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怨 (大结局)上》作者:兰语芳霏

来源: 玉珠 2010-03-04 14:28:24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27568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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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

 一青阳
  那是一个有着淡淡月光的晚上。
  元宵节刚过没多久,人们大都还沉浸在新年的欢欣喜庆之中。不时还有人在小区里放烟花,很漂亮很绚烂地装点着有些寒冷的夜空。
  而飞雨和青阳一直在忙着筹备婚事,他们已在年前就定好了下月初结婚,是农历的二月初二,是妈妈的主意,她说在民间人们传说“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很吉祥的日子,刚好飞雨又是这一天的生日。青阳也很开心,他一直都承诺要给她一个特殊的终身难忘的婚礼。
  他们的新房离青阳的家有一里多路,很近,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因为考虑到青阳是独生子,要方便照顾父母,所以房子就买了很近的凤凰苑,三居室,有个大大的阳台,南北通透,阳光很好,很合飞雨的心意,妈妈看过后也表示很满意,她还特意送了一套实木的家具给他们。
  飞雨按着提前列好的名单写着喜帖。朋友们送的礼物有的已经提前送来了,再加上新买的家具和各种生活用品,房间里堆放的乱糟糟的,青阳一边忙着整理屋子,一边商量着婚庆公司找哪一家的好。但是后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他突然又嘀咕起酒席要定什么样的标准才好,其实交定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定好了的,可是青阳总想要再豪华些,他说一生一次的喜事,一定要让客人都吃的满意才好,不要学那些小家子气,为了剩一点钱,酒席弄的不如人意,落别人闲话。
  可是飞雨觉得对于他们两个工薪阶层的人来说,在武汉这样的地方,每桌999元的标准已经是很好的了,她参加过很多次婚礼,别人大都是588和688的标准,最好的一家也不过是888一桌,而一对新人都还是外资企业高级白领呢。可是青阳不这么想,他总觉得一千以下的标准太寒酸了,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朋友罗加山去年元旦结婚定的是1388元一桌,他很担心自己标准太低了会被朋友及同事们嘲笑。
  青阳就是这样,特别爱面子。飞雨却不愿松口,对于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波折的她来说,多少钱的酒席都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够幸福地在一起就够了,再说999元一桌的酒席就已经很奢侈了,二十桌就要两万,何况才买了房子、装修、置办家什衣饰都已经花了不少钱了,所以,她并不赞成青阳所说把酒席标准换成每桌一千元以上的。
  见飞雨半天没有说话,青阳凑过来问:“怎么?你有什么好的想法说来听听。”
  飞雨有些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你去瞧瞧卡上还有多少钱?你以为我不想风光一点吗?可是咱们就这样的经济状况,总不能为了一时的面子,办完了酒席连日子都不要过了吧?本来我就不赞成这样大操大办,简直就是劳民伤财嘛!”
  飞雨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浪漫的人,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特别渴望将来有一天要做一个与众不同的新娘。可是经历过太多生活的波折磨砺后,她已经不再渴望那些虚无的东西,她要的,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实实在在的幸福美满。
  可能是见飞雨不太高兴,青阳皱皱眉头说:“好了,咱们暂时不讨论这个了。”然后独自去了阳台上。

 见青阳半天没有进来,飞雨也有些火了,丢下手上的笔,一个人坐着生闷气: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思考的,难道他不知道我们还要出门度蜜月吗?目前帐上五万块钱都不到,结了婚以后不要过日子了吗?
  虽然青阳和飞雨的家境都还过得去,但是一套八十六万的房子买下来装修好前后百把万已经让他们捉襟见肘了,何况青阳的爸爸身体还不是很好,手上不留一点余地怎么行?青阳难道一点都不考虑这些吗?
  时钟已经敲过了十一点,飞雨见青阳还不回屋,一面为他的小气气恼,一面又心疼他别冻着了,取了他的外套出去。阳台上却不见人,房里找了一圈也没有,“青阳!青阳~”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她突然害怕起来:他躲起来了吗?他是知道我一向最怕黑的,他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呢?
  她不甘心地屋里屋外又找了一圈,可还是一无所获。试着拨了下他的手机,“死了都要爱,别再找不痛快……”《死了都要爱》那吵死人的铃声在房里响了起来,原来手机他也没带。
  天!他怎么是这样的人!两年了竟然不知道他许青阳还有这么个小心眼的毛病。他什么时候出的门怎么会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从阳台逃走的?这样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寒噤,他总不至于因为酒席的事生气连大门都不经过吧。
  本不想打扰青阳父母的,可是因为担心青阳,飞雨还是拨了电话过去,是青阳妈妈接的电话,可能是已经睡着了,她的嗓音有些嘶哑,飞雨问她青阳到家没让他听下电话,她说青阳已经睡下了让飞雨也早点休息。
  放下话筒,飞雨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可是内心到底还是不爽,他怎么能这样?说走就悄悄地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什么意思嘛?真是太小气了!
  这么晚,看来只能留下来过夜了。新房装修好根本就没有住过,平时都是青阳来安排布置打扫之类的,飞雨基本没有操过心。看来太阳能还挺管用,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是热乎乎的水,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婚床上被褥都是崭新的,长辈交代说等结婚以后才能睡,所以她就睡在了隔壁的客房。
  房子的整体装修色调呈明黄色,很阳光很醒目的颜色,而且显得大方贵气,晚上关了照明灯,打开壁灯,蒙胧的橘黄,又显得特别温暖,正是飞雨想要的那种效果。
  婚礼进行曲响起来的时候,妈妈挽着飞雨的手慢慢地走上红毯,红毯的那一端,青阳捧着大束玫瑰兴奋地笑着,他远远地朝她伸出了右手,她也伸出手去,但是却怎么也够不着,紧走几步却还是离他老远,他旁边一个牧师样的人不耐烦地说:“快走吧,婚礼快要开始了,一会儿迟到了新娘该着急了。”
  飞雨大惊:“我就是他的新娘啊!”
  那牧师扭过头不屑地瞟她一眼说:“你是冒牌的,真正的新娘在那边呢。”飞雨顺着他的手望去,果然,不远处一个同样着婚纱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向这边走来,好面熟!她远远的就冲青阳挥着手叫:“青阳!青阳!”青阳见了,马上朝她飞奔过去:“飞雨!我在这儿。”
  “青阳!回来!”飞雨声嘶力竭地叫着,“我就是飞雨啊!青阳!”
  可是青阳没有回头,他挽着那个女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青阳,不要走!我就是飞雨啊。青阳!”飞雨冲上前去。那个女子扭回头冲她很古怪地一笑:“别追了,没用的!我才是飞雨!”

陆亚南

 从惊吓中醒来,内衣已经汗湿了,打开床头灯,温暖的灯光立时铺满了整个房间,靠在床头,仍是心有余悸。梦境那么真实,就象刚刚发生在眼前。那个女子为什么那么面熟,是谁呢?在哪里见过她吗?把所有的同学朋友同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也没有记起和哪一个相像。那么青阳的朋友同事呢?她所认识的好像也没有。但是分明又像是认识她,不,很熟悉她的感觉,是谁呢?
  这样的梦其实出现过不止一次,不同的是每次都看不清楚那个女子的面相。飞雨不知道这到底暗示着什么,她不敢去深想,和青阳俩人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磨难,难道上天对他们的考验还不够吗?
  迷迷糊糊中,清脆的门铃声把飞雨惊醒了。是青阳吗?这么早。略理了理头发,套上件晨褛,来到客厅,还没来得及从猫眼里看看是谁,就被新一阵门铃声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急,是不是打算把门铃按破?
  拉开门,眼前的情景却让她吃了一惊,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她揉揉眼睛,没有做梦。门口领头站着小区保安,后面跟着的是几名穿制服的警察
  。她诧异,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吗?连警察都来了。
  “请问你是凤凰苑A8栋819号业主吗?”保安拿出一个小册子问。
  飞雨点头:“我是,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呢,欧飞雨。”
  “那就没错了。”保安朝旁边一个个头比较高的警察点点头。
  “我们可以进来吗?”那高个警察上下打量了飞雨一遍,盯着她的眼睛。
  “哦,欧小姐,这是110指挥中心的警察同志。”旁边的保安介绍说。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是什么事情呢?
  “能让我们进去谈吗?”那高个警察眼神很犀利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在里面,飞雨不由自主地点头。
  那保安告辞先走了,高个警察带着他的两名手下跟着她进入房间。
  “警察同志,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飞雨把他们让在沙发上坐下,连衣服也没顾上换。
  “欧小姐,是这样的,我们110指挥中心接到报案,说凤凰苑A8栋819号房好像发生了命案,有人听见了惨叫声……”
  “等等,你说什么?命案?还有人听见惨叫声?”飞雨惊呼道,“你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欧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也许是误会,但是我们的确接到报案说……”
  “不要再说了,你们可以搜,如果有你们所说的什么命案的一丝一毫蛛丝马迹,我二话不说主动伸双手给你,请吧!”她把脸扭向一边,气忿不已,一大清早的就受这样的折腾,真是活见鬼了!“发生命案的地方能如此整洁,我还能如此镇静地等着你们警察上门?那我这个凶手也真是够高明了。真是好笑!”
  可能那高个警察也感觉到了不妥,有些迟疑地吩咐手下例行公事地随便看了看。
  他们当然什么也没查出来,那高个警察打了个电话,飞雨听出他是在汇报工作。临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欧小姐,我想是有人在恶作剧。打扰你了。”
  等他们一出门,飞雨就嗵地关上了门:“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我一定投诉你们!”
  从猫眼里,看见那高个还转回身说:“不好意思!再见!”
  谁跟你再见啊?永不相见才好呢,真是晦气!

一翻折腾,飞雨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想起头晚的事情,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大概青阳的父母都出门晨练去了吧,青阳呢,他还在睡着吗?那就让他多休息会儿吧,自己一个人先去婚庆公司看看好了。
  换好衣服,梳洗停当,临出门把他的手机放在了茶几最显眼的位置,说不定他睡好了会过来取。
  飞雨和青阳已经选了三家婚庆公司,几家开出的优惠条件都不同,他们一直在比较中。
  美丽新娘那家费用奇高,但是策划水平和主持水平在本地小有名气,并且提供两套礼服;千年之约费用略低,提供包括晚宴在内的三套礼服,但是他们的造型师一直颇受争议,都说他们的手法太新奇,有点标新立异的味道;另外一家是一个同学的朋友开的名叫好百年的公司,一切优惠条件都给他们,并且费用算八折,但是因为新开张没有多久,飞雨对他们的水平并不是很放心,可是同学却一再保证他们以前在外地做的很好,很有知名度。
  对此,青阳曾经提出过异议,他觉得一家做的很不错的公司,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迁往另外一个地方从头开始。飞雨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又担心会拂了同学的好意,一直举棋不定。
  出小区不远是凤凰幼儿园,外面不少早餐店,飞雨随便看了看,就进了一家馄饨店。这家的馄饨很有特色,味道比别处都要好,她把一大碗都吃了下去。
  付账的时候店主很客气地问吃的是否满意,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现在这样周到的服务可是不多了,飞雨想。微笑着认真打量了下他,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干净利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像个孩子。
  “挺好的,谢谢!”
  “那就好。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小伙子很开心地说。看样子做生意并没有多久,生怕顾客不满意,真是可爱。
  打了车先来到美丽新娘。主要是想和有关负责人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在价格上给予适当优惠,毕竟一场婚礼收费9999元,确实有些偏高,碰巧的是前台经理休息,接待飞雨的是小姚,因为见过几次面,都比较熟悉,小姚以为她是过来签单,很热情,帮她倒了咖啡,嘴里很热情的说:“欧小姐,您应该打听过了,我们美丽新娘是全国连锁,价格公道,而且优惠条件是最……”
  “我想你们如果在价格上能够适当再给点优惠,那将是再好不过。”飞雨抿了口咖啡,直接打断她的话。
  小姚愣了片刻,立即又笑逐颜开地说:“价格上我承认我们是比其他公司稍微高出那么一点点,但是我们的策划师、摄影师、主持人包括婚纱礼服都是顶尖的哦,一生一次的大喜事,哪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留下一辈子的阴影,那该有多么懊恼,现在有一句广告词不是说的很好吗,选择贵的,一定是对的!”
  这样的女孩子确实很有些嘴皮子功夫,什么话到了她们嘴里都变成于她们有利的了。
  “小姚,那我问你,假若你要结婚,前提是你不是这里的员工,你一定要选择这家公司吗?”
  小姚犹豫了片刻:“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因为前台经理不在,飞雨也就没有多待,打算再到“千年之约”去看看。包里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她问飞雨在哪里,飞雨回答说准备去看看婚庆公司,打算赶紧定下来算了。妈妈问和青阳一起吗?飞雨说没呢,自己一个人,他可能还在家睡觉,让他好好睡会儿吧。
  妈妈迟疑着又问要不要和青阳商量一下,一个人决定就好吗?飞雨说没有问题的,看好了告诉他一声就行了,妈妈说那我出来陪你一起吧,飞雨说好啊,反正我一个人,中午我请你吃饭。
  妈妈说你在哪,等我一会儿。
  飞雨告诉她在金桂路呢,她说好,马上到。
  在精品店里转了转,看中了一款卡通杯,是一个小白兔造型,把头打开来就是一只杯子,盖上盖子又是一只完整可爱的小白兔,心想买了来放着也挺有意思的,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看不够,摆回架子上正准备叫服务小姐过来打包,却有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飞雨抬头一看,好生面熟!高高的个子,国字形脸庞,浓眉大眼,可不是早上见过的那个高个警察吗?她不觉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不巧啊?看见他就不由想起了早上的不愉快。
  他却朝她点头微笑:“这么巧,也来买东西啊?”
  飞雨点点头,却不怎么愿意和他搭话。正想离开,但是看到他手上的卡通杯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大概看出了她的心思,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怎么?很喜欢这个杯子吗?”
  还不待说什么,他又笑着说:“能不能商量下,让我买了好不好?这个是我答应一定给别人买的。”他看着飞雨,很真诚的央求,“我知道,只剩下这一只了,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那你买吧,我其实就是看看而已。”和他挥下手,飞雨转身走出店门。
  “欧小姐,请等一下。”没走多远,有人在身后叫,回头一看,是他,手上还拿着那只杯子,大概还没顾上付钱,一个店员在后面跟着。
  “这是我的电话,有需要帮忙的事请和我联系。”他递过来一张卡片,飞雨瞟了一眼,原来他叫陆亚南:“好的。”
  他点头微笑:“我说过欠你一个人情的,我一定还上。”

惊悸

妈妈欧米兰开了辆黑色爱丽舍,像她本人一样优雅而端庄地驶了过来。
  “妈妈,你从哪儿过来?这么快。”
  “和几个朋友约了喝早茶的,后来又取消了。路过你们小区就想看看去,你昨晚不是没有回家嘛。”妈妈看飞雨一眼,虽然语气里不无嗔怪,可也充满了关切之情。
  “嗬,昨晚写帖子太晚了,所以就没有回去,妈,你不是在怪我吧?”
  “怎么会?你都要结婚了,该有自己的自由了。”欧米兰温和地笑笑,“你吃饭了没有?我请你吧。要不要叫上青阳一块儿?”
  “我一早就吃过了,咱们直接去千年之约吧,就不叫他了。妈,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提起青阳,不由不让人生气。
  “怎么呢?”欧米兰似笑非笑地看看女儿,“又惹你生气了?”
  “不生气才怪呢,就是因为酒席的事情,我还没说什么他倒先生起气来了,一个人不吭不哼地就悄悄走了,让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也不知道担心我。”
  “你们吵架了?青阳怎么能和你吵架呢?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呀。”欧米兰睁大美丽的眼睛,很惊讶,“你说他一个人回他父母家去了,留你一个人在新房?”
  “恩啊。其实也没吵架,就是争了两句,哪知道他那么小气,自己一个人跑掉了,我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他这么小气的一面。”飞雨叹了口气说。
  “别是你说什么过分的话了吧?那孩子我看着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啊,正常情况下,他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自己走掉呢。”欧米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飞雨也懒得多说什么,侧头看看妈妈,她新烫了头发,上了金栗的颜色,米白色的套装,让她看起来韵味十足,四十多岁的人一点都不显老,她真为自己有着这样一个时尚优雅充满魅力的妈妈而感到自豪。
  “妈妈,你真漂亮!”
  “妈妈老了,还漂亮什么呀?”欧米兰漫不经心地抬头看看镜中的自己,“还是给青阳打个电话吧,两个人的事情怎么能一个人私自做主呢。”
  飞雨明白妈妈是想缓和俩人的关系,就拨了青阳家的电话,是青阳爸爸接的,他说青阳不在家,昨晚上没回去。他们公司电话都打到家里去了,说是有个客户要和他见面,刚给他打手机也没人接,正准备打过来,她倒先打过去了。
  怎么会?他昨晚明明回家了的啊。老人坚持说青阳昨晚没有回家,他妈妈还说可能是忙太晚就在新房住了。
  飞雨愣住了:那昨天晚上接电话的是谁呢?她不是青阳的妈妈吗?她为什么要骗我?难道是我打错电话了?翻出手机上的号码,分明显示最近通话纪录只有一次,终于想起来昨晚是用座机打过去的,但是也没有理由拨错啊,怎么会?那么青阳去哪里了?
  “怎么了?”欧米兰很关切地问,“脸色这么难看。”
  “妈妈,我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飞雨无力地歪在座椅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欧米兰开车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快点和妈妈说啊。”
  “青、阳、失、踪、了。”飞雨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
  欧米兰似乎也震住了,但也就是一瞬间,她伸过手来,拍拍女儿的肩膀:“没事的,怎么会呢?他也许一时不开心,暂时躲起来了,哄你玩呢。”
  “妈,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而且,而且那么离奇……”
  “什么离奇,你说什么?青阳吗?”
  “昨天晚上,我明明给他家里打过电话,他妈妈说他睡下了,可现在,他爸爸一口咬定他根本就没有回家,妈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会不会是你拨错电话了呢?”欧米兰试探着问,“有时候拨错电话也是有可能的呀,说不定是你拨错了呢。”
  “妈妈,没有道理,真的!我有预感,我害怕……昨晚我梦见青阳和别人一起走了……”飞雨几乎哽咽了,絮絮叨叨地讲了梦里的情景。
  欧米兰很紧张地问:“你看清楚是谁了吗?她还说什么了?”
  飞雨摇摇头:“很熟悉,但是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是谁呢?到底是……啊!”飞雨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欧米兰吓了一大跳,车子也猛的刹住了。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妈妈,我想起来那是谁了,我想起来了。”飞雨紧张地盯着欧米兰。
  “是我们都认识的人,对不对?”欧米兰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女儿再次受到惊吓。
  飞雨直直地盯着前方,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她的内心在做着异常艰难的挣扎。
  欧米兰见状,亦不再说话,她伸出手去,爱怜地抚着女儿的头发。
  一阵艰难的沉默后,飞雨回头看着妈妈说:“妈妈,是她,我不会看错的,真的是她!”虽然在预料之中,但是欧米兰仍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为什么到死都不愿意放过我呢?”飞雨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别难过了,只是做梦,你怕什么呢?飞雨,别吓唬自己了,好不好?有妈妈在旁边呢。”欧米兰揽过女儿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像对待孩子那般怜惜地拍打着,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几次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许青阳已经整整消失四天了,两家人把该想到的人都问了,该打的电话都打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尽管欧米兰一直在宽慰着女儿,但是飞雨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青阳肯定是出事了,否则一点点小事情也不至于让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一走了之。许妈妈坚持要报警,可是许爸爸说再找找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失踪呢。
  自己家失踪?飞雨回味着这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她来到阳台上,想像着青阳当时不高兴的出来,可能会原地走几步然后扶着栏杆往远处眺望,当天晚上小区里不少人放烟花。然后……飞雨怎么想像也想不出青阳怎么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隐身人般凭空消失。
  他会不会是失足跌下阳台了?那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呢?蓦然,飞雨忆起那天早上,警察曾经来过,他们不是说有人报警听见有人惨叫怀疑出了命案吗?但是这两者之间似乎也并没有多大关系啊。不行,得问一问。
  飞雨记得那个高个警察曾经给过自己一张卡片,寻了半天终于在包里找着了。
  陆亚南立即就听出了飞雨的声音:“欧小姐,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飞雨听闻,内心产生一丝不快,他似乎专等着自己出事去找他似的,但是她压住心中的不满,客气地道了好,然后很直率地询问那天早上关于报案的事情。
  不出所料,陆亚南说单位有规定不能随意泄露报案者的联系电话和身份,飞雨话锋一转,明确地说:“我只需要了解你们上司后来是怎么处理的?不是工作失误吗?到底是报案者的失误还是你们自身的失误?你们****扰了我,我有权利知道。”
  对方沉默了一瞬,还是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工作机密,我不方便透漏。但是,欧小姐,我相信你不会是什么命案的参与者,还有,我记得那是一个公用电话,我想,你应该什么都明白了。”
  飞雨明白陆亚南还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那就是——确实有人报案说819号房发生命案,而且报案者用的是公用电话。
  是谁要这么做?故意陷害?抑或是曾经看到过听到过什么?如果真的发生过什么,自己怎么会连一点动静都不曾闻见?
  将心中的疑惑和妈妈讲了,欧米兰也觉得很意外,她很小心地劝飞雨好好回忆一下当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过,毕竟飞雨曾经失去过记忆,从医学角度上来讲,一些内心不愿意接受的激动的事情会引起患者间歇性或选择性的失忆也是有可能的。
  飞雨看看妈妈那谨慎的样子,内心涌起一丝酸涩,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要妈妈操心,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让她放下心。
  飞雨摇头,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一个人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就找不着青阳了,给他家里打了电话,他妈妈接听的电话还说他已经睡下了。而这些,青阳的爸爸包括妈妈都极力否认,他们坚持说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见到青阳,而且一晚上没有接到一个电话,那天睡的很晚,见青阳一直没有回家,本想打个电话问问的,后来想到他为结婚的事情忙碌着,可能太晚就在新房住下了,一直到第二天,先后接到公司和飞雨的电话,才知道青阳失踪了。为此,许爸爸还专门去找了曾在电信部门工作的老同学查询了电话清单。
  那么那天晚上的电话打到哪里去了?又是谁谎称青阳已经睡下了呢?飞雨苦思无果,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事情怎么会一团糟呢?

谋杀

已经一周了,飞雨还是决定报警,她直接给陆亚南打了电话:“陆警官吗?我要报案,我的未婚夫失踪了。”
  陆亚南很意外,安慰了飞雨几句,不一会儿就赶过来了,详细地询问了当晚的情况后,俩人一起去了凤凰苑的新房。
  陆亚南结合那天早上的报案事情,很忧心地说:“这些都不能提供给我们有效的证据,但是,似乎又都是证据,欧小姐,你认为你的未婚夫有没有什么理由突然消失?”
  飞雨愣了片刻:“我不知道,除非他并不爱我,或者突然后悔了,但是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答应要给我一个特殊的终身难忘的婚礼的,真的!”飞雨有些激动了,她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青阳后悔了,然后才悄悄走掉,那该有多么残忍!
  “特殊的终身难忘的婚礼?”陆亚南玩味着这句话,“那么这会不会也是他计划之内的事情呢?”
  “可是离婚期还有三周,他不可能消失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我一次意外吧?那么他是怎么走掉的?我们住的是八楼,阳台上根本不可能,而我一直坐在客厅,他怎么可能隐身人一般从我眼前走出去,而我看不见他?”
  “你确定一直坐在客厅没有离开过?”陆亚南强调道。
  飞雨点头:“我确定!”
  陆亚南在房间里四处走了走,飞雨陪着他。
  “这就是你们的新房?”陆亚南打开紧闭着的房门问。他其实那天早上来过,大致看过一遍。
  飞雨点头。
  这间房子的摆设明显区别于另外两间客房,房间很大,铺了地毯,床上的被褥都是崭新的,大红的颜色,很喜庆,沙发、梳妆台、衣柜都是知名品牌,衣柜里挂满了新置的衣物,透明的玻璃橱里摆放着几件栩栩如生的工艺品,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喜庆欢欣。
  陆亚南随手摸了摸一件玉凿的如来佛,那是一尊高约20厘米宽约在30厘米左右的玉器,玉色很纯,很精致,如来脸上胖胖的笑纹都刻的很逼真。笑容可掬的如来在任何时候都是象征着富贵吉祥,飞雨看陆亚南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他也被感染了吧。
  可是突然的,陆亚南皱起了眉头,他捧着如来对着光线认真检查着什么。飞雨顺着视线看过去,如来胖胖的脚趾染上了暗红色的东西,像是什么东西凝固住了,陆亚南小心翼翼地倒过来,飞雨惊呆了,底座上分明是凝固了的大片的血迹!
  陆亚南凑近嗅了嗅,然后四处看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蹲下来认真检查起了地毯,可能地毯上没有发现什么,他又细心地一层层翻起床上的被褥,直到揭开床板后,才嘘了口气。
  “陆警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看那如来底座上,分明是血迹,从那里来的呢?你以前注意到了吗?”
  飞雨摇摇头:“是青阳出事了,对不对?我一直有预感的,一直有……”
  “带我去客房再看看。”
  在挨近主卧室连着阳台的那间客房里,陆亚南发现了异常,有几滴血迹,在窗台下方,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后,猛地拉开了墙上的壁柜,壁柜里是空空的。
  他回头见飞雨神情呆呆的,忍不住说:“欧小姐,你是不是也闻到了什么?我感觉到有些怪怪的。”
  飞雨闭上眼睛,从看见地上的血迹后,她更加确认青阳真的出事了,而且就在她的眼皮底下。不用去闻,她感觉到空气中都是腥甜的血的味道。
飞雨闭上眼睛,从看见地上的血迹后,她更加确认青阳真的出事了,而且就在她的眼皮底下。不用去闻,她感觉到空气中都是腥甜的血的味道。
  青阳果然是被重物击中后脑勺致命的,飞雨不敢相信,那天晚上,她睡的床里竟然就放着青阳的尸体,而她一直在四处找他。
  陆亚南同情地看着飞雨说:“欧小姐,我该怎么做呢?”
  飞雨的泪水喷薄而出,她哑着嗓子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飞雨被带走的那一刻,陆亚南很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帮你的!我相信不是你。”
  陆亚南在一番艰难的取证后,很无奈地来看飞雨:“欧小姐,很抱歉,我找不出一丝对你有利的证据,房子里除了你和死者,再没有第三人的指纹,那尊玉佛,除了我的指纹,也只有你一个人的。”
  飞雨懵了,她不相信,偌大的房间怎么会只有自己和青阳的指纹呢?虽然新房没有住人,但是从买家具到打扫到亲友送礼物来,怎么可能就没有丝毫的指纹留下呢?
  她突然明白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妈妈欧米兰的眼睛都红肿了,除了熬夜,她该是一直以泪洗面的吧,她怎么能接受女儿突然就变成了杀死女婿的凶手?
  “女儿,别担心,有妈妈在,不会让你受苦的,给我时间,妈妈一定找一个出色的律师来帮你。”欧米兰的嗓子嘶哑了,她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顺顺利利过,甚至吃尽了世间所有的苦头,简直就是苦难的化身。
  飞雨的神情一直都是呆呆的,她一直低着头,很漠然,一句话也不肯讲。欧米兰明白女儿这次受到的打击绝非一般,她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换了其他人或许早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妈妈,你说为什么她到死都不肯放过我呢?”飞雨突然抬起头,那眼神里有着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委屈、太多的不甘。
  “飞雨,原谅妈妈好吗?妈妈一直没有对你讲真话,其实……”欧米兰歉意地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我知道,其实,她并没有死,对不对?”飞雨幽幽地说,“其实我一直都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难怪我一直都在做恶梦,这么说,青阳应该就是死在她的手里了。”
  “知道青阳的噩耗以后,我已经去找过她了,可是没有找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早就应该防着她的,都是我不好……”欧米兰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妈妈,别责怪自己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本来我已经没有一点点生活下去的勇气了,可是,我们必须要抓到她,我要亲眼看见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太过分了!我们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飞雨很激动,声音也比以往高了许多,“妈妈,我需要你的支持,你千万要坚强,我们一定能等到她伏法的那一天的!”
  欧米兰泪水涟涟地伸出双臂,将女儿搂在怀里。
  母女两人口中的她到底是谁?为什么都对她的名字如此讳莫如深呢?
  事情还要追溯到九年前。

思甜

九年前。
  十四岁的阳思甜还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和妈妈一起从省城搬往白水市。听妈妈说,白水市是姥姥的家乡,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么美。
  思甜没有见过姥姥,当然也从来没有去过姥姥的家乡。在她单纯的世界里除了妈妈就是身边的老师同学朋友,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有爸爸爷爷奶奶姑姑舅舅那么多的亲人,为什么没有,思甜一直也不敢问,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慢慢懂事了许多,她明白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带大一个孩子有多么辛苦,妈妈肯定是有苦衷的,但她始终相信自己是有爸爸的,甚至,和妈妈一起搬来白水市,她也以为是妈妈要带她认爸爸来了。
  可是爸爸的事情从来也没有听妈妈提起过,思甜在失望之余去了当地的白水中学插班。
  老师很和气,同学们也很热情。他们知道思甜是从大城市来的,对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下了课,不管男女同学都喜欢围拢了来,看看她漂亮的裙子、黑亮亮的皮鞋,问思甜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比如城里的马桶是什么样的?像马头那样的桶吗?什么是股票呀?老外在大城市里能经常看见吗?他们都穿什么衣服?那些黑人用不用洗澡?听说他们身上很臭,是真的吗?榴莲到底好不好吃?……
  思甜总是很耐心地解释给大家听,还拿了自己的零食、芭芘娃娃、音乐盒和大家分享,同学们很喜欢漂亮温柔大方又很聪明的思甜。
  放学后女孩子们都拥着思甜一起走,听她讲好听的童话故事,男同学们远远地跟着,既羡慕又好奇。落在后面的同学中有女生不屑地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从城里来的嘛!”
  课堂上,老师也喜欢叫思甜回答问题,因为她的普通话流利婉转,像唱歌一般悦耳动听。一次课间,班里有人来请教思甜英文发音,思甜耐心教了几遍,该同学改过来后很高兴地连声道谢,却听得有人低低地说:“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拿成绩来说话才算!”
  月底的摸底测验结束了,成绩出来后,年级第一的位置上醒目地写着“阳思甜”三个字,初三(二)班的教室里一片欢腾,这在历史上都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年级第一的桂冠一直都在一班,一班在学校里是公认的特快班,成绩突出的学生几乎都分在一班。同学们都纷纷夸赞阳思甜好棒真是了不起,但是也有人在角落里恨恨地说:“说不定某人是复读生也说不定哦!有什么好得意的?”
  说话的人叫田香,校学生会文艺主席,初三(二)班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最好的,经常参加学校举办的各项竞赛,被同学们誉为“获奖专业户”,一直是班主任老师的宠儿。思甜的到来抢了她不少风头,同学们渐渐都不把她当一回事了,连成绩最差最调皮捣蛋的同学也经常拿着笔记请思甜帮忙讲解,她不由经常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来。
  但是她偶尔也会安慰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只不过她暂时领先我一步而已,书法竞赛、作文竞赛、青春之星歌手比赛、演讲比赛她就不一定有那么好运了。的确,田香在学校里也算是个人物,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比赛都落不下她。她自夸自己从来不用买学习用品,因为奖品多的让她根本用不完,虽然不乏夸张的成分,但是,她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可是没多久,学校开展的秋季运动会彻底激怒了田香。这次的运动会不同于以往,有电视台全程跟踪报道,因为市电视台新增了“阳光在线”栏目,急需反映学生生活的题材。
  学校较之以往重视了很多,主持人的服装专门去省城买了回来,所有的运动员包括校广播台通讯员都换上了统一的运动服,学校一片生机盎然,开幕那天,还请来了专业的乐队。这要在以往,田香将是主席台上最耀眼的焦点,可是这次不一样,穿着靓丽的礼服,握着麦克风站在台上的人是阳思甜!田香不甘,她承认思甜的普通话确实比自己标准流利,但是从初一开始就主持了各种大大小小节目活动的她,自认为比阳思甜具备丰富的主持经验,但是到头来怎么也没有想到学校会把主持人的工作交给初来乍到的阳思甜,为此,她特别怨恨班主任王老师,她私心里认为一定是班主任极力举荐阳思甜的结果。
  本来主持人的事情学校开始是让几名教师担任的,但是电视台建议还是用学生来主持,这样显得要本色一些。学校在报名参选的名单中备选了包括田香、阳思甜在内的十名男女同学,并且集中进行紧急培训,除了主席台上开幕式和全程广播播报的主持人外,还有一部分将分散到各项比赛现场去。
  田香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到散场上去,因为,那里基本就是号召一下运动员,带领拉拉队为运动员加加油什么的,主要就是在电视上做做样子。
  开幕式那天田香没有参加,她谎称自己不舒服,躲在宿舍躺了半天。

田香

如果仅仅如此也许并不会在两人之间结下多大的梁子,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在田香看来是平生最大的耻辱!本来在主持人的事情上她就特别怪责班主任老师,班主任王老师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相貌斯文,为人和气,很讨女老师和女学生们喜欢,兼之又会弹吉他,在那个时代,弹吉他就是最帅气的行为了,很多女生都把王老师当着了偶像,甚至还有人大胆地在围墙上写下“ILOVEYOUR!tercherWang!”的字眼。
  田香也不例外,王老师在她心目中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而自己就是那个最美丽的公主,她暗自发奋学习,也是为了引起王老师的注意,甚至她经常渴盼自己能快快长大,好挽着王老师的手在林阴小道上散步。
  主持人的事情其实并不是王老师的作用,是学校团委的负责老师决定的,他们认为阳思甜的音色甜美,普通话非常流利,而且形象也非常符合主持人的标准,当然也不排除对阳思甜的特别偏爱,毕竟思甜在学校里已经小有名气,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元旦将至,同学们都纷纷准备了礼物送给自己喜欢的老师、同学,王老师的办公桌上也堆满了礼物。有贺卡,有笔记本,有书,有书签,也有女同学心灵手巧编织的手套、围巾之类的,还有一只大大的毛绒棕熊,女老师们都笑王老师那么大一人还玩熊。
  王老师很感谢同学们送他的礼物,在班会上谢了大家,然后又把自己收藏的各类书籍分发给每位同学,希望大家好好学习,迎接下半年的中考。思甜得到的是一整套《十万个为什么》,她非常开心,长这么大还没有人送过她礼物呢。为了向王老师表达谢意,思甜在播音稿里写了《我的老师》,赞扬了王老师无私爱护学生的心地,在别人看来也许并没有什么,但是田香却认为那是阳思甜在公然向王老师示爱,而且,她一直都想要一套《十万个为什么》,曾经还向王老师借阅过,但是一直都没有时间看完,她觉得王老师完全有理由把书送给自己。
  听到播音稿后,田香内心嫉恨不已,她想一定得找机会好好整整那个阳思甜,她凭什么这样公开地表示她的爱慕。那个年代,那个年龄的孩子,他们的心思大人很难估摸,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很凑巧,下晚自习时,因为楼道灯坏了,阳思甜不小心扭伤脚,被送进了医院,差不多两个多星期后才能下地,而思甜的妈妈又因为出差去了外地,班主任王老师便经常带班上学生前往看望照顾她,帮她补习功课。医院病房的枕头都比较矮,思甜要靠着床头学习做作业,看思甜靠着很吃力的样子,王老师便从家里拿了只靠枕并且把那只毛绒棕熊也拿来给了思甜。
  年轻的王老师可能直到临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那只棕熊是田香送的,她是用平时节省下来的零用钱买的,并且在棕熊后背装电池的小盒子里留了张纸条,上面有一首很暧昧的诗句,任何人都会明白其间的含义,可惜的是王老师从来就没有拆开来看过,在他看来,一只玩具熊似乎更适合送给女孩子。
  田香从来没有去医院看过思甜,甚至她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她巴不得思甜能多住几天医院呢。
  可是她从同学口中知道王老师送了只毛绒熊给阳思甜后,就坐不住了,放学后迫不及待地去了医院。是她的熊!看见阳思甜抱着棕熊靠在床头看书,眼泪就刷地下来了,田香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怎么能把我送的东西转送给阳思甜呢?太过分了!他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怎么能这样对我?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于是她忍不住冲进去,夺过棕熊使劲地丢到地上踩了几脚。
  阳思甜愣神之际已经意识到,棕熊可能就是田香的,也就没有说什么。她打算等王老师下次来时送还给他,可是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在田香冲来病房的时候,王老师在救一名落水儿童时不幸去世……
  王老师意外去世后,阳思甜本准备把棕熊还给田香的,可是田香几次三番的挑衅激怒了她,她心想:为什么要还给你?这是王老师的遗物,我要永远保存下去!
  田香一直坚持认为是阳思甜害死了王老师,她认为如果不是阳思甜住院,王老师就不会去医院看望她,不去医院也就不会路过那个水库,不路过那个水库,自然也就根本不会出事。在田香的蛊惑下,部分素来尊爱王老师的学生也因此而迁怒于思甜,思甜渐渐被孤立了。
  思甜很郁闷,一方面为王老师的意外去世而忧伤,另一方面为同学们无端的迁怒自己而难过。
  期末考试,思甜理所当然还是年级综合成绩第一名,学校在颁奖大会上表扬了思甜,也表扬了三(二)班。放学的路上,思甜被女同学包围着,大家都夸奖思甜为三(二)班争了气。
  但是也有人悄悄地说:“思甜,有人说你是复读生呢……”
  也有人打断说:“瞎说什么呢?复读生没几个学习好的,思甜怎么可能是复读生,她的成绩那么好。”
  思甜闷闷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想,王老师如果还在就好了,他看见他的学生取得了好成绩该有多开心。
  田香快赶几步,追上思甜,不阴不阳地说:“阳思甜,你如果能在下学期的中考中照样夺得年级第一,我就相信你不是复读生!”
  思甜回头看看她,冷冷地说:“我是不是复读生跟你没有关系。”田香愣了半晌,恨恨地说:“不要脸!”

饺子

 新年快到了,学校也给即将迎接中考而补课备战的初三学生放了几天假。妈妈因为医院工作太忙并不能陪思甜好好玩,这天,思甜一个人闷在家里做完了寒假作业,看看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想约同学去逛街,天气太冷了,几个女生都窝在家里烤火看电视,没有人愿意出门挨冻。
  思甜就一个人慢慢去了妈妈的医院,妈妈是主任医师,平时工作就繁忙,再加上年关将至,各项总结汇报工作更加让她忙的焦头烂额,才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思甜来了,小脸冻的通红。
  “妈妈!”看见妈妈,就是有多大的委屈多大的不开心都会烟消云散的,思甜亲热地扑进妈妈的怀里。
  “甜甜,冷不冷?来,坐下来好好烤。”妈妈拉了女儿坐下来。母女两人围着火炉,闲话着家常。
  思甜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说:“真想到外面逛逛去。”
  “甜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妈妈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你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开心,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今年的期末考试不是班里第一名吗?还有什么事情让我们甜甜这么忧愁呢?瞧,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儿。”
  思甜抬眼看着妈妈:“妈妈,你知道我们班主任王老师去世了吗?王老师多好的一个人啊。”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是啊,一个多好的老师,可惜了,好人不长命。你们这些孩子该有多难过啊,就是我们这些家长听说了,也都觉得非常痛心。”妈妈点点头,“还在为王老师的事情伤心吗?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难过了好吗?王老师地下有知,也会感觉到你们的心意的,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迎接中考,如果因此而耽误了学习,王老师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思甜摇摇头:“妈妈,放心吧,我不会耽误学习的,班里有人一直说我是复读生,我要证明给她看,我不是!”
  妈妈爱怜地看着女儿:“理她呢,是不是复读生一点也不重要,是不是?我们只要努力了,尽力了,管别人说什么呢。”
  除夕那天,妈妈休息,母女俩人高兴地去菜市场买了猪肉,面粉,蒜苗,白菜,萝卜等等菜蔬回来。妈妈说好久都没有陪思甜好好吃顿饭了,打算给思甜包顿饺子,好好过这个除夕。
  妈妈擀着饺子皮,思甜在旁边剁馅,猪肉是妈妈已经剁好了的,思甜学着剁萝卜蒜苗。笨拙的样子惹得妈妈呵呵笑着,思甜知道妈妈在笑她的动作有多么生硬,可是她并不气馁:“妈妈,我一定要把馅子剁好,看您还笑不笑我。”
  母女俩人愉快地忙活着说笑着,思甜坚持自己把饺子馅剁好了,很细很匀,就像妈妈平时剁的一样好,妈妈夸奖了她,就一起愉快地包起了饺子,妈妈的手很快,思甜怎么忙活也赶不上,妈妈笑呵呵地说:“急什么呢,慢慢包好了。”俩个人忙活了半天包好了一大屉,够吃好几天的,妈妈说在白水市有风俗,过年不能作饭,要一直吃剩饭,表示顿顿有余,年年有余。
  饺子下锅了,白白胖胖的饺子在沸水里翻着真是好看,思甜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猜给自己的谜语:一阵白水鹅,扑通扑通跳下河。
  饺子起锅了,妈妈让思甜先尝尝看,思甜一定要妈妈先吃,于是,妈妈就先拈起一只咬了一口,“怎么样,好不好吃?”思甜紧张地问,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剁饺子馅呢,妈妈突然笑了起来,思甜愣愣的:“妈妈,您又笑我呢?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吃?”妈妈笑着说:“那倒不是,只是好像少了点东西。”“少什么呢?”思甜迫不及待地咬开一只:“呵,我怎么忘记放盐了呢?”母女两个人相视大笑。
  没有盐的饺子怎么吃呢?后来还是思甜想起小时候听来的一则小笑话,就让妈妈效仿那则故事里的情景,用干净的针头一个个往饺子里面注射盐水。给饺子打针,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新鲜事,让妈妈和思甜都乐了好久。
  只不过是生活中一个小小的点滴故事,可是这段记忆后来竟然成了至关重要的一个证据,这,在母女俩都是意想不到的吧。

叔叔

正月初一,妈妈因为医院来了一名重症病人,就匆忙上班去了。思甜一个人在家看看电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也到家里来玩了会儿,但是后来都因为要走亲戚就都走了,思甜没有地方可去,中午自己热了剩下的水饺吃了,就去医院看妈妈。
  妈妈靠在椅里,很低落。明显是哭过了的,眼圈还是红的,思甜紧张地问:“妈妈,您怎么了?您哭了?是谁欺负您了吗?”
  妈妈强笑道:“乱说,妈妈哪有哭?刚刚迷了眼睛揉的。你吃饭了没有?这么冷,怎么不在家呆着?”
  “吃过了,妈妈,我过来陪你好不好?您不在家,家里一点温暖都没有。”
  妈妈不自然地笑道:“可是妈妈要工作,不能陪你玩,原谅妈妈啊。”思甜懂事地点头:“妈妈,我就在这里玩,保准不影响您工作,瞧,我还带来了课本呢,我要好好冲刺,争取考进白水试验高中,到时候再考上名牌大学。等我一参加工作,您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由我养着您好不好?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不用受别人的气。”
  妈妈眼睛又红了:“真是我的好女儿,妈妈真是高兴。”
  查过病房回来,思甜发现妈妈又哭过了一样,眼睛都有些红肿了,她也不敢多问。看妈妈愣愣地坐着,半天也没有一点动静,思甜想妈妈很少有脆弱的时候,今天这么反常,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想到这里就依偎了过去,握着妈妈的手乖巧地说:“妈妈,您不要难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定会过去的是不是?不要难过好吗?妈妈,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妈妈含泪不住地点头:“妈妈没事,真的没事。不要担心妈妈,你早点回去,乖乖地在家待着好不好?妈妈一下班就回去。”
  思甜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那么坚持要她先回家,但她还是听话地先回去了。
  妈妈没有说实话,她虽然一下班就回去了,可是她并不开心,虽然勉强和思甜说笑着,但是一点也不自然,思甜明白妈妈心里一定装着什么事情不愿讲出来。直到躺下,妈妈还是闷闷不乐的,思甜忍不住说:“妈妈,您为什么不愿意讲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着您那么沉重,心里有多难受,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的,您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做一个快乐的人吗?您还经常说一个人的不开心是一份不开心,如果有人分担就是半份不开心,半份不开心不是很容易就会烟消云散的吗?”
  听了思甜一番言辞,妈妈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思甜也只有陪着妈妈掉眼泪,她相信妈妈哭出来就好了。
  后来妈妈虽然并没有说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事情那么难过,但是第二天妈妈带她去见了一个人,让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妈妈带思甜去见的是一个叫田雨林的叔叔。田雨林叔叔来接妈妈和思甜的时候,思甜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后来她才明白,自己和田雨林叔叔很相像,甚至她小小的心思里还产生了一种他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爸爸这样的念头。可是妈妈和叔叔两个人很客气,互相很尊重的样子又让思甜疑惑了,但是她的确觉得自己和叔叔好相像,都是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鼻梁高高的,就连眉毛都那么像。
  田雨林叔叔带妈妈和思甜去了江边,尽管冬天的风有些冷,但是他们一起在江边漫步,唠嗑着闲话,还是让思甜感觉到很开心,她多么渴望能像别的家庭一样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地一起生活,周末一起购物,一起出去郊游,但是妈妈繁忙的工作根本顾不上照顾她,她唯一的乐趣似乎就是学习,只有在学习上她才能体会到自己的价值,感觉到被人关注的温暖。
  思甜远远地走在田雨林叔叔和妈妈的前面,虽然听不清楚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但是从妈妈忽喜忽悲的神情,思甜猜出他们可能是在回忆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中午叔叔请她们吃饭,是一家小规模的酒店,虽然没有妈妈平时单位聚餐带思甜去的那些酒店高档,但是三个人吃的还是很开心,妈妈也一扫头天忧郁的神情,和叔叔说笑着。叔叔对妈妈很照顾,不断地往她碗里夹菜,思甜看得出,都是妈妈素日爱吃的菜,叔叔也对思甜照顾有加,总是温和地盯着她看了又看,思甜不觉更加疑惑起叔叔的身份来。
  送母女两人回到家已是华灯初上了,妈妈没有邀请叔叔上去坐,叔叔也就没有主动提出来。思甜到家了,拉开窗帘,看见田雨林叔叔仍然站在原地,好久好久才离去。思甜看见妈妈也站在窗边沉思,就自己乖巧地去烧了开水,又把叔叔给买的礼物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件咖啡色长风衣是给妈妈的,还有一双皮手套,思甜的礼物是一只卡通娃娃和一件棉大衣,还有不少零食,牛肉干、葡萄干、话梅、花生什么的,都是思甜和妈妈平时爱吃的。
  晚上睡下后,妈妈很平静地说:“甜甜,田雨林叔叔是妈妈曾经的同学和很好的朋友,妈妈不知道他也在这个城市,我们才见面没几次,他听说我有一个乖巧的女儿,一定要来看看,你不会怪妈妈吧?”
  “妈妈,怎么会呢。我喜欢叔叔,他那么温和,而且还能和妈妈聊些开心的事情,我真的很开心,如果妈妈能多几个同学朋友就好了。”
  “怎么呢?”妈妈不解。
  “您想啊,如果我能多几个叔叔阿姨关心我照顾我,妈妈您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天天上班那么忙还要想着照顾我多累啊。”
  妈妈苦笑道:“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你的关心不够。”

姨妈

元宵节那天,妈妈带着思甜上街买汤圆,却意外碰见了田雨林叔叔,他和另外一个中年妇女拎着大包小袋的,看得出都是些水果蔬菜,自然也是为元宵节准备的。叔叔很意外,不自然地先打了声招呼,妈妈却并不为意,只是定眼看着那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亦定定地看着妈妈,两个人就那么互相看着,良久,还是中 年妇女走上前拥抱了妈妈:“米兰,这些年过的可好?”
妈妈的眼睛似乎湿润了,她淡淡地笑道:“挺好的,姐姐你好吗?”
被称着姐姐的中年妇女似乎也有点激动,哑着嗓子说:“好,都好。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妈妈笑笑没有说话,只转头叫着思甜:“甜甜,快来见过姨妈,这就是你的玉兰姨妈。”思甜愣了片刻走上前乖巧地叫:“姨妈好。”姨妈亲热地应了,拉过思甜看了又看:“真乖!叫甜甜呀,多好听的名字。”然后回身指田雨林叔叔道:“雨林,快看,米兰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呢吧?甜甜,这是姨父。”
雨林叔叔微笑着没有说什么,思甜却愣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妈妈使个眼色给她,她赶忙甜甜地叫道:“姨父好。”
玉兰姨妈一定要思甜和妈妈一起去家里吃饭,说多少年都没见过了,怎么说也得好好在一起唠唠。妈妈本不想去的,但是盛情难却,妈妈只好勉为其难带上思甜一起去了玉兰姨妈和雨林叔叔的家。
姨妈挺热情的,妈妈和姨父神情倒都是淡淡的,思甜很疑惑,为什么妈妈给自己介绍姨父的时候是叫叔叔,而姨妈却热情之极地介绍叫姨父?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她小小的心里却敏感地意识到大人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矛盾存在。她看看妈妈,再看看玉兰姨妈,尽管姨妈很热情地招呼着喝茶吃水果,但是思甜总觉得姨妈的笑容似乎只是浮在表层,那么的淡薄,丝毫经不起推敲,她却又偏偏那么热情,语气里透着无尽的亲热,姨父一进家门就去厨房忙碌去了,姨妈拿出家里的影集献宝似的给思甜和妈妈看。
“看,这是我们的女儿,过了年就十五岁了,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她的卧室里半面墙都贴着奖状呢。”姨妈的语气里无不透漏着自豪和骄傲。
思甜顺眼望过去,却不由惊的呆住了,那依偎着姨父姨妈的女孩分明就是同班同学田香嘛。
怎么会这么巧?思甜心想。
“只要女儿能争气,我和雨林也就知足了,我们就这一个孩子,怎么着也得把她培养出来。雨林常常说等女儿考上大学那年,我们全家一定出去好好玩玩,还是香香五岁那年,雨林带我们去了趟海南。对了,我都忘记问甜甜读几年级了。我们家香香读初三了,就在我们这里最好的白水中学,她姑姑前几天接她过去玩还没回来呢,一会吃饭时一准就该回来了,你们姐妹俩见了好好聊聊啊,现在家家都一个孩子,连个兄弟姊妹都没有,可怜孤的慌。”姨妈自顾唠叨着,妈妈也随声符合着香香看起来多么漂亮多么聪明。
思甜如坐针毡似的,不知道一会儿见了田香该怎么做才好。田香那么恨自己,她听说两人是亲戚后,会怎么样呢?
妈妈其实早就看住了思甜的不自在,却碍着姨妈在不好说什么,看姨妈起身放影集去了,才说:“甜甜,是不是冻着了,过来妈妈这里,让妈妈看看。”
思甜只好过去偎着妈妈坐着,“怎么了,不舒服吗?”妈妈探探思甜的额头,爱怜地问,“不高兴吗?怎么郁郁寡欢的样子呢?”
思甜摇头,悄声说:“妈妈,姨妈的女儿就是我们同班的同学田香。”
妈妈点点头:“那不更好?又是同学又是亲戚,可以互相帮助啊。”
“妈妈,您不知道,她就喜欢和我作对!”思甜鼓鼓嘴说,“我们班主任王老师去世,她一直诬赖说是我害死的。”
“这样啊,这孩子怎么也这么不讲理?”妈妈若有所思地叹道。
姨妈果真又捧了几样奖品出来,有奖杯有荣誉证书,还有不少学习用品。妈妈随口应付着,思甜看得出妈妈在姨妈家里也并不得劲,完全是客套敷衍。
她心想怎么妈妈从来也没有提起过姨妈家的事,难道两个人不是亲姐妹吗?可是看样子又不像,姨妈不是一直说自从姥姥去世她们姐妹俩就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了吗?太多的疑问让思甜有些愣愣的,她也奇怪妈妈既然不愿意来为什么还是来了呢,她顺便编个上夜班的理由不就蒙混过去了吗?
果然像姨妈说的那样菜上桌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孩子真不愧叫饭时钟,一到开饭一准就回来。”姨妈嗔怪着拉开门,一面有唠叨着,“赶紧进屋里,快别冻着了,这大冷的天儿!”
只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妈呀,可冻死我了!今天外面怎么像冰窖似的,打死也不敢出门了。”随着话音,门外闪进来一个女孩,穿着及膝的长棉袄,齐耳的短发露在帽子外面。不是田香还是哪个?
“快来吃饭,见见你姨妈和妹妹。”姨妈接过田香丢过来的帽子说。
“姨妈和妹妹?”田香大概也意识到家里来了客人,顺眼望过去,一看见思甜,不由震住了,不过一瞬间她就马上反映过来了,赶紧甜甜地说,“姨妈好!妹妹好!”
大家互相让着坐下来吃饭。田香坐在思甜的旁边,她认真地瞅瞅思甜又瞅瞅思甜妈妈,很夸张地说:“姨妈,您相信吗我和思甜妹妹竟然是一个班的呢?”
姨妈闻言一惊,脱口而出:“思甜妹妹?原来你叫思甜啊?”
田香没有理会,继续说自己的:“这下好了,以后我可以多向她请教了,您都不知道,思甜妹妹有多厉害,回回考试都拿第一名,虽然同学们都怀疑她是复读生,可复读生也是靠本事的,对不对?为这话我可没少提她挡着。”
妈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勉强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思甜看见姨父也正不安地看着妈妈。
姨妈打断了田香的话:“说什么废话呢,赶紧吃饭,坐在思甜旁边也不多顾着些,给妹妹盛点汤也好。”姨妈的声音很冷漠,“思甜”两个字咬的格外重一些。
田香口中答应着,满满地盛了一大汤勺汤,却不知怎么地,那手一跌,一勺了汤竟全倾在了思甜的衣服上。
“吃个饭,眼睛也不知长哪儿去了?”姨妈嗔骂着赶忙拿毛巾来擦。
姨父闻言,皱了皱眉头,又赶紧递了纸巾过来:“没有烫着吧?赶紧擦擦。”又回头批评田香,“怎么回事?以前都没有这样过,怎么越大可越发不如从前了。”似乎话里有音,姨妈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接下来,各人似乎都是满怀心事漫不经心地吃着饭。
走的时候,姨妈让姨父送送思甜母女,姨父说:“一起送下吧,你们姐妹俩这么多年没见过面可该好好聊聊了。”姨妈不是很情愿地答应着:“也好,也好。我就是怕米兰妹妹嫌我罗嗦呢,既然这样,还不如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反正你们回去也还是两个人。”
“别这么客气,我们自己走,不用送,出路口就有车。”妈妈不自然地笑着拒绝了,丝毫没有客套地说些诸如有空来家里玩之类的话,思甜知道妈妈肯定是生气了。

意外

 自从那次去了姨妈家以后,妈妈再也没有开心过,她经常一个人闷闷的发呆,思甜很苦恼,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劝解妈妈,心里的诸多疑问也没有办法解开。
田香却突然一下子对思甜友好了许多,时不时妹妹长妹妹短的叫着。还特意在人多的时候大声说:“思甜是我表妹,谁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田香过不去,我一定不会饶他!”同学们起初都不以为意,后来见田香时时粘着思甜,放学下课都形影不离的样子,也就明白思甜真和田香是亲戚,也就把两人一视同仁地看待了。
思甜也以为田香真的像自己看到的那样,因为两人是亲戚关系而让一切恩怨都彻底一笔勾销了。
可是一切也不过是假象。
开学一个月后,因为学校为了迎接一次全市中学生学习园地设计大检查,阳思甜在内的几个学生会干部都被安排负责学校宣传橱窗的设计。
同学们兴趣高涨,很难得的一次展示机会,有特长的同学都跃跃欲试。思甜却很漠然,她并不想参加,因为妈妈的事情,她连日来没有用心听讲,感觉自己功课似乎落下了不少,想抽空好好补下。可是田香极力鼓动她参加:“好妹妹,你可一定要替我们班争气啊,这次要能帮学校挣得荣誉,中考时就会获得十分的奖励呢,十分,一个地区三好学生才有的荣誉呢。”同学们也鼓励思甜参加,新换的班主任刘老师也专门找思甜谈话,思甜只好答应了下来。
思甜一个人负责整个版面的风格设计和配图,田香和另外几名学生负责书法和文字的编排抄写。
橱窗布置好以后,大家都一直夸奖说很漂亮,老师们也说是历年来最好的一次,风格很独特,而且手绘的图画也很贴切漂亮。大家都希望能在全市评比中取得好成绩。
检查是在一周以后的周一。一大早思甜就有些心神不定的,升旗仪式过后同学们都回到教室里自习,她莫名其妙地跑往橱窗那里看了看,回到教室她还有点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那么在乎起宣传橱窗来了。第二节课后是课间操,她几乎又要忍不住跑去橱窗那里看看,但是她知道学校正安排上级领导在那里观看,所有学生不得上前围观。
好容易捱到放学,思甜刚出教室,班主任刘老师就喊住了她。果然,是橱窗的事!原来一致得到学校众师生好评的宣传橱窗在评比中却出了个大丑,尽管刘老师安慰了思甜,可是言语中也透露出了不满。思甜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匆忙和刘老师道了别,自己亲自跑去橱窗那里看。早上看过还好好的橱窗已经面目全非了,被五颜六色的水粉颜料涂得乱七八糟,思甜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那可是花了一个星期的课余时间做出来的,结果就这样成了一片涂鸦。
同学们早已知道了,都围过来安慰思甜,田香大包大揽地说:“妹妹,别难过了,我们哪个不难过呢?大家花了那么多心血却被人破坏了,可是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呢?你要怪就怪姐姐吧,我应该把钥匙放我这里的,都怪我,都怪我太粗心了。”
思甜知道橱窗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团委方老师那里,另外一把是谁负责橱窗工作就放在谁那里。这次因为是自己负责的,所以手上有一把,根本没有第三把钥匙,可是橱窗玻璃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一点破痕都没有,分明是用钥匙打开后才破坏的。
虽然学校后来进行了调查,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那天又是上级检查,又是升旗仪式,没有人记得谁去过橱窗那里,事情后来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当然,思甜也就失去了加分的机会,虽然她并不在乎那十分,但是她为自己的失误而难过,本想为学校争得荣誉的,结果却闹了个笑话,不知道其他的学校听说以后会怎么嘲笑白水中学呢。
但是隐隐的,思甜却发现田香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美好的日子

 很快就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了,各班都陆续安排了野炊、郊游等活动,初三的学生因为临近中考,学习时间一直抓的很紧,有的学生因为压力太大,经常有生病请假的,学校领导决定给他们放假半天,去郊外好好玩玩散散心。
三月三这天,三(二)班的全体同学去了郊外的白水潭野炊。
在岸边上,大家分几个小组分别支了锅灶。女同学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蔬菜粮食,提水的提水,洗菜的洗菜,淘米的淘米,烧火的烧火,还有几个男同学脱掉鞋袜去到水里摸鱼,大家都忙的不亦乐乎。
田香和思甜分在一个组,她自告奋勇要给大家做糖醋鱼,可是摸鱼的男生忙活了半天连个小虾米都没见着,惹得女生们不停抱怨他们没出息。
饭做好了,红红的胡萝卜、绿油油的菠菜、香香的鸡蛋……同学们中有的是“大师傅”,有的是“能工巧匠”,这顿饭丝毫不亚于家里做的。当然也有做的很“没面子”的,比如三组的米饭就蒸糊了,黑糊糊的,烟熏味十足……
因为是大家亲手做的,所以不管好不好看都吃得分外香甜,连刘老师也丢下自己带来准备做午饭的泡面,很香甜地和同学们一起吃起来。
饭后,大家自由活动。聊天的,海侃的,采花的,捉蝴蝶的……兴高采烈地各忙活各的。
思甜拿出头天晚上特意赶制出来的一只大蝴蝶的风筝,她最喜欢风筝了。每看到一只只绚丽多彩的风筝,乘着微风,在春日蓝蓝的天空中飘飞,就感觉自己似乎也乘着风在广阔的蓝天上自由翱翔。
几个女同学见思甜要放风筝,便都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帮忙,没一会儿功夫,大蝴蝶就摇摇晃晃地慢慢在空中升起来了,五彩斑斓的蝴蝶好漂亮!男同学也有人跑过来争着抢线轴,七手八脚的忙乱中,却让蝴蝶跌下来了,大家又互相抱怨着,重新往高处放。
一群天真烂漫的少年在野外笑着,追着,闹着,生命的美好让人不由不感动。
刘老师也被他们感染了,拿出一管竹制的笛子,缓缓地吹起来。思甜恬静地看着眼前美好的一切,心儿似乎也像那春日的野花一般深深陶醉在了煦暖的春风里。
这样的快乐日子在思甜的记忆里是永远不能忘记的,因为这样的日子在白水中学那段短短的学习时间里是极其难得的。

草莓

每个周末,初三年级休息半天,思甜总会写完了作业去医院陪妈妈。
妈妈永远都是忙碌的,偶尔休息一下也很少会在家待上半天,不是有突发情况就是有重要手术。
思甜一方面为妈妈的能干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却常常因为一个人孤独的生活而感到沮丧。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快点参加工作,让妈妈天天在家里歇着,礼拜天陪妈妈一起去逛街、购物、游山玩水,让她天天开开心心的,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
这个礼拜天思甜做完了作业又去医院了。路过菜市场的时候看见有家草莓挺新鲜的,就买了一些。妈妈爱吃草莓,这还是听姨父说的,那次三个人一起吃饭,姨父无意中提起过。但是在记忆中妈妈似乎并不吃草莓,家里从来也不买。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妈妈可能又去病房了。思甜把草莓洗了洗,又把妈妈的办公桌整理了一遍,就安静地坐那里等。
同事赵阿姨进来找妈妈,见思甜一个人在,就坐下来亲热地和她聊了会儿。不一会儿妈妈来了,小赵阿姨汇报了下工作情况就走了,临走还夸思甜真乖长得真漂亮。
思甜让妈妈闭上眼睛,悄悄地拿出洗好的草莓:“妈妈,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妈妈猜不出,思甜就拿了一只又大又红的草莓递进妈妈的嘴里:“妈妈,是草莓。”
妈妈却立即有些嫌恶地一下子吐了出来,表情思甜愣住了:“妈妈,您不喜欢啊?”
妈妈没有说什么,把口里吐出来的草莓丢进一边的垃圾桶,强笑着:“没什么,妈妈有些着凉了,没有胃口,你慢慢吃啊。”
思甜看妈妈忙碌着整理这整理那的,一点也安静不下来,似乎装满了心事。心中纳闷极了,姨父不是说妈妈最爱吃草莓的吗?怎么会这样呢?思甜想了想把袋子又重新封好,说:“妈妈,等你好点了,咱们一起吃吧。”
妈妈头也没回地说:“不用了,妈妈不爱吃草莓,你赶紧吃了吧。”
从此思甜的心里又多了个疑惑,到底妈妈爱不爱吃草莓呢?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姨父,妈妈并没有说出他的身份,他们真的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吗?那么姨妈呢?她和妈妈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吗?两人之间貌合神离的敷衍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
思甜心里一直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妈妈和姨父之间是不是有过感情经历?要不,为什么姨妈的话句句都像是在示威,时刻都好像在向人证明着自己过的很好,家庭非常幸福呢?
但是,思甜并不愿意去多想,她不想让妈妈生气,也不愿意把妈妈想像成那种人。
就在给妈妈买草莓的第二天,姨父来了。妈妈下午在家休息,中午还特意嘱咐思甜晚上回家来吃了晚饭,再回学校上自习。放学后,思甜开心地往家去,经常在学校吃食堂已经都快忘记妈妈做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了。
看见姨父的那一刻,思甜禁不住一阵兴奋,像看到了久违的亲人般,姨父看到她也很开心,疼爱地问她累不累,帮她倒了水,还拿出一大堆好吃的给她。妈妈神情淡淡的,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姨父在外间细心地铺了桌子,又赶紧去厨房端菜端饭,思甜看着,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楚,一直都多么渴望有一天,家里 有爸爸有妈妈,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围在一桌吃饭,开开心心地闲话家常。
吃饭的时候,姨父老往思甜和妈妈晚里夹菜,他自己却吃的很少,妈妈自己默默地吃着,偶尔给思甜夹点菜,并不怎么理会姨父,思甜看看妈妈,忍不住给姨父夹了些肉片在碗里,姨父很意外,激动地道了谢,妈妈看看思甜,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吃过饭,妈妈催促着思甜赶紧上自习去,思甜猜出可能有话要和姨父说,就道了别自己先走了。
 晚自习后,回到家,姨父还没有走,思甜看见妈妈的眼睛肿着,显然是哭过了的。姨父在一边讪讪的,见思甜回来很体贴地问她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思甜摇摇头,认真地看看他问:“我到底叫你姨父,还是叫叔叔呢?”他愣了片刻,不自在地说:“随你,怎么叫都行。”
妈妈在一旁不高兴地说:“甜甜,你在说什么呢?睡觉去吧。”
思甜鼓鼓嘴巴说:“妈妈,我有好多话都想向您说个清楚,可是您一直不给我机会。还有,您为什么哭了?没有遇见姨父之前我从来也没有看见您哭。”
妈妈愣了片刻才说:“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不要管。”姨父在一旁很温和地说:“甜甜,妈妈平时工作太忙压力也大,没有照顾好你的地方,你跟我说,姨父来照顾你好不好?”
思甜摇摇头:“姨父,您有自己的家庭,怎么可能来照顾我呢?再说,再说……对了,您认识我爸爸吗?如果有爸爸在,妈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就由爸爸给我做饭,陪我复习功课,那该多好啊!”
妈妈和姨父的神情颇为错愕,可能他们都没有料到思甜会这么说。妈妈的脸色明显变了,很严肃地说:“甜甜,以后不许再说类似的话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只有妈妈,好好记住你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然后独自进了房间。
姨父听见这么说,温和地对思甜说:“甜甜,妈妈的心情不太好,别放在心上啊。”
思甜悄声说:“姨父,您说妈妈爱吃草莓吗?”
姨父点头:“对啊,你妈妈以前可喜欢吃草莓了。”思甜却摇摇头:“不对,我记得您说过妈妈爱吃草莓,可是我买了草莓回来,妈妈根本就不吃,还吐了出来。”
姨父疑惑道:“怎么可能呢?以前为了吃到新鲜草莓,我们大家还经常跑去乡下买呢。”
思甜盯着姨父说:“那时候你们经常一起下乡去吗?还有哪些人一起呢?”
“那时候可热闹了,我,你妈妈,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大家经常在礼拜天出去玩,爬山,探险,划船,游泳,你妈妈因为逞强还闹过不少笑话呢。”姨父似乎怀着无限向往的心情回味着往事,“那个时候,你妈妈多么开朗多么活泼,大部分的活动都是她亲自组织的。”
“我从来也没有听妈妈说起过,我还以为她从来就没有朋友呢。”
“妈妈的工作太忙了,平时也没有时间和朋友来往,你要体谅妈妈啊,别让她操心,而且,她的心脏……”姨父却突然打住了,可能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思甜惊异道:“妈妈的心脏怎么了?她病了吗?”
姨父只好说:“你妈妈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你平时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妈妈操劳过多,遇到什么事情千万要记得跟我讲。姨父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你现在还小,关键的是要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你妈妈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虽然从姨父那里并没有问出什么来,但是思甜至少知道了妈妈以前是喜欢吃草莓的,而且有过很多经常在一起玩的朋友,一直以来,总觉得妈妈孤孤单单的,原来她曾经并不孤单。可是一个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妈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过去那些要好的朋友、快乐的时光?她明明喜欢吃草莓的,为什么看见草莓却又那么嫌恶。而且家里从来就不买草莓,自己还是在学校上植物课,老师带同学们去到农家地里才认识的。
姨父说妈妈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还提到了心脏,是不是心脏有什么病?妈妈不是医生吗?她为什么不好好治疗呢?
思甜却也不敢多问,好象自从认识姨父一家以后,妈妈的脾气也变了许多,以前那个温和优雅的妈妈似乎不见了,脾气大了很多,更加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闷闷不乐的。

端倪

 王老师生辰那天,下午放学后,三(二)班的同学们都去了墓地。回来的路上,值日生点名却发现少了田香,就让几个同学回头去找,可是回来后都说沿路没有。
思甜想了想便自告奋勇一个人去找。
果然,远远地,就看见田香坐在王老师出事的水库边,神情呆呆的。“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快回去吧,同学们还等着,呆会儿回去还要上自习呢。”思甜上前和她说话,她也没怎么理。
思甜只好默默地坐一边等着,好半天,看看天都快黑了,田香才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思甜赶紧起身跟着,却听得田香幽幽地说:“你别跟着我,你不怕我是王老师的魂魄吗?缠上你可不会有好下场。”
思甜愣了愣,没有说什么。她非常能理解田香的心情,一个那么崇敬爱慕的老师去世了,任何人都会难过伤心的,更何况老师的死和自己还是有间接的联系,田香现在说什么过分的话都很正常。
回到学校,照常上自习下自习。只是田香沉默了许多,似乎变得忧郁多了,不象以往那么活泼好动,什么事情都显得漠不关心,下了课也不出去玩,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写写画画。学校一年一度的“春蕾杯”作文竞赛开始报名了,田香也没有报,师生们无不感到诧异。
思甜也没有报名,她还记得给妈妈的承诺,一定要考上白水市最好的高中,中考前她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学习时间。
但是学校广播台的事情还是由田香和阳思甜两个人在负责,田香的主编还好,能够在课余时间进行编稿改稿,但是播音就不行了,都是在放学后大家进餐或是做作业的时间,思甜为此很是分心。向三(一)班的学生会主席辛雨提出过辞去广播台主播的事情,但是辛雨说临近中考,大家学习都很紧张,但又不能把学校团委交代的工作耽搁下,学弟学妹们还要等期中考试以后才能正式交接,劝思甜暂时坚持一段时间再说,为此,思甜没有少去找过他,他只好答应先培养两个学弟学妹来顶替。
早自习后,学生会检查各班卫生情况,思甜在走廊上遇见辛雨,忍不住又问起辞职的事情。辛雨忙着带队检查,匆匆说了句等放学再说就走了。
下午放学后,同学们陆续走了,思甜想起辛雨早上的话,犹豫着要不要等等看,因又担心他是匆忙中说的不一定记得,就打算先去食堂吃饭。刚下楼没多远,田香却在后面远远地叫着。
田香说,辛雨托她带话给思甜,现在没有时间,等晚自习后在乒乓球台那里等她。思甜闻言,愣了片刻,她想不通辛雨为什么要她去那里等,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跑那么老远的,再说乒乓球台在操场最西边,因为栽满了树,晚上显得格外幽暗沉静,有事没事的,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那里,但是嘴上又不好说什么,就客气地向田香道了谢,田香也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思甜看着田香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她总觉得田香有点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两节自习都是化学课,因为酒精灯不够用,大家轮流做实验。等思甜和同桌忙着做完实验,记下实验笔记,同学们已走了大半,收拾好东西看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就不准备去等辛雨,打算先回家,第二天再向他道歉。可是还不等思甜出教室,田香走过来说:“你不去吗?如果你不去,他该要说我没有把话带给你,说我不守信用,我可不管,你要害怕的话,我陪你去吧,我可不想虚担个罪名。”
思甜只好和田香一起去了操场西头。周围树木太多,月光很淡,远远的几点灯光倒衬得更加阴森可怕,思甜心想,怎么会选在这里说话,太可怕了,就想打退堂鼓。
回头去叫田香,可是身后空空的,哪里还有田香的影子?思甜更觉大骇,不由紧走几步赶紧离开。
没走多远,只见对面有一个人影晃过来,却看不大清楚,思甜以为是辛雨来了,就大着胆子问:“你怎么让我在这里等啊?这么晚了好可怕。”对方却不回答,走近了,思甜看出不是辛雨,再认真看去,却吓了一大跳,隐隐地怎么看着竟像是王老师的模样?思甜试探着问:“你是哪个?来这里做什么?”对方不动也不说话,思甜拿出书包里的手电筒朝对方照去,只见对方闭着眼睛,脸色乌青,头发上倒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起来似的。再一细看,可不就是王老师吗?下巴上那颗痣清楚可见!思甜不由大叫一声,昏倒过去……
没走多远,只见对面有一个人影晃过来,却看不大清楚,思甜以为是辛雨来了,就大着胆子问:“你怎么让我在这里等啊?这么晚了好可怕。”对方却不回答,走近了,思甜看出不是辛雨,再认真看去,却吓了一大跳,隐隐地怎么看着竟像是王老师的模样?思甜试探着问:“你是哪个?来这里做什么?”对方不动也不说话,思甜拿出书包里的手电筒朝对方照去,只见对方闭着眼睛,脸色乌青,头发上倒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起来似的。再一细看,可不就是王老师吗?下巴上那颗痣清楚可见!思甜不由大叫一声,昏倒过去……
还是两个值班巡视的老师发现思甜的,把她扶到学校卫生室,校医给打了一针才缓过来。听见思甜离奇的说法,都认为那是幻觉,王老师已经去世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又冒出来呢。不过都有些疑心思甜怎么一个人晚上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可能又想到毕业班压力大,一个人走走也有可能,就丢开未提。
阳思甜见到了王老师的鬼魂的消息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大家都觉得惊异。整个校园议论纷纷的,也没人敢到乒乓球台那里玩了,有的学生干脆连晚自习也不来上了,大家看思甜的眼神似乎也怪怪的。
同桌的肖微还悄悄问思甜说:“你看见王老师是什么样的?还和活着时一样吗?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陆陆续续的,经常有人拦住思甜问她,死人也会讲话吗?都说什么了?惹得思甜不厌其烦。
思甜起初并不以为意,她心想大家议论过一段时间就不了了之了。她一直想抽空问问辛雨,为什么骗她让她受那么大个惊吓,却又想到那天被吓到了后,说不定辛雨没有见到人就走了也不一定,再说,田香的神情一直怪怪的,思甜又疑心是不是她故意骗自己的,不是一起走的吗,怎么后来竟不见她人了?她悄悄走开做什么?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自己走掉了?
可是后来连班主任刘老师也叫过思甜,告诉她好好学习,别闹些耸人听闻的事情影响大家。思甜愣住了,她坦言了当天的事情,并说自己可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并不知道是谁讲出去的。刘老师也说并未听见老师中有谁说起过,都是学生们在议论纷纷。刘老师分析说当老师的决不会去散布这种谣言,只能是一些好事的坏学生扑风捉影造成的。可是思甜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到底有哪个同学知道这件事。
放学时,辛雨在教室门口等着。看见他,思甜欲言又止,辛雨却咧嘴一笑:“阳思甜,请等一下。”思甜只好站住了,他很开心地说:“我上次讲给你的事情落实了。不好意思啊,那天下午我不太舒服请了两天假,后来到学校了一直忙着也没顾得和你沟通一下。等这周的例会开过,你就可以正式辞职了。”
思甜蓦地明白原来那天根本就是田香在捣鬼!

风波

思甜本想对田香好好质问一番的,但又一想,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姨父的孩子,再说她如果死不承认自己也根本拿她没有办法。
学生会例会开过后,思甜就正式提出了辞职。而田香也以闪电般地速度迅速辞去了编辑一职,她在班会上说幸亏是思甜妹妹提醒了她,要不然她还傻傻地天天为学生会的事情忙活而把学习都落下了,以后可不做这样的白痴了。同学们都以诧异的眼神看向思甜,思甜气极,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辛雨好象听思甜说起过才买了一套新的复习资料就过来向她借,思甜毫不犹豫地借给了他。在思甜的意识里从来也没有什么男女生不能交往之类的观念,男生女生在她看来都像自己兄弟姐妹一样。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第一节的晚自习是语文课,班主任刘老师面无表情地进来教室,什么也不说,只叫思甜跟他出去一下。思甜诧异,刘老师从来也没有这样黑着脸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了?
一路上,刘老师也没有说话,一直到办公室当刘老师把一沓东西放到办公桌上的时候,思甜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看。”刘老师冷着说。
“亲爱的雨:你好!你知不知道给你写这封信我鼓了多大的勇气?……”那是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思甜顺手翻了翻,不由怔住了。笔迹怎么这么熟悉!她不明白刘老师为什么要让她看这样的东西。可是刘老师却不朝看她,她只好鼓足勇气继续看了下去,可是下面的内容却更加让她脸红,完全是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她红着脸匆匆合上了,不敢再往下看。
“怎么不看呢?有胆量写就没有胆量看吗?”刘老师说。“什么?”思甜愣住了,“老师,怎么会是我写的呢?我怎么可能写这样的东西?”
“那字迹不是你的吗?何况后面的落款也是你阳思甜,这是别人拿来举报你的,你还敢否认?”刘老师的口气很严厉。
思甜翻了翻后面,果然看到落款是自己的名字,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信?可是看笔迹分明是很像。是谁要这样害自己呢?
刘老师盯着思甜:“你的学习成绩确实是很好,但是也不能这样率性妄为,一点都不注意同学中的影响,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别人的班主任都拿着信到我这里来了,你说我怎么给别人交代?”
“老师,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思甜急了,大声嚷道。
“那你说说,你借给辛雨复习资料是怎么回事?”刘老师没好气地说。
“辛雨向我借复习资料,我借了给他,他到现在还没有还给我,就这样没有怎么回事啊。”思甜急忙说。
“那你的复习资料怎么会到了他们班主任许老师手里了,而且里面还夹着这封信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老师,您一定要相信我,能不能叫辛雨过来对质?我根本没有写过这样的信。”
许老师可能也想弄清楚事情,很配合地叫来了辛雨。见到那封信,辛雨也显得很惊讶,他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封信,更别说交给许老师了。说到复习资料,他说自己还没有用完,准备用过后还给阳思甜,可是后来田香过来问他讨要,说是阳思甜等着要用,就匆忙交给田香请她还了给阳思甜了。
复习资料后来怎么又跑到许老师手里,他一点也不清楚。刘老师看他确实不知情的样子就让他先走了。思甜在旁边也指出了字体中的不足,她写字有写出格的习惯,每个字的竖笔都在格子外面,而且她喜欢靠右写,而那封信上完全相反,虽然字体看起来很像,但所有的字都向左靠,而且没有一个字的竖划是出格的。
一切都非常清楚了,刘老师和许老师不由面面相觑,对田香这名学生,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鉴于临近中考,怕学生因此而分心,这件事悄无声息了,思甜也不想再引起同学非议,就没有追究田香的责任。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还是传开了,同学们都议论纷纷,说阳思甜和辛 雨早恋,而且写的情书都被老师发现了。
思甜忍无可忍,她真想好好问问田香,她到底想怎么样?自己哪里对她不住,让她这样费尽心机的陷害。午休时间,思甜一个人在教室里,很久以来一直沉默寡言的田香却突然来找思甜,劈头盖脸地问她:“你怎么这样?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
思甜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人家辛雨说你非得说清楚,不然他要去学校教导处告我呢。看你到时候怎么跟我妈妈说?”田香边推着思甜走边不服气地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告你什么?”思甜被弄的一头雾水。
“那,你自己去问问吧,他在那里。”被推到学校后门外后,田香指指外面说。
思甜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出去。后门外是一块荒地,只见辛雨一个人在那里坐着。思甜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辛雨一扭头看见了她:“阳思甜,不好意思啊。”
思甜愣愣地走过去:“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问你借复习资料的,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栽赃给你的。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辛雨一脸诚恳地说。
思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连声地道歉:“你到底要说什么呢?借复习资料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呢?”
“其实,田香什么都和我说了,她说你后来压力很大,学习都无法集中精力,班主任还批评了你,我真觉得抱歉,可是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是那样。”
思甜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田香要你来的?”
辛雨点头:“对啊,她说你很生气,要和我说清楚,约我来这里等你的。”
“别说了,快走吧。”思甜打断他的话,“我根本就没有约过你,是她又想陷害我。”
辛雨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匆忙站起身:“你是说你没有约我,是她?怎么这样呢?”
思甜一言不发准备走掉,可是院门被人反锁了怎么也拉不开,她沮丧地想:这下可惨了,田香不晓得又要使什么坏点子了。
门还是政教处的老师来开的,看见思甜和辛雨,都愣住了,学校老师基本上都认识他们,知道他们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是没想到接到举报说在后门外谈情说爱的人竟会是他们两个。
虽然学校并没有对两人进行相关处罚,也没有通报之类的批评什么的。但是思甜感到气愤不已,事情已经讲的清清楚楚了,到底是谁的问题,一眼便知,可为什么学校根本就不加理会?

转学

 周日上午放学时,班主任刘老师告诉大家,因为中考临近,晚自习要加两节,为了安全起见,所有同学必须住校,请同学们给家长交代一声,走读的同学可以回家吃午饭,但是晚自习后不能回去,周一可带个人物品到学校来。
下午休息,思甜准备好要带往学校的铺盖,又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准备趁着周日有时间先拿到学校去,因为是自己找搭铺伙伴,思甜放学时就和同桌的肖微说好了,和她睡一张床。
正待出门,妈妈却回来了,看见思甜打好的行李,不由愣住了:“怎么了?要去哪里?千万别吓唬妈妈啊。”
思甜明白妈妈是被邻居家小孩离家出走的事吓怕了,好笑地告诉她是学校要求住校,怕晚自习下太晚回家不安全。
妈妈舒了口气,温和地拉思甜到身边:“甜甜,我们不住校,我们转所学校好不好?”
思甜愣住了:“为什么呀?妈妈,我住在学校,您也可以安心工作啊,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过两天就习惯了,我礼拜天就可以回家住的嘛。”
妈妈却摇摇头:“可是妈妈调动工作了,明天就要过去报到,妈妈因为一直忙着就忘记告诉你了,那边的学校就在医院旁边,我想你也转过去吧。”
“一定要转学吗,妈妈?这里的老师同学们都挺好的,我真有些舍不得他们。”
妈妈有些为难:“甜甜,原谅妈妈,没有办法,我们今天就得搬家了。要不我明天一上班,哪里还有时间搬家呢?”
因为房子是租来的,除了一些简单的衣物被褥也没什么东西,两个人很快就收拾好了,然后妈妈租了一辆车很快就离开了白水市。因为有些晕车,思甜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
看来妈妈早就准备要搬走的,新家的房子都收拾好了,桌椅板凳床柜齐全,妈妈忙着整理衣物被褥,思甜却有些闷闷不乐的靠在门边,妈妈以为她还头晕,就要她去到床上躺着。
“妈妈,我没事的。就这样匆匆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同学们会怪我的,老师们也会说我不懂事的。”
“没关系,过两天有空回去看看他们不就行了?反正又离的不远,挨着边的两座城市,一个小时就到了。再说平时也可以给他们打电话啊,看,家里装了电话呢。”
思甜很快又插班在了柳林一中。
搬了新家,妈妈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脾气也没那么大了,思甜觉得以前那个温柔可亲的妈妈似乎又回来了。可是思甜的心情却不是很好,重新换了环境,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又得重新开始,柳林中学的教学进度快了不少,每门课程都多上了三节,思甜每天忙碌着学习学习还是学习。
课下一个朋友都没有,思甜觉得郁闷极了,她好几次都想和同桌说两句话,可是她一想到在白水中学的遭遇就忍住了,她不知道这边是不是也会禁止男女生交往。
一个星期以后的一次测验,思甜取得了班级第二名的好成绩。她不太满意自己的表现,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赶上课程的,可是没想到还是有没有攻克的难题,从此她学习更加用功了,不时暗暗为自己加油,争取下次取得年级第一。
思甜偶尔也会打电话给白水中学的老师和同学,比如刘老师,比如同桌的肖微,数学课代表陈露露,她还给辛雨打了个电话,她一直觉得因为田香和自己闹别扭,却害他也搀和进去,老觉得很抱歉。辛雨却不以为意,很友好地和思甜聊一些生活上学习上有趣的事情,还要思甜哪天回白水市了一定找他玩。
尽管在白水一中,并没有多少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可是她仍然怀念那里,怀念和同桌讨论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的日子,怀念和同学们一起讲一些省城里新鲜好玩的事情的时光……

心碎

如果就这样一切都顺顺利利的生活下去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坎坷波折发生了。但是人生有时候就是那么怪,谁敢说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呢?
思甜来到柳林中学两个星期了,妈妈比以往似乎轻闲了很多,大部分下班时间都在家里,再不像以往那样整天忙忙碌碌,不是值班就是手术了,思甜虽然也希望妈妈不要那么辛苦,可是太清闲却又让她感到奇怪,这个医院的生意是不是很差啊?
班里的同学们慢慢也和思甜混熟了,几个女同学放学都和思甜结伴一起走,说说笑笑的,让思甜不再觉得那么孤单了。有一个叫罗纹的女生说起自己的妈妈在柳林医院上班,思甜也说真巧自己的妈妈也是那里的医生,于是两人就约定礼拜天一起去医院玩,医院有什么好玩的?只不过小孩子家家喜欢炫耀的意思。
礼拜天中午放学了,两个人一起去了柳林医院。罗纹很快就找到了妈妈所在的科室,问起思甜,她却没有印象,只记得妈妈以前是外科主任医生,却不知道妈妈调过来以后在哪个科室。罗妈妈认真想了半天,也不记得外科什么时候新调了医生过来,好象只有一个叫欧米兰的护士是新调来的。
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番茄鸡蛋汤,腊肉炒蒜苗,清炒小白菜,都是思甜平时爱吃的,可她坐在桌前半天也没有动筷。妈妈帮她盛了汤:“怎么了?甜甜,没有胃口啊,要不先喝口汤开开胃再吃。”
思甜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妈妈,您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您为什么好好的主任医生不做?您调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做一个普通的护士吗?妈妈,您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
妈妈强笑着说:“谁说我是护士,你忘记了妈妈是做医生的吗?”
思甜大哭:“妈妈,您还在骗我,我今天去你们医院了。您说,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我就知道,怎么会突然搬来这里,全是我,全是因为我。”
“别想那么多,甜甜,妈妈不是完全因为你。”妈妈细心地给思甜擦擦眼泪,“真的,有些事情你现在还小还不懂,再说妈妈的医生工作太累了,就想好好歇歇,你别想太多好吗?”
“我不信,我不相信,您什么都不肯和我讲。那您说,我为什么没有爸爸?他是谁?那个田雨林到底是我叔叔还是姨父?他以前和您很熟吗?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还有,姨妈为什么根本不和我们来往?您以前爱吃草莓的,为什么现在根本不吃?您能告诉我吗?”思甜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妈妈惊呆了,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在她心里,思甜还是个孩子,她怎么会这么快就长大了呢,而且能洞察那么多大人的事情。
后来妈妈流泪了,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思甜看着妈妈默默地流泪,吓坏了:“妈妈,我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妈妈,您骂我吧,我以后不惹您生气了,真的。可是在白水中学也并不是我的错啊,是田香,她一直都在跟我作对,我还以为她改了呢,其实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她闹的,可是学校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思甜哭泣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妈妈说明白了。
妈妈长长叹了口气:“甜甜,妈妈不怪你,从刘老师那里我知道一切真相。可是,为了不影响你的学习,为了让你能顺利中考,为了你的前途,妈妈只好遵照刘老师的建议帮你转学。你还不知道吗?田香她妈妈在教管会工作,你说,学校能追究她的责任吗?傻孩子,妈妈什么都知道的,别难过了。”
“可是,您为了我只好委屈做一名普通护士啊。”
“谁说做护士不好了?还不照样是白衣天使?妈妈喜欢这份工作。好好学习,什么都不要想,还有啊,妈妈可不完全是因为你,妈妈也在单位犯了错呢。”妈妈给思甜擦干净眼泪,点点她的鼻头说。
绝不会是那么简单,思甜心想。
“妈妈,那您说姨妈为什么就不管管田香呢?咱们不是亲戚吗?”思甜委屈地说。
妈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皱了下眉,然后转移了其它话题。
肖微给思甜打来电话,两个人闲聊了聊,又说了些学习上的事情,肖微突然很神秘地说:“思甜,你知道吗?田香在闹早恋呢。对别人死缠滥打的,都成了学校的新闻呢。”
思甜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她对田香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兴趣,管她早恋还是早婚呢。
“那,你知道,她喜欢的是谁吗?”肖微又古怪地笑道,“是那个辛雨!”
思甜还是吃了一惊,她可没有想到辛雨会和田香那种人扯在一起:“是吗?”
“你不觉得很意外吗?”
“有什么意外的?”
“你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吗?”
“奇怪,我为什么要生气呢?你是不是以为我和辛雨真的有什么吧?肖微,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我的情况你最清楚不过了,我现在唯一目的就是好好学习,更何况,我和辛雨也就是认识而已。”
肖微沉默了片刻又说:“田香这个人太可怕了,她在班里公开说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我就不明白她为什么处处都要针对你呢?还有啊,我爸爸说你妈妈调走是因为一封检举信呢,具体怎么回事,爸爸也没有和我讲,思甜,反正你要多当心点吧。”
思甜吃了一惊,什么检举信?妈妈会做错什么事情呢?放下话筒,思甜出了半天神,她总觉得妈妈的事情会和田香有关,可是她到底举报了什么事情能让妈妈的工作都丢了?思甜越来越感到田香这个同龄人的可怕,她小小年纪为什么如此狠毒?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改变了她在学校的地位吗?会是这么简单吗?那么到底还有什么原因?

辛雨

辛雨从来也没有想到田香竟然会对自己产生好感,尽管她各方面成绩都表现不错,但是,作为一名中学生来说,他还没有想太多学习以外的事情。
因为阳思甜的事情以后,辛雨也辞去了学生会主席一职,全身心地投入到备考中了。可是田香却经常来找他,他虽然并不是很清楚田香和阳思甜之间到底有过些什么过节,但是在他看来,田香的那些做法未免太过于小人,他发自内心的有些轻视她。
田香不是来借复习资料就是来请教难题,同学们经常调笑他们是不是在交往。为此辛雨很是难堪,他压根不想和她有什么来往,可是田香不管不顾的做法让他颇为尴尬。
“你是不是害怕我啊?”这天放学后,田香又站到了一班的教室门口,挑衅地看着走出来的辛雨。
“没有啊。”
“那你怎么老躲着我?”
“没有啊。”周围已经围满了同学,辛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好,那陪我吃午饭。”田香不依不饶地说,“不许找借口。否则,我一直跟着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辛雨只好答应了她。
辛雨不明白田香怎么会那么刁蛮任性,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吃着饭,田香却不吃,她眼睛不眨地看着辛雨吃。
“辛雨,你真像我爸爸。”半天,田香幽幽地说。
“什么?我像你爸爸?我有那么老吗?”辛雨闻言不觉好笑。
“吃饭的样子特别像,还有啊,说话的神情,走路,都很像。我以前倒还没有注意到呢。”田香自言自语着,“难怪,她会喜欢你。啊,我明白了,我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看见你们好。”
辛雨无语,他开始觉得眼前的田香并不是传闻中那个成绩优异多才多艺的优秀学生,甚至,他怀疑她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为什么总喜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除此以外,田香还特别喜欢追问辛雨喜不喜欢阳思甜,她有什么好。
大概是见辛雨老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田香不满地说:“我警告你啊,不许你这样三心二意的!你是不是和我说着话还在想着阳思甜呢?”
辛雨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之极,可是又不好说她什么。他印象中的阳思甜就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学习成绩特别棒,而且多才多艺,热心帮助同学,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也许,如果不是因为学生会的事情,他们也并不会有多少接触,他是欣赏思甜的,甚至很佩服她,却并不是田香口中所说的那样。
因为辛雨的家在郊区,很少回家去,田香便隔三岔五的从家里带一些好吃的零食来学校给辛雨,辛雨并不愿意接受,但她总是硬性往他怀里一塞就跑了。下午放学后,辛雨还没顾上去打饭,田香就已经托人带了饭菜来给他,他每每推脱,同学们都会笑话他做作,看样子同学们俨然已经认可了他们的“关系”。
辛雨很是苦恼,他真是不知道怎么拒绝田香的这种做法。他有时候有些疑惑,为什么学校会因为自己和阳思甜一点点的误解,就劝说思甜转学,可田香这么大张旗鼓地举动却丝毫不会引起学校的注意呢。
午饭,田香总会叫辛雨和她一起。辛雨慢慢也就习惯了,他想,就一起吃下饭也没有什么,总强过她在教室门口堵自己说一些莫名其妙怪异的话。
田香自己吃的很少,她把打来的饭菜大部分都分给了辛雨,大多数时候都是辛雨闷头吃饭,她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或者津津有味地说着自己的话。断断续续地,辛雨似乎听出了她是在讲述自己的家庭。
在田香的话里,辛雨陆陆续续听出了个大概,她的家庭似乎是极其不幸的——妈妈因为不能给家里生个男孩,爸爸很冷落她,爸爸后来竟然有了外遇,是妈妈当年的情敌,而且他们还有一个私生的孩子,妈妈很痛苦,常常和爸爸争吵。两个人关系非常紧张,家里气氛异常压抑,而有一次,她也亲眼看见了爸爸和那个可恶的第三者之间的暧昧,她恨他们!特别的恨,而后来,她发现那个第三者竟然就是她家的亲戚,她明白了妈妈为什么那么痛苦,却又无法言说。
“知道吗?她没有出现之前,爸妈之间虽然平淡,却也像其他家庭那样平静,至少有家的温暖,但是她们出现之后,什么都变了,爸妈之间是无休止的争吵和攻击,甚至他们也不再关心我这个女儿……”田香哽咽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们疼我,爱我,我就是他们的唯一,一切都是围着我转的,可是……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看着她那么痛苦可怜的状况,辛雨理解甚至有些原谅了田香的偏执和狭隘,他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那种不幸,可是现实生活中太多关于家庭悲剧的现象让他有着无限的感触。于是,他愿意和田香交流,甚至希望能帮她分担一点心灵上的痛苦。这样的年龄怎么能将愤恨和压抑填满内心呢。
可能是因为辛雨对田香看法的转变,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祸起

和田香的交流越来越多,辛雨也就知道了田香的妈妈在教管会工作,也就明白了田香为什么在老师那里永远是宠儿。
田香在学习上似乎没什么信心了,更多的就是发呆,晚自习也很少来上,班主任找过她谈话,她却不怎么配合。
从同学那里听到这样的事情后,辛雨明白田香的压力肯定很大,主动找过她两次,却都没说什么话,因为她总是走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辛雨和她们班主任刘老师说起过这件事,刘老师也无可奈何,他认为家庭矛盾外人是无法解决的,孩子心灵上的伤害和痛苦,任何外人除了多给予关心和爱护之外,也并不能解决根源上的问题。
田香一连三天都没有来学校上课了,家里电话也打不通,刘老师可能认为辛雨比较了解田香,就来找他,让他去一趟田香的家,问一下情况。
辛雨便趁下午放学的时间邀了一个同学一起去了田香的家。
房门没有锁,辛雨叫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推开门,客厅里凌乱不堪,沙发垫子扔的乱七八糟,玻璃茶几也碎了一地,满地尽是酒瓶碎片,辛雨吃了一惊,明白田香家里必是发生过激烈的争吵,两个人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辛雨有些意外,他想不出田香会去哪里。
同学也觉得奇怪,嘀咕着说:“田香家里怎么成了这样?到象是遭了劫似的。”
辛雨心念一动又转回卧室去,细看之下的确象是遭过劫似的,每个房间都翻的乱糟糟的,衣服扔了一地,他试着上前拉开一扇柜门,却被吓了一跳——一个人倒了出来。仔细一看,不是田香是谁?
辛雨赶紧喊同学过来帮忙,两个人苯手苯脚的把田香抬放到床上,辛雨看田香衣服凌乱,还胡乱裹着一件脏兮兮的床单,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要躲在衣柜里。难道真是遭到抢劫了?
经过一跌,田香似乎清醒了一些,“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近乎哀求的叫着,辛雨和同学面面相觑。
“田香,田香。”辛雨近前叫着。
田香忽然一头坐起来手舞足蹈地大叫着:“不要过来!我要叫人了!救命啊!救命!”
辛雨吓了一跳,叫过同学两人一起按着田香的手脚,大声说:“田香,我们是你的同学!我是辛雨!我是辛雨!”
“辛雨?辛雨……”田香慢慢镇静下来,抬眼看看面前的两个人,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男孩子手足无措,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辛雨只好去厨房拧了条毛巾来递给田香。
好久,田香才止住了哭声。辛雨也不敢问她什么,见她眼睛肿肿的,头发蓬乱,脸色很差,就说:“你饿了吧,想吃些什么,我帮你买。”
田香一听,泪水又顺颊而下:“我想喝粥。”
辛雨让那同学陪着田香,自己去买粥来,可是那个同学赶紧自己去了,辛雨只好自己留了下来。
辛雨让那同学陪着田香,自己去买粥来,可是那个同学赶紧自己去了,辛雨只好自己留了下来。
辛雨让那同学陪着田香,自己去买粥来,可是那个同学赶紧自己去了,辛雨只好自己留了下来。
“喝水吗?”辛雨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解才好,他不知道田香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劝起。
田香摇头,虚弱地说:“辛雨,你怎么会来我家?”
辛雨就说了原因,田香点点头:“原来都三天了,我一点也不知道。”
辛雨很惊异:“你是说这三天你都一直躲在衣柜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田香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是的,我一直都躲在衣柜里面。”
“你爸妈呢?他们去了哪里?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家?”辛雨又小心翼翼地问。
田香却止住了眼泪,两眼冒火恨声道:“我不知道!都死了才好呢!”然后又抬眼盯着辛雨说:“你知道吗?我们家来小偷了,他们三个人,我打不过,我只好躲了起来,不许你对别人讲。”
辛雨看着田香,觉得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可恨的小偷!千刀万剐才好!”田香恨恨地说。
“肯定丢了很多东西,屋子里都乱成这样了。那要不要报警?我们去找警察好不好?”
“报警?报什么警?不要,我不要报警!不要去。”田香似乎被吓了一跳,一叠声地叫道。
辛雨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报警,看田香似乎很害怕警察的神情,内心疑惑不已。
吃过了粥,同学要回学校上自习,辛雨要他顺带去找下刘老师,自己留下来陪田 香。
田香一直在骂人,所有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辛雨猜想她可能是家里丢了什么极为贵重的东西,但是又疑惑她为什么坚持不让报警。
可是刘老师过来时却顺带把警察带来了。
田香的神志似乎突然模糊了,问她什么,她都不知所云,一直嘀咕着打架打架的。
警察见从田香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问了辛雨几句,辛雨简单讲述了田香家庭不睦的情况,然后他们又四处看了看,做了简单的登记,无可奈何地离去了。
刘老师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让田香换上,又叫辛雨一起把房间里收拾了一下。
田香默默地看着辛雨和刘老师忙碌着不由泪水涟涟。
刘老师忙完坐过来,细心地问田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点什么,田香摇摇头。
不待刘老师再问什么,田香主动讲述了家里发生的事情,原来三天前的雨夜,田香的父母因为家庭矛盾,两个人大吵一架,后来还动了手,然后两个人一先一后都离开了家,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田香自己出门去寻找,因为雨下的太大,她只好自己回来了,可是发现家里来了小偷,把家里翻腾的乱七八糟的,她大着胆子把小偷赶走了,因为害怕再来坏人,只好躲在了衣柜里。
尽管田香讲述的很详细,可是辛雨总觉得她似乎隐瞒了什么,而且,她不是跟自己讲过有三个人吗?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赶走的小偷?他又想起田香说不许让别人知道,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就没有当场提出来。
刘老师安慰了田香,又问了有没有别的亲戚什么的,要不要通知他们过来陪她,嘱咐她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情绪稳定些了再去学校,走时还帮她锁好了房门。

异常

辛雨中午放学买了饭菜带去看田香,田香一直拒绝通知亲戚过来,辛雨也不好坚持,他想说不定她父母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田香的身体很虚弱,嗓音一直是嘶哑的,辛雨猜想她可能一直在哭泣。就想了好玩的笑话讲给她听,她也不笑,古怪地问:“你说,人死了还有没有灵魂?会不会还能看到人世间发生的事情?”
“别傻了,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人是靠肉体承载灵魂的,肉体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灵魂呀。怎么能看到人世间的事情呢?”辛雨见她这么问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田香的父母可能回家了,第二天中午放学时,辛雨看见田香在教室外面站着,她能来上学,说明她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
“怎么样?好多了吧?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请客。”辛雨迎上去。
田香却摇头:“我不想吃东西。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妈妈回来了。”
“我猜也是,要不你也不会来学校。”
“还有,她要去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我也只能随她一起转学。”田香忧伤地说。
“转学?去什么地方呢?”
田香摇头:“我还不知道,她昨晚回来就说要搬走,现在她可能还在收拾行李吧,我抽空出来告诉你声,以后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了,你要保重啊。”田香的声音低了下去。
“哦,那有机会回来,记得来找我啊。”辛雨也突然的有了些伤感。尽管田香曾做过让他不愉快的事情,可是眼前的田香却是个弱者,也可以说是个受害者,如果不是因为有那样的家庭环境,她可能也像其他正常家庭的女孩子一样,快乐地生活,愉快地学习,又怎么会有那么偏颇的个性呢。
“辛雨,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啊?”田香突然问。
“没啊。”
“那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勤奋,学习成绩优异,活泼热情的人,你以前是这样的。”
“哼,那都是以前了。”田香冷笑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记得我吗?”
辛雨吃了一惊,不知道说什么好,田香却扭头而去:“再见吧!祝你幸福!”
再次见到田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的事了。礼拜天中午,很突然地,田香出现在辛雨回家的路上。
“看见我你是不是很吃惊?”田香勉强扯了扯嘴角。辛雨看她那么勉强的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邀请她去家里坐坐。
田香拒绝了。
“你转学后在哪里插班呢?课程跟得上吗?”辛雨问她。
她却摇头:“我没有去上课,反正已经这样了。”
辛雨愣了一瞬:“休息好了再去也是一样,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新课程,基本都是复习了。”
田香却又摇头:“我不想读书了。”“为什么呢?”辛雨虽然已预料到,但还是吃了一惊。
“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读了,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短短几天,眼前的田香不再是过去那个外向泼辣的女孩了,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和颓废笼罩着她,辛雨很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呵,你知道吗?我们搬了新家,竟然又遇上了那个女人。”田香突然咬牙 说,“真是阴魂不散!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我的父亲去了哪里。我妈妈都快崩溃了,我也劝不动她。可是那个女人……”
虽然田香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辛雨明白父母之间的第三者正常快乐的生活必定深深地刺激着她。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要那么计较了,你妈妈现在很需要你,你要振作起来,照顾好她,你爸爸……”
“不要提他,我现在没有爸爸。”田香突然打断说,“我的生命里从此不再有他!”
并没有聊多久,田香就离去了。走时,她把一只红线穿的黑珠手链留给了辛雨,辛雨不打算接受,可是田香说留着以后做个纪念吧,说不定以后再见不知道是在天南还是海北,再见一面可就说不定了。
“你不读书了,打算以后做什么呢?”辛雨问。
田香却笑笑什么也没说,临别的那一刻,从伸出车窗外挥动着的手臂上,辛雨看见田香的左手腕上一道醒目的疤痕。
辛雨蓦然明白田香上次为什么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他心里开始暗暗为这个性格异常倔强的女孩担心起来。不知道她的明天将是什么样的?她的命运又将会如何?
捻动着手上那串在阳光下异常发亮的手链,辛雨陷入了沉思。

随风

思甜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再次遇上田香,而且是在柳林。
还是同桌罗纹这天下课,突然很神秘地问思甜说:“你不是从白水市转过来的吗?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田香的?”
思甜愣了片刻,她不明白罗纹为什么突然提起田香,她担心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妈妈说啊,她们医院有一个历史以来最年轻的自杀病人,叫什么田香,也是白水市搬来的,听她妈妈说她以前可是白水市中学的三好学生呢,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思甜吃了一惊:田香怎么会自杀?她怎么也到柳林来了?
“好象听说过有叫这个名字的,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罗纹说她没什么事了,在医院住着。
思甜寻思良久还是把田香自杀住院的事情和妈妈讲了,妈妈却很平静地说她已经知道了,而且去了病房看过她。
“她为什么会……”思甜沉思着。
“小孩子家太冲动,可能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吧。你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她吧,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妈妈叹气道。
田香看见思甜并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出乎思甜的意料,她很虚弱,不怎么说话,但是也很平静。思甜从带来的水果里拿了只苹果削给她吃,她也接住了,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思甜,你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我?”
思甜摇头:“我什么都没有想。”
“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肯定很看不起我。”田香慢慢吃着苹果。
思甜真的没有想到田香会如此平静,如此温和,照她以往的脾气不知道要说多少尖酸刻薄话。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不过,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这样吧,我们讲和怎么样?我们还是姐妹,还是亲戚。以前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好不好?”
思甜不敢相信地看着田香,但是她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一丝戏谑的成分。连呆在一边的姨妈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看田香,又看看思甜,然后转身出去了。
不管田香是不是发自内心的说出那番话,思甜都没有丝毫怀疑过她的诚恳,她相信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的田香会脱胎换骨也是很正常的,死都死过一次了,她还有什么理由说谎欺骗别人呢。
思甜下午放学会去看看田香,还带了课本和她一起温习,田香很听话,一起背单词,做几何题,还说等好点了就回学校去,插班到思甜的那个班,两个人一起上下学。
可是没有几天,思甜再去医院就不见了田香,医生说她自己出院了,她妈妈也一直在找她。思甜想不出她会去哪里,而且为什么要一个人悄悄地走掉。一个一直困扰思甜的问题就是田香到底是为了什么自杀的呢?看样子姨妈似乎也并不知情,因为她曾经说过小小年纪有什么事值得去寻短见的,为此田香还摔过枕头,她说你们大人就是自私,根本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别人有什么委屈。
那么也就是说,田香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才愤而自杀的了,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委屈呢?思甜怎么也想不明白。想起自己在白水市被误解的种种,那些已是感到很委屈的事情了,可是也不曾想过要伤害自己。

疑虑

 飞雨一闭上眼睛,田香的影子就浮现在眼前,她很痛苦,有时候扪心自问:我到底有什么对她不起的地方?她为什么一直如影随形呢?可是根本就没有答案。
陆亚南来了,神色憔悴,看得出为了这件案子,他很辛苦,尽管取证非常艰难,但他仍没有放弃,就像他对飞雨说的那样,他坚信飞雨绝不会是凶手。
“欧小姐,案情虽然并没有多大的进展,但是……”陆亚南顿了顿又说,“我在你们的新房里发现了第三者的毛发,现在只需化验结果出来。”
飞雨没有说什么,她在心里暗想:如果是田香干的,她可能很难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田香的心计不是一般人能洞穿的。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再狡猾的罪犯也终究难逃法网。她真希望陆亚南的调查能快一点有新的线索。
“欧小姐,别担心,相信我。”陆亚南很诚恳地说,“但是,我希望你们也能够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给我。”
飞雨沉思了片刻说:“虽然我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她,她一定就是凶手。”
“你说的是谁?”
“田、香!”飞雨咬牙说。
陆亚南很意外:“田香是谁?现在人在哪里?能详细讲来听听吗?”
飞雨犹豫了片刻说:“提起田香,可能话就长了。这样吧,你能不能先让我回去一趟,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一定就是凶手,而且我想提醒你们我关在这里已经快四十八小时了。”
陆亚南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样吧,我向上面申请一下。”
飞雨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凤凰苑的新房,妈妈欧米兰和陆亚南也陪在一起。
推开卧室的门,飞雨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那些大红的被褥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飞雨静静地在客厅里坐下来。陆亚南陪着她,欧米兰去倒了两杯水来。
“妈妈,青阳的手机呢?”飞雨翻看着茶几上没有写完的请贴,突然问道。
欧米兰愣了一瞬:“青阳的手机?我没有注意到啊。”
“可是我记得他的手机是放在茶几上的,是我亲手放的,我以为他过来取的时候一眼便能看见,可是……”飞雨扭头看向陆亚南,“陆警官,你能不能帮我找找看?我想留着做个纪念。”
陆亚南愣了片刻:“可是,我也并没有见过你所说的手机。”
“怎么会不见了呢?我是放在茶几上的。”飞雨喃喃道。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出门时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的,后来因为过多担心青阳失踪的事情,竟然忽略了手机。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礼拜了,从哪里找起呢?
妈妈欧米兰还打了电话询问青阳的父母是否见过,可能是还对飞雨心存怨恨,他们的态度很冷漠,冷冷地回答并没有看到过青阳的手机。
陆亚南提醒飞雨会不会因为近日来情绪一直比较激动,记错了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飞雨摇头,她取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半天又怅然挂掉了:“手机被人取走了,可惜我不知道是谁。电话是通的,但是没有人接听。”
陆亚南惊诧道:“会是什么人拿走的呢?许家人有没有可能?”
“不知道,如果有人接听就好了。”飞雨无奈地说,“他们现在怨恨我都来不及,怎么会讲真话呢。”
“把电话号码给我,我来想办法,只要能通上话就好查多了。”陆亚南说。
妈妈欧米兰一直显得魂不守舍的,飞雨觉察到了,她知道妈妈是在为自己担心,如果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公安机关还是可以零口供对自己施刑的。因为在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自己就是他们眼中的凶手。
飞雨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妈妈的:“妈妈,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妈妈迟疑着点点头,其实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她也不敢确定还能不能抓住凶手,更何况飞雨之前的遭遇也使她不敢肯定这件事情一定就是田香做的。毕竟飞雨的大脑曾受到过严重的刺激,她不敢担保飞雨会不会在情绪激动时做出过激的事情来。因为,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失忆

欧米兰永远记得找到飞雨时,她恍惚的神情和空洞的眼神。
那个时候,飞雨还叫思甜。
思甜的失踪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周末。欧米兰在院子里给花草修剪浇水,宠物狗巧克力围在一边调皮地跳来跳去,欧米兰忙完了就回到二楼的书房里看了会儿书。
做晚饭时打电话给思甜,可是手机是关机状态,她记得思甜早上出门时说过,晚上回来吃饭。整个晚上,欧米兰几乎没怎么合眼,虽然平时因为工作对思甜的照顾不是很尽心,但是女儿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左右,连住校都没有过。
女儿是乖巧的,学习很踏实,成绩优异,高考时毫不费力的就考取了国家一类大学,是她自己报的商务英语专业。自从到省城读大学以后,她就跟着把工作也辞了,到省城开了家私人诊所,就是为了方便照应女儿。马上就是大二了,再过两年,女儿就将走向社会,参加工作了,每每想到这里,欧米兰总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慰,这么多年,一个人独自把女儿带大,总算快苦尽甘来了。
女儿出门时只说和同学去市郊的森林公园玩,晚上回来吃晚饭,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思甜都没有回来,手机也一直在关着,欧米兰在思甜的房间翻了半天,总算找出了一个旧电话本,上面只有几个电话号码,她试着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不是关机就是已经停机,看来电话本已经很久不用了的。
思甜和哪些人出的门,欧米兰也并不知道,女儿的同学她统共也没有见过几个,连她们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第三天上午,欧米兰还在给病人做检查,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来找她。他们看起来憔悴不堪,有的衣服七零八落的,倒像打架撕扯过似的,欧米兰很诧异,他们来做什么?
还没把他们让进办公室,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就忍不住焦急地说:“阿姨,您一定就是思甜的妈妈吧?思甜她失踪了。”
“是啊,我们已经找了两天了。”“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另外几个人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欧米兰一瞬间差点眩晕了,怎么可能?好好的怎么会失踪呢?她强自定了定神,详细地询问了情况。
原来这几个孩子和思甜是一个班级的同学,这个周末他们相约一块儿去森林公园玩,有人说森林公园曾经有野人出没,他们几个好奇心一起,就去了森林深处,野人没有找着,个个累的筋疲力尽,天快擦黑时才集合。可是思甜却不见了,他们都没有回家,一直在公园里找了两天,也没有丝毫消息,于是他们赶紧报了警,却通知不到思甜的家人,只知道思甜的妈妈开了这家诊所,只好赶来这里。
警察找了好几天也一无所获,森林公园实在太大了,后山树木太多,遮天蔽日,除了一些喜欢探险的驴友以外,很少有人去,管理人员也不够,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线索可寻。但是好在公园里并没有什么野兽,一个大活人就算迷路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唯一担心的就是遇上了歹徒。
当时刚好有一个案子一直闹的人心惶惶——一群歹徒专门抢劫年轻的女孩子,除了贪图受害者财物美貌外,还会百般虐待,最后甚至肢解尸首,其凶残之状令人发指,而且犯人异常凶残狡猾,警方动用了大批警力都无法将之一网打尽。
欧米兰暗暗祈祷,女儿不会遇害的,哪怕失踪了,走丢了,也不能落入歹徒的手里,她相信女儿还活着,特别是睡梦里,她清楚地看见女儿还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逗巧克力玩,在客厅里看电视,在餐桌上吃饭,在书桌前睡着……那么真实,怎么会就突然没了呢?
欧米兰在市内所有的电台报刊上包括临近省市的电视台都打出了寻人启示,将近两个月的暑假基本快要过去了,思甜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虽然周围的邻居朋友都议论纷纷,但是欧米兰坚信女儿不会没了,她相信她还活着。
还是在一个意外的傍晚,欧米兰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对方先问了是不是欧米兰女士,然后告诉她发现了一个流浪女孩有点像寻人启示里面登的叫阳思甜的女孩。
尽管接到过无数类似的惊喜电话结果却失望而返,欧米兰还是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详细询问了对方的地址后,马不停蹄地打车去了对方所说的地方。
那是邻市的一个小镇。欧米兰找到陌生男人所说的那家小酒馆后面的廊檐,找到了思甜。
短短两个多月,思甜大变,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见到陌生人畏缩成一团,一句话都不肯说。欧米兰看见她手腕上带着的手链和一身虽然已分辨不出颜色的衣服,还是认出是自己的女儿阳思甜,那串手链是思甜生日时陪她上街买来的,而衣服则是女儿最喜欢的那套带有卡通米琪的休闲装,第二颗扣子丢了,就把袖口上的一颗移了过来,所以左袖口就没有了扣子。
欧米兰心疼地把女儿带回家,放了满满一池热水,打算好好的帮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可是思甜并不接受,她看见热水,闭上眼睛拼命地大叫,近乎发狂地把浴室里的东西摔的乱七八糟,还把欧米兰赶出了浴室。无论怎么叫都不答应,欧米兰紧张地守在浴室门口,直到,她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才舒了一口气。
虽然欧米兰不明白女儿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是她猜到这离家的一个多月,思甜肯定尝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苦头,她暗自心疼不已,把诊所的事情都交给了老同学心蓝去打理,打算在家好好陪着女儿。
邻居同学朋友们来看望思甜以后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思甜,好象之前的记忆都不存在了,以前熟悉的人,她似乎一个也不认识了,什么话都不想说,眼神空洞,神情呆呆的。
思甜是变了很多,从来不说话,精神恍恍惚惚,也不怎么喜欢出门,连以前最喜欢的宠物狗巧克力也懒得搭理,有天晚饭后,欧米兰甚至看见她厌恶地踢了巧克力一下,巧克力也毫不客气地扑上去要咬她。
欧米兰给大家解释思甜受到了点刺激,暂时失去记忆,相信并不要多久就能全面康复。
虽然这样解释,她自己心里其实也疑惑不已,这还是自己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吗?她连一声妈妈都不肯叫,和她说话也不愿意搭理,如果不是那张眉眼和自己想象的仍然美丽的小脸,还有那串手链和衣服,她自己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认错女儿了。
针对思甜状似失去记忆的症状,欧米兰专程带她到医院好好做了细致的检查,结果很意外,大脑都很正常,没有异常现象,她怀疑女儿是不是经受什么刺激以后,强制性失忆。
有时候有意识地想引导思甜说说失踪后的事情,可是总会惹得她大哭,有一天,她突然开口说:“妈妈,你再这么逼我,我就只好离开这个家了。”可能是哭过太多的缘故,思甜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是语气却很坚决。
欧米兰大骇,女儿愤怒了!从此再不探究。不管怎么样,她能在自己身边平平安安的就好,失去的记忆就让她失去吧,既然她那么痛苦的想要忘记,就不要再去逼她了。
一直到十一以后,思甜才又回到学校上课。热心的朋友和当初一起去公园的那几个同学,都很热心地帮她补习拉下的功课,甚至包括她忘记的事情,也一一努力帮她找回。
看着思甜又一天天的活泛起来,欧米兰一颗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她原来还担心女儿会一直消沉下去从而导致整个人生就此毁掉。
虽然不再担心女儿的学业情况,但是思甜一反常态的举动却经常让欧米兰心惊胆战。她发现思甜学会了抽烟,虽然她不肯承认,但是她的房间里老是弥漫着一股烟味。有次洗衣服的时候竟然还发现了几只花花绿绿的安全套,欧米兰为之气结,她不相信自己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竟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可是经过认真思索以后,她又安慰自己说大学生在外面受到的诱惑太多,偶尔犯错也是正常的,再说她也到了成人的年龄,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但是,欧米兰并不能完全放心,她不愿意女儿花一样的年纪那么轻易地就毁了,放下手边的工作,尽量多去关心照顾她,主动和她聊天,希望能帮她分担内心的压力。可是,思甜并不买帐,她总是说妈妈,你可真烦,我们现在和你们那个时代不一样了,思想不要那么守旧好不好?
欧米兰在下班去接思甜的时候,见她和一个男孩子很暧昧,就装着不经意地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思甜却不耐烦地说什么是男朋友啊,好多上过床的都不一定是男朋友,更何况还没有上床呢。欧米兰被噎得愣了半天神,她不知道思甜怎么会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她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刺激,竟然让她性情大变,前后判若两人。
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欧米兰私下去过那个小镇,问了很多人,大家都不清楚她说的那个流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家小酒馆的老板也说只知道她在那里流浪了差不多个把星期,以前并没有见过她,那个打过电话的陌生男人也没有音训,他用的只是街头的公用电话。
那么,个把星期以前,思甜都去了哪里呢?她从什么地方流浪过来的?人们都一无所知。
后来欧米兰也就放弃了查寻,思甜却是日益嚣张。花钱如流水,今天要这款新上市的手机,明天要那款MP3,衣服也是买了这套,还想要那套,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今天烟花烫明天SPA烫,身边整天跟着一群身份可疑的人。
看着那个越来越不像思甜的思甜,欧米兰忍无可忍。终于在一个礼拜六的晚上爆发了,晚饭思甜没有回来吃,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思甜才晃晃悠悠地回来,明显是喝了酒的,欧米兰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甩了她一个耳光。一个耳光也并没能打醒她,她索性歪在沙发上就呼呼大睡起来。欧米兰大声地叫醒她,又指给她看墙上的挂钟,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思甜醉眼朦胧地嘟囔说管那么多干吗?只要没死在外面就好。
回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辛苦养育大的女儿竟然成了这样一副模样,欧米兰心里的疼痛就压抑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欧米兰心事重重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朋友心蓝走进来关心地问她有什么心事,欧米兰忍不住讲了女儿的情况,心蓝很乐观地劝解她想开些。
“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很开放的,思甜已经长大了,她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孩子大了总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父母怎么可能照顾一辈子呢?还是想开些吧。”
欧米兰叹口气说:“为了这个孩子,我受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苦楚,我真的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哪怕是一点点。”
心蓝没有说话,低头默默沉思着。
欧米兰向心蓝吩咐了一些事情,自己打了车去了商场。她在一个个橱窗前徘徊着,思甜快要过生日了,她打算给她买两套衣服。以前的衣服统统被她丢掉了,现在穿的不是过于暴露就是过于艳俗,一点也不像个学生样。
想想以前的思甜多么乖巧懂事,再想想她现在的异常,米兰又忍不住叹气。连着看了几家,都没有挑到合适的,欧米兰觉得累了,身心疲惫,就进了一间水果吧,点了一份苹果汁,靠着窗边坐了下来。

重逢

 水果吧里人不是很多,可能因为不是礼拜天吧,逛商场的人也少了很多。欧米兰心想,以前带思甜出来,她都是多么开心,即使不买什么东西,也很满足,她常常说,和妈妈在一起,就是物质上再贫乏也觉得精神上是富有的。母女俩在一起打扫卫生、做饭、买东西、逛街……一幕幕电影一般在眼前重现,思甜,以前的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不再是妈妈贴心的乖女儿了?

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米兰拿纸巾赶紧檫干净,她担心地四周看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她,才放心地取化妆镜照了照。

出租车师傅不知是因为有什么心事还是太过疲惫,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后来竟然和前面一辆追了尾。前面的车噶然而止,司机下来了,两个人毫不客气地互相指责起来,欧米兰看看他们一时半会可能无法解决问题,就打算下车再拦一辆,前面那辆出租车上也下来一位乘客,匆匆塞给那司机一张钞票,赶紧到路边拦车去了。

那位乘客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欧米兰也朝他望了望。然而就是一眼,两个人都呆住了。

“米兰。”还是对方先开了口。

是田雨林!

五年的时间,彼此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倒是眼角眉头添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原来田雨林离家以后来到这里已经五年,和朋友合作的公司经营的风声水起,白水市的一切都已经在他记忆中渐渐模糊,唯一让他牵挂不下的还是思甜和米兰。

“你们过的好吗?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欧米兰便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听说思甜考进了那所全国闻名的大学,田雨林显得很兴奋,不住地问思甜现在好吗?有机会能不能带他见见,几年不见,一定长成了大姑娘,和妈妈一样很美丽吧,还是像以前那么乖巧懂事吧。

米兰强作笑颜说一切都好,答应他有机会去家里坐。

看着米兰的神情,田雨林知道她心里大概装了太多的心事,就止住了话,另说些不咸不淡的事情,还体贴地叫服务生送过来杯冰柠檬。

尽管米兰看出田雨林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知道两个人永远回不到过去了,以前是,现在也是,从他们分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经过了这么多年,她更愿意两个人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男女之间的感情,她都看的淡了,爱情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哪里会有一生一世毫不改变的呢?

田雨林一直在道歉,他后悔自己当初听信了玉兰的谎言,才导致了两个人的分道扬镳,并不奢求能够得到原谅,只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能够有机会补偿她们母女。

米兰摇头:“你错了,我们从来没有失去过什么,谈什么补偿呢?倒是姐姐那里,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香香。你有机会真应该回去看看她们,不管怎么说,香香是你们的女儿。”

田雨林却苦笑着摇摇头:“我是一直把香香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可是玉兰她并不领情,她说过,和我结婚就是为了给孩子找个父亲而已。”

“你是说香香不是你们亲生的女儿?到底怎么回事呢?”米兰懵了,她不明白田雨林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自己。

“是的,如果不是偶然,可能有些事情我也永远不会知道。”田雨林低叹了声,“你该记得牛头山的事情吧。”

过往

雨林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当年。

那还是和思甜相当的年纪,欧米兰和田雨林还是一对情深意长的情侣,米兰在医院做护士,雨林还在上大学,每个周末,他们会和一帮同学朋友相约去牛头山玩。采花摘果,爬山过岭,最是无忧无虑的年华。

田雨林和米兰商量等他毕业一参加工作,俩个人就结婚,米兰很害羞地答应。随行的姐姐欧玉兰见状内心酸楚不已,她也深爱着田雨林,可是她却只能单相思,天知道学业有成,高大帅气,才华横溢的田雨林是多少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可是田雨林只爱欧米兰一个,他们俩人相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米兰最爱吃的是草莓,雨林隔三岔五的总会买了草莓来送给她,另外一个叫孟京的男孩子也在追求米兰,他也会带草莓,而且比雨林带的还多,还大,因为他们家有一大片大温棚,专门培植草莓、西瓜等高产水果。

雨林临近毕业,分到外地实习去了,好久没有和米兰见面了,一回到学校,就迫不及待地去找米兰,可是医院说她请假了。

原来米兰生病了,发着高烧,玉兰把她锁在家里,不让雨林和她见面,慌说米兰去外地游玩去了,雨林不相信,玉兰说是孟京带她一起出去的,要不她怎么不和你见面呢,雨林无奈离去。

晚上,玉兰约了孟京,孟京带了又红又大的草莓来看米兰,玉兰趁孟京上洗手间的机会在草莓里下了药。

“米兰,快起来,看看谁来看你来了?来,吃草莓,好大个的。”病的昏昏沉沉的米兰被玉兰强喂着。

孟京有些疑惑的看着玉兰,玉兰使出万种风情逼迫孟京也吃了不少草莓,她自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悄悄出来锁上门,叫了雨林来。

“他们回来了,正在米兰房里亲热呢,要不你去问问他们看。真是的,脚踏两只船,我以前竟没有看出来。”玉兰装腔作势地愤概着。

雨林不相信米兰像玉兰说的那样脚踏两只船,她是那么纯洁那么天真,怎么会像玉兰说的那样不堪呢。

玉兰带雨林开了米兰的房间,眼前的一切让他悲痛欲绝!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在米兰的床上和人疯狂的纠缠着!连有人进来都毫无知觉。雨林彻底心碎了,他流着眼泪离开了,一切都已清楚了,还需要解释吗?

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内心的麻木,雨林接受了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门的玉兰,并且在米兰的眼皮底下极尽亲热。

米兰遭遇那次事情以后,心里明白是被姐姐暗算了,可是看雨林和姐姐出双入对的亲热状,她放弃了和雨林解释的想法,心如死灰之下就答应了孟京的求婚,后来随孟京离开了白水市。

自此,两个人互不相关。

可是谁也不会知道,雨林还是深爱着米兰的。虽然和玉兰结了婚,并且有了女儿香香,他的内心也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思念。

直到孟京因病离去前回到白水市,才隐约和雨林透露了米兰当年病中,而自己乘人之危的事实。

再见到米兰,已是十年后的事情,思甜已经十四岁,而田香也已经十五岁了。

米兰的再次出现,让玉兰惶恐不安,雨林对她的漫不经心更让她愤怒,两个人经常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在一个雨夜,在争吵之下,她慌不择言,说出了心底的秘密:是她在草莓里下药,让孟京有机会强占了米兰,而她也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么爱雨林,田香,他们的女儿,也只不过是一个****犯的孩子,甚至她都不知道那个****犯叫什么名字,因为,她是在一次晚归的途中被人施的暴。

雨林懵了,震惊、愤怒、后悔、悲痛……无味杂陈,他无法在家里继续待下去了,乘着雨夜,他决绝地走了。

无言

这一切让米兰感到震惊,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田雨林心里背负着这么一段痛苦的往事,原以为姐姐是真心爱着他的,三口之家的他们是幸福的,至少表面看来。

她明白一个男人的自尊比什么都重要的多,可能换着任何人,也不会再继续待在那个家庭。

“一切都过去了。”米兰低叹着。

“是啊,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田雨林淡淡地一笑,“有些事情可能是注定的,比如,如果当年我不是轻信了玉兰,我们又怎么会这么错过彼此呢。”

米兰微笑着摇摇头:“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不知道姐姐她们过的可好?”

田雨林沉思了片刻:“我曾经给香香寄过一大笔生活费,可是都被退了回来,后来打听到她们已经不在白水市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没有打听到。”

米兰也陷入了沉思,她回想起当年因自杀住院的香香,恍然明白了内中原由,她抬眼看看眼前的雨林,又怎么忍心去责怪他呢?可是想想香香受到的伤害,又忍不住一阵唏嘘,那个敏感的孩子,她在这场家庭悲剧中该是受伤最深的人了。

田雨林邀请米兰去家里坐,米兰答应有机会一定去。此时正好有电话打进来,雨林的声音非常温和,语气无不充满关切宠爱之情。

米兰听出电话里是女声。

“是我收养的女儿。”雨林解释说,“很可爱的孩子,很懂事,也很体贴,我觉得和亲生的没有什么区别。”

米兰不以为意:“读几年级了?够你操心的吧。”

“暂时没有读书,”雨林赶紧解释,“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所以暂时在家休养,我打算让她上一流的学校,这对她的前途有帮助。”

雨林执意要送米兰,米兰不好拒绝,但只让他送到小区门口就向他挥手道别。

打开房门,米兰才想起没有给思甜买衣服,正打算反身出门,房间里一阵奇怪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定定神仔细听了听,房间里好象有人,她听出是思甜的房间。

房门没锁,米兰叫着思甜的名字推开房门,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呆了。思甜****着身子,一个膘肥体壮的正男人慌张地往身上拉被子。

米兰的心都在滴血,她强自镇定了片刻,别过脸去:“赶紧穿好衣服给我滚,否则我立即报警!”

“这算怎么回事?你到底要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啊?我有权利做我想做的事情!”思甜愤怒地叫着。

“闭嘴!否则你也给我滚出去!”

看着那个老男人扭着臃肿的身子慌不择路地滚出门,米兰差点没有呕吐,她真没想到女儿竟下贱到这般田地。一个都可以做她长辈的人,而且又是那般丑陋恶心,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羞耻心。

思甜斜靠在床上,冷冷地看着米兰,仍然****着并没有穿上衣服,米兰冲上去拾起地上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统统往她身上摔去:“你怎么可以这样?还要不要脸?”

“你干什么?”思甜拨拉开米兰摔过去的衣服,“你疯了吗?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又没有偷人,也不是第三者,说不定我们可以结婚呢?凭什么说我不要脸?”

“结婚?”米兰一阵眩晕,“你怎么无耻到了这个地步?你去结吧,就是那个丑陋恶心的老男人是吧,你去吧,我不阻拦,我宁愿相信自己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你滚吧!”

米兰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到客厅,只听见身后思甜轻蔑地冷笑声:“我凭什么要滚?我就是要和那个老男人结婚,你爱生气就生气吧,至少他是独身,我又没有做那不要脸的第三者去破坏别人家庭。”

米兰内心一动,她在说什么?怎么好象意有所知?

接下来几天,思甜一直没有回家,米兰也懒得去理她,她几乎对这个女儿已经失望透顶,有时候她真是怀疑思甜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怎么性情大变到如此地步。

惊异

周六中午,田雨林打电话过来邀请米兰一起吃饭,还叮嘱带上甜甜一块儿,米兰的心情沉重的像压着块石头似的,本打算不去的,又想到思甜以前和田雨林的关系比较好,说不定可以让他帮忙劝导一下,就答应了。

田雨林定在华丰大酒店。见思甜没有来,还问是不是不方便来,米兰只好慌称她在准备考试,雨林理解地点点头:“下次一定要带来给我看看,几年不见,一定漂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米兰勉强地笑笑:“你怎么没有把女儿带来呢?小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多不合适。”

雨林笑呵呵地:“没关系的,她喜欢英语,交了一帮外国朋友,说今天要去什么英语沙龙,我就没跟她说。”

“不错啊,你教育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客气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她父母教育的。”

米兰疑惑:“怎么讲?”

“这孩子可怜,我带她回来的时候,她是没有记忆的。”雨林皱皱眉头,“我一直打算帮她找自己的父母,可是她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加上我一直都忙,就耽搁下来了,说句实话,如果现在她的亲生父母真的找来,我想我都不舍得还给他们了,呵呵。不过可巧的是,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还记得学过外语,我请了个外教来,他们相处的不错,还成了朋友,今天就是和他们圈里的一帮朋友聚会。”

“甜甜以前也是最喜欢英语的。”米兰低叹一声。

雨林忙着倒酒并没有听见:“记得甜甜在白水市的时候英语成绩很突出呢,有机会让她教教飞雨吧。”

“飞雨?你的女儿吗?很好听的名字。”

“恩,叫飞雨。我遇见她的那天,是下着雨的。”雨林举杯,“来,为我们的重逢干杯。”

酒还没有下肚,手机响了,是思甜打来的。米兰沉思了片刻才走出包间接听。

“快点给我打五万块钱,要不他们不放过我!”思甜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嚷着, “怎么半天都不接?都快出人命了,你知不知道?快点!”

米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忍住心头的怒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

思甜却挂了电话:“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你就甭管了!”

回到包间,米兰取包向田雨林告辞:“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情,必须马上走,改天再见吧。”

看米兰的脸色不对,田雨林很关心地问:“你没事吧?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尽管告诉我好吗?”

米兰婉拒了,走出饭店,匆忙打车去了银行,本想把钱打进思甜常用的那张卡上的,但是米兰记起不久前思甜自己办了张卡,她当时还嚷嚷说卡里没有存够五百块钱银行要扣费的,幸亏当时留了个心眼,把帐号记在手机上了,填好了单子递进办理窗口,对方却告诉她帐号和用户名不吻合,米兰以为自己匆忙中填错了,仔细核对了一遍,却发现并没有错误,就提出了疑问。

对方并不买帐,坚持说并不吻合,米兰只好慌称只记了帐号,用户名可能记错了,对方告诉她该帐号用户名叫田香,并不是叫阳思甜。米兰懵了,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催促,她才匆忙答应着办理了。

走出营业厅,米兰还是恍惚的,她不明白思甜的帐号怎么成了田香的了,她们又重逢了吗?怎么从来没有听思甜提起过呢?思甜又怎么拿了田香的银行卡在用呢?

思甜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的,虽然米兰明白她不会出什么天大的事情,但是她又不能置之不理,担心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

想到田香,想到她的倔强,她的敏感,都和玉兰那么相像,不知道这几年她们过的好不好?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省城?田香也考进了名牌大学吗?米兰多想看到她们,虽然姐姐玉兰曾经伤害了自己,但是她已经受到了谴责,雨林的抛弃对她们已是最大的报复。

巧克力

 事实证明,思甜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她和几个同学一起跑去泰国玩了一个月,直到身无分文才回来。

米兰没有责怪她,只觉得内心极度疲惫,连责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本来那么辛苦的赚钱无非就是想让女儿生活的好一点,她已经成人了,以后也不会过多地去干涉她,古人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她自己去创造自己的生活吧。

思甜也并不担心米兰会不会责备,竟然变本加厉旁若无人地呼朋唤友吃喝玩乐,米兰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故意在刺激自己,大有不能激怒她誓不罢休之态。

诊所的事务一直烦琐,又面临着卫生局的年检,又适值病毒性感冒肆虐,米兰忙的焦头烂额的,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和思甜好好谈谈。

新年快到了,田雨林几次打来电话约一起好好吃顿饭,米兰都说太忙没有时间,雨林就提议年三十两家人在一起吃年饭好了,米兰随口便答应了。

腊月二十九,诊所安排了值班人员,其余的人员就都休假了,米兰踏着积雪在街上茫然地走着,左手提着一大袋从超市采购来的东西。

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洒,米兰觉得自己的心头也纷纷扰扰地填满了烦琐。诊所的事情、思甜的事情都使她心力交瘁,除了老同学心蓝还能够在诊所尽心尽力帮帮忙以外,身边并没有可以帮助分担的朋友,思甜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希望满世界宣扬的沸沸扬扬,这对思甜,对自己都是一种伤害。

她想起自己常常在难以入眠的深夜,捧着女儿的照片,潸然泪下:甜甜,你到哪里去了?你还是我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能这么伤害爱你的妈妈呢?

家里没人,思甜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米兰望望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把袋子提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去。全是准备的菜蔬,她打算陪着思甜好好过个年,和她好好沟通下,母女俩人不能就那么冷战似的过着。

宠物狗巧克力在脚边摇晃着小尾巴,亲昵地转来转去,米兰怜爱地弯腰抱起它。巧克力可是思甜的爱物,买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多月大,小小的一团,毛茸茸的,思甜把它当着宝贝似的养着,香肠、鸡蛋、牛肉一样不落,自己吃什么就给巧克力吃什么,无论多远,巧克力一看见思甜就巴巴地跑上去,舔她、蹭她,亲热的什么似的。两年来,两口人、一只狗,已经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家庭。

巧克力亲热地在怀里嗅来嗅去,米兰似乎又看见了以往那些熟悉的画面:思甜逗着巧克力满屋子追逐着、嬉闹着,巧克力趴在思甜怀里有模有样地看着电视,巧克力雀跃地扑向放学回家的思甜……一幕幕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短短几个月,怎么就不一样了呢?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今天的状况呢?

门外响起敲门声,米兰打开门,是思甜。巧克力迅速地扑上前,汪汪汪地叫着,细小清脆的声音显得幼稚好玩。米兰俯身拍拍它的小脑袋:“叫什么呢?”巧克力像是得到了支援似的,更加放肆地叫着。
 巧克力亲热地在怀里嗅来嗅去,米兰似乎又看见了以往那些熟悉的画面:思甜逗着巧克力满屋子追逐着、嬉闹着,巧克力趴在思甜怀里有模有样地看着电视,巧克力雀跃地扑向放学回家的思甜……一幕幕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短短几个月,怎么就不一样了呢?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今天的状况呢?

门外响起敲门声,米兰打开门,是思甜。巧克力迅速地扑上前,汪汪汪地叫着,细小清脆的声音显得幼稚好玩。米兰俯身拍拍它的小脑袋:“叫什么呢?”巧克力像是得到了支援似的,更加放肆地叫着。
思甜把包朝沙发上甩过去,嘟囔道:“叫叫叫,吵死人了!再叫把你丢出去冻成肉干!”

米兰看她一眼,递了杯热水过去。思甜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可冻死我了!今天外面怎么像冰窖似的,打死也不敢出门了。”

米兰心里一动,好熟悉的情景!好熟悉的话语!却始终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思甜看米兰神色漠然,就自己去了厨房。不一会又嚷嚷着跑出来:“哎呀,还没做饭呢,我早饿了。”又奔往冰箱那里:“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都过年了,咱们也该好好吃顿饭了。”

“先看会儿电视吧,我现在来做饭。”米兰回过神来。

速冻饺子在锅里翻着滚,米兰看着想起以往的这个时候,都是和思甜围在一起包饺子,平时多忙,这一天总会抽出时间,母女俩人在一起唠嗑着包好春节的饺子。每次包饺子,总免不了聊起有一次思甜剁陷,忘记放盐,后来母女俩一起给饺子打针注盐水的事情。思甜总会笑的弯着腰说:“妈妈,我怎么那么苯呢?还真给饺子打针呢。”

“好了没啊,我快饿死了!”思甜的叫声打断了米兰愉快的回忆。

母女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巧克力很香甜地吃着自己碟子里米兰放的肉片、鱼块儿几样菜,不时回头戒备地看一眼。思甜的胃口却不怎么好,四下扒拉着,这里挑挑,那里拣拣,只吃了一碟金针菇,吃了几块儿鱼,就放下了碗筷,米兰看着原封未动的一碗饺子和几碟没怎么动的菜,皱了皱眉,这些都是思甜往日最喜欢吃的菜,而且每年的腊月二十九都会准备的,鳝鱼片连动没有动,还有饺子,也是她喜欢吃的,怎么突然不爱吃这些了呢?

思甜斜靠在沙发里,没精打采地调着电视频道,在一边很安静地吃东西的巧克力突然“汪”地一声扑上去,思甜尖叫着,米兰吓了一跳,赶过去一看,巧克力死死地咬着思甜的裤腿,米兰费了半天力才让巧克力松开嘴,思甜愤怒地冲上去,踢了巧克力几脚,巧克力躲闪着跑进了厨房。

“该死的!我明天把它送人!这个家里有它就没有我!”思甜愤愤地说。

米兰看她那么厌恶的神情,也不好说什么,心想,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巧克力顶多就是冲陌生人叫几声,根本不会扑上去咬人,不知道思甜做了什么,巧克力才会那么反常。

米兰呆呆地想着,思甜以前那么喜欢巧克力,现在怎么一点也不疼爱它了?还拿脚踢它,怎么会这样?谁知道她会把巧克力送给什么样的人呢?还不如明天带到诊所去吧。

年饭

腊月三十。
米兰去诊所看了下几个值班的护士,顺带把巧克力也带了去。
还在路上田雨林就来了两次电话,欧米兰答应着,回到家又赶紧催思甜起床。思甜拖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洗漱,不满地嘟囔说:“催什么催?不就吃个饭吗?这么早就吵的人睡不好。”
米兰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和谁一起吃饭啊?今天不是大年三十吗?别人没有家吗?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思甜洗漱好了,拿了面包牛奶过来倚在沙发上不满地嘀咕了句。
见米兰没有回答,就大声地说:“和你说话呢,怎么也不吭声?”
“你在和谁说话呢?”米兰沉下脸,她突然觉得和思甜陌生了许多,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见她叫自己妈妈了。
思甜撇撇嘴,顾自吃喝着,不再说话。米兰吩咐思甜赶紧换了衣服下楼,自己先出门去了,她担心雨林会过来接她们母女,外面那么冷等太久身体会受不了的。
田雨林果然开了公司里的丰田车过来了,大概在楼下等了很久,面前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烟头。
“抱歉啊,让你等这么久,冻坏了吧?要不上去坐会儿。”米兰不好意思地说。
雨林笑着:“没事,我也刚过来,思甜呢?她要不去我可不答应的。”
“换衣服呢,一会儿就到。”米兰不自然地侧头看看五楼的窗口,在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的不希望思甜出现,很莫名的想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想,她立刻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来了!”思甜拉扯着脖子上的围巾冲了过来。
“哦,已经下来了。还不快点!”米兰招招手。
“甜甜,还认得我吗?”雨林老远就欣喜地喊。
看见米兰身边的田雨林,思甜的脸色变了。
“不认识我了吗?”雨林上前一步,伸双臂握住思甜的肩膀,看着她,然而,一瞬间,他也愣住了,但还是很温和地叫,“甜甜!”
米兰有些疑惑地看看他们,却并没有多想,嗔怪地说:“不认识雨林叔叔了吗?叫呀!”
思甜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勉强地叫了声“叔叔好”,一直到下车,都没怎么说话。
田雨林开着车,不时抬头看看后视镜,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米兰因为不知道思甜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又看雨林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沉默着。
“到了。”雨林将车停在华都大酒店的门口,门童过来开了门。保安人员见了雨林也敬礼问好,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定的是豪华包间,门边有两名专职服务小姐,礼貌地向客人问了好,训练有素地倒好了热饮料,又规规矩矩地守侯在门边。
雨林给飞雨打了个电话,说大家都到了,就等她,快点过来啊,米兰看雨林很慈爱的样子,心想:他可是真的爱这个女儿啊。不知道小姑娘长什么样?应该很天真可爱的一个孩子吧?
“不去接下吗?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出门怎么能放心?”米兰关切地问。
“没关系的,这地方她熟悉,不小了,经常帮我们公司接待外宾临时充当充当翻译,大部分都在这家酒店。别担心,我们先上菜吧。”雨林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外语确实不错,我打算送她去最好的外国语学校深造,过了年就去。”雨林很骄傲地语气。

菜都是提前预订好的,满满一大桌子,服务员报的菜名都是米兰听说过却从未尝试的,她看出雨林订的这桌年饭价格不菲。

服务员才打开红酒,门就被推开了。

米兰呆住了,这不是思甜吗?可是一瞬间,她又为自己的荒唐想法感到好笑,思甜不是在那儿坐着吗?她还是惊讶于两人如此的相像,如果不说话,两个人同时向她走来,她可能自己都认不出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儿。

思甜当然也征住了,迎面而来的飞雨礼貌地向米兰问了好,又转向思甜,愣了片刻,也礼貌性地点点头。

直到坐下,飞雨都在和思甜对视着,旁边的服务员也是一脸的疑惑。

还是雨林率先打破了沉寂:“我来介绍一下吧,飞雨,这就是我和你讲过的欧阿姨,那位是阿姨的女儿思甜,你可以叫姐姐。”

飞雨乖巧地分别叫了“阿姨”、“姐姐”。

“很相像吧?看起来真像双胞胎呢。”雨林笑着说,“刚才看见甜甜,我就吃了一惊,没想到,飞雨和她长那么像。”

“是啊,我也吃惊着呢。”米兰附和着,她看着飞雨那样乖巧的神情,真像思甜以前的模样。

“飞雨。”思甜在旁边举起酒杯说,“来,为我们的相像干一杯吧。”

飞雨闻言欣然端起面前的酒杯:“好啊,姐姐,新年快乐!”

看着小姐妹俩干杯,雨林也和米兰举杯共饮。

“飞雨妹妹在哪所学校读书呢?学什么专业的?”思甜似乎对这个和自己相像的飞雨特别感兴趣。

雨林欲答,飞雨却抢先说:“我是学外语的,现在休学呢。”思甜笑着点点头:“真是巧呢,我学的是商务英语。”

米兰看出思甜似乎想套飞雨什么话似的,无奈飞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表面看起来,这顿饭吃的很热闹,但是米兰时时感觉到不安,那种不安似乎都是来自思甜,她一扫长久以来的散漫,正襟危坐,很热心地吩咐田雨林和飞雨吃菜,像主人那样体贴。

米兰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变,心想:也许是女孩子之间的自尊,有不愿意被同龄人比下去的意思吧。

“叔叔,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您有一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儿呀?我妈妈从来也没有说起过。”思甜舀了汤慢慢的喝着。

“这样不是很好吗?别人还以为你们是双胞胎呢。”雨林尽管是微笑着的,可是米兰分明感觉到那语气是冷冷的。
米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飞雨却对米兰说:“阿姨,您以前就认识我爸爸吗?您怎么也不知道我和姐姐长相很像啊?”
“叔叔,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您有一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儿呀?我妈妈从来也没有说起过。”思甜舀了汤慢慢的喝着。

“这样不是很好吗?别人还以为你们是双胞胎呢。”雨林尽管是微笑着的,可是米兰分明感觉到那语气是冷冷的。

米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飞雨却对米兰说:“阿姨,您以前就认识我爸爸吗?您怎么也不知道我和姐姐长相很像啊?”

米兰摇摇头,眼睛看向雨林:“我们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但是,我们并不经常来往,而且,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米兰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她根本不知道原来雨林并不是收养了一个小女孩,这个长相和思甜那么相像的姑娘是怎么走丢的,这样的年龄又怎么会愿意被别人收养?这个叫飞雨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会和思甜如此相像?难道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雨林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眼神似乎也是游离不定的,米兰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可她敏感地觉得一定是和思甜或是飞雨有着极大的关系。

这顿饭一直持续到下午很晚,每个人似乎都想离开,却又像不舍得离开似的,一直在耗着时间,米兰其实早就想走了,可看他们三人并没有动身的意思,就不好说什么。

服务员已是第三次送水果来了,她们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但是脸上分明写满诧异,这几个客人可真是能坐啊!

米兰觉得自己很喜欢飞雨那孩子,并不是因为和思甜相像的缘故,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亲近她,尽管她和思甜也有不像的地方,比如嗓音,比思甜的要清脆,思甜是因为走失后嗓音沙哑恢复的不好导致的,比如举止,飞雨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思甜如果不是受了刺激,性情大变,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优雅娴静的女孩子。

米兰提议晚上一起去家里吃饺子,在当地的风俗,年三十晚上亲戚朋友要聚在一起吃饺子,以示团圆美满之意。米兰当然有她的另外一种打算,她想好好了解了解这个叫飞雨的女孩子,很想知道有关她的事情。尽管这种想法很奇怪,但是她又宽慰自己:飞雨不过是因为和女儿相像,又是雨林收养的孩子,自然就和自己的女儿没有什么分别了,对她多一份关心当然也是很正常的。

雨林倒是没有什么异议,飞雨也同意了,很欢欣地说:“好啊,我喜欢吃饺子。最好是大家一起动手包,才更有意思。”

不知道思甜是不是也同意,米兰没有考虑那么多,她也赞成大家一起动手包饺子,在小区门口的小菜场,买了面粉、里脊肉和芹菜香菜之类的配料。

思甜很主动地帮大家打开门,尽管站在门边很礼貌地让着大家,但是米兰总感觉她似乎有什么心思,因为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飞雨。眼神里的内容很复杂,米兰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雨林帮米兰提着食品袋,飞雨很安静地跟在后面。米兰接过袋子先去了厨房,嘱咐思甜:“招呼下叔叔和妹妹,先看电视,茶几上有水果,再拿点开心果出来。”

雨林打量着客厅的布置,不住地点头:“真好,清新!淡雅!温暖!舒适!是你的风格,一点也没有变。”

飞雨四下看看,显得有些茫然,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思甜取了一碟开心果,又端了水果盘来,热情地让着雨林和飞雨。

“别忙乎了,刚刚吃过饭,一点也装不下。”雨林推迟着,踱步到厨房看米兰。

米兰开心地洗着菜蔬,见雨林进来,笑着说:“怎么不坐着歇歇?我这里弄好了,还叫你们帮忙一起包呢。”

“我来帮你吧,好多年没有包过饺子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包了。”雨林洗了手过来跃跃欲试。

“好吧,那你就帮我剁馅儿,我来擀皮儿。”

客厅里不时传来思甜的说话声,听不大清楚。

“俩姐妹挺对脾气的呢,这么快就聊在一块儿了。”雨林说。

“都是年轻人嘛,自然有她们的共同话题。对了,飞雨今年多大了?”

“这个,”雨林迟疑着,“我没有问过,估计和思甜差不多吧,一、二十岁的样子。”

说完见米兰很疑惑的神情,又解释说:“她对之前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不该问的我就没有问,我打算托人帮她做一份档案,好方便读书。”

米兰想了想,又说:“你不打算帮她寻亲,送她回自己的家了吗?”

“之前有过打算,可是做了很多努力也没有结果,”雨林停了停,“可能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吧,这孩子让我不由自主的感到亲近,今天见了思甜,我才明白,可能真的和这孩子有缘吧。说真的,如果现在她的亲人找上门,我还真的不舍得还给他们。”

米兰笑了:“是啊,我也觉得这孩子亲切,怎么就和思甜那么像?如果不是……”突然顿了片刻,“如果这孩子不是你收养来的,别人还真会以为她们是双胞胎呢。”
看着雨林很笨拙地剁着饺子馅,米兰像看着一个孩子似的觉得天真又可爱,不时地示范指点一下。

飞雨进来了,微憷着眉看样子不太开心,米兰亲热地唤她去客厅吃水果,飞雨边去洗手池洗手,边说:“我也来帮忙吧阿姨。人多力量大啊,闲着也是闲着嘛。”

“爸,您还是让我来吧。”飞雨看雨林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瞧您,根本就不会剁。”

雨林不好意思地说:“呃,我其实……”

“您其实很想帮帮阿姨,可惜技术不过关哦。”飞雨接过雨林手中的菜刀,很熟练地剁了起来。

雨林在一边看着,很诧异:“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心灵手巧!才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

米兰扭过头来看看,也很惊讶:“飞雨,你剁的真好。我们思甜以前……”米兰停了停,“我们思甜学了好多年,才能剁的这么好呢。”

飞雨礼貌地笑笑:“阿姨,您真客气。”

米兰看飞雨忙碌着,手中的擀面杖不由慢了下来,她在内心感叹不已:这孩子怎么和思甜那么像!就连忙碌着的样子都像。看着她,似乎就看到了思甜。

开始包饺子了,米兰喊思甜过来帮忙。思甜不太情愿地过来了。“看看,妹妹包的多好!饺子陷儿也剁的匀细,赶紧洗了手过来帮忙。”米兰看飞雨娴熟地包着,招呼着思甜。

雨林看飞雨包好的一只只白胖的饺子,称赞道:“包的真好,比我当年包的都要好。”

米兰忍不住动了动嘴角:“你当年包的很好吗?我好象没怎么听说过呢。”雨林呵呵一乐,没再说什么。

思甜看大家都忙碌着,独自站了一会儿,只好也过来帮忙,可是显得很费劲,不是馅子放多了,就是摺口捏不好,汁水都流了出来,样子也很奇怪。

米兰见状皱皱眉头,碰碰她的胳膊,示范给她看,思甜却并不领情,丢下手上的面皮说:“我不包了,你们包吧,我还有一点事情呢。”然后顾自走了。

米兰看着她的背影,愣了片刻。雨林似乎不以为意,和飞雨说笑着,扬言要和她一比输赢。

饺子下锅了,看着白胖的饺子在沸水中翻腾,雨林忍不住说:“多好看的饺子啊,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纯手工包的了!”

飞雨在一边忙着帮米兰收拾案台,闻言回头说:“爸,你以前包饺子教过我的吧?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雨林应着:“是啊,我是教过你的,要不你那能包那么好。”

米兰拈了一只,要雨林尝尝好了没有,雨林接过来,深情地看着米兰:“好熟悉的情景!”

米兰没有说话,一边叫着思甜过来端菜,一边转身取碗去了。

却只听见雨林在这边啊的一声叫,“烫着了吧,慢点嘛。”米兰忍不住好笑。

“不是烫,啊,我忘记放盐进去了,没一点味道。”雨林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吃呢?”
米兰没有说话,一边叫着思甜过来端菜,一边转身取碗去了。

却只听见雨林在这边啊的一声叫,“烫着了吧,慢点嘛。”米兰忍不住好笑。

“不是烫,啊,我忘记放盐进去了,没一点味道。”雨林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吃呢?”

还不待米兰说什么,飞雨接过来说:“没关系的,咱们给饺子注射盐水好了。”“注射盐水?”雨林来了兴趣,“怎么注射啊?”

米兰闻言吃了一惊,忍装着不懂的样子问:“是啊?怎么做呢?”

“阿姨您取一只干净的注射针头来,爸,您帮我调一点盐水。”飞雨有模有样地吩咐着。

飞雨给饺子注射着调好的盐水,雨林在一边笑呵呵地:“就是这样注射的啊?你阿姨当了几十年医生,大概也没有这么干过吧。”

米兰觉得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叫飞雨的女孩子,她从哪里来的,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她的一举一动,简直让人震惊,那么让人熟悉,似乎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生活。
饭菜摆上桌了,思甜却说自己不怎么饿,还不想吃饭,一个人躲回房间里去了。

米兰觉得有点尴尬,她不想让雨林看到这样的事情,可是雨林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和飞雨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都坐下来了,还是飞雨问了句:“阿姨,姐姐不来一起吃吗?”

米兰不好意思地说思甜让大家不要等她,她现在不想吃东西,“嗬,大概是中午吃的太多,这孩子,越大越不知事务了,你们可别见怪啊。”

雨林似乎是无意识地说:“思甜长大了,也长变了。”

飞雨抬头看看米兰,却没有说什么,雨林看看飞雨,飞雨似乎会意,她对米兰说:“阿姨,我去叫下姐姐吧。”

米兰还没有来得及制止,飞雨已经快步地上楼去了。

雨林看着米兰试探性地问:“米兰,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到异样吗?”

米兰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是指什么?”

“思甜,你的女儿思甜。”雨林盯着米兰的眼睛,“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一点都不一样。你了解她吗?我是说,在生活中。”

米兰心里一动:“雨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哦,没什么。”雨林抬头看向二楼楼梯口,“恕我直言,这孩子之前有没有生过病?比如发高烧什么的。”

“她之前走失过一次。”米兰点头说,“在外面流浪了两个多月才找回来。不瞒你说,我早就感觉到她的变化,可是又不好沟通,说不到几句话,就会发生争执。”米兰摇着头,很无奈,“一直想请你帮忙开导开导,她小时候可是最喜欢你的,也一直听你的话,可是,我发现……”

“你发现她好象不记得我了,是不是?”雨林说,“其实不久前我们已经见过面,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她就是思甜,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找回来的时候,她对之前的事情就没有什么记忆了。”米兰痛苦地说,“完全是叛若两人,以前的甜甜,多听话的孩子,现在……”

“别难过了,可能是大脑受到过什么刺激,带她好好去看看。”雨林安慰说。

“没有用的。”米兰摇摇头。

雨林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说,你们之前见过面?什么时候?在哪里?”米兰突然想起雨林说过和思甜不久前见过面。

“哦,我们是见过。”雨林的眼神有些躲闪,“要不我们先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米兰看出雨林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和思甜见过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难道说雨林发现了思甜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不好对我讲吗?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飞雨怎么去这么久啊。”雨林自言自语着,又扭头看看楼梯口,对米兰说,“我去叫下吧。”

“飞雨,快叫姐姐下来吃饭了,菜都凉了。”雨林站在楼梯口冲楼上说。

“就来了。”飞雨下楼来了,“姐姐说她不想吃,我劝了半天。”

雨林很奇怪地看了一眼飞雨,米兰也觉得奇怪,飞雨的声音怎么也有些沙哑?

“可能是有些着凉了,我刚咳了好几声,嗓子不太舒服。”飞雨也看出大家的疑问,又咳了几声,“要不,我们先吃吧,给姐姐留点放着。”

“不用了,她饿了喜欢吃零食,来,我们吃饭吧,都快凉了。”米兰赶紧张罗着。

原计划是要好好和飞雨聊聊的,但是好几次,话倒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米兰有自己的想法:初次见面就对人家孩子问长问短的,会不会让飞雨不高兴,雨林也说过飞雨之前的记忆也都不存在了,如果问多了,会不会刺激到她?

因为有了顾虑,米兰反而不好意思过多的打听,了解到的还是仅仅限制于雨林所描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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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半生怨 (大结局)上》作者:兰语芳霏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77582 bytes) () 03/04/2010 postreply 14:35:20

半生怨 (大结局)至78章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51616 bytes) () 03/04/2010 postreply 15:18:03

不好意思,怎么都找不到最后十章非VIP版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35 bytes) () 03/04/2010 postreply 15:19:59

救命啊!哪位好心的公子小姐有后面章节的, 请行行好快帮忙贴出来啊! -尕尕- 给 尕尕 发送悄悄话 尕尕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3/05/2010 postreply 12:28:10

回复:半生怨 (大结局)至78章 -隐人5616- 给 隐人5616 发送悄悄话 (20 bytes) () 03/16/2010 postreply 18:06:53

回复:《半生怨 (大结局)上》作者:兰语芳霏 -hedgepig- 给 hedgepig 发送悄悄话 (39 bytes) () 03/05/2010 postreply 12:53:34

啥啊,辛辛苦苦的看了一大半 -爱到荼蘼- 给 爱到荼蘼 发送悄悄话 爱到荼蘼 的博客首页 (73 bytes) () 03/05/2010 postreply 15:10:36

我看了完了,可是洪秀那里不让copy paste.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给大家 -fatbaby- 给 fatbaby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05/2010 postreply 18:41:12

at least let us know what happened next please? -162168- 给 162168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05/2010 postreply 19:18:54

能不能透露点结局? 谢谢。 -细雨姗姗- 给 细雨姗姗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05/2010 postreply 19:46:45

找到免费看的地方了,可惜还差最后两章。但是,至少可以解解馋吧。 -乐霏霏- 给 乐霏霏 发送悄悄话 (40 bytes) () 03/05/2010 postreply 22:01:28

878787~~~~~~~~~~~~ -细雨姗姗- 给 细雨姗姗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06/2010 postreply 09:06:35

结局就是:他们两个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 -fatbaby- 给 fatbaby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06/2010 postreply 19:24:05

回复:我看了完了,可是洪秀那里不让copy paste.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给大家 -gushigushi- 给 gushigushi 发送悄悄话 (43 bytes) () 03/22/2010 postreply 19:39:38

对不起,对不起,看见大家这么难受,只能多发几个全的来弥补了 -玉珠- 给 玉珠 发送悄悄话 玉珠 的博客首页 (89 bytes) () 03/06/2010 postreply 14:56:14

那个姐姐出去闯荡,进了什么帮派;妹妹的未婚夫也是姐姐他们团伙的,后来有点变心了,姐姐不乐意,双方争执下故意(失手)杀了男的,嫁祸 -fatbaby- 给 fatbaby 发送悄悄话 (110 bytes) () 03/06/2010 postreply 19:29:05

Who are their parents? -colourofwind- 给 colourofwind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06/2010 postreply 20:41:38

回复:Who are their parents? -fatbaby- 给 fatbaby 发送悄悄话 (628 bytes) () 03/07/2010 postreply 13:43:06

妈呀,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描述得很乱,希望大家看得明白;要是不明白的,最后两章我可以给敲上来。 -fatbaby- 给 fatbaby 发送悄悄话 (28 bytes) () 03/07/2010 postreply 13:47:11

别难过呀,美女!贴不上来不是你的错.我们感 ~谢~你哦, 真的很精彩呢. -尕尕- 给 尕尕 发送悄悄话 尕尕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3/07/2010 postreply 17:5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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