,不去做什么二房。谁知尹爷也是这个意思,只说先前怕求人家丫鬟,有些不好看,现在即已还了身契,那就是张家的姑娘,不是杜家的丫鬟,自然要娶为正妻了。”
月娥说着,一推红儿,笑道:“怎么着丫头,就有这么大福,尹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却也小康,她终身也有靠了。”说着月娥笑道:“因这样,就来回婆婆一声。”红儿会意,上前给老奶奶跪下,老奶奶忙把她拉起,笑道:“这是喜事,月娥,这样处置很好。”乐儿她们也来给红儿道喜,等回了房,各房的丫鬟婆子都来给她道喜,罗氏她们虽纳罕月娥这般处置,还是遣人各自送了礼物。过了几天,红儿的哥嫂前来接她,她自回家待嫁不提。还有甚话,且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俺承认,这章很狗血很罗嗦,蹲地,人家不过就是想YY个好男人罢了。奥运了,俺的码字速度啊,惨不忍睹,泪奔下。
                  表兄弟酒后密谋 俏薇珠数言道?/a> 且说洛程在满月酒打的那个男子,名叫杜二,是洛程的族兄,自己父母…… 3147 4195 2008-08-11 20:48:12 31
且说洛程在满月酒打的那个男子,名叫杜二,是洛程的族兄,自己父母早亡,合了群光棍,东混一顿,西撞一家。逢上人家有什么喜事,就去混顿酒喝,杜家在这周围大富,喜事又多,自然常去呱噪。吃多了酒,好好挺尸倒也罢了,偏他酒吃多了,最爱说胡话,杜员外和洛程都是宽厚之人,也不去管他,这更纵了他的性,说话更是无顾忌,谁知那日却被洛程打了一顿,虽口里求饶,回家将息身子,心里暗恨,一定要敲他一笔,却是平时那些和他吃喝玩乐
听了他这话,说杜家势头真盛,此时还是少去惹的好。他听了,虽是气闷,却也知自己孤鸟难鸣,只得压下。
这日,他正在屋里思量,却听外面有人说:“二哥在家吗?我来望你。”他也没起身,只应了声,这样人家,自然也没什么门,来人径自推门进来。来人进来,他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表弟,以前一起混的,名叫林大,只见这小子,穿了绸袍,脸色比以前丰泽许多。
杜二这下奇了,他站起身,绕着林大看了圈,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小子,去哪混的这么好,比起表兄我,是好多了。”林大呵呵一笑,拉着他坐下,把手里提的东西送上:“听说二哥前几天挂了彩,小弟今日才得空来忘,还望二哥莫怪罪。”杜二已经自己打开,拿出酒来,往自己嘴巴里面倒,见林大说话斯文,停下手来问道:“你这皮痒的,和我说什么酸话,自己弟兄,自然要放开些。”
林大还是一笑,把其它东西打开,就是些酱肚子这类的熟菜,也没个碗盘,弟兄俩就着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开始饮。 两人边喝边聊,林大叹一声,道:“没想到几日不见二哥,二哥居然被杜家的人欺负,真是。”不说还罢,一说杜二的火气就上来了,他喝下一口酒,怒道:“可笑那杜老二,论起来,还是我的族弟,居然拳头就招呼上来了。”
林大忙假意抚慰几句,笑道:“二哥莫气坏身子,如今你们族里,只有他家最盛,你只要忍耐就好。”这杜二酒意上来,站起身来说道:“怎么弟弟也是这般说,咱虽然穷,也要分个尊卑。”说着就开门欲出去,林大忙把他拖回来,道:“哥哥,这样莽撞,只怕还没进去,就被家门口的杜家仆人打回来了。”
杜二被林大按着坐下,口里只道:“老子怕个球,不就一命抵一命。”林大左劝右劝,又在他耳边附耳说了什么,杜二连连称好,两人又继续喝酒。
这日,是红儿的喜日子,老奶奶和月娥都去做客,杜员外带着洛程去看新买的几亩田地。薇珠在自己房里,正看着双胞胎睡觉。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见了薇珠,急道:“奶奶不好了,有群人闯进来,说要和二爷打人命官司。”薇珠唬了跳,站起问道:“什么事,你快说说。”丫鬟喘口气说:“上次被二爷打的那个爷,今天被人抬着,闯到正堂,说是被二爷打成内伤,吐血了几日,要揪二爷去打官司,奶奶快去瞧瞧。”薇珠微一思量,这事定有蹊跷,都过了个把月,再说,第二日就命人去送钱送药,来人回来报说,只是些皮外伤,怎么又变成内伤了。
也顾不上许多,家里此时却只有她在,罗氏又是个怕事的,薇珠忙带着丫鬟到了正堂,见家里的管家正在那作揖打拱,一群光棍围着他,在那嚷嚷:“那有做兄弟地打作兄的道理。”杜二躺在一副门板上,连声哎呦叫个不住。
管家见薇珠出来,忙排开众人,上前行礼,杜二见管事的出来了,叫的更是大声。光棍们见出来的是个年轻媳妇,互看了眼,自认得计,薇珠也不看众人,直接走到上座坐下,那些光棍见了,都围上去,七嘴八舌,只是要为杜二讨个公道。薇珠也不理他们,接过丫鬟手中的茶,喝干,等光棍们都说了告一段落,薇珠才开口道:“列位的意思是,我家二爷当日打了这位二伯,现在二伯命在旦夕了?”
光棍们见薇珠开口不是求饶,而是淡然几句,交换个眼色,林大排开众人,笑道:“二奶奶,也不是我们兄弟来撞木钟,只是我这表兄,姑爹姑妈都去了,他受了欺负,舅舅家的不来帮忙,岂不被人说林家没人了?”光棍们一听,纷纷起哄:“就是这样。”
薇珠见林大说话口齿伶俐,知道他是个领头的,笑道:“原来这位爷是二伯家的表亲,论起来,也是亲戚,且请坐下。”说着又看眼管家,对他说:“你且去把这些陪着二伯来的,都请下去招待。”林大没料到薇珠来这手,急得站起来说:“这不大好。”薇珠笑道:“既然来了,何不招待?”光棍们本不欲去,却被家人们你拽我拉,都拽了出去。
杜二躺在门板上,见光棍们被拉走了,急得欲起身喊,刚起了一半,却想起自己现在要装病人,忙躺下继续哎呦起来。薇珠只当没看到,笑了一笑,丫鬟送上茶,薇珠让一让林大,笑问道:“听这位的意思,现在想怎么办呢?”林大见光棍们被拉出去,觉得自己低估了薇珠,暗捏了把汗,却见薇珠问出句傻话,心里暗自想,只怕薇珠也是那怕事的。
站起来走两步,笑道:“奶奶既这样问,我这表兄的伤势只怕也是终生的事情,小可也不敢多要,只要贵府在西南角的三十亩田地,为我表兄终生养老之资就可。否则”林大停一停,沉下脸来:“就算告到金銮殿,也要打这场官司。”杜二听林大这样说,故意咳嗽两声,吐出几口红来。丫鬟见了,被惊得退后一步。薇珠听的这样话,又见杜二这样,笑道:“三十亩田地,换来个不经官,也算便宜。”林大听的此话,以为得计,面浮得意之色,薇珠话锋一转,笑道:“只是,要看二伯今日能拿去不?”
林大皱眉,笑道:“此话怎讲?”管家进了正堂,对薇珠说:“二奶奶,太医来了。”常在庄上走动的太医上来,给薇珠见礼,林大没料到薇珠来这手,他们挑今日来,就是打听好了,老奶奶他们都不在家,只剩下罗氏和薇珠两人,罗氏的软弱是出了名的,薇珠嫁过来小两年,听到的都是她待人平和的话,本以为这一诈,就算不得银子,也要给杜家闹个灰头土脸,没想到薇珠全不似传说中那样,林大不由踌躇起来。
此时薇珠笑对太医道:“麻烦先生去帮我家二伯看看,说是内伤,刚才还吐了两口红,不知伤哪了?”太医到蹲下身子,用手拿起那红的,闻一闻,自言自语说:“奇怪,没血腥味啊。”又对杜二说:“爷还是伸出手来,让我把把。”杜二此时,也不得不伸出手来,太医把了把,皱眉说:“脉息平稳,不像有伤的。”薇珠听了,笑道:“先生再摸摸二伯身上,看他可有哪里疼?”太医点头,按住杜二的肚子问:“可有疼处?”杜二被薇珠这样做,搞得心烦气躁,掀开被子,起身说:“好你个二奶奶,我记住了。”说着就冲了出去。
林大忙起身去追,叫道:“二哥等我。”管家追上去欲说两句,被薇珠叫住:“回来,穷寇莫追。”太医站起来,皱眉道:“那位爷也不是有病之人,怎么叫我来诊脉呢?”薇珠笑道:“辛苦先生了。”吩咐管家带他下去拿诊金。这里,薇珠见林大杜二这两个带头的已经走了,吩咐家人把那伙光棍赶出去,又唤过个机灵的小厮,让他去打听林大是什么人。
这乡下地方,打听人是极方便的,不过两顿饭功夫,小厮回来说,这林大是隔壁林家庄的,原也是游手好闲的,这两年却不知道怎的,和林家的管事,打得火热,林家的儿子,在外面做官比鹏程时间还早,林老爹却不像杜员外为人平和,惯是喜欢摆排场的,自鹏程中了进士,林老爹看杜家就越发不顺眼,恰上个月,和杜家争买几亩田地,又被那田主说,杜家为人宽厚,还是卖给杜家。只气得林老爹气恼包住身子,只要寻个不足,恰好知道林大和杜二的关系,这才生了这场是非。
薇珠听了,奖赏了小厮几句。到了晚间,各人回来,薇珠禀告了老奶奶和杜员外今天的事,笑道:“媳妇鲁莽,擅自这样行事,还望公婆不要怪罪。”老奶奶早在回来的时候,管家就禀告过了,还深赞二奶奶为人极有主见,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现在见薇珠请罪,忙把她拉起来,笑道:“你这样处置很好。”又闲话几句,薇珠回房。
进房却见洛程呆坐在灯下,薇珠上前笑道:“你想什么呢?”洛程起身,对她作揖道:“为夫在外惹出的祸事,还要娘子平息,真是羞煞为夫。”薇珠坐到梳妆台前,径自卸妆,笑道:“你我本是夫妻,上次你为我出头,这次我平息祸事,有甚好羞得。”洛程讪笑几句,两人睡下不提,欲知后事,还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感觉林大和杜二是不是太笨了些,某只脸红中,还有,舅家的人为受了欺负的表亲出头,这是很正常的,感觉这段写的还是不大满意啊,果然奥运关注多了,智商就不够了,脸红中。
                  杜家庄姑嫂叙话 扬州城双妾和?/a> 且说老奶奶见薇珠处事,井井有条,待下人也很宽厚,心里早已取中她…… 3640 4199 2008-08-12 20:53:25 32
且说老奶奶见薇珠处事,井井有条,待下人也很宽厚,心里早已取中她,要让她掌家,只是月娥自从上次训诫了,行事小心许多,也抓不到她的错处,老奶奶这才搁下,只是对薇珠,更是比平时亲热,还时不时命人给李家送柴送米,外人看在眼里,都道这二奶奶一胎生男女各一,还洗了二爷身上的克妻罪名,难怪老奶奶疼她,只有月娥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服,却也不好说的什么。
转眼就到了七月,喜儿产下孩子也两月有余,罗氏满心打算,把她重送去扬州,杀杀银姐的锐气,主意打定,这日就带着喜儿前去回老奶奶。
却说老奶奶嫌暑热难当,恰好去年买的间壁房子一角,却有几杆修竹,也有一些花木,当初那户人盖房子时,还圈进了一条小溪,老奶奶见这景致不错,也还凉快,命人在那溪边搭了两间房屋,陈设了些桌椅,到了夏天,就在那里消暑,晚间才回上房。
罗氏带着喜儿到了那里,见金姐在竹下做针线,凉风吹来,顿时让人觉得舒爽许多。金姐见了罗氏,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上前来道:“见过大奶奶,老奶奶正在那里歇晌,奶奶还是在这歇一歇。”罗氏摆手,悄地走到窗前,往里一张,只见老奶奶睡在竹榻上,乐儿在给她捶腿。
金姐此时端了杯茶在罗氏身后,罗氏接过,坐到椅上笑问道:“金姐也不去歇歇,还在这手部停?”金姐拿起针线,笑道:“也睡不安稳,还不如做点活计。”罗氏伸手接过一看,原来是件小孩衣服,上面绣的荷花栩栩如生,罗氏赞道:“姑娘好针法,难怪老奶奶赞不绝口。”金姐一脸羞涩,这时老奶奶的声音传来:“是大奶奶在外面吗?进来吧。”
罗氏忙带着喜儿进去,见老奶奶已经坐起,半靠在榻上,乐儿正伺候她洗脸,罗氏忙卷起袖子,接手伺候,喜儿也忙上前捧起妆盒,伺候老奶奶梳妆,都收拾停当。
老奶奶看向罗氏:“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罗氏上前,谦恭地笑道:“婆婆,媳妇想着,大爷那里,只有水新娘一人伺候,只怕也伺候不来,就想把喜儿也送去,分分水新娘的劳累。”老奶奶接过乐儿送上的李子,放进嘴里,吐出核来,罗氏忙上前用纸接过核,放到桌上。
老奶奶这才开口,笑对罗氏说:“大奶奶既有这份心,我怎么能拦着,只是要找个妥当人送去。”喜儿听得老奶奶这样说,忙上前跪下说:“奴被老奶奶抬举,才有今日,只要在家服侍老奶奶,大奶奶,就够了。”老奶奶忙把她拉起来:“快别这样,为你大奶奶分忧是好事,你伺候好了大爷,也就是孝敬我了。”又说几句闲话,老奶奶想了想,又对罗氏说:“既把喜儿送去,我的主意,干脆,让她把齐哥也带了去,给大爷看看自己儿子是不必说的,也好让他公事之余,享享天伦。”
罗氏近前笑道:“婆婆想的,果然比媳妇周到,媳妇这就带喜儿下去,收拾东西。”老奶奶点头让她们下去。
到了晚间,众人都知道喜儿要去扬州,陈娘子正在和薇珠闲话,听得话,笑道:“大嫂平时处事,极周全,这怎么把羊往那虎口里送?”薇珠一笑:“婶子平时是个聪明人,今天怎么糊涂了,若喜儿母子真出了什么差错,头一个逃不了的就是水新娘,那水新娘如果真糊涂到这份上,也没甚好可惜的。”陈娘子一笑:“你真是个聪明人,我只想到大家妻妾争宠,无所不至,却没想到还有这层。”
薇珠笑笑,两人又说些别的闲话,薇珠忽想起一事,问陈娘子:“婶子,去年正是乡试之期,怎么不见五先生去,就算短了盘缠,说一声,也不是甚大事。”陈娘子停下手中的针线,笑道:“去年刚就的馆,你叔叔说,若丢了他们,自己去了,不是甚好事,我也想着,他身子一向不好,还是在家多调理调理再去,再说”陈娘子停一停,又道:“纵考中了,联科及第,当了官,难免不纳妾取宠,到时,反不如这一家团圆,过的舒心。”
薇珠叹道:“没想到婶子如此知理,功名大事,全当浮云。”陈娘子笑笑:“这也只是我的私心,哪个男子,不想着青云直上,封妻荫子,当着他,我还不是要宽慰他,让他争气,那能误了他的前程。”薇珠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宽慰她:“婶子也别这样,叔叔也是个老实人,决不会去做那些负心之事。”
陈娘子一笑:“他若真做了官,这一心只会读死书的,怎么去趋逢官长,到那时,只怕。”说到这,陈娘子轻轻摇头:“罢罢罢,我操这么多心作甚。”薇珠笑道:“婶子这就有些杞人之忧了,有婶子这样的贤内助,哪还会出那些差错?”陈娘子一笑,转去说些别的。
且说这罗氏要着人把喜儿送去,恰好两淮盐转运使高升为户部尚书,这个肥缺,却被月娥的哥哥谋到,刘爷怕夜长梦多,急急收拾行李,单身赴任,刘奶奶吕氏在京里打叠行礼,随后才奉着公婆往这边来,这个消息下来,月娥高兴自不必说,连罗氏也高兴,她知道这吕氏为人,甚是周到,不似月娥,有时看不起人,这必要过南京,到时托他们把喜儿母子带去,岂不两便,打了这个主意,罗氏见了月娥,总是一味把笑放在脸上,极是亲热,月娥也正要拉拢她,两人分外莫逆,再加上薇珠教导婵娟有方,一时这三个媳妇之间,亲亲热热,各房再不见争吵,侍奉公婆更为周到,老奶奶见到这,极其舒心。
转眼月娥父母已经到了,老奶奶少不得命人下帖,请亲家到家一叙,刘老爹此时,却比不上当初在南京时节,甫一到南京,就有那官员和富商,你争我抢,要请老爹去赴宴,万程既是老爹女婿,也少不得把店子命人看了,自己陪着岳父应酬。月娥也到了南京,和自己母亲,嫂子一会,来了那女客,也要跟着应酬,忙个不歇。
只是杜家总是亲家,和别的人家自然不同,刘老爹还是抽出空,特意选了一天,带着老妻,媳妇,孙儿,全家到杜家赴宴。到了那日,杜员外带着老奶奶,早早就在正堂等,正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家人喘吁吁的来报:“员外,亲家公的车马到了庄口。”杜员外夫妇忙出门去迎,刚出了一箭之地,就远远看见刘老爹一行,杜员外忙忙上前,拱手道:“亲家公多年不见,越发有福。”洛程忙跪下见礼,刘老爹忙搀起,老奶奶和刘老奶奶也见了礼,吕氏也要给老奶奶磕头,一时互相行礼,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到杜家。
到了杜家正堂,重新坐下,杜员外和刘老爹攀谈起来,洛程,万程在旁陪着,刘老奶奶和老奶奶还有罗氏,吕氏,月娥,就到后院老奶奶消暑之处,那屋内早摆好瓜果,谦让一回,宾主坐下,薇珠听说,少不得也来见过亲家奶奶,刘老奶奶见了薇珠,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夸薇珠标致,笑着对老奶奶说:“亲家,还是你有福气,这样鲜花一样的媳妇,把我家月娥都比下去了。”当着月娥母亲的面,老奶奶少不得谦逊几句,笑道:“我还亏得月娥帮我持家,否则,累都累死我这把老骨头。”刘老奶奶笑道:“只要亲家不嫌我家女儿粗笨就好。”两人谈的尽兴,月娥就陪着吕氏到各处略走一走。
一时到了月娥房内,月娥让伺候的人都出去,把鞋一脱,瘫到贵妃椅上,喘气说:“这几天到处应酬,笑的我人都快晕了。”吕氏和她,姑嫂相得,把她拖起,自己也靠到椅上,笑道:“这嫁人都那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毛躁,也亏得妹夫忍的下去。”
月娥靠在吕氏身上,叹道:“嫂子,话不是这样说。”吕氏听的她话里不对,推她一下,笑道:“我见妹夫,对你甚好,难道是夜里有那不周到的?”月娥大窘,捶她道:“嫂子,你怎么这么不正经。”两人玩笑一阵,吕氏正色道:“我见你房里那个红儿不在,一问,居然嫁出去了,当初让她陪你嫁进来,就是看她聪明,想让她给你做个臂膀,难道是你吃醋?我说妹妹,这自己的丫头,比不了那外头娶的,以你的手段,我不信收不服她。”
月娥见吕氏说了那么一串,虽正中自己心病,却还是强装笑脸:“嫂子,不是这样说,我自是知道,自己的丫头收了房,那是再好不过的,不过我想着,红儿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当年也是父母走投无路卖给我们家,这不正好遇上个合适的对头,娶了她去做填房,对她不好吗?何必非要为了我这里有个臂膀,误了她的终身。”吕氏笑道:“没想到妹妹几年不见,变得如此明理,嫂子我倒退了一箭之步。”
两人说说笑笑,盖因虽见了几日,白日应酬,晚间月娥还要陪母亲,难得谈谈,今日逮着空,自然谈的忘了时候,一时丫鬟来报,酒席齐了,两人才往摆酒处来。
路上,吕氏笑道:“妹妹,没想到你那姆姆全不嫉妒,当初你哥哥作媒,让你大伯娶那水新娘时,我还以为回来会闹一场,没想到,今日还添了个刘新娘让我们带去。”月娥笑道:“她就算要闹,也要有这个能力,就凭她。”吕氏看她一眼,嗔怪地说:“妹妹。”月娥忙止住,两人到了酒席上,刘家全家在杜家流连一天,到了傍晚,才坐车回了南京。
过了两日,罗氏亲自带着喜儿,把她和齐哥交代给吕氏,又送上一份礼物,刘家全家择定日子,在另一只船安置了喜儿,扬帆去了扬州。
到了扬州,鹏程早就派人在码头等着喜儿,来人见过吕氏,又送上一份礼物,这才让喜儿抱着齐哥坐轿,回到知府衙门。却说这银姐听的喜儿要来,心里打翻醋坛,面上还一个劲的赞大奶奶想的周到,命人收拾好了一间好屋子,铺陈齐整,鹏程见了,连声赞她果然贤惠了许多。
喜儿接进衙门,银姐是一口一个妹妹,要她多担待自己去年的失礼,别说让她做针线生活,连句重话都不去说,鹏程见了齐哥,自己儿子能朝夕在膝下,自是喜欢的不行,又见两个爱妾相处和睦,写信回南京,大大夸赞银姐一番,并谢过罗氏在家侍奉公婆,养育儿女之辛苦。若知还有何事,请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我是越来越罗嗦了,就那么一点承前启后的事情,写了那么多。盐转运使,天下第一肥缺啊,作者的上帝思维又一次得到满足。
                  信流言两家争夫 巧言语各定良?/a> 岁月瞬逝,转眼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这三年,赶上风调雨顺,田里的…… 3300 4234 2008-08-13 21:16:59 33
岁月瞬逝,转眼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这三年,赶上风调雨顺,田里的租子又多收了两担,老三的生意也腾腾地上来,在南京置了宅子,收拾地甚是次第。几遍说要杜员外夫妇进城去享享清福,老夫妻都推了,只是苦了月娥,既要掌家,又要不时进城料理,老奶奶见这样,就命薇珠分了她大半的事情,又把已经十五的金姐给了月娥,让她给万程收在房中,也好减减月娥的辛苦。月娥虽满心不愿,只是婆婆之命,不得不从,还是谢过老奶奶,收拾间屋子,让金姐住下,家里都称金姐为金姑娘不提。
鹏程去年就已任满,舍不得扬州这个肥缺,在吏部使了银子,又留了一任,看看婵娟也已十六,本打算把她婚事办了,谁知道正德爷这年二月驾崩,禁民间嫁娶三个月,这一耽搁,张家也任满,全家进京去了,鹏程干脆和张家商量了,等到自己两年后任满,携女进京毕姻,张家答应,婵娟日常闲了,也帮着月娥和薇珠理理家事,学学持家。
老奶奶见媳妇们能干不说,连孙女也能持家,甚是满意,自己更是诸事不管,平时逗弄那几个小孙子孙女,薇珠的一对双胞胎已经三岁,生得粉妆玉琢,人见人爱,月娥的温玉满了四岁和月娥后来生的两岁的芹哥,都是老奶奶的心尖。贤哥很是聪明,罗氏全力培养,刚过了四岁,就把他送进家馆开蒙,老奶奶虽说了几句,孩子太小,还是再等等,却也不好多插话。
这日,薇珠偷得空闲,正在那里做针线,只见小清急匆匆进来,连礼也不行,喊道:“二奶奶快去看看,出事了。”薇珠放下针线,埋怨道:“小清,和你说过多少次,怎么还这么毛躁?”小清和她时间长了,知道薇珠脾气,一把把她拉起来:“二奶奶快去看看,再晚了,舅爷就要被人塞个舅奶奶了。”
薇珠不解,急急跟着小清到了门口,只见登哥被围在中间,有两伙家人正在那里争嚷,还有自己家的家人在那里解释些什么,登哥面都涨红了,看他样子,急得不行。
薇珠咳嗽一声:“这都是做些什么,有甚话,好好的说,在门口吵嚷,算是什么事情?”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几方,见出来个主事的,都停了口,登哥见他姐姐出来,上前道:“姐姐,你来的最好,快来说说,弟弟我实在是说不出来。”薇珠见他满头是汗,用绢子替他擦擦汗,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眼一扫那群人,说道:“列位有什么事,还请说出来。”
两伙领头的见了,双双抢上前来说:“奶奶在上,是这样事情。”却又同时开口,这下,又不行了,都瞪对方一眼,怒道:“我先说。”杜家家人见了,都笑出来。薇珠也憋不住笑,指了指那名年纪稍大些的:“你先说。”
那名被点到名的得意的看了另一人一眼,上前行个礼:“奶奶在上,这位小爷,原是我家小姐的姑爷,谁知今日却被他家的人拦住,说这是他家姑爷,小可这才气不愤,带着人和他们讲理,这一路吵嚷,就到了这里。”那年轻些的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叫嚷:“明是我家的姑爷,怎么成你家的了,不要脸。”老者带来的人听的这样说,又叫嚷起来,薇珠见又要吵起来,说道:“你们都给我住口,我家弟弟,从没听过定亲,这怎么突然之间,冒出两个弟妹?”
听得薇珠这话,那带头的两人忙又上前见礼,口称奶奶,年纪老些的道:“小的是林家庄的,这位小爷,明明在我庄门口,捡了我家小姐的荷包,就是我家的姑爷,虽说要回家禀告母亲,只是即已答应,就不该又应别人。”说着横年轻些的人一眼。
年轻些的按捺不住,推开他也上前施礼说:“奶奶容秉,小的是这张家庄的,林家无媒无证的,信口一说,就是他家姑爷了,这位小爷,我们可是找了媒证,就差拜堂,这不敢立了一半的婚书,你家就突然跑来,说这是你家姑爷,姑爷这才走了,要不然,婚书一立,姑爷就是我家的了。”薇珠任凭他们争吵,小声问登哥究竟是何事。
原来这嘉靖爷既登了大宝,丧事一毕,江南一带纷纷传说,朝廷要在江南择宫女,朝廷采使不日就到,忙的那江南人家,家家忙嫁女,那定了亲的倒不怕,这没定亲的,也只有扳高就低,胡乱找个男子把女儿嫁了,这林,张,二家,都是附近富户,自己女儿却都没定的亲,也不愿学那穷人家,把女儿胡乱嫁出去,附近也没有合适的未婚男子。
这林爷就想了个法子,把女儿绣的鸳鸯荷包,丢在那庄门口,谁要捡了,女儿就嫁给他,到时纵是个乞丐,也没有法。可巧今日,登哥来望姐姐,却没走水路,沿途访友而来,路过这林家庄,看见地上这荷包,顺手捡起,说去问问谁丢的,被林家守候的人簇拥上去,问明他还没娶妻,忙忙地告诉林爷,林爷见他好一个模样,还是今年新进学的秀才,更是欢喜,立刻就要成亲,登哥没料到是这样事,推说要回家告诉母亲,林爷还是从他身上解下一把扇子,当作订礼,这才放他前去。
登哥刚脱了这里,又过张家庄,张家老爷,更是急迫,亲自在庄门口,看有没有年轻小伙子,正撞见登哥,见他生的模样出众,行动翩翩,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了那家人,就把他簇拥进庄,也不管登哥分辨,找来媒人,问清年庚,就要他立婚书,林爷虽放走登哥,还是不放心,派人跟随,跟来的人见张家把登哥劫走了,飞奔回去禀告林爷,林爷忙带着人来张家庄,两家就骂起仗来,登哥见这两家都骂起来,忙脚底抹油,一溜了之,被那眼尖的看见,叫道:“新姑爷跑了。”这林张二爷,正骂的热火朝天,听的这话,架也不骂,忙命人快去把登哥追回。
登哥气喘吁吁,跑到杜家门口,杜家门上的,见了舅爷,还没上前施礼,就见林张两家结伙而来,吓了一跳,命人禀告薇珠,林张两家的家人见了登哥,都要把他带回去,却是互不相让,又在林家门口吵了起来。
薇珠听的这样缘由,差点笑破肚皮,却不好说出来,板了脸,对林张二家的人说:“既这样,你们两家要争个输赢,是小事,婚姻却是大事,何不把你们家主请来,大家商量商量,究竟怎么合适?”
两家家人听的有理,早有人飞奔回去,请各自家主,这个时候,一庄的人都来看热闹,看林张两家争女婿,薇珠见这样不成事,带着登哥进去,见林张两家的管事,都脸上很着急,命把他们两也请进去,其他的人,就在门口等候。
不过顿饭的工夫,林张两家的人就到了,分宾主坐下,薇珠未及开口,张爷就道:“我是粗人,那些话也不会说,今日见了这个小哥,很是喜欢,家有一息女,尚未出阁,和这位小哥正是天生一对,这才出此下策。”
张爷话尚未完,林爷就开口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这位小哥,既收了我家的荷包,又怎能去和张家另立婚书?”张爷眼一瞪:“一个荷包算什么,到了我家,几千个都有,婚书之上,可只少小哥的名字。”
眼看两家又要吵起来,薇珠忙道:“二位爷听我一言。”两人都住了口,听薇珠说什么,薇珠笑道:“大家既是邻里,平日也是常见的,怎么为了这件事,就伤了和气,再则婚姻本是喜事,何必闹出不快呢?”张爷急道:“怎么不急,再迟了,我家女儿嫁不出去,要进了宫,那可是”林爷也在一边点头。
薇珠笑道:“两位爷爱女之心,大家都知道,只是。”薇珠转向张爷:“你家小女儿,今年没满十岁,也不会被选进宫吧。”张爷哼了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薇珠也不理他,笑向林爷:“林爷的女儿,今年十六了,若真有心订亲,何不给个庚帖,等我弟弟回去,告诉了我母亲,也好行事,这样匆忙,那能了事。”
林爷见薇珠说话有理,站起来道:“二奶奶所言,确是正理,在下这就回家,着媒人去向令堂提亲。”说完也不看张爷,对薇珠说声告辞,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张爷见林爷走了,急得叫起来:“他他他,他家女儿倒是有着落,我家女儿怎么办?”说着就蹲在地上,抱头说:“可怜我家女儿,那么小,就要抛别父母。”张府管家忙上前,扶起主人,张爷眼里全是泪。
薇珠见他这样,命管家送上手巾,张爷接过手巾,也顾不得在别人家,又哭起来。薇珠笑道:“张爷也无需这样,我这有个法子,不知张爷听还是不听?”张爷忙丢了手巾,问道:“是什么法子?”薇珠笑道:“朝廷选宫女,自然不会选已经定亲的,我家大儿子,今年正好十岁,年岁和你女儿相仿,张爷何不把八字拿来,大家看看,如能相合,也是美事。”张爷一听,哈哈笑道:“正是,我怎么没想到。”提脚要走,又觉得不好,拱手说:“谢过亲家母,我这就去。”
众家人见张爷这个样子,都笑了出来,登哥这才上前,施礼道:“谢过姐姐。”薇珠把他拉了坐下:“我听的林家姑娘,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林爷眼光高了些,一直没把她嫁出去,这下,配你倒是合适。”登哥也不语。欲知后事,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今天写的很仓促,其实,明朝时候,基本都不希望女儿进宫的。
                  李登哥喜结良缘 刘月娥又起风?/a> 且说过不多时,张家果然差个常做媒的李媒婆把女儿的庚帖拿来,薇…… 3505 4259 2008-08-15 20:51:17 34
且说过不多时,张家果然差个常做媒的李媒婆把女儿的庚帖拿来,薇珠看看,对李媒婆说:“辛苦嫂子了,先请回去回禀张爷,明日等我家老奶奶回来,自然有回话。”李媒婆急了:“二奶奶怎么这样,刚才张爷可说的是,这门亲事,二奶奶是答应的,现如今又这样说,难道是耍老媳妇不成?”薇珠一笑,道:“嫂子,且请放心,少不了你的谢礼。”说着薇珠就叫小清:“小清,给李嫂子拿两吊钱,给她拿回去给孩子买果子吃。”小清答应着,拿了两吊钱出来,递给李媒婆,李媒婆见了钱,喜得脸上笑开花,忙站起来,连福几福:“果然外面说的没错,二奶奶是最明事理的,老媳妇这就回去,给张爷说,明日再来讨回话。”欢欢喜喜揣了钱走了。
老奶奶本带着孩子们进城去逛,晚间也就回来,薇珠细细回了今日之事,又笑道:“媳妇今日讨了张家女儿的八字,也找人问过,这张家女儿是最得张爷的疼,平时是极孝顺父母的,只是这婚姻大事,还要公婆的示下。”老奶奶点点头,笑道:“既你觉得好,就定了这门亲,这四乡八里的,通知道底细,比不上那外面没来由的。”薇珠应了是,正准备退下,杜员外开口说:“宁哥还小,这么着,也太早了吧。”老奶奶扫他一眼:“他这年九月,就满十岁,不算小了,我和你定亲的时候,还不是刚八岁?”杜员外摸摸胡子,觉得老奶奶说的有理,也没说什么,薇珠含笑退下。
回到房内,双胞胎见了她,都扑到她怀里,薇珠抱了抱孩子,宁哥年龄渐长,要在弟妹面前做规矩,上前端正地行了个礼,薇珠放开双胞胎,牵着宁哥的手,笑道:“宁哥,今天娘和你祖父祖母商量过了,给你找个小媳妇,你说好不好?”宁哥听得要给他定亲,脸都红了,低下头一语不发。
薇珠的女儿,名字是她舅舅起的,叫惠娟,家里只喊她小名,都叫她平姐,这时睁着眼睛问:“娘,什么叫小媳妇?是和哥哥一起玩的吗?”薇珠把她抱起,在小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小媳妇就是要和哥哥在一起,以后来孝敬爹娘的。”平姐眨眨眼:“那小媳妇是从哪里来的?”薇珠笑笑:“小媳妇当然在小媳妇家,等大了就嫁到咱们家。”母女俩有问有答,洛程抱着小儿子,名叫涟哥过来,笑道:“你们只这样说,看宁哥都成那样了。”
薇珠一看,宁哥脸羞的跟块大红布似的,忙把平姐放下,把宁哥拉过来:“儿,你也别害羞,那张家的姑娘,娘带你出去作客时,还是见过的,长得好一个模样,说话又柔顺,很是知礼数,先给你定下,以后就不怕别人来抢。”宁哥听了薇珠这样说,羞得挣脱了手,礼也不行,只匆匆说了句:“孩儿去睡了。”就跑了出去。
薇珠和洛程不由大笑,见孩子们也困了,吩咐奶妈们把他们带下去,这里薇珠也收拾睡觉。薇珠卸妆之时,洛程徘徊了一阵,才道:“薇珠,今日之事,有劳你了。”薇珠在镜内白他一眼:“净说傻话,夫妻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宁哥虽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怜他自幼失母,疼他还来不及呢,难道还要去磨折他。真是。”
洛程见薇珠这样,憨笑了一下,道:“我素来口舌拙笨,娘子,你就原谅为夫则个。”说着,就唱了个大诺,薇珠又白他一眼,也不理他,径自卸妆睡觉不提。
次日,薇珠着人传李媒婆来,让她给张家回话,应了这门亲事,择了日子,下了聘,正式定下张家女儿为媳。
这边林家也派人去了李家,李奶奶见对方大富,还有些踌躇,怕媳妇进了家门,怕看不起这穷人家的,推辞要去问问薇珠,媒婆笑道:“奶奶这话说的,杜二奶奶提醒,这林爷才派老媳妇过来。”李奶奶还有些犹豫,恰巧登哥进来,见了媒婆,知道她是来给林家说亲的,上前作了个揖,媒婆还福不迭,对李奶奶笑道:“奶奶好福气,昨见得杜二奶奶,就是一等一的人,今见了这位小哥,比他姐姐还胜三分,奶奶的福,只怕享不尽。”
李奶奶只是一笑,问登哥道:“孩儿,昨天你也见过你姐姐了,对林家这门婚事,你可有什么意思?”登哥腼腆,只是给娘行个礼道:“任凭母亲做主。”媒婆走上前,笑道:“我说奶奶,您就别推辞了,小哥既收了林家小姐的荷包,哪还能再推辞。”说着上前一推登哥:“小哥,我说的可是。”李奶奶见登哥一言不发,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差的对头,就应了,拿了一串钱给媒婆做谢礼,媒婆收了钱,喜喜欢欢一阵风又跑回林家,说李家应了婚事,林爷这心,才放了下来。因李家家境贫寒,虽有杜家帮衬,也帮不了多少,林爷也不计较聘礼多少,择个日子,就让他们小夫妻成亲。
林家女儿,名唤玉珊,生的貌美如花不说,性格也极是和顺,进了李家,见李家贫寒,卸掉嫁衫,拿掉簪环,帮着婆婆洗衣做饭,自不必说,连陪送来的四个丫鬟也退回去三个,说李家来路少,用不了那么多,只留下一名丫鬟,做些粗使。李奶奶自当年杜家那个丫鬟大了嫁去后,这一两年,薇珠本打算把身边的丫鬟送一个过来,分分她的辛劳,李奶奶一来怕人说闲话,二来杜家这些年帮衬不少,坚辞了。
这下薇珠见弟媳为人实在好,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转眼就到了十月,却原来朝廷选宫女,只是传言,这下子,那些闲着的,看林家择婿那么多年,竟挑了个穷秀才,虽事出紧急,却也实在丢脸。别的不说,这族的族长,就是那年和杜家争买田地的林老爹,这几年来,他儿子在外做官,宦囊着实充裕,又买下好些田地,林氏一族,就敬他为族长,林爷是他族侄,这林老爹,见玉珊嫁给自己宿敌的亲戚,见了林爷,总是没好话,时不时地说些,这家女儿又嫁了某家的富户,那家姑娘又给了哪家当官的,说完也罢,还总是最后叹气:“可惜玉珊孙女,挑来挑去,竟挑了个穷秀才,虽说紧急,我说贤侄,我家外孙子,就极合适,当时只要你言语一声,也不至于嫁到那样人家。”周围那些讨好的也跟着笑个不住。
林爷一发狠,把女婿越发看的值钱,见李家贫寒,虽跟了五先生读书,一月只得亲训一次,实是麻烦,干脆在家收拾起了几间书房,让自己两个儿子和女婿进去读书,每月望日,准女婿回家一次,玉珊和登哥,一对小夫妻,正是情浓时节,怎么舍得分开,只是玉珊也知,父亲受了些闲气,越发要女婿成器,少不得劝解丈夫几句:“君正年少,你我夫妻情分,来日方长,家中婆婆,自有我服侍,你且安心地去。”
登哥拜别老母娇妻,自往岳家读书,这林家庄的人,见了登哥,又不免指指点点。林家庄离杜家庄不远,读书空档,登哥免不了去望姐姐,和姐姐说些受的闲气,却被薇珠喝道:“年少之人,自当努力,唾面尚且自干,那些闲话,不过是些耳旁风,你且读书争气,博个功名出身,方不辜负你岳父的一番心意,还有弟媳的日夜悬望。”登哥见姐姐说话有理,反显得自己小气,忙谢过姐姐,自去努力读书不提。
却说薇珠见弟弟在林家,少不得派人时时去望,谁知却惹了一个人的恼怒,这日,薇珠命小清去月娥那里,支这个月的银子,谁知去了多时,却见小清气呼呼地跑回来,眼里的泪,似坠非坠。薇珠见了,奇道:“你这丫头,这样做给谁看,还不快收拾了。”小清也不施礼,哭道:“二奶奶,三奶奶不支我们这月的月例。”
薇珠停下针线,皱眉问:“这却是为何?”小清嘟着嘴:“二奶奶,三奶奶房里的丫鬟说了,我们这房,这个月的花销,淌水样的,连下个月的都支了,三奶奶说,既这样,就把我们这个月的月例给免了,下个月再支。”说着小清拉住薇珠的手:“奶奶,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吗?我都算过,我们的开销,可没有三房的大。”薇珠拍拍她的手,问道:“你这话,可是听三奶奶亲自说的?”小清皱眉:“不是三奶奶亲自说的,只是她房里的辰姐姐说的。”
薇珠细一思量,知道是最近老奶奶命自己管着点家事,却惹了月娥的恼怒,再加上自己弟弟在林家读书,自己难免用私房银子给他买些用品,月娥就趁著这个机会,发火了。薇珠也没说什么,笑道:“你这丫头,三奶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定是她的丫头听错了,快,再去支一次。”小清扭着身子不肯去。
这时只听窗外有人在笑:“姆姆,我给你陪不是来了。”随着话音,月娥进来了,她这几年,越发出挑,头戴了银丝髻,簪了一根累丝金簪,旁边还有点翠凤钗,穿了鹅黄色缎袍,石榴红马面裙,薇珠见了,忙含笑迎上前。双方见了礼,月娥笑道:“方才姆姆的丫鬟,前去支月例,却是我房里那不懂事的辰儿,说什么不支给她,我的原话,不过是家里最近开销大了,要把我这房省着些花,结果这不懂事的,就听成要把姆姆这房的月例停一个月,真是该打。”
辰儿跟在身后,哭得满眼是泪,忙上前给薇珠跪下:“二奶奶,全是奴听错了,这才惹出这样事情,刚才三奶奶已教训了奴,奴以后再也不犯了。”说着又自己打了自己几个嘴*****。小清见了,不免得意,薇珠知道这是月娥做戏呢,笑道:“婶婶,这本是小事,丫鬟们听错了,也是常事,何必大动肝火。”月娥听了,收科道:“既姆姆这样说,我就先饶了她。”辰儿忙又给薇珠月娥磕头,方才站起,月娥又把月例银子双手送上,薇珠收了,交给小清,两人又说几句闲话,月娥推说事忙,两人散去。欲知还有甚话,请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登哥的名字,还没正式想好,有好主意的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举的魅力,是伟大的。
改了个细节,有看出来的人吗?
                  懦金姐误陷圈套 巧薇珠数言解?/a> 这里月娥走了,小清收好银子,回来笑对薇珠说:“奶奶,三奶奶自从…… 3411 4034 2008-08-15 20:46:25 35
这里月娥走了,小清收好银子,回来笑对薇珠说:“奶奶,三奶奶自从老奶奶命你协助掌家,就对二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亏得奶奶性子好,全不计较,万事都退后一步,三奶奶才抓不到错处,饶这样,她还嫌我们这个月的花销大。三奶奶也不想想,这个月,添了那么多人情往来,再说,三房的花销一直比我们多,她怎不说她自己呢?”
薇珠依旧做针线,笑道:“婶婶那里,人口多,比不得我们这里,花销大些,也属常事,就你这嘴尖的,什么不提,私下里,只在那里说些闲话,有意思吗?要闲着,去把素姐的鞋子做了,给她送去,也显得你的情了。”小清笑道:“给素姐的鞋,我早做好了,只是奶奶,您这几年照应素姐,教导婵姐,大奶奶倒好,一心只扑在贤哥身上,就像没这两个女儿一样,真是奇怪。”
薇珠停下针线,白小清一眼:“你这丫头,今是怎么了,只是说个不停,是不是我要拿针把你嘴缝上,你才不说话?”小清跟薇珠时间长,知道她只是说着玩,忙闭了嘴,取了鞋子往罗氏院里去。
到了罗氏院中,把鞋子交代给素娟的丫鬟,自己闲话几句,就一路回去。虽是十一月,暖阳照在身上,让人很舒服,路过一个拐角,听见有人在说话,小清本不注意听,只听声音,有些耳熟,还有什么可别去告诉奶奶这样的话。小清不由细细听了起来。
有一个声音清脆的,像是辰儿,只听她说:“谢谢姑娘了,这样的针线,还真的只有姑娘有,姑娘多做几双,我也能沾些福气。”另一人声音很小,听起来有些像金姐,只听见说:“姐姐,这事可千万别说出去。”别的声音就更低,听不到了,又听见辰儿说:“姑娘且放心,我的嘴是再严不过,只要姑娘照做,保你无事。”又听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辰儿先转了出来,小清忙一闪,辰儿也没料到那拐角处有人,小清见她抱着个包袱走了,随后又走出一人,正是金姐,只见她脸色灰白,全无神采,耷拉着肩走了。小清本想叫住她问问,只是怕辰儿听到,还是等她们两都走了,小清这才闪身回去。
回到院内,宁哥下学回来,薇珠正在检查他的功课,不一会,奶妈抱着平姐姐俩从上房下来,这两孩子,见了薇珠,都张了手要抱,等到吃完晚饭,孩子们安排睡下,趁著洛程还没回来,小清悄悄地把今天撞见金姐她们的话告诉薇珠,小清还气愤的说:“也不知道辰姐姐拿了金姑娘的什么把柄,金姑娘居然帮她做针线生活,虽说金姑娘脸软,但我们没甚事,也不去烦她,那辰儿,真是不把奶奶们放在眼里了。”
薇珠沉默了一会,小清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也站在旁边不敢说话。薇珠笑笑:“这些话,你可别告诉别人,我知道你和金姐好,只是她现在,是三叔的屋里人,有些事,我们也不好管,你既有心,以后多注意点辰儿,我看她也不像什么好相与的,这样的人,留在家里,也是祸害。”小清点头,这时门被推开,小厮扶着满身酒气的洛程进来,薇珠忙上前去接,小清出去打水去了,薇珠边替洛程解衣卸帽边埋怨:“就知道你和亲家出去,没好事,每次都被灌醉了才回来。”
原来张爷和洛程在订婚宴上一见面,就十分投契,这张爷也没有兄弟,最好交朋友,自和洛程莫逆,又是亲家,每有应酬,就必要遣人来邀洛程作陪。洛程见薇珠埋怨,笑道:“既是至亲,我多去几次,也没什么,亲家极好,多帮他挡几杯酒,也是分内。”薇珠摇头,也不说话,小清端着水进来,薇珠给洛程擦净手脚,收拾睡觉不提。
小清自得了薇珠的嘱咐,暗地里细心观察,再加上她和金姐一向都好,旁敲侧击,金姐慢慢吐露实情。却原来金姐虽被万程收房,却是万程常不在家,平时只是服侍月娥,故此进了房一年,也没什么孕,月娥面上待她极好,只是房里的几个丫鬟,见她占了先,又欺她脸软,只是暗里说些怪话,金姐性格柔顺,也忍了。
谁知那日,月娥唤金姐帮她收拾首饰,金姐欢喜应了,谁知不小心手一滑,把个玉镯打碎,金姐本打算去回月娥,想着月娥平日待她好,也不过说她几句就罢,辰儿正巧进来,见她打碎玉镯,叫道这是亲家奶奶送奶奶的祖传玉镯,奶奶从来舍不得戴,留着说要将来给安哥媳妇的,别的打碎一万件也罢,只有这件,却是奶奶心坎上的,姑娘怎么能失手打碎,只怕到时姑娘得不到好。
金姐是个没主意的,只是问依辰儿所说,又该怎样,辰儿让她先把这玉镯碎片收起,瞒了下来,横竖奶奶平时也不戴的,等到再过个几年,事发出来,那时金姐早生了儿子,奶奶自然也不好发火。金姐依言,果然没去告诉月娥,到了晚间,月娥回来,也是辰儿把首饰匣子拿来看看,就吩咐她收起,金姐见已经瞒下,自然感激辰儿不提。只是辰儿自那以后,常烦她做些针线,起初还好,后来越做越多,金姐略一抱怨,辰儿就要把那事去告诉月娥,金姐反哀求她,如此一来,也有两三个月,白日要侍奉月娥,自然只有夜里赶着做生活,时间长了,睡眠不足,白日里伺候月娥,难免精力不济,却被月娥说了几次,却是月娥有理,金姐也不敢说甚。
小清听完,气得肚皮都胀,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也太好性,软得像泥,这样事情,一听就是她们主仆算计你,你还把她当好人,走,我和你去回老奶奶去。”金姐把她死死拉住:“妹妹绝不可去回老奶奶,老奶奶把我给了三爷,原盼的是我给三爷生儿长女,服侍三奶奶,不是去和她们争气斗狠的,若这样去回,不是打老奶奶的脸吗?”
小清款款坐下,问道:“既这样,难道你就任辰儿欺负了不成。”金姐叹道:“那又如何,横竖这是我的命。”小清见她这样,突然想起一事,对金姐说:“辰儿让你做的针线,有没有男子的?”金姐摇头,小清拉住她的手:“你好糊涂,要是辰儿把你的针线,拿去给了男子,搜出来,你的针线,又是头一等的,一眼就能认出来,到时候,说你和别人通奸,赶出去,这又怎的?”
金姐被吓得满面是泪,急问道:“那怎生是好?”小清思量了一回,笑道:“姐姐别急,我有个法子。”说着在金姐耳边如此如此。
回到院内,小清徘徊了许久,才讷讷地说了金姐的事情,薇珠叹道:“这丫头,却也命苦,只是你和她姐妹一场,却有甚法子?”小清见她说话,知道已有三分可做,笑道:“还是全靠奶奶。”薇珠摇头:“这法子不好,只是解了金姐,那个辰儿却没有损伤。”小清急道:“奶奶,先把金姐解了就好,至于辰儿,自然有别的法子。”薇珠看她一眼,笑道:“你倒巧,要我去做恶人。”两人正说着,有个婆子进来,见了礼,道:“二奶奶,三奶奶请你过去,商量过年的事情。”
薇珠和小清对看一眼,正是机会,。出门,到了月娥房内。月娥上房里面,桌子上账本摊开,月娥正在查账,不时和辰儿说些什么,却不见金姐,薇珠一使眼色,小清自去找金姐。薇珠又站了一会,月娥才看见她 ,忙忙站起来,笑道:“姆姆到了,怎么也不说声。”薇珠笑道:“我见婶婶这里忙,略站站,也不怎的。”
月娥一边让座一边说:“也是姆姆通情,若是一般的人,又要说我轻狂了。”说话时候,各自坐下,辰儿端上茶,薇珠接过茶,两人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转入正题,这样大户人家,过年要置办什么,都有一定之规,两人又商量定了,该请些什么人,今年的年礼,可要比去年更丰富这些。快要说完时候,只见门帘一闪,金姐进来,满面泪痕跪到月娥面前,口称有罪。
薇珠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少不得要装出惊慌之情,看向月娥,月娥也满脸惊诧,当着薇珠,却不好说什么,温言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有甚话,起来再说。”金姐跪着不起,道:“奴不该失手打碎奶奶的传家玉镯,奴有罪,还望奶奶责罚。”说着把手上拿着的东西呈上,果然是那副碎了的玉镯。
月娥见了,道:“这怎么一回事,快快说来。”眼却看向薇珠,意思是这是家事,请薇珠走,薇珠却当没看到,笑道:“把碎玉给我看看,既是婶婶的东西,必是好东西。”金姐忙把碎玉送到薇珠面前,薇珠捡起玉看了看,笑道:“果然好光泽的玉,婶婶家里的东西,都比别人家好,这样好玉,既是婶婶的屋里人打碎的,自然要好好责罚。”说着把玉放到桌上。
月娥见薇珠这样说,自然不好发脾气,忙亲自把金姐扶起:“妹妹这是怎么了,一副镯子,值得什么,妹妹还这样哭,虽说是我心爱之物,从来不戴的东西,妹妹打碎了就打碎,快些起来。”金姐又磕了头,给月娥谢了恩,这才站起来。月娥笑对薇珠道:“让姆姆看笑话了。”薇珠站起身说:“婶婶为人宽厚,这样事情也毫不计较,我真是愧为嫂子。”
月娥也谦虚几句,薇珠这才告辞出去。等薇珠走了,月娥被薇珠那顶高帽子一带,自然也不好说金姐,吩咐她也不必伺候,回她的屋里去,转背把辰儿叫来,问她怎么走漏风声,把这么要紧的事也传了出去,辰儿连称冤枉,月娥见没有实证,也不好说的什么,还是罚了她一个月的月例,慢慢再想法不提。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这个计谋,俺写的越来越差了,发愁中。
                  薇珠趁势重掌家 婆婆借机说两?/a> 却说薇珠上次在月娥那,帮了金姐一句,月娥虽疑心怎么金姐来的那谩?? 3296 3921 2008-08-16 21:06:41 36
却说薇珠上次在月娥那,帮了金姐一句,月娥虽疑心怎么金姐来的那么巧,却各家的事情,别人来插句嘴,也是常事,行事更为小心,只是金姐从那以后,月娥也抓不到她什么错,慢慢的先暂且搁下,反正有的是时间,收拾金姐。
转眼花红柳绿,又是春天,月娥的女儿温玉却发起热来,急得月娥请医生,忙抓药,家里的事就管不了,老奶奶见她忙不开,就命薇珠重新接来管,只是薇珠之前几次掌家,都又重新交给月娥,老奶奶觉得实在有愧薇珠,虽命人把薇珠叫来,却迟迟没开口让她掌家。
薇珠见老奶奶只是说些闲话,问她母亲可安好,舅爷的学业怎样,心知老奶奶自有别的事情要说的薇珠含笑恭敬的一一回答了老奶奶,老奶奶篼了半天圈子,该讲的话都讲完了,才道:“薇珠,今天找你来,却是有事要求你。”
薇珠忙站起道:“婆婆有什么事情,吩咐媳妇既可,怎能用到这个求字,这不是折煞媳妇了。”老奶奶拉住薇珠的手:“薇珠,这几日温玉发热,你也知道,这个女儿,是月娥心坎上的,月娥忙着请医抓药,家里的事情,就丢下大半没人管,我寻思着,你素日也是帮着月娥管这些的,干脆,这次就接过来。”薇珠听老奶奶这样说,心里自思量,低头不语。
老奶奶急道:“薇珠,你是个明理的人,这些年来,我都看在眼里,你婶婶,性子娇惯了些,这几年她年纪长了,倒还好了一些,这次你且放心,等她忙过了,你依旧管着。”薇珠抬头笑道:“婆婆,媳妇并不是要和婶婶争什么,只是这亲戚们看着,实在是。”老奶奶叹气,安慰她道:“薇珠,月娥那孩子,历来是我偏疼了她,她又心高,我想着,家和为好,难免薄待了你和大奶奶,这全是我做婆婆的不是。”说着老奶奶就落泪。
慌得薇珠忙跪下:“婆婆哪能有不是,您这样说,还不折煞媳妇,做人媳妇者,当为婆婆分忧,婆婆说的,媳妇照做就是。”老奶奶收了泪,把薇珠拉起来:“我的儿,三个媳妇,要个个如你一般,我也没甚好操心的。”薇珠笑道:“婆婆休这样说,媳妇愚笨,也只是妯娌们不挑罢了。”婆媳两人又说一些闲话,薇珠自去料理家事不提。
月娥也料到自己这样忙碌,老奶奶自然会重新叫薇珠掌家,只是前面几次,都又拿了回来,看的薇珠却也平常,忙忙命辰儿把账本收拾了,交给薇珠。薇珠见月娥带着辰儿进来,忙起身笑着让座,道:“婶婶来了,我正准备过去。”月娥一边坐下一边笑道:“姆姆,这是大事,还是要赶着送过来,免得误了姆姆这里的事。”此时小清送上茶,月娥喝了一口,推说还要回去看女儿,就告辞了。
小清边来收拾茶杯,边笑道:“奶奶,你是没看辰儿那脸,跟苦瓜似的,活像谁欠着她几百两银子没还。”正在看账本的薇珠瞅她一眼:“你啊,怎么还是这么毛躁,连韬光养晦都学不到。”小清收好茶杯,也不拿出去,靠在桌边问:“奶奶,你什么都不差,还一直让着三奶奶,上次三奶奶扣月例,您就该回老奶奶去,也杀杀三奶奶的锐气。”
薇珠笑笑:“你啊,还不快把杯子收拾出去,学别人弄什么舌,大奶奶的荷花,你忘了?”小清冷丁想起荷花的下场,忙住了嘴不说,收拾了杯子出去。荷花是去年,被人揭发,说她和下面一个厨子偷情,败坏家风,被打了一顿,赶出了杜家。自那以后,本来在荷花的怂恿下,罗氏在老奶奶面前献献殷勤,也敢高声说月娥了,谁知转眼她的丫鬟给她没脸,再加上荷花被逐,也少了助手,罗氏也只得回去好好看待孩子们。
薇珠在旁冷眼看着,知道是月娥心不甘,故意拿罗氏的丫鬟作伐,否则在这样的人家,一个丫鬟,值得什么,还闹的路人皆知,自此,薇珠越发让着月娥,凡事只让她去出风头,虽老奶奶让她协助月娥,却是不该自己管的事,绝不去管,这样倒也安静,只是没想到还是惹了月娥的恼怒,她不由暗叹,月娥现在,胆子越来越大,照这样下去,只怕,薇珠摇头,不再想下去,老奶奶既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到自己手上,也只得接下,作人媳妇,总不能去忤逆婆婆吧。
却说温玉发了一个月的热,在月娥和丫鬟,奶妈们的日夜精心照料下,好了起来,薇珠见温玉渐好,就去回老奶奶,要月娥依旧掌家,谁知老奶奶却拿定主意,还是要她掌家,薇珠有些奇了,对老奶奶笑道:“婆婆心里,自有决断,媳妇也不该说甚,只是婶婶掌家那么些年,无甚纰漏,理当婶婶依旧才是。”老奶奶正欲答话,帘子一掀,丫鬟道:“三奶奶来了。”
月娥穿了新衣裳,抱着温玉走了进来,先给老奶奶见了礼,笑道:“婆婆,今*****孙女好多了,我特意带她来给你磕头,劳您惦记了。”奶妈把温玉放下来,温玉穿了一身的红,乖乖的磕头,奶声奶气的说:“孙女见过祖母。”老奶奶一把把她抱起:“我的儿,快起来,这刚好,可别又着凉了。”月娥忙上前托住温玉,笑道:“婆婆,她虽这几日生病,瘦了一些,却着实沉,婆婆还是小心。”老奶奶抱着温玉笑道:“她才多大,我抱一会,能折了我的膀子不成。”月娥忙陪笑。
薇珠见她们谈笑甚浓,今日只怕了不了事,站起来打算先出去。老奶奶见她站起,止住她道:“二奶奶略停停。“接着把温玉抱回奶妈那里,吩咐她们都出去,就留下薇珠,月娥。月娥见了这样架势,不知老奶奶要和她们讲什么话,老奶奶看着她们妯娌,只是叹气,却不说话。
薇珠月娥对看一眼,忙都跪下:“媳妇有什么错,还望婆婆责罚。”老奶奶也不叫她们起来,只是说道:“薇珠,月娥,你们今日听我一言。”两人忙道:“婆婆请讲。”老奶奶叹气:“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知道,只是,现如今,我还活着,你们妯娌,看起来很是和睦,我今年六十多了,哪天眼一闭,你们妯娌争斗起来,杜家的产业,难道就此散了吗?”说着老奶奶已满眼是泪。
薇珠倒还罢了,月娥听了老奶奶的话,却勾起她的心病,月娥重重磕下头:“婆婆这样说,实在是让媳妇羞愧,媳妇知道,媳妇仗着婆婆疼爱,难免眼里有些看不到人,但媳妇一片真心,只为杜家好,确没有和姆姆们争斗的想法,还望婆婆明鉴。”月娥说到这里,已经痛苦难当,声带嘶哑。
薇珠也只是跟着磕下头,却一句话也没说。老奶奶看看她们两,叹气道:“都起来吧,我知道,今天这话也是白说,薇珠倒还罢了,只是月娥。”说到这,老奶奶看向月娥,月娥满面通红,见老奶奶看她,忙又跪下去抱住老奶奶的腿:“婆婆这样,是不信媳妇,媳妇也是说到就能做到的人,断不是那种翻来覆去的小人之辈。”老奶奶也没拉她起来,只是轻拍着她:“月娥,你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今日,你姆姆过来,要你依旧管家,我想着,南京城里,万程还有一摊子,金姐虽说给了你,却也不是什么能帮你的,你大嫂,又是个不成事的,只有你姆姆,嘴里心里都来得,就让她管家,分了你的担子,如何?”
月娥忙擦擦泪,笑道:“婆婆处事,十分公道,这也是体谅媳妇的做法,媳妇怎能拂了婆婆的好意,让婆婆伤心呢?”老奶奶把她拉起,笑道:“你既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接着把薇珠也拉了过来,一手一个,笑道:“你们妯娌两人,定要同心协力。”薇珠月娥齐声道:“媳妇知道了。”老奶奶看看她们两,点头道:“家和万事兴,月娥,千万记住。”月娥含羞点头。老奶奶又转向薇珠:“薇珠,你是好孩子,只是有时,该出头的时候还是要出头。”薇珠道:“媳妇记住了。”
老奶奶拍拍她们两,笑道:“今天话说了这么多,口也干了,还不快倒钟茶我吃。”月娥忙去茶壶里倒了杯茶,薇珠接过,奉给老奶奶,老奶奶喝毕茶,笑道:“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接着对薇珠月娥说:“让孩子们都过来吧,我这一天没见,还怪想他们的。”两人忙出去招呼,让丫鬟奶妈们抱孩子过来,一时屋内又是热闹非凡,孩子们在膝下笑闹,薇珠见事已毕了,也就告退出去理事。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说:“姆姆请留步。”薇珠停步转身,看见月娥带着辰儿,立在那里,薇珠含笑等月娥上来,月娥到了薇珠面前,站住就施礼,薇珠忙搀住她,笑道:“婶婶这是怎么了,突施这样大礼。”月娥笑道:“刚才婆婆一席话,打醒了我,我细细想想,平时对姆姆多有得罪,还望姆姆看我痴长了几岁份上,在婆婆面前多帮衬帮衬。”薇珠一思量,知道月娥定是一以为自己在老奶奶面前说些甚,也不点破,笑道:“婶婶说什么话,婶婶掌家,极是公正,有那不到处,也是下面那起下人,传错了话,怎能怪到婶婶头上。”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甚是亲热,小清看向辰儿,见她对薇珠满脸巴结之态,心里得意,面上只是不露出来。欲知后事,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啊,俺居然狗血到抱大腿的戏码都出来了,擦汗中。
                  知中举众人变脸 乐生悲又有变?/a> 且说家里众人,听得依旧薇珠掌家,月娥却没有说什么,对薇珠亲亲热…… 4453 3941 2008-08-17 21:28:44 37
且说家里众人,听得依旧薇珠掌家,月娥却没有说什么,对薇珠亲亲热热,绝不难为,都觉得奇怪,只是面上都没露出什么,心里也各自称庆。老奶奶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自然十分称心,月娥对老奶奶更是奉承,就连万程,也不管束着不让他进金姐的房,万程自从金姐进了房,也甚爱她为人和顺,只是碍于当年誓言,不敢放肆而已,今见月娥松手,开头还遮掩一番,十夜里只敢往金姐房里去一次,后来每逢回家,就十夜里去金姐房里四五次。月娥也绝不嫉妒,众人见她转性,都啧啧称奇,月娥面上,更是贤良大方,对金姐一口一个妹妹,连金姐的服侍都免了,口口声声只是说:“妹妹保养身子,待再给三爷添个儿子,就更是好事。”
金姐本是个实心的人,见月娥这样,待月娥的心比待万程的心还实了三分,月娥身上的里外衣服,甚至鞋袜,都是她的手艺不说,连几个孩子身上,都换了金姐做的,小清自然高兴金姐和月娥能相处的好,薇珠虽觉得不妙,只是别人家的事情,自然不能多说,偶尔旁敲侧击,让小清提醒金姐。
这日,陈娘子来找薇珠闲话,见薇珠房里,管事的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薇珠见了陈娘子,笑道:“婶子请坐,这里还有一会才完。”也没站起身来迎接。陈娘子是熟客,径自坐下,小清送上茶来,陈娘子接过茶,顺手拿起几上一副针线,帮薇珠重做起来,等薇珠忙完,桂花也绣了大半。
薇珠款步移到陈娘子身边,笑道:“婶子的手艺,比我可是强了不少,这幅桂花,像能闻到香气。”陈娘子顺手放下,笑道:“你说这话,就该打,我知道,二奶奶现在是掌家奶奶,可没心思在这些上面了。”
薇珠坐下,两人又说些闲话,陈娘子笑道:“刚才在外面碰见金姐,几个月不见,她越发出挑,面色也丰润许多,看来那三奶奶也不是不容人的。”薇珠正接过小清手里的茶,吩咐她去拿些果子来,听的这话,笑道:“婶子是个明白人,也会像她们一样?”陈娘子掩口轻笑:“真也好,假也罢,能过几天舒心日子,总好过其它,再说,三奶奶也能落个贤惠名声不是。”
小清这时端着盘果子进来,薇珠拿起个桔子边剥边说:“哎,是又如何,别家的事,也不好多说。”陈娘子接过桔子,笑道:“你越发谨慎,在我面前还遮掩。”薇珠一笑,问道:“五先生赶秋闱也该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是等发榜还是不等?”陈娘子知她不愿意在这事上多谈,笑道:“算日子,也该到了,说来,你娘家兄弟,也去赶秋闱了,他们师徒这次,却是同时入场,也是美事一桩。”两人正在谈笑,有个丫鬟匆匆跑进来,忙忙施礼,道:“五奶奶,报喜的人到门上了,都在请您回去。”
陈娘子乍听得喜讯,坐在椅子上不动,讷讷问道:“什么报喜,你快再说一遍。”丫鬟一愣,薇珠已经站起笑道:“恭喜婶子,定是叔叔中举,报喜人到门上了。”说着叫小清道:“小清,陪五婶婶回去。”接着往小清手里塞了点东西,笑道:“先打发了报喜的,我待会再亲自去道喜。”陈娘子这才回过神来,抹抹脸上的泪水,欲站了起来,只是觉得手软脚软,站不起来,薇珠忙帮着小清把她扶起来,陈娘子也来不及说声谢字,只是在小清的搀扶下走了。
薇珠也忙着去上房给老奶奶回话,问该给多少贺礼合适。老奶奶想了想,知道陈娘子和薇珠一向亲厚,再则五先生又是家里的西席,想了想,道:“就给十两银子吧,说起来,除了鹏程,族内这才是第二个举人呢。”薇珠领命,老奶奶又道:“我陪你去,这是难得的事情,理当道贺。”薇珠取了银子,因小清陪着陈娘子去了,就交给乐儿拿着,自己扶着老奶奶到
了五先生家。
此时天色虽晚,五先生家门口,却人来人往,一张喜报高高帖在门头,上面写着五先生中的第四名亚元。五先生还没回来,站在门口迎客的,却是杜家的族长,只见他穿了出客时才穿的绸袍,满面红光,在那大声说:“五弟今日能中举,是我杜家之福,我头一个带头,凑钱去请个戏班子,唱三天戏,再去叔叔坟上竖旗杆,也好让他们在地下的光辉光辉。”
薇珠见了他这样作态,肚里暗自好笑,只是当着众人,不好说起来。族长正说得高兴,见老奶奶过来,忙排开众人,拱手道:“嫂子也过来给五弟道喜,这正是我杜家之福。”老奶奶笑道:“这十多年了,我杜家终于又出了个举人,只是不知道弟妹在哪?”族长忙恭身道:“就在里面。”薇珠借着搀老太太的势头,只是对族长点头为礼,说话时,已经进到屋内,陈娘子家只有两间小屋,此时挤得满满当当,都是来贺喜的族人,陈娘子此时已经回神,手脚麻利地上茶,小清也在一边帮忙。见族长陪着老奶奶进来,族人纷纷起身让座。
老奶奶坐到上面,陈娘子陪坐在旁,其他族人见了这番架势,想必她们有些私话要谈,都纷纷告辞,只有族长还不知道一样,杵在门边。陈娘子见状,起身笑道:“今日多谢伯伯,只是现在夜也晚了,家里除了小儿,也没有男人。”族长这才拱手说:“既如此,我就告辞了,明日五弟回来,还有的忙呢。”说着欢欢喜喜走了。
陈娘子这才坐回来,老奶奶笑道:“恭喜婶婶,五叔叔全靠你支撑,才有今日。”陈娘子也谦虚了几句,老奶奶从乐儿手上接过匣子,笑道:“这是一点心意,实是羞惭的很。”陈娘子又谢过了,老奶奶又讲几句,知道薇珠还要和陈娘子讲话,起身道:“薇珠,你今日就晚回去一些,替我多陪陪五婶婶。”薇珠忙答声是,和陈娘子一起把老奶奶送出去,老奶奶扶着乐儿走了。
薇珠和陈娘子这才重新回到屋里,薇珠握住陈娘子的手,笑道:“恭喜婶婶了,有这苦尽甘来的一天。”陈娘子听的她这样一句话,眼泪又下来了,只是当着小清,有些不好意思,擦擦泪道:“只是以后,有的忙了。”薇珠拉她坐下,笑道:“五叔绝不是这样的人,婶子还不相信?”陈娘子笑笑,薇珠环视室内一周,问道:“小叔叔哪里去了?”陈娘子道:“他睡下了。”
两人又闲话几句,薇珠起身告辞,陈娘子拿出二两银子来,笑道:“这是刚才你让小清给我打赏报喜人的,我当还你。”薇珠笑道:“这是我的私敬,你放心,是我的私房,难道你我这么要好,还争这个不成。”陈娘子道:“我也知道你的为人,只是你现在掌家,有些时候,还是避嫌的好。”薇珠笑道:“你白日里还说我为人太过谨慎,怎么现在,又说打嘴的话。”两人说了一会,终究陈娘子还是把这二两银子收下,小清陪着薇珠回来。
回到房内,洛程早已在房,见她回来,问道:“五叔家里还好吧?”薇珠径自卸妆,问道:“我还以为你也去贺喜了呢,却不见你?”洛程坐到她旁边,笑道:“今日定是人山人海,想着你们去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再说五叔也不在家。”
薇珠转身对他,笑道:“你倒有长进了,还知道这些。”洛程也笑了:“娘子如此聪明,为夫的太过木讷,岂不配不上娘子?”薇珠白他一眼:“贫嘴。”依旧卸妆。洛程皱眉道:“现在报喜的人都来了,不知道登哥有没有把握。”薇珠叹道:“他还小,不过让他去历练历练,也没想到中举,五叔还不是考了两次,还有考十多次的,何必那么忧心。”洛程点头,两人收拾睡觉不提。
次日,薇珠正在盘算帐目,管家进来,先施个礼,才开口道:“二奶奶,林家的家人要见您。”薇珠皱眉,这林家派人来做甚,这时家人已经进来,见礼起来道:“家爷派小的来报喜,我家姑爷,就是舅奶奶的兄弟,中了第十八名举人。”薇珠先被家人的一串罗嗦的话弄笑了,听的兄弟中举,很是高兴,只是面上不露出来,吩咐小清拿了五百钱赏了来人,这里帐目盘算清楚,诸事完毕,才到上房去回老奶奶。
到了上房,月娥正带着温玉,芹哥在老奶奶面前承欢,老奶奶被温玉逗得哈哈大笑,芹哥又拿着月娥剥好的桔子往老奶奶嘴里塞,老奶奶乐得在他脸上左亲右亲,笑道:“还是我这孙子和我最贴心。”薇珠见了这幅画面,站了站,上前见礼说道:“媳妇来回婆婆一声,我家兄弟,也接了喜报,媳妇来请婆婆示下,要往娘家去趟。”
老奶奶听到这样喜事,忙招呼奶妈把孩子们都抱出去,拉住薇珠的手说:“薇珠,这是喜事,你收拾收拾,和洛程带着孩子们都回去。”月娥听得登哥中举,心里又窜上一股酸意,只是不好发出,上前给薇珠道喜,月娥接着对老奶奶笑道:“婆婆,舅爷既中举,这样大喜事,自然要厚厚的封上一笔贺礼,才好。”老奶奶拍着月娥的手,笑道:“我的儿,你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接着转向薇珠:“就封二十两银子去,也好给你长长脸面。”薇珠忙谢过老奶奶,带着小清回去收拾不提。
临出门的时候,罗氏吩咐桂花,送上一份贺礼,月娥也派辰儿送来一份贺礼,辰儿眼睛鼻子都是笑,不住地恭维薇珠,薇珠让她回去谢过月娥,这才和洛程带着孩子们坐船回家。
离李家还有百步之远,就看见李家门口人来人往,薇珠知道这是前来道喜的人,忙加快脚步,被围在道喜的人中间的就是李奶奶和登哥,薇珠打眼一看,除了几个老街坊,其他的人都眼生的很,却挤不进去,有那眼尖的看见了,叫道:“李家姑娘回来了。”人群这才让开一条缝,薇珠带着洛程挤了进去,见众人还是围在那里,薇珠团团一福,笑道:“多谢列位,只是我母女,姐弟多日不见,还请众位让我们一叙。”众人见薇珠说话有理,这才散去。
薇珠扶着母亲,登哥让洛程先走,丫鬟们带着孩子,走进屋里。各人坐下,薇珠看一圈,笑道:“怎么不见弟妹?”李奶奶道:“这孩子,自从知道喜讯,只是在屋里垂泪,任谁也喊不出来,刚才亲家老爷和亲家奶奶来了,进去安慰她去了。”说话时候,登哥只是红着脸,也不说话。薇珠命小清把贺礼摆到桌上,见桌上已经有不少贺礼,笑道:“人来的挺多的。”李奶奶叹道:“自从你爷去后,亲戚来往的也少了,你出嫁后,还多了一些,这些贺礼,是那些从不来往的高门大户送来的。”
薇珠正打算安慰母亲几句,玉珊听得薇珠回来,出来见她,薇珠见她双眼哭的红肿,忙上前拉住她说:“弟妹在家辛苦,姐姐我在这里先给你道乏。”玉珊强忍住的泪,又掉了下来,林爷和林奶奶也双眼红肿,上前劝慰女儿,玉珊这才收泪,众人重又坐下。
薇珠起身,对林爷跪了下去道:“侄女在此,替母亲谢过叔叔的大恩。”慌得林爷忙要把她拉起,薇珠仍然跪着不起,道:“侄女也是知恩之人,登哥这次中举,若没有叔叔全力支持,弟妹又替弟弟孝敬母亲,断没有今日,这拜,却是叔叔应该受的。”登哥也忙上前跪下,林奶奶忙把她们姐弟扶起,对李奶奶笑道:“亲家奶奶家教,真是没话说,贤婿知理,就不必说了,侄女的为人,让人怎能不爱。”
李奶奶本打算谦虚几句,谁知刚欲开口,那包了很长时间的泪又落了下来,想起薇珠的辛苦,只是上前把她搂在怀里,哭道:“辛苦我的儿。”一时玉珊,林奶奶都跟着哭,林家和李家跟来的家人也跟着垂泪,孩子们见娘和外婆都哭,也跟着哭起来,一时好不热闹。林爷终究是男子,咳嗽一声,笑道:“今日是喜事,该庆贺。”林奶奶也收泪去劝解薇珠母女,林爷唤过家人,命他去酒楼定桌上好的席面送来。
众人这才重新坐下,重开笑颜,一时酒席送到,团团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喝罢酒,林爷家里有事,就先回去,留下林奶奶陪女儿,洛程别了薇珠,和林爷一起走了,剩下女眷,又哭又笑,只说到半夜才散。
到了次日,薇珠服侍母亲吃过早饭,正在和玉珊,林奶奶谈笑,孩子们也各自嬉闹,正在这时,进来个小厮,见过礼,对薇珠道:“二奶奶,速速回去,老奶奶出事了。”众人都惊住了,薇珠忙站起来,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老了,越来越罗嗦了,这段居然这么长,中举前后的对比,可是很明显的,人性啊人性
                  闺阁女偶窥荤戏 老祖母又得中?/a> 且说众人听得小厮来报,老奶奶出事了,别说薇珠,连李奶奶都坏了神…… 3400 3833 2008-08-18 22:04:55 38
且说众人听得小厮来报,老奶奶出事了,别说薇珠,连李奶奶都坏了神,薇珠忙吩咐小清收拾东西回去,这里李奶奶也道:“亲家奶奶素日待我们,全无二话,我也去瞧瞧她。”薇珠忙把她母亲扶了坐下,笑道:“娘,我婆婆身子,素来康健,家人年纪轻,没经过事,说重了也是有的,再说,这里还有亲家奶奶呢,您怎么好抛了她就去呢?”
李奶奶这下才觉得不妥,对林奶奶笑道:“亲家,也是我一时情急,还望亲家莫怪。”林奶奶笑道:“亲家,杜亲家为人极好,你们结亲时间又长,一时情急之语,我怎么会见怪呢?”说话时候,小清已收拾好了东西,薇珠辞过母亲,林奶奶和玉珊,叮嘱登哥几句,忙忙坐船回家。
等到的杜家庄,已经是晌午以后了,薇珠下了船,远远望见家门口一切如常,这才放下一半的心,进的家门,吩咐小清带着奶妈把孩子们先领回房,自己也没带人,就往上房去了。
刚走近上房,就听见有笑声传来,屋外,乐儿和辰儿还有桂花,都聚在一起,说笑着什么,乐儿眼尖,忙上前给薇珠见礼,桂花,辰儿也上前见过薇珠,乐儿边给薇珠打起帘子,边说:“二奶奶来了。”
薇珠进了屋,见老奶奶靠在榻上,月娥坐在她面前,正在说笑,罗氏退后一步,脸上带着符合的笑,金姐站在下面。薇珠忙上前给老奶奶见礼,月娥站起来,老奶奶拉着薇珠的手让她坐在榻上。薇珠仔细看老奶奶,见她面色红润,说话响亮,心才全放下来,笑道:“婆婆,家母命我给您问好,说得空,就来就来看您。”
老奶奶笑着说:“亲家还好?舅爷既中了举,你就该在娘家多待两天,只是我昨晚醒来,头晕眩不止,乐儿又是个没见识的,请了太医来,说的很严重,我这才命月娥让人去告诉你,谁知过了中午,我就好了,刚才还在和月娥她们说呢,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这么兴师动众才是。”
罗氏凑上前说:“婆婆这次有惊无险,是大幸事,谈什么兴师动众。”薇珠笑道:“姆姆说的有理。”月娥见罗氏和薇珠奉承老奶奶,也上前来说笑,一时奶妈们抱着孩子们来了,老奶奶素来疼薇珠的这对双胞胎,这一天没见,更是想念,平姐口齿伶俐,说些外婆家的事情出来,童言童语,惹得众人大笑不止,热闹了半天才散。
此后数天,薇珠晨昏定省之时,留心观察,见老奶奶精神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却说又过几日,却是中秋,此次中秋,杜家族内,又出一举人,族长早早就来各家化缘,要凑钱请戏班子来唱戏,为五先生庆贺庆贺,来到杜家,老奶奶前几天有惊无险过了一关,心里高兴,一口就出了五两银子,再加上各家你一两,我一吊的凑来,也拼了四十来两,就在八月十六那天,祠堂门前搭起戏台,请来的班子粉墨登场,演起戏来。
老奶奶高兴,就带着全家出来看戏,族长自然把最中间的位置让给她坐,三个媳妇还有婵娟,素娟,再加上丫鬟们,打扮又和一般的村妇不同,花枝招展那么一大群,煞是惹眼。新科举人五先生,虽过了那么几天了,还是从心里透着高兴,夫妻两口,都穿了新做的衣服,陈娘子头上戴了银丝髻,插了只金簪,见了杜家一家,忙上前互相行礼,老奶奶又给五先生道了喜,方才各自坐下。
五先生人憨厚,和杜员外,洛程坐在一起,也只是偶尔说上两句,族长又在一旁凑趣,也不冷场。
月娥看了会,她是看惯好戏的人,对这样班子出的戏,自然看不上眼,看见薇珠和陈娘子,老奶奶说个不停,罗氏也在老奶奶身边竭力奉承,想起自己不掌家后,没有那么威风赫赫,心里对薇珠的酸意是越来越浓,又怨当年自己太过吃醋,把红儿嫁出去,如若留下她当个臂膀,在老奶奶面前能讨好不说,红儿和自己这么多年,也比金姐来的稳了些,总好过现在的辰儿,月娥左思右想,再看看圆月当空,只有万程还忙着生意,也不来陪陪,只有珠泪暗弹,一时老奶奶又对她说些什么,少不得承色欢笑。
看了一晚的戏,老奶奶撑不住,就回去了,月娥,罗氏陪着她先走,因婵娟,素娟还在后面,薇珠就陪着她们迟走一步,这正中了薇珠下怀,她又往陈娘子那边坐了坐,两个也不看戏,只是凑在一起说个不停。
两人真说的浓,突然婵娟走过来,拉起她就走:“婶婶,夜色太晚,我们还是回去吧。”薇珠觉得奇怪,婵娟平时知礼,此时怎么这样举动,再一看,素娟也是羞红脸,小清,桂花也不自在,薇珠扫眼台上,却原来戏班见老人和女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演下流戏,真是那吕洞宾挑白牡丹,一生一旦,在那眉目传情,极尽挑逗。
薇珠虽成婚已久,只扫得一眼,就满脸通红,陈娘子也刚看见台上居然换了荤戏,扫眼看向族长,族长此时话也忙不得说,只盯着台上,不停的咽口水,洛程,五先生是满脸尴尬。陈娘子不好说的什么忙忙送薇珠她们出来。
婵娟自从定亲后,知道张家是大家,规矩礼仪都不少,自己为了不丢脸,跟着薇珠学的很是刻苦,想不到今天陪祖母出来,只贪看了会,就看了女孩不该看的,心里懊悔不该不和老奶奶一起回去,回去路上,只是一眼不发。薇珠知她懊悔,也是自己疏忽,忙伸出手,一边一个,拉了婵娟素娟,众人也不说话,一时回到家内,各自归房。
薇珠回房,心里暗自思量,老奶奶把女孩们交给她管教,谁知自己一时失察,出了这样纰漏。这时,门被推开,洛程也进来,薇珠扫他一眼,问道:“戏散了?”洛程边解衣边说:“还没散呢,我见你们走了,就跟着出来。”见薇珠不自在,安慰道:“这原不是你的错,只是和婶子讲话,疏忽了。”
薇珠叹道:“婆婆把女孩们交我管教,就是看我细心,谁知今日,却有这样事情。”洛程坐到她身边,手抚上薇珠的肩头,道:“我没想到,族长竟然这样大胆,以往也有荤戏,却要到半夜了,谁知今日这么早,早知道,我就提醒你了。”薇珠睨他一眼:“原来你还看过的多。”洛程笑笑:“乡下地方,也没那么大规矩,只是在贺喜举人的时候,上这种戏,就是头一次了。”薇珠思量一会,收拾睡觉。
次日,婵娟她们这几个没出阁的女儿,看了荤戏的事,一下传到老奶奶耳里,老奶奶虽知道这事薇珠不担大责,还是把薇珠叫来,训诫一番,薇珠垂手听罢,面色平静如常。月娥见薇珠吃瘪,心下暗喜,只是面上还是要帮薇珠说两句,这个小小风波,就此过去,薇珠从此,更为谨慎,按下不提。
却说五先生中了举,杜家的馆就空了出来,五先生见杜家帮衬甚多,举荐了自己一个同窗,姓赖的来做馆,赖先生手上还有几个蒙童,仓促不能到馆,说定明年二月来就馆,宁哥,安哥和贤哥少了先生的管束,就各自依母亲去了。
宁哥这年已经开笔,虽没有先生管教,还是自己学着做几篇文章,林爷自女婿中举,面上光辉,和李奶奶商量了,既是独子,就搬到林家去住,正好离杜家也近,李奶奶每日应酬李家原来那些亲戚,也不甚其烦,亲家既主动提出,此时登哥已经中举,也不算依附亲家,推辞一番,就答应了。择日搬到林家,林爷正好买下左近一个小院,此时恰好安置李家三口,林奶奶又拨一房家人,两个丫鬟,给李奶奶听用。宁哥离舅舅既近,他小小孩子,时常拿了自己做的文章,去请教舅舅,薇珠见母亲搬到附近,也时时去看,老奶奶也经常遣人去邀李奶奶来家闲话,月娥本打算从中挑拨几句,只是碍于老奶奶十分看重李奶奶,也不好说得什么,见了面,对李奶奶也着实尊敬。
渐渐秋风已过,朔风又起,老奶奶自上次晕眩过,自己也时常注意,却再也没出过晕眩之状,久了,也就心中不当回事。这日,杜员外起身之后,老奶奶本打算照常起来,只是觉得困的慌,这么多年,天天早起,老奶奶今日却想偷懒,翻身又沉沉睡去。
却说老奶奶这一睡,待得又醒来时,耳边只有嘤嘤哭声,老奶奶感到奇怪,睁眼一看,床边围满了人,媳妇们,还有万程也从南京赶来,围在床前,老奶奶本打算挥挥手,让她们安静下来,都别哭了,只是半天手都抬不起来,老奶奶大惊,张口欲言,舌头却不像自己的,只是呜呜咽咽,说不成句。
万程见老奶奶睁眼,心里酸楚,忙抢上前去跪下,握住老奶奶的手说:“娘,已经请了太医,太医说您是操心过度,需要静养。”月娥也端碗药上来,用勺搅了几搅,慢慢喂到老奶奶口中,说:“婆婆,您先安心静养,家里的事,都各有安置。”老奶奶抬头看向薇珠,薇珠擦擦泪,上前道:“婆婆,您放心,太医说了,这过不了多久就好了。”说到这,薇珠又想起今晨太医说的话,一股酸楚涌上来,只是不敢哭出来,还是要笑着安慰老奶奶。
老奶奶心里清楚,只是说不出话,喝下月娥喂的药,又重闭眼躺下,众人见老奶奶重又躺下,万程不放心,拿手去试试鼻息,见老奶奶睡着,对月娥点头,方才退出,薇珠吩咐乐儿和其它几个丫鬟,照顾好老奶奶,自己自去理事,刚走出几步,只听后面传来叫声:“姆姆留步。”薇珠转身,原来是月娥叫她,欲知何事,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名啊,俺越来越不知道怎么起了,话说,今天刘翔退赛,俺心情很沉重啊,他也是人,不能太苛求啊。
                  夫妻俩商议心事 众下人借此择?/a> 改错字,看过的别进来了 3181 3876 2008-08-20 10:31:43 39
且说薇珠听得月娥叫她,停步等待,月娥满脸忧愁,叹道:“没想到婆婆竟然中风,婆婆身体,一向康健,怎么这次。”说着就流下泪来。薇珠本因老奶奶突然中风,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重了许多,有些忧心,又见月娥这样说,本应安慰几句,却实在无意安慰,皱眉道:“婆婆自有天佑,婶婶也不必太过忧心,只是我平时要料理家务,侍疾的话,要多劳婶婶了。”说着薇珠就行个万福。
月娥被薇珠这番话,惊得愣了一下,见薇珠行礼,忙自己也行礼道:“姆姆这样客气,实是羞死了我,服侍婆婆,本是我们媳妇的本分,姆姆平时理家,甚是辛苦,做妯娌的,不在这件事上帮姆姆分分担子,还有什么情呢?”薇珠一笑,又道声有劳,就走了。
月娥气得脸色发白,只是不好发作,带着辰儿又回上房。老奶奶这一中风,忙坏了家里上下,罗氏月娥带着女孩们日夜侍疾不说,薇珠料理家务之余,也不时到上房,得知消息的亲戚们,也纷纷来探望,媳妇们除了侍疾,也要应酬,人人都忙得不得了。
这日月娥见老奶奶服了药,睡的稳了些,吩咐丫鬟们好生看紧些,自己悄地回房,略盹一盹。刚合上眼不一会,万程就进来了,见她在床上闭眼,自己也挨到她身边躺下,手扶上她双肩,月娥伸手把他的手拉回去,愠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来歪缠。”万程坐起身子,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想这个,只是,我们也该想想别的。”月娥听万程这样说,翻身坐起,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打算?”
万程往后一仰,靠在床头,头枕在手上,皱眉道:“我这几天瞧娘的病,只怕好不了了,爹也憔悴了许多,这些年来,我们家全靠了娘在,才没有散,娘要是有个万一,这个家谁来当呢?”月娥听的万程这样说,往他身边靠靠,叹道:“可不是,这些年来,虽说这家我也掌过,二嫂也掌过,当家的却是婆婆,婆婆要去了,还不知道谁来当这个家。”
万程盯着她看了会,试探道:“你说,要分家如何?”月娥听的这话,正中下怀,只是不好表露出来,假意道:“你说这话,这不打嘴吗?就算婆婆去了,现还有公公呢,再说现在二嫂掌家,她可不会想着分家。”万程哼了一声,道:“就别说二哥那家了,二哥一不做官,二不经商,日常不过跟着爹收下租子,料理下杂事,连衙门都没去过,二房当家,那不就变成我在铺子里白忙活了。”
月娥见万程微怒,轻笑一声,手扶在万程肩头,道:“三爷,你也别这么性急,别的不说,二嫂处事是极公正的,婆婆赏识她,也是实的。”万程本平躺着,侧身看向月娥,道:“你今天怎么尽说些胳膊肘往外拐的话,二嫂处事公正,哼,她要公正,也不会给宁哥早早定亲,表面看来,是为他好,实际上,张家出来的,也不是甚好相与的,继母始终不是亲娘。”
月娥穿鞋下床,笑道:“你和二爷,可是亲兄弟,就让着些,也不妨事。”她不提还罢,一提万程更是暴躁,他挥挥手,道:“弟兄三个,谁像他,读书不成,经商不能,虽说世代耕读,他只怕连什么时候该插禾都不知道,整天坐食倒也罢了,还连丧两妻,光三份聘礼,就花了不少银子,生的一窝子女,难道我们在外辛苦,就是替他养老婆孩子?”
月娥笑道:“万程,那照你说,该怎么办。”万程也穿鞋下床,走到她身边,悄声道:“养父母,是我们子女应该的,养侄子女,若兄弟不在,帮一把,也是应当,只是现在二哥夫妻俱全,娘现在又病在床上,等爹也去了,难道还要我们合力替他养子女不成?”这话正中月娥下怀,她让万程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万程赞道:“好,娘子,你我夫妻同心,这次,定能顺心。”
不提两人在那商议,只说老奶奶,虽有众人的精心服侍,老奶奶的病,却不见好,本来中风就难医治,老奶奶现在整个瘫在床上,屎尿都要有人服侍,连手都动不了,说出的话也不成话,只是呜咽而已,太医流水样的来,只是摇头,挨日子而已。家里下人,也各个有了心思,眼看着老奶奶的病不见好,这薇珠本来就是老奶奶赏识,才得以掌家,论娘家,论受宠,都远不比上月娥,这下,有那爱拍马的,自然都去奉承月娥,薇珠那里,只是各人去应卯而已。
薇珠自从老奶奶病下,每日找医抓药外,料理家务,应酬来探病的亲戚,忙的不得一点空,好在李奶奶见她辛苦,把孩子们都接了去,宁哥也好去向舅舅请教文章,薇珠担子又分了一些。慢慢的,这有了些心思的人就有些使不动了。
这日,小清见薇珠又是一天忙不得吃东西,忙去厨房,要给薇珠要碗粥喝,到了厨房,见几个厨下的,坐在那里谈笑,小清上前打个招呼,笑道:“各位婶子好,二奶奶还没吃饭,我来劳烦各位,不知哪位婶婶,能给二奶奶煮碗粥喝。”
那些厨下的,若是平时,早忙着去了,今日却无人动弹,小清初时还以为她们没听到,又笑着说了一遍,这时才有个婆子站起来开口道:“姐姐先请回去,这都已经封火了,再生起火来,也太动阵仗了,二奶奶持家,总以勤俭为要,想来,她也不会因为这个破例。”小清被这番话说的,连理由都找不出,环视厨房一圈,指着一个小火炉道:“那里不是有个小炉子,就在那煮,也不麻烦。”婆子嗤的笑了出来:“姐姐,你不知道,那是专门为老奶奶煎药安排的火,可不能做别的用。”
小清的脸红了又白,另一个婆子见她这样,站起来拍她一下,笑道:“姐姐,我劝你啊,还是回去房里,自己用炉子熬点粥吧,别讨好你家奶奶,还要牵扯到我们。”说完,婆子们都哄笑起来,小清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一跺脚,就走了出去。
路上只是忍不住泪,现在老奶奶危急,没想到那些没眼色的,就给她没脸,只是不好去和薇珠说,忙忙擦了眼泪,就回房了。薇珠此时正在灯下,料理帐目,见她掀帘子进来,瞟她一眼,又继续去看账本,问她:“你方才去哪了,有哪吃的吗?我饿得心烧的慌。”小清忙上前给她倒了杯茶,又收拾出一碟子点心,道:“奶奶,您先垫垫,我去生个火,给您炖点粥。”薇珠拿了块梅花糕放在嘴里,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找厨房去。”
小清听的薇珠这样说,方才收的委屈又涌上来,只是不好出口,忙笑道:“奶奶,厨房现在也封火了,炖个粥,又不是什么难事,还是我来。”说着拿出炉子,在外面生火熬粥。薇珠见她眼圈有些红,猜定是厨下的,给她难看,只是现在老奶奶的病要紧,再说,为自己的丫鬟出头,别人看在眼里,会怎么说,只是咽下去,等得老奶奶病再好些,放手整顿。
却说小清在那煽火熬粥,远远地,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响,这时候已经夜静,听得是辰儿和个婆子在说话,只听见婆子在那说:“三奶奶既有不适,熬个鸡汤,又不是什么难事,还要姐姐跑一趟。”辰儿笑道:“婶子可别这么说,你们一天伺候三顿饭不说,还要熬老奶奶的药,麻烦你们熬个鸡汤,也是私事。”婆子又说几句,脚步声远了,小清听得这番说话,气得差点胀破肚皮,只是不好发火。恰好粥已熬好,忙端下小锅,端进屋去。
小清摆好筷子,把粥倒到碗内,却没甚下粥的菜,小清一脸不足之意:“奶奶,您就先喝口白粥,我去厨下要点小菜。”薇珠止住她:“不必了,喝这个就好,就小菜总不是味。”说着喝了几口,笑道:“小清,你手艺不错,等哪日闲了,好好做几道菜出来。”小清笑笑,薇珠喝完粥,又去上房看老奶奶的病势。
到了上房,却是罗氏带着婵娟,桂花在那,老奶奶躺在床上,闭着眼。薇珠进去,在床边的乐儿忙站起来,薇珠见罗氏眼一闭一合,对罗氏道:“姆姆最近劳累了,既我来了,姆姆就先回去歇歇。”罗氏睁眼见是她,道:“不必了,有乐儿她们,我也辛劳不到哪里。”婵娟给薇珠见过礼,薇珠上前看了看老奶奶,见她睡的还好,这才坐下。
罗氏叹道:“婆婆身子,素来康健,没想到。”说着用帕子拭了拭泪,薇珠也叹一口气,道:“姆姆也别太过焦心,吉人自有天相。”罗氏点头,薇珠见只有婵娟在面前,问道:“怎么不见素姐?”婵娟插话:“二婶,素姐带着贤哥先去睡了。”薇珠伸手把她拉了坐下,道:“婵姐也辛苦。”接着转向罗氏道:“姆姆,婵娟孝心可嘉。”罗氏笑道:“这是婶婶你教导的好。”
两人正说些闲话,月娥也赶了过来,各自见礼坐下,又说些闲话,三个媳妇,面色一样,却是各怀心事。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人性啊人性啊,危急时候就看出来鸟。
                  老奶奶驾鹤西归 杜鹏程回家奔?/a> 上回书说到,老奶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众下人开始各怀心思,薇珠…… 3310 3804 2008-08-21 10:29:53 40
上回书说到,老奶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众下人开始各怀心思,薇珠虽有察觉,只是碍于没有抓到实证,二来也没空闲,只是提点了几个管事的,让他们看管手下,不要太过放肆,管事们连声应是,回头去约束手下不提。
薇珠见下人们安分了些,自然对老奶奶的病更为上心,鹏程此时在扬州已经收到家信,知道自己母亲病重,越发着急,除了孝心外,他更怕丁忧,忙重金请几个老太医,遣人从扬州送了过来,顺便把喜儿和齐哥也同船送了回来,说是让喜儿替他多尽尽孝心,齐哥离家四年,也该回家看看。
喜儿和齐哥到的那天,都已经是十月底了,薇珠派人把他们接回家来,也顾不上给太医洗尘,略坐一坐,洛程兄弟就把太医们请进上房,给老奶奶诊脉。
这里喜儿带着齐哥,回到罗氏院内,罗氏命桂花把喜儿和齐哥的行李都收拾出去。喜儿逊罗氏上座,然后带着齐哥给罗氏行礼,罗氏把她拉起来,见她面色比去扬州前丰润许多,穿着也很出挑,齐哥又一口一个娘的叫,叫的罗氏心花都开,把齐哥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罗氏见齐哥如此乖巧,拉着喜儿的手赞了几句,又命贤哥来见过姨娘,小兄弟们也互相见见,两个孩子,一见面就非常亲热,手拉手的说话。
罗氏和喜儿又闲话了几句,喜儿换过衣服,就带着喜儿去看老奶奶,到了上房,太医们刚轮流诊过脉,现在聚到正堂去商量方子去了,房内只有月娥带着几个丫鬟在,见罗氏进来,月娥忙上前见礼,喜儿也上前见过三奶奶,月娥这才领着她们到了床前。
喜儿服侍老奶奶十多年,现在见四年没见的老奶奶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喜儿虽碍于礼仪,不敢哭出来,眼泪却滚落下来。罗氏见她哀戚,也不好说的什么,只是拉了她一下,喜儿忙用帕子擦一擦眼泪,月娥和罗氏分别坐下,喜儿站在罗氏背后伺候,见她们妯娌两在那里一递一语地说老奶奶的病情,喜儿忍不住,跪到她们两人面前,罗氏忙把她拉起来:“喜儿,快些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喜儿只是跪着不起,哭道:“奶奶,您也知道,奴本来就是老奶奶的丫鬟,伺候她十多年了,虽然被老奶奶给了大爷,又被奶奶抬举,奴还是只当自己是老奶奶的丫鬟一般,今老奶奶病重在床,奴愿日夜侍疾床前,求奶奶成全。”说着就磕下头去。
罗氏没料到喜儿会这样说,愣了愣,月娥用帕子擦一擦泪,起身来要搀喜儿,拉着她的手对罗氏说:“姆姆,这丫头既然有如此孝心,何不成全了她?”罗氏连日侍疾,本已十分辛苦,现在听得喜儿愿意代劳,那有不愿意的,站起来拉着喜儿的另一只手:“这样孝心,我那有不成全的理。”三人正说的热闹,薇珠进来,又分别见过礼,听得喜儿要代罗氏侍疾,也夸奖几句,喜儿就带着被褥,搬到老奶奶床头,日夜伺候不提。
虽有扬州来的名医们施尽方法,喜儿等人精心服侍,各种名贵药品,像不要钱一样的熬了服下,连长白山的山参都灌下了两根,老奶奶的情形,还是越来越坏,薇珠见这样,命人把宁哥他们都接回来,又找出早已备好的寿材,装裹,杜员外自老奶奶生病,已经搬出上房,住在外面书房,虽日夜焦心,自己却患了咳喘之疾,洛程兄弟,日夜伺候他,也不敢把老奶奶的病情告诉他,他心里焦急,只是不好说出,自己服药保养。
那日,喜儿见老奶奶服了药,自己觉得连日辛苦,吩咐丫鬟看紧老奶奶,坐在旁边略打个盹,乐儿突然上前打她一下,喜儿睁眼,见老奶奶睁大双眼,手指动了几下,喜儿忙站起身,扶住老奶奶,问道:“老奶奶,要做什么?”老奶奶用手示意,要坐起来,喜儿见状,忙吩咐丫鬟们去禀告罗氏她们,自己把老奶奶小心地扶起了。
罗氏她们收到禀告,忙都赶来,见老奶奶已被喜儿扶了起来,靠坐在乐儿身上,喜儿正拿着小勺,一勺勺在老奶奶喂水,老奶奶看着,精神要好了些。
罗氏她们走到床头,还没说什么,太医也来了,众人让开,太医上前切一切脉,摇头叹息。薇珠已经料到,老奶奶不过是回光返照,心里酸楚,低头叫来丫鬟,命她把孩子们都叫来。老奶奶靠在乐儿身上,定一定神,知道自己大限将到,诸般心事都浮上心头,勉力睁一睁眼,对着薇珠微点一点头,薇珠忙上前,跪在老奶奶面前,拉住她已经没力气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泪珠如滚瓜样的落。
这时孩子们都已到来,见薇珠跪着,婵娟自出生到十岁,都在老奶奶身边长大,见这情形,比别人更痛,忙也跪下,见姐姐跪了,大些的跟着跪,小些的由奶妈抱着也跪了下来,呼啦啦,屋内的人都跪了下来。老奶奶见这样,嘴里呜咽,只是舌头僵了,也讲不出什么成句的。薇珠心里更是痛苦难当,哭出声来。罗氏,月娥也纷纷哭泣,大的,小的孩子们也跟着哭,一时哭的好不热闹。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声音,仔细听去,却是杜员外,原来他见上房哭声震天,忙命洛程,万程两兄弟搀着,来到上房,这时他从外面跌跌撞撞进来,大家见他进来,让开一条道,杜员外哭的老泪纵横,也顾不得在媳妇,孙子,下人面前丢脸,只是扑到老奶奶床头,一屁股坐了下来,拉住老奶奶的手不放,哭的甚是难过。
老奶奶见他这样,睁眼看一看他,点点头,杜员外和她四十多年夫妻,见自己这个一向响快的娘子变成这般模样,心中大痛,一时骂洛程他们不该瞒他,一时又哭自己跟着老奶奶走了算了,众人又难过,又觉得好笑,只是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老奶奶见这个场面,又点点头,嘴角转出笑意,头一垂,众人正哭得兴,此时见这样,都愣一愣,万程上前探探鼻息,摇摇头。众人重又伏地大哭,乐儿起身,罗氏擦擦泪,带着薇珠她们把老奶奶身子放平。乐儿这时惊叫:“员外,员外。”原来杜员外悲伤过度,自己本也有疾,竟晕了过去,洛程和万程又忙上前去帮他掐人中,杜员外这才幽幽醒来,薇珠忙叫了两个小厮来,用藤椅把他抬了出去,送到书房躺好,太医住在家里,就便请来,又诊一诊脉,知道杜员外没甚大碍,薇珠这才放心,忙去料理老奶奶丧事。
到了上房,老奶奶已被擦洗好,穿了寿衣,薇珠上前,对着老奶奶尸首又哭了一哭,这才命人把老奶奶抬到正堂,准备入殓。管事的又上来请示,薇珠吩咐遣人去亲戚家报丧,罗氏也忙着命人给鹏程报丧,这里各人各司其职,料理丧事不提。
鹏程收到丧报,虽舍不得这个肥缺,孝乃大伦,忙报了丁母忧,因是急事,也等不得上司的回话,把印委了同知署了,吩咐银姐收拾行李,这里要回家奔丧。银姐接的吩咐,想到自己这五年,在扬州自由自在,回家要去还罗氏规矩,满心不乐,只是不敢表露出来,又想到回家能见到儿子,还是带着丫鬟们收拾行李,自己也换了孝服。
合城的士绅知道本府丧了母亲,都来送讣礼,表哀戚,鹏程临走之时,又捞了一小笔,倒也冲淡了母亲去世的一些悲伤,罗秀才听得亲家奶奶丧了,也收拾行李,要附妹夫的船,一起回家,一来奔丧,二来也回回家乡,罗秀才在鹏程幕里五年,他虽然迂腐些,落得的好处却也不少,总共也捞了千两银子,除陆续寄回家里的几百两银子,置地盖房子外,囊中也还剩得两三百两,算算这笔钱,回家买几十亩地,也足够过活。扬州虽繁华,却不是家乡。
鹏程这里收拾停当,转运使刘爷听得鹏程报了母忧,自己正好也卸任,既是亲戚,顺路恰好一来吊丧,二来也去见见妹子,这下,两家浩浩荡荡,都往南京去了。
鹏程到家当日,恰好头七,鹏程下了船,家人们穿着孝服来接了,鹏程见家人都一身白,一步一哭,来到家门,见家门挂了白灯笼,糊了门神,哭的更为伤心,到了正堂,罗氏她们正守在灵前,罗氏正打算起来见礼,鹏程见了灵位棺木,早已滚到棺木前面,用头去触棺木,捶心顿足地大哭,只哭得呕出几口血来。
唬得洛程忙带着万程跪下,哭道:“大哥一路辛劳,母亲泉下有知,见大哥这般哀戚,魂灵也不安的,还望大哥节哀。”鹏程见兄弟们这样说,方慢慢止泪。小厮忙上前把鹏程扶到椅上坐下,侄子们又上前见过大伯。鹏程环视屋内,问道:“父亲?”万程收一收泪,答道:“父亲在书房里。”鹏程又去见过父亲,杜员外此时哀伤过度,只是躺在床上,下不得床,鹏程见父亲这样,上前跪下,呜呜哭泣,杜员外叫他起来,摩一摩他的头:“儿啊,今后杜家要靠你了。”鹏程放声大哭,屋内服侍的人跟着哭。一时有人来报,有官员来吊丧了,鹏程这才收泪,出去正堂
附近的现任的,致仕的官员,听的鹏程丧了母亲,都纷纷上门吊孝,鹏程只是在母亲灵前,尽孝子的举动,官员们见鹏程行动坐卧不离灵前,哭的双眼尽赤,都赞他果有孝心,一时,鹏程是个大孝子的名声,传遍四乡。欲知后事,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晋江抽,没更上,今天两更。
                  父亲临危方训子 误服人参随妻?/a> 回头来说杜员外,他本有咳喘之疾,老奶奶这一去,他哀伤过度,就獭?? 3296 3671 2008-08-21 21:15:20 41
回头来说杜员外,他本有咳喘之疾,老奶奶这一去,他哀伤过度,就躺在床上,忙得丫鬟小厮们乱做一团,所幸,家里虽在忙着老奶奶的丧事,对他的病还是不敢怠慢,时时有人来诊脉抓药,眼看快要好了。
老奶奶择定停灵三七二十一天出殡,等到出殡前一日,杜员外也挣扎起来,去灵堂送送老奶奶,到了灵堂,杜员外看见灵位,众人都守在那里哭泣,也顾不得,丢了拐杖,捶着灵桌就哭了起来。
鹏程忙带着兄弟们跪下,鹏程哭道:“父亲大病未愈,儿子们不能守在父亲床前,已是该死,今又不能为父亲分忧,儿子们实在不孝。”杜员外哭了一会,心头也畅快些,见三个儿子跪在旁边,都是双眼尽赤,撑着灵桌要站起来,鹏程忙上前搀扶,杜员外坐在椅上,又叫过薇珠问了丧事的安排,知道都安排的妥当,杜员外素来也知道薇珠能事,坐了会,也就起身回去,鹏程忙把他搀起,交给小厮扶回去了。
这里鹏程对薇珠说:“二弟妹果然能干。”薇珠一弓身,答道:“大伯谬赞了。”万程也道:“娘过世前,三个媳妇,最疼的就是二嫂,说二嫂能干,现在看来,娘的眼光果然不差。”薇珠连日忙碌,一时也不想来回复万程,只是一笑,恰好这时有人来报,林家派人吊丧来了,薇珠忙出去见客,万程又回到灵前,心里只是思量不提。
却说杜员外被小厮们扶了出去,走到半路,才想起拐杖没拿,吩咐小厮转回去拿,自己坐在路边等候,暖阳一照,杜员外迷迷糊糊打起瞌睡。这时从那边走来个婆子,见这里晒太阳正好,一屁股坐到杜员外身边,杜员外闻见她身上一股酒味,眉一皱,正打算开口训人。
这婆子乜斜着一双醉眼,打量了一番杜员外,咧着嘴笑出来:“我说,你是哪一房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定是新来的。”杜员外快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看了下自己,穿的是布衣,病了这许多时,人也憔悴许多,想来婆子不认得他,也是有的,就闭了眼,不理那婆子。
婆子见杜员外不理她,把头一扭,嘴里嘀咕着:“还不理我?等到以后分了家,看把你分到二爷那边,哭的你。”杜员外听的分家,宛若一个霹雳当空打到,他睁开眼,拉住那婆子的胳膊,问道:“谁说的要分家?”婆子见杜员外理她,得意一笑,道:“谁不知道老奶奶去世,二爷什么产业都没有,大爷和三爷,不提分家要做什么,谁见过赚来银子不给自家儿女,要给兄弟养侄子的理?”
杜员外被婆子的胡话说的头壳一阵发晕,他闭闭眼,试探问道:“这不员外还在呢,难道他们兄弟就不管员外不成。”婆子一拍大腿,凑近杜员外这边说:“咳,你知道什么,这员外病在床上,谁知道还有几天活头,再说这大爷现当官,难道还有不听当官的儿子的,反去听那啥都不会的二爷的话?”婆子正说的兴浓,这时远远传来同伴的喊声:“我说柳家的,叫你去拿个米,怎么这时候还在那坐着不动?”婆子见同伴叫,起身走了。
杜员外被她这番话,气得两眼发蓝,这时小厮拿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跑来,边扶起杜员外边说:“员外,小的刚才过去,人手不足,又去报了个信,这才耽误了这些时间。”杜员外此时头晕目眩,不知道是病成这样还是气成这样的,他推一推小厮,吼道:“去,给我把你大爷叫来。”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小厮惊叫:“员外,员外。”杜员外咳嗽定了,又要小厮去找鹏程过来,小厮急得一头汗,恰好有丫鬟路过,小厮叫道:“姐姐,帮我去叫叫大爷过来员外这边。”丫鬟见杜员外脸色灰白,也吓了大跳,忙飞一般去了。
鹏程正在老奶奶灵前烧纸,听的父亲叫,忙擦擦泪去了。还没走到书房,就见小厮飞奔出来,险些撞到鹏程,小厮见了鹏程,忙站住了,鹏程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不成规矩?”小厮边擦汗边说:“爷,员外刚才回来,竟吐出几口鲜血,小的正准备去回二奶奶,请太医去。”鹏程皱眉,挥手让他去了,自己进了书房。
杜员外这时躺在床上,面色灰白,一个小厮正在给他盖被子,鹏程上前,恭敬地站在杜员外床前,问道:“父亲叫儿子来,有什么事吩咐?”杜员外睁眼看他,要坐起来,鹏程忙上前把他扶起,杜员外拿起床边的拐杖,就往鹏程身上打去,鹏程冷不丁吃了一杖,自他过了十岁,还没被父亲这样对待,吃惊不小,也不敢躲避,忙示意小厮上前来扶住杜员外,自己跪下,垂首道:“儿子要有什么错,还望父亲责罚,只是父亲大病未愈,还望父亲莫气坏身子。”说话时候,泪已经滚了下来。
杜员外打了儿子一杖,已是用尽力气,又见鹏程跪在下面,这个儿子,本就是他最心爱的,又是四十多做了官的,只是躺了下去,气得眼泪直流,只是说不出话。鹏程见父亲这样,忙又道:“父亲还好生保养,切莫生气。”这时洛程和万程听得又请太医,也忙赶过来,一进屋见鹏程跪在那里,兄弟俩虽感到奇怪,也忙上前跪下。
这时太医已经来到,见兄弟三人都跪在那里,虽感到奇怪,还是拱一拱手,道声得罪,就坐到床前,开始切脉,鹏程此时不知发生什么,只是紧张的盯着太医看,见太医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鹏程兄弟们的汗,都满头满脸,只是没人敢去擦。
太医诊完脉,站起身,想找个人来说说,见兄弟三还跪着,一时愣在那里,鹏程看看杜员外,杜员外此时心如死灰,哼了一声,示意他起来。鹏程忙站起,和太医来到外面,太医躬身道:“大爷,员外这病,十分棘手,只怕。”鹏程看向太医,吐出两字:“难道?”太医笑道:“学生勉强开一方子,吃下去若见效,就好,若不见效,贵府。”鹏程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太医又拱拱手,小厮领着去开方子去了。鹏程转身,见万程也出来,兄弟俩走向屋,万程试探着问:“大哥,父亲他?”鹏程此时,不由涌起对父亲的忧思,只说得句:“只怕。”就泣不成声,手扶住院内的太湖石,万程也红了眼圈,忙在鹏程耳边说:“大哥,这事,还是该尽力好。”鹏程点头,又定一定,兄弟俩进屋。
太医开了方,抓来药,鹏程伺候杜员外服下,只是全无效果,鹏程此时,别的心思也暂时放下,只是在床前伺候杜员外。
次日,就是老奶奶出殡,全家上下人等,都穿了孝服,鹏程身为长子,少不得捧盘驾灵,先完了母亲的事,再去忙父亲的病情,沿路都有熟识的人的祭礼,一路抛洒纸钱,赶时间把老奶奶葬在祖坟里,鹏程这才吩咐守坟的好好看守,带着家人回去。
离家还有几步,就见一个小厮急匆匆跑出来,迎面撞见鹏程,小厮跪下报道:“大爷,快回去看看员外,员外他。”小厮喘吁吁的,也说不清楚了,鹏程也顾不得后话,忙快步进家,一路也不管守家的仆人,匆匆到了书房。
先前回家的罗氏等人,已经守在杜员外床前,几个小的,已经哭出声来,罗氏她们也拿帕子拭泪,鹏程分开众人,见父亲面如金纸,眼睛紧闭,眼看就不行了,鹏程心猛地一痛,跪在父亲床头,泣声道:“父亲,不孝儿在此,父亲睁眼看看。”杜员外迷糊之间,听得儿子的声音,勉力睁眼,见三个儿子都在面前,招手示意鹏程上前,鹏程把头放在杜员外耳边,杜员外断断续续地说:“老大,你要看顾好自己的两个兄弟。”鹏程心更痛,只是点头,杜员外点点头,从枕边摸出一个布包,递到鹏程手里,鹏程接过,用手一摸,像是地契之类,知道父亲的用意,忙道:“儿子一定要看顾好自己兄弟。”
杜员外又指指洛程,洛程忙上前,杜员外用手摩一摩他的头,用手指一指万程,手一垂,追随上路不久的老奶奶而去。
众人见杜员外去了,都放声大哭,鹏程哭了几声,想起手里这包东西,忙打开看看,确是家里的房契,地契之类,月娥见杜员外把这包东西给了鹏程,心里那个急啊,只是不敢表露出来,忙用眼神示意万程,万程会意,上前对鹏程说:“大哥,这包东西,却是我杜家的千古基业,大哥这里哀伤倒也罢了,只是要收好这些。”鹏程听的万程这样说,忙擦擦泪,叫过罗氏,和罗氏嘀咕了几句。罗氏点头,夫妻俩回到院内,把这包东西收藏好了才回转书房。
这时杜员外已经被洛程带着小厮们擦洗,装裹好,见鹏程进来,兄弟俩也不及叙话,吩咐小厮们把杜员外抬到灵堂,恰好灵堂还没收拾完,只是换换灵牌,又把寿材找出,刚办了一会丧事,这些都是轻松的,众家人又各司其职,忙了起来。
鹏程见事情定了,想起一事,问杜员外身边的小厮:“上午还见员外好好的,怎么下午就?”小厮垂手道:“员外听得山参大补,恰好还剩得半支,就熬了服下,谁知服下不久,就不行了。”鹏程听的连连跺脚叹气,挥手让小厮下去了。众亲戚又接的报丧,虽感到造化弄人,还是各自又来吊丧。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完毕,咔咔。话说,人参是补实不补虚的,所以杜员外死的有些冤枉,囧个。
                  巧妇难做无米炊 赖舅来要嫁时?/a> 改了下钱的问题,对钱不感兴趣的,可以不点进来看 3637 3631 2008-08-23 09:45:06 42
却说杜员外,停灵七天,到第八天头上,孝子贤孙披麻戴孝,哭哭啼啼,把棺木送到祖坟,在老奶奶坟旁另起一墓,把杜员外葬进去。鹏程见一月内父母连丧,只哭得嗓子嘶哑,短短数日,形销骨立,还是旁边两个小厮扶着,才完了自己的摔盆驾灵之责。到了坟上,洛程见鹏程已站立不稳,劝他回去,鹏程也觉得实在撑不住,就在小厮的搀扶下回去了。洛程看着众人把坟上的土盖好,石碑立好,自己又哭了一场,烧了纸钱,摆了祭品,这才带着人收拾了从坟上回来。
洛程到了家,先去鹏程屋内,见鹏程躺在床上,银姐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碗药,正在一勺勺喂鹏程,喜儿手里拿着手巾,站在地上伺候。
洛程上前,见过了鹏程,银姐也起身,立在一旁。洛程坐到鹏程床头,见哥哥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全不是平日里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大痛,说道:“哥哥还需好生保养身子,现父母都已去世,杜家大事,还需哥哥把握。”说到后面,已带了哭音。
鹏程还没说话,银姐在旁边道:“二爷不必担心,大爷只是劳累了些,休息几日就好。”洛程听银姐插话,皱一皱眉,见鹏程不语,也不好说什么,兄弟俩又说几句,洛程告辞出来。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万程过来,万程见了洛程,忙走上前两步见礼,万程道:“二哥是来看大哥的?”洛程叹道:“现在父母都不在,我们杜家,也就剩我们三兄弟,自当多尽尽心。”万程又拱一拱手,径自进鹏程院内。
洛程回到自己院内,见薇珠在料理帐目,自己坐下,小清端上茶来,洛程接过,对薇珠道:“你忙了这几时,也不去歇歇,只是算个不停。”薇珠一边打算盘一边说:“歇歇,这还有的忙呢,只怕。”洛程把外裳脱了,躺到床上说:“还有什么事?两位老人的大事已经了了,大哥也在家,管家你是极熟的,难道还有什么更忙的?”薇珠见他这样,摇头道:“罢罢,知道你是个不管事的,这样也好,省了多少烦心的事。”说着不去管他,一心只算自己的。
薇珠盘算完,心里也有了底,方收了帐本,收拾睡觉,这时洛程早已睡沉,薇珠知道他这段时候也累了,没惊动他,自己悄地躺下。
次日起来,洛程梳洗罢,就坐在房里,也不出去,薇珠奇怪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洛程叹道:“往日,都是跟着父亲去应酬,今日,想到父亲已经不在,锥心样痛。”说着又流泪,薇珠正欲安慰他几句。
就见管家进来,先给洛程和薇珠见了礼,才对薇珠道:“二奶奶,小的来问奶奶,日后这银钱入手,都该找谁?”这话把薇珠问到了,平素都是老奶奶掌着银钱,自从老奶奶倒下,存着的银子都拿来治病买药,又连办两场丧事,现在薇珠手上,只剩了几十两散碎银子,她微一思索,问道:“帐房现在还有多少银子?”管家拱手:“还有百十两,只够一个月的用度。”薇珠又问:“素日银子是怎么经手?”管家皱眉答道:“平日银钱,都是老奶奶收了,小的每季去支四百两,按月开销,若不足,去回了老奶奶,再行添补。老奶奶病倒头一个月,三爷绸布庄上,送来的利息,帐房暂时收了,来开销请医买药的钱,上个月三爷回家侍疾,说绸布庄没人看着,生意不好,就没把利息送来了。” 薇珠皱眉,心知这是万程的托词,苦笑一声,又问道:“那地里的租子呢?”管家糊涂了,还是依旧答道:“二奶奶,这办了两桩丧事,零零总总,再加上各家送来的礼,和那点租子刚好够,这下一茬的租子,还要等明年呢。”薇珠叹气,抬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管家又施一礼,转身出去。
薇珠思量了一会,饶是她富有才智,也想不出这无米的粥该怎么做?正在徘徊之时,小清进来,垂手道:“二奶奶,两位舅老爷来了,在正堂,大爷请您出去。”薇珠皱眉,这刚完了丧事,老奶奶的兄弟来做甚,更何况,哪有她出去见的道理,只是既叫了,她也只得出去。
到了正堂,见老奶奶的两个兄弟,大舅二舅,坐在上方,脸上都气呼呼的,鹏程穿了孝服,手旁放着拐杖,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薇珠虽摸不到头脑,还是上前先见过两位舅舅,大舅看她一眼,就背过身去,二舅好歹点个头,既是尊长,薇珠也不敢抱怨,起身问道:“不知两位舅舅要外甥媳妇出来,有什么话要训导的,如外甥媳妇有哪里没做到的,舅舅直说就是了切莫憋在心里,气坏身子。”
听她这样说,大舅这才转过身来,指着鹏程对薇珠说:“还是二外甥媳妇说话知理,你来评评这个理,我家姐姐刚过世,尸骨未寒,这个做了官的外甥就不认我们两个做舅的了。”二舅也急忙点头符合。
薇珠被大舅这番话弄得左右为难,自己却是弟媳妇,总没有去说大伯的理,忙又道:“二位舅舅莫生气,有话慢慢说。”大舅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我陈家的女儿去了,来收回嫁妆田地,有甚不能的?偏你这牛性的大伯,说要和兄弟们商量,这有甚好商量的,收回嫁妆,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看哪个敢来放屁。”
薇珠这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她却不好插手,按理,嫁出的姑娘死了,娘家来收回嫁妆田地,也是有的,只是老奶奶年过六旬,还有三个儿子,以前乡里遇到这样事情,都没来收回嫁妆的,再则,她又是儿子媳妇,更没有管这事的道理,鹏程却独把她叫出来,薇珠狐疑,不由看向鹏程,见他闭目沉思,薇珠又一沉吟,对大舅道:“二位舅舅,这个事情,却不是我这个女流之辈能定的,我一个女人,平时只是管些内务,这样事情,还是和大伯商量为好。”话音未落,大舅已经跳到薇珠跟前,对她道:“这附近谁不知道,杜家现当家的是二外甥媳妇,这事不找你,还找谁?”
薇珠见这架势,唬了一下,强镇定道:“二位舅舅,虽说我奉了婆婆的命,暂时管一管,只是银钱往来,有帐房管着,地租收来,也入了库房,外甥媳妇虽说管家,只是管些小事,大些的事情,还要回过婆婆,才敢定夺,现如今公婆俱亡,上有大伯,外甥媳妇怎敢越过去?”听她说的有理,大舅上前一把抓住鹏程,道:“我可不管你是朝廷命官,只要你还认我这个舅舅,就别废话,把嫁妆田地,都速还我陈家。”
鹏程抛出薇珠,本打算她言语上有了漏洞,自己再出面,没想到她轻轻几句,又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见大舅发怒,忙跪下道:“舅舅快别如此,论理,外甥也该把这些奉上,只是我一人答应了,怕二弟三弟不服。”大舅见鹏程服软,松了手道:“有甚不服的,天上雷公,地上舅公,难道还有不听舅舅的吗,快把你两个兄弟找来。我在这等着。”说着提提袖子,又到上手坐下。
鹏程起身,唤小厮过来,去把洛程,万程兄弟俩叫来,薇珠又命丫鬟端来点心,茶水,亲自端上道:“二位舅舅在这忙碌半晌,想必饿了,先用点点心垫垫,我让厨房收拾酒菜去。”大舅伸手抓了块点心,表示满意,薇珠忙道辞出来。
此时洛程,万程都已到了,见过两位舅舅,听得要把嫁妆田地还给陈家,万程罢了,洛程口里却说出一句:“王家娘子去的时候,也不见岳父和舅兄来要什么嫁妆田地。”薇珠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听得这句,心下暗叫不妙,大舅已经跳起来,道:“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陈家来讨嫁妆田地,就是没脸了不成?”
薇珠忙上前,拉了拉洛程,又把大舅扶了坐下道:“舅舅,您是知道的,洛程他心眼实,不会说话,您做长辈的,还和他计较这个不成,您且放心,婆婆的嫁妆田地,定会还给陈家,杜家不会落了一分。”大舅见薇珠话里,暗中刺着他,却不好反驳,哼了两声,依旧坐下。
这时,有个丫鬟匆匆跑来,也顾不得行礼,叫到:“爷爷奶奶快去看,舅奶奶要进老奶奶屋里抢东西了。”众人都大惊,薇珠看向大舅,见他脸有讪讪之色,嘴里却还要训诫丫鬟几句:“胡说,舅奶奶只是要去拿老奶奶的嫁妆,那是去抢东西。”说完又对大舅说:“下人们无知,常会发大惊小怪之意,舅舅莫怪。”大舅见薇珠给台阶,也没出声。
这个丫鬟,却也还机灵,忙垂手道:“二奶奶说的是,小的见没拦住舅奶奶,就大惊小怪了下,舅姥爷莫怪。”薇珠道:“二位舅舅既有大伯他们陪着,外甥媳妇就去陪陪舅奶奶,也尽尽礼。”说着就带着丫鬟走了。
到了上房门口,见吵成一团,门口的正是月娥带着辰儿,乐儿在那站着,罗氏带着银姐站在一旁,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大舅奶奶身子肥胖,带着个婆子,正在那卷袖子,嚷道:“谁家外甥媳妇,见了舅母,不满面笑容,我就去看看姐姐的卧房,都不许我进了,姐姐的尸骨还没寒呢?”二舅奶奶身子瘦小些,也在那帮腔,月娥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回。薇珠摇头叹气,免不得还是走上前去,开口道:“二位舅母,今日来到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是有什么事,还请二位舅母坐下谈谈,这大吼小叫的,下人见了,成什么规矩。”
大舅母放下拳头,斜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外甥媳妇,你来的正好,这三外甥媳妇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这哪有小辈人拦长辈的理?”薇珠上前扶住大舅母,道:“二位舅母,方才外甥媳妇来迟,全是因为大伯定了,要把婆婆的嫁妆田地还了陈家,舅母们若这时进去,万一人多混乱,婆婆的嫁妆遗失了那么一两件,这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大舅母听她说的有理,自己也实在心急了些,讪笑道:“还是二外甥媳妇说的有理,我也是想着姐姐,想去她房里看看。”说着就沾沾眼角。薇珠道:“婆婆丧事,两位舅母出力不少,外甥媳妇在这先谢过。”月娥和罗氏,见薇珠几句话解开,也忙上前行礼,陪不是。剑拔弩张顿时变得和乐融融。欲知后情,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我越来越狗血了,不过有些不要脸的,的确会来借机要回嫁妆,这样的事情还是有的,只是很少,这里为了增加矛盾冲突,就加进来了。
                  妹妹哭诉兄知羞 皆知无钱议分?/a> 且说上回,老奶奶丧事刚罢,陈家就来索要老奶奶嫁时的嫁妆,众人恕?? 3539 3647 2008-08-23 20:57:59 43
且说上回,老奶奶丧事刚罢,陈家就来索要老奶奶嫁时的嫁妆,众人虽纳闷,鹏程兄弟,还是点头同意,把老奶奶的嫁妆田地还给陈家。薇珠妯娌们,也去劝解舅母们。众人闲话几句,薇珠道:“现在我们妯娌既都在这,舅母可把当年婆婆出嫁之时,嫁妆单子拿了来,外甥媳妇们,可要拿着单子,把婆婆当年的嫁妆一样样还给陈家。”最后四个字,薇珠可是一字一句吐出来的。
大舅母脸微红了红,二舅母已经说了:“单子带来了,就在大嫂那里。”大舅母瞪二舅母一眼,对薇珠道:“说来都是亲戚,这样怎么好意思,只是这也是有过例的,我们也不算突兀。”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薇珠接过,看了看,对大舅母说:“舅母这话,好没道理,我们既已答应了,哪有赖的道理。”说着把纸递给罗氏,道:“劳烦姆姆带着两位舅母进去,把婆婆的嫁妆点给两位舅母。”罗氏愣了愣,还是带着银姐和舅母们进去了。薇珠扫过月娥,见月娥张口欲说什么,月娥抬头,见薇珠看她,忙闭了嘴。薇珠见她那样,更是烦恼,只是当着众人,不好表露,心里知道,今天这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此时却无法追究,只是在外面等候。
不过一会,罗氏带着两个舅母出来了,大舅母手里抱着首饰匣子,脸上笑成一朵菊花,二舅母抱着个包袱,手上还带了四个金镯子。
薇珠见她们出来,迎上去道:“舅母们可点清楚了,婆婆的嫁妆没有拉下吧?”大舅母道:“瞧你说的,这些细软拿了就行了,那些粗笨的梳妆台,马桶之类,也没收回去的理啊。”薇珠听的好笑,只是略答了句,妯娌们簇拥着两位舅母,往前面来。
众人说着,又到了正堂,这时大舅二舅已经酒足饭饱,鹏程已经把当年老奶奶陪嫁过来的一百亩田地地契拿出,交还给了大舅,大舅拿着地契,喷着酒气,拍着鹏程的肩膀说:“贤甥,这就对了,你没了父母,有什么不孝敬舅舅的道理呢?”鹏程心里有火,只是不好发作,唯唯而已。
二舅见薇珠她们回来,起身窜到二舅母身边,急问道:“拿到了?”二舅母压低嗓子说:“拿到了。”这时管家跑进来报:“祝奶奶来了。”大舅正夹块鸡肉,听得祝奶奶来了,手一抖,鸡肉掉到汤里,溅出的热汤满脸都是,大舅也顾不上擦,大着舌头问:“三三…妹妹怎么来了?”他话音没落,堂外已经传来一高亢女声:“怎么,这杜家,两位哥哥来的,我这妹妹就来不得了?”
随着声音,一五十来岁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的孝,头上也戴了孝髻,板着脸,带了两个丫鬟,大舅的屁股,都离了一半椅子,想起这是他妹妹,又坐了下来。鹏程忙带着众人见过姨妈。祝奶奶见带头的鹏程瘦了许多,眼圈一红,把鹏程搂到怀里,哭道:“难为我儿了。”鹏程见姨妈这样,也哭道:“儿子们还望姨妈多疼。”祝奶奶听得这话,放开鹏程,把眼泪擦擦,对大舅道:“你给我起来。”
祝奶奶出嫁之时,也在陈家当了几年的家,没有不服的,嫁了出去,一直都是当家奶奶,大舅他们平时,虽是做哥哥的,还是让着她三分,此时多喝了两杯酒,不由胆子大了三分,看祝奶奶一眼,道:“哪有做兄的让着做妹妹的理?”不说还罢,一说祝奶奶的火就上来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掀起桌子道:“好,要闹,大家就索性撕破脸闹。”说着用手抓住桌子一掀,就把桌子掀翻,大舅没料到她会来这手,急忙跳起躲避,还是被汤汤水水溅了一身。
众人看见大舅这个狼狈相,想笑又不敢笑出来,薇珠忙叫小厮上前,给大舅收拾。鹏程忙上前道:“姨妈消气。”祝奶奶摆摆手,喝住小厮:“不用去给他收拾,他既做了没脸的事,就给他这身出去。”大舅有些羞惭,还是直着脖子嚷道:“你一个做妹妹的,管我们的事做甚?”
祝奶奶气得笑出来:“好,从今天起,我就不做陈家的女儿了。”说着示意丫鬟,丫鬟跑到门口,往外招手,进来四个家人,捧着东西进来,祝奶奶示意他们把东西放下,四人放下东西就出去了。祝奶奶上前对大舅说:“大哥,二哥,妹妹现在把当初陈家的嫁妆还给陈家,省得我百年之后,两位兄长,又要上门索要,丢了我的脸。”说着,祝奶奶声音哽咽。
鹏程见祝奶奶这样,上前跪下道:“姨妈快别如此,今日这事,却不是舅舅们的错,全是儿子们,该在完了丧事之时,就该把东西奉给舅舅,全是儿子们不孝。”祝奶奶见他这样,也哭道:“姐姐有你这样的儿子,死了也闭眼,这事全是你舅舅的错。”说着转头对着大舅说:“你打量我不知道,你那个宝贝儿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你还供养着他,手里没钱了,居然摆起舅舅的架子,来算计姐姐的嫁妆,就不知道,这样一闹,陈家还有什么脸面?”大舅母见祝奶奶骂出底细,悄悄地打算溜出去,早被祝奶奶看见,喝道:“我今日也无礼一回,你也给我站住。”
大舅母见祝奶奶当着众小辈给她没脸,脸红红白白,亏得她皮厚,讪笑道:“三姐这样说,全没道理,哪有个小姑子,喝做嫂子的理?”祝奶奶冷笑:“哦,你还知道理,要真知道理,也没个来讨嫁妆的?”大舅母眼睛一转,嘴一撇道:“上年林家女儿死了,林家还不是去讨回嫁妆,我们,只是学人家罢了。”
祝奶奶用手划着自己的脸道:“这话说的,好不害羞,那林家女儿,嫁过去没有两年,也没儿子,夫家还要另娶,林家这才把嫁妆讨了回来,姐姐这里,嫁过来四十多年,儿子生了三个,连孙女都要出嫁了,陈家来讨嫁妆,说出去,不怕人笑话。”这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大舅母低头,二舅母乖巧,忙把包袱放到桌上,对祝奶奶说:“三姐别生气了,这些东西,我们还回来就是。”说着又把四个金镯子从手腕上取下,拉着二舅就走了。薇珠忙上前,去送一送,口里还道:“舅舅舅母慢走,这里有事,就不送了。”二舅哪还好意思答,只是垂头就走。
祝奶奶看向大舅,深深叹气,大舅这时脸已经涨的通红,只是还仗着自己是哥哥,坐着不动,大舅母的眼睛在大舅和祝奶奶之间看来看去,只是不说话,长辈不说话,小辈自然也不敢开口,一下僵住。祝奶奶叹气道:“大哥,二哥如何,你也看到了,想当年,兄弟姐妹总共五个,现在,大姐去世,三弟早亡,只剩的我们三人,做舅舅的,本应该爱护外甥们才是,哪有和外甥争产的道理?”鹏程听了,忙带着兄弟们跪下,祝奶奶指着鹏程他们,对大舅道:“大哥,见了这些外甥,你也不该这样,你疼儿子,难道我那死去的姐姐。”说到这,祝奶奶又哭了出来。
鹏程兄弟听得提起母亲,都呜咽出声,大舅见祝奶奶话都说到这份上,起身跺脚道:“罢罢,我那儿子,异日,就给他去填河塞海去吧。”说着从袖里,扯出那一百亩的地契,丢到桌上,又劈手夺下大舅母手里的首饰匣子,也放到桌上,也不辞一声,就拉着骨突着嘴的大舅母走了。
祝奶奶见目的达到,招呼自己带来的丫鬟,道:“你回去告诉帐房,给两位舅爷家,各送二十两银子。”丫鬟领命去了。鹏程起身,扶住祝奶奶道:“儿子多谢姨妈。”祝奶奶拍拍他的手:“儿,别怪你舅舅,他也是穷的没法,可怜他没养什么好儿子。”鹏程道:“表弟虽荒唐,但我做哥哥的,哪能看着不管。”说着对薇珠道:“二弟妹现掌家,等会告诉帐房,也给两位舅舅家送点银子去。”说着转对祝奶奶道:“姨妈不用焦心,等侄子服满,起复,就把表弟带去任上,离乡远了,也好磨磨他的性子。”
薇珠听得鹏程提起给两位舅舅家送银子,此时帐房无钱,咬了咬下唇,对鹏程道:“大哥有命,做弟妇的不敢不从,只是姨妈也是至亲,我不敢再瞒,现在帐房里的银子,只够一个月的用度,弟妇正想和大哥商量,这家该怎么当?”
祝奶奶一口茶,差点噎在了喉里,鹏程是从没想过,家里的银子从哪来这个问题,此时也愣住了,万程和月娥交换一个眼神,其他人懵懵懂懂,都没说话。祝奶奶见是杜家家事,她虽为长辈,也不欲管,起身笑道:“今日出来的早,我乏了,贤侄,你们自己商量吧。”她的丫鬟上前搀扶,那四个家人也前来收拾东西,祝奶奶止住鹏程他们送的脚步,自己带着家人走了。
这里鹏程见祝奶奶走了,脸色一沉,坐回上位,薇珠既把底揭开,吩咐丫鬟们来把正堂收拾出来。鹏程思量了一会,开口道:“既然这样,三房人都在,就来商量一下,日后是分家呢,还是不分。”
月娥巴不得分家,只是万程在,她不好说话,低了头,只是喝茶。洛程是事事听薇珠的,薇珠没开口,他也不说话,罗氏历来是可有可不有的,自然也不说话,坐了满堂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鹏程等了一会,见众人都没开口,咳嗽一声,叹道:“既没人说话,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说吧。”
众人都支起耳朵,等着鹏程说什么,鹏程道:“我本想遵着父亲的话,三兄弟同心协力,现在看来,各有各的心思,我做兄的,也不好勉强,只好违了父亲的意思,把家分了吧。”月娥和万程听的这话,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薇珠面色平静,看不出她想什么,鹏程见无人反对,起身道:“既这样,明日请了族里的长辈来,主持分家。”眼扫到桌上的东西,指指说:“那既是母亲的嫁妆,你们妯娌就把它分了吧,也算娘留给你们的念想。”说着鹏程就打算出去,此时只听万程起身道:“哥哥且慢。”欲知后话,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哭,为啥这么狗血,为啥我这么爱洒狗血,难道俺就是俺一直鄙视的那类作者吗?
这里,称呼为三姐,是含有尊重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是姐姐
                  三兄弟共找银子 算家财各自思?/a> 且说鹏程听得万程说话,转头看他,月娥也不知道万程是什么意思,摇?? 3337 3709 2008-08-24 21:48:10 44
且说鹏程听得万程说话,转头看他,月娥也不知道万程是什么意思,也抬头看他。万程道:“刚才二嫂也说了,家里现银子只有百十两,做弟弟的,有一事不明,想我杜家,虽称不上大富,父母都是勤俭持家的,历年积蓄应该不少,怎么帐房就没银子了?”薇珠听的万程这话,句句刺到她,起身道:“三叔叔这话说的,现可以传帐房来,看看是不是这个实情,再则,每季都是帐房去和婆婆支用度,再来各房发放,婆婆倒下的突然,连话都说不了,银子放在哪里,谁又知道?”
鹏程听的他们两个说的话,都有理,思量了一会,对薇珠道:“弟妹说的是实情,不过三弟思量的,也不差,想我父母,一生积蓄,应有不少,想来,是藏在房内。”万程上前一步道:“大哥既这样说,父母的房内,除了几个丫鬟婆子守着,还没去看过,何不趁著现在大家都在,去看一看。”
鹏程听万程这样说,皱眉不语,薇珠垂首,也不说话,月娥心里着急,只是不好说出来,过了半晌,鹏程叹气道:“罢罢,既然分家的话已经出口,当着大家的面,去父母房里找一找,也好平平各人的疑心。”月娥这时也站起来,道:“若父母房里找不出来,那这银子还到哪里去寻?”鹏程本已有些恼怒,听她这样说,沉下脸,对月娥说:“若父母房里找不出来,那我房里,全家其它房里,都通搜一搜,省得三婶疑心。”月娥忙低头。
万程见鹏程发火,上前打圆场道:“大哥,房下说的,虽是妇人之见,也还是有道理,这居家过日子,怎么也少不了钱啊。”鹏程回头看他,带头走出去,万程拉了拉月娥的袖子,也跟着出去,罗氏收起桌上的东西,对薇珠她们道:“大爷说让我们分了,现在忙,等忙完了,再分了如何?”薇珠点头,月娥道:“姆姆想的周到,就先姆姆收着。”罗氏带着这些出了门,招手叫过桂花,命她把东西收回院内,妯娌们也没带人,就到了上房。
一时到了上房,乐儿正坐在门口做针线,看见众人过来,急忙起身上前行礼。鹏程摆摆手,问道:“房里可还有别人?”乐儿恭敬答道:“里面还有两个婶婶在外屋,老奶奶卧房没人在里面。”鹏程点头,道:“把那两个婆子都叫出来,你守在外面,不许别人进来。”乐儿感到奇怪,还是进去把那两个婆子叫了出来,鹏程带着众人进去。
外屋还是昔日老奶奶在时的摆设,鹏程环视一圈,开口道:“弟妹们要找,就先从这里开始吧。”月娥没说话,万程道:“哥哥说笑了,母亲就算收银子,也不会收到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还是进去里面吧。”
鹏程掀起帘子,这里除今天罗氏带着两个舅母进来过,自从老奶奶亡故,还没人进来过,一个月来,梳妆台上已经落了一层灰,鹏程手扫过梳妆台,想起父母去世未满一月,兄弟就不能同心同德,心里难过,只是不好说出来,擦擦眼眶,对罗氏说:“你常伺候母亲,这里也是你常进来的地方,你就带着妯娌们,四处找一遍。”罗氏应了声,带着薇珠月娥在这屋子里四处搜了起来。
薇珠满心觉得好笑,只是不便表露,随意找了几处,月娥找的甚是认真,衣橱,梳妆台的各个抽屉都拉出来看了,除在老奶奶床头找出两封银子,就没别的东西。这下别说月娥失望,连鹏程都觉得奇怪,他虽不满老三家两口子,但还是站起身说:“床底下找了没有?”月娥道:“已经找过了。”罗氏在旁说:“三婶婶找的甚为仔细,连恭桶里面都找过了。”月娥脸一红,只是不说话。
鹏程皱眉,“这屋子也就这样大,究竟银子在哪里?总部能埋到地下去了?”万程接口道:“要真这样,难道还要家里的院子,都翻一遍不成?”鹏程皱眉,问薇珠道:“二婶,你素日见帐房来支银子的时候,是怎么拿的?”薇珠正看着罗氏和月娥还在那里东翻翻,西摸摸,见问到自己,愣了下才答道:“每次帐房来支银子,婆婆都是让我们在外间等候,自己进里屋拿银子出来,我虽也见过帐房来支那么两次银子,却一次也没见过婆婆是从哪里拿出的银子。”鹏程又转向月娥,月娥正仔细听着薇珠的话,见鹏程看她 ,忙道:“我和姆姆也是一样的,没见过婆婆从哪里拿银子出来。”
鹏程听她们这样说,皱眉道:“既如此,这银子自然是在这屋内,没在外面,别说别的,娘除了家里的银子,私房也有不少,不可能点滴不存。”罗氏道:“但现在都四处找过,没找到银子。”鹏程走到床前,也没脱鞋,上了床铺,这床是靠墙放的,自老奶奶嫁进来,就没动过位置,鹏程用手敲了敲墙壁,听的敲出来的声音,跳下床示意洛程他们来帮把手,洛程还站着,万程已经上去了,薇珠推下洛程,洛程这才上去帮忙。
三兄弟合力把床挪开,露出墙来,却原来不是土墙,是层木板,万程不由面露喜色,忙想起这还是在丧中,忙收起喜色,月娥紧紧咬住下唇,心里又喜又怕,鹏程面色如常,四处敲了敲木板,试着在中间推了下,木板往里凹下,原来这是层复壁,鹏程伸手往里面掏,掏出的都是成锭的银子。
鹏程收回手,对众人道:“家里的银子都在这里,我的意思,先把这些都封起来,等明日请了长辈来,把这些银子都点了,然后搭配着,把银子分了,你们意下如何?”月娥正欲张口,忙住了口,万程上前道:“哥哥说的,自然很有道理,只是兄弟们,还是要心里有个数才成,我的意思,先把这些银子都取出来,点一点,看看是多少,等有个底,明天长辈们来了,也有数。”
鹏程看向洛程:“二弟以为如何?”洛程人老实,对鹏程拱拱手:“大哥,我没有兄弟们机灵,三弟说要点点,就点点。”鹏程见他答应了,招呼万程上前,一个取,一个接,因都是五十两一锭的,不多时,里面的银子都被取了出来,摆的满地。
月娥见了那么多银子,心里又欢喜又愁,欢喜的是,杜家的家底果然不差,都花费这么多,还有那么多的银子,愁的是,为甚自己没先行一步,避开众人的眼,把这些银子都拿回自家?又想到,自己背着妯娌们,把人调开,悄地摸了老奶奶的私房回去,还幸得自己留心,没拿老奶奶的陪嫁来的首饰,否则舅母们来时,就露馅了。
月娥在这里思量的空当,鹏程兄弟们,已经把拿出来的银子都清点清楚,也验过了真假,恰恰一百二十锭,整整六千两,鹏程兄弟又把银子重新放回复壁,把床移回原位,都布置妥了,鹏程才道:“把看着屋子的人,都只放到隔壁,娘这间屋,用锁锁了,不许人进出,等明日长辈们来了,再回清楚了,当着长辈们打开,把银子取出来分了。”
众人都点头,鹏程这才带着大伙出去,薇珠叫过乐儿,吩咐她去找把锁来,把老奶奶的屋锁好了,又吩咐她再去找两个婆子来,夜里只在隔壁房间里睡。不许离开这里,任有什么人来,也不许让他进去,只有大家同来,才能进去,婆子连连点头。
罗氏见薇珠处置事情,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乐儿道:“老奶奶的私房,怎么没见到,这屋里,除了今日,可有别人进去过?”乐儿摇头:“大奶奶,家里都在忙着办丧事,这里少有人来,只是那天,三奶奶来过,说要找什么东西我跟她进去过。”
月娥听的乐儿这样讲,脸一沉:“乐儿,你这话说的,就跟我私拿婆婆私房一般,那日我可不是一个人进的,还有你,我问你拿了东西就走了,可没一个人在屋里过,再说,掌管婆婆首饰的是你,谁知道弄到哪里去了。”乐儿听了月娥这话,涨红了脸嚷道:“三奶奶这话,是怀疑小的,小的若真是那手脚不干净的,也白跟了老奶奶这么多年,再者说了,小的要真偷了老奶奶的首饰,不会自己逃走,还守在这里?”
说着乐儿就去拉薇珠的手:“二奶奶,您要不信小的,就去找小的箱子,看可有不是小的东西的?”薇珠还没说话,鹏程已经喝道:“够了,还嫌不够乱的,母亲的私房,是丢了也好,没存也好,横竖是这家里人拿的,又何苦争论不休,惹人笑话。”说着抬脚走了出去。
薇珠安慰了乐儿几句,吩咐婆子们务必要紧紧看牢屋子,这才回自己小院,此时已经天已擦黑,院内已经掌灯,孩子们今日一早就被李奶奶接去,薇珠径自进屋,见洛程坐在屋内发呆,薇珠也不惊动他,自己坐到他身边,洛程轻声说道:“你说,好好的家,怎么就散了?”薇珠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父母不在了,分家也属常事,只是不知道明日这家,该怎么分?”小清此时端上饭来,见薇珠这样说,接口道:“二爷,二奶奶,大爷为了脸面,也不会克扣的。”薇珠喝了口汤,道:“我倒不当心你大爷,只是你三爷那里。”说到这,薇珠停下,自嘲道:“想那么多做甚,各人自有各人的福气。”小清道:“奶奶定是有福之人,才不会去计较那些。”洛程听她们主仆对话,自己默默吃完了饭,一时罗氏遣人把分的嫁妆送来,薇珠接了,放好了,这才收拾睡觉。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的官,特别是地方官,要求很全面,所以,这里是鹏程找到那个复壁的。
                  家未散愚仆欺主 分家财兄弟各?/a> 且说次日,大家起来,梳洗了,鹏程派人把洛程,万程都叫到正堂,巍?? 3366 3685 2008-08-26 12:11:45 45
且说次日,大家起来,梳洗了,鹏程派人把洛程,万程都叫到正堂,问了问他们的意思,见还是有分家的打算,长叹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吩咐家人去请两位舅舅和族中各长辈午后过来商议,自己先回了屋,万程看洛程一眼,背手出门,洛程独坐一会,备感无聊,也自行回屋。
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来说话声音,洛程止住步子,看向在门外的小清,小清上前道:“是五奶奶来了。”薇珠和陈娘子已经听到洛程说话了,陈娘子对薇珠一笑,起身告辞,薇珠出门送送,洛程见陈娘子出来,忙上前行礼,陈娘子道了辛苦,和薇珠说两句,就自己回家。
薇珠送了陈娘子,折回屋来,见洛程还是像昨天一样,独坐叹气,薇珠摇摇头,手搭在他肩上道:“大哥今日找你们去,还是商量昨天的事?”洛程握住她的手,薇珠顺势坐下,洛程道:“现如今,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什么事呢?我只是不知道,这分家,到底是大哥的意思,还是三弟的意思?”薇珠抽回手,叹道:“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只是看今天午后,这家要怎么分了?”说着薇珠看洛程一眼:“只怕到时,我们难免要吃点亏,你可别和大哥他们嚷。”洛程苦笑一下:“娘子真是深明大义。”薇珠摇头:“并不是什么深明大义,只是婆婆常言,家和万事兴,现在她老人家虽不在了,我们做晚辈的,也该照做不是,再说,争家产,上公堂,费的也是杜家的钱财,何必把钱往外送,分给他们,总是在杜家。”
洛程点头,两人又说些闲话,因孩子们不在,小清去厨房拿了饭回来,厨房忙乱了这些时候,饭菜也不齐了,只有两个素菜,别说肉菜,连口汤都没有。薇珠见状,倒了碗白水,放在洛程面前,洛程感激笑笑,两口草草吃完饭,小清收拾出去了,洛程昨夜没睡好,此时有些困倦,薇珠见状,让他上床躺躺,自己拿了针线,在外面边晒暖阳边做。
薇珠刚做好一只鞋子,在那唤小清拿剪刀来,匆匆跑进来个小厮,低着头走,就准备进屋,薇珠用剪刀把线剪了,把鞋子低给小清收好,才开口道:“呀,这家还没分呢,就开始没上没下了?”小厮回头,见是薇珠,忙跪下道:“小的该死,见院里悄悄的,还以为没人,这才想进屋瞧瞧的。”
薇珠笑道:“既这样,你不会在院子里喊一声?”小厮知道薇珠治家,历来有分寸,此时也不好分辨,低了头道:“是小的一时误了,任凭奶奶责罚。”薇珠道:“你也先别起来,跪三个时辰吧,只是你进来有什么事?”小厮不敢起身,道:“大爷请二爷到前头。”薇珠点头,起身进屋去叫洛程起来。
洛程在薇珠训小厮的时候已经起来了,听见薇珠说话,一时只觉得全是自己不中用,才落得自己这房受气,一时又感激薇珠,不由落了几滴男儿泪,听见薇珠进来,怕薇珠看出,忙揩揩眼角,自己穿衣下床,薇珠进来时,见他已经穿好衣服,上前帮他整理下衣服,也没说话,拍拍他肩,示意他去吧,洛程捏捏薇珠的手,转身出去了。
薇珠见他走了,正欲坐下,小清进来,问道:“奶奶,可要去探听下消息?”薇珠倒了杯茶出来,一饮而尽,笑道:“有甚好探听的,左不过就是那些事情,大爷三爷就算再能说,也不能一文不给啊?”小清点头,薇珠看看她,把她拉过来,道:“只是你,可愿跟着我们吃苦。”小清跺脚道:“奶奶,您怎能这样说,要没了奶奶,只怕我早被不成器的爹卖到行户人家去了,有什么好吃苦的。”薇珠笑笑。
洛程到了正堂,见只有族长和几个族中长辈在,洛程上前一一见过,在鹏程旁边坐下,一时万程也到了,见过礼,挨着洛程坐下。万程环视一周,小声嘀咕:“怎么不见两位舅舅?”鹏程早已听见,开口道:“舅舅们说家里有事,就不来了。”万程应了声,也没说别的。
鹏程见大家都到了,起身对族长和族里长辈行了个礼,开口道:“今日请长辈们过来,是因父母皆已去世,虽说兄弟们聚居一起,才是古之正理,然现下家里,人多嘴杂,我素无理家之才,难免有下人争吵之语,故此兄弟们商量着,把产业分一分,各自过各自的,也不失了兄弟们的和气,请长辈们来,一来主持,二来也做个见证,免些口舌。”
坐在上面的族长和各长辈,虽都猜到请他们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小声商量几句,还是族长开口:“贤侄,你是我们族里最光宗耀祖的人了,你们这房,也是族里最繁盛的,现在我那哥嫂,既都不在,你们兄弟想要分开住,这也是人之常情,既这样,你们兄弟,可都想好怎么分了,我们做个见证就可以了。”
鹏程见族长这样说,想了想,开口道:“叔叔既这样说,父母生我兄弟三人,都是一样疼爱,积下产业,也是给我兄弟三人的,那就三股平分。”族中长辈见他处事公道,都点头称赞。万程见鹏程这样说,跳起来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实在是羞煞兄弟了,杜家产业,虽是父母历年积攒的,但说起来,很多产业也是大哥中举之后,别人投靠的,大哥若要三股平分,实在是不公道,再则大哥也是父母长子,父母灵位,按理也是长房供奉,依我看,大哥应分一半,其它的我和二哥再行分割。”说到这,万程转向洛程:“二哥,你说呢?”
洛程没料到万程会有这样一番话,见点到他,站起身来说:“诸位长辈都知道,我在这家里,一不如大哥聪明,二不如三弟能干,不过是仗着父母疼爱,在家侍奉父母,料理家务。三兄弟中,我分的份,理当最少,就凭着大哥和三弟商量,剩下的由我取去,只不要让我妻儿,无瓦遮身,无衣无食就可。”说着,洛程心中酸楚不当,哽咽不止,泪如豆子般掉落下来。
诸长辈见三兄弟三番说话,话表面都谦让,却是各有各的盘算,听哪个的都不是,又互相嘀咕几句。三兄弟此时各自坐下,洛程擦擦额头的汗,万程悠然喝茶,鹏程只是叹气不止,这个恶名纵怎样都背了。
长辈们商量了一会,年纪最大的叔公咳嗽一声,起身道:“三位侄孙,我既是族里年纪最大,辈份最高的,现在也舔着老脸,出来说句不知羞的话。”叔公说话时候,三兄弟都起身恭立听命。叔公用拐杖撑着身子,叹道:“你们兄弟三人,互相谦让,我很是欢喜,只是这样推让,总不成事,既如此,三孙子说的也有道理,就把当时投靠来的田地,都捡出来,先给大孙子,其它的,你们兄弟三人再三股平分,如何?”
三兄弟齐声答道:“既这样。孙子们听了就是了。”叔公重又坐下,鹏程把地契拿出来,捡出自他中举的,共有三百亩来投靠的,就归了鹏程,其它还有一千亩地,按着好坏搭配,三兄弟各分了三百三十亩,还多出十亩,鹏程拱手道:“鹏程中举,全赖列祖列宗的保佑,这里既多出十亩,我愿再拿出九十亩,共一百亩地,为族里祭田,收的租子,除四时祭祀外,有那多余的,就请师延教,办个义学,也好让族里那些失了父母的孩童,能入学识字,有那成器的,也能进个学,中个举,光大我杜氏。”
鹏程话音刚落,五先生起身道:“贤侄此举,是大功德,愚叔自愧不如。”鹏程忙拱手谢过,其他人也站起身,夸赞鹏程想的周到。田地既已分完,现银子就简单了,六千两,三股平分,恰好一家各得两千两,三兄弟唤来家眷,把银子都各自收了进去,这里重又坐下商量。
这时商量的,就是家里的绸布庄了,这绸布庄,虽说是万程一直掌管的,本金却是杜家父母出的,按道理,也该兄弟平分,万程吃进口里的肉,怎么舍得吐出来,他站起笑道:“这本银是父母当时出的一千五百两,若三股平分,恰好是三兄弟各五百两,只是这样一来,若生意好时,自然是按股分息,没人说二话,若折了本时,两位哥哥是没什么话说的,只怕有起小人,要说我在私下弄手脚了。”说到这,万程停了停,鹏程道:“那三弟想的,可还有别的法子?”万程站起,拱手道:“兄弟这里,有句不知进退的话,还望诸位包涵。”鹏程叹道:“你我今日分家,比起别的,还是好的,有什么话,率性一次说完,省得日后有口舌。”万程道:“既这样,绸布庄那里,我拿出一千两银子,分给两位哥哥,算从哥哥们手上买下那些股,自此,绸布庄就是我一个人的,日后亏也好,赚也好,和哥哥们无关,哥哥们以为如何?”
鹏程沉吟了会,看向洛程,洛程今日所得,已经超出昨日所想,听得万程这样说,又见鹏程看他,对鹏程拱手道:“全由大哥做主。”鹏程自从做了官,对那商贾之事,也很是忌讳,听得绸布庄自此和他没了干系,正中了下怀,见洛程也同意,咳嗽一声,道:“就按三弟所说处置。”万程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今见他们答应的如此爽快,反后悔自己一口说出拿出一千两银子,有些太急了,只是话已出口,那还能反悔,鹏程此时已经提笔,写了张文书,万程上前画了押,鹏程,洛程也画了,族长做了中人,五先生做了见证,都画押已毕,这绸布庄,就此全归了万程。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真的觉得我是坏人,很坏很坏的那种,现在明争写完了,该暗斗了
                  尘埃定薇珠劝夫 银钱出月娥不?/a> 且说众人见这大头都分完了,天也擦黑,小厮掌上灯,鹏程命人下去传…… 3287 3716 2008-08-26 21:45:51 46
且说众人见这大头都分完了,天也擦黑,小厮掌上灯,鹏程命人下去传话,让厨房整治出桌酒席,一时酒席送来,鹏程逊叔公坐了上席,族长次位,鹏程三兄弟在下面相陪,万程见自己目的达到,频频给鹏程敬酒,称虽分了家,但兄弟终究是兄弟。叔公见得这样,笑道:“你们三兄弟友爱,你们父母在地下,也瞑目了。”三兄弟见叔公说话,忙放下筷子,肃立听罢,叔公摆手让他们坐下:“我年高人,坐不住,先家去了,你们慢饮。”众人忙起身,鹏程搀扶他到门口,交给小厮,吩咐把叔公好生送回家,又用纸包了二两银子,做为私敬,这才回来重又坐下。
族长喝的醺醺的,笑道:“以后这屋子,也就只有大侄子住了,三侄子在南京有宅子,二侄子只怕也要搬出去住,逢年节才回来祭祖了。”这番话让热闹的酒席上立时冷清了下来,洛程放到唇边的酒杯又放了下来,万程看看众人,也不说话,鹏程今日,只想到田地现银,宅子家人,都还没想到,见族长这样说,沉吟了下,开口道:“叔叔说哪里话,虽我是老大,这宅子,却也是父母传下来的,两位弟弟要住,我做大哥的,难道还要赶兄弟们不成。”话到后头,已经带了些怒气。
万程见鹏程这样说,也笑道:“大哥,叔叔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虽分了田地现银,还有宅子下人,都没着落,这些虽是小事,还是说说怎么处置?”堂内一时静悄悄的,有个小厮喉咙痒,想咳嗽,见这种情形,忙用手握住嘴,不敢出声。
鹏程只觉得头痛无比,欲要训斥万程几句,拿出当大哥的款,只是他说的也没甚错处。想了想,沉声道:“这宅子,既是祖辈传下来的,自然也要传给我们的后辈,今日虽分开田地,我的意思,各人还是住在各人的院内,总从大门出入,至于下人,各房的,还是归各房,厨房,帐房,都分一些到各房,由各家去自炊自吃。”
万程见鹏程这样说,起身道:“哥哥这样处置,也有哥哥的道理,只是一来,那院子小,孩子们现在还小,也还住的下,等以后,大了,总要给他们娶妻,生男长女,那小小院子,怎么住的下?”鹏程皱眉,万程又道:“各房自炊自吃,这是必然,只是照大哥所说,那总不能在院里堆灶,实在不好看。”
鹏程往后一仰,靠到椅上,问道:“那照你说,有何主意?”万程躬身道:“兄弟有个主意,这宅子,自然是大哥住着,父母的灵位都在,四时祭祀,也要大哥费心,我呢,就搬到南京的宅子去,那里虽然小了些,却也收拾过,用的也是家里的旧人,至于二哥。”万程看洛程一言,洛程拿着筷子,只是在桌子上画圈,听万程提起他,抬眼看看。万程又道:“庄子离这里不远,不过二十里地,恰好二哥的地,也分在那里,二哥何不素性搬到那里去住,一来那里地方宽敞,二来收了租子,也好看管,二哥以为如何?”洛程听的搬到那里去住,庄子里却也是自己住熟的,也好过在这里,和大家惹口舌是非,主意已定,就轻轻点头。
万程见洛程点头,转头对鹏程说:“大哥,二哥既已允了,就写个字据,定下来如何?”鹏程见洛程已经答应,虽然有些恼万程自作主张,只是这事于自己却有好处,招呼人送上文房四宝,写了字据,兄弟们都画了押,这才重新坐下喝酒。
万程今日得偿所愿,虽是父母丧期,不能纵情玩乐,还是饮了好几杯酒,席上众人各怀心事,一时酒干,送走族长他们,万程也准备回房,鹏程叫住他们,道:“下个月就过年了,虽是父母丧期,不能喜乐,只是你我兄弟,还是头一次过年父母不在,我的意思,二弟要搬去庄子也好,三弟要回南京也罢,就等过了年再去,好让我们兄弟叙叙,下次,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说到这,鹏程涕泪交流。
万程忙上前道:“哥哥这话说的,哥哥有命,兄弟们照做就是,只是这家已经分了,这银子是各家出多少。”鹏程挥开上前来搀扶的洛程的手,道:“我既是大哥,这银子就我来出。”说着叫过一旁伺候的管家:“明日,到我房里,支两百两,打发过年。”管家答应了,万程洛程行过礼,也告辞回房。
洛程回房,见薇珠已经睡下,也不惊动,自己也没净手脚,只是用手巾略擦一擦,脱了外衣,上床躺下。洛程刚躺下,薇珠身子一动,洛程还以为自己惊动了她,薇珠已经开口了:“都分清楚了?”洛程听她话里,没有睡意,知她没睡着,侧身对着她:“今天分的还算公道,银子你收好了?”在黑暗里,看不见薇珠的神情,只听见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大哥终究是做官的,也不能任意克扣,只是三房这次,倒也爽快。”
洛程闷闷地说:“今日老三的话,句句都偏着大哥,大哥若一口答应,还不是在长辈面前没脸,只是日后,我们要搬到庄子里去了,那里狭窄,委屈你了。”薇珠把被往洛程那边盖盖,拍着他肩:“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到那不是过日子,再说庄子里,虽然比这里地方小,比我们小院,可要大多了,只是到了庄子上,还是要请先生来,宁哥的学业可不能拉下,庐哥过了年,眼瞅五岁的人了,也该开蒙,我琢磨着,就把五叔叔说的那个赖先生请来,一年二十两银子,还是能对付过去,你说可好?”
洛程拍拍她的手:“你说了就好,夜深了,还要收拾行李,排人去庄子里打扫这样,有的忙呢,快睡吧。”薇珠往洛程那边靠靠,闭眼睡觉。
次日起身,收拾停当,小清摆上从厨房拿来的早饭,薇珠看一眼,比昨日的要好了些,笑道:“厨房今日,怎么那么乖了?”小清边把汤放下,边笑道:“奶奶,昨日分派停当,大爷说的,要还共炊一个月,从他那里支,这厨房有了想头,自然不好亏待。”薇珠摇头,叹道:“还是有钱好办事。”洛程也不管她们,自盛了碗稀饭,和着小菜,匆匆吃完,丢下晚就出门,薇珠叫住他:“你这是上哪去?”洛程道:“昨日亲家遣人来了四五趟,问可要他来帮忙,我回说不用,这下,我要去告诉亲家一声,省得他惦记。”薇珠会意,继续吃早饭。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辰儿声音:“二奶奶可在家?”薇珠知道是月娥来了,忙忙几口吃完,小清掀帘子出去,道:“三奶奶,我们奶奶在家,三奶奶请进来。”月娥带着辰儿进来,月娥满面春风,两人见了礼,分主宾坐下,小清收拾了碗筷,捧上茶来,薇珠和月娥说了两句闲话,月娥才道:“这是昨日,万程应下的,给你们的五百两银子,我今带来的,姆姆过过目。”薇珠皱皱眉,对月娥道:“三婶婶,那银子怎么是白给的,明是绸布庄归三叔一人,三叔还当年父母的本金,怎么在婶婶嘴里,就变成给了?”
月娥昨晚等万程回房,见万程一口应下,拿一千银子赎回绸布庄的本,很是心疼,和万程已经闹了一场,夜里万程百般劝慰,说这些银子,不消一年,就赚了回来,总比白白给鹏程他们三分之二的利息好,月娥这才气消,只是早上起来,听的要把银子送了过来,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心里着实舍不得,又不好再骂的丈夫,只拿着下人们出了场气才好,先到了罗氏房里,又暗刺了罗氏一番,这才消了些气,到了薇珠这里,还是脱口而出是给二房的。
月娥这才想到,薇珠可不同于罗氏一般软弱,忙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薇珠说了句,见月娥不接话,只是咳嗽,也不多说,辰儿见状,忙出门唤小厮把银子抬进来。两个小厮,捧了两个拜匣,把拜匣放在桌上,施礼退出。
辰儿上前把拜匣打开,薇珠见却不是昨日分的五十两一锭的大锭,是十两十两的小锭,有些奇怪,还是点一点数,唤过小清,和自己一起把银子收进去。出来对月娥笑道:“三婶婶辛苦了,只是你我妯娌,素来亲热,这下要各分东西,实在有些难受。”
月娥本巴不得离了这里,自己自由自在,钱钞任使,没有婆婆妯娌,快活过去,见薇珠这样说,也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语带哭音道:“正是呢,我在家也是独女,虽有嫂子,始终不是很亲厚,嫁了过来,头一层姆姆们和气,二一层大家互敬互爱,真是姐妹一般,现在要抛下姆姆们,真是心里难受。”辰儿见月娥这样,忙上前劝解,薇珠心里冷笑,也劝道:“没有不散的宴席,南京离这里不远,等有了空,我上南京逛逛,还少不得去叨扰婶婶呢?”月娥忙擦擦泪,道:“姆姆说什么话,本就一家,谈什么叨扰。”两人说来说去,十分亲热,又坐了会,月娥推说还有别的事忙,薇珠送她出去,回头见小清站在那里,薇珠用手在她眼前晃晃:“做什么?”小清回过神来,凑到薇珠身边:“奶奶,今你真奇怪。”薇珠笑笑,拍怕她肩,也没说话。
一时鹏程派人来,说要薇珠带上家人们的名册,去正堂,薇珠知道要把家人分分,忙收拾出来名册,带上小清去了。语知后事,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还能更新上吗?为啥我一更就抽啊啊啊啊
                  鹏程放仆博贤名 婵娟训妾显锋?/a> 且说薇珠拿了家人的名册,到了正堂,见万程已经到了,正在和鹏程恕?? 3483 3771 2008-08-27 20:30:36 47
且说薇珠拿了家人的名册,到了正堂,见万程已经到了,正在和鹏程说些什么,见薇珠来了,万程忙起身见礼,薇珠还了礼,上前见过鹏程。鹏程示意她坐下,对薇珠道:“二弟妹历来能干,父母的大事,还赖二弟妹连日操劳,真是辛苦弟妹了。”薇珠微微欠身,道:“大哥,为人媳妇,这是应当的,大哥谬赞了。”鹏程用手捻捻唇边的胡须,道:“弟妹也知道,昨日请了亲友来,把家私分了,只是这各处的家人,要分一分,弟妹素来是掌家的,这才请你过来。”
薇珠听完,笑道:“按说,这事不该大哥开口,就该送过来了,只是昨*****们也忙,这才没送过来。”薇珠说着,示意小清把名册递给鹏程,鹏程接过,略看了看,就放在桌上,对薇珠道:“以前父母在时,各房的家人,还是归各房,弟妹以为如何?”薇珠笑道:“就依大哥的话。”万程张口,欲说什么,见鹏程看他,万程又闭了口。
鹏程拿起茶杯,吹了吹里面的茶叶,对薇珠道:“方才三弟也说了,老奶奶房里的丫鬟和婆子,是放是留,还看弟妹有什么主意?”薇珠早料到月娥会打老奶奶房里丫鬟的主意,笑道:“要按老理,这伺候老人的,就该放出去,还了身契,再每人给点银子,放他们各自去了。只是听大哥话里的意思,还想留几个?”鹏程见薇珠这样问,笑道:“我房里,人手也尽够了,只是三弟那里,三弟妹说了,她子女多,现在的丫鬟不够使,让三弟来和我说,想讨娘的两个丫鬟过去,省得外头买的,使着不放心。”
万程见鹏程把话都说了出来,有些尴尬,又见薇珠看他,忙讪笑道:“我也和月娥说过,这丫鬟不够使,现银子买去,只是月娥说,娘调教出来的人,和外头买的,大不一样,我这才恬着脸,来和大哥说的。”薇珠笑笑,对万程道:“三婶婶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放出去的居多,按理,我一个女人,在这样事上,也没说话的份。”鹏程忙道:“弟妹何需如此谦逊,娘挑中的人,可是不会错的。”
薇珠又道:“这下人们,虽说是伺候人的,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积善人家,也不能随意一句话定他们的去留,何不把婆婆房里伺候的人叫来,愿去愿留,问问他们,这样可好?”鹏程点头:“如此甚妙?”万程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说什么,鹏程命人把原伺候老奶奶的人都叫来,计有丫鬟四名,婆子四个,都问过了,除乐儿外,其他都没想过留的,就连乐儿,也不愿去月娥那里,说是想去伺候素娟,鹏程听得乐儿想去伺候素娟,微怔怔,想起自己对这个女儿,也多有疏忽。见乐儿有这样的心,很是高兴,夸赞了几句,让罗氏来领她下去。其余要走的人,薇珠把身契捡出,鹏程又每人给了十两银子,叫他们收拾行李,各自回家不提。
却说这杜家放出原伺候老奶奶的人,周边邻里听了,都啧啧称赞,说这杜家老大,果然贤良,前日分家时,就拿出百亩田地来设义学,今日又放出下人,视钱财为粪土,这下,连那些暗自腹诽鹏程不该在父母孝期内就分家的人,都在那里想,鹏程既如此贤良,定是两个兄弟家里的在背后弄鬼,和鹏程无干,连那南京城里的官员听到了,都称赞鹏程和古之先贤比起来都毫不逊色,一时鹏程的名声,好的没法。
话休絮烦,回来且说薇珠这里,自从分了家私,知道要搬到庄子上去住,虽临近过年,薇珠还是排了房家人,和原来庄子上那房家人,去打扫庄子,顺带也陆续把家具发去,只等过完年,择个日子,就搬去庄上住。
这日陈娘子来看薇珠,见薇珠桌子上,此时少了账簿,多了些零碎东西,陈娘子坐下,小清奉上茶来,陈娘子一头吃茶,一头叹道:“本以为你公婆的大事完了,我们也好好叙叙,没料到你又搬到庄子上去了,离得远,不方便了。”薇珠坐到她身边,笑道:“婶婶今日也发这样话语,和平时全不相同,天涯海角,只要有知音,自可神交,更何况这区区几十里路?”
陈娘子笑道:“是我疏忽了,你叔叔等过了年,也要赶考去了,你再一走,我真是连说话的人都没了。”薇珠道:“说到叔叔,还要多谢叔叔那日替我家说话,这才没吃亏。”陈娘子摆摆手:“也没帮什么,凡事可离不了一个理字。”两人正说些闲话,有个丫鬟匆匆跑来,小清喝道:“这怎么乱闯,还有礼法没有?”薇珠见这丫鬟面带焦急之色,又见她是罗氏房里的,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丫鬟道:“二奶奶快去看看,我们那院里,快没王法了。”
薇珠皱眉,问道:“这是怎么说的,你们奶奶呢?”丫鬟只是道:“奶奶快去看看。”薇珠转身对陈娘子说:“婶子宽坐,我去去就来。”说着就跟着这丫鬟往罗氏这边来。路上丫鬟细说,薇珠才知道原委。
原来这银姐自从回来,见了儿子,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然十分疼惜,时时避了人,去笼络贤哥,谁知贤哥见了她,总是不太亲热,他小小孩童,罗氏又是从他落娘胎就抚养他的,自然只和罗氏亲热,银姐思念儿子,也是常情,只是在罗氏面前,听得贤哥脆生生的一口一个娘,却不是叫自己,心里难受自不必说,谁知前日,喜儿不适,叫了太医来瞧,却是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在鹏程丧父丧母的时候,听得这个喜讯,自然十分高兴,待喜儿就比对银姐厚了很多。那些下人,自然也转而去趋奉喜儿,银姐那,就少了些,银姐此时是又妒又怒,只是找不出机会发作。
可巧今日,鹏程和罗氏都去罗家,贤哥留在家里,银姐又去笼络贤哥,却被奶妈说,贤哥要习字,送去的果子也不见奶妈拿给贤哥吃,银姐只得转身出来,刚出了门,就见喜儿的丫鬟,拿着安胎药过来,这丫鬟却不注意,一头撞到了银姐身上,银姐正愁没事作筏,丫鬟撞了自己,劈头一巴掌先打过去,丫鬟这日不知是那里来的气,却说了几句,我是大奶奶的丫鬟,新娘若打我,也要看大奶奶的面子不成,更何况,刘新娘还等着这安胎药呢。
银姐见她回嘴,更是恼怒,拿了根棍子,就朝丫鬟身上招呼,喜儿听见闹起来,少不得爬起来说:“姐姐,却是我的丫鬟不是,我替她陪罪。”银姐口里说:“妹妹,我替你教导丫鬟,妹妹让开。”伸手推开喜儿,喜儿身上怀着孕,忙避开,在那里急得没办法,这丫鬟见闹得不成事,忙来报给薇珠。薇珠听完,摇头道:“这好不容易清净些。”还是加快脚步,来到罗氏院内。
还没进院,就听见有争吵声,哭泣声,薇珠不由叹口气,走到院门口一看,却是婵娟在那,手里拿着棍子,想是从银姐手里夺下来的,银姐站在对面,面有不服之色,跪在中间的,想来就是冲撞了银姐的丫鬟,正在哀哀哭泣。喜儿被个丫鬟搀扶在一旁,罗氏房里伺候的,都在外面,院内好不热闹。
薇珠见婵娟在,停了停,想听婵娟说什么,只听婵娟说:“姨娘,我虽是个晚辈,却也知道,家和万事兴,这丫鬟急了,没看到姨娘,冲撞了,不过骂两句,再罚她跪一跪就罢,姨娘却拿起棍子,没头没脸的打,哪像过日子的人。”银姐哼了一声,对婵娟道:“婵姐年青不知道,这下人眼里,连主母都没有,是最要不得的,打一顿,也好给其他仗着大爷抬举,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看看。”说着银姐眼光就往喜儿那看去,喜儿被吓得一抖。
婵娟见这样一笑,道:“姨娘说的是,下人眼里没有主母,是该罚,只是姨娘忘了,这院里的主母,还不是姨娘。”银姐被婵娟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婵娟对喜儿的丫鬟道:“快把刘姨娘扶进去,她怀着身子,站久了不好。”喜儿对婵娟感激的笑笑,眼睛看向跪着的丫鬟,婵娟对那名跪着的丫鬟说:“你也起来,去给刘姨娘煎药,只是今日这事,你也有错的地方,还不去给姨娘赔个不是,下次走动,务要带着眼睛。”丫鬟起身,先谢过婵娟,又给银姐跪下道:“新娘,今日全是小的不是,新娘大人大量,饶了我才是。”银姐哼了一声,转身进屋,婵娟示意丫鬟起来去煎药,丫鬟起身,又给婵娟一福,才进喜儿的屋。
婵娟看向院里站着的丫鬟,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平时,仗着我娘仁慈,常忘了这院里的主母是谁,从今日起,谁再忘了这院里正主是谁,就别怪我狠心。”众人忙齐声道:“姐姐放心,小的们都知道了。”婵娟这才挥手:“去吧。”
薇珠这才上前,赞道:“好婵姐,不愧是婆婆调教出来的。”婵娟这才看见薇珠,忙迎上前去施礼:“婶子说笑了,侄女只是做些画虎类犬的事情,那赶得上祖母半分。”说着就让薇珠往里屋坐,薇珠见事已经了了,只是站着说了几句,就回自己院里去了。
回到院内,薇珠对陈娘子夸赞了一番婵娟,叹道:“可惜素姐全不似她姐姐,若有她姐姐半分,婵姐嫁后,她也能撑几年,要不,大嫂的日子。”陈娘子道:“你这又何必,大侄子也不是那种忒糊涂的人。”薇珠笑笑,两人又讲些别话,陈娘子方告辞。
到了晚间,鹏程回来,见银姐躺在床上,只是哭,问明了原因,听得自己女儿如此能干,心里高兴,只是嘴上还要帮女儿赔个不是,到了罗氏面前,把婵娟好一顿夸,说她教导的好,罗氏高兴,自不必说,鹏程见女儿能干,又命她闲时管一管家,银姐见婵娟厉害,少不得心里怒火暗自压住,只是日夜算日子,巴不得婵娟早些嫁出去。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咔咔,希望顺利更新,不像昨天这样。明朝时候,丫鬟称呼主人的女儿,一般都是姐姐,所以,穿越回去的,对丫鬟说,以后别称呼我小姐,只是姐妹相称,估计会出现丫鬟满头雾水,我就是称呼你为姐姐啊这样的情况。
                  过罢年各自散开 若出嫁又添忧?/a> 且说转眼之间,残岁已过,又是新年,鹏程兄弟,都聚在一起,先去拜…… 3134 3712 2008-08-28 20:58:25 48
且说转眼之间,残岁已过,又是新年,鹏程兄弟,都聚在一起,先去拜了祖先,回到家,又摆了宴席,全家吃团年饭。因在居丧,也没用酒,三兄弟自从分家后,感觉生分了许多,只有孩子们无忧无虑,安哥和宁哥吃了会,两人又交头接耳说些什么,薇珠见了,又夹块鱼给平姐,招呼她小心吃,抬头见月娥正望着她,薇珠微笑,月娥开口道:“日后搬到南京城里,玉姐可就少了玩伴,姆姆有空,可要常来。”薇珠笑应,正在奶妈的伺候下,喝了一口汤的温玉抬头问道:“娘,你那日还说,日后离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一家人,妹妹她们可不会来的,怎么今日又叫妹妹他们常来呢?”
童语一出口,桌上的大人都惊住了,罗氏放下筷子,吩咐银姐去拿茶来漱口,素娟只是嗑瓜子,婵娟本打算说两句,只是自己是小辈,也不好说什么,月娥脸红了又白,欲要教训温玉几句,当着大家的面,却不好说,薇珠见状,给温玉布了一筷子菜,笑道:“玉姐,你定是听错了,你娘怎么会这样说呢,虽说现在分了家,可大家还是一家人。”说着薇珠转向月娥:“婶婶,你说是吗?”月娥忙道:“是啊,这走到那里,都是一家。”婵娟也起身道:“二婶说的有理,该敬二婶一杯。”说着命桂花倒了杯茶,婵娟起身走到薇珠身前,跪下道:“侄女以茶代酒,谢过婶子多年来的教导。”薇珠忙把她扶起,这一打岔,温玉说的话,可没人再追究了,一时又是一片和乐气氛。
新岁一到,杜府今年在孝期,也没人来拜年,请客,唱戏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一个新岁,不过就是兄弟三人围坐谈谈,妯娌三人,也各自恭维一下,孩子们聚在一起,他们倒是和乐,虽说不热闹,比起往年,人都聚不齐的时候,鹏程心里有多了层安慰。
到了初五,万程早已定了今日去开铺子,今年却是全家进城,故此用车装了行李,又用两车带了月娥,孩子们和丫鬟仆妇,自己坐了匹骡子,辞别两位兄长,就此离开。
鹏程虽知,这是迟早的事情,却见万程面上得意洋洋,月娥脸上也是一副巴不得的样子,心里有些生气,只是尘埃已定,无甚话说,也不过嘱咐几句,万程拱拱手,上了骡子,在前领路,一家离开。鹏程叹了口气,正打算进门,见洛程脸上也有怅然之色,知道他也有些难过,上前拍拍他的肩,道:“二弟,如不方便,也不需搬到庄子上去,就在这里,横竖三弟一家不在,你就搬到他院里去,那里也宽敞些。”
洛程跟上哥哥脚步,道:“哥哥盛情,做兄弟的自当领,只是三弟全家,四时祭祀,也不时往来,我若搬过去住,别人看了,也不好看。”鹏程止住脚步,手抚住一棵桃树,叹道:“这棵桃树,却是三弟出生,我去同窗家里移回来的,当时还是小树,现在却是大树,连果子都结了好几茬。”洛程道:“是,当初大哥移了回来,课业繁忙,却是我日日浇水,看着它长大,开花结果,回想当日,不免。”说到这,洛程停住,鹏程回头见他眼眶发红,万般思绪,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出一句:“二弟,却是为兄的不是。”洛程此时,想起自己要离开这个自己出生,长大,娶妻,生子的地方,喉里哽噎,鹏程不由也落了几滴泪。
洛程见哥哥落泪,忙用袖子擦了,笑道:“却是做兄弟的不是,惹哥哥伤心。”鹏程摆手,又举步往里走,洛程跟在后面,也不知说甚好。鹏程见洛程院内,薇珠送一个人出来,鹏程看看,对洛程道:“那位娘子,却像你王家舅兄的内人。”洛程上前看看,说:“是,就是王家大嫂。”
鹏程点点头,道:“听得前几年说,王家有意给前头弟妹过继个儿子过来,这些年却不听说。”洛程笼着手道:“王家舅兄,也是讲理的,见我又得了一个儿子,薇珠四时也不忘到她坟上去,这个议论,也就罢了,王家大嫂,却和薇珠最好,时时往来。”这时王奶奶和薇珠早看见他们,两人忙上前行礼,王奶奶对鹏程连福几福,鹏程忙还礼,王奶奶见鹏程就笑道:“大爷真是越升官架子越大,前日这里亲家奶奶大事,我家当家的来了,听说大爷连面都没见,当家的回来说,我还说呢,大爷现在是当官的,可看不上我们这做经济的。”
鹏程忙摆手道:“不敢不敢,那日,实是往来官府太多,二弟这边的,想必我没招呼到也是有的,既如此,先在这里和王奶奶赔礼了。”薇珠洛程在旁,只是陪笑,又说了几句,王奶奶就辞了他们,自行回家。
洛程和薇珠回了房,薇珠问洛程:“怎么王家大嫂,平日甚是庄重,今日见了大哥,却说起笑话?”洛程坐下,笑道:“也不是甚大事,王大嫂也是罗家的女儿,算起来也是大嫂的堂妹,有这层亲戚在,未嫁时候,常来杜家探大嫂,和大哥也是说笑惯的,那时大哥,也不是这样严肃。”薇珠哦了一声,两人又说些别话。
薇珠却是定了初八的,离开这里,往庄子里去,临走一日,陈娘子又来探她,两人拉着手,说了又说,一时又是婵娟姐妹来了,进来见了薇珠和陈娘子,行过礼,陈娘子见婵娟表情,像是有话要说,牵了素娟的手道:“素姐,你前日扎的花甚好,我还有针线烦你,我们且去。”素娟本意,也是要和薇珠说几句私房话,见陈娘子问她,忙带笑和陈娘子出去了。
这里婵娟示意房里的人出去,走到薇珠面前,直直给她跪下,唬了薇珠一跳,忙上前搀起她来:“这是怎么?”婵娟哭道:“婶婶,侄女本以为,父亲在三年孝期,不会分家,那时横竖家里有婶婶管着,谁知三叔不义,设计分家,婶婶却要去庄子里住,侄女指日,孝满就要出嫁,想起家里的事,还是有些不安。”
薇珠把婵娟挽了坐下,拉着她手道:“你这孩子,有甚不安的,家里的主母,还是大嫂,再有你在旁提点,想别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见她发髻松了,忙把镜子摆来桌上,拿来妆盒,帮婵娟理理发髻。婵娟用袖子擦擦泪,道:“婶婶,不是这话,张家已经来了书信,说是等我一年孝期满,就要派人来接我进京完婚,等我一走,婶婶也知道,我那母亲,是个不成事的,那水新娘,又是个嘴尖的,父亲历来宠她,她虽在父亲面前,对我母亲还算全礼,只是素娟,尚未定亲,等孝期过了,已过了十六,到时父亲若听了水新娘的,把我妹妹胡乱嫁了,我这做姐姐的,心里岂能安宁。”说着又落泪。
薇珠忙停下手来,拉住婵娟的手:“你这孩子,想是在素娟婚事上,让我帮一帮。”婵娟点头,道:“论理,也不该叫婶婶操心的,只是除了婶婶,我也没有个好拜托的,婶婶,我虽有两个弟弟,却是隔母的,只有这个妹妹,和我一母同胞,她又懦弱,若嫁到那姑嫂不相得,又添个婆婆的家里,只怕被磨折死了,也不定说。”薇珠忙掩住她嘴,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乱说?”
婵娟此时心乱如麻,也顾不上许多,口里只道:“还望婶婶帮帮我。”薇珠见她苦痛,把她搂来怀里,劝道:“婵儿,我只答应你,到时候能说多少话,就说多少话。”婵娟见她答应,忙又要跪下,薇珠忙把她搀起,安慰一番。替她擦泪,重新梳头,这时陈娘子带着素娟也回来了,陈娘子手里拿了一双鞋垫,嘴里直在夸素娟,手巧,活细,素娟低着头,跟在陈娘子后面,薇珠忙又把她们让进来,说笑几句,陈娘子告辞回家,罗氏院内,也有人来找婵娟,独剩得素娟。
素娟见只剩下她们两人,手拉着薇珠的手,两眼汪汪,只是说不出话,薇珠拿帕子替她拭泪,打趣道:“你们姐妹,她哭了你哭,难道要让我这发大水?”素娟扑哧笑了出来,薇珠拉她坐下,两人说了几句私房话,素娟一想到对自己最好的薇珠明日就要离去,日后见得不多,自己姐姐也要出嫁,心里难怪不已,只是说了几句要薇珠保重身体,要时时来望,薇珠劝她几句,素娟也别了薇珠,自己回去。
次日,薇珠全家收拾停当,登哥也来送姐姐,登哥见了鹏程,少不得要应酬几句,鹏程也夸登哥年少英俊,日后不可限量,鹏程兄弟道别,薇珠又和罗氏,婵娟姐妹一一说了,银姐虽少不了随大众出来送送薇珠,却是想着头上又去了层约束,心里高兴,见婵娟眼光扫来,少不得低眉顺目,还罗氏规矩。
薇珠带了孩子们,坐上车,洛程又对鹏程作个揖,上了车辕,赶车的家人驾的一声,薇珠离了这嫁过来六年的杜家庄,带着全家往庄子里赶。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我实在不会写这个章节名了,对手指中。
                  搬新家万事完备 感怜爱薇珠洒?/a> 且说庄子离杜家庄,二十余里,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到了,先拧?? 3050 3558 2008-08-29 21:15:00 49
且说庄子离杜家庄,二十余里,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到了,先派去的家人,此时早已在门前等候,见车来了,都上前迎着车跪下。洛程跳下车,先叫起众人,小清先下来,打起帘子,扶薇珠下来。
薇珠下了车,见这宅子,虽没有老宅子气派,外面又全是田,雪还没化,路有些泥泞,但想到从这以后,这就是自家的宅子,日后自己怎么过,由着自己来,还是拢一拢斗篷,带头进屋。
这宅子都是预备着收租时候,临时住住,虽有两进,除了前一进装了一下,后面那进,都空落落的,没隔断过。薇珠听洛程说了这个事情,赶在过年前,找了木匠,来做隔断,又打了一些家具,木匠们刚走,家人们又赶着来收拾,薇珠到的时候,看到的宅子,还像点样子,栏杆也围起来了,花草也移了一些在窗前,虽还有新做家具的油漆味,洛程笑道:“却比我原来在时,看起来齐整许多。”薇珠点头。
小清在檐下摆了几把椅子,对薇珠笑道:“二爷,二奶奶,您们先宽坐等等。”说着小清就带着丫鬟婆子们忙忙各样陈设摆好,又在花瓶上插了几支梅花,立时屋内变得明亮许多。小清这才请薇珠进屋,薇珠进去,四处看看,赞小清道:“你这丫头,越发心灵手巧了。”小清听的薇珠赞她,但笑不语。
薇珠转了一圈,这才坐下,原来在宅子里守的一房家人上来给薇珠磕头,薇珠叫起他们,男子问道:“还是要回奶奶,日后这宅子里,谁来管事,银钱入手,又是怎样?”薇珠思量了下,问了那男子的姓名,却是姓宋,排行老二,人都称他宋二,薇珠道:“平日这宅子,劳你们看守了,你既对这庄子熟,就把这宅子里的大小事情,都管起来。”宋二弓身连连称是,薇珠又叹一声:“反正这家里,比老宅的事少。”说着薇珠看向宋二:“日后,这家里银钱出入,可要来回明我,如我不在,才能你暂时做主。”宋二忙应了,薇珠又命小清取一吊钱来,赏了宋二,宋二谢了赏,这才带着下人们下去。
一时奶妈们又来问,小官官和姐的房间可都排在哪里?薇珠忙一一调派了,孩子们出来一早上,此时天都过午,一个个在嚷饿,恰好宋二老婆下的厨,赶着收拾了几样菜蔬送过来,薇珠吃在嘴里,味不差,就命她带了两个婆子,以后专门在厨下伺候。
薇珠匆匆吃过饭,交代奶妈们,看好了孩子,自己带着小清,回到后边看他们收拾的怎样,新升为管家的宋二这时戴了瓦楞帽子,在那里指挥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们铺床叠被,陈设摆设,忙得不可开交,见薇珠过来,宋二忙上前行礼,薇珠摆手,示意他不必了,宋二又急忙搬把椅子过来,道:“奶奶且请在这里坐着歇歇,这里一会就好,却是小的不是,本该昨日就铺陈好的,今日却还没弄好。”薇珠接过小清递上的茶,笑道:“你这里只几个人,有那不到处,也是有的,只是以后,可不许这样。”宋二忙称是下去,又去忙乱了。
薇珠坐了会,又带着小清到后院,后院便是厨房和下人们的屋子,宋二老婆正在那洗碗,见薇珠来,忙在围裙上擦擦手,上前纳福,薇珠搭着小清的手,问道:“出了这里,就是田地?”宋二老婆道:“转过这里,有条小巷,却是平日放柴火的,再转过去,出了这道门,就是奶奶的田地了。”薇珠点头,宋二老婆呵呵笑道:“奶奶家的这份田地,却是水旱无忧的,想是大爷看着二爷为人实诚,特特把这上好的田地分给二爷的。”薇珠笑笑,也不说话,这时却来到门外,宋二老婆指点着:“过了那边,就是三爷家的田了,虽只隔了几步,那边用水,可不如这边方便。”薇珠听着宋二老婆唠叨,也没说什么。
此时有那过路的村民,见薇珠这样打扮,猜到定是田主人来了,未免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薇珠也不在意,宋二老婆大嗓门喊了:“这可是庄上的主人,怎么都没个规矩,也没人上来行个礼?”薇珠皱眉,小清笑道:“婶婶,这村庄上人,失了教导倒也罢了,怎么连婶婶自己也?”宋二老婆忙闭了口,薇珠正待进去,有个小女孩从门里出来,见了薇珠,先行个礼,薇珠见她梳两个抓鬏,穿一身红棉衣,长得脸团团,眼睛墨黑,心里也有三分喜欢,忙把她拉起,这孩子全不怕人,起来道:“二奶奶,二爷说有客到了,让我来告诉您一声,请您回去。”
宋二老婆上前把这孩子抓过来:“你这小东西,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告诉了.。”薇珠转向宋二老婆,宋二老婆笑道:“这是我家的丫头,今年五岁,比男孩子还淘。”薇珠明白了,点头道:“这孩子,口齿伶俐,宋二嫂教导的好啊。”丫头听见薇珠夸奖她,反缩到她娘怀里,不好意思了。这时一个小厮出来,给薇珠作揖,说的和丫头的话却是一样,丫头听见了,对她娘说:“你看,我没说错吧。”薇珠示意小清,因是过年,小清随身带了几枚金钱,见了孩子,好给,见薇珠看她,忙从袖里取出两枚金钱,塞到丫头手里,丫头看看她娘,宋二老婆见是主人给的,忙代孩子接过,又谢了赏,薇珠这才转身进去。
到了前堂,原来是祝奶奶带着洛程表弟们来贺他乔迁新居,薇珠进去,表弟们急忙站起,薇珠上前见过姨妈,又让表弟们坐下,说了几句闲话,祝奶奶说要在这宅子里转转,薇珠起身,带着她转了一圈,回到薇珠房内,此时房内虽铺设好了,只是摆设还是寥寥,祝奶奶忙命自己的丫鬟,回家取几件摆设送来,薇珠这才想起,祝家庄离这个庄子,只不过五里地,来去也是一霎的功夫,忙笑道:“姨妈不必了,侄媳妇搬到这里,还没去拜访姨妈,反要姨妈前来,已是不孝了这时还要送东西,侄媳那能这么没脸。”祝奶奶叹口气,道:“你这孩子,和我还说这种拐弯的话,你婆婆没了,老二老实,你大哥三弟,分家时候,难免也让你这房吃了些亏,我再不疼你,还有谁疼你?”
薇珠听得祝奶奶这话,万般委屈都涌上心头,嘴里只是说得一句:“姨妈,实是没什么不公。”眼泪却忍不住,直落下来。祝奶奶见状,把薇珠搂在怀里:“我的儿,我没个女儿,两个儿子也没娶媳妇,亲戚间往来,这些侄媳妇中,最数你是个尖,只是你平日要做人,我也不好和你太过亲厚了,现在你既搬到左近,算来我们是至亲,我多疼疼你,却是谁敢放个屁?”薇珠忙擦了泪,要谢祝奶奶,祝奶奶忙拉住她:“你要再这样,是和我生分。”小清见状,上前道:“姨奶奶既这样疼我家奶奶,何不素性收了,做干女儿,这不更好?”祝奶奶正色道:“你这丫头,我知道你是护着你家奶奶,只是现亲家奶奶还在,我收珠姐做了干女儿,要给别人听见,不说我以势骄人?”小清忙吐吐舌头,不敢说了。
薇珠此时,和祝奶奶之间,更是亲热,不一时,祝家的丫鬟就带着家人,搬了两箱子的摆设过来,薇珠看见,唬了一跳,只是祝奶奶话已说在前,也不好阻拦,洛程见了,也称谢祝奶奶不止。祝奶奶看着他们把东西拿进来,又指挥众人各处都摆设了,这才心满意足,又在薇珠这吃了饭,天擦黑才带着儿子们回家。
等他们走后,小清才悄悄告诉薇珠,她悄地问过祝家丫鬟,说这些东西,却是祝奶奶早收拾好了,怕径自抗来,薇珠不收,这才摆在家里,借着看房子的机会命人送来,薇珠听了,心里更是感激祝奶奶,此后两家往来不迭,薇珠也时时做了鞋袜衣服,送祝奶奶,祝奶奶也常命人送些新鲜的瓜菜。
到了二月,赖先生也来坐馆,孩子们都入了学,薇珠见用不着这些奶妈们了,就辞了两个奶妈,每人给了十两银子,只留得一个从小跟着宁哥的,照顾孩子们。闲了时,也到庄外柳树下坐坐,听庄里人,谈些附近的逸闻,丫头这时也和她娘学做针线,薇珠见她机灵,和别的孩子不同,给她起个名,叫巧姐,常给她些果子吃,洛程也常去祝家庄和表弟们盘桓,张爷在他们初时过来时,也来探过,他家里却养了几匹好马,闲时,常命小厮们带着酒食,来望洛程,洛程此时,也学着应酬,比不得在当时了。
薇珠此时,虽银钱上比不上当初在老宅时那么多,却自在的多,和洛程夫妻相敬如宾,儿女听话,过的甚是轻松。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趴,感觉这章,写的不是一般的平淡啊,对手指,我应该在分完家后就结文啊,没人掐架的日子,写的真没激情。
                  细算账洛程领悟 买旧屋薇珠积?/a> 且说薇珠全家,搬在庄子上,少了很多是非,一家五口,和和美美,蕖?? 3461 3599 2008-08-30 21:49:25 50
且说薇珠全家,搬在庄子上,少了很多是非,一家五口,和和美美,薇珠精打细算,家里开支,都尽敷衍的来。只是庄房还是窄小了些,此时孩子还小,等到日后孩子们大了,要娶妻生子,就不够住,就琢磨着在庄子外的空地上,寻人起屋,反正这一片地都是自家的,只是还没轻易动土。
这晚,洛程回来,见薇珠还在那算账,上前笑道:“自从搬到这里,少了很多事情,你还成日操劳不成?”薇珠也不理他,把帐目理清了,交给小清收好,这才笑道:“你成日在外,只知道回家吃现成茶饭,却不知道,不精打细算些,那些银子,哪够支撑?”洛程一边接了小清送上的茶,一边奇道:“分家时节,不是有三千余两现银子,再说现在三月,等五月里收了租,不就有银子了,你还担心什么?”
薇珠摇头失笑:“你啊,真是和去世的公公差不多,全不理会这些事情,虽说有分家时候的银子,现在每月家里,零零总总,也要花二十来两,你算算,一年就有多少?还有来往的人情,先生的束修,四级衣服,这样下来,一年的开销,怎么也要四百来两。咱们家的那些田,虽说水旱无忧,除掉赋税,一年也就是六百两银子,两下除下来,还剩多少?”
洛程听薇珠算完,见薇珠问他,忙答道:“不是还有两百两吗?”薇珠让他抬脚,替他除下鞋袜,给他泡起脚来,自己用手巾擦擦手,起身说:“这两百两,总要积蓄起来,三个孩子的婚事,不也得要钱,再来总不能就守着这些产业,也该生发生发,有合适的田地,也要买上几亩,总不能我们俩分家时候有多少田地,等到闭眼了,还是这些田地,那不叫人笑话。”洛程连连点头:“还是娘子想得周到,为夫有愧。”
薇珠见他这样,反笑了:“你也不是在这些事上下心的人,也罢了,只是你以后出门应酬,别人问起来,你一问三不知,那才好笑。”说的洛程也笑了,他道:“以后这些事情,娘子也要教我,省得别人说起,只是说你是一朵鲜花插在我这堆牛粪上。”薇珠停了拔簪子的手,转身问道:“是谁这样说的,既是这样轻狂的话,登时就该问他,什么样叫鲜花,什么样叫牛粪。”
洛程本是想说笑话来逗薇珠,见薇珠生气,自己也觉失口,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人,好在亲家在,拿话混过去了。”薇珠还是有些不平,道:“以后那家,万不可跟他往来了,说出这样话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洛程见薇珠维护他,心里感激,两人又说几句,收拾睡觉不提,薇珠次日起来,还是有些恼怒,悄地找了个跟洛程的小厮来问,知道昨日是在林家闲谈,又是那林老爹不知羞,仗着酒盖了脸,对洛程说的,薇珠这下对林老爹,更是气恼,只是也算姻亲,只得叮嘱洛程,见了那老不知羞的,饶远点好,洛程唯唯。
却说薇珠嫌宅子狭小,恰好宅子旁有户人家,父母俱亡,自己打量出去闯荡,只是手上无钱把父母葬了,打听把这破屋卖了,也好换点银钱来让父母入土为安,只是小小庄子,也没几户有钱人家,就算有一两个要买的,出的钱,刚够棺木,其它的费用都不够,这人迟迟未行,正好薇珠全家搬来,这人见田主人来了,只是不知道性情如何,不敢贸然求卖,这个把月来,却见薇珠为人和气,打定主意,也不找什么中人,那日瞅薇珠出来,依旧在树下做针线,这人直走过去,扑通一声就给薇珠跪下。
薇珠见他跪了,唬了一跳,忙叫他起来,他却不起来,在诉自己的艰难,求薇珠买屋,他好把父母葬了。薇珠正在沉吟时候,旁边那些女娘们,都在那叽叽喳喳说开了,薇珠听了,这人又见众人议论,想起自己无钱葬父母,连家乡都安身不住,不由心里苦痛难当,大哭起来。薇珠见他哭泣,也没劝他,等他哭定了方问:“这等,你今日把屋卖给我了,离乡之后,如若好了,倒也罢了,如若不好,岂不连这存身之地都没有?”
那人擦擦泪道:“奶奶说的是,只是小人枉为人子,连父母都无力葬了,还谈什么其它,今日只求奶奶能把小人的屋收了,给了价银,小人安葬完了父母,自去大码头处趁食,日后如若不成人了,也没脸回乡。”薇珠听了,笑道:“你这番话,好没道理,你出去了,父母的坟墓都没人祭扫,这等可是大不孝。”这人也有捷才,回道:“奶奶这话,也是道理,只是小人在这乡里,无处觅食,自己衣食不周,父母自然也不能享了供奉,倒不如趁着年轻,出去闯闯,若发达了,父母在地下自然也是欢喜。”
薇珠听得这人说话响亮,口齿伶俐,心里称奇,点头道:“既这样,我就帮你葬了父母,你那几间屋,我也不收了,就来我门下如何?”这人深深一揖:“小人虽然穷,只是这点傲气尚在,却不肯为奴仆,再则,小人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哪能收了奶奶的银子,却不回报呢?”薇珠见这人说话,句句在理,细细看他,长得也好一个相貌,只是英雄暂时困于泥沼,料得他也不是那般甘居人下之人,刚才那番话,也有试探的用意,开口道:“你这样说,我就成全你的一番孝心。”说着吩咐小清几句,小清会意,回去宅子了。那人知道事情成了,又对薇珠跪下:“谢奶奶成全。”薇珠笑道:“你且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跪了我这个女流?”那人起身答道:“小人今日,却不是为奶奶施金而跪,而是为奶奶成全小人的一番孝心而跪。”薇珠点头。
这时小清拿着个小包出来,行了礼,递给薇珠,薇珠也没看,对那人道:“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一半是买你那屋的,一半是你的孝心,只望你记住今日的话,日后如落入下贱,也不需回来了,你父母的坟墓,我自会去派人祭扫,你去吧。”那人接过银子,从袖里拿出房契,薇珠示意小清接了,那人又给薇珠作个揖,转身走了。
此时那些女娘们,见薇珠处置已毕,都聚回来,薇珠平日待人很和气,那些乡邻们,自然讲话就有些放肆,见了薇珠对那人这样,有个右舍得毛嫂撇撇嘴道:“奶奶,他家那几间破屋,给五两银子,还算好的,就那个穷酸样,还想发达。”住在左邻的王嫂也道:“毛嫂子说的对,这个穷酸,连奶奶想收留,还推辞了,一看就是发达不起来的。”薇珠只听她们议论,但笑不言,小清忍不住了,开口说:“几位嫂子,这发达不发达,不是我们说了算,再说了,奶奶说了,那些银子,一半是看在人家孝心上给的,奶奶做事,哪有我们插嘴的理。”薇珠听了小清这番话,心里叫好,只是还是不说话,毛嫂她们听了小清的话,想起这是田主人,可不是平日里和她们闲说的乡邻,忙闭了嘴不说。
薇珠起身道:“今日也歇够了,小清,我们回去吧。”小清应了,过来扶住薇珠进屋。此后,薇珠再出来,那些乡邻讲话,也不敢这么放肆了。
洛程回来,听薇珠说了那人的事情,他历来是任薇珠做事的,自然也没言语,那人拿了银子,买了块地,出殡那日,薇珠派宋二带了两个人过去帮忙,那人虽穷,却也知好歹,丧事已毕,自己打了个小包,把钥匙交给宋二,自己走了不提。
宋二回来回明薇珠,说那人走了,钥匙在这,薇珠愣了下,叹道:“这人却也有些风骨,若是有造化的,日后说不定也能成器。”见宋二还等在那里,忙道:“这钥匙你就收回去,唤几个泥水匠来,把那屋好好整整,等收了租子,就把租子往那屋里放,还有你们也搬到那屋去,那里总比后院那几间破屋强,把后院那几间破屋也拆了,种点花木,好好收拾起来。”宋二领命下去了。小清上前笑道:“奶奶现在可是把这宅子,收拾的越发齐整了。”薇珠笑道:“既要长住,可要收拾一下,我想着啊,索性把那块荒地也圈了进来,连后院拆了的那块地连上,一半种菜,一半养花,你说可好。”小清笑道:“奶奶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连花园也要分一半种菜。”薇珠也撑不住笑了,道:“我倒是想着,越性全种了菜,只是来个人,要笑话咱们家连个请客摆酒的地方都没有,这才分了一半种花,也好赏赏花。”小清见薇珠兴致高,难免在那出出主意,两人商量不提。
却说登哥和五先生都进京赶会试去了,玉珊也经常奉着李奶奶,来薇珠庄上坐坐,有时遇上陈娘子,也攀谈攀谈,这李奶奶见薇珠想收拾个花菜各一半的院子出来,虽笑话她这种事情也想的出来,却还是帮着出主意,要种些什么,玉珊不免也跟着凑趣,陈娘子也掺和进来,两人倒少了些对远方赶考之人的思念。
这日,薇珠的院子都收拾好了,免不得摆一桌酒,却也只请了几个来往的好的,祝奶奶是一定的,陈娘子也坐了上座,罗氏是大嫂,难免也派人去请过来,薇珠和罗氏,也是三月没见,薇珠免不得要问问喜儿的身孕,姐们的针线,却没一句问到银姐的,都问候完了,这才入席,罗氏自月娥去后,银姐也还老实,下人们都听她的,早想出来在亲戚们面前炫耀炫耀,今日见薇珠相约,忙忙地来了,满面都是喜气洋洋,虽居丧不饮酒,自己还是敬了祝奶奶她们几杯,席上是和乐融融,正在欢洽时节,宋二引进来一个小厮,小厮气喘吁吁,对众人行了礼,小厮开口说:“玉姐,还请回去,爷命我来寻你。”玉珊正在和陈娘子说话,听了一惊,筷子掉地都不知道,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居丧是不能摆酒席的,但是呢,俺这里折中了下,让她们摆了酒,但是没喝酒,还有,居丧是不能出去应酬的,俺这里是疏漏了,汗死,只好改成去林家闲谈了。
希望晋江让我顺利更上,碎碎念中。
                  诉实情薇珠落泪 闹分家玉珊为?/a> 改错字,看过的别进来 3258 3784 2008-09-01 09:39:34 51
却说陈娘子正在和玉珊说,不知道他们两个赶考的,是中了还是落第,就听到小厮来请玉珊回去,见玉珊惊得连筷子都落了,陈娘子边帮玉珊捡起筷子边道:“你这孩子,可真是糊涂,也该说声你家爷为甚来请玉姐,这样一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呢?”小厮擦擦汗,笑道:“五奶奶说的对,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今日二官人喝多了就酒,在那混说,和爷吵起来,奶奶派我来寻你回去。”玉珊此时也镇定了,听完了对席上众人说过失陪,李奶奶喝了几杯酒,去薇珠房里睡去了,玉珊和薇珠说过,就自己带着小厮走了。
薇珠送出去,回来,见席上众人都没再动筷子,也不说话,上前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出去一会,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嫌我这个主人怠慢了。”陈娘子笑道:“薇珠,你这样话就该打,这桌上的不是你姨妈,就是你姆姆,就算我,也是你婶子,还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薇珠重新坐下,对陈娘子笑道:“婶子,你就担待我见你们吃酒,我不得吃,心里发闷。” 祝奶奶拉过薇珠,用手在她额头一点:“要不是你婆婆的孝,我非罚你几杯不可。”罗氏见祝奶奶对薇珠亲热,心下有些不悦,却不好说出来,又坐了一会,婵娟命人来请她母亲回去,罗氏就告辞了。
罗氏走后,祝奶奶命人重新换了席面,对薇珠道:“你姆姆去了也好,留了我们几个,也好说说知心话。”陈娘子含笑不答,薇珠知道祝奶奶历来看不上罗氏,嫌她软弱,对她只是面上情,薇珠笑道:“姨妈也不必这样,我姆姆她,人是极老实的,对亲戚们,也很周到。”祝奶奶摇头:“薇珠,你历来是宽厚人,说起来,这背后说人是非,也是没脸的事情,只是你那姆姆。”说到这,祝奶奶叹气,没说下去。
薇珠吩咐小清倒了杯茶,递给祝奶奶:“姨妈,您今酒只怕够了,先喝口茶润润。”祝奶奶就着薇珠的手喝了两口,笑道:“薇珠,你果然十全。”薇珠笑笑,也没说话,祝奶奶对陈娘子笑道:“也不是我在背后抱怨自己的侄媳,只是我那个大侄媳,不说全似薇珠,就是有你的一半,也是好的。”说着叹气。
陈娘子笑笑,对祝奶奶道:“嫂子,我人粗笨,只是嫂子不嫌弃我,再说了,大侄媳可是命妇,我可没那个福气。”祝奶奶笑道:“你家当今的,去年不是中了举,二月也赶考去了,中了进士,授了官,难道你就不是一位诰命?”陈娘子笑道:“那有那么大福,再说了,若做了官,又纳几房妾回来,还不是淘气。”祝奶奶打她一下:“别说这样没意思的话,你现有儿子,你不开口,谁敢让妾进门。”说到这,祝奶奶叹道:“也是我那大侄媳没主见,那水新娘生了孩子,就该找个由头卖了她去,姐姐还在的时候,我见姐姐也有这个打算把那水新娘卖了,只是做婆婆的,不好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我看现在姐姐不在,还有的气淘。”
薇珠笑道:“姨妈,大哥也是作官之人,冷不丁把一个生了儿子的妾卖掉,传出去也不好说,再说,银姐就算再能,名分所关,她也不敢翻了天去。”正说的热闹,传来声音,“说的什么,这么热闹,也让我听听。”原来李奶奶躺了会,酒也散了,又出来和她们坐坐,薇珠忙上前扶住她,笑道:“娘,我们在说闲话。”陈娘子起身让座,祝奶奶坐着不动,对李奶奶笑道:“老姐姐,我喝多了几杯酒,在和她们说些闲话,你老可真有福气,一儿一女,都那么孝顺,儿媳女婿,都敬重你。”李奶奶在她旁边坐下,笑道:“老姐姐,我可比不上你,你两个儿子,都读书成器,听得你小儿子,这次也进京赶考去了,怎么不让大侄子也去。”祝奶奶笑道:“咳,还不是我那大儿子没福,临上路前又感了风寒,我说,功名虽要紧,自己身子更要紧,就让他在家养着没去。”两人絮絮叨叨只是说些儿女的话,薇珠趁便说了,玉珊先回去的话,李奶奶也不在意。
陈娘子见她们两说的投机,拉了薇珠的手,薇珠吩咐丫鬟们伺候好了,和陈娘子出到院中,院中桃树下,却有石桌石凳,两人在凳上坐了,薇珠笑道:“婶子是怎么了,玉珊走了,就见你面色不快。”陈娘子叹道:“薇珠,你是不知道,你母亲在林家住着,玉珊却受了些闲气,你可知道。”薇珠正在看院中,思量怎么再布置下,听得这话,宛如打了个霹雳,问陈娘子道:“婶子听谁说的?我怎么从没听说。”陈娘子叹气:“薇珠,你那弟媳,也不是我夸她,是一等一的,林爷腾出房屋,让你母亲搬过去,林家族内,虽看在你弟弟是个举人,没说什么,只是你弟妹的两个嫂子,大嫂还好,二嫂背地里却给了玉珊一些气受,说些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住在娘家的理,纵是破窑,也该住进去这类的话。还挑唆着玉珊的二哥哥要分家,虽被林爷说了,这也没个父母在就分家的理,也仗不住天天闹啊。”
薇珠被陈娘子这番话说的泪涟涟的,她抓住陈娘子的手问道:“那我娘,可曾怎样?”陈娘子拍拍她的手:“玉珊孝顺,林爷也觉得这是家丑,不好张扬的,你娘还好。”说着凑近薇珠:“没见你搬过来,玉珊时时来,就是好离了家,讨个清净。”薇珠用帕子拭泪:“可恨这宅子,小了些,要不,我把母亲接了过来,女儿奉养母亲,却也无人有话说。”陈娘子道:“你又傻了,现还有你弟弟,你接了过来,那不是打你弟弟的脸。”薇珠叹气,陈娘子讷讷道:“若你弟弟中了进士,那自然没人敢说了。”
花开两朵,且不说薇珠知道玉珊在林家受了些闲气,心里更是怜惜弟媳,只说玉珊听的自己哥哥喝醉酒,又在胡闹,心里难受,还是带了小厮,丫鬟回了林家,原来这林家庄,离薇珠庄子,也不过十来里,玉珊坐上驴,小厮在前牵着,丫鬟跟在后面,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林家。玉珊忙跳下驴,也不管路上的下人们见了她纷纷行礼,提起脚就到了自己二哥住的院子。
刚进了院,就有个花瓶飞来,险些打到玉珊,玉珊一侧,还是擦着她发丝过了,掉到地上碎了。玉珊也顾不得这许多,急急进了院子,只见她二哥睡在地上,嘴里只是嘟嚷些:“父亲只偏心妹妹,全不把我放在心上的话。”院子里都是些碎瓷,枕头,板凳之类,林爷在那里叹气,林奶奶在那里哭:“我这是从那里养的这样一个,只会来磨折我的。”二嫂站在一边,双手叉腰,吊着一双眼睛说:“婆婆,要是公公不这么偏心,也落不到这样局面。”大嫂在旁,两边不知道劝谁好。丫鬟仆妇们想是都被赶出去了,只有一个积年的婆子,垂手站在那里。
玉珊看的这样情形,不由暗自心酸,走到林奶奶面前跪下:“娘,您别哭了,总是女儿的不是,嫁的女婿,无法撑家立户,才寄居岳家,惹哥哥们生气。”林奶奶正哭的兴,被女儿这番话,说的重又大哭,把玉珊搂入怀中大哭:“玉姐,这事却也和你没甚相干,你那女婿,是个举人,也算立户的了,只是我前世不修,生下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又讨了个不善的媳妇。”二嫂听的此言,跳到林奶奶跟前,道:“婆婆说的,实在可笑,养子不教父之过,这儿子今日,还不是娘平日的教导。纵是我们做媳妇的不善,却也是当日三媒六聘进的林家,全不似小姑样,倒贴出去。”说着拿手绢扇风,也不看林奶奶。
林爷听的二嫂的话,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他跳起来,指着二嫂的鼻子道:“好,你今日既说,养子不教父之过,我就把这个孽子打死,然后再了断自己,省得日后我们归了西,你们做哥哥嫂子的,不去怜惜妹妹,还去糟蹋。”说着就捡起旁边的棒子,往躺在地上的老二打去,老二虽装醉闹事,却是清醒的,见棒子下来,忙抱头往旁边一滚,林爷这一下,却打空了。玉珊见状,忙上前拉住林爷的棒子,哭道:“父亲,总是女儿的不是,若父亲要责罚,就请先责罚女儿吧。”大嫂也上前来劝林爷:“公公,你今日打死二叔事小,只是大爷还在外替公公料理生意,若听的这样事情,急出好歹,这林家可就散了。”
林爷听了这话,丢下棒子,仰天叹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要让来看我家的笑话。”说着涕泪交流,林奶奶见这样,越发哭的大声,老二这时爬了起来,和自己娘子站在一起,二嫂在旁冷笑道:“公公,要说这事,也不是甚大事,只要公公同意分了家,析了产,日后林自林,李自李,谁管谁闹去。”林爷听了这火上浇油的话,站起来预备又要打人,只是被玉珊和大嫂死死扯住,正闹得不可开交之处,管家进来,见这一院狼藉,想说甚又不敢说,二嫂早看见了,叫道:“有甚事,还大得过分家的事?”管家清清嗓子,咳嗽一声:“这事却比分家还大。”说着走到林爷跟前,开口道。欲知有甚话,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又开始狗血了。
                  信媒婆误娶悍妇 听流言一场悲?/a> 且说玉珊见二哥二嫂闹得太不像话,心里苦痛,只是劝慰父母,此时埂?? 4016 3784 2008-09-01 21:41:50 52
且说玉珊见二哥二嫂闹得太不像话,心里苦痛,只是劝慰父母,此时管家进来,回林爷有大事,玉珊算着日子,满心以为是登哥中举,管家来报喜来的,二嫂听的那话,心也提到嗓子眼上,转念道,反正这脸,今天也撕破了,想到这,瞟一眼老二,见老二打个酒嗝,眼愣愣地等着,不由心上一怒,掐他一把,嘴里嘟囔一句:“谁见过你这样的。”老二素来惧内,忙站直了,听管家说什么。
管家跪下道:“请爷节哀,刚才有一常走京中的客人,带来一个信,说姑爷,殁了。”管家说完,不敢抬头去看林爷,林爷这一惊非小,还是存了三分的疑虑,抓住管家问道:“可是当真?”管家汗滴了下来,道:“小的所说,句句是实,那报信的现在还在前堂。”林爷爷顾不得许多,抬脚就走,林奶奶正打算跟着他脚步出去,只见大嫂叫了一声:“小姑,小姑。”林奶奶回头,原来玉珊听得登哥殁了,气急之下,竟晕了过去。
林奶奶忙上前和大嫂把玉珊扶起,掐她的人中,又吩咐婆子去拿开水来。二嫂见了,冷笑一声:“婆婆只把小姑当作掌中珍,谁知小姑这么快就守了寡,婆婆此时,少不得又要养小姑的婆婆,真是一门子搅不清的亲戚。”林奶奶本已气急,听的二嫂这番话,她再平和,也受不了这番气,把玉珊往大嫂怀里一塞,上前,劈手就给二嫂一个耳光。你道这样积善人家,为甚有这不善的媳妇,却慢慢道来。
这二嫂本是隔壁庄上的,她娘就是个不贤的,二嫂生性十足像了她娘,在娘家时,也是个和姐妹们争嚷,待到大来,她爷怕她不好许人,又恐家丑外扬,只是死死瞒住。林家一时打听不清,只听得她貌美能干,把她娶了进来,新婚时节还好,总存了三分羞涩,只在房里把老公调教的服服帖帖,等出了月,就渐渐使出手段来,先是对姆姆也有了冷言,大嫂是个贤惠女子,遇着事情,也让着她些,骄了她的性子。
小姑见了这样人,自然和大嫂更为亲热些,她见了,却又和老二说:“为甚你妹妹见了我,只是不说话。”滚到老二怀里哭了几场,老二娶了她,又贪她出众的美色,夜里只是尽力奉承,生怕她不开颜,哪还敢违逆了她,拿出做哥哥的款,说了玉珊几次,玉珊却是林奶奶爱女,免不得在娘面前抱怨几句,林奶奶是个爱女,推己及人,对两个媳妇,只是当作自己女儿,只是说:“你二嫂初来,你自然要和她去亲热亲热。”玉珊不免到她跟前,二嫂又给了些言语,玉珊出嫁后,初初二嫂还好,虽然在老二面前说:“小姑的嫁妆,十分奢华,只怕公婆把林家的底都给了去。”却还是心上高兴去了个碍眼的人,满心算计着要公婆把家分了,自己好独享一份家私。
谁知林爷却把玉珊全家又接回来林家居住,这可捅了马蜂窝,日日只在老二耳边说些:“公公既把小姑全家接来,到时候两老归西,落到你我手中的,只怕连别人的零都没有。”老二本来就是棉花做的耳朵,再则也忌恨登哥中举,自己还是个白丁,寻了机会,就在爹娘面前露出要分家的口风,只是爹娘统不松口。转眼登哥又去赶考,这婆娘却怕登哥中了进士回来,再提分家,公婆却要看在作了官的女婿面上,分玉珊一些,日日呱噪的老二不耐烦,老二在族里,大家来往时,也常被那不怀好意的说了些闲言淡语,今日就趁玉珊不在,自己灌了几钟酒,和爹娘嚷吵起来。
这婆娘却不防平日连重话都没说过的婆婆打了她一巴掌,先是一愣,就用帕子遮了面,大哭起来:“我不活了,在你林家受这样糟践,我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就要去撞墙,林奶奶气得手脚冰凉,她一世没和人红过脸的人,哪见过这样撒泼的招数,老二见老婆寻死,忙扑上去紧紧抱住,二嫂边挣扎边哭叫:“放开我,我死了算了。”此时婆子把水取来,大嫂忙接过灌给玉珊不提,玉珊争眼,又听见二嫂在撒泼,心里酸楚,又想起刚才管家所说,登哥已是不在了,可怜做亲两年,还没甚身孕,没了指望,爬起身来,对二嫂说:“好,拿刀来,先杀了你,再杀了我,也落得干净,省了口舌。”
二嫂寻死本是吓唬人的话,今见玉珊这样说,倒愣是下,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立:“这样人家,不光公婆糟践,小姑也糟践,全不似人家。”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候,林爷含着一把眼泪进来,林奶奶忙迎上去,问道:“可是实情。”林爷道:“问过了,年庚,籍贯全对的上,可怜我的儿啊。”说着就落泪,林奶奶也哭了,玉珊刚才发怒,全是一股气在支撑,此时听得林爷这话,心里支撑不在,软软地倒了下去。林爷此时也顾不得老二媳妇在闹,忙招呼婆子去唤人手来,把玉珊扶回小院,老二见爹娘都走了,追上去还想说什么,二嫂此时也不哭了,只是扯了他,使个眼色,两人回房自行商议。
却说林爷送玉珊回到院内,李奶奶早在那里等候,原来李奶奶在薇珠那坐了会,担心林家有什么事,也就回来了,只是还没进林家,就听下人在那里议论,说是二爷在闹,自己是寄居人家的,也不好插手,带了丫鬟回转小院,正等的心急如焚,却见林爷夫妇送玉珊回来,玉珊脸色苍白,脸有泪痕,还以为是她哥哥给她气受,做梦也没想到是登哥不在了,只是不好多问,帮着林奶奶把玉珊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吩咐丫鬟看好玉珊,就和林奶奶出来。
此时林爷已走,李奶奶和林奶奶坐下,林奶奶脸红了又白,若是不说,这却是她儿子,若说了,玉珊尚且这个样子,李奶奶年纪大了,又没孙子,只怕更受不了,思量再三,才开口道:“亲家,有一事,却要告诉你,只是怕你受不住。”李奶奶听得林奶奶这样说,心头突突地跳,却也强自笑道:“亲家,你我之间,就跟姐妹样的,究竟是什么事体。”林奶奶一咬牙,道:“亲家,刚才有个走京里的客人,带来一信,说是。”说到这林奶奶停一停,看看李奶奶的脸色,见 李奶奶手里的帕子抖了抖,面色还是如常,想来她还是受得住,继续道:“他说,他说,登哥上个月,还没进考场,就殁了。”李奶奶虽听的京里客人,已经想到是登哥出事,初还以为可能是登哥重病,没人服侍,心里还打算着,和玉珊前去京里把登哥接回来,谁知却是这样大一个噩耗,强自镇定,要拿起杯子,谁知手一个劲的抖,水洒了一桌子。
林奶奶忙上前收拾,她自己也心里酸楚,那还开得了口安慰,只说的句:“亲家,你要节哀。“眼泪也是哗哗地淌,李奶奶此时神魂飘荡,登哥初出世时候,自己的喜悦,自己丈夫死后,母子三人在六合街上,相依相偎,薇珠少年老成,却是登哥童言童语,解了自己的忧愁,薇珠出嫁,也是登哥陪着自己,玉珊进门那天,自己对登哥说的话,还有登哥上京那日,给自己磕头,说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谁知这才短短两月,自己的儿就不在了。
“娘”此时却传来这样一声,李奶奶本以为是薇珠回来了,转头看时,却是玉珊站在门口,只见她面色如纸,泪带泪痕,走上前来,直直地跪在李奶奶面前,哭道:“娘,登哥既不在了,媳妇从今日起,就是你的女儿,定要侍奉娘到老。”李奶奶不由大哭,抱住玉珊道:“我的玉姐啊。”林奶奶见了,也大哭起来。
正哭的兴时,耳边传来声音:“娘和亲家奶奶先止住悲痛,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众人抬头,见是薇珠站在那里,原来林爷怕李奶奶悲伤过度,特意命人去把薇珠请来,一来报信,二来也好商量这丧事。薇珠初一听时,也甚是悲痛,路上却越想越不对,忙忙地到了这里,谁知刚进林家庄,就遇见林老爹一行人,薇珠虽深恼林老爹言行,却少不得还他规矩,忙下了驴,站在路边,林老爹本已过了,却有转回来,笑嘻嘻地道:“原来是杜二奶奶,听得你兄弟没了,想是去商量丧事,只是这哪有外姓在林家办丧的理。”说完也不等薇珠回话,自己带着人走了,薇珠气得银牙暗咬,进了院,却见众人哭的兴,忙出言止住。
李奶奶见薇珠来了,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忙止住了,林奶奶也素知薇珠是个有主意的,忙上前把她拉了坐下,问道:“侄女,你快说说,有什么不对。”玉珊也眼巴巴看着。薇珠伸出两个指头道:“我弟弟却不是孤身一人去京的,还有五叔和祝家表弟,若真有什么不好,不论他们谁,都会带个书回来,此时只是一个客人说的话,难道不会传错?”
林奶奶听了,失望地说:“我当怎地,你林叔叔问的清楚明白,就是六合李兆登,年龄十八。”薇珠道:“不是侄女疑心叔叔疏漏,只是天底下同名同籍贯的人多着呢,照我看,先派人去打听打听,六合可还有个同龄同年的,再则,也派个人进京,只是打听了个实信,到时若真有这样事情了,就让他顺道取骨殖还乡,也不迟。”
林奶奶听得薇珠这话有理,忙起身道:“我这就去和你叔叔商量,派个妥当人进京。”说完就走了,李奶奶握住薇珠的手:“我的儿,还是你有主意。”薇珠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玉珊双手合十,口里讷讷道:“佛天菩萨在上,若登哥无恙,小女愿重塑金身,日日念佛。”说着就跪下磕头。薇珠也跪在地上,口念佛不止。
林爷听了林奶奶的说话,连夜找了个常走京里的,前去打听,二嫂听的要派人去打听,命老二拿了银子,去和那客人说,只管报凶信回来,谁知老二拿了银子去时,客人已经出了门,老二追不及,回来告诉老婆,被老婆骂了几句窝囊废不提。
薇珠和玉珊,在家里日夜悬心,转眼四月已过,五月又到,又是那端午佳节,林李两家,那还有心情过节,不过应景吃了两个粽子,玉珊和李奶奶两人,只是对坐愁叹,二嫂见了,白她两眼,玉珊也只当看不见,正在这时,管家进来,叫道:“老爹,客人回来了。”林爷正在愁,却还存了三分的侥幸,忙命他进来。
玉珊心里只是跳,不知道是凶是吉,这客人进来,先给林爷行了礼,开口道:“请爷节哀,府上的姑爷,的确不在了。”林爷尚未说话,玉珊在屏风后听的这话,仰面倒了下去,丫鬟婆子忙乱成一团,林爷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客人又催了几句,林爷挥手让他下去,问道:“那怎么棺木。”这客人早打好的套子,说道:“乏银钱,没带回来。”林爷道声辛苦,让他下去,后堂早是悲声大作,只是二嫂心里得意,少不得要装作悲痛,哭两声。
回报了薇珠,薇珠心里虽疑惑,也少不得穿着素服过来,到了小院内,只见灵位已设,玉珊和李奶奶哭的死去活来,薇珠坐下,哭了几声,悄地叫管家过来,问客人在哪,她好问问,管家回说客人走了,薇珠心里更添疑惑,在灵堂内正哭的兴。
只见一起报子,闯了进来,开口问道:“这可是李老爷家?”薇珠答了声是。欲知后话,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这段很狗血很狗血,俺就是个狗血的坏人,下面有要砸的,尽情地砸吧
                  知喜信众人开颜 笑莽行薇珠感?/a> 且说报子进来,玉珊忙扶着李奶奶到了灵后,薇珠见这里也没个男人!?? 3622 3875 2008-09-02 21:23:18 53
且说报子进来,玉珊忙扶着李奶奶到了灵后,薇珠见这里也没个男人,出声应了,心下还在思量,这群人是不是走错,只见一个报子上前,行了个礼,晒锣报道:“恭喜贵府李老爷高中二甲第二十名进士。”早有别的报子把喜报帖上,薇珠举目细看,果然是李兆登的名字。
此时薇珠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报子们又涌上来讨喜钱,薇珠定了定,开口问道:“列位,可有走错门了?”一个老成些的报子看了看,见灵位上写了李兆登的名字,吃惊不小,回头对薇珠作了个揖:“这位奶奶,你府上可是从六合搬来的李家,住在亲翁林家的?”薇珠忙还礼道:“正是。”报子松口气:“那就是奶奶府上了,李老爷籍贯上写了南京六合,我们先到了六合,却没找到奶奶家,找人打听,才知道奶奶家搬到这里,恰好和杜家老爷却是隔庄,趁便这里报了,还要往杜家去,奶奶就先把喜钱赏了,小的们好赶路。”说着作揖不迭。
这时,别说玉珊她们糊涂,连薇珠都不知道怎么说,见报子说的是实情,薇珠开口问道:“这位爷,榜是几时放出?”报子道:“榜是四月中放的,本该四月底就来报,只是今年有事耽误,这才现在来报,奶奶可是嫌来迟了?”薇珠这下猜到前因后果,有些恼怒那在背后放假信的人,见报子说话伶俐,笑道:“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不过多问一句。”说着招呼他们坐下,又吩咐丫鬟们上茶。
众人各自坐下,报子见薇珠处置妥当,一头吃茶,一头问道:“这灵位上的重了李老爷的名讳,只是小的们出来时,听得李老爷身子健旺,打点和杜老爷,祝老爷这几位新中的,同时请假回来探亲,这怎么?”薇珠笑道:“这却是有个京里来的客人,说我家兄弟没了,问的年庚,籍贯,都一样,这才设了灵堂,谁知今*****们来,才知道是一场笑话。”
报子点头:“也难怪奶奶弄错,我听我家大人说的,三月时候,确没了一名举子,也是六合人,和李老爷的名讳却只差了一个字,想是那来往客商不注意,只打听的一半,就忙忙的来报信也是有的。”说着转向薇珠:“这也是府上的疏忽,也要派人去京里打听打听,怎么听风就是雨呢?”薇珠面红了又白,玉珊她们听得登哥没死,还中了进士,心里高兴,自不必说,李奶奶饶是平和,也在心里把那打探的人骂了千百回。
这时林爷听的信,忙带了银子过来,见了报子,报子们见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又是满身的气派,想来定是这林家的家主,问过薇珠,知是登哥的岳父,忙都站起来,连声给林爷道喜。薇珠也起身,林爷拱拱手,问过报子确是登哥中了进士,又见报子们围着他讨喜钱,喜得心花都开,忙从袖中取出银子交给那带头的,带头的接过一看,是十两放光,心里高兴,忙唱个大诺,告辞而去。
玉珊这才扶着李奶奶从灵后出来,林爷忙给李奶奶道喜,李奶奶也不及说话,口里说句:“可恨那打探的,全没实话。”林爷面红一红,这事也怪自己不周到,薇珠忙上前笑道:“娘,这些话就别说了,现如今,弟弟既已中了进士,还留着那晦气东西做甚,还不快点命人把这些东西烧了,玉珊也换了色服,讨讨吉利。”李奶奶拍着玉珊的手:“可恼那报信的,虽是好心,却也害得我们哭了一缸的眼泪,儿,快换了衣服,好冲冲晦气。”说着自己也把头上的白花扯了,薇珠和玉珊上前帮忙,玉珊见丫鬟们把堂屋收拾出来,把灵位祭品都拿到外面烧了,这才进去里屋,换了衣服出来。
此时林奶奶和合族的女眷,听的这个消息,都赶来道喜,林爷略安慰玉珊几句,自己也回家去应酬那些来道喜的。众人见玉珊出来,围住她不停恭喜,有个嘴尖的啧啧称赞道:“玉姐真是好福气,出嫁不到两年,就做了夫人,我们林家上上下下的媳妇姑娘,有这样好福气的可不多。”玉珊腼腆,垂了头,也不说话。另一个也附和道:“嫂子说的是,只是嫂子忘了,前年三伯把玉姐嫁到李家的时候,可是不少人说,这是明珠暗投,还有姐姐可还记得,去年林妹夫到了庄上来住,有那起人不是在那说,那有女婿住岳家的道理,还挑唆着要分家,现在林妹夫既做了官,看那人还说不说?”
二嫂本不愿来,只是大嫂亲自来邀,自己也不好称病,只得随着前来,悄悄躲在人堆里,却见有人句句说着自己,她纵有再厚的面皮,此时也不由微微发红,只是她素来不饶人的,正打算开口相嚷,薇珠听的媳妇们在揭二嫂的短,知道玉珊不擅应付这些,再说今天大喜,也不能吵嚷起来,不像话,上前笑道:“各位嫂子姑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是我弟弟既今日大喜,各位还是坐着慢慢说,也喝口茶润润,今日聚的齐,正该好好叙叙。”
众人见薇珠上来打圆场,都住口不说,各自坐下,有熟悉的人笑道:“早听得杜二奶奶当家是把好手,谁知口齿也这么厉害,我虽也是二奶奶,可连二奶奶的一半都没有,二奶奶可愿教教我们,学得你一星半点的,也好讨讨人的欢喜。”薇珠看去,见是玉珊的堂嫂,恰好也是行二,平日说话爽利,不由存了个惺惺相惜的意,笑道:“二嫂好厉的一张嘴,倒是我要讨教,那有二嫂向我讨教的理。”众人你来我往,说的好不热络,只有二嫂虽和玉珊是亲的,那日却闹了一场,见玉珊和大嫂拉着手有说有笑,林奶奶和李奶奶两人也十分亲热,薇珠和林二奶奶被众人围在中间,正谈笑风生,只有自己没人理,想要走,又没有理由,只得坐在那里,心里暗自咒骂不提。
薇珠谈笑一会,林爷派人送了几桌酒来院内,薇珠身上还带着婆婆的孝,也不敢用酒,只是略坐了坐,就告辞回家,林奶奶知她要全礼,也不挽留,吩咐玉珊送出去。玉珊和薇珠走到门口,小清早带着小厮,备了驴,在那等着,薇珠见玉珊双眼红肿,虽有脂粉也挡不住,用手替她理一理鬓发,道了辛苦,自己上驴走了。
小厮在前牵着,薇珠此时心情,和刚来时全不一样,正走到林家庄口,却被一匹高头大马斜刺里闯出来,小厮忙勒住缰,薇珠这才没跌下驴,马上的人也下来,见是薇珠,忙上前行礼:“亲家奶奶好,亲家奶奶可有受惊,全是小的的错,走的急了,没看见。”薇珠定睛一看,见是张家的管家,笑道:“也没甚大事,只是你赶这么急,要去哪里?”张家管家垂手道到:“却是家爷听说,亲家奶奶的兄弟中了进士,心中欢喜,却又恼那传信的人传错,嚷着要去把那人捉来,臭打一顿,才消了心中的怒气,只是被亲家爷劝住,现亲家爷走了,家爷又派小的来捉人。”
薇珠听的,倒又一愣,这才看见那人马后,还跟了几个张家的人,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对管家道:“那有这样道理,林家的人不好,要张家管教,还是回去上覆你家爷,说他的情,我代兄弟领了,要有甚话,让他来找二爷商议。”管家应了,又皱着脸说:“亲家奶奶,你说的句句是真,只是家爷的脾气你也知道,最是那嫉恶如仇的,如果小的们这样回去,岂不被家爷责打?”薇珠说完,正准备上驴,听了这话,思量了下,笑道:“既如此,我就让小清跟你回去,和你家爷说。”说着示意小清,小清站到管家面前,管家连道:“好好,这是亲家奶奶体谅小的,小的一定把清姐姐完整送回来,少根头发丝,奶奶就来找小的。”
一番话说的薇珠和小清都笑了,薇珠忍住笑,上了驴,管家忙又招呼两个家人跟着薇珠回去,这里就要请小清上马,小清嘴一撇:“这样点点路,能把脚走大不成,我自走着去。”说着往张家庄方向走,管家也不好骑马,忙把绳子丢给家人牵着,自己在前引路。
薇珠回到家,洛程接了,不见小清,问了才知道被薇珠派去张家了,洛程听了忍不住笑:“张亲家全是个急性子,听了始末,就要派人去抓人,我死劝住,才消了气,只是没想到,我走了,还是派人去了,难怪那日要抢亲了。”薇珠喝了口茶,白他一眼:“若没有抢亲这回事,也没有宁哥今日的好姻缘了。”洛程坐下,皱眉道:“第一次报信,传错也是有的,只是这第二回,是甚人和林家过不去,故意传错。”薇珠一乐:“没想到二爷今日也懂这些,知道内里定是有诈?”洛程道:“不是笑,这事总透着古怪,也是怪我们不周全,忙忙地只听了个信,就当真了。”薇珠叹气:“凡大家子,这样事情,总是难免,只是看林家族长那个做派,也不是能管束子侄的,不知登哥中了,授什么官,若是京官,俸禄又薄,娘和玉珊不能随任,那才难办。”
洛程也叹气:“登哥是个硬气的,中举之后,有人送田,有人投靠,全都不收,现在寄居岳家,也是不便,可恼我们现在也刚够生活,若不然,周济一下,也免了些口舌。”薇珠笑道:“也不要这么烦心,到时自然有法子。”这时小清从张家回来,却是张家的管家送回来的,还带了几色礼物,薇珠收了,赏了来人,问过小清,小清一头笑,一头说,薇珠听了只是笑笑,小清又从怀里取出一双鞋子,笑道:“奶奶,这是月姐给你做的,你这没过门的媳妇,可真是贴心。”薇珠接过,见鞋子针脚密,绣的花又好,试穿了穿,十分合脚,笑道:“难得那孩子有孝心,我真想着,平姐还小,穿戴还要我做,没想到这孩子可就给我做了双,真是难得。”小清也在旁奉承。
过了几日,五先生,登哥和祝家表弟的信都来了,原来他们三人都中了,只是祝表弟中的低些,现在京等着授职,这小小地界,出了三个进士。惹得全都来看热闹,祝家庄在这附近,格外大些,几家就商量了,请了好的戏班来,先在祝家唱三天,林家,杜家各唱一天,轰动的南京城里的人都来看戏,一时热闹非凡。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这章,我越来越狗血了,发现我也越来越罗嗦了
                  重聚首又生波浪 得藏金难释疑?/a> 且说到杜家唱戏那日,薇珠少不得带了孩子们,前去听戏,一早出来!?? 3480 3675 2008-09-03 21:34:16 54
且说到杜家唱戏那日,薇珠少不得带了孩子们,前去听戏,一早出来,先坐车到了杜家庄,车还没到老宅门口,就见婵娟带着丫鬟在门口等着,薇珠忙让赶车的停下,婵娟见车停了,忙上前帮着小清打起帘子,扶薇珠下来。洛程把孩子们都一个个抱下来,婵娟又给洛程行礼,孩子们又见过姐姐,一时就在门口,行礼不迭,好生热闹。
正热闹时节,一个甜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还是姆姆和婵姐亲热,都这会了,还在门口。”薇珠循声望去,见月娥刚从车上下来,她的车用的是马,油漆也是新的,远比自己用骡子的马看起来华丽,月娥今日打扮的也远和她们不同,头上虽带了孝髻,却在鬓边插了只银做的凤钗,做工精致,和平时家常带的,完全不同。身上穿了深蓝色湖绸的袍,下面系了条月白色的裙,显得比在家时,又多了三分气派。
薇珠打量了,笑道:“原来是三婶婶,三婶婶这副打扮,和平日全是不同,我都不敢认了。”月娥此时已经上前,笑吟吟福下去:“姆姆万福,听的姆姆娘家兄弟中了进士,给姆姆道喜。”薇珠忙伸出手去扶她,月娥手上却戴了两个银镯,薇珠再细一打量,虽是孝期,月娥除了头上手上,银镯,银锁,样样不差,反观自己,只穿了素服,头上手上也没甚首饰,心知这是月娥特意来显摆,却也不动声色,和她谈了几句。洛程和万程兄弟各自见过,都叙过礼,薇珠携了月娥的手,两人说说笑笑,在婵娟他们的簇拥下进了家门。
一进院子,鹏程和罗氏,在众人的簇拥下迎了下来,洛程又带着众人给鹏程夫妇行了礼,孩子们都长久没见,行罢礼,早牵着手,四散玩去,奶妈丫鬟忙跟着他们去了。兄弟们互相谦让着,妯娌们都携着手,到了正堂,各自坐下。
才略谈了几句,银姐和喜儿都出来给他们磕头,喜儿肚子老大,眼看就要生产,刚作势要跪,早被薇珠一把扶住,交给丫鬟招呼。金姐此时也上前,给他们一一行过礼,然后站到月娥身后伺候,月娥一笑:“这兄弟们都有了房里人,二姆姆是贤良出名的,不知可有给二伯物色了个?”众人正在攀谈,都被月娥这句话说的静了下来,洛程看向薇珠,薇珠妙目,转向月娥,却见月娥当无事人罢,拿个葡萄放在嘴里,金姐上前,接了她吐出来的皮,薇珠正打算开口。
却听婵娟笑道:“三婶婶这话,说来煞是好笑,连我这做小辈的都要开口了,自古男子纳妾,不过是为子嗣计,父亲纳妾,全是膝下无儿,这才纳了,至于祖母把金姐给了三婶,不过是看在三婶平日操劳,有时也有做不到的地,这才说把金姐给了三婶,好帮衬着三婶,现二婶家里,有儿子不说,她持家有道,全没支不来的时候,三婶说这话,岂不要让二叔背好色之名?”
婵娟这番话出口,月娥的面刷地红了,当着众人,被小辈这样说,面子怎么搁的住,真准备发火,鹏程咳嗽一声:“婵娟,怎么越大越不懂规矩了,自古只有兄训弟,哪有侄训叔,还不快给你三婶跪下。”月娥听的鹏程这番话里却隐隐讽着自己,又见婵娟果然给她跪下,罗氏又在旁说:“三婶,你心宽,别和这孩子计较。”只得笑着把婵娟扶起,笑道:“却也是,别人家的事,轮不到我多嘴。”薇珠笑道:“方才说的,为子嗣计,但愿刘新娘再举得男,在地下的也好欢喜欢喜。”这下,众人的眼光都放到喜儿的肚子上去了,鹏程对罗氏使个眼色,罗氏忙站起来,对薇珠她们说:“我们妯娌,也长久不见,还是去我屋里细细谈谈,他们男子家,谈男子家的事情。”
薇珠左手拉了婵娟,右手拉着素娟,罗氏在前引着,月娥在后,虽有金姐搀扶着她,心里却只恨的牙咬,一时到了罗氏屋里,却原来分了家后,各自搬出,罗氏也就搬到老奶奶屋子,把小院给了两个侍妾住着。薇珠进的这屋,见家具,摆设还是和老奶奶生前一样,只是略添了几样罗氏的东西,想起当时在这屋里的光景,不由感伤,只是不敢哭,对罗氏道:“姆姆刚才动作,混似婆婆,不由有些难过。”罗氏正指挥着丫鬟们上茶,上果子,见薇珠这样说,笑道:“我那赶的上婆婆一厘,这段日子,全亏了婵姐,要不,光每日的银钱出入,我都头疼。”
薇珠拉过婵娟,笑道:“好孩子,你这样,也不亏当年婆婆的教导。”月娥见她们说的亲热,脸一转,带笑去问罗氏,喜儿的身孕,罗氏回答了,正谈时节,只听当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了,有丫鬟在那嚷,这死猫,一只猫窜了出来。罗氏皱眉,走向里屋,薇珠她们不免也跟上,原来是猫儿调皮,在梳妆台上玩耍,却把妆盒都扫了下来,弄得一地脂粉,屋里的丫鬟边嘴里骂着,边在那收拾,收到床下时,丫鬟探进手去,想去那一面掉到床下的小镜子,手伸进去,半天摸不到,一发急,手一使力,好像弄破了什么东西,只听哐当一声,罗氏见没甚事,本打算和薇珠她们重回座位,听见丫鬟像弄碎什么,只得又起身进来,丫鬟收回手,见是一个油篓的耳,正拿着那东西在那发呆。
罗氏上前,骂道:“没见你这样毛躁的,取个东西都能成这样。”丫鬟转身,对罗氏说:“奶奶,床下怎么有两坛油?”月娥听见有油,上前笑道:“这定是婆婆生前,存下的,只怕日子久了,油也干了,何不拿出来看看,省得撂在床下也是白丢了。”罗氏觉得有理,示意丫鬟上前把那两油篓坛取出,那床高大,床底虽也宽敞,只是油篓在的深,丫鬟废了好大力气,才拿出一坛。
罗氏上前接过,感到比一般的油篓沉的多,开一开盖,虽有油,却隐隐见油里还有别的东西,月娥凑近看看,喜道:“那东西,难道就是婆婆的私房?”罗氏忙卷了袖子,顾不得脏,把手伸进油篓里面去捞,触到东西就拿了出来,却原来是成锭的金子,月娥忙上前帮忙那丫鬟,把另一个油篓也弄了出来,这篓油里也有两锭金子。和先前取出来的,恰好一百两金子。月娥见了这么多金子,撇嘴道:“那日我们翻的那么仔细,都没想到这里,今日若不是时运高,这些金子,还不知道落到谁手里?”薇珠听得月娥这样说话,对月娥的疑虑虽然去了些,只是一百两金子,不过就是一千两银子,老奶奶生前私房,难道就这么点?月娥见薇珠看她,心里其实也在悔,那日时间不足,没找到床下,要不,这一百两金子,尽可以落入自己腰包,忙笑道:“只是这金子,还不知道怎么分,要是三锭,刚好是一家一锭,这里却是四锭,那锭多出来的不知道给谁?”
薇珠笑道:“这有甚不好分的,一家一锭,剩下的,四个孙女分了,这本来就是婆婆私房,不是公中的,四个孙女分了,也当是祖母给孙女添妆了。”罗氏月娥连声称是,婵娟见这样,笑笑只是不说,薇珠从鬓上摘下一只银簪,给那丫鬟道:“今日亏了你,这个你拿去。”丫鬟看一眼罗氏,想接又不敢接,罗氏忙道:“还不快谢过二奶奶。”丫鬟才接过,谢了赏。
婵娟见薇珠打赏丫鬟,忙出门,回来时候,手里拿了个小包,递给丫鬟道:“你接着,这是大奶奶给的,今日生受你了。”月娥见她们都赏了,忙褪下一只银镯,塞到那丫鬟手里道:“可收好了,不许说出去,多说一句,你可要小心了。”丫鬟喜出望外,忙跪下给众人磕了头:“奶奶姐姐们放心,小的嘴最严实,只说是我做事勤谨,奶奶们赏的就成了。”月娥挥手:“去吧。”薇珠见月娥乔张致,肚里好笑,这时各人都收了金子,只是给孙女们的那锭,本应交给罗氏收着,只是月娥对罗氏总有些不放心,此时却只有薇珠可靠,对薇珠笑道:“姆姆最是能干,家里都称赞你公平,姆姆何不收了这锭金子,到时有要出嫁的孙女,平分就是。”薇珠此时,也不好推辞,只得收了另一锭。罗氏此时,才命人拿水来,各人洗了手,罗氏又换了衣服,下人来回饭好了,众人吃罢午饭,相约到祠堂门前看戏。
今日陈娘子却和平时不同,虽不知五先生被授什么官,头上金丝髻,鬓边镶宝金簪,还簪了一串红绢花。耳上是一对珠环,穿了紫色绸袍,石榴红裙,喜气洋洋,在那和族里的人说笑,她的儿子,也已六岁,穿了绸袍,学大人样,在那打躬作揖。陈娘子正说笑时,见了薇珠一行,忙丢开众人,上前和薇珠叙话,各自行礼毕,才坐下看戏。
婵娟略坐一坐,就要告辞回家,罗氏奇怪,也由着她去,只听月娥扑哧一声笑道:“婵姐越发是大家闺秀的样了,不想抛头露面,想是怕又像去年,有人说话兴了,忘带她们回去,看了那不该看的东西。”薇珠正在和陈娘子说话,见月娥句句刺着她,笑道:“三婶婶说的是,只是不知道三婶婶出阁时候,可有看了那不该看的东西。”月娥没料到薇珠反唇相讥,见薇珠面上笑吟吟的,若是自己再说甚,反显得气量小了,哼了一声,重新看戏。
这日戏散场时,已是日落时分,众人各自告辞回去,回到宅子,薇珠收好那两锭金子,对洛程说:“我前些时日,总疑心是三婶把婆婆的私房拿了,今日又找出这个,难道婆婆就那多私房?”洛程笑道:“娘子,你心思密,这些我却是不懂,只是三弟那里,也那大家业,三婶出身又好,想来也不是她拿的。”薇珠又皱眉思量了会,那小锭的银子,难不成是月娥私房?只是此时也不好说,把这事丢开,收拾睡觉不提。欲知后事,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今天终于更了
                  借谈笑薇珠说理 得授官夫贵妻?/a> 改错字,看过的别进来 3373 3706 2008-09-05 09:37:43 55
且说次日就是到祝家庄唱戏,薇珠和祝奶奶历来亲厚,自然和洛程带了孩子,还重重备下一份礼物,前去祝家。到了哪里,薇珠也不等人通报,就径自进去,有小厮看见,忙一溜烟地跑,边喊:“杜二奶奶来了。”遇到的下人也纷纷行礼。祝奶奶正在正堂,和几个前来恭贺的亲戚们笑谈,祝大嫂听见了,知道自己这位二表嫂,是婆婆最看重的,忙忙迎出来,薇珠已经到了门口,祝大嫂忙上前行礼,薇珠携着她的手,两人说几句,孩子们也上前来见过,薇珠上前见过祝奶奶,各位亲戚也见过,方坐了下来。
众人正在谈笑,又有小厮来报:“婵娟姑娘来了。”说话时,婵娟已经走了进来,给各人见过礼,祝奶奶问问她母亲好,祝大嫂笑道:“婵姐,怎么今日是你来?”婵娟刚坐下,正和薇珠说话,见表婶问,忙起身答道:“大表婶,刘新娘却是昨日晚上又添了个弟弟,我母亲脱不得身,才命侄女前来。”祝奶奶笑道:“这是喜事,怎么也不见人来报?”婵娟笑道:“姨婆说的,自然是正理,只是现在祖母孝期未满,我父母说,这点小事,怎好劳烦各位。”祝奶奶点头:“大侄子这样想也对。”却有个年轻媳妇叹道:“婵姐说话做事,甚是爽利,像足大表姨,只是可怜我命小福薄,见不得几面。”
婵娟见有人提起她祖母,不由抬眼望去,见这人眼生的很,祝奶奶笑道:“婵姐,这是刘家表妹家的女孩,你该叫声表姨才对。”婵娟这才知道,是表姨家的女儿,刘家早已败落,这女儿也只嫁了个穷酸读书人,姓秦,平素也没来往,只是前年,刘家表姨夫中的个秀人,祖母派人去送了贺礼,想来这表姨那时候来过,忙起身,对表姨行了一礼,刘家女儿满面堆笑地把她扶起来,嘴里啧啧称赞:“这样好的模样,谁家讨去,不知是哪世里修来的福气。”婵娟不由含羞低头,祝奶奶笑道:“她早有了人家,是京里张侍郎的老二。”表姨忙把婵娟的手丢开,坐到祝奶奶身边夸起来。婵娟见这表姨,满嘴的话,都离不开奉承两字,不由微微皱眉,眼往薇珠那比看去,只见薇珠也是微微皱眉,婵娟不由心里暗叹。
坐了一会,下人来回饭好了,表姨忙忙搀扶起祝奶奶,有说有笑往外面走去,众人也各自起身,婵娟是个小辈,让开一步,只是祝大嫂经过她的时候,婵娟隐隐听到她说句:“天天来献殷勤,就不知道羞字怎写?”婵娟知她说的是表姨,当没听见,随着众人出去。
吃罢饭,众人都到祝家祠堂前听戏,祝奶奶环视下众人,不见月娥,问祝大嫂一句:“怎么不见你三表嫂?”祝大嫂越众笑道:“婆婆,三表嫂昨日就说,在那边吹了点风,头疼的厉害,今日就不过来了。”表姨笑道:“那位三表嫂,我也见过,极爽利的一个人,只是身子弱了些,三表姨有我们服侍,还想那些做甚?”
说话时候,已经到了戏场,婵娟见那表姨,服侍祝奶奶甚是仔细,比表婶服侍的还周到,心里疑惑,却想寻薇珠说道说道,却见薇珠起身,想来是要去登东,忙对表婶说了声,也起身去了。
婵娟此时也忙不得带丫鬟,只转个弯,就见薇珠带着小清,忙叫道:“二婶子留步。”薇珠停住脚步,见是婵娟,笑道:“却是有甚事,如此急躁?”婵娟上前,此时没外人,挽住薇珠胳膊,笑道:“都几个月没见婶子,昨日也没谈谈就走了。”说话时,已经进了祝家,早有丫鬟迎上前,薇珠笑道:“借你们奶奶的地方,我们且行一行。”丫鬟忙迎着她们到了祝奶奶的内室,迎她们到了马桶巷,薇珠知道婵娟要和她说话,示意丫鬟出去,丫鬟放了草纸,清水,就躬身退出。薇珠笑道:“既要谈谈,何不坐下。”婵娟边坐下边说:“婶子是拿我取笑,谁见过谈谈要在这茅厕?”薇珠边解衣边笑:“你难道没听你母亲说,那年去扬州,那扬州盐商家登东的地方,比你们闺女家的闺房还要齐整?”
婵娟不由憋不住,笑了,薇珠坐在马桶上,问了婵娟近来的情况,婵娟一一说了,薇珠叹道:“也不是我背人说话,大嫂也太贤良了些。”婵娟听的此言,不由想起母亲为人,红了眼眶。薇珠提起裤,在盆里洗手,见婵娟这样,推她一把:“你这孩子,最是心多,你做女儿的不帮着娘还要帮着谁?”婵娟忙拿了手巾给薇珠擦手,两人出去,丫鬟早备好茶点,放在桌上,薇珠吩咐她把茶点摆在院内石桌,说且乘乘凉再去。
一时摆放停当,薇珠和婵娟在院内坐下,婵娟叹道:“今日见到秦家表姨,想刘家当年也是声名赫赫,只不过闹了一场分家,就衰败的这样快,后人要仰他人鼻息,可叹可叹。”薇珠正吃茶,见婵娟这样说,放下茶杯,笑道:“婵姐,这败落的人家也多,各种都有,只要有那会生计的,即便分家,弟兄们和和气气,不吵不闹,自然日子也红红火火,若是那弟兄不齐心,只想着在公中讨好处,自己吃些安逸茶饭,这样的家,就算不分,也会败落,你别多心了。”婵娟低头:“婶子这话,却是安慰我的,只是我是个女儿,要嫁出去的,不知道张家又是何等光景,若是那不齐心的,何苦要生儿女来世上受苦。”
薇珠摇头:“婵姐,你这话就不对,既做了人家媳妇,自然要生儿育女,再说,生下儿女,也要尽心教导,若是仗着家里有钱,全不管儿女读书,也不去教他做生计,纵有金山,也会吃空。再则,先贤也说过,人必吃苦过才能得大志。若一味娇养,全舍不得吃苦,能保住他一时,保不住一世。”薇珠一番话,说的婵娟汗淋淋的,她起身给薇珠跪下:“婶子一番金玉良言,侄女一定牢记在心。”薇珠把她搀起,道:“婵姐,你素日为人,太锋芒了些,做人女儿还好,做人媳妇,可要记得当心才行。”婵娟点头,两人又说些闲话。
此时,却见杜家的丫鬟跑进来,嘴里嚷道:“婵姐快回去,有大喜事。”婵娟脸一沉:“没看见二奶奶吗,再说,别人家里,只是乱闯?”这丫鬟忙跪下:“是大爷打发小厮来说,姑爷已经来到庄上,小的这才来这里找。”婵娟听得姑爷二字,知道是张家二儿子来了,羞得脸都红了,薇珠起身,笑道:“这是好事,快快回去。”说着又命丫鬟起来。丫鬟边起来边说:“听得小厮说,李家舅爷也一起回来了,正在林家。”薇珠听了,叫住丫鬟:“你且细说说?”丫鬟道:“小厮说的,说一起来了四个,却是族中五爷,李舅爷,这边的表少爷还有就是我们姑爷了,小厮来时,却已各自回来,只有姑爷还在家里。”薇珠这才让她们走了,招手叫过正在和祝家丫鬟玩耍的小清,回到祠堂。
此时祝家老二已经到了祠堂门口,见新贵人到,台上戏也停了,众人只是簇拥着他问东问西,薇珠寄不进去,还是秦家女儿眼尖,尖着嗓子说:“二表嫂还在外面。”人群这才分开个缝,薇珠进去,见了祝家新贵人,见他穿了七品的服色,越发显得精神了,祝老二单名一个峰字,见了薇珠,忙上前行礼,薇珠还了礼,尚未开口,祝峰已道:“李兄已经考选庶吉士,请假回家,想来等会就有人来请表嫂回去。”薇珠听的这话,一块石头落了地,秦家女儿这时问道:“二表哥又是个什么官,可有知县大?”祝峰见她全无见识,也只是微微笑道:“我也和李兄一样,品级却和知县一样。”
薇珠此时,也忙不得再叙什么,和祝奶奶道了别,就带着小清,吩咐奶妈把孩子带着,此时洛程也过来了,夫妻俩口,带着孩子就一径到了林家。
车还没到林家庄,就听传来鞭炮声声,差点惊了那骡子,所幸赶车的人技艺娴熟,一溜进了庄,到了林家小院下车,此时小院门口早已是人来人往,薇珠细细听去,只听都在那夸林爷眼光好,择的女婿比别家的更为出色,这不转眼,女儿就当了夫人,真是有眼光,薇珠不由肚里暗笑,这时有那相熟的,见是薇珠回来,少不得上前行礼,道恭喜,薇珠一一回礼,进了小院。
院内却也满是人,都来恭喜登哥的,薇珠少不得略略应酬,到了堂屋。堂屋内却只有林家几个亲近些的和李奶奶还有登哥,连林家二嫂都在,她心里虽有不服,面上却要做做样子。薇珠见了,只是笑笑。登哥见姐姐一家来了,忙上前跪下行礼,口称:“我能有今日,全亏姐姐平日教导扶持,做兄弟的怎敢忘记。”薇珠忙把他扶起,见他身着官服,气宇轩昂,全不似当年那个小小孩童,不由泪已盈睫,只是当着众人,还要全礼,推他一把,笑道:“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如不是林叔叔赏识你,一心栽培,你像这个样,还有的熬呢?”林爷上前笑道:“杜二奶奶和贤婿说话,口气一样。”说着对李奶奶拱拱手:“全是亲家母教导的好。”李奶奶笑道:“亲家谬赞了,我一个甚事都不懂得人,怎么能教导好。”林奶奶笑道:“都好都好,一家子,就不说那两家话了。”众人不由大笑。
谈笑了一会,林爷从袖里拿出几张纸,交给登哥,登哥接过,见是这院的房契和两百亩地契,不由奇道:“岳父大人,这是何故?”林爷叠着指头,说出一番话来,欲知何话,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呃,庶吉士是明朝翰林的见习,属于比较清贵的,它的品级,俺没找到,这里就用了七品。事实上,秦家女儿是我的狗血因子发作,塑造出来的一个家族败落后失于教导的形象,让婵娟借以感怀。顺带让薇珠发表下看法,感觉我很那个啥,很爱训人,默默爬开。
这里把祝大奶奶改成祝大嫂了,既然是种田派,就种田到底,默默爬开
                  送嫁妆父亲训子 知抚弟婶娘叹?/a> 上回书说到,登哥荣归故里,亲戚们纷纷上门道贺,薇珠见了弟弟,印?? 3668 3632 2008-09-05 20:59:18 56
上回书说到,登哥荣归故里,亲戚们纷纷上门道贺,薇珠见了弟弟,又是喜欢,又是感慨,众人正坐着说话,林爷拿了几张纸给登哥,说道:“贤婿,当*****和小女结亲时候,送去的嫁妆,都被小女退回,说是要守着婆婆,过这清苦日子。老夫虽心疼女儿,却也知道玉不琢不成器,故只让贤婿来家中居住读书,并不周济些许。”说着林爷看向玉珊:“玉姐,你也是从小娇养大的,可有怪过父母?”
玉珊听得父亲的用意,早已泪流满面,见父亲这样问她,忙跪下道:“父亲用意,全是为了孩儿,哪敢怪父亲。”登哥见了,也忙跟着玉珊跪下。薇珠见林爷要讲家事,自己不好在这里,对李奶奶笑道:“今日出来的急,在姨妈那只随便吃了两口,娘这可有吃的给孩子们垫垫。”说着就要和李奶奶出去,林爷止住她:“侄女且住,你虽是别人家的媳妇,却是女婿的姐姐,再则这乡邻里,谁不夸你能干?”
薇珠听了,只得站住,还是命小清和奶妈把孩子们带下去,找些点心吃。林爷眼看着登哥,话却是对众人说的:“贤婿去年中举,老夫见他那里房屋窄小,应酬不便,这才拨出这小小院落,让贤婿居住。可恼有那一起子小人,当贤婿是来占我家业的,在背后翻唇播舌,只盼我家不安宁。”二嫂听的这话,后半截却句句说她,她可是受不得气得,正打算开口说两句,又听林爷道:“还有那见风就起浪的人,也不知闹了多少饥荒。”说到这,林爷咳嗽起来,玉珊忙起身帮他捶背:“爹别说了,我们知道就好,一家子人,和和美美的过,多好。”大嫂也上前劝解,二哥见了,难免有些脸红,二嫂只是不说话,薇珠站在那里,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不尴尬。
林爷咳喘定了,对登哥说:“贤婿起身,要跪,也不是你跪。”说着对二嫂夫妇说:“你们两给我跪下。”二哥赶忙跪下,二嫂磨磨蹭蹭,还是二哥拉了她一把,她才勉强跪下,眼里却带着不服。林爷道:“今天我当着亲家奶奶的面,把这两百亩田,还有这小院,拨的丫鬟,家人,全当作补玉姐的嫁妆,交给贤婿,你们可都听好了。”大嫂满脸堆笑地说:“公公这样处置,最妙不过。”二哥嘴里应了,二嫂不好说的什么,也只得嗯了一声。登哥正打算推辞,林爷道:“贤婿,你不必推辞,这陪嫁也是应得之理。”说着看向二嫂,一字一句地说: “日后,谁再说玉姐是陪着嫁妆出去的,我不管他是谁,统统给我逐出去。”二嫂心知这话说的是她,扯了她男人一把,林二哥抬起头来,嘴里说道:“父亲,这给小妹嫁妆,我做哥哥的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咱们家,统只有一千亩地,这一下就去了两百亩,只怕。”林爷瞪他一眼,二哥吓得忙又把头低下。
大嫂上前笑道:“这点嫁妆,在这乡里,还真算不上多,我记得那时,堂姐嫁到杜家时,光嫁妆就有一百多抬,第一抬进了门,最后一抬还没出门。”说着抬头看向洛程:“姐夫,你说可是如此?”洛程听得她提起王家娘子,心里酸楚,半天才说:“是,那时你年纪还小,现在连你都出嫁了。”登哥此时拿着地契对林爷说:“岳父厚爱,小婿实不敢推托,只是刚才二舅兄也说过,这嫁妆太厚,实在是。”薇珠上前笑道:“弟弟,这是林叔叔一片爱女之心,哪是拿来给你花的?”登哥听姐姐这样说,才又谢过林爷,收下地契。
此时院内院外,虽密密麻麻全是人,只是刚才林爷叫过登哥时,众人都屏息听林爷说什么,见林爷处置完了,众人才开口,称赞林爷处置的恰当,林爷又起身,对外面的人拱手道:“列位高邻,我林家在这合族而居,也有百年,今老夫在这里当着列位高邻说句。”说着看向杜二哥,叹气继续道:“老夫这两个儿子,大儿子还好,二儿子的话,诸位都知道,若我百年之后,有那孽子要学别人家去讨那什么嫁妆,列位高邻务必要禀告了族长,把那不忠不孝之人,逐出林家。”说着又团团作揖:“拜托各位高邻。”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有叫兄弟的,叔叔的,叔公的,都道:“知道了,谁敢在玉姐老后,去讨那嫁妆,我们定不让他走出庄内一步。”林爷又拱手:“列位也辛苦了,小婿这地方窄,还请去我那陋室,喝杯喜酒。”说着嘱咐林奶奶几句,就要扯着登哥,叫着洛程前去喝酒,玉珊见自己二哥还跪在那里,满脸涨红,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地滚下来,于心不忍,只是不好说,上前扯住林爷的袖子,嘴往二哥那边努努,林爷一只脚都踏出门槛,叹口气,示意老二夫妇起来。二哥满面羞惭地起来,又谢过妹妹,林爷也不看他,在众人簇拥下,出了院子。二哥也不好说的什么,忙忙地追着自己父亲去了。
二嫂嘴张的两张,欲要叫住自己汉子,只是当着众人,刚刚又出了那么大个丑,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不好看相,只得自己坐回椅子。少刻林爷送了酒席来,林奶奶招呼大家入席,单落了二嫂,薇珠见这样,用眼示意玉珊,玉珊摇摇林奶奶的手,叫了声:“娘”看向二嫂那边,林奶奶叹口气,叫道:“她二嫂,你自家人,还不来坐下。”二嫂这才紫涨着面皮,入席坐下,薇珠还是只略坐坐,就告辞回家,林奶奶也没留,依旧还是玉珊送出,薇珠看看她,笑道:“登哥这一回来,你们夫妻还没叙话,就被抓去应酬,你只怕有些不足?”玉珊满面通红,羞道:“姐姐,你尽拿人家取笑。”薇珠扶住她的肩,笑道:“这是正经话,登哥既得了官,虽说京官清苦,少不得也要接去一家团圆着,再添个小侄子,岂不锦上添花?”玉珊低头不语,这时,车已备好,小清和奶妈带着孩子们都上了车,薇珠又和玉珊说两句,自己上车,到了林家门口,接了洛程,回家不提。
三个进士还乡,再加个来岳家的新科进士,几家又互为姻亲,一时忙的南京城里的官员,四周乡的乡绅,坐轿的,骑马的,乘车的,走了林家,又去杜家,才过祝家,免不得还要去杜家拜访侍郎公子,新科进士。鹏程虽在孝中,只是这样大的喜事,再加上如君又添了一个儿子,被一群人说,礼有权变之宜,少不得选了日子,把另三位进士也一同请来,族里亲厚的,年高有德的,请了几位,摆了两桌酒席,一来给女婿接风洗尘,二来也庆贺自己新得孩儿。兄弟们自然也请了,月娥虽知道,这酒席自己不是主客,只是上次祝家的,就推了,这次不好再推,再加上万程也说,虽分了家,始终是兄弟,要常走动,不免装扮起来,又收拾了五份礼物,前来做席。
到了那日,男客们在正堂,五先生是第一位,鹏程反做了第二位,众人依尊卑坐下,鹏程今日青衣小帽,虽上了酒,自己只是不喝,让众人而已。
女客在了花厅,祝奶奶她们年老之人一桌,那几个年轻媳妇一桌,这边却是陈娘子坐了首席,罗氏坐了次席,本来要逊玉珊坐了第三位,玉珊苦辞,反让薇珠月娥坐在上面,自己在下席相陪。薇珠见了月娥,免不得要问问上次的伤风可好,月娥无情无绪地答了,薇珠见她也不似上回装扮那么华丽,只是首饰还是比别人要多。
祝奶奶她们那桌,开心欢笑,反是小辈们这桌,闷闷的,酒也不敢多饮,话也没有几句。祝奶奶这时招呼罗氏道:“大媳妇,不是听得刘新娘生了个儿子,怎么也不抱出来让我们见见?”罗氏忙停下筷子笑道:“姨妈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去抱。”说着招呼丫鬟。
不一时,孩子就抱来了,跟着来的却是婵娟,婵娟从奶妈手里接过襁褓,抱给祝奶奶道:“姨婆快看,这孩子笑起来,像足父亲。”薇珠她们不免也凑上前去,称赞几句,轮流抱过孩子,罗氏接过,抱给奶妈,让她小心伺候着,婵娟也打算走,被祝奶奶一把拉住:“婵姐别走,我可见到你那女婿,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你表叔同年,你一嫁过去,就有五花官诰,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婵娟羞得直脸红。
罗氏也笑道:“婵姐,姨妈兴致这么高,你就陪她坐坐。”早有伶俐的丫鬟又添了个位子,婵娟告了座坐下。众人各又归席,薇珠笑道:“素姐也好久没见,何不把她叫出来。”罗氏叹气:“那孩子,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林奶奶笑道:“杜奶奶说笑了,这样人家,哪有上不得台面的,再说,姐姐如此,妹妹还会差吗?”薇珠听的罗氏这样的话,心里有些恼怒,只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帮不得什么,一时素娟也被叫来,对各人见过礼,怯生生在一旁坐下。薇珠笑道:“姆姆,素姐和我们多日不见,让她坐到我边上吧。”罗氏尴尬道:“这样不合。”祝奶奶也笑道:“大媳妇,今日不过是家宴,拘礼做甚?”
丫鬟这才把座安了,素娟见薇珠为她说话,心里欢喜,也不好表露,只是把手伸出去,薇珠握住,两人一笑,宴席重开,更是热闹。薇珠坐了会,风一吹,有点凉,对罗氏示意,要去添衣,月娥笑道:“二姆姆最近可是操劳了些,这样大热天,还要添衣?”婵娟听得月娥说薇珠,笑道:“今日天有些阴,这风一吹,我也觉得凉,二婶同去。”说完起身离座,薇珠安抚地拍拍素娟的手,和婵娟出去。
出了花厅,拐个弯,婵娟才道:“三婶婶还是那样,一点亏都吃不得。”薇珠笑道:“她历来如此,何必和她计较,横竖现在各过各的。”说着奇怪地问:“好生奇怪,怎么会是你带着奶妈过来?”婵娟扯下一朵芍药,拿在手里摆弄,叹气道:“还不是银姐,说是刘新娘已经有个小官官了,照顾不过来,和我父亲说,要把这个孩子拿来她自己养,父亲来找娘商量,恰好我在旁边,忙道,自己指日出嫁,也要学着照顾孩子,好说歹说,这才把弟弟送到我房里来。”薇珠拍着她肩,叹道:“只是这样,辛苦你了。”婵娟笑道:“不苦,原来孩童极为好玩。”两人说笑着,去添了衣服,这才回到席上,到了日落西山,各自归家不提,欲知后情,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呃,我有点不喜欢罗氏了,刚开始对她还有些同情,虽然知道,她说素娟是她的本能,但是俺还是很厌恶啊,对手指中。
江南的嫁妆一直很奢侈,有十里红妆之说。
                  热闹尽各自散去 丧期满婵娟议?/a> 且说一月已过,登哥这次却是要带着李奶奶和玉珊进京,薇珠难别老摹?? 3256 3622 2008-09-07 21:28:57 57
且说一月已过,登哥这次却是要带着李奶奶和玉珊进京,薇珠难别老母,头一日就带着孩子们,前来给舅舅送行,进到院内,见下人们在忙着收拾行装,不见登哥,有个家人见了,忙上前行礼:“奶奶来了,爷在里面和老奶奶说话。”这是登哥听到声音,忙迎出来:“姐姐来了,快进去坐。”又对洛程作揖:“还累得姐夫一趟趟跑。”薇珠牵着平姐的手一起进屋,见登哥和洛程客气,白他一眼:“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平姐在旁笑着说:“舅舅,既是一家人,那有果子吃吗?”
薇珠还没说话,权哥握住脸说:“好不害羞,还是姐姐呢,就和舅舅讨果子吃。”宁哥在旁,只是看着弟妹们玩闹,自己规矩站在一旁。登哥把平姐抱起,笑道:“来舅舅这,自然就有你的果子吃。”玉珊本在里面整理细软,这时早已出来,和薇珠见过礼,站在一边说话,听见登哥这样说,忙叫丫鬟端了两盘子芝麻糖这类的果子过来。平姐听弟弟这样说,反害羞起来,见舅母端果子出来,只是把脸埋在薇珠裙里,玉珊把她牵过来,拿了块芝麻糖给她:“乖乖快吃,这是你最爱吃的。”平姐看了眼母亲,薇珠道:“这是在舅舅家,快接了,若是别人家里,看我不打你。”听母亲许了,平姐才伸手接了。
玉珊又一个孩子塞了一把,权哥接了,宁哥只是作个揖,摆手说不要。登哥见了,笑道:“宁哥几个月不见,越发知事,昨在五先生那看见宁哥的文章,做的花团锦簇,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文气,不错不错。”宁哥听见舅舅夸他,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害羞,只是低了头不说话。薇珠见登哥赞宁哥,笑道:“那是赖先生教的好。”说着把宁哥拉到自己身边:“我的儿,你日后成器,我死了,也好去见你母亲。”洛程听的这话,不觉有些伤感,薇珠说完,也自觉失言,一时屋内都静下来。李奶奶见了,咳嗽一声:“你们今日赶的急,都吃过没有,宁哥,快随外婆下去垫垫。”说着也不等人答应,就牵着宁哥的手走了。
登哥见状,起身道:“我去瞧瞧娘给他们都吃些什么好的。”玉珊也起身:“姐姐,我新学了道菜,这就去做给你们尝尝。”说完也走了,只剩的薇珠夫妻,薇珠玩弄着帕子,今日也不知是怎样的鬼使神差,把这样的话说出来。洛程半天才说:“却原来,你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薇珠此时已满脸是泪,她抬头道:“我和你七八年的夫妻,可有哪一点做不到的,此时,你倒怪起我为了自己的名声了?”洛程见薇珠落泪,心里也有些悔意,坐到她身边,要用袖子给她擦泪,薇珠背过身子,洛程道:“娘子,我知道你为了岳母他们走,心里不自在,才有那说错的话,只是你我终究是夫妻,你平时如何对宁哥,我也看在眼里,人说,继母难做,溺爱不成,打骂不得,这里谁不夸你,你就看在为夫平日不会说话份上,饶了我这遭。”
薇珠此时已经不哭了,她收了泪,坐正身子,道:“我还不是全为了你。”洛程正打算又说些什么,只听有脚步声响,忙又坐回去,薇珠也擦了泪。进来的是一个丫鬟,她行了礼道:“饭好了,请二爷二奶奶过去用饭。”薇珠示意知道了,起身去了。
饭早已摆好,应都是家里人,也没分男女,按辈份年龄坐好,李奶奶看看薇珠,见她眼圈微红,面色却也平静,这才放下心来。薇珠坐到李奶奶下手,人既已来齐,李奶奶招呼大家吃饭。
一时吃罢饭,李奶奶和薇珠来到房内,李奶奶摸着薇珠的脸,半天才道:“儿,后母难为啊。”薇珠不由又有些伤感,她倒到李奶奶怀里,只是不说话,李奶奶拍着她:“儿,此时我们去的却远,你可要自己保重,有那什么委屈的,娘不中用,帮不了你。”薇珠起身坐好,反安慰李奶奶道:“娘,我省得,娘把我们姐弟带大,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在弟弟已经成婚成名,娘的福寿还在后头,倒是女儿不能时时服侍。”李奶奶不由落泪,母女俩说了半天的话才罢。
都哭够了,薇珠和李奶奶各自理妆,出来堂屋,这时林爷一家也齐聚在那里,见她们母女出来,少不得互相行礼,又乱了半天,薇珠偷空,又问过玉珊,知道她把那两百亩地托了林大哥收租,每年的租子,折成银给她带上京,薇珠素日知道林大哥是那忠厚能干的,这才放心,不免也要托玉珊看顾好李奶奶,玉珊连道这是份内之事,互相道别过,又各自洒泪,薇珠这才又往杜家去,要和陈娘子别过。
到了陈娘子家,道别的人来往不绝,五先生是授了山东即墨县的知县,想着嫡亲三口,也没甚家业,自然要把全家带去,薇珠和陈娘子拉着手,说了半日,知道她乏人服侍,平日只有一个小厮跑腿,特意带了个十三岁的小丫鬟送来,陈娘子推辞不过,再说既当官,也要有个体面,还是收了,对薇珠道:“若是别人,我也就辞了,只是你体谅我,想必也不是想从我这里捞甚好处,我也就收了。”薇珠又劝她几句,两人说了半天的话,看看天色已晚,薇珠还要赶回去,和陈娘子泪眼相别。
到了次日,四个进士却是一起出门,洛程约了张爷,直把他们送到码头,码头上是热闹非凡,轿子一顶顶到,官员一个个来,四个进士应酬了半天,洛程虽没有功名,却和这四位进士都沾亲,公差们不敢怠慢,倒赶快请了进去,也不过说了几句场面话,各自道郑重罢了。说是巳时开船,却一直应酬到午后,船才驶离码头。
洛程回家,和薇珠说起,连连摇头:“这等场面,我都没见过几回,比办娘丧事时候来的人还多,一个码头,竟只有他们几只官船。”薇珠边给他倒茶边笑:“大哥不过一个官员,那里可是四位进士,虽说官小,却指不定将来会怎样呢,那些人还不赶着应酬?”洛程接茶在手,笑道:“张亲家最是好笑,出来了,直说自己是个粗人,今日却要装斯文应酬,满头大汗。”薇珠听了也笑。
却说时光易逝,杜员外夫妻转眼就做过周年,鹏程请了僧众,在家做起道场,洛程万程也带着家眷尽孝,七昼夜道场一做,散过祭物,有件心事却上来了。
原来张家儿子,上回来拜访岳家,虽住在书房,内外隔绝,却听小厮说婵娟能干,家事处置有条,只是见了自己岳母,见她一味和气,心里还存了个想头,怕是小厮在他面前吹嘘。只是出去赴宴时候,听到人人都这样说,初到杜家,一时口味还不合口,吃的不多,谁知不过四五日,每顿饭食里面,却有几个合自己口味的菜,问过小厮,才知这是厨下按婵娟吩咐添的,仅从这节,就知道婵娟是个聪明女子。心放下一半,另一半却不知婵娟长得如何,虽说娶妻娶德,婵娟看来德不缺了,不知容貌如何。
可巧那日,前去上房给罗氏行礼,才出来,就听见丫鬟说:“婵姐往这边走。”心知是婵娟过来了,不管小厮在那催,只是放慢脚步,快出门之时,正面就遇见婵娟过来,他有心之人,看的仔细,见婵娟生的美丽,婵娟见他,忙低下头,只行得个礼,就擦身而过。
他既见了婵娟这般才貌,心里满意极了,回到京,就要催父母写信催嫁,张侍郎夫妇算着日子,算得婵娟孝满,就写信给鹏程,要给他们毕姻。
鹏程接了书子,心里却犯了难,自己亲身送去吧,这孝期没满,出门可不是什么好事,找人送去吧,这也没合适的人,再留两年,女儿却已经过了十八,就算在寻常人家,也算大龄。没法子,拿着书子和罗氏商量,罗氏也犯难,虽有个哥哥,但是罗秀才远门出的不多,再说,这样大事,也要有个有功名的人主持才好,夫妻俩谋划半天,都没想到什么人。
这时银姐来了,见他们对坐犯愁,自己站了半天,忍不住问道:“爷和奶奶是什么事情犯了难,说出来,奴也能出出主意。”鹏程把话说给她听,银姐听完,扑哧笑了:“爷平日断案也没见这么烦闷,想是太心疼女儿,反而犯难了,这不眼前就有一人。”鹏程皱眉问:“却是谁?”
银姐笑道:“奴娘家兄弟,前些日子不是做生意折了本,流落到这里,幸得爷收留。”鹏程点头,对罗氏道:“是有这件事,银姐不提,我都忘了。”银姐见鹏程全不上心,心里有些不满,只是不好表露出来,仍恭敬道:“爷事情忙,忘了也是正常,只是奴想着,奴兄弟也是闲人一个,没甚效力,现婵姐要出嫁,乏人送上去,何不命奴的兄弟帮着舅爷送婵姐上京如何?”鹏程听了,点头道:“这也是一条路。”罗氏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是还多累风哥了。”鹏程笑道:“这也是,反正一路上都有驿站,我再给刘兄写封书,等他们到了那,就住在那里,婵娟少不得委屈些,就不得父母送嫁了。”罗氏也点头,银姐见这事定了,忙派人去告诉风哥,一再嘱咐他一路上要小心服侍。欲知还有何话,请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薇珠和洛程有些腻歪,张同学在杜家住了一个多月,没见到婵娟的可能性为零,所以设计了这样一出。
                  热闹闹婵娟出嫁 忙乱乱银姐施?/a> 且说张家来信催娶婵娟,罗氏和鹏程商量了,让罗秀才送婵娟上京,肌?? 3541 3503 2008-09-07 21:31:30 58
且说张家来信催娶婵娟,罗氏和鹏程商量了,让罗秀才送婵娟上京,既已定下,鹏程写封书给张家,答应女儿上京,让张家把日子定了。这里罗氏就忙着打首饰,做衣裳,婵娟的嫁妆虽早已办好,罗氏却还要给女儿增加些体面,又叫了师傅在家里,四季衣裳各做十六套,金银首饰再各打八样,金银席面各一桌,又找来玉匠,琢了玉的一对合卺杯。
银姐喜儿也来帮忙,薇珠听了,忙把那锭金子拿来,命师傅截下六两二钱六厘金子来,恰好打的一对镯子。这里众人只是忙乱着办嫁妆,张府的回信来了,说是择了二月十六的日子,过罢年,就请人过来接亲。鹏程看了,告诉罗氏,罗氏听的只有一个多月就要动身,更是忙乱,又新买了四个小丫鬟,预备给婵娟陪房。上上下下只忙得手脚不停,连年都没好生过。
过罢年,正月二十的,张府接亲的人来了,却是张侍郎的二弟夫妇带着家人来的,鹏程此前在京里时节,也和他常有来往,张二叔却是因父母都年老,虽有个荫官在身上,从没出去做过官,只是在家料理家务。见了鹏程,此前只是故交,今番又添姻亲,更是亲热。张二叔被安置在书房,鹏程就陪他住了,张二婶就住在上房,罗氏接了,少不得把婵娟叫出来见过二婶,二婶见婵娟生的人物出众,说话温柔,拉着赞了又赞,这才各自坐下,丫鬟捧上茶来。张二婶笑道:“贵府还有位二姑娘,怎么也不出来让我见见?”
罗氏沉吟一下,终究也没让素娟不出来见人的理,吩咐丫鬟把素娟也叫出来,这里又各自谈笑,素娟正在绣花,听见丫鬟请她出去,虽觉狐疑,还是整理了出去。到了上房,行过礼,张二婶问过几句,赞道:“还是江南的水土养人,瞧这两个姑娘,一个赛过一个水灵。”罗氏陪笑几句,张二婶又问素娟可许人了,罗氏笑道:“这孩子,正逢上公婆过世,寻人家的事就耽误下来了,要寻人家,好歹也要孝满。”张二婶道:“我倒是想把素姐,也带回京城去,只怕亲家奶奶舍不得?”罗氏笑笑,也没接话,婵娟欲开口,只是自己是个晚辈,转看素娟,见素娟面色依旧平静,心上闪过一丝难受,伸手出去,握住妹妹的手,素娟抬头笑笑,依旧低头。婵娟行过礼,带着妹妹退出去,来到素娟房内。
两姐妹坐定,婵娟叹道:“素娟,你平日性子实在和软,我在家里还好,现我嫁了,你也要硬气些,别给人看低了去。”素娟见姐姐如此,安慰道:“姐姐,我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似姐姐一般讨人欢喜,但娘总是我们的亲娘,难不成她还会不给我吃穿?”婵娟拉住她的手,叹气道:“素娟,你的性子,历来软弱,只是有了事情,万不可憋在心里,受了暗气。”说着拉过乐儿:“如有大事,你就让乐儿去告诉二婶,她说话,娘还是听的。也不枉我当年把乐儿给你要来。”乐儿道:“婵姐,你且安心出嫁,素姐有我照顾。”婵娟从手上褪下一只金戒指,塞到乐儿手里:“些微东西,你且收下。”乐儿忙跪下道:“这一年多,婵姐的赏赐够多了,小的怎敢再收。”婵娟死活不收回,乐儿还是受了,姐妹俩足足说了一夜的话,婵娟叮嘱了又叮嘱,素娟点头应了。
次日就是二十一,薇珠月娥听的消息,都来送婵娟一程,族里其他的亲眷自然也都来了,虽没有张灯结彩,也摆了几桌席,招待各位。婵娟偷个空,还是找到薇珠,悄地把素娟托付给她,薇珠应了,又嘱她今后要善事公婆,待人接物和气大方,两人正说的亲热,却听旁边有人笑道:“果然是二姆姆和婵姐亲热,这不过一错眼,就不见了,原来是逃席来了。”婵娟见是月娥,忙起身让座。
月娥款款坐下,拉着婵娟的手,亲热地说:“想我初嫁入时,你不过七岁,今你都要出嫁了,怎不让人感慨?”婵娟忙陪笑应了,薇珠见月娥如此,也不说话,看她究竟怎样,月娥说了几句,招呼辰儿上前,指着辰儿手里捧着的几匹缎子道:“你要出嫁,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几匹缎子,却是店里拿的上好的,虽说京里各物都有,这始终是家乡的东西,你也好有个念想。”婵娟忙施礼谢了,命个丫鬟过来,送到她房内,月娥却睨着薇珠,笑道:“我只有几匹缎子,姆姆和婵姐一向亲热,想必所赐更厚,不知姆姆可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
薇珠正待答话,婵娟笑道:“三婶婶,二婶婶也没甚物送我,只是几句金玉良言,我已是一生受用了,哪还敢收别的呢?”月娥听得婵娟这番话,只是气得脸红了又白,薇珠一笑,端起杯茶饮了口,缓缓开口道:“三婶婶,你我能做妯娌,却也是前世修的,我这一年来,又长了一岁,只觉得争斗宛若天上浮云,婶婶何不放开一步,大家和和气气,也不枉了婆婆在日,对我们的教导。”这话却勾起月娥心病,面上瞬时飞红,她也是伶俐人,只不过转瞬就笑道:“姆姆平日说话,全无错处,只是今日说话,却煞好笑,想这四里,谁不知我们三妯娌,连脸都没红过一会,姆姆今日谈什么争斗不争斗?”薇珠笑道:“即如此,是我多虑了?”月娥也笑:“正是,姆姆多虑了。”
婵娟在旁,却只垂手侍立,薇珠起身道:“不想就这么谈话,逃席已久,婶婶,我们还是回去吧。”月娥起身,两人亲热无比,回到席上。
到了二十二日,鹏程夫妇便把婵娟送到南京,原来鹏程虑到不好在杜家庄做庆贺宴席,借了下河高翰林家的花园,在里面张灯结彩,完那送女出阁的样式,罗秀才头前一天,就在那里等候,鹏程见了舅兄,又再三托付,说是自己不便,有劳舅兄了,罗秀才巴不得上那京城繁华地带玩耍,这样不让自己出钱的行程,有那样辛劳可言,鹏程安排了四个管家随罗秀才上京,罗秀才见头一名就是风哥,不由愣了愣,风哥早上前行礼,嘴上跟抹过蜜一样,一口一个舅爷,罗秀才想起当日,自己也有不足,风哥当日,自己本也是个办事不足的人,有了风哥,他主意多,也算有了臂膀,忙把他搀起来,两人攀谈的十分亲热。
鹏程见了,也就全然放心。
话无多说,到了次日,就是上京的大吉日子,婵娟插戴好,别了父母,罗氏叮嘱她几句为妇之道,给她盖上方巾,罗奶奶和张二婶把她搀上花轿,鼓乐吹打,随去的四个丫鬟,送嫁的罗秀才,接亲的张二叔,一溜都上了小轿,抬嫁妆的家人,跟在后面,宛若一条长龙,到了码头,上了船,却是婵娟和张二婶还有丫鬟们在一条船,二号船上坐了张二叔和罗秀才,风哥和张府管家却坐了更小的船,押送嫁妆。
却说鹏程见婵娟嫁去,心里虽舍不得这个女儿,却也了了桩心事。罗氏那头,却添了许多烦恼,她是个万事不操心的人,未分家前,当家的是妯娌们,分了家后,婵娟能干,自己乐得做甩手掌柜,每日婵娟只不过按例来问,自己点头就可。这婵娟一嫁,家里的事情就全丢给了她,还有喜儿出的小儿子,也送来她房里,虽有奶妈照顾,自己也要过问过问,显出这做嫡母的气度,不过一月功夫,罗氏已觉得苦不堪言了。
银姐这段日子,见罗氏处置家事,有些糊涂,心里暗自得意,这日还没进上房,就听罗氏在那说:“你们事事都要回我,短了什么,不会自己支钱买去,还要絮叨个没完,没见我这里,小官官还哭闹吗?”银姐停住脚步,果然听见杂有孩子的哭声。这时,帘子一撩,见管家拿着账本出来了,低着头,只是摇头,嘴里还在小声嘀咕。
银姐一笑,走了进去,见罗氏坐在桌前,还在生气,奶妈抱着孩子,嘴里不停在哄。银姐先给罗氏行礼,罗氏见她来了,摆手让她起来,手撑着头,银姐见了,忙上前去给罗氏捶着,嘴里道:“奶奶这是怎么了,你身子金贵,可别动气。”罗氏叹道:“这些管家,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说脂粉没了,问我要钱去买,这种小事,何需回我,自己不会去做。”
银姐手不停,嘴也像抹了蜜般:“奶奶说的是,这些也是小事,只是从分家起,婵姐说家里来项少了,才样样来回。”罗氏叹气:“要是素姐有婵姐能干就好,她整天只知道做针线,也帮不上我什么忙。”正在抱怨,孩子又哭了,罗氏跺脚道:“连这孩子,也不安生。”见她发怒,奶妈吓得不知说什么好,银姐忙示意奶妈出去,蹲下身子,又给罗氏捏腿,劝道:“奶奶,这样家里,事情又多,有哪不到处,也是有的,只是可惜名分所关,要不,奴也能替奶奶分分忧愁。”罗氏听她这样说,看看银姐,觉得这也是个法子,只是没和鹏程商量过,自己也难决断,银姐见罗氏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话,罗氏不许,只得闭了口,继续伺候罗氏。
到了晚间,罗氏和鹏程说了主意,鹏程平日,也是个不管家的,听了这番话,银姐又是自己爱妾,哪有不许的道理,连连称好。到了次日,罗氏就传了管事的来,吩咐今后,如短了什么,去回银姐就好,只是有大事,方来回自己。管事的都应了,银姐虽没有一举掌家,只是有了小权,待罗氏更为殷勤,罗氏见事情果少了很多,自谓得计不提。
三月中,京里来了信,婵娟一路平安到京,赶了二月十六的吉日,嫁入张家,鹏程接了书,心下一块石头落地。四月,罗秀才也从京里回来了,这一去三月,他和风哥极为莫逆,风哥又带他去了些烟花场所,让这老实头也开开荤,见了鹏程,只是极口夸风哥能干,鹏程听了,也拔了间小小房头,见他丧妻已久,就和罗氏商量,把桂花给了他,风哥谢过鹏程,自此,风哥就在杜家庄上安稳住下。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好日子过完,开始狗血了,改了上一章回目的一个字,这章才应该是正式出嫁。
                  兄弟俩宅中详谈 酒席上定下婚?/a> 且说鹏程在家,各种大事料理完了,六月又是收租时候,带了仆从下住?? 3281 3567 2008-09-08 20:54:09 59
且说鹏程在家,各种大事料理完了,六月又是收租时候,带了仆从下庄收租,只是现在庄子给了洛程住,鹏程思索再三,还是让银姐备了礼,自己来到庄子。洛程见哥哥来了,忙迎出来,听得鹏程要住在这里收租,命人收拾出一间房屋,给鹏程住下,到了晚间,备了酒菜,两兄弟吃着,鹏程皱眉道:“父母的孝没出,我们还是先用些菜就好。”洛称筛了一杯,笑道:“大哥说的,正是,只是你我兄弟多日未见,这酒却是果酒,用些五分。”鹏程听了,才端起酒,起身在地上沥了,洛程也忙站起来,学哥哥的样沥了。
兄弟二人这才坐下叙话,鹏程又问洛程些家事,听的薇珠能干,不由叹道:“你大嫂要有弟妹一半就好,本来我想着,三兄弟在一起住,我主持家事,二弟妹当家,三弟在外开铺子,你大嫂和三弟妹在家里照管孩子们,谁料到。”说着用手捶腿,只是叹气不止。洛程给他又满上一杯,坐回位子,疑惑的问:“不是?”鹏程听他这样说,抬头道:“谁知道是什么人传的风声,说我有分家的念头,真是可笑,要查出来了,都一个个送到县里敲死。”
洛程见鹏程不像做戏,也只是一笑,说些别话不提,酒已喝干,洛程命小厮进来收拾了,给鹏程道过安置,这才回了房。
薇珠此时正在叠着衣服,见洛程进来,起身把东西收拾了,回头见洛程已经自脱了鞋,躺到床上,薇珠上去拍他一下:“外衫也不脱,像什么话?”洛程把她一拉,薇珠也顺势躺下,洛程拍着她肩,像自语道:“大嫂怎么那么糊涂,让个妾来管家,还抬举她的兄弟,这煞奇怪。”薇珠挣脱他的手,坐到梳妆台前卸妆道:“你看她糊涂,只怕。”洛程听了半截,薇珠就不讲了,看向薇珠,薇珠在镜子里看见了,转过身子说:“别人家的事情,管那么多作甚,你安心过你的日子去,银姐再厉害,不过是个妾,能翻了杜家的天。”说着起身走躺回床上,推他一把:“你啊,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两人收拾睡觉不提。
鹏程收完租子,别了二弟夫妇,回到杜家庄。到了家,和罗氏彼此道过辛苦,银姐和喜儿都见过了,鹏程见银姐比起往日,又多了些风韵,心里感激罗氏,笑着对银姐道:“你奶奶的好意,你可要记着,别仗着在奶奶面前得了脸,做出轻狂事来。”罗氏已经笑道:“银姐是个知礼的,老爷你是知道的。”又笑着说:“前那日,我把小官官也放到喜儿那边去了,闲着时,就经常去亲戚间走动走动,时光煞好过。”鹏程听了连连点头,笑道:“这才是做人家的,像那妻妾争宠,鸡飞狗跳的人家,传出去,不叫人笑话吗?”银姐心下得意,那是自然,只是待会孩子们来时,见贤哥只和罗氏亲热,喜儿又抱着两个孩子,不免又叹膝下寂寞,一时又想起,若不是趋奉鹏程,自己也不会只有贤哥这个孩子,虽如此,能有今日,也算有了安慰。
晚间,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饭,各自回房休息。
转眼又是一年,鹏程孝期已满,就和罗氏商量着,要上京谋划起复的事情,罗氏自然是满口称好,这时外面传来帖子,说是刘老爷来拜,鹏程知道是月娥哥哥来了,忙命快请进来。
月娥哥哥此时已经升任吏部侍郎,此时是请假三月,回家祭扫祖坟,家事处置已毕,来拜年兄的。鹏程见了刘老爷,忙要跪下行见上司的礼,慌得刘老爷爷忙跪下去:“年兄何必如此拘礼,这不羞煞小弟了,我们还是平礼相待。”两人还是平磕了头,这才各自落座。
鹏程谢过去年婵娟结亲,刘老爷帮的忙,刘老爷客气几句,笑道:“年兄若不是丁忧一次,只怕也早就高升了,我算着,孝已满了?”鹏程点头:“上个月,就满了二十七个月,想父母生养我们一场,为儿的只能守制尽心,真是。”说着就垂泪,刘老爷安慰几句,道:“杜兄守制时候,我在京中都听的,极为知礼,比不得那胡闹的,当今圣上也是极看重礼仪的,到时听得杜兄这番事迹,杜兄高升,指日可待。”鹏程拱手道:“全靠年兄了。”刘老爷笑道:“我们兄弟之间,何需讲那些外话。”
两人说笑一会,鹏程压低嗓子问:“听得今上本生父的谥号,现在都没定?”刘老爷忙摆手:“杜兄,以后确不可再提本生二字,今上年纪虽小,却极有主见,为了这本生二子,去年京师那场乱子,杜兄难道没有听说?”鹏程点头,忙把话题岔开,里面此时送出酒席,两人就在厅里边吃边谈,鹏程又命儿子们出来见见年伯。
刘老爷一一赞过,又摸着贤哥的头问他几岁,贤哥答了,问他平时都读些什么书,贤哥回答响亮。刘老爷赞了,鹏程命奶妈把孩子们带下去。这里两人继续吃酒,刘老爷笑道:“刚才见杜兄长子,好个相貌,更喜他小小年纪,甚是懂事,只是不知道定亲没有?”鹏程晓得他的意图,笑道:“刘兄说笑了,家下刚孝满,哪定了什么亲事?”刘老爷点头,道:“我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一了,小时杜兄也见过的,若杜兄不嫌弃小女年纪大了令郎几岁,何不做个儿女亲家,更为亲热。”
鹏程听了,笑道:“刘兄这话,正合我意,方才我就有这想法,只是怕令爱已经定了人家,令爱我也见过,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只怕嫁到我家,委屈了她。”两人说说笑笑,鹏程命人进去问罗氏,把贤哥的八字开出,刘老爷收了,两人彼此称呼彼此为亲家不提。
这下二人说话,比初时放肆了些,刘老爷问道:“亲家,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出阁没有?”见提起素娟,鹏程叹气:“亲家说的,正是我一桩心事。”刘老爷筷子一顿:“这是为何?”鹏程道:“去年八月时,张亲家那里来了一信,说是想求我那二女儿为侄媳,姐妹两人嫁兄弟一双,也是佳话一桩,只是内人舍不得把女儿远嫁,说是一个女儿嫁离身边,已经够了,再去一个,越发身边没人。再加上我那二女儿,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我怕她嫁进去,讨不了公婆的好,这才罢了,只是这一年来,这附近也没甚好人家,眼看女儿一日大似一日,愁煞我也。”
刘老爷笑道:“前日我遇见隔壁做郴州府的林兄,他也说起,他家外甥,今年二十,只是姐姐早寡,看的这儿子十分值钱,到二十也没有合适的对头,我想你们两家,也算对得上的人家,再说只有一个婆婆,人丁单薄些,反少了那许多事情。”鹏程听了,皱眉道:“只是这林家,家下和他族上,也算有亲,若这样一算,就错了辈了,不可不可。”
刘老爷道:“那样远亲,算起来早出了五服了,皇家还有错了辈的嫁娶,何况我等?”鹏程听他说的有理,只是在肚里盘算,两人继续喝酒不提。
过了数日,两家把贤哥和刘家女儿的婚事定了。鹏程请个媒人,制备下礼物,和罗氏带着贤哥,素娟是姐姐,罗氏怕女眷去的少,不好看,命她也收拾跟了,薇珠和月娥两位婶婶自不必提,月娥是自己的外甥女嫁给夫家的侄子,礼上更是加厚。
到了那日,鹏程又遇见林老爷,向鹏程面提起外甥的婚事,鹏程见他提的恳切,再则都是这乡里地界上的人家,想来也不会吃什么亏,就定了婚事。
林老爷的姐姐,嫁到隔壁张家庄,不过二十五岁,就守了寡,当时儿子才两岁,娘家劝她再走一步,她却立誓不嫁,只是守着那小小产业,看顾儿子,林家当时也家事不足,兄弟中了进士,林家家事才腾腾涨了起来,自己父亲,也被推为族长,因她兄弟做了官,县里管节孝的,知她守节多年,早把她事情报上去,建了牌坊,林寡妇这才觉扬眉吐气,只是守节多年,性子有些古怪,周围敬她是个节妇,也多让着她些。
林寡妇挑儿媳,极为苛刻,又要相貌好,又要家世好,还要性子好,故此挑了这么三四年,都没个合适的,正巧自己兄弟回来,把这事说给自己兄弟,兄弟见姐姐守寡多年,尽力去挑,访得鹏程家里,还有个十八的女儿没嫁,和姐姐一商量,姐姐听这姑娘,家世好事不必说的,性子的话,她娘就是个平和的,看来女儿也不错,又问过走过杜家的,说这姑娘相貌虽赶不上婵娟,却也是头挑了。张寡妇见事事合适,让弟弟就定这家,林老爷领命前去,果然一说就中。
鹏程见素娟婚事定了,自己心事,又去一件,就和罗氏商量着,搭亲家的船一同进京,银姐听的鹏程进京,心里早活动,自己现在风光,也要回去在昔日旧识面前显摆显摆,撒娇撒痴,定要跟去,鹏程来问罗氏,罗氏听了,皱眉道:“银姐这一走,这家丢给谁照管,再说,张家定了素姐八月过门,这还要帮着忙嫁妆,单剩的我和喜儿,支撑不来,还是老爷单独上京,横竖住在亲家宅里,有人服侍。”鹏程听的有理,好言安慰了银姐。
银姐虽心里不高兴,见罗氏说话,句句抬举,也很熨帖,帮着鹏程收拾了行李,鹏程搭了刘老爷的船,上京谋事不提。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给鹏程平反鸟,可怜的他,被俺黑了那么久。一下子解决了四个人的终身大事,真有成就感。
关于罗氏的戏份,前面已经发布的,会做一些细微调整,因为太容易给人错觉了,对手指,这全是我的错。
这时候已经是嘉靖四年鸟,著名的大礼议事件啊,从这两位的对话,可以看出他们是啥人了吧?
                  两亲家宅中叙话 见寡妇薇珠担?/a> 且说罗氏在家,带着银姐她们,给素娟准备嫁妆,银姐本以为罗氏素馈?? 3694 3597 2008-09-09 22:09:30 60
且说罗氏在家,带着银姐她们,给素娟准备嫁妆,银姐本以为罗氏素来对素娟是淡淡的,准备的嫁妆只怕要比婵娟次了一等,初始,银姐只拿些次一等的料子出来,罗氏翻翻,叹气道:“银姐,我们家虽说还在赋闲,这些东西,也太不像样了,我看你细心,让你管着家务,怎么连这层都没想到?”银姐见平时极随和的罗氏,说出这话,忙陪笑道:“是我想不周到,这就去换。”说着带着丫鬟下去另寻料子,罗氏这里依旧忙别的。
薇珠听的素娟定给了张家,恰和宁哥岳家在一个庄上,这日,就借着送瓜果的由头,来到张爷家,门口只有两个小厮在那玩耍,见薇珠过来,忙上前行礼,另一个小厮就飞奔着去报信,薇珠常来的,也不等主人出来,吩咐小厮把瓜果拿进去,自己带着小清就进去了。
刚进门,张奶奶就迎出来了,两人问过好,携着手,张奶奶就要请薇珠到上房喝茶,薇珠见一丛牡丹花开的真好,桌上也摆了茶具,笑道:“亲家刚才想是在这里纳凉,这大热的天,也不必挪进屋了。”张奶奶听了,让着薇珠坐了,两人闲谈。
薇珠笑道:“怎么不见月姐,那孩子,难道还害羞?”张奶奶摇着扇说:“哪是什么害羞,不过是看你来了,说给平姐做了个荷包,想着让你带回去。”说话时候,张家女儿,小名唤个月香的,果然就出来了,先给薇珠行了礼,又给母亲行了礼,这才坐在下首。
薇珠笑道:“月姐,你给平姐的荷包,给我瞧瞧。”月香起身,把荷包递给薇珠面前,薇珠一瞧,见荷包上绣的是牡丹,就跟从枝上刚摘下来的,赞了几句,把荷包交给旁边的小清,月香见事情了了,行礼退下,薇珠这里和张奶奶依旧闲谈。
薇珠见月香走了,笑道:“方才见月姐,出落得越发好,你女婿,今年也十五了,我想着,明年就给他们把婚事办了,亲家你意下如何?”张奶奶笑道:“月姐只小了女婿几个月,亲家说的,明年给他们完婚,也是常理,只是我家爷,疼女儿跟命根子样,还嫌嫁妆不周全,要不,再缓一年,让我们这边把嫁妆准备的更周全些?”薇珠心知张家夫妇,虽有两个儿子,却都是偏出,年龄都还小,把这女儿看的更为值钱,这话不过是留女儿多在家一年的推辞,也笑道:“亲家这样说,我那有不从命的,时间多了,也好准备的更周全,我一时没想到,该打。”张奶奶见这边松口,又说些别话。
丫鬟这时端上瓜果,张奶奶见是自家园里没有的葡萄等物,知道是薇珠拿来的,对薇珠道:“还劳亲家费心。”薇珠客气几句,道:“我大伯家的侄女,却定给了亲家族里的侄子,也算是亲上加亲。”张奶奶听了这话,收回了拿葡萄的手,吩咐丫鬟把茶换了。薇珠见这样,看向张奶奶,张奶奶叹道:“轮理,这话也不该我们说。只是却是亲家的侄女,也是亲的,有句肺腑的话,要告诉亲家。”薇珠奇了:“难道是男的不成人?”
张奶奶摆手,低声道:“不是那话,只是我那姆姆。”说到这又停住了,薇珠更惊:“难道有甚隐疾不成。”张奶奶叹气道:“不是这话,只是她为人有些古怪,等闲不出来的,这也是常事,寡妇门前,奇就奇在,她也不让儿子出来,你说独养儿子,照常理,还不是望著他当门立户,那有个拘在家里的理?”薇珠听的婆婆为人古怪,笑道:“这为父母的,怕儿子学坏,拘着他,也是有的。”
张奶奶摇头:“亲家,你是没见过他儿子,腼腆的跟女儿样的,你说嫁人,虽不指望荣华富贵,却也要遮风挡雨,这样男人,嫁了做甚?”薇珠听的汗淋淋的,却不好说出来,张奶奶仍道:“那日我听的定了亲家侄女,我还在想,府上也不是无名声的人家,怎么会找这样一户。”薇珠叹道:“这也是大伯姆姆的意思,我却不能多口,只望婆婆能待侄女好就是。”张奶奶点头,丫鬟已经把茶水换来,张奶奶招呼道:“亲家来尝尝,这是我兄弟上月从杭州带来的龙井,比常吃的好。”薇珠喝了口,笑道:“确是好茶。”张奶奶笑道:“亲家喜欢,那就带两斤回去。”说着就起身招呼丫鬟把茶找出来,给薇珠带回去。
这时张爷从外面回来,见薇珠在这,上来见过了,张爷也不坐下,对张奶奶道:“朝廷又要选宫女了。”张奶奶啐他一口:“你这又是听谁瞎说,不要又是谣传。”张爷道:“不是流言,这次是真的,不过今上说,自己登基日浅,不敢扰了祖宗陵墓的安宁,故此下诏,南京祖陵百里内免选。”张奶奶听了,点头道:“这样也好,选不到咱们这。”说着对薇珠道:“要不是当年那些流言,也不能和亲家家结亲,人的姻缘,怎么说的清。”薇珠此时全在想张奶奶刚才的话,见张奶奶问她,忙笑着点头,不过坐了一会,薇珠也就告辞回去。
出了张家,薇珠坐上驴,心里还在思量张奶奶说的话不止,却一个趔趄,差点掉下驴,小清跟在后面,见小厮没牵稳,正准备骂两句,薇珠止住她,原来路边有两个婆子,一个看了看薇珠,不屑地说:“没见好人家的媳妇,整天往外跑。”另外一个婆子,想必是常见薇珠的,呱嗒着说:“嫂子,你可要小声说,这是李家进士的姐姐,二伯家的亲家,杜家的当家奶奶,你家儿子,新近不是和杜家老爷对了亲,论起来也是亲戚。”她话里说着让人低声,嘴里却叫的比谁都响,薇珠自嫁到杜家,人人称赞,就连那林老爹,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今日被人当面没脸,心里恼怒,只是面上不露出来,吩咐小厮把驴仔细牵着,从那两婆子面前过,却也没下驴,嘴里对小清说:“今天太阳好,忘了带伞出门,谁知却有人连日头都挡住了,真是好。”小清会意,也笑着附和,张寡妇见薇珠不发火,只是暗刺,却不好接口。另一个婆子见了,大声道:“没见过眼里这么没亲戚的,见了亲戚,也不下驴,招摇什么。”薇珠远远听见,心上好笑。
薇珠见了张寡妇这样做派,心里暗自为素娟担心,只是这事,却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只得婉转提醒罗氏,这嫁妆可不能薄了,也好给杜家增些体面,依原把那六两多的金子拿出来,罗氏命匠人截成两半,打成一只累丝金簪,一只凤钗,除乐儿外,又添了三个小丫鬟,陪嫁过去。其余各物,和婵娟的嫁妆一模一样。
此时鹏程在京里选官已罢,有亲家的吹嘘帮衬,再加上带去些银钱使用,守制时候,献田办义学,修路架桥这些美事,也早已传遍京城,恰好山东青州知府坏了事,鹏程在扬州时,就有能员美名,这下正好补上,到吏部领了凭,陛见过。鹏程赶着回家送女儿出嫁,摆了几桌酒,请请旧识,完了这些事,才去看出阁一年半的婵娟。
婵娟这时生了个儿子,刚满了月,见父亲来,先贺过父亲补官,然后才说了家常,听的母亲妹妹都好,妹妹也要出嫁,上面只有个婆婆,也没姐妹之属,家里诸事都还平稳,才略放了心。把儿子抱出来给外祖父看,鹏程见了外孙,心里欢喜,笑道:“婵姐,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必要善视公婆。”婵娟点头应了,父女俩说了一阵,张侍郎请鹏程前头用饭。
到了前面,却是张侍郎父子兄弟都在,各人行了礼坐了,酒过三巡,张二叔叹道:“上次去杜兄家接亲,内子对素姐赞不绝口,直逼着我去提亲,谁知杜兄舍不得女儿远嫁,这样一段佳话,却没成。”张侍郎见兄弟已经有些酒了,笑道:“这姻缘一事,各有缘分,侄子前日,不是定了杨家的女儿了吗?”张二叔也觉失言,笑道:“都是酒惹得,今日定要痛快饮了。”众人喝的大醉而散。
鹏程次日,也就上路回家,张府又派人送了一份礼,鹏程见比平日的贺礼都重,心知是看在婵娟面上,想来自己这个女儿,很是讨公婆欢喜,赏了来人,自己带着仆从回家。
到家时候,离素娟出阁,只有两日,罗氏等人已知授的青州知府,欢喜接了,鹏程和罗氏说的几句,叫过素娟到前,从行李里拿出一对金镯道:“这是你姐姐,知你要嫁,特意托我带回来的,你可要学你姐姐,嫁人之后,善事公婆,休给我丢脸。”素娟接了,罗氏笑道:“老爷今日才回来,也不忙这些,先下去歇着。”银姐喜儿忙伺候鹏程进去了。
到了次日,杜家已经准备妥当,上下屋子,都张灯结彩,嫁妆放在堂前,陪嫁的四个丫鬟,都穿了新做的衣服,照了旧俗,罗氏请了族中的长辈来给素娟讲些为妇之道,大家坐在素娟房里,只是七嘴八舌,月娥笑道:“还是大伯房里有钱,两个女儿出嫁,嫁妆一个赛一个的齐整。”薇珠见月娥这样,笑道:“三婶这话可就差了,别说我们这样人家,就是一般小门小户,女儿出阁,几件家具,首饰,衣裳都是免不了了,大伯是个官,总要全了自己的体面才好。”
月娥见薇珠这样说,笑道:“这是我错了。”说着拉着素娟的手说:“素姐,都是婶婶不好,别往心里去。”素娟只是低头不语,众人说了一夜,素娟只是听得脸红耳赤,不知洞房之中,究竟是何光景。
到了次日,绞面,上头,喜娘们忙个不停,素娟心里,不知是悲是喜,穿戴停当,黄昏时分,吹打手滴滴答答在前,接亲的却是张奶奶,原来是张寡妇央了她来,见了罗氏,互相道喜过了,说过几句吉利话,这才请新娘上轿。
依旧是罗秀才坐了小轿送亲,罗氏见自己两个女儿都已嫁了,总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由擦擦眼泪,却怕被人笑话,硬忍住了。到张家的光景,不过就是结亲的套路,放下不表。
鹏程见女儿婚事已毕,凭限又急,应酬了两日,也就要带着全家赴任,只是家里的田地没人照顾,银姐巴不得把自己兄弟留下,照顾田地,却是鹏程说,风哥和银姐,团圆不得几日,再说风哥做事伶俐,还是带去任上,田地就交于洛程,银姐听的这样甚好,也就听了,鹏程请了洛程过来,当面托了,洛程满口答应,又留的两房家人看着宅子,喝过离别酒,鹏程全家,自去上任,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月香,咳咳,答应某人客串的。这个,选宫女的事情,时有发生,只是会不会免了某些地方的呢,也是有的,这里只是我YY的那道诏,原因是,我不知道怎么找理由让薇珠她们的女儿不选,只好YY嘉靖同学发慈悲了,脸红遁走。
                  酒席上寡妇不善 见宫女薇珠暗?/a> 改了段对话,看过的别进来 3842 3524 2008-09-11 10:34:39 61
且说鹏程嫁了女儿,料理完家事,自去上任,洛程辞过兄长,和薇珠带着孩子们在家,过着日子,薇珠上次和张奶奶说过,等两年后,就给宁哥完婚。想着现在的宅子窄小,唤了匠人,量了方位,在宅子右边起起屋来。
喜得自进了九月,没多少雨水,匠人们做起来,也快的多,洛程命张二照管着,薇珠料理家务外,闲时,也在周围亲眷那走动走动,只是素娟婆家,却没去过,只遣人送过东西去,派去的人回说,素娟婆婆看来还好,对人也还和气。薇珠听了,也放下一半心事,只专心照管家务。
十月,屋起了起来,薇珠少不得请请亲眷,祝家,张家,林家是一定的,素娟婆家,薇珠也去了帖子。到那日,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女客们都在后院坐着说笑,薇珠只是看着外面,等人来通报,张奶奶见了,笑道:“亲家,你可是怕侄女不来。”薇珠转过身子,不好意思地笑笑,祝奶奶正剥个桔子,见薇珠这样,道:“也不知大侄子是怎么想的,那家轻轻一求,就把素姐嫁出去,虽说他家是个节妇,娘家弟弟也是作官的,只是家事不过如此,总是低微了些。”林奶奶笑道:“祝奶奶说的,也是道理,我那小姑,想来也不会对媳妇薄待,别的不说,林家当初陪嫁的,就足够安稳过一世了。”
祝奶奶点头,对林奶奶道:“你家女儿,听得上个月给你添了个外孙,还没贺过。”林奶奶听了,笑的嘴都合不拢:“正是,我还说他们做亲那么几年,前几年也没有音讯,谁知一举得男,也了了我的心事。”接着对祝奶奶说:“你家老二,和女婿也是同事,怎么还没订亲。”祝奶奶叹气道:“这孩子,说是我已经有孙子了,定要娶个绝色,才能陪的上他,也不是我说他,长得那个单薄,绝色女子的父母,可看的上他?”林奶奶笑道:“你家老二,年少高发,又生得齐整,在京里那种花花地方,想挑个绝色,也是常事。”两人说了又说,张奶奶她们几个年轻些的,带着孩子,在那说笑。
薇珠见日已偏了,还不见素娟来,心里焦躁,只是不好去催,正在这时,丫鬟来报:“张亲家和素姐来了。”薇珠忙命快请,不一时,两人来到后院,薇珠见张寡妇打扮却比上次见的时候不同,头上只用蓝布包了,插了只银簪,身上的衣物浆的极干净,只是有些发白。薇珠见张寡妇这样打扮,心里有些恼怒,还是笑着迎上去。张寡妇见了薇珠,忙行礼道:“上次却不知道是亲家,多有得罪。”薇珠嘴里说些不知者不为罪的话,素娟也上前行礼,薇珠见她穿了暗红色袍,水蓝色裙,做妇人打扮,想是新婚,头上插的是一只金簪,鬓边一朵粉红绢花,脸上面色还好。薇珠忙一手拉住她。
这时张寡妇和众人也见过礼,她却是林奶奶族里的小姑,张奶奶的族嫂,大家平日也见过的,厮叫罢,只有祝奶奶平日没见过,也笑着分别见礼。祝奶奶见这寡妇,想是守节多年,面上总有股不善的气,转眼一笑,也就不见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也没放在心上。薇珠见客都来齐,吩咐摆上酒菜。
席上是祝奶奶坐了首席,寡妇第二,其他依次坐了,薇珠本打算让素娟坐在自己旁边,张寡妇见了,笑道:“府上这样人家,媳妇在婆婆面前还有座吗?”薇珠见她这样,只得让素娟起来,素娟站到张寡妇身后伺候,祝奶奶见了,笑道:“不过是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大面上规矩不错就成了。”说着招呼祝大嫂:“坐到你二表嫂那边去,你们年轻人,好说说话。”祝大嫂坐到薇珠身边。
张寡妇见祝奶奶刺她,也不好说什么,一时开席,张寡妇看了什么菜,素娟就忙夹到她面前,盛饭,倒茶,忙个不停,薇珠看了,哪还吃得下,只是强在席上欢笑,寡妇极受用。祝奶奶见了,对张寡妇道:“听说婶婶娘家兄弟做官的?”张寡妇不知是计,答道:“是,我兄弟现做着郴州府,这门亲就是他回来时说定的。”祝奶奶又道:“怪不得我看你对媳妇的规矩,与别家不同,却原来只是官亲,要真作官人家,只怕媳妇都要生生被揉死了,只是媳妇也是他人掌上珠,都这样起来,谁敢养女儿?”张寡妇开头还笑着听,听到后面,却要发怒,张奶奶忙起身笑道:“姆姆,姨妈一向是爱说笑的,你初见,不习惯也是有的。”薇珠招呼个丫鬟过来,对张寡妇笑道:“亲家,这是女娘们一会,也不必太讲规矩,让这丫鬟服侍你就可。”张寡妇听了,也不好再发怒,只得命素娟坐下。
重又开席,薇珠见素娟还是怯怯的,伸出手去,握住了,对张寡妇笑道:“亲家,我大伯全家在任上,亲家一个独儿媳妇,想来也甚操心。”张寡妇笑笑:“也没甚操心的,少不得我多教导。”薇珠听了这不知起倒的话,心头暗自担心,说笑一会,在张奶奶耳边说了几句,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做,容我失陪一会。”说着起身,素娟见婶婶走了,正待说话,张寡妇眼神扫了过来,忙低眉顺眼。
这时一个丫鬟过来,先施一礼,对素娟说:“素姐,奶奶叫你有事。”素娟知道是薇珠找她说话,忙起身,张寡妇见了,也要起身,早被张奶奶按住:“姆姆,我们也难得见,来,再喝一杯。”纠缠时,素娟已经随丫鬟走了。张寡妇只得重新坐下。
丫鬟领着素娟到了薇珠房里,薇珠早在那等着,挥手让丫鬟出去,素娟还要行礼,早被薇珠一把拉住,薇珠拉着素娟,也不知说什么好,眼泪流了出来。素娟也流泪,相对流泪一会,薇珠擦擦泪道:“快别哭了,你嫁了这两个月,女婿对你可好,刚见你婆婆那做派,真是。”素娟用绢子拭了眼边泪,强开口道:“还是婶子惦记着侄女,女婿还好,婆婆也只是规矩重些,人却是勤俭持家的。”薇珠点头:“我看她今日那打扮,也知她是勤俭的。”
说着拉起素娟的手,见手上长了薄薄一层茧,大惊:“你在家十八年,可从没如此,这才短短两月,就。”素娟忙收回手,笑道:“也没甚,只是婆婆说,家里用不了那么多的丫鬟,卖了两个丫鬟,洗衣这事,却也有乐儿她们,只是打扫,做饭收拾,难免人手不足。”这些话说得薇珠心疼不已,把素娟揽入怀中道:“儿,你的丫鬟,却是你的陪嫁,哪有让婆婆处置的道理?”素娟小声说:“只是孝顺婆婆,也是媳妇应该做的。”接着又想起一事,也不敢告诉薇珠,只得瞒下。两人说了会,薇珠不好离得太长,和素娟重又回席。
张寡妇见素娟又回来了,当着众人,也不好发火,只是用眼剜了两眼,薇珠坐下,又吃了会也就散了。张奶奶后走,张寡妇也不约她同行,只是打了招呼,就带着素娟离去。薇珠这里看着丫鬟们收拾,命人端上茶果,和张奶奶两坐下攀谈。
薇珠叹道:“亲家,今见了我侄女婆家,那心揪的,她在家时候,虽说父母面上淡淡的,却也是尽她吃用,那些粗活路,哪动过手。”张奶奶捡了个点心,放在嘴里,叹道:“正是呢,连那族里都没想到。”薇珠听的这话有蹊跷,抬眼看她,张奶奶凑近一些:“亲家,难道素姐没说,也是,这是她知礼处。”薇珠见她不说,面露急色,张奶奶道:“前几日,我们庄上纷纷说,我那姆姆,把媳妇的嫁妆收到自己房里去了。”薇珠听的此话,问道:“当真?”张奶奶说:“确是一个常和她来往的媒婆说的。”薇珠霍的站起:“好不要脸,这地面上,还没听过婆婆把媳妇嫁妆占了的理。”
张奶奶起身把她按了坐下:“亲家,你爱惜侄女,这是好事,只是,这事虽说不妥,却也没甚大错,就算说破了,不过就是婆婆贪财,媳妇还落个不为尊长者命的名声,我看这个做派,难保不出事,那时,亲家再去,岂不更好?”薇珠听了有理,道:“还是亲家想的周全,只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我心急,只想到要替侄女出头,只是也要有个好法子,现目今暂且忍耐。”张奶奶点头,薇珠叹道:“可怜我们都是善人,却也没想到那不善的,亲家放心,月姐我一向都是当亲女儿看的。”张奶奶笑道:“亲家的为人,我那有不放心的。”
两人正说的热闹,后门有人梆梆地敲门,小清移步往外走,过了会,进来回道:“奶奶,却是两个军爷,说是送新选的宫女上京,车轴坏了,在外面修,问可能进来讨口水喝?”薇珠听了,笑道:“既如此,就让他们进来,歇歇脚。”小清领命而去,不一会,果有个做军中打扮的,领着两个小兵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名女童,见了薇珠和张奶奶,抱拳行礼:“某是送新选宫女上京,没想到车坏了,天气太热,来讨口水喝。”薇珠含笑回礼:“这也是常事,请坐吧。”说着吩咐小厮们拿椅子来,自己和张奶奶退到檐下。
那些女童,想是初离父母不久,面上都还有些戚容,薇珠见了,吩咐小厮也拿些果子给这些女童吃。那些女童见了,都看向领头的,领头的叹一声,吩咐她们自取,这些孩子才一人抓一把。有两个机灵的,上来给薇珠和张奶奶道谢,薇珠忙把她们拉起来,见两个都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粉雪可爱,心里不免叹息,问道:“都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那个大些的,答道:“我叫杨金英,八岁了。”接着一指另外一个稍小些的:“她叫曹英,七岁。”曹英见提到她,嘻嘻笑了,笑起来时,颊上现出一个小酒窝,想是刚开始换牙,一笑,就露出缺门牙的牙齿。这时,传来笑声:“巧姐你看,她和我一样,也在换牙齿。”却原来是平姐听说,有宫里新选的小宫女在这歇脚,约了巧姐来看,薇珠见了,对奶妈道:“还不快把平姐送进去,总是见她到处乱跑。”平姐全不怕,伸手要向她撒娇。
这时车夫进来,对领头的说,车已修好,领头的起身施礼,带着人退出,杨金英拉着曹英出门,女童们不时有人转头来看平姐在那撒娇,眼里无限羡慕。张奶奶早流泪了,道:“那日,虽说是流言,若真选了去,我做娘的心。”薇珠把平姐交给奶妈,扶着张奶奶肩道:“都是做娘的,人同此心。”两人说了一会,张奶奶也告辞回家。
只是此后,渐渐有些流言出来,说张寡妇薄待儿媳,把儿媳的箱笼都收到自己房中不说,还让媳妇日日操劳,张家也是有家事的人,不是那一文没有的人家,怎么能这样对待媳妇。张寡妇平日出门,背后也多了些异常眼光,指指点点。张寡妇却也只当放屁,仍旧关了门过日子,欲知还有何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呃,想扔砖头的,扔吧,反正我顶着锅盖呢。这里不用我再解释了吧,林奶奶的女儿就是玉珊,她生了个儿子。好吧,把杨金英和曹同学拉出来走个过场,全是我的恶趣味发作,不过,我真的记不得她们是几岁进的宫,也记不得是那年了,既然是恶趣味,就胡乱下吧,知道这段历史稍有不符的人脸红爬下。
                  见寡妇薇珠心凉 护媳妇姨妈说?/a> 且说那日,薇珠听了张奶奶讲,素娟被婆婆薄待,欲要出头,只是没肌?? 3777 3338 2008-09-11 21:23:02 62
且说那日,薇珠听了张奶奶讲,素娟被婆婆薄待,欲要出头,只是没见打骂,也不好出面,只是暗自思量,要抓个时机。那日素娟赴宴回家,薇珠再派人去送东西,张寡妇就不收了,说些自家门户低微,不敢和她家来往的话,派去的人只得带着东西返回,薇珠心里纳闷,也只得让家人收了东西不提。
却是那日,祝奶奶接了京里的信,说是祝峰在京里,看得一家女儿,要定下来,请祝奶奶进京商量婚事。祝奶奶虽嘴里说,任祝峰去择人,自己再不插手的,只是一个做了官的儿子,都二十多了,还没有娘子,实在不好看,今收到这信,喜得跟什么似的,忙忙打点行装,要带着长子进京,又想留得儿媳一人在家,孤零零地不好看,索性,全家都进京,一来看看亲眷,二来也看看京里风光。这话一说,家下人等,哪个不高兴,都雀跃不止。
那往日来往的好的,难免也要来送送,薇珠听的祝奶奶全家要进京,自己给玉珊孩子和婵娟孩子做的衣服鞋袜,还有金锁等物,正好托她带上去,忙收拾了,要亲自送过去,转念又想到素娟可也有东西要带去给婵娟,想若是派人去问,只怕要被张寡妇碰回来,自己亲身带了丫鬟小厮,收拾了几样礼物,前去张家。
那张家庄是平日来往的熟的,薇珠到了张家门口,下了驴,吩咐小厮上前去敲门,小厮扣了两下,门里毫无声音,看向薇珠,薇珠皱眉,难道人不在家,只是照张奶奶的话说,张寡妇极少出门的,正在这时,后面传来声音:“哟,这不是杜奶奶吗?”薇珠转身,见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厮熟,却实在叫不出名字的半老妇人,这人见薇珠迟疑着不叫出来,自己笑道:“怨不得奶奶不认识我,我们这样小门小户,奶奶平日怎么记得?”
薇珠见这妇人说话爽利,忙笑道:“实是我平日事忙,记不得了,这位也不知如何称呼,还请莫怪。”说着就福了下去。妇人一把拉住:“别别,这样是折了我的寿,奶奶想是来看我那侄媳妇的?”薇珠听得这样话,知道妇人是张寡妇的妯娌,笑道:“原来是嫂子,只是来往的少,没见过,嫂子莫怪。”张嫂也笑了:“奶奶果然十全。”薇珠道:“不敢,只是平辈称呼罢了。”两人说笑几句。
妇人上前敲门,转头对薇珠笑道:“我这姆姆,门甚紧,不是亲戚中的男子敲门,是不开的。”薇珠这才想起,前几次都是派婆子们来的,难怪今日不开门。说话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个小丫鬟,见是薇珠,忙行礼道:“见过二奶奶。”接着对里面叫道:“奶奶,杜二奶奶来了。”张嫂让薇珠道:“婶婶,你就进去吧。”薇珠谢过,等了会,见主家不出门迎客,自己和小清进门。
张嫂想是常来的,进门就喊:“姆姆,来客了,快出来招呼。”趁这机会,薇珠细打量这宅子,上首三间正房,中间一间,门大敞着,想是平日待客的,最上方却供着灵位,位前三柱香。薇珠不由暗自皱眉,南北各两间厢房,南面有间厢房还挂着喜字,想来就是素娟的新房,北面就是厨房和丫鬟住的。薇珠看了这样所在,不由叹息,素娟也是锦绣堆里裹大的,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小清见了,悄声在薇珠耳边说:“奶奶,行礼下聘却都是在林家做的,没来这里,听得当日送亲的人回去学了这里是这样景象,大奶奶很是后悔。”薇珠咬牙:“她此时才知道后悔,当日干什么去了。”说话时,张嫂在前,张寡妇在后面,从屋后转了出来。张寡妇手上有些泥土,也不和薇珠厮叫,只是招呼小丫鬟:“先打水来给我洗手。”薇珠见她这样,也只得笑着上前见礼,那寡妇边用手巾擦手,边说:“亲家怎么来了,快上屋里坐。”说着就让薇珠进屋。
薇珠进了屋,寡妇径自在上首左边的椅子坐下,薇珠见右边的位子却对着灵位,知道是给灵位设的,只得在下首一张椅子坐了。小丫鬟这才送上茶来。薇珠取了茶,饮一口,茶味寡淡,和张寡妇闲谈一会,说出来意,张寡妇这才像想起来:“瞧我这记性,亲家此来,自是来望大嫂的。”命小丫鬟唤素娟夫妇出来。丫鬟去了一会,引着素娟夫妇出来,薇珠见素娟身上穿了布衣,用布包了头,整一个村姑打扮,不由心疼不已。看她姑爷,生得也还清秀,和素娟也还相配,只是果然面嫩,只红着脸,上来给薇珠行礼。
薇珠见这样,反不好说什么,含笑问了几句,拉着素娟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素娟看向婆婆,婆婆别过脸,这才坐下。薇珠见素娟这手,比前几日见时,又粗糙了些,心里叹息,对张寡妇说:“结亲已久,今日才到府上来,这是些须礼物,还望亲家不嫌微薄。”说着命小清把礼物送上。张寡妇也没推辞,接过见礼物里有一匹缎子,笑道:“我这家,却是穷家,平日也是布衣,这些缎子委实没用处,亲家下次别送来了。”薇珠恼怒,又不好说,见寡妇要把礼物收进去,忙道:“亲家,并不是我小气,只是里面有双鞋,是我家女儿做给素姐的,这是她们姐妹的情谊,虽做的不好,我还是带来了。”张寡妇翻检一下,见果有双鞋,捡出来递给素娟,素娟接了。
薇珠见这样,更可怜素娟,只是握住素娟的手,也无力再应酬张寡妇,又说几句,也就告辞了,张寡妇也不留她,让素娟送她出去,薇珠紧握住素娟的手,半天才道:“可怜我儿受委屈了。”素娟红了眼眶,只说的一句:“婶子,这是命。”眼泪就落下,只是怕人看见,忙擦了。薇珠也不好埋怨谁,只得安慰几句,就要走,素娟忙叫住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金锁,道:“婶子,我也只有这些,让姨婆带去,给我侄子添寿。”薇珠收了,心里更是恼怒那寡妇为人,又安慰几句,就走了。
薇珠回去,左右思量,还是给婵娟写了封信,把素娟婆家情形告诉婵娟,连礼物一起,交托祝奶奶带去,自己静候消息不提。
祝奶奶这一去,就是几个月,薇珠虽担心素娟,却还是要照常过日。转眼又是一年,杨柳抽芽,燕子飞回,薇珠搬来那年在院里种的桃李等树,也开的满院都是。新起的屋,此时也已粉刷一新,张家也遣了人来,在那屋里打家具,薇珠看着这些,不觉欣慰。
小清匆匆来报:“奶奶,祝奶奶带着新媳妇来拜了。”薇珠忙道,快请,话还没落,就听见祝奶奶的笑声:“薇珠,你这院子,收拾的越发齐整,这才是过日子。”说话时,祝奶奶手里牵着一个年轻媳妇已经来到薇珠面前。薇珠笑道:“姨妈哪日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还要姨妈亲自过来。”说着就要让她们屋里坐。
祝奶奶手一摆:“休进去了,我看你这花开的正好,就在这里吧。”小清忙带着人把桌子收拾好,摆上茶果,薇珠请祝奶奶她们坐下,笑道:“这位就是表弟新娶的吧,果然绝色。”那女子见提起她,抬头一笑,祝奶奶得意地说:“那是,我常笑老二,他怎么那么有福气,挑了那么多年,还有这么绝色的女子等着他。”女子开口:“儿媳不过陋质,那能谈上好。”薇珠见她谈吐不凡,想起听得当日她的事情,笑道:“我虚长几句,又是本家,就称你妹妹也不为过,当日听的玉英妹妹上奏吾皇,洗刷一家冤屈,我总以为,是哪样一个英气的女子,谁知今日一见,竟是这样一个娇怯的女子,谈吐不俗,若我是男子,也不免折腰。”
李玉英笑道:“姐姐说的,羞杀我了,当日本已绝望,只是念在弟妹们都被继母弄得四散飘零,才做出那样举动,幸得圣天子垂怜,这才得团圆,不然今日,也只能在那乱葬岗上找寻尸骨。”两人正说的浓,祝奶奶道:“虽说父母之命不可违,然也要看是什么命,若是那乱命,昏命,违一违又何妨,死守着那些,难道父母无故杀你,也要伸着脖子去给他杀,总要保的自己周全,然后等父母气消了,再慢慢说理,否则,命不在了,那父母日后懊悔起来,这才是真的不孝。”薇珠笑道:“姨妈这话,句句是理,想来,我们就不敢违了。”李玉英也笑,薇珠笑罢,想起素娟的婆婆,不由暗自叹气。只是还是把思绪收起,和她们谈笑。
祝奶奶谈笑一回,笑道:“瞧我这脑子,怎么把大事忘了。”说着就想叫人,却不见自己的丫鬟,玉英站起笑道:“婆婆可是要拿给表嫂的礼品。”祝奶奶连声称是,玉英转身去拿了。薇珠笑道:“姨妈对玉英,甚是疼爱。”祝奶奶叹道:“这孩子,在继母手里就受了几年罪,我再做那恶婆婆,岂不更差。”说着拍拍薇珠:“若天下继母,人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薇珠微笑,玉英这时已经把礼物取来,薇珠接了,见还有一封婵娟给她的信,忙收了,等晚间再看。祝奶奶婆媳谈笑一番,也就走了。
薇珠拆开书,见婵娟说,已把素娟在家受苦情景告诉父母,只是还没回音,自己又不好出京,还请薇珠多多看顾。尾后几句,却有眼泪打湿的痕迹。薇珠看了,心越发沉,只是不好说什么,见机行事。
祝奶奶回家一月后,祝峰带着娇妻回京不提。薇珠虽还是派人常去张寡妇家送东送西,却是接的时候少,退回来的时候多,这日,送东西的人回来,面有戚容,薇珠吓得心突突地跳,问道:“可是素姐?”婆子道:“奶奶,大老爷家也是当官的人家,怎么能把个女儿嫁到那样人家去,我今日去,见素姐下地送饭,可怜身上穿的,都有了补丁,那边收了那么厚的一份嫁妆,又不是没钱雇人,怎能让素姐下地送饭。”薇珠挥她下去,只是纳闷,罗氏当日给素娟的嫁妆,折算下来,也有数千两,就算全家坐食,温饱都够,怎么反而这个光景,只是别人家事,自己也难插嘴。
转眼秋已过,冬已到了,庄户人家,这时也能闲了,薇珠无事,也就在家看着儿女们功课,宁哥进过了学,正为乡试做准备。这日,下着小雪,薇珠命人在屋中间生起火盆来,拿了几个芋头来,埋在灰里煨,洛程也拿一小壶酒,全家正和乐融融之时,小厮匆匆进来,对薇珠说:“乐儿姐姐来了。”话没落,乐儿已经到了堂前,也顾不上行礼,在薇珠面前跪下大哭:“二奶奶,救救素姐吧。”薇珠听的一惊,起身时候,打翻了茶壶都不知道,她看着乐儿,问道:“你快说来。”欲知何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李玉英同学的故事,出自醒世恒言里的李玉英狱中诉冤,简单说来,就是被继母害得家破人亡,最后上书皇帝,那个继母就被喀嚓了的故事,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找找。只所以选她是因为和薇珠这个继母做对比的。李同学长得很漂亮那是肯定的,人家12岁时候选过妃子的,不过因为年纪小,被退回了。
                  恶婆不治媳妇病 亲家打门说理?/a> 改了纳妾的设定,感觉的确不合理,看过的就表点了 4438 3915 2008-09-13 11:42:23 63
却说薇珠全家,正在堂上,烤火赏雪,乐儿进来,哭着拜倒在薇珠面前,薇珠大惊,命乐儿快说。小清上前扶起乐儿,让她坐在椅子上,又倒一杯茶来,乐儿喝了两口茶,一头哭,一头说。
原来素娟嫁去张家,张寡妇见她嫁妆丰厚,心里高兴,等满了月,就以素娟年纪还小,收着这么多的嫁妆,也怕有失,把素娟的嫁妆首饰,都收到自己屋里,只留了几样零碎。杜家陪去的,都是富贵惯了的,见了这样,难免说两句,张寡妇也不和素娟说,唤两个人牙子来,就要把丫鬟都卖了,乐儿忙道,自己是老奶奶的丫鬟,老奶奶去后,杜家连身契都捡了还她,只是家里父母都不在,才来伺候素娟,这次跟来,也是受了主人的嘱托,张家无权卖她。张寡妇听乐儿这样说,方才放过乐儿,只是说既是杜家的人,那衣食自去和杜家要,她这里可没有多余的米粮。乐儿见张寡妇松口,自己受了婵娟的嘱托,也不好撇下素娟,依旧在张家,见素娟被那寡妇使唤做些粗活,也常去帮一把,寡妇见了,也说了几句,素娟是个软性子的,就自动手,也不让乐儿帮忙。
乐儿说到这,哭的都快噎了:“奶奶,你也知道,素姐虽说在家时节,父母面上只是淡淡的,却也是丫鬟服侍,除了针线,可就没做过别的活计,到了那里,做饭洗衣,服侍婆婆,哪一样不做,初时,素姐不会生火,还被骂了几句,说是娶回来媳妇,连个饭都不会做,就算买张画回来,也能挂在屋里看看。我几遍和素姐说,要来告奶奶,素姐只是说这等事体,传出去,也是她不勤谨,这才罢了。”
薇珠虽已听过些风言风语,却没想到竟这等,定了定,问乐儿:“你今日这样,可是有大事,难道素姐。”乐儿哭道:“素姐倒还活着,只是有病了半个来月,初病时,还要扎挣着起来服侍婆婆,这几日,却实在起不了床,婆婆先还骂,说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的,还不是依旧起来做饭洗衣,见病的实在沉了,我求去找个医生来,婆婆不许,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身上的病,扛两日就好。今早起来,我见素姐身子烫手,想来张家也不会请医生来,这才来求奶奶。”
薇珠听了,忙叫她起来,吩咐人去把家里常叫的太医找来,见乐儿穿得单薄,脚下的鞋都露指头了,叹了口气,唤小清去带她换了衣服。乐儿虽着急,却知道薇珠素日是个有主意的,下去换了衣服。
此时堂上只剩的薇珠洛程,洛程见薇珠着急,安慰道:“先找了太医去,再叫个婆子去看看,你别着急。”薇珠道:“怎么能不急,却不是婆子去,我亲自去。”洛程道:“这等,我也去告诉亲家,就在左近,有什么事,也好帮忙。”薇珠一笑:“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机灵了。”洛程也笑笑,薇珠招呼个婆子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婆子会意,打着伞出去了。
一时太医来了,乐儿也换了衣服出来,小厮报说车备好了。薇珠点头,带着太医等人出门,出门前对洛程说:“累你,骑驴去吧。”说着就走了。
出门时候,雪已经停了,路上行人还少,薇珠一行,在这路上,甚是扎眼,离了庄不过三里地,远远见对面来了一乘轿子,小清恰好掀起车帘看到,她眼尖,失声叫道:“奶奶,那不是大奶奶的轿子?”薇珠奇了,这罗氏不是在山东待着吗?怎么回来了。招呼赶车的把车住了,看是不是罗氏的。
那边轿子已到跟前,跟轿的丫鬟见是薇珠在车上,忙对罗氏说了,罗氏忙吩咐停轿,掀起轿帘,出了轿,薇珠也下了车,薇珠见罗氏一年多不见,越发富态,穿金戴银,全不似在家时候的低眉顺眼状。罗氏早笑道:“恰好遇到婶婶,我还说去你们庄上呢。”薇珠也顾不得见礼,笑道:“姆姆回来的正好,这里正有事要找姆姆。”说着拉罗氏进轿:“事情急,我们就边走边说。”
罗氏愣在那里,薇珠吩咐起轿,又命车在后跟着。罗氏是摸不到头脑,问道:“究竟我们要去哪,婶婶也该说说啊。”薇珠对丫鬟道:“转头,往张家庄去。”才道:“姆姆也来问我,我倒想问问姆姆,当日选的什么好女婿,竟让素姐受这样的折磨,大伯是个男子,不管这些倒也罢了,素姐却是姆姆身上掉下的肉,怎么也不知道疼热?”薇珠素来平和,这番话说的罗氏面红了又白,她低头,手绞着帕子,嘴里小声道:“当日之事,却是老爷先答应了,我虽觉得急了些,却还是拗不过老爷,再则银姐也说了,小门小户的,没那么多的事情,也不担心女婿纳妾什么的,淘那些闲气。”
薇珠一笑:“姆姆以为,把嫁妆给的厚厚的,素姐嫁过去,也就受不了气?”罗氏这才抬头,眼里却含了泪水:“我接到婵娟的信,说是素姐婆婆,竟将她嫁妆收去,我这才觉得不妥。”薇珠见她含泪,想想素娟总是她的亲女,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姆姆,此番算错,也是常事,既是姆姆能算到高门大户中妯娌做,怎么又算不到那小门小户中婆婆苛刻呢?”罗氏已经哭不住了。薇珠叹道:“可怜我们素姐,连病婆婆都不给她医治,可怜可怜。”罗氏听了,哇的大哭出来。
轿子一晃,停了下来,丫鬟的声音传进来:“奶奶,可有什么事吗?”薇珠探头出去,笑道:“没甚事,你们快走。”重又起轿,薇珠对罗氏道:“姆姆,现既这样,悔也晚了,只是还有补救之法。”罗氏忙用绢子擦擦泪:“还有甚法?”薇珠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罗氏点头。商量已定,丫鬟报道:“奶奶,张亲家家到了。”
薇珠和罗氏两人出了轿,此时天已放晴,太阳一照,暖融融的,有那出来晒太阳的,见了罗氏薇珠双双来到这里,都在小声议论,有那聪明晓事的,也顾不得忌讳,高声说:“二嫂也太不像样子了,收了媳妇的嫁妆不算,还让媳妇洗衣做饭,现在又听说有病不给治,真是这附近就没听过这样的事。”薇珠望去,见说话的上次见过的张嫂,心里会意。
另一个婆子也接着说:“是啊,我们都是当婆婆的,可从没说过媳妇一句重话。”婆子们只是议论不休,这里张家的大门还是关得死紧,薇珠正在想法子,罗氏招呼过一个管家,管家点头领命,招呼两个小厮抬了根木头就撞起那门来,这样大门,不过几下就被撞开了,管家推开门,恭身请两位奶奶进去。
薇珠和罗氏刚进门,张寡妇听的门响,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筷子,想是正在吃饭,见是薇珠和罗氏,初时有些慌乱,转眼就笑道:“亲家来了,怎么也不敲门,这么大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盗贼呢?”
薇珠也不理她,罗氏对她一笑,罗氏道:“亲家,我来望素姐,不知道她在哪里?”张寡妇面红一红,薇珠奇怪,这时有人从屋里出来,嘴里还嘀咕着:“谁啊,嫂子也不回来吃饭。”薇珠打眼一看,像是常走动三婶,看张寡妇一眼,笑道:“嫂子是在吃饭,好自在啊。”三婶见是素娟的娘家人来了,忙把脖子一缩,就要进去,薇珠笑道:“既是亲戚,吃个饭也是常事,嫂子怎么怕成这样?”三婶听说,把脖子一伸,说道:“杜奶奶说的是,只是我们这小门小户的,见了你们,总是有些怕。”薇珠听了这话,扑哧笑了出来:“嫂子,纵是我杜家有几分家事,这却结了亲的,我杜家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嫂子有甚好怕的?”三婶躲到张寡妇身后,见薇珠这样说话,伸出头来点点。张寡妇见三婶上不得台盘,瞪她一眼,咳嗽一声:“亲家要有甚事,便说。”
薇珠笑道:“只是听乐儿说,我们家的素姐病了,特意来探望,亲家就领我们去吧?”张寡妇见说要探病,这却说中她的心病,正在低头思量,罗氏等不得,已经小声命丫鬟四处搜寻,张寡妇张了张嘴,说道:“亲家,这也不成样,哪有个亲戚到家里四处乱找的。”薇珠笑笑:“原来亲家还知道亲戚,哪那有我杜家的丫鬟被张家卖了的道理。”两人正在交锋,丫鬟已经从后面跑出来,泪涟涟地说:“奶奶,快去看看我家素姐,她。”罗氏唬得差点倒了下去,忙扶了丫鬟,就要往后走,薇珠看了看张寡妇,见她面红了又白,哼了一声,也没说话,只对管家说:“把门给我把紧了,我去看看。”
薇珠来到后面,原来后面却是张家的菜园,在菜园边,搭了间小屋,说是小屋,其实和棚子差不多,只多了道门,薇珠还没走到那里,就听见罗氏的哭声,薇珠加快脚步,进去看看,原来是素娟躺在那里面,却不是床,只是堆稻草,上面丢了被褥,薇珠见了,眼泪早流出来,见罗氏还在哭,忙上前道:“姆姆,先不忙哭,先把素姐带离这里才好。”丫鬟就上前要扶,薇珠道:“还不找几个有力量的,把她抱出去。”上来两个婆子,轻轻使力,就把素娟抱起,一个躺头,一个抱脚,素娟正在昏昏沉沉中,听见有人,睁眼看看,原来是薇珠,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勉力说道:“婶子,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薇珠听的心中大疼,忙道:“好孩子,别说话,我带了太医来了。”罗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哭地跟在后面。
说话时,已经到了前面,薇珠也不管张寡妇他们,命婆子们开了上次挂喜字的那间房,把素娟安置在里面,张寡妇见这样,脱口而出:“不能啊,会过病气的。”薇珠冷笑:“过病气,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家素姐早死吧。”张寡妇被薇珠冷眼一扫,低下了头。
进了房,薇珠见房里收拾的也还干净,罗氏已经命婆子们把素娟安置在床上,生起火炉,太医也在旁边诊脉,薇珠见这里不要自己插手,正准备出去,就听张寡妇在院里说:“大家来评评理,哪有这娘家人闯进来,给女儿看病的事情,岂不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死无干吗?”
薇珠听了,知道是有人在看热闹,对罗氏叮嘱几句,掀帘出来,见这时院内,已经满满站了一院的人,张寡妇正红着脸,对院内的人说,薇珠见状,咳嗽一声,院内立时静了下来,薇珠转身对张寡妇说:“亲家,这事本只是张杜两家的家事,要照亲家这意思,是要让大伙评理,那,就来评评。”
张寡妇嘴一撇,说道:“都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像二婶这样,也谈不上有德吧。”薇珠见寡妇挑衅,轻轻一笑:“听的亲家守节多年,上上下下皆是亲家打点,想来,也是个无德女子了?”张寡妇本以为,薇珠再怎么厉害,也是一激就跳的,谁知反被她咬了一口,面皮气得更红,薇珠也不理她,对众人道:“方才列位也听见了,张嫂子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娘家管不着生死,那我也要让列位评评,这里可是什么时候,成没王法的地方了?”
早已有人接口道:“按大明律,尊长无故致死无过小辈,不得免罪,四邻有隐瞒者,坐罪。”薇珠一笑:“听听,这可是王法上定的,想我家素姐,平日侍奉婆婆,四邻都有看到,若真有什么闪失。”薇珠说着对张寡妇说:“打起人命官司来,那可由不得嫂子了。”
张寡妇被薇珠看的汗淋淋的,她低下头,小声说:“你们医生也请来了,我面子也丢了,还想怎样?”薇珠正准备说话,林老爹挤了进来,见这样情景,上前对薇珠道:“侄媳妇,好歹大家都是沾亲的,我家女儿,对孙媳妇严苛了些,日后改了就是。她本是个寡妇,你又何必拿话吓她?”薇珠见这林老爹来,心头更怒,只是面上还要带着笑说:“我一介女流,可不敢拿话吓人,只是事情到今天这步田地,草草放过,日后我们走了,素姐再受折磨,也保不齐。”
林老爹见薇珠话虽婉转,意思可一点不让,想了想,今实在是自己这边理亏,问道:“你想怎样?”薇珠抬眼望去,见张家的族长也在人群里面,笑道:“也不怎样,只是想开祠堂,说理。”张家族长见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不出来,显得自家理实在太亏,忙挤出来,笑道:“开祠堂也太费事,要说理,这里就好。”说着请薇珠进去张家正堂,薇珠见族长这话,已经偏向自己,再纠缠,反显得自己小气,点头和族长进了张家正堂。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断在这里,我也很不好意思,但是俺今天的确再也挤不出来了,而且还要想个稳妥的方法,让杜家怎样把面子里子都找回,呼呼。其实古代律法,无故虐死子孙,是有罪的,关键是看举不举报,红楼梦里迎春那样,是很极端的例子了。
                  儿子哭求娘成全 老父出钱解烦?/a> 且说薇珠和众人进了正堂,张家族长上头坐下,薇珠和林老爹分庭抗馈?? 5932 3976 2008-09-13 20:55:53 64
且说薇珠和众人进了正堂,张家族长上头坐下,薇珠和林老爹分庭抗礼,坐在两边,张寡妇反站到了一旁。薇珠见了,微微一笑,也没说话。林老爹咳嗽一声,对薇珠道:“今日之事,我也听女儿说了,她不给孙媳妇看病,确也不对,只是平日,那洗衣做饭之事,论理,也没个婆婆去做,媳妇闲着的道理。”
薇珠一笑:“老爹,你这话说的,的确是这个理,只是当日,我杜家把素姐嫁来,除了嫁妆,还有四个丫鬟,想到的就是张家使唤人不够,特特送这四个来,做些粗使,并不是只把个光身人送过来。老爹今日说这话,尽去问令爱,当日那几个丫鬟,今日在哪?”林老爹面红了红,都知道素娟的丫鬟被张寡妇卖了。张家族长听薇珠这样说,开口道:“杜奶奶,那些没意思的话,说来也无干,那四个丫鬟,有三个,确是我这嫂子把她们卖了,大家都见到的。”薇珠眼波一转,看向族长,道:“既如此,我可想讨教讨教,这媳妇的丫鬟,可有婆婆处置的理?”
张寡妇听他们说了半天,忍不住了,开口道:“这庄户人家,哪家养几个丫鬟,谁不是勤恳做了吃,得了病,实在起不来床的,才去找医生瞧瞧,哪有那么娇气的。”薇珠含笑听完,问张寡妇:“照这么说来,你所作所为,全无错处?”寡妇抬头:“自然全无错处。”林老爹见女儿现在还愚顽不灵,急得没法。
薇珠已经拍桌子站起来,走到寡妇面前道:“既如此,当*****家何必要求我家素姐,杜家虽没有太大家事,却也是有房有地,在这四乡是有名声的家庭,素姐也是从小娇养,你为了面子好看,求娶素姐,这也是常情,只是既求了来,也该想着,媳妇出身娇惯,不同于一般村妇,加以怜爱才是,而不是着力作践,衣不成衣,食不成食,连病了,都不去找医问药,难道我杜家是钱钞多的没处使,要贴了嫁妆把女儿送来受作践不成?”
薇珠这番话,说的张寡妇面红耳赤,她素日所见,薇珠都是和善的,从没见她高声,欲待要反驳几句,却找不出话,林老爹见了,也站起身,上前对薇珠道:“侄媳妇,你这番话,句句在理,确是我女儿有对孙媳妇不足之处,看我这张老脸,当日之话,休要再提,老汉我今天就教训下女儿,让她往后对孙媳妇,多加疼爱就是。”薇珠见林老爹这样说话,笑道:“老爹这话说的,煞好笑。”
张家族长问:“杜奶奶,老爹所说,也是正理,为甚杜奶奶觉得好笑。”薇珠笑道:“众人皆知,张家家事,不过如此,当初陪送来的丫鬟被卖,嫁妆被收,就算亲家对我家素姐,多些疼爱,又拿什么疼爱呢?”众人见薇珠当众说出海底眼,都不说话,张寡妇紫涨着面皮,冲到薇珠面前:“既如此,你把你家女儿收了回去,我张家,养不住。”薇珠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好,我现在就把素姐带回家去。”众人见说话的是罗氏,只见她双眼哭的红肿,也没带丫鬟,正走了进来,薇珠忙迎上前,罗氏扶住薇珠的手,大哭起来:“婶婶,我也没料到,世上竟然有这等婆婆,可怜我家素姐,瘦成一把骨头不说,那双手,竟没有好处,想她在家,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是纤草不动。婶婶,我真真后悔,当日不该听了媒人的话,把女儿给到这样人家。”说完又放声大哭。
薇珠见罗氏哭个不住,忙把她扶到椅上坐下,又抽出帕子,替她拭泪。这才转身对张寡妇道:“嫂子,你刚才也听到我家姆姆说的,拼了我杜家的脸面不要,也要把素姐收拾回家,既如此,这里多的是见证,何不找人来,写了离书,我家派人,把嫁妆女儿都抬回去。”张寡妇出言,本是要激一激杜家,想他们听到不要素娟的话,自然就会软下来,谁知对方竟一口答应,若要答应,舍不得那么厚的嫁妆,若不答应,这不是自己打嘴吗?正在踌躇之时,只听外面传来声音:“娘,不可,不可把素姐送回去。”
薇珠听声音有些陌生,顺着声音去看,原来是张家儿子,他风尘仆仆,正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了个太医。原来张家儿子,自素娟病了,虽母亲厉害,做亲这一年多,也有些夫妻情义,虽母亲说,怕病气过人,把素娟挪出去,也偷着去瞧瞧,今天一早起来,跑到后面一看,见素娟身子烫手,回来求了张寡妇,左求右求,寡妇才开口,让他出门去请太医。等他请了太医回来,却见家里围满了人,打听了,才知道是杜家带人,来找他母亲讨说法,生怕素娟有个好歹,急急挤进来了,却只听到薇珠说要把素娟收拾回去的话,忙忙开口阻止。
薇珠见了张家儿子,也没好脸色,问道:“好女婿,却原来也是个没骨气的,你若护不住,何不放素姐一条生路,若护的住,今日也就没这回事。”说到这,不住叹气。张家儿子被说的面红耳赤,他跪到张寡妇面前:“娘,素姐平日为人,全无半点错处,她那样出身,来做我们家的媳妇,全无怨言,娘为何要赶她走,娘真要赶她出去,儿子也只有跟了她去。”说着对他娘磕头。
薇珠见张家儿子带来的太医,站在那,手足无措,叫过来,问了几句,招呼个丫鬟过来,把太医带下去给素娟瞧病。这里张寡妇被儿子这一哭,弄得火直冒,嘴里嘀咕着:“不就是个女人,你那么紧张做甚。”张家儿子哭道:“常言说的好,百年修的共枕眠,我和媳妇,却也是恩恩爱爱,她竭力孝敬娘,今日病了,娘却为何要赶她出张家,难道娘的心肠,果是那铁石一般?”
罗氏听了,本已哭的歇了,又重新大哭:“女婿,你却不知,你娘说的,张家养活不住素姐,我和你婶娘,这才商量,要把素姐接回家去,你和素姐的夫妻之情,只等来世再续了。”张家儿子见岳母哭的如此苦痛,膝行到罗氏跟前,道:“岳母把令爱下嫁,小婿本该全力爱护,今日如此,小婿也难辞其咎,还望岳母看在小婿份上,成全我们夫妻。”说着咚咚磕头。
薇珠见了,对张寡妇道:“嫂子也看见了,令郎却不愿和素姐分开,嫂子你看,这离书是写还是不写?”张寡妇恼怒儿子这样,却又不好说出来,气狠狠地在一边坐下,罗氏已经把张家儿子扶起,安慰几句。林老爹左看右看,笑道:“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家婚,杜张两家能够结亲,也是前世的缘分,却也不需管那门户高低,老汉我今日说一句,不知你们可听?”
薇珠笑道:“老爹既是嫂子的亲爹,又是素姐婆家的外祖,我们都是做小辈的,有甚话,还请老爹说出。”林老爹道:“今日之事,确是小女不对,只是杜家这莽撞进来,却也。”薇珠讲了半日,正在吃茶,听了这话,把茶杯重重放下,道:“老爹说的,难道要等到我家素姐断了气,杜家才来收尸,打人命官司吗?”
林老爹没料到薇珠当面说他,脸挂不住,沉了下来,薇珠继续说道:“今日之事,老爹也全看见了,女婿对素姐情深义重,这是好事,却不知道,肯成全的是我杜家还是。”薇珠说到这,沉吟一下,对老爹道:“老爹以为呢?”林老爹本想先用杜家撞门进入一事,来拿杜家的短处,谁知几句话,又被薇珠绕了回来,收起这颗轻视之心,再咳嗽一声,道:“当着张家族长的面,我本是外姓,只不过今日之事,却是小女惹出来的,少不得我这个做爹的,来解开。”
众人听了,都竖起耳朵,听林老爹怎么说,罗氏也不哭了,张寡妇坐正,只有薇珠继续喝茶。林老爹对张寡妇道:“二姐,你过来给亲家赔个不是。”张寡妇听的她爹让她给罗氏赔不是,还不想起身,林老爹喝道:“还不起来,难道你连爹的话都不听。”张寡妇这才起身,走到罗氏椅前,随便行个礼:“亲家,却是我错了。”罗氏看一眼薇珠,薇珠点点头,罗氏才道:“不敢受亲家的礼,却是我家自来把女儿娇养,做不来村妇生活,不中亲家的意。”张寡妇见罗氏说话,句句平和,却也句句透着怒意,也不好再说,只得重又回去坐下。
林老爹呵呵一笑,摸摸胡子,对薇珠道:“刚才二奶奶也说了,杜家的嫁妆,却被我这不知进退的女儿收了,论理,女儿的嫁妆,都是女儿的私房,只是二奶奶也看到了,张家家事,不过如此,若婆婆手里无钱,反要从媳妇手里讨吃穿,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薇珠扑哧笑了出来,半天才道:“老爹这话,难道就当我家素姐,是那不知进退,不识路数的人?别的不说,就拿我那姆姆来说,也是与人为善的,难道这样的娘,会教出不孝婆婆的人吗?”
张家族长被冷落了半日,见林老爹尽说些没意思,只护着他女儿话,轻咳一声,道:“杜府上的家教,那是谁都知道的好,只是张家家事如此,也是尽人皆知,我的意思,嫂子何不把嫁妆还了媳妇,以素姐的为人,只怕婆婆还没提,就把吃穿双手奉上了,嫂子又何需担心。”张寡妇听的要把嫁妆还给素娟,这吃下口的肉,怎么好吐出来,只是若不这么做,今日杜家,也不好打发了。左右思量,咬咬牙,道:“还就还,只是日后,我要从媳妇手上讨吃穿,我的命怎么那么苦。”说着就哭起来,嘴里还道:“可怜我出嫁之时,也没甚好陪嫁,才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她这一哭,众人都看向林老爹,林老爹听女儿这样说,却也是实情,当日张寡妇出嫁时候,林家家事也不怎地,陪送只是少少,等到后来家事涨起来,却和张寡妇无关了。薇珠肚里只觉好笑,要看林家父女,怎么处理,林老爹被女儿哭的心烦意乱,咬牙跺脚说:“二姐,你别哭了,罢罢,你既提起这个,我就拿一百亩地出来给你,一来,免得你在孙媳手上讨吃穿,二来,也好给你长长脸。”张寡妇听的只有一百亩田,还是没歇,林老爹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重又跺脚,道:“罢罢,再添上两百两银,够你余生受用了。”
张寡妇听的父亲这样说,还是抽抽噎噎,众人见了只是好笑,林老爹叹气,唤个自家的小厮过来:“回去和你老奶奶说,要她把东南角的一百亩地契还有两百两现银子拿来。”小厮呆呆的,薇珠道:“老爹,空口无凭,你总要写个字让小厮带回去才好。”林老爹写几行字,让小厮带回去了,张寡妇这才止住哭,薇珠见他们父女也解决了,笑道:“老爹既成全,不知?”林老爹满口道:“自然小女也是愿成全的。”说着瞪张寡妇一眼,张寡妇只得点头,张家族长起身笑道:“既这样,这事也就了了,其实各位都是有名声的家庭,这样事情,说起来只要对媳妇多些疼热,就算家事淡薄些,想来杜家这边,也没甚话讲。”薇珠点头:“族长说的有理,其实也不是甚大事,只要亲家多对素姐知些疼热,我们也不会无故上门,这结亲的日子长了,亲家就知道,我杜家从不以势骄人,也不是我夸我姆姆,教出的女儿,一个比一个贤惠,素姐进张家这一年多,亲家想必也从没听过素姐有过甚抱怨吧?”张寡妇听得又羞又愧,脸红点头。
罗氏见状,起身道:“亲家,想来亲戚往来,家里之间,也要和和气气,你敬我爱,才是做人家的,亲家此前,是顾忌自己是个寡妇,儿子又小,才大门紧闭,现在儿子已经成人,也该和邻里之间往来往来,有甚事,也有商量的人,亲家,你说是吗?”张寡妇无话可说。
张家族长见事情已经了了,起身欲告辞,薇珠见了,笑道:“今日有劳了,只是还有一事。”众人看向薇珠,这还有甚事,理也赔了,病也看了,嫁妆也还了。薇珠笑道:“也不是我护着侄女,只是方才老爹也说了,没个婆婆伺候媳妇的理,当日的丫鬟,也只剩得乐儿一个,我就想着,这边送一房家人过来,供亲家驱使,免得亲家还要亲身去做活,亲家以为如何?”张寡妇见薇珠这样说,没有吭声,薇珠又道:“这房家人,却还是我杜家的,他们的衣食,自有我杜家担了,只是供亲家使唤。”
罗氏这时也道:“亲家,你放心,我会挑伶俐的家人过来,里外都能那种,你就放心吧。”张家族长听的好笑,这时有那好事的,早啧啧赞叹:“果然杜家甚会做人。”张寡妇只得点头。这时张家儿子也过来,谢过外公,岳母。林家小厮也已把地契,银子都取了来,林老爹亲手交予女儿手上,薇珠见了,笑道:“那素姐的嫁妆。”张寡妇此时得了这些,心里有喜有肉疼,听薇珠提起,只得道:“那嫁妆,我收拾出来,就还到素姐房里。”
薇珠见事已罢了,对张家族长行个礼,笑道:“今日有劳了。”族长拱手道:“族中事情,本就要我出力,否则,这族长之位,做来何用。”说着又施一礼,就告辞出去,边走边对外面围观的人说:“都散了吧。”人群这才散去,薇珠叫过小清,交待她等会备份礼到族长家去,小清点头。
薇珠也不管张寡妇,径自到了素娟房内,此时屋内已生起火炉,乐儿在床边看着素娟,见薇珠进来,乐儿忙起身行礼,薇珠止住她,走到素娟床前,素娟睡的安稳,乐儿小声的说:“奶奶,素姐吃了药,发了汗,现在好些了。”薇珠摸摸素娟的额头,果然没有先前烫了,这才放下心。招呼小清和小丫鬟看着素娟,自己拉着乐儿的手到了门口,笑道:“乐儿,今天多亏了你。”乐儿低头:“奶奶,见了素姐这样,我只恨没有早日来报,哪还敢居功。”
两人正说着,罗氏也过来了,乐儿又要行礼,罗氏忙扶住她:“乐儿,你休如此,说来,还是我该向你道谢的。”乐儿忙称不敢,薇珠笑道:“姆姆,方才我还在说,要怎么谢乐儿。”罗氏也笑了,拉着乐儿的手:“按说,你身契都还了,也不是我家的丫鬟,把你陪来张家,带累你吃苦,我想着,也没甚好谢的,不如就给你一份小小产业,日后你要在这里也罢,出去也好,全都由你,如何?”乐儿喜出望外,她忙忙跪下:“谢奶奶。”罗氏把她扶起。
小丫鬟出来报说:“素姐醒了。”罗氏正打算进去,薇珠把她一拉,悄地问道:“素姐女婿呢?”罗氏叹气:“方才亲家找他说话,他还没过来。”薇珠小声说:“既如此,也该想个法子。”罗氏点头,两人这才进去。
素娟此时已经正就着小清的手喝水,见罗氏和薇珠进来,忙撑着要起来,罗氏压下她:“儿,你还没好,静静躺着吧。”说话时,眼泪又掉,素娟看向薇珠,薇珠坐到床边:“素姐,你只需安心养病,别的都不需管。”说着看向罗氏:“姆姆,你也别心急,现在,好好养着就是。”罗氏见素娟对薇珠更亲,心如刀绞,一时无限悔恨,只恨自己平日对婵娟太不上心,那泪越发落得凶。薇珠见了,拍拍罗氏,也不好说甚。
这时素娟女婿从外面进来,先给罗氏薇珠施了礼,罗氏见女婿来了,擦擦泪,哑着嗓子说:“素姐刚醒,你来看看吧。”说着起身让开,张家儿子这才上前坐到素娟床头,薇珠见状,一扯罗氏,两人出来院中,此时院中只有杜家的家人,管家正带着家人在给张家修门,薇珠见了,笑道:“没想到姆姆也有急了的时候。”罗氏咬着牙说:“兔子急了还咬人,那张家,闹得也太不像了,当我家女儿是什么,本已是下嫁,还全当村姑一般。”
说话时,门已经修好,管家上前施礼,问还有甚事,罗氏看看薇珠,薇珠笑道:“也没甚事了,你留两个人在这里,照看着素姐。我和大奶奶这就回去。”管家听了,行礼下去安排。张寡妇在里面听了,见薇珠话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有些生气,只是刚被林老爹教导一顿,闭了嘴不说,林老爹听了,忙拉着女儿出来送她们妯娌。
薇珠和罗氏,见林老爹出来,笑着行了礼,道了别,林老爹道:“既然两位奶奶也回去了,趁着贵府家人在这,何不把孙媳妇的嫁妆收拾出来,送回她房里。”张寡妇见要把素娟的嫁妆送还她,比割了自己的肉还疼,只是却是当面应下的,骨都着嘴,只得转身进屋去收拾,林老爹也恼自己女儿胡闹,让自己也出了银子,方才已经狠狠训了张寡妇一通,此时还要装作大度,薇珠见了,和罗氏相视一笑,薇珠命小清帮着把嫁妆收拾到素娟房里,和罗氏携手出门。欲知何事,还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写了一天,感觉这个法子还成,没办法,如果是在现代,离婚比较好,在古代的话,就只能劝和不劝离了。如果还有不满意的,那我没办法了,擦汗。
明天中秋停更,祝大家中秋愉快
                  妯娌深夜叙衷肠 寡妇依旧惹人?/a> 且说薇珠和罗氏出的门来,车轿都在伺候着了,薇珠看了,笑道:“铡?? 4081 3262 2008-09-16 09:54:56 65
且说薇珠和罗氏出的门来,车轿都在伺候着了,薇珠看了,笑道:“这里事既已了,姆姆,我就先回去了。”罗氏紧拉住她的手不放:“正是要和婶婶商量事情,就回宅子里住一晚也不妨。”薇珠看看天色,原来人家有事时候,时辰过的极快,薇珠还以为只进去一会,却原来已是掌灯时分,薇珠正打算开口,跑来一个喘吁吁的小厮,行了礼,对薇珠道:“亲家奶奶,杜爷在家下,我家奶奶请你过去。”
薇珠听了,知道是张家的小厮,正打算开口,罗氏笑道:“你这孩子,回去告诉你们奶奶,说我多多拜上,只是我回来的日子也短,要和婶婶商量事体,就不过去那边了。”小厮看一眼,薇珠皱眉,怎么罗氏和平日全不一样,这时洛程却也走过来,原来薇珠出门,洛程也跟着来到张家,只是知道自己口笨,只在张爷家等候,却派小厮来了几回,这下见小厮出来久了还没回去,耐不住,就也走了过来。见了罗氏,忙忙行礼,罗氏对洛程笑道:“二叔来的正好,我正想打发人去说,要借婶婶回去一天。”洛程忙道:“大嫂客气。”薇珠见了,知道今天是回不去了,这才对洛程说了几句,让他乘车回去,小清也出来,薇珠命她在后面跟着,自己和罗氏上轿。
上了轿,薇珠才对罗氏道:“姆姆去山东一年多,全不似平日。”罗氏一笑:“既出去,就不能丢了为官的体面。”薇珠一笑,也只说些旁话,原来老奶奶夫妻已经满了五周年,鹏程想着,父母生养一场,也该办个大大道场,追荐一番,罗氏想着素娟嫁去这一年多,只有婵娟信上说过,竟不见信来,自己着实挂念,鹏程既有此念,罗氏就借了这个由头,回家一趟。自然罗氏对着薇珠也没全抛真心,只说是要回来办这事,昨日才到,谁知恰恰遇到素娟这事,难免对着薇珠又落了几滴泪,薇珠安慰了。
张家庄离杜家庄也不甚远,说话时,也就到了,门口早点了灯笼,见罗氏的轿到,一伙人忙迎出来,薇珠下了轿,才发现带头的是喜儿,只见她穿着体面,带着仆妇们上来迎罗氏,见薇珠也下轿,喜儿不免愣了愣,忙上前给薇珠行礼,薇珠一手把她挽起,罗氏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门,喜儿也要来扶薇珠,薇珠搭住她的肩,问了几句闲话,已经到了上房。
喜儿忙帮薇珠解斗篷,丫鬟送上茶来,喜儿奉上了,这才站到一边,罗氏让薇珠坐下喝茶,边笑对喜儿说:“喜儿,怎么不见贤哥,也要让他出来见见婶婶。”喜儿答道:“贤哥见奶奶去了一日,中觉也不曾睡,吃了晚饭,奴好说歹说,他才去睡了。”罗氏点头,笑道:“既这样,你去安排点吃的,我和你二奶奶一天都没吃了,饿的虚火冒。”喜儿答应着,命丫鬟先摆上些糕点,这才带人下去。罗氏见小清也在,起身拉着小清的手:“今日多亏姑娘了。”小清福下去:“奶奶这样说,折杀我了。”罗氏对薇珠笑道:“婶婶房里的小清,年纪也长了,何不我帮她做个媒,吴总管的儿子,是极合适的,只怕婶婶不舍得。”薇珠拿起块玫瑰糕,笑道:“她啊,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念她跟我一场,也不忍拘着她,就让她等那人去。”小清听说,羞得满面飞红。罗氏招呼个丫鬟把小清带下去招待,这才和薇珠重坐下。
薇珠笑道:“刘新娘倒是个知好歹的。”罗氏拿起块松子镶放到嘴里,笑道:“这么些年,她的机灵劲都快被银姐盖了。你也知道,我是个怕事的人,见她极有耐心,让她帮我看着孩子们,她也事事妥当,这次回来,我就带了她,等给婆婆做周年时候,也让她去磕头,让婆婆喜欢喜欢。”
薇珠点头,笑道:“姆姆这样安排,实在妥当。”罗氏往后一靠,笑道:“我也是个怕事烦的,银姐管了杂事,喜儿管了孩子们,我只平日应酬应酬,好不快活。”薇珠笑笑,两妯娌正在攀谈,喜儿带着丫鬟们把饭摆好了,上来道:“奶奶,饭好了,请用吧。”说着喜儿扶罗氏起身,薇珠也站起,到了饭桌前,不过是些家常菜,炖肘子,清蒸鱼,再两个小菜,一个白菜香菇汤罢了。
罗氏和薇珠吃了饭,喜儿问道:“二奶奶的铺?”罗氏摆手:“今晚我和婶婶连夜叙话,就不用另铺床了,你带着他们收拾了,也就去歇着吧。”薇珠听了,好生奇怪,她嫁到杜家十多年,还从没见罗氏对人如此亲热,只是面上没露出来。
喜儿听了,指挥丫鬟们收拾了饭桌,打了脸水,妯娌两都洗了,卸了妆,喜儿这才带着丫鬟们退下。
薇珠这里对罗氏笑道:“姆姆,你又何事,但讲。”罗氏起身,见门窗都关了,这才回转过来,对薇珠落泪,拜了两拜,薇珠大惊,忙起身扶住罗氏:“姆姆。”罗氏此时卸了妆,没有脂粉,灯下看去,面皮蜡黄,一哭,更觉可怜,薇珠见了,不由想起,当日罗氏来接亲时候,还是个风韵正好的妇人,今日,已显老态,忙扶住她,柔声道:“姆姆有何话,讲于我听,我也是那口风紧的,绝不是那轻狂人。”
罗氏哭了一会,才道:“婶婶,确莫嫌我轻狂,只是今日看见素姐那样,又听得婶婶那样说,我这做娘的心,如针刺般,素姐她,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血。”薇珠听了,心知今日说的,正中罗氏心病,忙倒了盏茶,递到罗氏手上,口里道:“姆姆,并不是做妯娌的有意的,只是姆姆平日虽以夫为天,这婚姻大事,做父亲的怎有做母亲的细心,当日虽答应了,日后知道不妥,那时还没行礼下聘,自可拿话搪塞了,也不至于素姐受这样磨折。”
罗氏听的重又懊悔,捶胸顿足大哭起来,薇珠此番也不劝她,只等她哭歇,罗氏慢慢收了眼泪,拿过茶来,喝了两口,才道:“婶婶,你说的有理,只是,我哪比得上婶婶们?”薇珠叹息一声,饶是她聪慧,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半天才道:“姆姆,我们却是一样的。”罗氏此时哭够了,冷笑道:“我虽是大嫂,却怎么能和你们比,论家世,不及月娥,论为人,不及婶婶你,我若再不事事让着,只怕银姐进门日,就是我下堂求去时。”
薇珠见她说的可怜,坐到她身边,拍着她背道:“姆姆,那些已是往事,现如今,朝廷的诰命是婶婶的,儿子是姆姆的,出去走走,谁不敬姆姆?”罗氏拉住薇珠的手:“婶婶,我嫁进杜家二十几年,只有婶婶是我一个知心人,今日之话,婶婶切莫说与第二个人听。”薇珠笑道:“姆姆,我省的。”罗氏坐正了,叹气道:“婶婶,鹏程作官,只怕没有个几年,也回不了,我本打算,素姐懦弱,嫁在这左近,门户低微些也不妨,有我时时看顾,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没料到遇到这样恶婆婆,把素姐只当作村姑一般揉搓,今日若不是婶婶,只怕素姐就。”说到这,罗氏眼泪又落下来。
薇珠拍拍她,罗氏道:“今日,我就把素姐托付给婶婶。”薇珠正准备开口,罗氏止住道:“我知道,就算我不说,婶婶也会把素姐当作亲生女儿,只是求个安心。”薇珠见罗氏这样说,点头不语。罗氏见薇珠答应了,起身开箱子,拿出一个小匣,走到薇珠跟前,打开小匣,取出几张纸来,递到薇珠手上:“婶婶,这是一百亩地,是当日,我怕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撑不起家,暗自积攒买下的,这几年来,我哥哥家也颇过的去,今日,就交给婶婶你,若我走后,那寡妇再对素姐不善,素姐的吃穿就从这几亩地上来。”
薇珠也不接,推回去,笑道:“姆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罗氏塞到她手上:“婶婶,你对素姐好,是你的情,这个,是我为娘的一片心。”薇珠这才收了,仔细看时,却不是一百亩整的,也有十亩,五亩,至多不过二十亩,两人絮絮叨叨,罗氏哭一阵,说一阵,直到天快亮时,才胡乱打个盹。
次日起来,罗氏又择了房机灵的家人,自己和薇珠亲自带着,送去张家,张家今日,却不是像平日般大门深锁,只是虚掩了门,才刚推开,丫鬟看见了,忙上前行礼,口里叫着:“奶奶来了。”张家儿子听见,忙出来见岳母,薇珠此时才知道,这人叫陈哥,见他依旧像往日腼腆,心里暗叹一声,和罗氏对看一眼,两人也不言语,进了屋。
屋内素娟躺在床上,乐儿在床边服侍,见她们进来,乐儿上前施礼,薇珠上前摸摸素娟的额头,触手一片清凉,这才发下心,罗氏已经在问乐儿,知道素娟已经吃了三回药,昨夜发了场大汗,今日起来,熬了白粥喝下,太医来看过,说没大碍,只要耐心调理就可。罗氏这才放下心。
素娟见罗氏进来,笑道:“娘,我没甚大事,劳烦娘了。”罗氏听的女儿这样生分的话,上前到素娟床边坐下,薇珠见了,笑道:“你们母女,多日未见,正该叙叙,我且去见亲家。”说着起身,问陈哥:“亲家在哪?”陈哥道:“就在上面,我领婶子去。”
说着带着薇珠来到上房,薇珠昨日,全在张家堂屋,这日才进到张寡妇平日起居的地方,见这屋,虽不甚大,四壁也糊了雪白的纸,收拾的极干净,知道这张寡妇也是个过日子的人,寡妇昨日被杜家带人来,吵了半天,又被自己的爹说了半日,虽有百亩田,二百两银,和媳妇嫁妆比起来,只是少少。昨日罗氏她们走后,欲待似往日,叫过素娟立规矩,又被丫鬟挡下,自己一向听话的儿子,也哭红眼,说素娟若有个好歹,也要跟着去,几番气受来,只气得她早饭也不起来吃,推说自己心口疼,躺在床上,两只耳朵,不由自主,只听院子里的说话,一时又听太医来,陈哥孝顺,说让太医来瞧瞧,反被张寡妇骂了几句:“又不是那要死的病,哪有那么娇气起来。”陈哥只得红着脸下去。
一时又听丫鬟在那熬粥煮药,好不热闹,自己越发心烦气躁,现在见薇珠进来,更是恼怒,背过身,不理薇珠,薇珠见了,笑道:“亲家可是身上不好,既这样,何不找太医瞧瞧,现在也是方便的。”张寡妇在床里答:“没那么娇贵。”薇珠也不恼怒,只是笑,道:“昨日,我姆姆说,要送房家人来给亲家,代素姐伺候你,亲家瞧瞧,可还中意。”说着招呼那房家人,进来给张寡妇磕头。
张寡妇翻个身,瞧了两眼,重又躺下:“庄户人,只是自作自吃,那有那么娇贵,使唤起家人来。”薇珠也不以为忤,道:“既如此,就让这房家人在这。”说着招呼家人媳妇过来:“亲家身上不好,你就在这里伺候吧。”说话时,对家人媳妇使个眼色,家人媳妇会意,薇珠又对家人,名唤杜安的道:“日后,你就在这伺候,可要勤谨。”杜安道:“小的知道。”薇珠又说两句,就出去了。
才出的门,陈哥涨红着脸说:“婶子,我母亲性子执拗,你。”薇珠见他全不似那种不识好歹的,笑笑,也不说话,这时只听里面哐啷一声,陈哥挑起帘子,见地上摔了个茶杯,杜安媳妇正在收拾。见陈哥,杜安媳妇道:“媳妇正伺候奶奶喝茶,谁知奶奶就。”薇珠道:“没甚事,收拾了出去。”陈哥见这样,更是脸红。
薇珠又去见了素娟,见她吃了药睡了,这才辞了罗氏,回家转去。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电脑被雷劈了,上不了网,所以,今天两更。
其实罗氏的生活,如果不爱那个男人,是很好过的。
                  杜家庄姐弟相会 南京城金姐亡?/a> 且说经此一会,张寡妇节妇的名头没人提了,恶妇的名头却慢慢传编恕?? 3875 3780 2008-09-16 13:52:30 66
且说经此一会,张寡妇节妇的名头没人提了,恶妇的名头却慢慢传编四乡,林老爹心疼自己出的那笔钱财,也久不去女儿的门上,张寡妇失了依仗,又见陈哥嘴里说杜家岳母婶娘,都是那好心的人,全不以富贵骄人,心里更是焦躁,只是平日有数的往来的好的,都诉不得苦,一个个都说她有福气,娶了那么富的一个媳妇不说,还有人供使唤,不像她们,还要自苦自吃。张寡妇到的那时,才知那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得。
罗氏回来一月有余,公婆的周年做过,亲眷会过,也打点着,要回任上,临别前,少不得请几个好的,在家聚聚,月娥那日却独身来了,罗氏往月娥身后瞧瞧,笑道:“怎么不见金姐。”月娥道:“金姐有了身子,三月里就要生了,不好带出来。”薇珠听了,笑道:“恭喜婶婶家又要添丁。”月娥心里恼怒,嘴上少不得说:“听说姆姆家要讨儿媳了,不知是几时?”薇珠道:“定了明年七月的好日子。”正在说笑时,客一个个来的齐了,三妯娌不免要一一见礼,忙乱半日,才坐了下来。
祝奶奶听得月娥家的金姐也怀了孩子,笑道:“时光煞快,我还记得老大出世,在这摆满月酒,谁知转眼之间,老大都抱了孙子。”众人都笑,祝奶奶看向素娟,笑道:“素姐,姨婆说句老不知羞的话,你嫁去多时,也该有个孩子,让姨婆抱抱重侄孙。”素娟听了,忙低下头。薇珠笑道:“这有孩子,也要有时机,想我自从生了平姐他们,就再没有过身子,这怎么好说呢?”素娟听的越发羞涩,祝奶奶笑道:“薇珠说的有理,来,罚我这老不知羞的一杯。”众人说笑一气,薇珠却存了一点疑虑。
酒席散去,众人也都各自散了,薇珠挑个时机,拉着素娟的手,细细地问,素娟虽害羞,也不免说:“只是婆婆说了,那事多了,会亏身子,常劝解着,嫁去这多时,也不过就是七八次。”薇珠听的好气恼,怒道:“哪见过这不知羞的,一个婆婆,管起儿子的房中事来,你当时就该说几句。”素娟低下头,薇珠知她承顺惯了,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素娟羞得面红耳赤。
罗氏这里打点回去,只是陈哥不好处置,若带他去任上,难免别人要说闲话,若就把他放在家里,怕日子久了,寡妇又在儿子耳边说些什么,正设法之时,恰恰罗氏的弟弟,前头说过去往江西做生意的罗二郎,在外近二十年,漂泊江湖,也吃够了苦头,却喜也赚得八九千银子,思量自己虽已娶妻,只是他乡终不是故乡,带了妻儿,一路小心,回到家来,罗秀才见了弟弟,又哭又笑,罗二郎问得家里光景,知道姐夫作官,带契地自己哥哥也挣了个小小产业,姐姐正好在家,忙收拾了几色礼物,带着妻儿来望姐姐。
罗氏听得人报二舅爷来了,虽迎出门,心头还是疑虑,见果真是罗秀才带着人来,还没说话,来人已跪倒在地,大哭起来,细细看去,眉眼却还是往日,虽长了胡子,身材高大,确是自己弟弟无疑,想起当日无钱,以致弟弟未满十五,就飘零江湖,更是难过,抱着弟弟大哭起来,丫鬟家人见了,都跟着哭,哭够了,罗二郎引自己娘子见了姐姐,罗氏见弟妹三十上下,生的一团和气,想来也是善人,忙忙扶起,又见了侄子,见他小小年纪,口齿伶俐,这才擦擦眼泪,唤贤哥来见过舅舅,喜儿也来给舅爷磕头,做起庆贺宴席来。
四乡亲属听了,知道罗二郎归家,纷纷来探望,素娟也禀告了婆婆,张寡妇此时不好拦阻,也不好跟着去,只得放她夫妻来了。素娟见过舅舅,又去里面见过舅母。罗二郎问过陈哥,知他家事少少,皱眉对罗氏道:“姐姐,一个女婿,也要带契着了,哪有个男子坐在家中,姐夫难道就是坐视?”罗氏叹道:“我本等想把他带到任上,只是亲家拗性,怕有甚话说。”罗二郎动动眉毛,笑道:“这商贾一路,不知贤契可嫌下作?”陈哥听了,道:“若能赚的钱来,养母亲妻儿,哪敢嫌下作,只是也没本钱,也没人带着。”
罗二郎听了,对罗氏道:“姐姐,我见这南京城里,生意甚好做,弟弟就是个经商的,思量着,等安顿下来了,在南京开个丝行,这左右都要请伙计,不如就把女婿带去,让他长长见识,学学本领,日后也好养家。”罗氏听了,笑道:“这是好事,只怕亲家那边。”陈哥虽被寡妇管的严,他年纪长大,却也望着人家挣得银子来养家眼热,只是初时没娶的媳妇,不好出来,等素娟过门,又被娘揉搓,更不好出来。这下,素娟那边有杜家的丫鬟伺候,娘这里,也有人伺候,只是不好开口,拿素娟的出来运营,罗二郎这番话,如瞌睡送了枕头,忙站起来,对罗二郎作揖不迭:“若得舅舅提拔,就是天大喜事。”
这里罗氏见商量定了,唤出素娟来,素娟自然无不可,罗氏又和弟弟团聚两日,带齐家人,回山东不提。
罗二郎回家数月,买下几百亩田地,见哥哥家屋窄,又在隔壁买下一所房屋,把全家收拾进去住,讨的几房家人,丫鬟小厮,家里收拾的好不齐整。四乡八邻见了,都啧啧赞叹,说这才是做家的人。
罗二郎家事完了,就要打点到南京城里做生意,陈哥禀告过张寡妇,要和舅舅学做生意,张寡妇听了,拉着老长的脸,说些:“世代都是种田人家,那有去学商贾的,我劝你还是在家,守着这田地,好好过日子就是。”陈哥无法,又来求罗二郎,罗二郎皱皱眉,吩咐自己娘子,带了礼物,前去张家。
罗娘子是个聪明人,到了张家,和张寡妇见过礼,未语先笑,道:“嫂子好勤谨,这院里打扫的连根杂草都不见,屋里也收拾的这般干净,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人家。”张寡妇和杜家攀亲,本打着往自己面上贴金的打算,只是先是在酒席上被祝奶奶挤兑,后又被薇珠带人来理论,自己还背了个恶名,见罗娘子说话软和,不由拉了她的手,道:“虽初会,谁知舅母讲的,句句是我肚里的话,我如此辛苦,一个独儿子,等我闭了眼,还不是给他们两口,立立规矩,也是为了不让人笑话,谁知,却全被人说我。”说话时,那泪就落下来。
罗娘子安慰几句,两人你来我往,张寡妇早把罗娘子当成了生平的第一个知己,罗娘子临告辞前,才道:“我却有件事,要求嫂子。”张寡妇心里高兴,笑道:“舅母有甚话,就说。”罗娘子笑道:“也不是甚大事,只是我当家的,要在城里开个丝行,想着没人帮忙,嫂子这里也是至亲,就想把陈哥叫去,帮个忙。”张寡妇听的是这事,本是不想答应的,只是先前已经夸下了,也不好再回绝,只得开口道:“我家陈哥,是个不成事的,舅母要看上了,我就唤他去吧,只是怕不中用。”罗娘子见她松口,又添上几句好话,张寡妇得了恭维,透着心里高兴,喜喜欢欢答应了,罗娘子这才辞了回家。
张寡妇既已答应,也不好再做什么规矩,只是唤过陈哥和素娟,告诉他们,陈哥要去南京,陈哥听了,对母亲行礼不迭,张寡妇见儿子喜欢,自己也不好再说甚,只是叹气道:“儿,你去了南京,定要勤谨,只是离了娘身边,你要自己保重。”素娟听了,开口道:“婆婆,我舅舅家里,也有人服侍,不会失了冷暖。”张寡妇见素娟开口,沉着个脸,却也没说什么,陈哥见母亲还是对素娟严厉,半天才开口说:“娘,儿子去了,媳妇服侍你,你怜她是个富家女,也要多些疼爱。”张寡妇见不过几日,儿子就开口为媳妇讨情,怒道:“怎么做婆婆,不该你管,你自去南京。”
杜安媳妇在旁边见了,上前给张寡妇捶着背,笑道:“姑爷自去,奶奶有我们服侍。”话尚未落,被张寡妇劈手打了个巴掌:“你插什么嘴。”杜安媳妇被打,摸着脸站到一旁,陈哥见了,皱眉道:“娘有甚话说,好好说就是,怎么劈手就打。”张寡妇听的更怒,站起身道:“好儿子,去了几日,会忤逆娘了。”丫鬟见张寡妇发怒,早把大门打开,这时正是庄户人在外面谈笑时候,张家的院子不大,一打开,内里光景全看见了,见长寡妇在教训人,早有几个长舌头的,在那里指指点点,张寡妇听来听去,只听到她怎么恶的话,还有说她怎么这么心不足,这样一个媳妇,还有哪样不满。急得眼出火,只是不好辩白,也教训不了儿子,管教不得家人,喝令关了门,让他们都下去,自己关了房门,在屋内生闷气。
陈哥和素娟回到房中,少不得说几句体己话,素娟收拾了行李,陈哥辞了母亲,就和罗二郎去了南京,那做生意光景,也不必多叙。
却说月娥这里,自金姐进了万程房内,只把她当眼中钉看待,只是还要装贤德,在杜家庄时节,人多眼杂,又被小清撞破一次,只得收敛起来。等到了南京,虽像心像意,总想着找时机,摆布金姐,只是一来金姐自那次后,万分谨慎,抓不到错处,二来辰儿年纪大了,和万程也眉目传情,勾勾搭搭,自己一缸醋,又转到辰儿身上,终究寻了个辰儿的短处,把辰儿卖给个屠户去了。又去了个帮手,也不好再下手。
金姐入万程房里,也七八年了,只是没有身孕,去年好容易得了身孕,万程喜之不尽,月娥也要做好人,命人小心服侍了,只是看金姐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心里焦躁,却生了一条毒计,女人生产,都是走鬼门关过一遭,找了稳婆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稳婆听的大惊,又贪了月娥的赏钱,再加上女人生产,本是围着开盖的棺材走一遭,答应下来。
月娥计既已定下,就只安心等金姐孕满足,那日金姐肚疼不止,月娥忙叫来稳婆,不过几个时辰,孩子就落地,月娥也不问的是男是女,又听稳婆叫道:“姑娘血流不止,要请太医来。”说话时,稳婆扎着双手出来,月娥见稳婆手上全是血,知道事已成了一半,少不得吩咐家人去请太医,等到太医请来,金姐已呜呼哀哉,月娥赔了些眼泪,万程得报回来,问起金姐生下的孩儿,却是忙乱时节,丫鬟放在房里,无人照看,等万程问时,孩子早已冰凉,丫鬟胆大,道见一个猫走过,刚落草的奶娃娃,被猫一吓,一条小命,存不住了。月娥缓过来,喜得一下去了两个眼中钉,免不了打丫鬟,骂家人,安慰万程道:“是妹妹无福。”收拾棺木,因是小妾,也没好发送,在她房里,停了几天,满了头七,唤几个人来抬出去,在新买的三分地里埋了,也不费上几十两银子。
薇珠她们,也是宁哥成亲的喜宴上问起,才知道金姐已亡,叹了几句,也就罢了。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二更送上,金姐的故事,就此结束,她真是可怜啊,不过以前女人生孩子,的确很辛苦,所以我怀疑,那么高的孕妇死亡率的背后,是不是也有啥黑手。
                  鹏程远离是非场 银姐又添新烦?/a> 转眼春去秋来,日升月落,又过几春,鹏程青州知府满了,升做浙江省?? 3896 3512 2008-09-17 20:18:56 67
转眼春去秋来,日升月落,又过几春,鹏程青州知府满了,升做浙江省按察副使,在副使位上三年,按察使升去,因鹏程平日小心,奏上一本,鹏程就补了这缺。在按察使上正做的兴头,谁知一件人命官司审坏了,有那平日看他不顺的人,难免奏上一本,天子震怒,却要行文详查,他亲家,此时已升做户部尚书刘老爷打听到了,悄地传出一信,让他上表致仕,躲了这难,鹏程接到信,想到自己历任这二十多年,已做到三品大员,宦囊也甚足,何不见好就收,激流勇退,也留个好名声,果依了亲家的话,上表求退。天子准奏,鹏程连日收拾行李,那杭州城的官员,乡绅,难免要送一送,鹏程应酬几日,等新官来了,交代完毕,上了官船,还乡去了。
杭州离了南京,全是水路,不多几日,就到了家里,鹏程看着家人忙乱收拾屋子,自己也会会乡里,洛程和万程兄弟听得哥哥回家,少不得也来瞧瞧。
妯娌们也得一会,罗氏见了别人犹可,见了薇珠,少不得要谢她照顾素娟,薇珠把那一百亩地契奉还,罗氏收了,又送了几样浙江的土仪。妯娌们久没见面,又在一起感慨一番,薇珠还带了月香生下的小孙女,罗氏逗弄过了,月娥历来是个好强的,笑道:“时光过得煞快,回想当日,在这堂上,和姆姆们初会,谁知今日,姆姆们膝下都有了孙子。”薇珠笑道:“安哥媳妇,不是上个月才生给婶婶添了个小孙孙,此时,怎么又说这等话。”提起孙子,月娥满脸都是笑,一个劲地夸那孩子乖,好带。罗氏和薇珠听了,相对一笑,应酬一时,也就散了。
丫鬟又来报,素姐来了,罗氏忙让女儿进来,却是一对都回来了,还带着自罗氏去后,素娟生下的一对孩子,恰是踏肩生下,四岁的女儿和三岁的儿子。罗氏见了外孙,又拉着素娟的手问她别后情景。
原来陈哥自去了南京,就在罗二郎开的丝行住下,学做生意,他本不是那愚笨的人,只是以前母亲拘的严,才不敢高声,这离了母亲,罗二郎又和气,他自家也肯学,不勾几月,生意上的事情就弄得井井有条,罗二郎见了,喜得心花也开。
一月陈哥也有一日回家去见老母妻子,见了母亲,张寡妇本还想在陈哥面前说些素娟只不来自己跟前伺候,每日定省过,就在自己屋里做些针线,陈哥见的母亲依旧这样,他本在外,已多了些见识,见母亲絮絮叨叨个没完,也只是听罢,劝了两句,放下礼物,就去见素娟。素娟在陈哥面前却从不提张寡妇的一个不字,陈哥见妻子明理,更是惭愧。
张寡妇在儿子面前搬舌不灵,欲要等儿子去后,拿素娟做筏,却只要一开口,丫鬟就流水去开了大门,那来往的就进来劝,只得闭口,张寡妇出门时,就总有人在背后嘀咕,这老货,儿子出外挣钱养家,自己得了一份财还只顾把儿媳揉搓。有那不服气的,也在说酸话,当面只是恭喜她,家里有人服侍,背地里只说她贪心不足,连出去走走说说都不成,只得成日闷在家里,素娟也到不得跟前服侍,虽有家人,也只是服侍三顿饭,屋里屋外打扫了,说不得话,她劳碌惯的人,乍闲下来,不免百病都来,弄成个失语之症,素娟请医问药,只是都治不好,你说这种喜说人的妇人,不能说话,岂不比杀了她还难受,自得病后,张寡妇气焰顿收,每日吃了饭,只是在屋里闷坐,倒也安静。
等素娟又生下孩子,素娟把孩子抱到张寡妇跟前去瞧瞧,寡妇虽口不能言,见了孙子还是喜欢的,再加上有薇珠的不时看顾,陈哥在丝行,罗二郎也不把他当寻常伙计看,工钱之外,年底还有少少花红,一年也能拿个五十来两回家,素娟日子过得甚好。
罗氏听完了,虽然这些,薇珠在信上也讲过,只是亲眼看到,才放下心,拉着女儿的手,说了又说,素娟虽已当了母亲,只是还不习惯素来对自己淡淡的母亲,为甚如此亲热,罗氏见了,难免有些心酸,只是当着众人,也不好说甚。
鹏程这时带着陈哥进来,素娟忙地起身,见过父亲,陈哥上前见过岳母。鹏程坐下,见素娟一切还好,这才笑道:“素姐,上次你母亲回来,回去和我闹了几场,说是。”见陈哥还在旁边,又住口了,对陈哥道:“听说你母亲现下不好,要缺什么药材,我这里尽有,拿些回去。”陈哥忙站起,答了几个是字。鹏程又坐了会,带着陈哥出去。
罗氏对素娟道:“等会,我再命人给你拿几匹料子做几身衣服,还有首饰也旧了,再命人重做。”素娟忙道:“娘不用忙,这些平日也用不到。”罗氏拉着她的手:“儿,你嫁去那样人家,本就受委屈了,婵姐听的,也很恼怒,只是不好出头,去年你姐夫补了南昌知府,恰好和女婿的娘舅交结,足足磨了他两个月,才办了交结,也算出了你姐姐的一口气。”素娟听了,想起林老爷回来时,还和陈哥说起,没想到新官虽是亲戚,居然这样雷厉风行起来,原来是婵娟在后边。
罗氏拉着女儿,又絮叨一会,知道陈哥现在在后院,又盖起几间屋,把张寡妇搬到那里去住,又买了一个丫鬟,专门服侍张寡妇,杜安夫妇就退回了杜家,罗氏听了,点头道:“陈哥还算知道好歹。”娘儿两说着话,银姐,喜儿带人把饭摆出来,母女吃了,罗氏叫过银姐:“银姐,找人捡几匹料子出来,给素姐和姑爷都各裁两件衣裳,挑那鲜亮的,给两个孙孙也裁几件。”素娟忙起身道:“娘,真的不用,平时也用不上。”
喜儿上前笑道:“素姐,你就收着吧,过几天就用的上了,贤哥要娶亲,咱们家大奶奶要进门了。”罗氏听到喜儿说,乐得直点头:“是,你要有弟媳妇了。”素娟听了,笑道:“原来贤哥也要娶亲了,怎么回来这么一天,还没见到贤哥。”喜儿笑道:“他却是被亲家老爷叫去了。”素娟这才明白,银姐带着人把料子拿来,众人都上前挑料子,素娟选定几匹,又把尺寸都给了,这才别了母亲,和陈哥回去。
贤哥和刘家女儿的婚事,定了也有八九年了,只是一向两家都在外面,此次鹏程告老,刘老爷想着,自己儿子也已做官,由他自去奔前程,也告了老,带着家眷会南京来。刘老太爷尚存,见能会家乡,乐得什么似的,会到家乡,刘老爷和鹏程商量着,现在男大女长,也该给他们完婚,两家择定十月初十的吉日,杜家娶刘家女儿过门。
好日子既定下来,罗氏带着银姐等人,忙着收拾屋子,置办东西。这宅子,却是分家后,一直都是鹏程住着,鹏程此次回来,见了两个兄弟,也说明了,一家给了五百两银子,把这宅子全归了自己,这下,就选了原来月娥住的小院,那个小院,位置好,够宽敞不说,以前月娥在的时候,也有几丛花草,两棵大树。
罗氏选这,也为新娘本是月娥侄女,讨个刘家人喜欢的意思。既选定了,唤了匠人来重新粉刷,刘家又派人来量了尺寸,按尺寸去打了家具,罗氏初娶媳妇,忙得兴头,银姐是贤哥亲生,更是出力。合族那有来往的,都来帮忙,从鹏程和刘老爷说定,到喜日子,足足忙了三个月,方才万事妥当。
到了吉日,两家都是体面人家,光官衔灯笼,都从杜家门口,一直摆到村口,吹打手前面迎路,新娘坐一顶花花轿子,后面是陪嫁来的丫鬟和嫁妆,除去昨日就送来的一套家具不算,新娘子的嫁妆也有几十抬,新娘子都下了轿,在拜堂了,嫁妆还没抬完进家,轰动的附近庄里的都来看热闹,说这几十年,没见过有这样丰厚嫁妆的新娘了。
新娘子进了门,上上下下的人都见过,赏封发出去上百个,刘氏见了素娟,也不因素娟嫁到那庄户人家,就轻贱,见了素娟,一口一个姐姐不说,连两个外甥,都一人重重的一份礼给了,对陈哥,也不因他是个商贾就看不起。罗氏见刘氏这样,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家下人等,见刘氏待人温和,出手大方,都啧啧赞叹,说这才是官家小姐做派。
只是人人都欢喜,却还有一个人着恼,这人就是银姐,却又为何呢?银姐虽知道,自己是鹏程的妾,只是罗氏平日为人温和,又让她管着家,鹏程平时,上她房里歇的日子极多,下人们见了她,也是令行禁止,她总以为,虽名分不及罗氏,好处可全落在自己这边,谁知刘氏进门,罗氏却和她说,媳妇是个官家出来的,要守着规矩,确不可闹出笑话,落人话柄。
银姐只得在新人来见时,站着受了新人的半礼,又称新人为大爷,大奶奶,见自己的儿子,儿媳,对罗氏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娘,银姐心里,不知道有多委屈,却不好说出,在鹏程面前略露露口风,就被鹏程挡回去了。罗氏见了银姐这般委屈,也不安慰,只在银姐耳边说:“现在都是做婆婆的人了,要庄重些。”银姐要在罗氏面前卖乖,只得把耳边的花摘下,身上的绣花,也少了些,晚间鹏程到了她房里,她也打不起精神像往日样趋奉,只略略应酬,鹏程到她房里,总是来取乐的,见她这般行径,那还有半分心情,足迹也少了很多。
转眼刘氏过门已经满月,带着贤哥,回娘家省亲,那边刘家摆席唱戏,自不必叙,只是刘氏回来时,面上有些不高兴,平日见了罗氏,总是一味把笑堆在脸上,讨罗氏的欢心,今日见了罗氏,那笑,却像硬挤出来的,罗氏传了个刘氏的丫鬟来问问,丫鬟说回刘家也没说甚,只是吕氏和刘氏说了几句,完了,刘氏就有些不高兴。罗氏听了,点头让丫鬟下去。
命人把刘氏找来,刘氏此时面色已经如常,见了婆婆,先行个礼:“婆婆叫媳妇来,却是有甚事。”罗氏把她紧紧拉到自己身边:“儿,你嫁来这里,想是姑爷不成器,委屈你了。”刘氏忙笑道:“婆婆说甚,婆婆待媳妇,宛若亲女,大爷也是个好性子的,这样人家,怎么能说委屈。”罗氏点头:“那,怎么你回来,面上有些不高兴,想是姐妹们嫁的姑爷,都有功名,只有你女婿,是个监生,比不过去了?”
刘氏慌忙跪下:“婆婆,媳妇心里实没有这样想法。”罗氏忙把她挽起:“儿,有甚委屈,你告诉我,我教训你女婿去。”刘氏沉吟半响,说出一句:“实在也没甚话,只是我娘说了一句。”说到这,刘氏抬头看看罗氏,罗氏道:“有甚话就说,我和亲家,也是来往几十年的了。”刘氏搅着帕子,开口道:“婆婆,我娘说,哪有小老婆当家的。”罗氏听了,久久不语,刘氏忙道:“婆婆,这是我娘一时失口,若不是婆婆问,我也不会说的。”罗氏长叹一声,道:“也是我不中用,不怪亲家。”刘氏忙安慰,赔礼。欲知后话,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这段比较无趣,因为是个过渡的说,而且,一下子跳到几年后了,新媳妇进了门,银姐的好日子,呵呵。
                  说道理媳妇掌家 愿不遂银姐生?/a> 且说刘氏和罗氏说了,哪有小老婆当家的,罗氏思量半响,吩咐刘氏稀?? 3390 3330 2008-09-18 21:14:21 68
且说刘氏和罗氏说了,哪有小老婆当家的,罗氏思量半响,吩咐刘氏下去,命人把银姐找来。银姐来时,见过罗氏。罗氏唤她坐下,笑道:“银姐,你连年掌家,甚是辛苦。”银姐起身道:“不敢不敢。”罗氏见她这样,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拉着她手说:“是这样,现在新媳妇进门也有一月了,我想着,她既是你亲二媳妇,就让她帮着你理家可好?”银姐见罗氏说话软和,肚里思量,这也是个能和媳妇亲近的好机会,一口答应下来。
罗氏忙命人把刘氏找来,和她说了,刘氏听得罗氏安排,虽不如愿,却也要一步步来,也点了头,对银姐福了福,道:“我年轻,还望姨娘多多提点。”银姐忙扶起她来:“大奶奶,这可使不得。”两人一问一答,说的煞亲热,罗氏在旁看了,但笑不语。
等鹏程回来,罗氏和他说了,鹏程本因妾掌家,就担了个心病,今见罗氏意思,媳妇帮着银姐,反问罗氏:“何不让媳妇全管了,省得别人有话说。”罗氏笑道:“这事体,总要慢慢来,媳妇还年轻,和水新娘多学着点,也是好的。”鹏程本不是爱理家事的,只是随口问问,也就放下了。
刘氏就跟着银姐学些家事,刘氏本是官家出来的,出手大方,银姐见了,少不得说几句:“老爷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总要省着点花。”刘氏笑道:“姨娘多虑了,这点钱,也不过就是为了家里的体面。再则也是该花的。”银姐被堵了回来,只得依了刘氏的话。等月底向罗氏报账时,罗氏听了,皱眉道:“这个月怎么比上个月添了那么多花销,银姐,家里现在来路不多,你也该匀着点。”银姐本待说出,是刘氏所为,又怕罗氏反怪,正在为难时,刘氏已经笑道:“婆婆,这却怪不得姨娘,是媳妇见家里的下人们,工钱少了些,他们虽是下人,却也是父母生养的,就加了他们的工钱,又是寒冬,就每人给他们做了套冬衣,如婆婆觉得媳妇铺陈了,媳妇愿领责罚。”说着就跪下,罗氏忙把她拉起来,拍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做的极好,这都是我们想不到处。”银姐本以为罗氏会责罚刘氏,谁知刘氏反得了褒奖,只得随着附和。
下人们自刘氏帮着理家,工钱涨了,吃食也比往日好了,都交相称颂,这大奶奶体恤下人,巴不得银姐再不掌家才好,银姐的令,渐渐就有人敷衍了,银姐还不觉得,别人却觉得了。这日,银姐正在和刘氏说什么,只见丫鬟来报风哥来了,刘氏忙回避了,风哥进来。
叙礼过,银姐见风哥脸上有些怒意,笑道:“弟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你了,想你在杜家,虽说是个妾舅,却也没人拿你当下人看。”风哥长叹一声:“姐姐怎么那么糊涂,答应媳妇帮着理家,姐姐,不过就那么一两个月,那些下人对我的,就面皮翻转,懒待理我,若再多上几日,想来不光是弟弟我,连姐姐只怕都被人冷待。”银姐啐他一口:“呸,你怎能这样想,贤哥虽说是奶奶养大的,还不是我生的,轮到哪里,他能不认我这个亲娘,就算日后成名,朝廷的诰封,也有我的一封,不是奶奶独得的,你安心在着,吃你的安闲茶饭,别东想西想。”风哥见银姐依旧糊涂,也不再劝,只是坐了坐就告辞了。
他们的说话,早被刘氏听到耳里,她暗自在肚里思量,出来见了银姐,也不说破,和银姐商量了过年的事体,就去见了罗氏。
到罗氏房里时,罗氏正和喜儿在一起,见她进来,喜儿忙站起来,刘氏给罗氏见了礼,对喜儿笑道:“姨娘不必这么客气,这屋里都是家里人,离那些规矩做甚。”喜儿这才坐下,对罗氏笑道:“奶奶这个媳妇娶的,也是百里挑一的,我以前总以为,老二奶奶的品格就是独一份的,谁知大奶奶进来,比她还胜,这是哪里修的福气。”刘氏知道拿来比的是薇珠,笑道:“姨娘缪赞了,我见二婶婶,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我要像那样,还不知要修几年呢?”
喜儿笑道:“听听,不愧是大家子出来的,这样的人品,奶奶真是好福气。”罗氏也笑,三人说笑一会,丫鬟进来回说,齐哥他们下学了,喜儿也就走了。刘氏又承欢一会,对罗氏道:“婆婆,家里的水爷是怎么回事,妾的兄弟,也当个正经亲戚,别人看了,总是不像。”罗氏听刘氏问,挥手道:“也没甚大事,只是当年,他做生意,折了本,无处可投,来到这里,你水姨娘去求老爷,老爷想着,养客还养呢,更何况也算亲戚,就收留在家,这么些年下来,他也勤谨,又给他配了个丫头,也来了有十年了,你不问,我都忘了这事了。”
刘氏听说,知道这不是甚要紧的,和罗氏又说几句,见罗氏闭目思睡,忙伺候着他午睡,这才退了出来。
那日风哥回了家,左思右想,他这外甥媳妇,也是个不好相与的,虽说姐姐说的,让他安心住下,只是这十年来,在这赚的银子,也够回家乡,买百来亩好田,置一所房屋,找几房家人,过安稳日子去,再说,当年离京时节,把银子寄在一个朋友当铺,收发生息,这么多年下来,那边也常来信,让他回去理理这个帐目,何不趁这个时候走了算了,回家过好日子,好过在这里仰人鼻息。主意打定,也不知会桂花一声,就去和鹏程辞行。
鹏程乍听风哥要走,还是留了留,见他执意要走,也没再多留,念着他总是银姐的兄弟,送了五十两盘缠,又写一封信给京中故交,让他们照看一下。银姐自那日风哥说了,就不见他进来,谁知再进来时,却是要走,问得鹏程也同意了,自己难说别话,只得拿了自己体己二十两,送了他。罗氏听见说,也派人送了二十两于他,风哥又去给罗氏磕头谢赏。
刘氏知道了,虽心下高兴,却还是要做好人,对贤哥道:“虽说名分所关,他却是你血亲,还是拿几两银子送去,表表你做晚辈的心。”贤哥听了,他年长以后,也知道自己是银姐所生,只是嫡室所养,比弟弟们还是要好听了些,平日里巴不得不和银姐扯甚关系,媳妇进了门,她却是正室所生,也怕她挑什么出身,只是风哥再怎么说,也是血亲,心里还是想拿银两去送一送,只是不好开口。谁知媳妇却这般明理,喜得他连作两个揖,拿着二十两银子,派个小厮送去给风哥。风哥收了外甥送来的二十两,叹一声:“姐姐生他一场,不过就是二十两,也该我得的。”也不推辞,收了起来,过了几日,打点好了行装,带了妻儿,雇了条船,一路往京城行去。
银姐自弟弟走后,又忙着过年,年下寒冷,又忙碌些,再加上,她见鹏程到她房里踪迹少了,也想着再挽回鹏程的心,重又乔乔画画,伏低做小,只是这男子的心,一旦收回,再回转来,可是难了,鹏程前些年,惑于银姐的着意趋奉,再加上那时银姐颜色正好,床笫之间,又用了些物事,除家里外,出外应酬,对那些妓者也不多看几眼,谁知媳妇进门,银姐却要讲庄重,取乐不成,这里离南京又不远,未免多往秦淮河边走几遭。等到银姐重又要拉拢他,他这时看银姐,就带了挑剔,脂粉也遮不住那眼角的皱纹了,等上的床来,银姐虽着意保养,那身皮子,也不如那些年少妓者光滑,做起事来,这吃够的家常饭,哪有外面的野食可口?鹏程不过草草了事,就起身要去书房单睡,银姐再着意挽留,也不抵事。只得撒手放他去了,自己在灯下垂泪。
银姐连得几日,都是如此,心里难过,灯下垂泪的次数多了,就着了点凉,不免生起病来,太医来看,说是郁结于心,要着意静心安养,罗氏听了,吩咐银姐的丫鬟安心服侍了,银姐撑起身子问:“奶奶,我这一病,家里的事?”罗氏把她按下去,笑道:“你放心,儿媳妇能干,这些事情,就交给她,也是一样的。”说着招呼银姐丫鬟把账本,钥匙都找了出来,自己带走,临走时,还特特嘱咐,要银姐安心静养。
银姐到如今,只得安心养病。刘氏接了账本,钥匙,开始掌家,亲戚故交们,见刘氏掌家,不是那小老婆掌了,都称赞罗氏明理,虽短于才干,却极会识人,银姐在病中,因罗氏吩咐了要她静养,除了太医和丫鬟,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贤哥初时在罗氏吩咐下也来过几次,后来病的时间长了,打一个不好来打扰姨娘病情的招牌,就再不来了,开头银姐初病,喜儿和她住一个院,还常来看看,后来罗氏却道,银姐要静养,把个小院收拾出来,让喜儿带着孩子们住到那边去了,一个院子,只剩得银姐和两个丫鬟,一个婆子,除太医来时,平日里连个别人都不见,银姐初时还望着鹏程来望他,谁知病了两月,连鹏程的脚迹都不见,银姐不见鹏程来,心头之火,更是盛了几分。平日只得打丫鬟,骂婆子出气,骂几句还好,骂的多了,丫鬟婆子也会回嘴,罗氏听得说了,把银姐原来的两个丫鬟换了,谁知众丫鬟却没一个愿到她跟前的,银姐此时,方觉得孤凄。
罗氏又安慰银姐几句,骂那些丫鬟,一个个只想着安逸,不肯伺候病人,过了多时,好容易挑了两个新来的,一个十三四,一个才十一二,那成得了什么事,只是缩头缩脑的样子,银姐见了,也只得收了,日夜盼着病好。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段,我码的特差,擦汗。
                  王媒婆讲起传言 杜万程又犯老?/a> 且说这银姐病着,家事都交给刘氏处置,罗氏尽享清福,闲了时,不省?? 3849 3144 2008-09-19 21:39:09 69
且说这银姐病着,家事都交给刘氏处置,罗氏尽享清福,闲了时,不是找素娟过来说道,就是和喜儿商量,该给齐哥找媳妇,这个风声一放出来,四方的媒婆,都知道杜家大富,拿了无数的庚贴来给她们挑。罗氏和喜儿,差点眼都挑花,才挑出几家来选。
这日,商量了定一家做过知州的,姓唐人家,媒婆拿了唐姑娘的庚贴来,罗氏和喜儿边商量,媒婆又在说些什么,罗氏也只听了,全不往心里去,谁知听的一个杜三奶奶,罗氏抬头,对媒婆道:“什么杜三奶奶,难道是我兄弟媳妇家?”
媒婆正往嘴里塞芝麻糖,听罗氏说了,忙站起来道:“也是老媳妇嘴差了,说出这样的事,竟忘了府上和三奶奶是一家。”罗氏也没说话,媒婆见罗氏不说话,扭捏了半天说:“其实,也没甚大事,只是说出来,府上的面子有些不好。”喜儿已经急了,她起身打媒婆一下:“有甚事,你就说,别做神做鬼的。”媒婆道:“既姨奶奶要老媳妇讲,老媳妇就讲了。”说着压低嗓子,道:“就是三老爷,都做爷爷的人了,那日和那屠户媳妇,不清不楚的,结果被三奶奶带人去打的那屠户家里粉碎,三老爷面子上不好看,在那里嚷,要和三奶奶离,吵的半个城的都来围拢看,后来还是三奶奶的娘家兄嫂来了,说好说歹才闹停歇了。”
见罗氏和喜儿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媒婆拍了下大腿::“咳,就是我这张嘴,甚都说,早分了家,和府上无关。”罗氏一笑,和喜儿换个眼,也没说甚,媒婆絮叨一阵,就准备告辞。却听外面笑声传来,丫鬟打起帘子报:“老二奶奶和大奶奶来了。”果然是刘氏和薇珠挽着手进来,见了礼,薇珠坐定了,对媒婆笑道:“老王,前日,让你拿个庚贴去给我家老二挑挑,谁知足让我等到今日,原来是往姆姆这来了。”
媒婆对薇珠连福几福,笑道:“奶奶的事,老媳妇怎么敢忘,只是这里奶奶早说过了,就顾了这头,顾不得奶奶那头,明日奶奶在家等着,老媳妇送几个庚贴过去,给奶奶好好挑挑。”薇珠笑笑,罗氏笑对薇珠:“怎么,婶婶家的老二,也要说媳妇了。”薇珠笑应了,媒婆退下,刘氏说笑几句,也就出去理事。
罗氏见刘氏出去,问薇珠道:“婶婶,可知道三婶婶家的事情。”薇珠正在和喜儿看花样子,听罗氏这样问,愣了下,笑道:“姆姆还不知道我,除在这几家亲戚家,别的地方是总不去的,月娥为人,心高,在的又远,更是不去的。”罗氏叹气:“刚才这老王来说起,才知道月娥又去抓奸,结果闹得上下都不宁,我本以为,你亲家也是常去南京的,难免听到些风声。”
薇珠见罗氏提起,思量一下,笑道:“姆姆,这样事情,不是事中人,哪能知实情,别说月娥和我们还是一家,就算旁人的是非,也不可轻传。”几句话说的罗氏汗颜,喜儿见了,上前用别话岔开,左不过是订的媳妇如何,该下些什么聘这些话。薇珠坐了会,也就告辞出去。
只是薇珠心里,总还是有些奇怪,那月娥虽然平时嘴不饶人,对万程却是一心一意的,万程和她过的甚好,现在也是连孙子都有的人了,怎么又闹出抓奸一事,给别人看笑话。薇珠在这里思虑不明,谁知过了几天,杜家庄就来人把她请了去,说要商量事情。
薇珠在路上问来人,来人说是今天一早,三老爷就把老三奶奶送了回来,罗氏把老三奶奶接了进去,说不了几句,就命人来请薇珠,薇珠听的心突突地跳,不知道是什么大事,还闹到人人都知。
到了杜家,门口静悄悄的,薇珠下了车,刚进了门,刘氏就带着丫鬟迎上来,刘氏看来是哭过,眼皮红肿,也不及施礼,就对薇珠道:“二婶,快去看看我姑妈。”说着又要哭出来,薇珠忙携了她的手,用帕子替她拭泪,和她往罗氏屋里来,心焦,也没问什么,只含糊听刘氏提说万程要把月娥送到老宅,再不和她见面的话。
说话时,已经到了罗氏门外,月娥的哭声从里面传来,丫鬟婆子们想是被赶出来的,都在院子里,互相耳语,薇珠看了不像,正准备说话,刘氏已经咳嗽一声,喝道:“都是没事干的吗,还不去准备午饭,聚在这里成什么话。”丫鬟们听了,这才散去,刘氏给薇珠打起帘子,薇珠进去,也忙不得叙礼,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月娥坐在椅上,想是哭了半天,已经哭的眼睛红肿,头上一窝乌云,全都散开,身上穿的也是旧衣,薇珠进杜家门快二十年,还从没见过月娥这样,罗氏和喜儿两个,一边一个在劝,不过是些,别哭了,三叔纵有错,难道就不念几十年夫妻之情。月娥在那里,千薄幸,万不知羞地在骂万程。薇珠看眼刘氏,见她也眼圈红肿,也不及理会。上前对月娥道:“三婶,常言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三叔也二十多年的夫妻了,那些寒心话,说了做甚。”
月娥一口啐到地上:“呸,谁和他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想我出身,容貌,那点配不上他,他还要出去养老婆,也不想想,自己都是抱孙子的人了,那几根白胡须,难道是白糖拌的,年轻的姐稀罕他,不就是看他腰里还有几个钱,听了人家的蜜糖话,就嫌弃我老了,全忘了当日是谁帮他料理家务,孝敬老人。”说着又掩面痛哭:“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薇珠听了月娥这一长篇话,反不好再劝她什么,罗氏见薇珠来了,心里松了大口气,对薇珠道:“二婶婶,三婶婶这里,你帮我多劝劝她,我身上不好,去躺躺。”说着喜儿扶起她,两人就预备进里屋,刘氏也打算进去服侍,罗氏摆手不必了。
薇珠摇头,也不去劝月娥,只听月娥哭诉,倒也理出事情始末。
原来自媳妇进门,月娥见都做了公婆,想来万程也难再生异心,在儿媳面前,少不得要做庄重样子,对万程也放松许多。万程本就是个好风流的人,从那年惹出严寡妇风波就知道了,只是后来,苦于月娥管的严,再者老奶奶给了个金姐,也是个温柔性子,再去生外心,别人看着也不像,几年前金姐产亡之后,万程也动过再纳一房的念头,只是话刚露个头,就被月娥拿当年万程发过的誓来堵了,说万程当年誓言身不二色,连金姐都已是饶头,更何况别的想法,万程到了今日,方后悔自己当年的誓,只是话既已出口,也不好再反悔。
媳妇进了门,月娥对他管的,没往日那么严防,他的花花肠子,又生了出来,只是一来耳目多,二来也没甚像样的女子,这才暂时按兵不动。这日,万程去收帐,回来时,走的有些乏了,见河边有块大石头,还算干净,吩咐小厮去寻点解渴的,自己坐在石头上歇脚。
万程正坐在那里,有个年轻媳妇过来,挎了个篮子,穿的虽是布衣,却还干净,见了个男子坐在那里,看了眼,上前道:“三爷,这许久不见,怎么在这遇到你了?”万程听唤他做三爷,晓得定是位故人,忙起身看,细看去,这媳妇长得俊俏,生的白生生面皮,红艳艳嘴,一双小手,也是十指尖尖,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媳妇见万程叫不出来,用手捂住嘴笑道:“三爷是贵人,怎么记得我们这些下人,奴是原来三奶奶房里的辰儿。”
听她一说,万程想了起来,果然是臣儿,只是比当日在杜家时,长得越发好了。用扇子敲着头说:“瞧我这记性,你在你奶奶房里,也有十年的光景吧,怎么我就记不得了。”辰儿把篮子放下,手在裹肚上擦了两把,眼一瞟,娇滴滴地道:“爷不记得,也是常事,奴住处就在前面,三爷无事,就去坐坐。”说话时,又飞个眼风。万程当日,也有想收了这辰儿的打算,谁知却被月娥抢先一步,把这丫头嫁了出去,今日见她说话活动,心里又动,又上前一步,挨近了嗅她身上的香气,笑道:“我要去坐坐,难道尊夫不会说甚?”
辰儿用帕子沾沾眼角,道:“奴没福,嫁过来只三年,夫君就身亡了,抛下我一个孤身,只得替人做些针线,了以糊口。”万程细细打量,见她果然是一身浅色衣服,心里更踏实些,正准备再说甚,看见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忙直起身子,对辰儿道:“改日,我央两件衣裳你做。”辰儿见万程快要入港,突然又正经起来,正思量,见小厮过来,心下明了,忙拿了篮子,行了礼,走了,万程见她走到河边一家,记了路途,这才对小厮说:“你怎去了那么半天?”小厮忙施礼道:“这里都是住家,走了好远,才卖的两个梨给爷解渴。”万程接了,回家不提。
却说辰儿当日,情窦已开,又慕杜家富贵,巴不得被万程收了,心里也还有个计量,她替月娥做了诺多事情,想来月娥也会容下她,谁知月娥心性,一个金姐,就已多了,哪还容再来一个,也不让辰儿知道,找个屠户来,八两银子把辰儿卖给屠户为妻。辰儿如天上打下个霹雳来,惊得口也合不拢,只得收拾了几件衣服,自己平日攒得体己,收拾了出来,屠户见八两银子买来的老婆还带得十多两银子的东西,劈手夺了八两,说是还身价的,辰儿手上,只剩得四五两,在杜家虽是使唤人,却也是吃穿不缺,活路轻闲。嫁了这屠户,早早起来就要帮着烧水,杀猪,等杀完猪,屠户把猪驼到市场去卖,自己还要在家收拾那一地血水,想略歇歇,却又到了做中饭时,做好饭,又要去送饭,只是忙的脚手不歇,屠户还嫌她手脚不快,身子瘦弱,打也来,骂也来。
每日过的日子,浑似那火上熬油一般,过了三年,屠户酒后,一跤跌到,旁人扶回家时,已不中用了,辰儿虽哭自己夫主,心里还在暗庆幸,又少些磨折。把屠户丧事了了,辰儿又添个愁帽,这衣食从哪里来,虽自己能做几手针线,却只糊得口,想那好吃好穿,却是不能了,难免走了那不长进的道路,也相处了几个好的。那日出去,见了万程,心里想的,定是要了了当日的帐,再则想起,若不是月娥,自己也不受那几年磨折。才放出媚态,引那万程。
只是辰儿想的,不知道万程能明吗?这日正在家愁坐,就见外面有人叩门,辰儿开门一看,正是万程,今日比那平日,又是不一样,穿了几件新鲜衣服,胡子修剪的整整齐齐,笑容可掬站在那里,虽年纪已上了四十,温存处更胜那青涩后生。辰儿平日来往,却没有这样齐整的人物,忙把万程迎进来,倒了杯茶,叙了几句话,万程早把她一把抱住,辰儿略假撇清下,两人入那内室,讲那巫山云雨的勾当去了。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感觉这段有些色情。
                  辰儿使计传信息 月娥受激又抓?/a> 且说万程自搭上辰儿,这辰儿比月娥年轻自不必说,辰儿在外面几年!?? 4138 3015 2008-09-20 21:27:50 70
且说万程自搭上辰儿,这辰儿比月娥年轻自不必说,辰儿在外面几年,也学得些本领,万程以前是月娥也好,严寡妇也罢,都是自己去趋奉,又都是良家,床笫之间,难免有些畏缩。那遇到辰儿这样,装扮是良家,做起事来,统是别的做派,万程和她来往几回,过的比当初严寡妇还绸缪,背着月娥,给辰儿打首饰,做衣裳不说,嫌她屋小,离得又远。悄地在绸布庄不远不近处,寻了间屋,收拾的次第,又买个丫鬟来服侍辰儿,把辰儿搬了进去住。
万程又怕这次像上次样被月娥发现,对身边两个小厮,都重赏了,买嘱他们不可去告诉月娥知道,每日到店里,料理会生意,吃了中饭,就做个出门收账的样子,带了两个小厮出门,溜到辰儿住处,辰儿也时常买些酒菜,赏给那小厮和丫鬟吃了,自己和万程进那屋内,做些别的勾当,来往的也有那么三四个月,万程初时,还怕辰儿像严寡妇样,想着嫁自己,不好搪塞,谁知辰儿却打了个放长线的主意,这些话一些不提起,还时常在万程耳边说些奶奶辛苦,要万程多体恤奶奶辛苦,自己这里,抽空来就可,不必日日都来。万程听了这些,以为辰儿并没忘旧主,一片心肠,越来越移到辰儿身上。
这辰儿见万程往自己这边走动越发的勤,出手越来越大方,心知自己下的药已经有效,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服侍万程,万程虽也是个富户,却是被月娥管的严,月娥又是刚烈有余,温柔不足的人,哪经过这样软玉温香的,身子早如堕在半天云里,麻了一半,只嫌月娥碍眼,挡着自己取乐。
辰儿见了,找了个和自己来往过的卖花婆子老陆,递上一两银子,和她说了一番话,婆子听的奇,辰儿只是吩咐她依言行事。果然这老陆那日去杜家卖花,杜家的丫鬟媳妇见她来了,都围上去,要挑花,老陆只是高声,说些南京市面上的逸闻,见月娥过来,只当没看见,更是高声,说起那辰儿的光景,见人感兴趣,这老陆反要装,只是叫个媳妇过来,在那人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媳妇听的脸红一红,问道:“可是真的。”老陆拍她一下:“你看我,可像是那说谎的。”接着又扯那媳妇一下:“这话可不能传到奶奶耳里,要不,出人命的。”月娥见他们聚在那看花,本不打算理,谁知又听到老陆的话,转身走到她们身边,老陆忙闭了口,月娥心疑,反笑着问:“是什么好话,说来我也听听乐乐。”
婆子笑道:“是外面有人养汉的村话,那能入奶奶的耳。”月娥见她遮掩,更是起疑,笑道:“这样事情,就说说也不防,你倒说,是谁家的人养汉。”老陆只是支吾,月娥扫一眼那媳妇,脸一沉,对媳妇道:“刚才她和你说甚,你一一说出来,若有一句瞒的,我就把你立时打几杖。”慌得那媳妇忙跪下:“奶奶,是陆婶说,老爷在外面,养了一个小,却是以前奶奶房里的辰儿。”
月娥听了,气得一个眼发蓝,转头对老陆说:“她说的,可是实的?”老陆头点的鸡啄米样。月娥自万程弄出那严寡妇的事后,看万程也还老实,近来年纪已大,又抱了孙子,哪能想到万程色心不死,又在外面养人,自分了家,万程把她看的,宛若天王菩萨一样,当日老奶奶的一番话,已被丢到玄武湖去了,早被养骄的性子,哪能受得了这个气,立时就要老陆带路,往那金屋去,也不管这话实还是不实,带了七八个有力量的婆子,手执棍棒,自己坐了轿在前面,老陆在轿前带路,霎时就到了辰儿住所。
辰儿让那老陆去传信,本就是计策,算了月娥的性子按不住,这几日,万程不来时候,就在裤内塞了厚厚的纸,也不管天热,又在身上绑了个塞棉花的垫子,又告诉丫鬟,如万程不在时,月娥来了,也不必上来劝甚,速去报万程是正经,这里准备停当。
月娥这里带着人,气势汹汹地上门了,打的那门一片响,辰儿示意丫鬟去开门,丫鬟刚把门打开,就被人一把推开,几个婆子拥着月娥进来,辰儿在屋里望见果然是月娥,心里松了口气,嘴里还乔叫道:“谁啊,怎么不进来。”出来时,又递个眼色给丫鬟,丫鬟果然悄悄退出给万程报信。
月娥看着小院,虽只有三间正房,院内却也种的几丛花,栽了一两棵大树,树下也有石桌石凳,上面摆了茶具,也有两间厢房,想是厨房这类,院中干干净净,窗上也糊了纱,断不是那穷人房舍,再看见辰儿出来,收拾的标致,脸上擦了粉,嘴上点了胭脂,身上穿的是簇新的玫色潞绸衫,拖了那石榴红裙,怒气更甚,辰儿还装个不知,上前给月娥施礼道:“原来是奶奶,奶奶可是有事要找奴,遣个人来说声,奴就自过来,何需奶奶大驾。”月娥把她推向一边,进了屋,那堂屋摆的是一张方桌,对面摆了四张椅子,墙上悬了轴美人图,另一边,想是卧房,悬了张红布门帘,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
辰儿进来,带笑上前:“奶奶请坐,我这屋子窄。”月娥也不说话,掀起那门帘就进去了,里面收拾的更是齐整,架子床,上面铺的是大红被单,一对喜鹊闹春的枕头摆在红绿绸被上面,也有梳妆台,衣柜等物,月娥却一眼看见,那床上丢了件衣裳,正是万程的外袍,辰儿进来,见了,忙去收拾那件外袍,嘴里还说着:“瞧我,净把东西乱扔。”月娥此时的火气,直能把房子点着,她也不理辰儿,上前把衣柜门一开,见还有万程的鞋,辰儿忙上前,道:“奶奶,这等事情,怎是奶奶做的,进了门,一句话不说,就来开人家的衣柜。”月娥转身,扬手一巴掌打在辰儿脸上,辰儿顺势跌倒地上,抽出手帕,掩面哭道:“奴服侍了奶奶几年,虽说把奴卖了,奴可从没说过奶奶一句不是,怎么几年不见,奶奶一句不说,就要打。”
月娥定定,吩咐婆子:“去把这勾引旧主汉子的不要脸的小贱人的梳妆台什么的翻翻,瞧翻出甚来。”婆子们领命,辰儿见了,起身道:“奶奶好大气性,奴离了杜家,死了丈夫,要和谁,只和谁,谈什么勾引不勾引。”月娥听的大怒,这时那些不翻的婆子已经找出几样万程身边的东西过来,月娥打开个荷包一瞧,里面放了缅铃等物,把东西丢到辰儿面前道:“这难道是好人家用的,我说爷怎么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用了这些东西,好人也会学坏。”
辰儿见搜出这些,嘴一撇道:“奶奶,你老了,不时兴了,难道不知道,汉子的心要靠这些来拉拢,奶奶既学不会,我劝奶奶,还是安稳回家,做您的杜奶奶去,我也不望着进你杜家的门,你又何必这样相逼。”
月娥自出生来,还少有人忤逆,更何况辰儿这番话,全不知羞,又是个自己以前的丫鬟,那火炭性格发了起来,扶着桌子,对辰儿娼妇,淫妇骂起来。那辰儿自嫁了出去,骂人的话语不知听了多少,月娥这样的,听了只当瘙痒,嘴里冷笑着,一递一声,只是回嘴,月娥见辰儿回嘴,心里更怒,拿过一个婆子手里的棍棒,就往辰儿身上招呼去,辰儿早闪了过去,月娥力一使过,扑了个空,差点摔倒,辰儿见了,用帕子蒙着嘴笑:“好奶奶,我还当你长了点本事,没想到,这几年,只长年龄,别的不长,自己栓不住汉子,跑到旧时丫鬟家里闹腾,说出去,我都为你脸红。”
月娥一击不中,又被辰儿讥笑,站定了,唤两个婆子上前,把辰儿按倒,辰儿见人高马大的两个婆子上前,也有些怕,只是自己气力不济,被那两个婆子按住手脚,月娥见她不再挣扎,含笑上前:“死娼妇,还嘴硬,说你娘我。”说着一棍子就下来,辰儿身上,本准备好的,也不甚疼,装出疼极的样,叫道:“你今日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说,你就是个栓不住汉子的老骚根。”
月娥听了,又连打几下,婆子们这时得了号令,在屋里屋外一顿狠砸,又有趁机卷东西的,辰儿高声喊嗓,只叫些:“有强盗打砸,四邻快来救命。”这时正是吃中饭时候,人人在家,听得这家热闹,门户大开,都进来看热闹,却是一个半老妇人,带着几个婆子,在按着一个标致女娘在打,想是那正室来抓奸,只顾看热闹,问东问西,也没几个上来劝的。
正在热闹时候,万程气喘吁吁来了,见一座小院,围的人山人海,忙忙地挤进去,有那认识的,在那说:“是这家的孤老来了。”倒也让开条路,万程进了院,见花草都被糟蹋,石桌也被掀翻,里面又传来辰儿呼救的声音,那几个婆子还在那砸的不亦乐乎,大吼一声:“都给我住了。”婆子们正砸的兴起,听见家主的声音,都忙住了手,那帘子也被扯在一边,万程进了房,见自己平日取乐的地方,都一片狼藉,辰儿被按在凳上,月娥手里拿着棍子,还在那不停地打,辰儿衣裳都被打裂,露出胳膊,那玉般的肤色上面,又添了几道棍痕,哭的宛若梨花带雨一般,让人好生怜爱。再看月娥,满脸怒意,咬着牙,手执棍子,哪还有半点娇俏。
那辰儿见了万程,嘴里只是说道:“爷,快来救奴。”万程听了这句,对月娥本还有半点畏惧,全化成一股护情人的气,上前死死拉住月娥的手,道:“你闹的太不像了,这一棍棍下去,不是要人命吗?”月娥正打得累,也借了这个时候歇气,听了万程的话,劈脸啐了万程一口:“呸,你养娼妇,连脸都不要了,还管我收拾这娼妇。”说着又要打,辰儿这时反道:“爷,你快出去,奴这条贱命,本是捡来的,就陪给奶奶也不妨的。”万程听情人娇滴滴的声音,说出这贴心的话,对月娥又生厌弃,死死拉住月娥不给打。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候,挤进个人,原来是王大郎,他也是收账路过,见这里热闹,稍了一眼,才知道里面闹得是万程两口子,忙挤进来,见夫妻俩还在拌嘴,忙道:“你们夫妻听我一言。”万程抬头见是洛程妻舅,本要施礼,只是又怕月娥打辰儿,那手半放不放,王大郎抬手道:“两位家里都是有名声的,这样闹法,闹得都来看热闹,传出去,两家的名声也不好听,依我说,不如两位都回家去,请了亲戚,来说说理,何必在这浅屋里闹。”
月娥听的有理,撇下棍子,道:“就依舅爷,只是这小淫妇?”王大郎笑道:“三奶奶今日,把她屋打的粉碎,又痛责一顿,这样人物,想也够了,又何必再闹?”万程见月娥把棍子放下,对王大郎拱手道:“多谢舅爷。”月娥此时已经整整头面,喝了那几个婆子,坐轿回家。
这里万程帮着丫鬟,把辰儿扶起,好言安慰几句,辰儿哭的不住,对万程道:“我对奶奶,可从无半分不好,谁知奶奶今日,把这里打的稀烂。”万程见辰儿说这样话,心里疑惑,问道:“你奶奶和你做甚事来?”辰儿附在万程耳边,把当日整治金姐,老奶奶死时,月娥又和看屋子的婆子联手,偷出老奶奶的体己,添了篇话,告诉万程。万程别的倒罢了,见月娥拿了银子不告诉自己,私自吞了,又整治金姐,添了份怒气。辰姐又抽抽噎噎,哭道:“奶奶当日即对金姐又不善之心,想也不会待她好,我听的金姐产亡,想就是奶奶弄得手脚也不一定。”说的万程更怒,这样黑心的妇人。见辰儿还在哭,又拿了银子,吩咐去找个好太医来看看伤,这才回家找月娥说话。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还不够狗血,擦汗
                  奸妾暂装贤德妇 悍妻被送又哭?/a> 且说月娥听了王大郎的劝,坐轿回家,到得家时,安哥媳妇忙迎了出馈?? 3581 3040 2008-09-21 21:00:03 71
且说月娥听了王大郎的劝,坐轿回家,到得家时,安哥媳妇忙迎了出来,见了儿媳,月娥本气狠狠的,不免也把脸一松,安哥媳妇见婆婆气狠狠的样子,听丫鬟们也说了些风声,不敢多口,伺候着她把衣服换了,又奉上茶,月娥劳碌半天,回家得了这样受用,心里思量,自己今日气性也大了些,哪有听点风声,就去找上门来的,幸得消息准确,若打错了,还不是自己丢脸。做梦也没想到,今日之事是辰儿谋划的,心里还在谋划着,等万程回来,定要再收拾一顿。
万程安抚住了辰儿,这里带着小厮也往家赶,一路上只想着辰儿的说话,思量怎么说,才把月娥降下去。匆匆赶到家里,那丫鬟媳妇见家主回来,行礼过就小声议论起来,万程也不管这些,问明月娥在哪,径自到了上房。
月娥此时在安哥媳妇的伺候下,闭了眼,正在贵妃椅上打盹。万程掀了帘子进来,见月娥被众人围绕,有打扇的,有捶腿的,好不受用。想起辰儿一人孤零零在小院内,又想起辰儿说的月娥所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时把月娥撵了出去,接进辰儿。
安哥媳妇见公公进来,忙上前行礼,万程挥手,安哥媳妇带着丫鬟们退下去。万程坐到椅边,重重叹气,月娥朦胧中,知道万程进来,也不睁眼,只是打盹,万程等了会,见月娥装睡,咳嗽两声:“月娥,你起来,我有话说。”月娥见万程忍不住,以为得计,睁眼道:“有甚话说?”万程皱眉道:“你且起来好好说话,又不是娇嫩妇人,还装那些生像做甚?”
他不这样说还罢,他一这样说,月娥心头火又起,她坐起身子,道:“爷既然嫌我不娇嫩了,须知我也曾有过娇嫩时候,那时爷怎么不说?”若在平时,月娥这样说话,万程早上前百般劝慰,然今天万程见过月娥凶恶样子,早把初回来时的半点愧意,又丢了去,只开口道:“你也别发火,我现在就和你商量,你年纪也老去,儿子媳妇都还孝顺,你且安心受用,我把辰儿接进来,也为你分担劳累。”
月娥奈着性子,听万程说完,两太阳跳的生疼,如辰儿在跟前,只怕把她撕吃,还解不了月娥的怒气,本以为像王大郎说的,打了一顿,辰儿害怕,不会再来和万程胡缠,谁知万程反要把辰儿接进来,月娥跳起,指着万程鼻子道:“若要再讨一房,除非你把我或杀或休,离了这里,否则只要我在这里,那个歪刺货就别想进这个门。”
万程见月娥发火,本打算软语说了,让月娥答应辰儿进门,自己也不说出别的勾当,见月娥这样,怒气也上来,一拍桌子:“我本念着夫妻之情,不与你计较许多,谁知你竟这样嫉妒,既这样,别怪我拿出你干的那些事,休了你再说。”月娥见万程步步紧逼,火气更大,也拍桌道:“你说啊,我倒要看你拿什么来休我,我替你顶了两老人上山,又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听那婆娘弄嘴,竟要休我。”说话时,见旁边一根拂尘,拿了起来,就往万程身上招呼,万程初不及,被她打了两下,终是个男子,气力比她大,反夺了那拂尘,月娥见他夺了那拂尘,不安心站在那等她打,抬起个花瓶就往万程扔去,万程一偏,那花瓶擦着脸过去了,把万程脸划了一下,万程用手一摸,见有血出,怒道:“这样打汉子的妇人,要来何用。”就上前要打月娥,月娥出手来挡,留得长指甲也划了万程一脸血道,万程捏起拳头,就要往月娥身上招呼。
他们两初吵起来时,丫鬟听见屋里动静,忙去告诉安哥媳妇,安哥媳妇来了,见两公婆打成一团,自己是个儿子媳妇,帮谁也不是,只得唤个小厮,吩咐他快去请舅爷过来,自己进门,对两公婆道:“公婆都消气,有甚话,都好好说。”万程手里打着,嘴里在骂月娥,都是些从辰儿处听来的月娥所为,月娥见儿媳进来,嘴里道:“你打死我,听了那歪刺货的胡说,居然要打死老婆,还在孩子们面前,你是越老越不知羞。”
万程全不听月娥说话,嘴里道:“那也是你旧时丫鬟,你的所为,难道有她不知道的,家里有你这样妇人,才是笑话,要来何用。”安哥媳妇急得没法,这时听见刘老爷在外面大声说:“都在做什么,吵的下人都站了一屋子,你们两过了一世,临老还闹这些。”接着刘老爷夫妇进来,安哥媳妇见舅舅来了,也顾不上施礼,道:“舅舅舅母来的真好,我一个小辈,也不好劝解。”刘老爷见他们两口,你抓着我的领子,我咬住你的肩头。忙上前把他们分开,嘴里道:“冤孽冤孽,这样事情,传出去不是满城都看笑话。”
吕氏上前把月娥搀住,安哥媳妇也跟来,把月娥扶了坐下,月娥见娘家人来了,那怒气都化作委屈,抱住吕氏大哭道:“嫂子来的真好,这老不知羞的,听了那外头人的话,说什么我不贤,贪财,对妯娌不好,要休了我,接了那外头的进来。”万程刚被刘老爷劝住,听了月娥这样话,跳起来道:“你本就不贤,你当着大舅他们的面说说,娘过世的时候,那私房为甚不在,还有金姐那年生孩子,是谁弄得手脚?”别的也罢了,月娥听得万程说出金姐的事,她本以为做的机密,这事全无第三个人知道,谁知却被万程说出,愣了下,大哭起来:“我这是为了谁,辛苦操持这家做甚?”
辰儿当时,也只是猜测,万程同样也是拿话吓她,谁知月娥全不否认,万程心里反做实了,对刘老爷道:“那银钱事情,却也罢了,只是金姐当日,却是两条人命,大舅来做个公断。”刘老爷听了月娥当日,把妾和新产下的小儿弄杀,也皱皱眉,总是两条人命,见万程问起,总是自己的妹妹,开口道:“这事,正室打杀侍妾,却也不是甚大事。”话还没落,就听万程冷笑一声:“大舅是当官的,大明律是读熟的,只是正室打杀了妾,虽不得抵命,却也有罪,大舅难道以为令妹就无甚事吗?”
刘老爷被万程问住,反愣了愣,吕氏此时已经小声问过安哥媳妇,知道事情始末,开口道:“那打杀妾的事情,却也久了,今日不说别的,只是妹夫在外面私养小的,却着实不成样子。”万程听的吕氏为月娥开脱,笑道:“舅嫂这话,说的全是我的错,可要问问令妹,若不是她悍妒,怎会不敢让那人进宅?”
吕氏正待接话,刘老爷起身道:“这是家务事,妹夫,我妹妹妒忌的确不对,然你身为男子,眠花宿柳,也不是甚本分,既喜欢了,就和妹妹好好说说,接了进来,何苦在外私养,落人话柄。”万程听了,笑道:“大舅说的,难道我弄个进来,再被令妹弄杀,银钱费了也罢,只是天地之间,人命至贵,那侍妾也是十个月生养下来的,大舅身为命官,难道就是这样为民父母的吗?”刘老爷听了万程这样冠冕的一番说话,虽是借口,却也反驳不得,吕氏见刘老爷被问住,忙笑道:“妹夫说的,也是正理,只是朝廷的律法,分了贵贱,怎能怪的他人?”见万程又要开口,吕氏又道:“妹夫要把那人接进来,我就替妹妹应下了,新人进来,若有甚病痛,只来找我如何?”月娥见吕氏应下,急得要开口,被吕氏拉住,刘老爷又和万程再三再四的说,两口这场怨气,才散了些,月娥也点头应下,让辰儿进门。
万程等不得,送了刘家夫妇出门,就跑到辰儿住所,告诉她这个喜讯,谁知辰儿受了屠户那三年气,恨不得月娥也学样受了,方才欢喜,哪还想再回她手下,还那规矩。只是笑着说:“爷为奴想,给奴名分,这是奴的福分。”几句话把万程的心,说的暖融融的。辰儿又滴几滴泪,道:“只是爷也知道,奶奶是个容不得人的,只怕奴进了杜家,伺候奶奶,那时奶奶对奴朝打暮骂,正室管教妾,是应当的,爷也不好开口求情,奴也不敢上前侍奉爷,哪比得上在这里自在。”说着倒在万程怀里,放出百般媚态来,万程被她迷了,又想起月娥本是个容不得人的,搂紧她道:“我的心肝,果然还是你机灵。”两人滚做一团,厮混了一夜。
次日万程起来,回去见了月娥,也不提起再把辰儿接进门来的话,只是那脚步,时时往辰儿那里走,在家日子,日渐稀少,店里的布,只捡好的,给辰儿做衣裳,有甚新奇首饰,也给辰儿打去,嫌这所屋窄了,又花两百二十两银,买的一三进的宅子,把辰儿搬到那里去住,除原来的丫鬟外,又买两个丫鬟,从家里挑两房家人,去侍奉辰儿,这些事情,全不瞒着月娥的眼睛,月娥忍了多时,再忍不住,又带着婆子们要去打辰儿,谁知被辰儿身边的丫鬟拦住,无功而返,万程听的辰儿受了惊吓,回了家,对月娥敲桌子打板凳嚷了一顿,月娥也回嚷,两口又闹的家里不安宁了一夜。
万程见不是事,次日不等天明,就吩咐人套车,也不通别人知道,命月娥身边的两个丫鬟把她喊起来,就塞上车,送到杜家庄来。月娥在路上哭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把丫鬟和万程骂得狗血淋头,万程想到月娥此后就离了眼,心里高兴,只当月娥在那唱曲,到了杜家庄,家人见三老爷清早把老三奶奶送来,忙去报了罗氏,罗氏接出来,也不知发生甚事,月娥只是哭,万程把人一送到,就转身回城,这才命人去请薇珠。
薇珠听月娥哭诉完,听她嗓子哑了,端上茶水,月娥一口喝完,还要继续说,薇珠见她头都没梳,只胡乱绾个髻,拿把梳子过来,替她理着头发,道:“婶婶别急,三叔这样做,实不周全,把大伯他们请来,商量个法子,也不能任三叔这样胡闹。”月娥听薇珠说话有理,这才止住哭声,一时梳妆完毕,丫鬟摆上饭来,罗氏也出来,三妯娌边吃饭,边商量计策,月娥此时任是山珍,也吃不下去,胡乱扒了两口,就去寻人。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是掐架,擦汗,我一写掐架就兴奋,同时继续感慨,男人啊男人
                  图银钱兄长卖妹 祸事消全靠朱?/a> 且说万程赌气把月娥送回杜家庄,回了南京,家都没回,就去辰儿住处…… 3936 2830 2008-09-22 21:52:35 72
且说万程赌气把月娥送回杜家庄,回了南京,家都没回,就去辰儿住处,向她表功,说自己为了她把那黄脸婆给送回老家了,谁知辰儿听了,不但不喜,反叹道:“爷,这件事实是爷做错了。”万程一听,问道:“心肝,这事怎么处置的不对了?”辰儿给他倒杯酒,飞个眼风过去:“爷,你这把奶奶往老家一送,知道的,还不说你为了奴,连体面都不顾了,奶奶纵有错,不过是些小事,你这一把奶奶送回家,别人还不怪我是祸水?”说着辰儿又挤两滴眼泪出来,万程见她哭,忙把她手拉住,安慰道:“凡事有我,不过你说的也有理,等过个四五天,我再派人把她接回来。”辰儿点头,两人又讲些什么话,就无人可知了。
正在这时,外面丫鬟扣门响:“老爷,有公差要来找老爷说话。”这句话把万程的酒都唬醒了,难道是月娥在衙门把他宠妾灭妻告下了不成,忙忙理了衣服,拢拢头,出门去看。辰儿也听的有公差来找,捏了一把汗,悄悄地走到窗下听。
万程见是县上支来的公差,作揖过,请他们坐下,公差得了这样大鱼,也不坐下,嘴里只是嚷着:“人犯在哪,快快出来。”却不把票子拿出,万程有甚不晓得的,从袖里掏出几两碎银子,往公差手里塞:“权当一茶。”公差得了银子,这才坐下:“知道府上是体面人。”拿出票子一看,上面要提的是杜万程,杜刘氏,事由是虐杀侍妾桑氏,告状人是桑普。
万程边吩咐家人去准备酒菜,边问公差是何人来告,公差见万程出手大方,做事活络,笑道:“其实也不是甚大事,县尊虽接了状纸,也知道府上不是那一般人家,出张票子,不过哄那告状的,那能真的让老爷奶奶去走一遭呢?”
酒菜上来,万程这里和他们喝着,细细问了,原来这桑普是金姐的兄长,十五年前,家里穷的没法,把金姐卖入程府,桑普后来跟着人学做生意,吃了不少苦头,也赚的了些银子,回家见了娘,娘见儿子赚了些钱,絮絮叨叨只说,不知金姐可好,听说被程府送给了杜家,务必要赎她回来,好了了这做娘的心。桑普听了,把家事都料理了,背了银子到南京来寻,先到了杜家庄,得知金姐被万程收了房,又到万程邻居家打听,谁知妹妹故去已经五年,这一惊非同小可,万程那时,正在和月娥闹,隐隐也有风声传出,金姐是被月娥弄杀的,这桑普久闯江湖的人,也没有进杜家问个究竟,先去妹妹坟上看了,见凌乱的不成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满。
在杜家附近赁下间房子住下,见杜家的丫鬟出来,常给些钱买果子吃,慢慢打听出来,金姐生产当日的稳婆,找了几个光棍堵住稳婆,那婆子一吓,全都说了出来,当日月娥如何把她找去,自己又如何在金姐生产时候动了手脚,让金姐血崩而死,还把当日月娥赏的一对银镯拿出来做见证,桑普打听的实,也不放那婆子家去,关在自己家中,命下人看好了。
一径到县里找人写了状纸,给书办都递了银子,呈上状纸,本县一看,告的是尚书之妹,按察使之弟,官官相卫,本不欲收,只是还没说话,桑普又托书办送上一百两银子,见了银子,想起自己年纪也大了,这官也做不了几天了,何不趁着这样好主顾,多弄点银钱花花,一手接了银子,一手就出票提人。
万程听了始末,这给金姐讨个公道倒是末节,给月娥上个紧箍才是正经,见两名公差吃的有了酒意,笑道:“既是治下子民,自然要听的,回去禀过县尊知道,明日一早,我就和贱内去伺候。”两公差正咬着鸡腿,夹着肥肉,听的万程这样说,惊得半天开不了口,互相看了看,才道:“老爷,小的没听错吧?”万程笑的如弥勒佛般:“我怎会骗你们,只是还要劳烦两位一趟,贱内却是回乡去了,把这票子往乡下送下如何。”
公差的鸡骨头都惊掉了,起身对万程道:“老爷,你绕了小的吧,你这里,小的们还敢来遭,按察老爷那里,小的们怎敢去。”万程又从袖中拿出银子,推到公差面前:“这是公务,家兄也不会责怪,只是费你们的事。”公差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伸出手,又缩回来,只是看向万程,万程笑的一片和蔼,公差舍不得那银子,咬咬牙,把银子揣到怀里,对万程作个揖:“老爷所赐,不敢不收,我们这就去。”另一个公差也站起来,行礼告退。
公差正准备出门,一个管家过来,给万程行了个礼,道:“老爷,大老爷,二老爷都在家里等着你。”万程脚步收了回来,想是月娥搬来的救兵,问管家:“你奶奶也回来了?”管家点头称是,又道:“还有老二奶奶也来了。”万程挥手让管家下去,对两位公差说:“贱内既已回来,还请两位去走一遭。”两人连声应是。
辰儿见公差走了,出来对万程道:“爷,没想到奶奶被告上公堂,真是。”万程嘿嘿一笑,往辰儿下巴一勾:“我的心肝,这不是好机会。”辰儿把他手一打,娇声道:“爷,这是杜家的名声,爷可别想着怄气。”万程点头应了,又抱一抱辰儿,这才走了。
万程带着小厮到了家,正好遇上两个公差出来,万程见了,得意一笑,这才进了家门,刚进家门,就见洛程急得和那磨上的驴一样在转圈,万程见了,忙上前施礼,洛程一把扶住他:“三弟你可回来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万程见洛程这样,也不着忙,只是笑着问:“听得大哥也来了,却在哪里?”洛程引着他,到了正堂。
鹏程正坐在堂上生闷气,见万程进来,起身走到他面前,也不管甚,一巴掌往他脸上招呼去:“你两口子,做的什么事情,死去的爹娘见了,也不不安。”万程也不敢躲,嘴里道:“全是那妇人不贤,如不是她包天胆子,做出那样事情,想我清白人家,怎么会让公差传人。”鹏程跺脚道:“你还有脸说,你养个小老婆,闹得整个南京城都来看笑话。”万程捂着打疼的脸,道:“大哥,也不是兄弟说你,当年娘是为了什么去的扬州?”一句话堵的鹏程说不出话。
洛程见他们兄弟斗口,忙道:“说那些闲话做甚,只是先把眼前这事混过了才好。”鹏程也顾不得生气,道:“方才我也命人把贴拿去,拜上县尊,你也该差个机灵点的管家,带上银钱去使用,须知弟妹终是爹娘为你三媒六书娶回来的正室,就算再错,和那外面的人也不一样,你可别昏头了。”万程连声应是。
鹏程本是想摆出做兄的架子,训万程不该宠妾,把个正室丢到脑后,应妻妾一团和气,才是做人家的,谁知刚到南京,才差人去请万程回来,这里公差进门,拿出票子,要提月娥,鹏程这下气得眼如铜铃,好在他是做过官的,差人也不敢难为,反再四说这是公务,并不是无故上门,放下票子就走了,也不敢吃杯茶。
万程回来,鹏程一肚子气,欲撒在他身上,谁知又被万程说出自己当年的荒唐事,这里万程差人拿着银子去使用,把两位哥哥都请了坐下,才开口道:“大哥,今日之事,虽说我也荒唐,却是她的错更多,一个做正室的,还是官家出来的,怎么能如此悍妒,弄杀了妾,还害得我刚出世的小儿也没命,那妾倒也罢了,可怜那小儿,也是我的骨血。”说着就垂下泪,鹏程见他这样,叹道:“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帐,要算你们自去算,只是你闹得再凶,也不能不发一语,就把弟妹送回去,这算怎么回事?”
万程听说,直直跪下:“大哥,我知道两位嫂嫂,都是那贤德之人,这样泼妇,我管不了了,若送回她娘家,也是一场口舌,这才无法,送回老家,也是有个望两位嫂嫂不辞辛苦,替我管教这泼妇。”说着就磕头,听他这样说,鹏程反不好意思起来,把他拉起来:“你我至亲兄弟,自然互相帮衬,只是你也该交代清楚,把人放下就跑,算什么样子。”
万程挤出两滴泪水,道:“做弟的也知道,只是城里事忙,这才赶了回来。”兄弟说了又说,万程问起月娥,才知道她和薇珠在后面,薇珠和安哥媳妇还在解劝。万程命人摆上酒菜,兄弟开始商议这场官司,鹏程皱了皱眉,道:“刘兄人面比我更广,还是要借他的力量,再说,这也是他妹妹。”万程点头,差人把刘老爷夫妇请来。
刘老爷和万程他们自去商量,这里吕氏也去见月娥,月娥本以为仗了大伯们的势,万程定会向自己告饶,谁知刚进家门不久,就听丫鬟们说,有公差来出票提人,惊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幸得薇珠有主意,命人掐她的人中,又灌下几口热水,这才缓了过来。
吕氏到时,她正躺在床上,丫鬟打着扇,薇珠在解劝,吕氏见了,未免鼻子一酸,走上前道:“妹妹,想不到你今日这样。”月娥此时,五内五味杂陈,只说得句:“我只恨我自己做事不机密,才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吕氏见月娥到现在,仍很固执,本想开口劝她,又见她本是一头青丝,几日不见,又掺了些白发,反不好说的,只是垂泪。
薇珠见了,道:“舅奶奶先坐。”吕氏坐下,见薇珠也没多少劝月娥的心肠,知道薇珠是个宽厚人,月娥手上两条人命,她也不满,只是微微劝解月娥几句,见月娥闭目思睡,自己拉了薇珠一把,薇珠会意,和她出来。
出了门,吕氏对薇珠道:“二奶奶,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月娥虽然闹得太不像了,却也是我刘家女儿,她哥哥也是个做官的,我累了老脸向你讨个情,保全她的名声。”说着就福了几福,薇珠忙扶住她:“舅奶奶何需如此,现下杜家的名声要紧,别的私怨,先暂搁了。”吕氏用帕子沾沾眼角:“难得二奶奶是个有情意的,只是。”说着深深叹气,薇珠劝解了,两人这才回房。
却说桑普虽把状纸递到衙门,他一个做生意的,也知道只能威慑一下,再说主母打杀侍妾,律上从轻,因此也不着忙,这里万程兄弟商量定了,把他请到杜家,一口一个舅舅,好酒好菜又端上来,桑普虽口里说着:“已经把妹妹卖了一遭钱了,绝不再卖二次。”那话里还是拿钱出来好说话。万程会意,蜜糖话说得差不多了,端出五百两银子来,桑普见了银子,恨不得全带回家去,只是口里还说些:“妹妹命苦,不得入祖坟这些。”万程早道:“金姐既伺候了我娘一场,又入了我的房,就许她入了祖坟,在娘下面点个穴,葬下去就可。”桑普这才把银子拿了。万程见这头准了,松了口气。
那边知县也得了银子使用,刘老爷遣人说了份上,批下一张桑氏本是产亡,幼儿照顾不周,受了惊吓,也一起亡身,本非有意,桑氏既有子,就准入了杜家祖坟。稳婆诬告,杖十五杖,罚银纳赎,杜万程,杜刘氏免提的详单。一场祸事,不过银子使到,就消弭无形。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章写的很差,擦汗,感慨下,金姐这条命,不过就是给她哥哥换了钱花
                  为迁葬又起纷争 定计策月娥回?/a> 且说这场官司,虽破了些钱钞,不过有惊无险,月娥气焰收了几天。万…… 3933 2627 2008-09-23 22:17:37 73
且说这场官司,虽破了些钱钞,不过有惊无险,月娥气焰收了几天。万程既说了,金姐可葬入杜家祖坟,再则桑普也日日来催,说这里事完了,要回扬州去,就来和月娥商量,择日迁葬。
万程话才说出口,月娥一杯茶就泼到了地上,道:“哪见过小老婆葬到祖坟上的,这样的事,传出去,我们杜家的面子要往哪搁?”万程本以为月娥这两天有所收敛,这才来找她商量,见她依原不改,也有些怒气,起身道:“杜家的面子,如不是你闹出那样事来,也不会要个小妾入祖坟,还不全是在你手上丢的。”月娥见他回过来,冷笑一声:“爷忘了吧,宠小老婆宠到连家都不会,在外面置外宅的是爷吧?杜家的面子,只怕是爷丢的更多。”
万程听她提起这事,,也冷笑道:“那又是谁,出这事后,闹得满城风雨,连芹哥本已定好的亲事,也被退了,虽然对方说的是,不敢高攀,谁不知道内里的实情。”月娥听万程提起这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是她是好胜要强惯的,万程和她夫妻那么多年,除了辰儿这事,别的时候也从没忤逆过她,月娥手一摆,强道:“推了真好,我还嫌她家女儿不够大方,配不上我家儿子,我们这样的财势,哪找不到好人家?”万程听了,冷笑道:“只怕有个婆婆的名声不好,也没好人家把女儿送来。”
月娥听得更怒,跳起来道:“你这个做公公的又如何,还在外面放个小老婆?”两人吵得热闹,安哥媳妇听下人说了,知道不是事,派人去把刘老爷夫妇请过来,刘老爷夫妇听得他们俩又闹,急得刘老爷团团转,还不敢告诉老太爷,怕把老太爷气出个好歹,吕氏唉声叹气,这月娥,和万程也过了一辈子,怎么都抱孙子的时候了,会三天两头吵闹,比那小夫妻还闹。
却也无法,刘老爷夫妇坐轿来了,进了院内,见安哥媳妇带着丫鬟,在那急得不知道说甚,房门半掩,听得见里面传来砸盘子,摔杯子的声音,隐隐还有骂声传来,安哥媳妇见舅舅来了,忙上前施礼,刘老爷也不管她,进去劝架,吕氏拉了安哥媳妇的手,小声问道:“打起来了?”安哥媳妇摆手,吕氏这才进去。
到了屋内,地下满是瓷碎片,想是月娥万程砸的,连花瓶里的花都被扔出来,踩了几脚,月娥夫妇各坐一边,刘老爷坐在中间,只是叹气。
吕氏见了这样,平时的伶俐也拿不出来,走到月娥旁边,只说得句:“妹妹。”就再也无话了。万程定了定,开口道:“大舅来的正好,这样泼妇,我杜家也留不得了,等会就把她东西收拾了,大舅带回去吧。”月娥听了这话,站起身冲到万程身边道:“你想休我,你凭甚休我?”万程道:“七出之条你都占了三条,还要问我凭甚休你?”月娥大怒,道:“我这就和你见官去,问问宠妾灭妻是怎样的罪,还有,我顶了公婆上山,就这,你也休不得我。”说完就使手来拉万程。
刘老爷见闹得忒不像样了,叹气道:“妹妹,妹夫,都听我一言。”吕氏也上了拉住月娥,月娥这才重新坐下。刘老爷对万程道:“妹夫的意思,是定要休了我妹妹?”万程见刘老爷这样问,刚才的话,本就是一怒攻心说出来的,此时见刘老爷问出来,反不好再说,只是不语。刘老爷见万程这样,叹气道:“我这个妹妹,平时虽顽劣,却也和妹夫过了二十多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令尊他们在日,也没有对妹妹说过一句不满,你若要休,妹夫,先去令尊坟前问问,他们的魂灵可欢喜。”
一提起万程父母,别人犹可,月娥就先哭出来:“婆婆,如果你还活着,老三今日也不会这样胡闹。”听见她哭起老奶奶,万程也哭了,却是这样哭:“娘,要有你在世,金姐她也不会妄死。”月娥听他哭出金姐的死,刚消的火气又有些腾起来,擦擦泪就准备说话,吕氏见了,忙扶着她肩,帮她擦泪,道:“妹妹,你不想想其它,也要想想,当*****婆婆在日,待你就如亲生女一样,也要忍着妹夫一步。”月娥嘴里嘀咕道:“嫂子你也看见了,当着我娘家人,他就这样,如娘家人不在,不知道怎么作践。”
这里万程也拉着刘老爷道:“大舅,你看,当着你们,她也一点给我没脸,等你们走了,我要真把外头的人接回来,不知她要怎么弄。”吕氏听了,反笑出声:“妹夫,我说你们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这诉苦的话都是一样。”月娥听了,果然这样,想了想,不好意思,又笑了出来,吕氏拍手道:“这样多好,既是夫妻,就是前世的缘法,你们都不是年轻夫妻了,这三天吵,两头闹的,累的大家都不好受。要照我的意思,今日就商量定了,画个章程出来,以后该怎么做就照着做,省得大家吵闹。”说着吕氏看向万程,道:“妹夫,你意下如何?”
万程叹气:“舅嫂说的有理,这过日子,谁也不愿三天两头的闹,平白惹人笑话,只是令妹。”也没说完,就长叹一声。刘老爷也知道,万程现在被外头的绊住脚,月娥也年华老去,他嫌她,两人还在一块,只怕又生事,只是外头那个,也拿定主意不进来,一时没有两全之策,皱了眉头在思索。
这时有小厮进来,见家主还在生气,犹豫着不敢开口,吕氏见了,道:“有甚话就说,何必畏缩?”小厮这才道:“老爷,桑家那边催管家来问,何时替金姑娘迁葬,好给他个准信,桑爷好料理完事情,回扬州。”月娥听桑家又来人催问,恼的一股气,全发到小厮身上,指着小厮道:“你给我回那个桑爷,惹再来人催问,我火起来,就带人把她妹妹的骨头,扔到那江里去,还想什么葬到杜家祖坟。”小厮听了月娥这样话,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再说。
刘老爷见月娥这样说,实不像样,皱了皱眉,道:“你奶奶说的是气话,休传出去,你去回桑家来人,说挑好日子,后天是个好日子,到时准备了,把金姑娘的坟迁过去。”小厮看向万程,万程见刘老爷在这些事上留心,也点头,小厮这才退下。
万程起身,对刘老爷拱手:“多谢大舅。”刘老爷摆手:“都是一家人,说那些做甚,只是今日,也商量个章程,别再这样吵闹。”万程重又坐下,其实他心里早有法子,只是没说出来,见刘老爷问,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法,只是说出来,怕大舅过不去。”刘老爷嗯了声,他也是久混官场之人,心知今日这事,若不各退一步,只怕以后还会吵闹,对万程道:“妹夫,总是一家人,你就说吧。”
万程凑近一点,道:“闹成这样,虽说令妹不贤,只是大舅,你我都是男人,像你我这样人家,三妻四妾,也是本等。”刘老爷听他这样说,嘿嘿一笑,并没说话,吕氏听了,咳嗽一声。
万程又道:“我虽在外面养个小的,但也只有这个,除她外,也没别人了,大舅,我今向你说句肺腑的话,那个小的,实是我心坎上的人,能得她多陪伴几年,我也能多活几年,大舅,你我同为男人,想必也知道这些,只是我也怕接她进家,令妹手段,到时又弄杀了,害了她不说,我也少活了几年,那时丢下令妹,也是可怜。”这一长篇话说得,月娥只是按不住火,几次要开口,被吕氏死死拉住。
刘老爷听见这样说,虽觉得万程有些强词,却也不无道理,沉吟起来,万程见他面色,知道他有些活动,又道:“还请大舅看在我们平日情意上,就成全了我这遭,现下有个法子,既能保住家里安宁,又能让那人进家。”刘老爷大致也猜到他要说甚,理了理胡子,叹气道:“现下,家里安宁要紧,你且说来。”
万程道:“那人住在外面,也不像样,乡下既然有田有地,何不在那置所房屋,令妹就在乡间住着,丫鬟仆妇也不少她,那人进了家门,认了主母,两下劈开,逢年过节,我派人接令妹来这里住上几天,全家团圆,既全了体面,又得了安宁,大舅意下如何?”刘老爷听了这个法子,心里暗自思量,没想到万程居然想出这样法子来,真是没料到他竟不顾念夫妻之情。月娥听万程说完,早要发火,起身道:“好你个杜万程,居然要把我撵走,让那小贱人住我的屋,使我的物事,你做梦。”万程说出法子,反不生气,对刘老爷道:“大舅你看,令妹还是这火炭性格,怎么说好,再说,那人进来,也只是偏房住着,这正房,还不得留给令妹,家里事情,还有儿媳可管,那人也不过就是一妾,令妹的地位还不是稳若泰山,这样好主意,她就又撒泼,真是。”说完就叹气。
刘老爷听他说完,对吕氏使个眼色,吕氏会意,笑道:“妹夫,这样事体,以前从没听过,你也容我们思量思量。”万程道:“思量倒也无妨,只是家无宁日,才是个大事。”吕氏笑道:“公公昨日还说,想重孙了,妹妹也多日没归宁,何不今日带着侄孙,和我们同轿而归?”万程见了这台阶,自然要下,笑道:“既是岳父大人想孩子了,就归宁几日又何妨。”
月娥见了,也不好说,只好收拾了下,吩咐安哥媳妇把孩子抱来,自己带着孙子去刘家,安哥媳妇早派人在这盯着,见他们说笑着出门,又说要带孩子去见外曾祖父,忙和奶妈把孩子穿戴好送过来。月娥和刘氏夫妇这才同回刘家。
万程这里见事情暂时已了,也找人来把金姐的墓迁回杜家祖坟,迁墓那日,桑普哭了几声:“我可怜的妹妹。”万程也未免陪了几滴哀而不伤的眼泪,一路到了杜家祖坟,料理清楚,桑普谢过万程,告辞回乡,万程又送了十两银子的盘缠,这才回头去问月娥打算。
月娥这几日住在刘家,吕氏时时劝解,自己思量,那奸夫淫妇离了自己的眼,自己也好不快活,再则安哥媳妇,也精明能干,不逊自己年轻时候,想来辰儿也讨不出什么好去,点头答应,带着孙子回了家。
万程听得月娥回家,忙跟了过来听音,月娥也把脸色放和缓些,答应自己去乡下住,只是务必要所好房屋,这正房要封起来,除了守屋子的丫鬟和安哥媳妇,谁也不许进去,万程听得月娥答应,头点得鸡啄米样,月娥又道:“只是那歪刺货进来,我也要受了她磕头才走,否则,我就等着。”万程没口子地答应,月娥这才定了。
辰儿听得月娥原去乡下住,自己进杜家,这喜不得了,只是听得要给月娥磕头,又把脸色一放,万程百般劝慰,说也要让她一让,才答应了,万程忙忙地顶日子,下请帖,辰儿坐了一乘喜轿,进了杜家门,给月娥磕了头,称了奶奶,月娥见她低头,自己又觉得好受些,选了日子,自己打叠行李,带着丫鬟仆妇,小儿子芹哥才十五岁,还没成亲,也跟着母亲回乡。万程这里见月娥走了,心上人进了门,喜不自胜,只是若知还有何话,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擦汗,边码边觉得万程好坏啊好坏,我怎么能写出这么坏的角色呢,思考中。
                  杜家庄众人团聚 纳丫鬟银姐不?/a> 且说月娥以养疾为名,来到乡里,万程当日分的田地,和薇珠的田地是…… 3783 2421 2008-09-24 22:10:59 74
且说月娥以养疾为名,来到乡里,万程当日分的田地,和薇珠的田地是紧挨着的,这次就在薇珠宅子附近,另起一屋,收拾的齐齐整整。月娥看了,见摆设齐整,不输南京家里半分,这才好受了些,月娥初到几日,新鲜劲一过,难免也要去会会几个妯娌。
只是薇珠那里,自从知道金姐产亡,是月娥动的手脚,心里也有了个疙瘩,虽照常礼,在月娥到时,遣人去望过,月娥来回拜时,也不过淡淡几句,做个面子情罢了。月娥和她也不甚亲厚,再说看到洛程对薇珠言听必从,一家和乐融融,想起自身,临老还要将万程让与她人,虽有哥嫂们说,万程这般薄情,不顾体面,日后自有他的报应,妹妹金玉之身,何必和这般不顾体面的人见识,离了那里,自己在乡下,好不快活,然总是心头有些气不平,见薇珠一家,还是有些不耐烦。
罗氏的儿媳既是自己的侄女,鹏程对她,也只是面子情,现下月娥也被万程所弃,月娥也收起以前轻看她的心,和罗氏万分莫逆起来,罗氏因刘氏掌了家,银姐病在床上不起,喜儿虽可陪伴,她那还有个小儿子要照顾,再则夜里,鹏程往喜儿房里的脚步也增多了,平日也多是寂寞,现在月娥既折节来会,哪能误了她的好意,妯娌两格外亲热,不是月娥坐了轿子去杜家庄看罗氏,就是罗氏乘车去月娥那里吃饭,来往的好不密切。
这日,恰是齐哥订亲的日子,众亲戚们齐聚杜家贺喜,薇珠也收拾前来,刚走出一截,就遇到祝奶奶的车,祝奶奶见到薇珠的车,掀起帘子,叫薇珠:“来,咱娘俩路上也好说说话。”薇珠也不推辞,上了祝奶奶的车。
薇珠没见祝大嫂,问道:“弟妹呢?”祝奶奶一笑:“她害喜的慌,我不许她出来。”薇珠笑道:“恭喜姨妈。”祝奶奶笑道:“人老了,不就图个孩子在着,热闹热闹。”话还没落,正坐着吃果子的薇珠孙子奶声奶气地说:“太婆婆不老。”祝奶奶听这孩子说的,乐得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乖,太婆婆不老,要看着乖乖长大。”薇珠也笑笑,不觉已经到了杜家庄,车子停下,丫鬟上来打起帘子,薇珠正打算扶祝奶奶下车,祝奶奶一眼看见罗氏带着月娥迎上前,小声道:“你小婶和你姆姆,近来倒格外莫逆。”薇珠笑笑:“年纪也大了,想来月娥也不会那么争强好胜了。”
说话时,罗氏已经上前,笑道:“姨妈这时候才到,想是嫌我们招待不周。”祝奶奶一边下车,一边笑着说:“只是路上遇到薇珠,和她同路,这才耽搁了会。”薇珠在丫鬟搀扶下,已下了车,见奶妈没赶上来,正打算转身抱孙子下来,那小小孩子早自己跳下来,罗氏赞道:“这小官官,多机灵啊。”薇珠谦逊几句,一行人这才进门,祝奶奶边走,口里边说:“大孙媳过门也一年了,可有喜信了?”罗氏笑道:“贤哥在书房功书要紧,再说他们年纪还小,这种事情也是急不得的。”祝奶奶点头:“大媳妇,你比以前可是长进不少。”罗氏低头,连称不敢,薇珠看向月娥,见她也是满面笑容,心里奇怪,也没说甚,就到了正房。
正房除了刘氏,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坐着说话,因背对着,薇珠也没看清楚,刘氏看她们来了,忙迎上前:“姨婆,本应我去接的,只是这里又有事情绊住脚,姨婆可有怪过孙媳?”祝奶奶故意把脸一沉,道:“等会罚你服侍我一天,我这气才消。”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另一人这时也站起来见礼,笑道:“嫂子是最慈善的,怎么这时候又和孩子们置气。”薇珠打眼一看,原来说话的正是陈娘子,也顾不得行礼,拉了她手就道:“婶子,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此时众人都各自行过礼坐下。
陈娘子把薇珠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昨天才到的,家里屋子,几年没回了,住不成,亏大侄子借了几间房屋住了。”薇珠初听,还以为她家是罢职回乡,看她身上,补服,素金带一样不拉,才放下心。罗氏此时笑道:“五叔已是升了长沙知府,此次回乡,一是祭扫叔公们的坟墓,二来小叔叔已经长成,要毕姻了。”陈娘子点头,祝奶奶笑道:“恭喜恭喜,我才想着,最近喜事不多,谁知接二连三的喜事。”陈娘子笑道:“我那儿媳,也是祝家的姑娘,听的品性不错,不知嫂子听过没有?”祝奶奶哈哈大笑:“就冲富不易妻这点,姑娘就定是个好姑娘。”众人也各自说些闲话。
薇珠和陈娘子多年不见,酒席上怎么说的够,喝了一会,托言有些乏了,双双离席,到昔日老奶奶避暑的屋里坐坐,这屋子自鹏程回来,又着意修理一下,弄成个小小院落,鹏程起个名字,叫半闲院,只是布置还是老奶奶当日在时的布置,也有个音容宛在的意思。
两人进了屋,丫鬟把茶,点心摆上,薇珠道:“下去吧,等有事叫你。”陈娘子顺势躺到榻上,道:“天下的事,怎么说的清,你大伯那位尊宠,听得竟失了宠,今日酒席,连个面都没见到。”薇珠倒了杯茶,笑道:“人总没有老使顺风船的时候,再说,当日她既以色侍人,也该想到这个结果。”
陈娘子捡块点心,笑道:“说到顺风船,你那三婶子,才更顺,想不到今日一见,憔悴许多,我昨日听到些风声,说的老三为个宠妾,居然把她赶到这里来住,可叹可叹。”薇珠笑笑,道:“月娥不过就是个妒字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一命。”陈娘子听的有人命,坐起来道:“这又怎么说?”薇珠长叹一声:“罢了,都过去的事了,只是当日,若不愿那人入房,就和婆婆说,既入了,也该好好待她不是,竟不知不觉,弄杀了人。”陈娘子听薇珠这样说,也叹道:“世间有一就有二,你婶子当年做下之时,就该想到了,若她还糊涂不肯改,那又有甚好叹息的。”
薇珠看向陈娘子:“婶婶高见,我就不如了,婶婶在外面多年,历练多了。”陈娘子打她一下:“在我面前,还谈这些做甚,该打。”两人放下这些,又谈些别事,原来五先生这次进京选官,是住在登哥家中,登哥已是去年,升了侍读,陈娘子对玉珊赞不绝口,说没见过这么能干,漂亮的媳妇,服侍婆婆又好,和登哥也是恩恩爱爱,陈娘子笑道:“现在满京的人都知道,李翰林和夫人,极为恩爱,举案齐眉,羡煞旁人。”薇珠听的很是放心,叹道:“我还怕登哥在那花花地方,变了心肠,谁知他依旧如此。”陈娘子笑道:“若是心如磐石,怎会变心,若心有半点软了。”也不说完,只往外看,薇珠会意,两人又讲些别的闲话,坐勾多时,丫鬟来传罗氏的话,请她们两位回去席上。
两人这才起身回去,陈娘子挽着薇珠的手,悄声道:“我看你家三叔家里,为那个妾,还会闹出事来。”薇珠笑道:“那些事,管它做甚,我看大伯的意思也是,只要不太出格,也不管他,这事,他也不好说的三叔。”陈娘子冷笑:“他自己在这事上,怎好说的别人。”两人一路说着,回了宴席。
此时席上正在击鼓传花,讲笑话玩,祝奶奶讲了几个,见薇珠来了,起身笑道:“来,薇珠,快帮姨妈挡挡,今这话也不知怎么了,全到我手上。”罗氏笑道:“想是姨妈家有喜事,这花才老到姨妈手上。”祝奶奶哈哈大笑:“若如此,多讲几个又何妨?”薇珠看向月娥,见她只是随众笑笑,心里暗叹。
正在热闹时候,管家领进个祝家的小厮,小厮先施礼毕,才道:“老奶奶请回去,二老爷升了徐州知州,报喜的已经到了门上了。”罗氏听了,起身笑道:“恭喜姨妈,这可是大喜事。”众人也纷纷道喜,祝奶奶叫起小厮,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奉陪了。”薇珠笑道:“这不正依了姨妈的话,接二连三的喜事。”月娥看的别家都热闹,只是自己家里,如此冷清,心里更是难过,暗自把辰儿咒了个不得超生,面上还是要随众人道喜。祝奶奶走后,罗氏吩咐刘氏备礼贺喜,薇珠也吩咐了人,回去和月香说,备份礼去祝家。
这才重新坐下入席,陈娘子这时方想起一事,对薇珠道:“怎么不见你身边那个小清,难道嫁去了?”薇珠还没说话,罗氏起身,布了筷菜,笑道:“那丫头,还没看出来,竟是个极有福气的,守了那人八年,人都说她只怕那人背信了,谁知那人做生意发了迹,回来郑重下聘,娶去做了当家奶奶,你说,谁还能有这样福气?”
薇珠听的罗氏这样说,笑道:“谁还有三婶身边的红儿有福呢?虽是做的填房,却着实旺夫,听的尹家现在扬州种盐,那扬州盐商的排场,姆姆不就说过吗?”罗氏一拍手,道:“是,上次我有幸,得进皇宫一趟,本以为天子所居,如何豪富,谁知别的倒也罢了,只有那登东的地方,比不上那盐商家的。”众人听了,笑个不住,月娥听人提起红儿,心里忧愁,只是借了这侄儿的喜酒,替自己洗洗那愁肠罢了。
正在喜乐之时,有个丫鬟匆匆跑来,面有焦急之色,对罗氏道:“老奶奶,水姨奶奶在前面闹起来了。”众人的动作都停了,银姐不是病在床上吗?怎么又闹了起来。
罗氏见众人都在看她,面红一红,起身道:“众人都是至亲,就各自招呼,我带媳妇去看看。”说着带着刘氏就去了。众人哪还有吃的下的心肠,唤过丫鬟过来问。
原来自银姐病了,虽还有个喜儿,但鹏程总觉得喜儿不够风情,恰好刘氏带来的丫鬟中,有个换小秋的,生得眼若秋水,唇若涂朱,鹏程见了,对她也有个想头,只是自己儿媳的丫鬟,怕有顾忌,几次去和罗氏说,要她把那丫鬟要到她房中,自己好收用。罗氏虽心里暗骂,却素来有个贤惠的名,也拼了老脸,却和刘氏说见这丫鬟聪明,想要到自己房里了。刘氏何等聪明之人,沉吟了也就同意。
小秋来到罗氏房里,鹏程也不往外去了,无事就到罗氏房里守着,小秋虽对这白胡子的老爷有些看不上,却也难挡那许下的富贵,半推半就,从了鹏程,鹏程新得的人,就和罗氏商量,替她开了脸,收了房,谁知罗氏正在择日,就有个丫鬟说给服侍银姐的小丫鬟,小丫鬟哪知什么好歹,也在那说,银姐知的,一股醋意直涌上心,拢拢头发,穿衣挣扎起身就去寻鹏程说话。
等罗氏她们到时,银姐已经披头散发,哭的不成样子。欲知后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呃,现在知道了吧,陈娘子就是和薇珠谈心事的,擦汗,女人没个手帕交是不行的。
                  凄惨惨银姐归西 受惊吓月娥信?/a> 且说罗氏见银姐这样,皱眉不语。鹏程见罗氏来了,拱手道:“奶奶来…… 3317 1733 2008-09-25 21:45:16 75
且说罗氏见银姐这样,皱眉不语。鹏程见罗氏来了,拱手道:“奶奶来的正好,还请夫人多劝解些,我还要去陪客。”说着起身就要出去,银姐本哭的正兴,见他要出去,跳起来到他身前道:“爷,你也别糊弄我,哪家的公公,把儿媳房里的丫鬟收了去的,传出去,不是杜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鹏程被她拦住,又见她这样问,一时答不出来,罗氏只好上前扶着银姐的肩头说:“妹妹,那个丫鬟是媳妇见她生的还伶俐,我这里乏人手,才送了过去,也是缘法,老爷一见就喜欢了,并不是媳妇房里的丫鬟。”
鹏程听罗氏说的有理,绕过银姐就要出去,却被银姐死死拉住衣角,鹏程厌恶地看向银姐,见她哭的两眼尽赤,头发蓬松,脸上已显老态,病了这几个月,早没有平时的一点风流灵巧劲,不由心生厌恶,道:“你身上不好,就该安心养着,何必再出来。”说着就扯了自己袖子,出去了,银姐见鹏程对自己无半点怜爱,不由又痛哭起来。罗氏冷眼看着,上前道:“妹妹,老爷既已这样说了,你安心养病就是,何苦还要自己出来,给别人看笑话。”
银姐此时心如死灰,听的罗氏这几句话,心里的气又转向罗氏了,冷笑一声道:“奶奶好贤惠,只是,纵占住玉堂春,也是夜里孤寂。”罗氏听的银姐这样说话,把脸一放,大声道:“我平日为了姐妹情谊,对你们也没多少规矩,今日,你竟这样说我,爷也是乏人服侍,你要不服,就养好身子,起来服侍爷,也省得我的烦恼。”
刘氏见罗氏这样说,也上前来扶银姐起身,嘴里道:“姨娘这话说的,婆婆年纪大了,找几个人来服侍公公,也是常事,姨娘保养好了身子,这家里,有你的尊荣,何苦要学那小家子,哭闹不休呢?”银姐止住哭,扫刘氏一眼,见她对自己虽满脸是笑,眼里却毫无关切,刘氏见银姐不说话,对罗氏道:“婆婆,姨娘想是病糊涂了,找两个人护送她回去。”银姐听的她们两对话,心里一阵阵发冷,自己这辈子,图的什么,儿子,尊荣,什么都没有,丫鬟们听了刘氏的话,都来扶银姐回去,银姐晃悠悠被她们扶起来,脚步虚浮,往小院走。
罗氏见她这样,对刘氏道:“也请个好太医来好好瞧瞧,总这样病着,也不是事。”刘氏边搀她回转酒席,边笑道:“媳妇已经想着了,每天都不断药。”罗氏拍怕她的手,笑道:“既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说话时,已经回到酒席上,罗氏见她们都不吃酒,只在那里坐着说话,笑道:“也没甚事,只是银姐病的发了昏,嚷了几句。”
众人只是笑笑,月娥道:“姆姆,水新娘既病的这么重,何不送到别庄去好生养着,省得在家里面,病久了,总有些不好。”罗氏听她说的有理,点头笑应,薇珠见月娥这样,只是暗叹,和陈娘子对看一眼,也不说话,一时酒都够了,众人散去,陈娘子又说有登哥带给薇珠的信,和薇珠同去取。
陈娘子取了信出来,递给薇珠,摇头道:“你那婶子,性子竟一点没变。”薇珠接过信,拆开看眼,见说的不过是些家事,没甚要紧,就收起预备回家细看,嘴里道:“月娥若性子稍软和些,也闹不到这样程度。”
丫鬟送上茶,薇珠吃了茶,两人不过又说些话,叹息一阵,陈娘子送薇珠出去,薇珠也就回来。
到家时候,月香迎出来,孩子见了娘,也顾不得在祖母面前做规矩,说不上几句,就扑到娘怀里撒娇,薇珠和月香说了两句,知道已经给祝家备了礼送去,薇珠点头,月香带着孩子下去了,平姐和涟哥姐弟俩,也来见过薇珠,见薇珠有些疲惫,姐弟俩也退下去。
薇珠今日,见了陈娘子,和她说了许多知心话。心里也感慨万分,自己卸了状,就歪在床上准备躺下。正朦胧之间,听见有人进来,薇珠睁眼,见是洛程,问了声:“回来了。”等了会,不见洛程回答,薇珠有些奇怪,睁眼看,原来洛程坐在椅子上,只是想什么。
薇珠起身,坐到他身边,问:“今是怎么了?不去收拾歇息,只在想些什么?”洛程叹道:“没想到大哥三弟两家,今都不安宁。”薇珠见洛程这样,拍着他肩膀说:“那是他们,虽说是至亲,只是现在各自分开,也只有自求多福。”洛程眼里含泪,道:“想起父母在日,全家和乐,是何等的好,现在大哥三弟他们。”薇珠知道自己官人,是个老实不过的,只想好,不记坏,也没多说,只略安慰几句。
虽有银姐闹过,亲戚们私下也有话说,只是鹏程临老入花丛,对小秋也有一两分真意,还是定了日子,虽没有遍亲亲友,自家人也摆了着酒,铺陈间房,把小秋正式收了。
陈娘子借住在杜家,也不好不来,也备份礼,恭喜鹏程又纳宠,鹏程接了,不免脸上也有喜色盈面,接了几杯酒喝,正喝得高兴,有丫鬟匆匆跑来,鹏程斜着醉眼,喝道:“这是什么时候,乱闯什么?”丫鬟吓得忙跪下:“老爷,不是小的乱闯,是姨奶奶不行了,求老爷去看一眼。”鹏程正喝的高兴,把杯子一放:“不行了就去回奶奶去,我这里正有喜事,不是惹晦气吗?”丫鬟只得起身,去里面回罗氏。
罗氏听的银姐不行,放下酒杯,吩咐喜儿伴着小秋,带着刘氏起身,小秋见自己喜日子,被银姐一搅,觉得不吉利,只是不好说,手搅着帕子一句话不说,喜儿也不劝她,只是指着房里铺设,夸个不停,小秋这才回转来。
罗氏到了银姐房内,见银姐身边只守了个小丫鬟,银姐躺在床上,眼巴巴地只看着门口,见罗氏进来,身后只跟了刘氏,那泪不觉流了满面。罗氏见她已是弥留,心里也有些不忍,只是上前道:“妹妹,老爷事忙,我来也是一样的。”银姐此时已经口不能言,只是抬手,罗氏会意,对丫鬟说:“去请你大爷来。”丫鬟领命去了,银姐此时,不知心中想甚,只是流泪不止,不一刻,贤哥匆匆来了,罗氏此时也摆不了什么架子,对贤哥道:“你姨娘快不行了,你们夫妻也给她磕个头,算是她生你一场。”
贤哥别扭跪下,刘氏也忙跪下,银姐见了,眼闭一闭,紧攥住的手撒开,就此西去。
罗氏见银姐去了,也哭几声,刘氏也掉了些泪,贤哥心中也不甚疼,只是怕别人说他不孝,也嚎啕出来,鹏程这时得到信,也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吉服,见了银姐的尸身,想起也有几年恩爱,不免也哭了一场。只是小秋身边丫鬟来人请去,想起新人不能冷落,叫过刘氏,吩咐要好好发送银姐,自己就去入洞房了。
虽鹏程吩咐,要好好发送,不过是棺木厚些,装裹好些,停了三天,不敢停长,怕触了新人的霉头,也就抬出去,因她有子,罗氏主张,就葬到了祖坟上,写信给风哥,让他来奔丧,风哥来的时候,已经是来春二月,见杜家这样发送,也没甚话讲,到她坟上哭了一场,罗氏又把银姐的房卧赏给他了,衣服首饰,也有七八百银,风哥感激收了,一路宣扬罗氏待人宽厚。
薇珠听得银姐死讯,正在和陈娘子闲话,不过叹息几句,银姐风光一世,死后连葬入祖坟,也要别人做主。
陈娘子家的屋起好,搬了进去,又完了儿子的婚事,把儿子一家连一房家人,两个丫鬟留在家里,自己和五先生去湖广上任不提。
薇珠在家,把家事渐渐托了月香照看,宁哥中了举,涟哥跟着他,弟兄俩日夜只在书房用功,平姐定了亲,约定年底出嫁,薇珠无事,只是看着人帮平姐准备嫁妆,闲时也到几个亲家家走动走动。
这日薇珠正在张家,和张奶奶闲话,丫鬟报素娟来了,话还没落,素娟就抱着几样针线进来,各自见礼坐下,素娟这几年,也学着掌家,谈吐没有昔日害羞,把几样针线拿给薇珠,笑道:“二婶,这是给平姐做的喜帐,婶子瞧着可入眼。”薇珠和张奶奶打开看看,针脚细密,刺绣精致,都赞不绝口,薇珠收了,谢过素娟,又说些闲话,素娟笑道:“婶婶可知道,我三婶近来吃斋念佛起来?”
薇珠奇了,道:“三婶不是历来不信这些,怎么会?”素娟笑道:“还是我母亲告诉我的,说那日水姨娘过世,三婶听了,夜里突然大叫,说金姐来找她,发起热来,次日恰好门口有个高僧过,说是被冤魂缠上,三婶病中,也不由信了,就遣人去做了场法事,病好了些,吃斋念佛起来,说给谁都不信。”
薇珠这才大悟。对张奶奶道:“亲家,难怪上回,三婶病了,我遣人去瞧,只说做场法事就好,原来是这种缘故。”张奶奶摇头:“虽说妒嫉也是常事,只是你那婶子,也太过了。”薇珠点头,道:“听得她现在也不骂三叔了,说是自有冤报,看来,她是真悟了。”又说些闲话,各自散去。
刚过了中秋,平姐婆家已是定了日子,就在腊月十二娶平姐过门,薇珠赶着做衣裳,打首饰,忙个不住,这日起来,刚到正堂说几句话,管家引个小厮进来,那小厮见了薇珠就跪下道:“二老奶奶,求您和二老爷去料理三老爷的事吧。”薇珠摸不着头脑,吩咐那人起来说话。欲知何事,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写到这里,大家都感觉到了,文快完了,本来是打算今天把结局码出来,但是,看直播去了,所以,结局就只有明天出来了。提前感谢追文,留言的同学们,你们给了我莫大的勇气和信心,挨个给我抱下亲下。
                 
大结局 就不写章节名了

且说薇珠听的有人来报,事出突然,忙细细问了。这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厮,被管家遣来,在月娥那里和杜家庄都受了气,见薇珠和颜悦色,这才一头哭,一头说。
原来自辰儿进家,万程在她身上要紧,交代家人们,都要称她辰奶奶,安哥媳妇听了这话,也不说甚,只是听到有人在她面前说什么辰奶奶,只罚那人在太阳下跪着。如此几次,下人们也没有敢叫辰奶奶的,辰儿见了安哥媳妇这样,不免到万程面前撒娇撒痴,说安哥媳妇不把她放在眼里,万程心疼她,把安哥叫来,说了一顿,要立起规矩来。
安哥被老子训了,回去见了媳妇,刚开一句口,就被媳妇堵住嘴:“这样的事情,也好意思说,男子家虽然喜新厌旧也是常事,却没见过公公这样为老不尊的,宠妾也罢了,现在竟要叫下人喊她什么奶奶,说出去,还不是惹人笑话,难道还要叫我叫她婆婆不成,告诉你,你要做孝子,也只有公公婆婆两人,其他的,都给我滚的远远的,别搭上我。”
安哥见媳妇说的有理,坐到她身边,叹气道:“你说的是道理,只是父亲的话,也不好违。”被媳妇一口啐到脸上:“呸,他做的荒唐事,让全家都跟着丢脸,那人进门,婆婆既允了,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公公的乱命,我绝不遵。”
夫妻俩在屋里说,早有那想讨好辰儿的婆子,把话告诉辰儿,辰儿听了,恨得银牙差点咬碎,她自得了万程的宠爱,把月娥远远送走,自认为家里,再没有大似她的,进杜家,本要是在旧时伙伴们面前显显,自己今日的风光,谁知却被安哥媳妇顶回来。等到万程夜里回来,先使出解数,把万程伺候的浑身都酥了,再掉几滴泪,把安哥媳妇说的话,添上一些,告诉万程,又哭着说:“若是奶奶还在,奴让一让也是小事,那媳妇却是小辈,也这样作践起来,奴怎么见人?”万程被她迷的昏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还怕她不欢喜,更何况这种事情,百般劝慰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就把安哥叫来,说他媳妇不孝,要休她出去,安哥听了,在万程面前跪着道不是,万程没说什么,辰儿打扮的娇娇娆娆出来,见安哥跪着,笑道:“大爷这是怎么了,大奶奶的错,怎么能叫大爷赔不是。”万程见辰儿这样说,喝了口茶,说:“安哥,你起来,这事是你媳妇不对,只要她过来,给你姨娘陪个不是,这事也就了了。”
万程话音没落,就听到冷笑:“公公,你要宠妾,也没见过主母给父妾赔不是的。”原来这安哥一跪,自然有人去报了,安哥媳妇听的自己男人,居然这么脓包,心中的火气越发的大,急赶过来,恰好遇到万程这样说话。安哥见老婆过来,万程没叫起,也不敢起,只是用手去拉媳妇的裙边,意思让她也跪下,安哥媳妇见了,瞪他两眼,拉他起来:“你男儿家,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那外头来的歪刺货做甚?”安哥被媳妇这样一拉,也就起来。辰儿见了,大哭起来。拉着万程道:“爷,你快给休书,休了我去,省得被别人作践。”
万程见爱妾哭的梨花带雨一般,心中大疼,骂安哥媳妇道:“大奶奶,我听你姨娘说起,原还不信,谁知你在我面前,都这样,这种不孝的媳妇要来做甚,唤了你父母来,把你领回去。”安哥媳妇见公公这样说,到他面前施礼如仪,起来才道:“公公要休媳妇,也没甚话讲,只是公公,凡事也越不过一个理字去,媳妇虽然愚笨,却也持家有道,对公婆没有过高声。幼承庭训,对长辈也尽到孝道。只是今日公公之命,要媳妇对父妾执长辈礼,恕媳妇不能从命。本朝律法,无子父妾,连期亲都不是,公公这样提法,岂不是无礼之举,无礼之举,媳妇断不敢从命,若公公以为,这是媳妇做错,那开了祠堂,请了尊长来说理,看媳妇是该休还是不该休。”
万程被安哥媳妇一番话,说的无话可说,见媳妇凛然正气,自己也不觉脸红,只道:“既这样,你们两口先下去,日后辰儿的事,也不需管。”安哥媳妇对公公又行一礼,这才和安哥一起下去。
辰儿见讨不到便宜,心里恨起安哥媳妇来,只是她是个正经进门的媳妇,再讨不了好去,只得常在万程面前哭泣,要搬出去,省得受窝囊气,万程舍不得爱妾受苦,安哥媳妇说的也有道理,想了半天,何不两下分开过,儿子大了,也该分了,定了主意,请了几个亲戚来,商量分家,众人听得万程打算,直觉的荒唐,只是这也是他家事,也不好有甚说话,做了见证,安哥夫妇,得了一间店面,一座宅子,三百两银子,安哥媳妇听了,只是叹气,却也没法,带着房里的丫鬟婆子,搬出这里。芹哥因跟着月娥,万程也不分他什么,只说乡下那几百亩田,就归了他。
万程虽然昏,却也怕月娥知道,有甚话讲,只是到了都分定了,才遣人去告诉月娥,月娥气的手足冰凉,把万程千薄幸,万昏庸骂了一顿,却也无法,安哥媳妇反来劝她:“家和万事兴,公公既听不进去,再讲甚,反是我们做小辈的忤逆了,婆婆该好生保养,休气坏身子。”月娥见媳妇这样贤惠,也收起那要去和万程找话讲的心,只算计着,要给芹哥找户好人家,好出出那口被退婚的恶气。
自从分家,辰儿全似做了正宫,每日对家务指手画脚,当着面,无人敢不听从,背地里,怨声载道。月娥素日管家,虽然严苛,却也有制度,辰儿那有这种才智,再兼要和月娥作对,凡当日月娥用的人,全辞了,换上几个对自己奶奶不离口的。万程此时才全放开手脚,生意也放下,交给管事的,和辰儿两人,恣意取乐。
辰儿又去接两个昔日认得的一般的人进来,通共取乐,万程见她不妒,心里更是感激,连日厮混,本只有辰儿一个,万程已支持不来,今再加两个强似她的,万程不过一月有余,就走路打飘,辰儿见了,只说他要进补,拿些人参,肉桂这些,熬得浓浓的,当茶样喝,万程喝了这样东西,虚火上升,只是拿着辰儿她们泻火不至。那两个粉头见了,劝辰儿道:“他对你也没甚不好,你这样对他,天理良心也过不去。”辰儿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样脓包,连老婆都降不住,他要对我真有情,就该把那老货休了,接我进门做正室才是,哪像现在,委屈不已。”
原来人心甚是不足,辰儿初时,只得报仇就罢,谁知进了杜家门,还是受了些气,外面又添上些骂名,一肚子气没出处,再加万程始终上了年纪,床上事体,支持不来了,辰儿又和旧日最心爱的一个相好搭上,嫌相处不便,把家里管账的撵了出去,这相好就补了缺,辰儿此时只嫌万程阻碍他取乐,只是若私自逃去,还没捞够,就定了这样一个计策,日夜只和万程取乐。万程还以为辰儿趋奉他,哪想到背后包着祸心。
这样不过半年,万程身子越发淘空了,只是靠些补品来撑气,辰儿见差不多够了,却借着给万程养病的名头,把那两个粉头一人送了二十两银子,一对镯子,两套衣裳,打发回家。万程还不自知,自己身子支撑不来,夜里还要做些生活,熬不得几天,只剩下一口气,辰儿这才不慌不忙,派人请安哥过来,安哥来了,见自己父亲只剩的了一丝气,父子天性,不由指着辰儿骂了一通,辰儿也不回嘴,只是掩面哭泣不止,万程直起身子,骂了儿子一顿,安哥赌气走了。
万程这时,也知道自己不行了,见辰儿还护着自己,更是感激,把自己历年积下的,总拿出来,给了辰儿,辰儿见万程这样,反还流几滴泪,说自己服侍爷才一年,哪想到天不佑,不能白头。两人抱着哭了一场。
万程久虚的人,哭了一场,也就睡去,辰儿见了,收拾衣服首饰,把细软尽情卷了,顶了门,相好在外接着,从窗口跳了出去,离了杜家。
辰儿这里离了杜家,转眼日上三竿,小厮们起来,不见主人出门,推推门,关的死紧,以为主人和平时一样,在里面做些事体,也不理会,各自梳洗,只是都到午饭时候,也不见主人起来,有些慌了,敲了门,还是不见回应,又等了会,已是日落时分,七嘴八舌商议,这从没有过一日不出来的理,有个小厮眼尖,见窗户有个小缝,推开看看,见主人睡在床上,帐子也没放,忙从窗户爬进去,开门放众人进来,有个胆大的上去试试鼻息,摇头称主人已经不在了。
这些人平时不过是趋奉辰儿才上来的,也没甚主意,商量了半日,才找个人去告诉安哥,安哥急急来了,见自己父亲真的不在了,未免哭了一场,起身问可见辰儿,却是谁都没见,安哥媳妇听的公公不在了,忙也换了孝服,来这一看,找了两个有力量的婆子,擦洗换衣,因已经夜了,也不好买的棺材,只得停到板凳上。自己和安哥看守了,在正堂守着。
到了早晨起来一看,谁知奴仆连夜逃了不少,家里只剩得几个甚事不知的小厮和两三个婆子,安哥媳妇叹了一阵,遣了个小厮下乡来找鹏程他们回去主万程的丧事,小厮愣头愣脑,跑到杜家庄,谁知鹏程自得了个小秋,日日在那取乐,也患了病,在那调养,听的弟弟死了,只说个自己不便去,打发他去寻月娥,月娥听了,哼了一声:“我和他情断义绝,这丧事不理也罢。”小厮没法,这才来找洛程。
薇珠听完,叹了一阵,没想到万程是个这样结局,欲待不管,却也是自己叔子,欲待管,上面还有鹏程,正在徘徊,鹏程遣个人来,拿着五十两银子说:“三叔自有自己儿子,做兄的实不好管,再则做兄的也还病着,这五十两,权当助丧之费。”薇珠只得收了,和洛程收拾了前去。
到了南京,进了杜家,见安哥夫妇,披麻带孝,守在灵前哭泣,见洛程夫妇来了,两夫妻跪到洛程跟前大哭起来,薇珠安慰了,问过安哥,知道一早就遣人买了棺材来,好歹装裹进财,只是这丧事的银子还不知哪里去寻。薇珠听的奇怪,万程做生意也几十年了,家里怎么连丧事银子都拿不出来?
安哥擦擦泪,叹气道:“今早上我差人去绸布庄问,才知道绸布庄上月就倒了,父亲自接了那人在家,只是日夜取乐,哪还有心思管生意,那些管事的,自然都趁机捞钱,不过四五个月,一家生意红火的绸布庄就此倒灶。”安哥媳妇也接话:“昨日晚了,也没细看,也没防备,谁知那些无良下人,逃走同时,也卷了些东西,家里细软一毫没有,辰儿想必也卷了些东西趁乱走了,唉,真是家门不幸。”
薇珠听了,正在思量,安哥又道:“侄儿虽有间铺子,只是生意只能勉强糊口,拿不出多少银子,刚才和媳妇商量,要把这宅子卖了,为父亲治丧,不知叔叔可有何话说?”洛程正在沉吟,薇珠已经开口:“既这样,唤几个可靠些的家人,把那些能收来用的,都收来了,这所房屋,也要问问你们母亲的意思,还有众亲戚也该知会一声,凡事都立起样子来,也是杜家脸面。”说到脸面二字,薇珠长叹一声。安哥依言而行。
果然陆续有亲戚来吊孝,吕氏来时,见月娥不在,问过薇珠,知道月娥不愿来,虽万程做事荒唐,月娥这样,也是不对,还是吕氏亲自去月娥那里,说好说歹,再则芹哥也该给父亲带孝,第三天月娥才回来,也只是换了素服,脸上也不甚哀戚,守在灵前,反是洛程夫妇忙个不停。
月娥听的要卖宅子给万程办丧事,她虽手里有钱,这时恨万程还来不及,哪还愿拿钱出来办丧事,点头同意,洛程也就去找牙子,把这所宅子卖了,只是年老旧宅,虽然宽大,也不过卖得五百两银,写了卖契,约定万程百日满了,再行交房。
洛程把银子交给安哥,安哥拿了,这才打发各种费用,停了二七一十四日,抬回祖坟,埋了万程,那五百两银刚刚用的精光。
薇珠见各事都了,和洛程又留一天,月娥反早早回去,安哥夫妇对洛程感激不尽,只是这里也要腾房给买主,精巧的拿到自己宅里去用,那些粗笨家伙,唤了人来,能卖则卖,薇珠见这样,虽然感叹,却也觉得这是万程自取,和洛程上车回家。
洛程见薇珠不说话,问道:“怎么,你担心这事一出,平姐又要守孝,婚期要推迟?”薇珠道:“也不甚要紧,亲家那边,也是知礼的,横竖不过九个月孝,叔侄一场,守也正理。”洛程叹道:“没想到三弟,竟是这样。”薇珠但笑不语,此时车停了,薇珠掀帘问道:“这是怎么了?”赶车的小厮跳下车说:“前面围了圈人,说是官府在勘验尸首,要等一等。”薇珠点头。
等了会,见还没散,洛程下车走走,那勘验尸首的,恰是熟人,远远看见是洛程,站起来拱手道:“是二老爷,这是要回去?”洛程也拱手为礼,那记录的书办听了,抬眼看是洛程,道:“既是二老爷,这不就是尸亲?”洛程摸不到头脑,那官府已经答了:“混说,他们早分了家,这可是三老爷的妾。”洛程听到这,知道死了的是辰儿,那官府早让各人自去验尸,拉洛程坐下道:“二老爷,三老爷府上,可是老出怪事,前才听说,三老爷死了,本县还去吊孝,谁知今日这女尸,竟是三老爷的妾。”
洛程道:“那日找不到她,都道她逃去了,谁知竟在这河里。”官府呵呵一笑:“逃是逃去了,只是和她姘头躲了十多天,见贵府不去找寻,这才带着卷来的银子要去外乡,谁知走到这里,那姘头要趁女的睡着,卷了细软走了,谁知被这女的发现,揪住不放,那人勒住脖子,把这女的推到水中,本以为没人知道,谁知却被边上船家看见,把他揪去见官,这才派人来打捞,足足捞了三日,才捞到尸首。这里还说,要派人去三老爷府上,查得确是赃物了,让他们来领去,尸首也好领回去葬了。”洛程这才知道始末,一个衙役跑来说尸首勘验完了,洛程别了官府,自己回车上。
回到车上,薇珠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洛程把辰儿结局学说一遍,一时人群散去,车继续行,薇珠看向洛程:“你可还嫌我不行你纳妾?”洛程深作一揖:“若不是贤妻,我可没有这碗安闲饭吃。”薇珠只是笑,一时却已到家,全家团圆,甚是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激动中,终于完结了,虽然很多人都想虐鹏程,但是还是要说,在那个时代背景下,虐他很困难,因为他的行为符合那个时代规范,所以,只好让他生点小病啥的。
至于到现在,其实,俺是个传统的人,整个故事就是天理好还,善恶有报的故事。再次感谢追文的各位同学,鞠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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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先谢后看,秋李子的作品很不错。 -佳茗- 给 佳茗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26/2011 postreply 18: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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