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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二章
  42.【结髪】
  
  桓涉向都护郭孝恪告了假,不顾众人反对,硬是舍伊吾坦途不走,隻身孤骑穿行凶险无比、却可节省一半里程的大海道。
  
  黄昏时分,天色晦暗,在大海道中苦苦奔驰十天、饱受饥寒冻馁的桓涉早已精疲力竭,举起牛皮水囊正要润润喉咙,眼角馀光一眼瞥见前方大海道出口魔鬼山的一道浅浅山梁上,火光一道接一道冲天而起,而那山上伫立的依稀倩影,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伊人?
  
  桓涉咆哮一声,水囊哗地摔弃马下,扬鞭一记,拼命朝魔鬼山跑去,山脚下一众侍卫远远见到是他,都疾声欢呼起来。桓涉三步两步爬上山顶,一把从背後紧紧抱住李未盈的腰,眼泪狂涌而出。“未盈!卿卿!”他已听不清楚自己嘶哑的嗓子中所發出的喊声是什么,衹知心中口中翻来覆去全是她的名字。
  
  怀里的人儿微微颤栗着,“将军自重,别碍着我。”桓涉道:“未盈是我啊。”她轻轻道:“将军弄疼我了。”桓涉一鬆手,她便挣开他的怀抱,整了整身上落满白雪的玄狐皮裘径直走到一旁,从腰际系着的锦囊里摸出一枚莹白的石流黄,擦着火石,将炽热燃烧的火红石头高高掷向风雪飘舞的天空。“未盈你做什么?”桓涉见她身旁还堆着一大箩筐的石流黄,脸色刷地白了。
  
  她转过身来,眼中流露出一股迷蒙的遐思,“我在等一个人。”桓涉语声颤了:“你等谁?”她甜美一笑,又击擦火石打算引燃另一枚石流黄,悠悠道:“看见下面的大海道了吗?”桓涉劈手打掉快要烧到她手指的火石,“未盈你?”心中忽然大恐,未盈神情这般古怪,难道她伤心得疯了?猛力将她抱入怀中,“未盈,未盈你别吓我!”她伏在他肩上,继续说道:“大海道,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曾经有一个大英雄,花儿少年,白日里明着暗着人前人後叫我力得哈斯尼威特,还夜夜拥着我入眠。我烧了好多灵石啦,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桓涉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眼睛,“未盈你看看,真是我,我来了!” 李未盈皱眉,“别说了,我等的不是你。”桓涉快步跑到崖边,向山下喊了一句:“咸阳公主等的是不是我?”山下侍卫齐声回道:“正是将军!”
  
  李未盈平静地看着跑回来的桓涉,一言不發,桓涉被她看得發慌,语声也轻了:“你看,我是桓涉,我总是这样叫你,力得哈斯尼威特,力得哈斯尼威特。”李未盈想了想,“那么是谁两次三番撇了我?好罢,就算是罢,我不与你争了,反正明年我就要嫁给薛延陀可汗了,你是谁不是谁又有何干系?”桓涉急道:“未盈,你恨我怨我,为什么要嫁给薛延陀老头?”她笑了笑,“真珠毗伽可汗遣了他叔父沙钵罗泥熟俟斤来请婚,父皇说薛延陀仍然强大,苟非发兵殄灭之,则与婚姻以抚之。左仆射房玄龄大人说,兵凶战危,臣以为和亲便。”桓涉气得咬牙切齿,“房乔老匹夫,我剁了他!”
  
  “父皇就将我妹妹新兴公主许给可汗,她哭得要死,我便对她说,我代你去好了,反正现下没人要我了。将军,”她叹了口气,“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再不嫁人便嫁不出去啦。”一比手不让桓涉开口,低头踌躇着在山顶薄雪上踩了个圈,“而且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跟薛延陀打了一仗就转了心性?我要去看看到底那些蛮子有什么魔障。”
  
  桓涉挥拳击在一棵黑褐的孤松上,震得松针上的积雪刷刷落了一地,“未盈,从军之人,幹的本是抽肠溅血的勾当,我原是光棍一条,来去无牵挂,上了战场从来就衹知奋勇冲杀。可现在有了你,他日我若像崔兗一般埋骨边陲,你可怎么办?我不想你当寡妇啊!”李未盈愣了,桓涉道:“崔兗新婚刚一个月就战死,他妻子闻讯便投了洛水。我们是耆婆耆婆迦,我要死了,我怕你也跟着殉情啊。”
  
  李未盈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为他揉搓解痛,柔声道:“桓郞,大唐那么多儿郎投笔从戎,没听谁说怕心爱的女人当寡妇就不娶妻的。我祖父、父皇、伯父、叔父,多少宗室子弟,还有好幾位姑父,不也上了战场。武官不比当文官更危险,何况你身手那么好,我还怕什么!”
  
  桓涉缓缓道:“未盈,若衹是这些,倒也罢了,最多我处处小心着,能打则打,打不过便跑。可是……”他恋恋望着她明净的容颜,“未盈,我,从前受过很重的刑,近幾年又添了不少伤,这次打薛延陀时所受最重,骨头,肝,肺。医士说,我活不过四十。”
  
  李未盈惊得怔在原地,半晌怒道:“这是哪个糊涂医官说的,若是费先生,定说你长命百岁,寿比彭祖。”桓涉苦笑道:“就是费先生说的。”她听了泪水涟涟,倒头扑在桓涉怀里,“他连我父皇的气疾都治不好,凭什么断你死生?桓郞怎能相信!”桓涉用力搂着她,“未盈,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从漠北一路回来,衹要天阴落雨,我便疼得要死过去,也衹有在西州这样乾旱的地方才略略好过一点。”李未盈抚摸着桓涉脸上的伤痕,“我跟着你去西州。”桓涉吻了吻她的泪眼,“卿卿,西州天气何等恶劣,又时时都有跟北狄打起来的危险,这方战了西突厥,那边焉耆又蠢蠢欲动。我怎么舍得让你为了我而吃苦犯险。何况就算咱们成了亲,我又有多少幸福的时日可以给你。”
  
  李未盈接了一片雪花,默默看它在掌心化作一滴泪,“桓郞,你二十五了吧。”桓涉点了点头,“武德元年生的。”她低低道:“那么或许还有十五年呢。”抬头望着桓涉,“我们认识多久啦?”桓涉算了一下,“五年。”“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呢?”她追问道,不待桓涉回答便说:“还不满一年。”揽住桓涉的脖子,尽力偎在他怀中,“可是我觉得比十年都长。我们一年,抵得上人家同床异梦的夫妻过十年。我们还有十五年,加上之前相识的五年,总共是二十年的缘分,哪怕我们以一当五呢,也就是一百年了。桓郞,你愿意与我百年好合么?”
  
  朔风呼剌剌刮着,一个明亮的声音剖开滚烫的胸膛:“我想了一百年啦!”
  
  她却咕咕一笑,“可是我不愿意呢。”桓涉急得脸涨成赭红色,“你怎么不愿?”她嗯了一声:“你欢喜壮实婆娘么,我身子弱,骑马常常摔下来。”桓涉紧道:“我们可以骑骆驼,你最锺意的白骆驼,我还可以背你。”说着便转过身,一弯腰将她背起,慢慢走着,将荒凉古道、起伏山色尽收眼底:“你看,这样稳当多了。”李未盈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咬着他耳朵道:“可是我不会烧水做饭。先前在大海道里烧坏了铜壶,你还骂得我哭了。”桓涉颠了颠背,哄孩子似的,“烧火这么危险的事哪能让你做哩。”
  
  她满意地抱着他颈子亲了一口,“还有啊,我不会缝衣裳。”
  “我会,我从小自己缝补,针线比你强。”
  “桓郞,你做人怎么恁的不谦虚。”
  
  桓涉嘿嘿笑着,李未盈拍了拍他的肩,“放我下来罢,你也累了。”桓涉道:“放你下来跑了怎办?”她道:“我什么事都不会,祇有你才肯要我,我赖着还来不及呢。”桓涉道:“胡说,力得哈斯尼威特!起码你束髪束得很漂亮,万人难敌!”
  
  “桓郞!”她将手插进他髪间玩弄着。
  “嗯?”
  “桓郞,你抢了薛延陀的可贺敦,不怕为此要重上战场敌万人吗?”桓涉昂然道:“大丈夫死又何惧?我就是顾虑太多,才害得你要和亲。”她道:“父皇当日许婚,除了要稳住薛延陀,还因为契苾何力大人被其叛乱的旧部挟持到了薛延陀,大人宁死不屈,竟然割了左耳,以示决不叛唐。父皇爱才心切,派了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商谈,答应以和亲相交换。”知道契苾何力年青英武、战功卓著,亦是昔日灭高昌的大功臣,桓涉也是听得扼腕。
  
  李未盈道:“眼下何力大人已回到大唐了,父皇正恼着要寻个什么道理不让我和亲,接着再灭薛延陀呢。那么你……”桓涉赶忙道:“我明白。”她悄声道:“好罢,那你快点。”
  
  走到一块大石後,桓涉小心放她落地,解下皮裘铺好,让她坐了。李未盈眼波流动,桓涉大笑两声,伸手便解开她玄狐裘的系扣,将她扑倒。
  
  李未盈一阵高声尖叫,手脚乱挣,桓涉慌忙放开她,她已哭了起来。“未盈!你莫要害羞,要不我轻轻的。”李未盈抽泣道:“你这蛮子蛮子!谁让你这样了。”桓涉闷着一口气,“你让我快点的啊。”“我让你快什么了?”桓涉迟疑道:“不是,不是得跟圣上说我们有了夫妻之实,这样你就不好再嫁给别人了。”
  
  李未盈羞忿难当,“我是大唐公主,要我跟你在此野合吗?”桓涉沮丧之极,“那我这就去杀了薛延陀可汗好了。”给她围上玄狐裘便要起身。李未盈抱住他不放:“又要走?桓郞不许走。我衹是要你先跟我行礼啊。”桓涉长长唉了一声:“原来我把顺序颠倒了,未盈,你可别怪我,我想这一刻想得太久啦。”狠狠香了香她面颊,心有不舍,“咱们行礼吧。”
  
  她又好气又好笑:“《周礼》定制首先是纳采,你带大雁来了么?”桓涉捶胸懊恼,“我小时候经常逃学,没读过这一段。”翻了翻褡裢,可怜兮兮道:“路上射了两隻突厥雀当乾粮的,你看都是禽鸟,一样能飞,马马虎虎算是好不?要不你瞧瞧?”李未盈才不要瞧那血淋淋的鸟尸,忙道:“算是罢。问名,你问我名姓和生辰。”桓涉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甚是无可奈何,“啊,这个,娘子姓甚名谁?娘子小我五岁不是?”
  
  李未盈笑眯眯从锦囊里拣出一块石流黄要桓涉掷在地上,“纳吉,啊呀郎君,剥卦,不利有攸往。”桓涉冒汗了,不停搓着手,“未盈,我最怕算卦了,先前你一算就拉我去寻灵石,曹菱给我算了个需卦又是好生可怕。跳过去别卜了。”李未盈摇头道:“你是娶公主啊,做驸马的慎重一点嘛。”桓涉犹豫着,“要算到哪一卦才叫吉?”李未盈道:“吉卦多着呢,咸卦、渐卦最宜婚姻。”桓涉道:“那好,你慢慢算,一定要算到那两卦,我不急不急。”她笑道:“我昨天偷着算了十幾次啦,都是咸卦渐卦呢。”
  
  桓涉气得跳起来嗖嗖嗖奔下山,惊得左右的岩石雪松纷纷躲闪,再回来已是欢笑着从背後搂住她,满脸鬍碴摩挲着她的面庞,“未盈,我原说咱们是天造地设。好了,礼成!”握着她双手噼噼啪啪拍掌道。李未盈叹气:“桓郞,你得纳征,金银布帛茶。薛延陀献马三千、貂皮二万八,还有玛瑙镜,你总不能小气。”桓涉解下金玉十三銙,明晃晃地卷在雪地上,“娘子不早说,我在交河存了一大笔钱都花不掉。虽比不得可汗阔绰,但一分一毫全是我真刀真枪挣回来的。布帛,我脱了褶衣给你罢。”她道:“那茶呢?茶不移本,植必子生,你想要我永远是你的人,茶可少不得。”
  
  桓涉手一颤,没了声音。李未盈感觉到他的沈默,轻声道:“桓郞你生气了么?我跟你说笑呢。”桓涉努力把眼泪吞了回去,“我衹是,舍不得你,想跟你过一辈子啊。”她与他十指交互,“忧波迦喽茶,第一眼见到你,便注定我这一生都要与你纠缠在一起啦。桓郞,灵石之说全是曹菱编的笑话,可是你一心一意护着我遍地寻访。当*****在贪汗山下打铁时便已知道所谓灵石不过是突厥人用作冶炼的石流黄了,我看书上说唯有冬日寒冷矿洞火熄,才得平安拿取石流黄,但你为了我照顾我夏日里才爬得上高山,竟舍了性命反季节而为之。”
  
  她将他曾经严重灼伤、至今依旧留着伤痕、粗糙乾裂的手掌贴在心口,“你将这世上最爱我的心、永不变迁的心全给了我啦,比什么金银财宝都更可贵、比什么茶树都更坚贞。这原本普通的石头便是因了你才回回灵验,桓郞,老天爷不会亏待我们的,我们要在一起千世万世呢。”
  
  他乾涩一笑,“是哩。”忽然胸膛在她背上蹭了蹭,赶紧缩回手在怀里掏了掏,递至她眼前,“蒲桃乾使得么?还是你种的呢,将就一下了,西州种不了茶。”她惊喜地咦了一声,回转头看着桓涉红肿的双眼,“你去看了那棵树了?”桓涉拾了一颗蒲桃乾细细嚼着,冲她微笑,“你要是还不答应嫁给我,我也回去种蒲桃了。”
  
  她眼中溢满了光彩,勾着桓涉的腰,“卿卿,还有两项。”桓涉脸垮得老长,“还有?”她抿着嘴,“请期,你选个吉日。”桓涉眼眉舒展开了,“自然是今日。”她笑着躲开他张开的臂膀,要他老实坐下,再绕到他身後站定。桓涉紧张得不时回头看她,生怕她倏忽失了影踪。
  
  李未盈轻轻一抽他髪簪,任他长髪垂落,拈着玉梳,柔柔为他梳理着,看他黑硬的髪丝在自己纤纤指间滑动,一梳再梳,细细篦去他髪间的黄沙微粒、碎碎草茎,一拢一挽,将他头髪高高束起簪住。桓涉安谧地闭着眼,时光宛然倒流回五年前那冰雪时节,她给自己束髪,便也将自己激流行舟的心永远地系泊住了。
  
  “桓郞,”她手中还留着他一绺头髪,桓涉睁开眼困惑地望着她。李未盈坐到他膝上,也从自己鬓间抽出一分青丝,解下腰间锦囊上的绛色罗缨,将两人的髪丝绾在一起,“我别的不会,单衹会束髪。”她幸福地叹息:“庆幸有这一件本事,便可与你结髪为夫妻啦。”桓涉拼命擦着眼泪,猛地吻上她红唇,她热烈地回应着。
  
  漫天的冰晶雪花一沾上他俩的身子便轰然炸开,快活地投奔至北风怀中一同肆意高歌,数颗腾腾燃烧的石流黄擦着漆黑的夜追上高天化作灿烂星辰,从此永恒凝望,再不负君相思梦长。
  
  (全书毕,後记见下两章)

  後记:

  有幾个真人的下落交待一下。
  
  高昌末代王麴智盛,降唐後封金城郡公和左武卫将军,唐太宗驾崩时麴智盛的石像陪葬在昭陵。(被太宗征服的十四个国家或部落的首领都被刻成石像形式,以彰显太宗武功)
  
  麴智湛受封为右武卫中郎将,天山县公,并继乔师望、郭孝恪、柴哲威(柴令武的哥哥)作了第四任安西都护府的都护、西州刺史(估计他大哥先他死了,所以才是二弟来当这个官),还当过左骁卫大将军。麴智湛死在高宗朝,可能就是死在他当安西都护、西州刺史时,也算死在生长地了。
  麴智湛的儿子很成器,史书上有专门记载,长子麴昭非常喜欢读书,她母亲甚至卖了金饰给长子换奇书(根据麴智湛死於高宗麟德年间,推算他死时年纪还轻,那么他太太卖金饰时麴家已是孤儿寡母,经济上很窘迫了。)
  麴昭当过司膳卿,也就是管理高宗饮食的,而弟弟麴崇裕当过右武卫翊府中郎将,封交河郡王。(这又怪了,按理该封给长子麴昭啊。难道当时麴昭已经死了?有可能,这样爱读书的孩子通常死得早)麴崇裕卒後其封袭遂绝。
  史书上说这俩兄弟经,一个颇能辞章,一个有武艺,可见家教不错啊。我当时看史书上讲到这样一个爱看书的孩子和这样一个爱子、敬重知识的母亲,兄弟俩又都挺出息,就想麴智湛也该是个贤明君子吧,所以小说里把他写得还挺儒雅的。
  
  麴家的後代呢,找不到记录了。如今麴字都俗写成曲,八十年代初,有个曲啸,演讲讲得那个好啊。
  
  本文里恰巧出现了一串的驸马,姑父级的计有阿史那社尔(衡阳公主)、乔师望(庐陵公主)、杨师道(长广公主)、薛万彻(丹阳公主),姐夫级的则写过柴令武(巴陵公主)、杜荷(城阳公主)。哦呵呵,这是一次驸马之旅。
  阿史那社尔,衡阳公主驸马,对大唐很忠心,立下无数奇功,唐太宗驾崩时他过度悲伤,要求生殉,幸好太宗遗诏不许这样做,高宗遂拒绝了。阿在高宗初年时死去,终於陪葬在他用一生来报答的太宗的陵寢旁。(他算得了善终)
  
  乔师望,庐陵公主驸马,史书上提到的很少,只是在幾次大战中见过他的名字,後来出任首任安西都护府的都督,可见也是一员猛将。他最後的官职仅是同州刺史,多半是在高宗朝受了长孙无忌又或者武氏的压迫。
  
  薛万彻,贞观十八年当了丹阳公主驸马,这个一门兄弟四员大将中的老三,一生战功无数,好些次险些丧命,结婚後却“蠢甚,公主羞,不与同席者数月,”太宗听说後叫来其他驸马跟万彻从容谈话,还以佩刀为赌注,并“阳不胜”,“阳”通“佯”,假装胜不了万彻,把刀解下给他。丹阳公主很高兴,跟老公坐车回家了。”这个聪明勇敢的驸马怎么会蠢甚?很多人认为是他常年征战,不知夫妻之道,所以太宗把他叫来进行性教育。可是性教育为什么太宗要假装不胜,难道性事还能当场比试?公主羞的是什么呢?太宗叫来一群驸马当众比试的又是什么呢?史书说得不明,反正是让薛大大长脸了,唉,衹能当作一个迷了。
  薛万彻卷进了高宗朝时的谋反案,吴王恪被杀,薛万彻被绑上刑场,他解开衣裳,对刽子手说:“亟斩我!”刽子手第一刀没砍准,薛万彻不顾巨痛,骂道:“何不加力”,刽子手砍了三刀才把他不屈的头颅斫下。
  
  柴令武,他母亲就是平阳公主三娘子,娘子军的领导,十八岁就领兵打仗的奇女子,父亲谯国公柴绍也是世家子弟,当过隋炀帝太子的千牛。可惜平阳公主夫妇都死得早,柴令武同样卷入高宗初年的谋反案,这位年青的驸马在囚车内自尽,可仍然被戮尸,他大哥柴哲威被流放。至于柴令武的妻子巴陵公主,此时已没有父皇保护,太宗绝不会杀女儿,她哥哥高宗却不在乎这个妹妹,让她自尽。
  
  杜荷,他是太宗非常看重的宰相杜如晦的次子,杜如晦鞠躬尽瘁,很早就累病而死。杜荷娶了城阳公主,贞观十七年他卷入太子承乾谋反案,於是被杀。失去丈夫的城阳公主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改嫁给了薛瓘,生下幾个儿子,老三叫薛绍。薛绍是谁?就是高宗与武氏的女儿太平公主的驸马呀。(看过《大明宫词》的都想起来了吧,不过电视是胡拍的)
  
  薛绍与表妹太平公主结婚,七年里生了四个孩子,感情生活一定非常幸福。可是变态的武氏嫌弃薛绍两个嫂嫂出身不够高,对薛家公子尽极羞辱之能事,比如要他们给自己的面首当乾儿子。薛家也是世家子弟,公主的儿子,太宗的外孙,怎受得了此奇耻大辱,於是相谋反武,未遂被杀。薛绍并未参预,却仍被武氏先杖击一百,再关到狱中活活饿死。(不知此时薛绍母城阳公主是否健在,不然她怎受得了这第二次的丧痛!)太平公主被母亲软禁宫中,眼睁睁听着心爱的丈夫死于非命。武氏又为太平再挑老公,选了侄子武攸暨(不像电视里傅彪演的秃头胖子,反倒是英俊郎君)。可武攸暨有老婆的呀,这好办,武氏都杀了两个亲儿子一个亲女儿了,另剩下的两个亲生儿子也好幾次差点被她杀了,所以武氏很乾脆地就把侄媳杀掉,要太平嫁过去。被母亲这样变态的女人残酷玩弄的太平公主,大概自此就抛弃了青春热情变得同样冷酷无情、再不讲什么情、衹醉心於权力的光辉。
  
  提起武氏,这个变态的女人,唐朝没有对不起她,当然唐太宗并不喜欢她,太宗除了跟皇后感情深厚,前期喜欢韦贵妃韦珪,後期最喜欢徐贤妃徐惠,武氏那样十四岁时就对一匹名马喊着用鞭子匕首来对付的女子,太宗是绝不会喜欢的。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将高宗迷死了,可她的上台却意味着大唐无数宗室、朝臣、将军的被屠戮。高祖、太宗的子孙被杀了许多,剩下一些稍长的流放,年少的竟然没入宫中为奴!(是男的阉割女的当低等宫女吗?天!)
  後来的唐玄宗李隆基与他异母兄宁王李宪两人的母亲都是被婆婆武氏乱杖打死的,唐玄宗上台後,听说堂兄邠王李守礼可以预卜阴晴,准确率极高。咳,皇帝一问,守礼说,臣哪有什么特异神功,之所以能预测阴晴是因当年被则天太后幽禁在宫中时经常受杖击,脊背上结了很厚的疤,天阴时憋闷,天要放晴时就轻松些。李守礼是谁呢?就是武氏的亲孙子――她亲生次子李贤的儿子啊。父亲已被祖母杀了,自己小小年纪就关到宫里囚禁,还时常被杖责。唉,这种悲惨的遭遇想必李守礼长大後经常会被噩梦惊醒痛哭的吧。
  武氏在政治军事上可谓恶劣,酷吏严狱、鼓励诬告、杀了那么多高官、大将,突厥人进逼时把疆土丢了许多,武氏後来都招不到兵了,谁愿意替她打啊。结果打出太子的旗号,人民听说是李唐的子孙,遂一呼百应,纷纷响应,这才打败突厥。
  
  武氏到底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当然不叫则天,衹是管自己叫则天大帝。但她没有行到则天的职责,反把篡来的大唐搞得险些亡国。有一点点些许政绩,可比起她所做的破坏,对国家政治经济军事、对人民生命财产的严重危害来说,固可不计了。今天当我看到翻来覆去地把她写成小说、拍成影视,但看看那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作品,再翻翻史书,我也是女人,要我赞扬她什么?赞扬她依靠杀害其他男人和女人爬上宝座,并继续杀害其他男人和女人包括自己的至亲是为天下女人争了一口气吗?太多为女人争气的女人值得我们写,可“女皇”,让我想吐。
  
  至於李世勣(徐世勣),无稽雌黄同学对他印象不好,真是天大的误会,英国公李世勣真是为大唐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可他与江夏王李道宗、名将苏烈(苏定方)将军却都被後世无良编剧醜化为坏蛋,英公、江夏王和苏将军这三位三朝老臣泉下有知,该有多伤心。
  当初秦王抓到差点杀死自己的单雄信时一定要杀掉单,李世勣与单是旧识,求情不得, “我希望我的官不做了,来赎我朋友的这条命。不同意,不得同意,他大哭一场,干嘛呢?把大腿肉割下一块来给单雄信吃,这样一句话,生死永诀,此肉同归于土,你是我的老朋友,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是我的知己,可是你是我的敌人,你要被杀掉了,我不能跟你去死,我大腿肉割下一块来喂你,让你吃下去,这块肉跟你一起死掉。这就是生死永诀,此肉同归于土。看到没有,这种气魄就是隋唐的这种好汉。”(摘自《李敖有话说 第113集 八月十一日《此肉同归于土》)
  
  李世勣一生,经战阵无数,所得赏物,大都分赐手下将士。大功成就,常推功于别人,故而人尽死力。他於临终前叫来子孙,吩咐自己的弟弟李弼说:“我亲见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等人辛苦建立门户,都被后辈破家亡人。我这些不肖儿孙,现在都交付给你,应细加防察,如有操行不伦、结交非类,马上打杀,然后奏之,以免倾覆家族。”规定子孙凡不肖者就乱棍打死,他的子孙也确实恪守这条家规,为大唐流尽最後一滴血。武氏篡唐,英公的孙子李敬业(徐敬业)就發了兵,可惜失败,满门抄斩。
  当初高宗想立武氏为后,朝臣反对,李世勣说这是陛下家事。可是等徐敬业起兵失败後,武不但诛灭徐氏满门,不准他们再姓赐姓的李,还把英公开棺戮尸,这女人可谓是完全不计他人恩果的。(就像毛娶江,彭德怀,大概是彭吧,说主席娶个女人还不行?可彭的下场?历史总是相似的)
  英公的直系子孙被屠戮无遗,可能有极少的旁系子孙逃到胡地,唐德宗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吐蕃攻陷麟州,驱掠民畜而去。一行俘虏走到盐州时,有位名徐舍人的吐蕃将领把几千汉人俘虏召集一处,对和尚延素说:“大师勿惧,我本汉人五代孙。从前武太后杀唐宗室,吾祖建义不果(当指徐敬业),子孙流落绝域,至今已三代了。虽然我们幾代居此,有兵有地,然思本之心,无忘于国。但至今旌属繁衍已多,无由自拨归汉了。”言毕,把幾千作为奴隶本来要累病死於吐蕃的汉人全都放掉。(摘自等等等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心中还念着大唐,却已再不能回去了。
  
  唉,唠叨了一下,改天有空好好重新读书,写一本《大唐驸马传》。
  
  大事记
  
  ①贞观十一年(延寿十四年)
  隆冬,桓李相遇,大海道险中求生
  
  ②贞观十二年(延寿十五年)
  初春,憩大海村,攀赤石山,逛高昌王都,北上贪汗山
  暮春至初夏,参加特勤葬礼,与俟利發比箭,锻铁
  仲夏,二登贪汗山,得灵石,返归,和硕城陷,李俘往交河
  初秋,麴自断臂骨
  深秋,李跌落井渠,二度洗浴时悟桓之爱
  冬,煮茶,抱树
  
  ③贞观十三年(延寿十六年)
  夏,蒲桃成熟,酿酒。
  秋,麴赴长安。
  
  ④贞观十四年(延寿十七年)
  春,麴佛寺受杖责,麴李移居王都,识破李身份。
  七夕,桓李重逢。
  七月初,唐军抵碛口。麴文泰死。
  八月初,唐军仅用一日便攻克田地,并连夜进逼高昌王都。
  八月八日,麴智盛开城投降,高昌国亡。
  八月十五,咏月
  十月,桓李私奔
  十月底乔师望进驻西州,攻高昌军返师
  闰十月,渡瓠卢(左加瓜字)河,李赞殇歌,曹堕河
  十一月下旬,桓曹对饮,军中审桓
  十二月五日,观德殿献俘
  十二月中旬,曹诬桓,桓受杖刑
  年底,桓押解进京
  
  ⑤贞观十五年
  正月初,曹桓抵京
  曹诱陈惕现形,桓开释出狱
  正月十五,曹送文成公主嫁吐蕃
  正月十六,授桓右府千牛备身
  正月十七,桓李随帝往洛阳
  正月十九,温汤遇刺
  寒食,击鞠,桓回荥阳祭扫
  三月七日,汝州襄城宫擒蛇,桓连夜往并州
  李追桓於柏崖堕马
  十一月,擢李世勣兵部尚书,击薛延陀,解朔州之围
  十二月十七,会战诺真水
  
  ⑥贞观十六年
  正月,代州五台灭思结部叛军
  二月十五花朝,桓别李
  二月十六,桓往西州
  九月初,桓饮满月酒
  九月初,薛延陀遣使求婚
  九月底,桓随郭孝恪击西突厥
  十月底,桓往柳中监造兵器
  冬,桓李相会大海道口
  
  《我所记得的参考书》
  
  当我有意识记下读过什么书时,已经有好些书是看过就忘了名字的了,很可惜,都是些有意思的书。还有些网站,也很优秀。
  (史书就不记了,反正就是《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唐六典》、《唐会要》、《通典》、《唐律疏议》,嘿,挑着看的,不然哪看得了)
  《现代语文版资治通鉴》 柏杨译、注、评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1991年12月第一版,译得好棒,也喜欢先生的评点。定价每本1-4元左右,72本,现在新版的一套要七百多块,好在网上有电子书下载
  《隋唐生活掠影》 毕宝魁 编著 沈阳出版社2002年1月第一版 定价17.8元
  《唐都长安》 张禄 西北大学出版社1987年10月第一版 定价2元
  《西安史话》 武伯纶、武复兴 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7月第一版 定价0.8元
  《唐长安旧事》 武复兴 上海文化出版社1987年6月第一版 定价1.35元
  《甘肃风物誌》 吴月、王会绍、王明庸、余贤杰 甘肃人民出版社1985年6月第一版 定价3.25元
  《到古代中国去旅行》伊永文 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一版
  《趣味考据》 王子今 编 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1月第一版
  《隋唐史话》 乌廷玉 北京出版社1984年9月第一版
  《生存手册》 约翰•怀斯曼著 李斌、倪明译 华文出版社1999年3月第一版
  《草原帝国》 (法)勒内•格鲁塞,蓝琪译,项英杰校 商务印书馆(不知哪年出的,我看的是网络版)
  《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研究》 (日)松田寿男著,陈俊谋译 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7年4月第一版
  《寻秘大海道--考古探察手记》巫新华、李肖
  《穿越无人区--大海道探险纪实》骆汉城等 这两本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7月第一版
  《高昌史稿•统治编》 王素 文物出版社1998年9月第一版
  《高昌史稿•交通编》 王素 文物出版社2000年3月第一版(王先生这套书应该有五本哦,可惜我衹找到这两本,可能还没出齐)
  《高昌国--公元五至七世纪丝绸之路上的一个移民小社会》 宋晓梅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11月第一版
  《汉唐文化与高昌历史》 孟宪实 齐鲁书社2004年9月第一版
  《古代高昌王国物质文明史》 (法)莫尼克•雅尔,耿昇译 中华书局1995年第一版(忘了记是哪一月)

  讨论:

  无稽雌黄说及杨隋和李唐的皇室,不错,是娶过鲜卑女子,但问题是当时的鲜卑人衹能说就父系而言有鲜卑根源,可从血统上说,北朝末年时,鲜卑人已混同汉人了。我让你去沈醉唐风找一张sifer的回帖,你找不到,恐怕还没注册吧,要先注册。
  
  北魏王室鼓励鲜卑人与汉人通婚,改汉姓,穿汉服,采用汉人的典章制度,禁说鲜卑语。王室本身就娶汉人,上行下效,大臣、普通百姓也是。SIFER同志转了别人文章里的数据,这里我摘抄并补充说一点。
  
  下面是北魏王朝血统的中国化表
  1. 北魏创始人道武帝======刘贵人
  2. 明元帝(1/2)====== 杜贵妃
  3. 太武帝(1/4)====== 贺夫人
  4. 太子晃(1/8) ====== 闾氏(鲜卑)
  5. 文成帝(1/8) ====== 李贵人
  6. 献文帝(1/16) ====== 李夫人
  7. 孝文帝(1/32) ====== 高夫人
  8. 宣武帝(1/64) ====== 胡皇后
  9. 孝明帝(1/128) (括号内的分数为鲜卑族血统的浓度)
  
  推行汉化政策的孝文帝元宏只有1/32=3.125%(0.03125)的鲜卑血统,而有96.875%的汉人血统,到了北魏最後一帝孝明帝元诩衹有1/128,即0.78125%的鲜卑血统,却有99.21875%的汉人血统。你说所谓的鲜卑人当时已经算什么人?孝明帝元诩到隋杨李唐之兴又过了五六十年,鲜卑人的血统纯度就更少得可怜了。鲜卑人进入中国,从数量上来说,实在少汉人太多太多,加上幾百年与汉人通婚,这血统很快就淡下去了。而鲜卑人又在内乱外乱中大量急剧死亡,到北朝末年,可以说,从血统、语言、文化意义上讲,这个民族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只要有一丁点外族血统就倒过来算是外族,那么好,英国王室是有非洲黑人血统的,我们可以说温莎王朝是黑人王朝啊。清朝的顺治,父满母蒙,他是1/2满、1/2蒙,他儿子康熙的母亲是汉,则康熙是1/4满、1/4蒙、1/2汉,汉人血统反而更多。再到康熙的孙子乾隆,他母亲是谁是个迷,胡适等很多学者认为是一个汉人宫女(跟海宁陈家没关系的啊,那是编的),那么乾隆已经是75%的汉了,而他儿子嘉庆的母亲又确实是汉,则他的汉人血统已有7/8,87.5%,这回该怎么说呢?(康熙、嘉庆的母姓在史书上改成看起来像满,其实是汉,但当时是很忌讳谈这点的)
  穷追隋炀帝和李唐那少得可以忽略的零点幾的鲜卑血统,这是出於什么用心,除了妒忌、抹黑我实在看不出别的。
  
  日本人白鸟库吉提出这种把李唐血统舍本求末、故意一叶障目的理论後接着就是日本侵华,可以说这是打击中华民族自信心的理论攻击,啊,看,你们中国人最伟大的唐太宗是外国人啊,你们中国人早就亡国了。可叹的是,连陈寅恪这样的老先生竟也被牵着鼻子走,而好多中国人也人云亦云,不知这样诋毁曾免千万汉人(包括睁眼说瞎话者自己的祖先)被突厥屠戮、救中国於危亡的唐太宗有什么好处?不管是从血统、代表的阶级以及民族态度,隋唐从哪一点上能说不是汉人?
  
  有外族血统就算外族,同理,则有汉族血统就算汉族喽,逻辑学是公平的。那样的话……还有日本人韩国人菲律宾人越南人等等都算汉族好了。哼,咱还不要他们算哩。
  
  近年来,更有一种无稽言论,过分夸大南北方汉人的血统差异,实际上,南北方汉人的血统相似性还是保持得很好的,数量极少的异族对处於数量上绝对优势的汉人,血统上能起多少冲击呢?比起其它一些民族来说,其稳定性凝固性都是极高的。说纯,真是难以找到别的还有资格说自己更纯的了。至于我们文化的传承性延续性,那就更不用我讲了吧。极端夸大微小的异却有意忽略主要的同,这种谬论跟日本人当年侵华没什么两样,就是想造成中国人民族感情的割裂,进而打击分化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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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古人的髪式,汉人是束髪,男女都要全部梳上去(小孩才可垂髫),如果像影视剧里那样束一点却留好多披着是犯忌讳的,李商隐《义山类纂•不祥》里面列了很多不祥,其中一条是女人髪垂下不收。如果他得知今天电影电视里连男人也弄得披髪垂髪,一定气得吐血。
  到底是束髪、右衽、系带还是披髪断髪、左衽、纽扣实在是华夷之辨。齐桓公受管仲辅佐,曾助燕卫等国打败了戎人,孔子叹息说,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意思是没有管仲咱亡了国就都得变成戎人那种披着头髪衣衽开在左边啦。(齐桓公是桓涉的先祖呢,嘿嘿)
  
  匈奴和突厥倒底是黄种还是白种,众说纷纭,至今都无法达成定论,应该说这两者都不是单一民族所组成的,而是黄种白种众多民族部族的混合体。匈奴大概就是周代的大敌猃狁(犬戎),诗经里经常唱战士出征跟猃狁作战,比如《采薇》:“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岂不日戒?玁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为了打跑猃狁,没有了房子没有了家,到处奔忙,睡不安稳。战士啊!
  到了春秋战国时代好像就改称匈奴了,猃狁匈奴古音是很像的。赵国齐国修长城就是要防匈奴。
  
  秦始皇时代蒙恬已经大败匈奴,可惜秦亡匈奴又复来,直至汉时重新败之,但匈奴虽败犹在,西晋时还打到了长安,建立了五胡乱华时代的两个小国。
  匈奴後来西迁,但这个没有文字的民族给後人留下了几百年的空白,没有人知道他们离开中国後的日子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跟哪些民族融合。通常认为匈牙利人是其後裔,其实保加利亚人才更有可能是其後代,但这个後代已经融合了太多其它民族的成份。
  
  威格尔概括中国历史上对匈奴人的描述是:“他们的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而圆,阔脸,颧骨高,鼻翼宽,上胡须浓密,而颔下仅有一小撮硬须,长长的耳垂上穿着孔,佩戴着一隻耳环。头部除了头顶上留着一束头髪外,其余部分都剃光。厚厚的眉毛,杏眼,目光炯炯有神。身穿长齐小腿的、两边开叉的宽松长袍,腰上系有腰带,腰带两端都垂在前面,由于寒冷,袖子在手腕处收紧。一条短毛皮围在肩上,头戴皮帽。”
  
  突厥人也是说不清楚其种族和民族的,也是个大杂烩。但阿史那氏可能是白种的,一些古书上说其是赤面蓝睛,则比较具备高加索人的特点,书上说有个突厥贵族的绣像(好像是绣像不是画像)就是蓝眼睛。所以我编小麴时说他是蓝眼睛,不过蓝眼睛跟黑眼睛生的孩子通常该是黑眼睛的,我衹能说我编小说嘛,小麴刚好撞到那极少的百分之幾上了。
  
  突厥里有白有黄,阿史那氏等一部分是白,是高加索人种,安禄山那样的胡也是白种,但是唐代是把突厥与胡分得很清的,突厥是突厥,胡是胡,绝不相混。
  我书里提过一个阿史那思摩,还记得吧,这位兄台长得“类胡”,不像突厥人,所以突厥可汗很怀疑他(可能怀疑他是他母亲跟胡人私通生的),一直不提拔他。还好唐太宗後来对阿史那思摩挺好的,还让他当可汗。
  
  显然突厥跟胡两种人很不同。我以前认识一土尔其人,也认识俩美国人,乍一看都是高鼻子深眼睛嘛,可那俩美国人(他们的曾祖祖父辈都是德国人)就跟我说那土尔其人长得怎么和他们不一样。所以白人也是不一样的。这个土尔其人长得瘦削脸,鼻子很窄。此外我还认识俩土尔其人,长得却是肥头大耳满脸油光,像极了阿拉伯人。
  
  突厥人的传说里说他们起自西海(我让未盈唱西海拍岸,是我美丽故国,就是这么来的),专家考证说是亚欧间的里海,那么他们是从西向东發展最後跟中国人打起来的。瀚海(贝加尔湖)、阿尔屯山(阿尔泰山)是他们东进後的踞点。
  
  隋文帝已经把突厥打得够呛了,可惜碰上炀帝极其会败家,突厥又打过来了。(秦隋,汉唐,实在很像啊)唐太宗灭东突厥,唐高宗靠着老爹手下的班子灭西突厥,可是武氏为了当皇帝,杀了无数功臣,搞得朝中无人,边关缺将,突厥人就纠集起来,又打了回来,连连进犯啊,丢了很多土地哪,当年打的仗全白打了,白牺牲了那么多英勇的儿郎。直至唐玄宗时才又重新打败突厥。
  突厥人也跑往西方,说起来是跑回祖先的故地嘛,一路上同样与众多其他民族融合,现在的土尔其人就跟千年前差得太远啦。
  
  波斯(伊朗)人是波斯人,现代伊拉克人(阿拉伯人)的地盘以前是古巴比伦人的,古埃及人的地盘也给阿拉伯人占啦,波斯人和阿拉伯人後来都信了伊斯兰教,他们与突厥人并非一类。
  
  突厥人的髪式,书上说是齐眉秃,也就是高过眉毛的头髪就得刮成瓢,剩下的可以披着,也可以辫着。所以我编小麴要到西突厥上任前为了表忠心,就剃了半个秃瓢,披着头髪,结果让未盈在他秃头上砸了两次。
  前面秃了,後面也可编辫子,玄奘写他看到西突厥可汗时,很多大官是辫髪的。
  具体怎么辫我没细研究过,但应该不像满人那样梳一条,记得看过一个突厥人石像,後面刻了幾条很长很长的线代表辫子,好像是五六条吧。
  
  鲜卑人一般说也是辫髪的,其中还有个部落叫秃髪部,看看这个名字!
  柔然人(蠕蠕人、茹茹人,不是楼兰人哦)的始祖本来是鲜卑拓拔部的奴隶,拓拔人叫他木骨闾,意思是秃头,不知这种秃是个人形为还是集体意识。书上说柔然人是辫髪的。
  
  不仅是匈奴人、鲜卑人、柔然人、突厥人,满人,以前蒙古人也是前面秃後面弄些辫子的,所以XF看的电视里那些蒙古人的髪型就对了。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为什么草原人都有这种髪型,按理那儿天气冷,该多留些头髪才保暖啊。(对了,日本男人是前面中间秃一片,後面束一半,难道他们本来也是秃前面的,後来受汉人影响束髪,但又改得不彻底,所以变成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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