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 作者:跳跃的火焰

本帖于 2010-02-18 18:40:57 时间, 由普通用户 画眉深浅 编辑

 双城
  作者:跳跃的火焰

  序

  写在开篇的话:
  这不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里面充满了蓄意的伤害和欺骗。如果你愿意走进这个世界,谢谢你陪伴故事的主人公经历那些痛苦。
  这个故事送给我最亲爱的妹妹艳艳。希望你看了之后能够避免那些在感情世界中曾经发生的,类似的伤害。希望你这一生都永远平安幸福健康。
  这个故事也送给我的读者卡布奇诺小清,这个如同同名的咖啡一样醇香的女孩子。谢谢你相信我和对我的倾诉。希望你能够很快的从失恋的伤痛中走出来。如果你遇到了一个男人。然后他离开,请不要伤心。你要相信,真正属于你,让你幸福的那个人就在你人生的前方。
  最后祝所有看这本小说的女孩子都能收获到属于自己的最终幸福。
  ——火焰

  第一章 成夕的早晨

  朝生夕死。有的时候希望生命如此短暂。也许这样就不用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情,是不是活着就能够更开心一些。
  ——题记
  2004年夏天的时候,成夕大四毕业。两个月后刚刚入秋已经开始正式上班。在大多数同学还迷茫于考研和找工作之间时她已经选择了留校做导员。成夕的想法很简单。留校做导员虽然一个月工资只有一千出头,但是福利好,有寒暑假,而且据说工作两年之后学校还会统一集资购房。
  在单位统一集资购房之前,成夕在外面租了一个小房子住。房间不大,37平米,老房子,是学校以前的家属楼,一室一厅带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麻雀虽小也算五脏俱全。
  早上六点的时候成夕就醒了。窗外飘着浓厚的雾。小区里的早市还没有上来。成夕摸索着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来,身边的夏东城咕哝了一句什么转过了身去,露出大半个光裸的背。成夕咬着下唇看了夏东城半晌,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替他将被褥盖好,然后轻轻的关上了卧房的门,看向客厅里电视柜上的手机。
  夏东城身高一米八三。走在街上绝对是回头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那种男人。成夕和夏东城,大二开始,到现在为止,交往了两年零一个月。成夕为什么喜欢夏东城?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夏东城曾经精辟的指出成夕看上的是他的色相。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两分姿色,成夕早已和他分手说拜拜。成夕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
  就像大话西游里说的。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成夕疯狂的迷恋夏东城。喜欢这个男人的身高,喜欢他宽阔的肩膀,喜欢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两个孩子气的酒窝,喜欢他叫她小夕时的样子,还喜欢他不经意间的一抬手一举足。
  喜欢就是喜欢。成夕的喜欢没有理由。
  但是她还是想知道夏东城为什么喜欢自己。夏东城双眼盯着电视屏幕,手上拿着遥控器,一边操纵那只蛊惑狼过关斩将,一边漫不经心:“喜欢你长的漂亮。”
  好吧,这个理由她接受。再接再励寻找自己的不足争取完善自我:“那你不喜欢我什么?”
  夏东城回答的不假思索:“性格。”
  成夕梳洗,化妆,盘头发,穿好衣服一边整理围脖一边拿过沙发上扔着的皮包准备往外走。出门前眼睛不经意又落到了电视柜上放着的手机上。成夕顿住了脚步,咬了咬下唇。回头看了看卧室紧闭的门,犹豫挣扎。
  2004年,诺基亚7610新鲜上市。夏东城喜欢新鲜的东西。于是成夕就用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家里给她预防紧急情况的钱凑在一起给他买了一个。夏东城需要联系的人很多。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这个人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好像他从出生到现在认识过的人联系就没有断过。成夕需要联系的人很少,除了家人同事,就是夏东城。
  成夕站在玄关处凝视自己的鞋子。薄薄的小羊皮。现在已经入冬。她应该给自己买双过冬的棉鞋了。不管怎么样,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一定要先做这件事情。在北方冬天穿着一双单鞋,一旦开始下雪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
  成夕喘了口气,手刚握上门把手。电视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成夕的脚步又是一顿。
  新鲜的手机,夏东城自然要新鲜一阵子。所以他无论是看电视,打游戏,甚至于上厕所都是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手机于他利用率非常的高。他不断的玩着诺基亚公司经典的贪吃蛇游戏,不断的发着短信。
  成夕咬着唇,拿不定主意。这是一个信任的问题。如果她相信夏东城,现在就应该大大方方的拉开门去上班。成夕抬手看了一下表。因为犹豫她已经耽搁了五分钟。昨天晚上夏东城突然和她亲热,才会把手机放在这么远的地方。如果她想看,现在就是机会。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犹豫其实已经是对他的信任产生了怀疑了吧。成夕瞬间下定决心。放下包走向电视柜,刚要伸手,身后的房间门响,夏东城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眯着眼睛走了出来:“嗯,你还没走?上班要迟到了。”
  “哦。我,我拿杯酸奶在路上喝。”
  成夕的手快速的调整到电视柜上放着的,昨儿晚上刚买回来的酸奶上。夏东城哦了一声往厕所走,裤子解到一半突然回头看着成夕:“把我的手机递我呗。我大蹲,玩会儿游戏。”
  成夕觉得自己什么都好,就是一个大毛病,说好听点叫做犹豫不决,说难听点叫做优柔寡断。她看上去活泼开朗,其实个性偏软。了解她的人要是明白这一点拿捏到她的死穴就可以任圆任扁的蹂躏她。吴菲认为。夏东城就是精确掌握了成夕的这一死穴,可以预见成夕被他吃的死死的悲惨生活。成夕不以为然。
  吴菲是成夕最好的朋友。大学同学。毕业后也选择了留校。与成夕做学生工作不同,她是纯粹的老师。吴菲比成夕大一岁,奉行单身生活。自己一个人也确实活得风生水起。工作刚三个月就让老爹老妈出钱拿首付在市中心买了一套越层的小公寓独居。下班之后逛商场,看电影,去美容院做美容。充分享受单身贵族女人的生活滋味。有的时候成夕会很羡慕吴菲。和夏东城在一起之后,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逛商场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恋情都具有排他性。夏东城非常的不喜欢吴菲。认为这个女人太作。太把自己当回事情。夏东城的心目中,女人嘛,就应该是长得漂漂亮亮,在家里又能够家事一把抓。对男人要温柔贤惠,说话不要大声,态度要温和谦恭。男人最重要的是面子,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女人都要给男人面子。可惜吴菲就常常不给夏东城面子。让他深恶痛决。
  夏东城不喜欢吴菲。吴菲同样不喜欢夏东城。她认为这个男人除了皮相之外一无是处。太大男子主义,太爱面子,性格太烈,太自我中心不懂得体贴人。可怜的成夕每次三人聚会都会被男友和朋友当作磨心来磨。后来终于醒悟到两个人的世界是插不下第三个人的,朋友也不行,于是最后发展到有夏东城没有吴菲,有吴菲没有夏东城。
  成夕打着哈欠下了班车。昨天晚上夏东城过于热情,让她腰酸背痛,睡了一宿仿佛还没有缓过来。正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呢,肩膀被人用力的一拍,将她的睡意吓跑了大半,转身吴菲斜眼看着她:“荒淫啊荒淫……你就荒淫的度过你的人生吧。”
  成夕理亏不敢正面和吴菲交锋,笑嘻嘻的挽住了她的胳膊往教学楼里走:“你今天上午有课?”
  吴菲微笑着和周围刚下班车的老师们打着招呼,等到和成夕一起进了教学楼之后,看看四周没有人,才一把抓住成夕的胳膊将她拖到大厅的拐角,正色的开了口:“成夕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去中街逛街,看见夏东城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第二章 突然慌乱的星期一

  有的时候真相很残忍,所以我们自我欺骗。不知道用谎言勉强留住的幸福幻觉,又能够维持多久。
  ——题记
  成夕看着吴菲。有一种冰凉的感觉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大脑。教学楼大厅夸张的落地窗外,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毫无阻隔的阳光洒满了全身,还是不能让那种冰寒稍微退去。吴菲认真的看着成夕。她的目光里有着担心,同情,还有些别的什么,成夕看不清楚。
  “你说什么呢!”成夕扑哧一声笑了拍拍吴菲的胳膊:“你昨儿晚上几点看见夏东城的?昨天下午四点钟他就回了家,一直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真的?”
  吴菲仔细的观察着成夕的表情,成夕笑着拿起包使劲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废话,我骗你做什么。赶紧上课去,你可别迟到丢人了。”
  “是我认错了就好。”
  吴菲撇撇嘴,转身往电梯走:“那我去上课啦。回头见。”
  成夕微笑着目送吴菲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成夕脸色苍白,笑容仿佛被水淋过的画布,瞬间褪色。成夕茫然的握紧了手里的包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昨天晚上夏东城打电话说他和一帮同事要出去喝两杯。十一点多钟才回家,回家之后洗完澡就突发的暴力热情。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发了两条短信没有人回。他们亲热地时候透过大敞的卧室门,成夕看见夏东城的手机在电视柜上不断的蜂鸣震动着。那个时候是午夜十二点多。
  成夕在教学楼里茫然的站立了半晌,等到上课铃突然响起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转身走向办公室。
  成夕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一心只是盼着快点下班回到家里,她想见夏东城,发疯的想见他。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或者说,将要发生些什么。
  大学四年。成夕看了很多同学在自己身边分分合合。她一直对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能和夏东城走到最后。虽然她刚刚和夏东城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这段感情。理由很简单。成夕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个子娇小,一米六出头的她站在一八三的夏东城身边加上她的娃娃脸简直就像个孩子。这本来不是问题。问题是花花公子夏东城历来喜欢身高腿长的性感女人。翻阅一下夏东城前期交往的女朋友,平均海拔都在一七零以上。简单的说,成夕并不符合夏东城的择偶标准。
  可是他们还是一路走下来了。所有的人都以为夏东城对她只是一时新鲜过不了三个月,他们磕磕绊绊,风风雨雨走过了两年多。所有的人都以为大四毕业他们两会顺应这个大的潮流而分手,可是成夕留了校,夏东城也为了成夕而选择了留下。在三好街一家电脑公司打零工。
  于是当时这对最不被看好的情侣反而成了大四毕业就分手的情侣们所羡慕的对象。
  可是,现在这种幸福的幻觉是不是也已经到了头?成夕端起茶杯来喝,掩饰自己突然朦胧的视线。感觉到心里有个地方裂了道小口子,拉着她火辣辣硬生生的疼。
  成夕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坚强。她只是习惯性的把自己的脆弱掩藏在坚强的面具之下。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困难的支持下去,而不至于被那些突如其来的痛苦与困难所击倒。
  好不容易等到三点半,第一道下班铃打过。成夕才发现自己因为出神还留在办公室里,而外面第一趟返程的班车已经停在了教学楼下。(大学下班分三趟。三点半,五点半和七点半。)成夕慌乱的收拾着自己的提包就要往楼下跑,才跑出办公室手机就响了起来。成夕手忙脚乱的抓出手机接通,那边传来夏东城的声音:“小夕?今儿晚上要加班,可能会回去晚一点。你先吃饭,不要等我。”
  成夕的脚步嘎然而止。手机如同她的心情,轰然掉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跟在她身后出办公室的李老师吓了一跳:“成老师,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这是?”
  “没事没事,手滑。”
  成夕勉强的微笑着迅速蹲下身来捡拾四分五裂的手机残尸借以掩饰自己的表情:“您赶紧下去吧,回头该赶不到车了。”
  “没事那我先走了啊……”
  李老师锁了办公室的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了楼。成夕低着头,刚才还慌乱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她怔怔的看着地上的手机残片,心里软绵绵的发堵。
  如果想知道真相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求证。
  成夕收拾完手机,将那些残片扔进皮包里,快步下了楼,跑步冲到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缓了口气镇定自己的心神,听见自己稳稳的开了口:“去三好街。”
  夏东城工作的地方在三好街中段著名的一所大楼里。夏东城曾经笑着说过,这年头,三好街是个卖电脑的也号称IT人士了。那时候他们之间流传着一句话:从小不学好,长大卖电脑。
  夏东城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模具设计方面的东西。大学毕业为了留在沈阳迫不得已放弃了本专业跑去三好街卖起了电脑。不过他底子好,自己以前又自学过很多这方面的东西,比大多数计算机系出来的本科生都要强,工作不久就被调到了楼上,也算是升职做了个小小的部门主管。
  这个地方成夕就来过一次。夏东城不喜欢成夕在他工作的地方出现。那次成夕之所以来,还是因为夏东城的身份证落在了家里临时要用让成夕帮忙给送过来。成夕凭着记忆找到了夏东城工作的大楼,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他所在的楼层,敲门进去人家却说夏经理一早便和客户出去了。
  成夕站在大大的办公室门口,心里百感交集。屋子里乱糟糟的都是人。三好街的工作节奏很快。有点让人眼花缭乱的感觉。屋子里工作的职员都很年轻,宽大的房间里放眼望去都是二打头。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听见成夕打听夏东城的事情,投过来的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善。成夕怔怔的站了一会儿,黯然的转身离开。
  下了楼才觉得累。一入冬沈阳的天就黑的特别的早。现在不过是四点来钟,天色已经如墨。成夕在人潮涌涌的大街上发了一会呆,无处可去,只有那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是她最后的收容所。
  本来以为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应该已经很熟悉。原来这个城市于她,还是如此的陌生与决绝。
  走了半个多小时回家,成夕推开门,却意外的发现家里灯火通明。夏东城爽朗的笑声让这个寒冷的夜色仿佛一下子温暖鲜明起来。血液重新开始在身体里流动,心口也回了一丝暖意。客厅里夏东城和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正在聊天。看见成夕推门他站了起来,冲着她张开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老婆,你回来了?有同学来玩我提前下班了。你去做饭好不好?我们都好饿……”
  成夕将脸埋在夏东城的怀里,吸取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纷乱的心才慢慢的安定了下来。听见夏东城的话她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第三章 家庭式的晚餐

  原来人不是因为理解而相爱。而是因为差异而互相吸引,同时又因为差异磨合得彼此伤痕累累。
  ——题记
  来家里玩的一共有三个人,郭安,周波和徐旭阳。都是成夕和夏东城的大学同学。以前念书的时候虽然不熟,但是好歹都是见过面的。成夕和大家打过招呼,便放下手里的提包进了厨房,熟练的从冰箱里拿出材料,开始准备晚餐。
  客厅里传来夏东城的声音,让成夕听了觉得很安心。他在家里,就在自己的身边。成夕双手撑着洗手台,任由水哗哗的流着冲刷着菜叶发呆。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或者面对一些很糟糕的事情,结果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让她的心一胀一胀的难受。最初的放松过后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管怎么样,他回家了。
  成夕伸手将菜叶从菜盆里捞起来,冰凉的水激得她浑身打了个冷战。这一下才让她的神志彻底的清醒过来。成夕抬头看了看表,五点半。动作要快点,饿了的夏东城就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脾气很不好。
  也许夏东城大多数时候表现的都像个孩子。成夕洗着菜,思绪乱飘。她一直认为,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表现的应该是比较孩子气的。所以在外面成熟的夏东城才会在她面前展示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因为这个原因成夕觉得自己应该包容他。
  女人的爱都是带有母性特征的,由此可见一斑。
  成夕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夏东城在和几个同学高声谈笑交流着毕业之后这半年的工作经验。在夏东城的概念里,君子远庖厨。郭安招呼着玩斗地主,夏东城便找出了扑克牌。三个人的游戏,徐旭阳坐在沙发上拿起了电视遥控器:“你们先玩,我看会电视。”
  五个人的一顿晚餐。需要做五菜一汤。成夕准备做泡椒肉沫,三鲜丝,黄焖鸡翅,跺椒皮蛋,呛炒甘兰和紫菜鸡蛋汤。洗完了菜还要刮土豆。鸡翅紧了水还要洗青椒,泡菜要切成沫,茄子要切成丝……成夕在厨房里沉默的忙碌着,如同上了战场,不发一言。
  徐旭阳看了看玩得起兴的三个人,电视节目很无聊。不知道哪里来的所谓的明星在那里搔首弄姿。徐旭阳关了电视起身,厨房飘来焖鸡翅的香味把他吸引了过去。徐旭阳是个美食主义者。这一点他和夏东城一样。不同的是徐旭阳对于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会很积极的去学习如何做。
  徐旭阳抱着胳膊斜靠着门看着成夕忙得团团转,终于不忍心,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我帮你,需要我做什么?”
  成夕抬头,感激地笑笑。她和徐旭阳大学时代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句。不过她知道这个男人。因为他出色的外貌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是女生寝室晚上卧谈的焦点。那个时候旁边寝室的女孩子私底下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作贝门。据说是粤语发音秘密的意思。
  徐旭阳和其他三人不同,留在沈阳是读研。大学时代开始他就是一个年年都拿奖学金的好学生。夏东城也常常在成夕面前提起徐旭阳,不过是为了一个叫作程静的女孩子。
  徐旭阳进了厨房,接过了成夕手上的土豆,拿起菜刀,起落有致的开始切。成夕看着他的侧影呆愣了半晌。突然间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这个男人才是她的伴侣,而外面的三个男人。包括夏东城,不过是遥远而陌生的客人而已。
  每个女人对于自己将来的家庭和伴侣都有一种幻想,成夕也不例外。她简单地将家庭生活处理为几个片断:两个人一起推着车在商场里选购床上用品;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做饭;两个人在冬天很冷很冷的时候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然后交谈。
  可惜。夏东城和她去商场永远逛的都是电子用品。夏东城从来不进厨房,他连煮面都不会。夏东城喜欢抱着成夕,可是他们不能交谈。一交谈就会发生激烈的争吵。成夕有的时候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夏东城交流起来就这么的困难?为什么交流起来这么困难的两个人还能在一起走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两个人都固执的像一头牛,永远的各持己见。
  这么严格的思考起来。夏东城也并不满足成夕的择偶要求。可是她就是迷恋他,莫名其妙,毫无道理。成夕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见过这样一段话:每个人都有一段命定的伤口。就好像你好端端的在大街上走,天外飞来一个砖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成夕觉得,也许夏东城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伤口。
  在徐旭阳的帮助下,晚餐很快做好。斗地主的三个人收起了手上的牌,腾出了餐桌上菜。成夕做完了这所有的一切才有机会进卧室换件轻便的衣服。他们的厨房在北面,即使家里有暖气冬天也是非常的寒冷,必须要穿着厚厚的棉衣才能进去。成夕脱下在家里做饭专用的棉衣换上一件毛衣外套,一转头看见了夏东城的手机,正在床上不断的蜂鸣着。
  卧室的灯太亮了。明晃晃的挂在头顶。就像早上教学大厅外的那个艳阳,照得成夕有些发晕。夏东城他们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个屋子里只有她,和床上那个不断闪烁着,蜂鸣着的手机。
  成夕一瞬间下定了决心。走过去拿起来看。来电显示上林丹两个字在不断的旋转跳动。成夕想将手机仍回到床上,可是那震动仿佛顺着她的手一直传到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随着那震动一阵一阵的越收越紧。
  晕眩。
  成夕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浑身的血液还是迅速从大脑里退了出去,让她无法思考。成夕看着不断鸣叫的手机,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经摁下了挂断键。
  屋子里于是静止。连同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一起停歇。然而不过两秒,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林丹的名字再次跃然其上。
  成夕把手机扔回到床上,冷冷的看着那个名字。卧房的门开了,夏东城探进来大半个脑袋:“老婆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夏东城的声音嘎然而止。他用力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拿起自己的手机,冷淡的看了成夕一眼,转身走到阳台上关上门,和那个女人通话。
  不可以生气。成夕提醒自己。外面还有三个同学。即使是想要争吵,也要等到大家都走了之后。怒气在胸腔间盘旋回环,可是成夕还是保持了脸上的微笑出了房间:“大家还等什么,吃饭啊……”
  成夕坐下来拿起筷子。卧房的门打开,夏东城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走了出来。他的视线扫过成夕落到另外三人的身上,抱歉的笑笑:“突然有点急事,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就回来。小夕,替我好好招待他们。”
  “夏东城!”
  成夕站了起来。餐桌下她的双手用力的握着。可是她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一定要现在去吗?”
  夏东城看了成夕一眼,转身关上了门。

  第四章 不是通常事情的走向

  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保持微笑。只要你一直在微笑,那么你自己也就会相信,你是在微笑的。所以即使是在你想哭的时候,也要保持笑容。
  ——题记
  成夕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掌心里。房间的大门在她的眼里缓慢的而沉重的闭合,隔绝了那个男人的背影。决绝而去。
  两个人之间通过什么样的东西互相维系?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追上。那种看不见的,却又把两个人紧密联系的莫名力量到底是什么?成夕不知道,却清楚地感觉到,维系在她和夏东城之间的那样东西,断掉了。
  成夕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其余三人:“算了,来来我们先吃。他就是这样,单位一来电话就要赶出去。事做的比牛还多,钱拿的比鸡都少。”
  这句隐讳的暗喻让屋子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热热闹闹的拿起了筷子,成夕取过酒杯替大家倒上啤酒:“东城不在没关系,我陪你们喝。”
  成夕开启瓶盖的时候手不稳,白酒溅了一些出来,顺着指缝流到手心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痛。可是这样的疼痛也比不上内心的抽痛。成夕在大家的口哨与鼓掌中,仰头喝下了一大杯。
  酒桌上规矩多。什么屁股一抬,喝酒重来,感情深不深,但看一口焖不焖。成夕豪爽的陪着三个男人敞开了喝,自己灌着自己。通常喝酒喝醉有一个过程。最开始会觉得一阵头晕,然后意识会变得比喝酒前更加的清醒,再等到意识模糊的时候,就是真醉了。成夕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可是无论她怎么喝,意识都是那么的清醒,只是不醉。
  三个男人吃完了饭,坐着说了两句话。夏东城没在家,大家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久留,毕竟成夕就一个女孩子家,于是纷纷起身告辞。成夕客气的送走了三人,默默地收拾房间,洗澡,又看了一会儿无聊的电视剧,抬头看看客厅的挂钟,十一点了。
  成夕转头看着沙发上扔着的,自己的手机。成夕有一个习惯,当她在某个地方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把手机放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这样是为了夏东城的电话来的时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接起来。成夕撑着头,思绪早已离开了纷繁的电视剧,静静的看着沉默的手机屏幕。和夏东城在一起快三年,自己都为了他养成了一些什么样的习惯了呢?
  手机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了能够最快的接听他的电话。舍弃了自己最爱吃的烧鸡,因为容易发胖,夏东城不喜欢胖女人。一到足球比赛时间就习惯性的打开电视调到体育台,只是因为夏东城喜欢看,路过超市的时候会习惯性的买几条巧克力,因为夏东城喜欢吃……
  夏东城,夏东城。她的世界里除了这个男人刻下的点点滴滴之外再没有别人,甚至于没有自己。那么夏东城为了她,又养成了什么样的习惯?
  成夕咬咬唇,伸手抓过电话,翻出自己最熟悉不过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可是那边只有无边无际的电话接通声,却不见那个男人的回应。成夕不死心,挂断了再拨,不接,再拨……如此反复了数十次之后成夕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和夏东城的手机,而是在折磨自己,于是扔掉手机将自己扑进厚厚的沙发垫里。
  原来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是这么的可怕。房间的空间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天花板在高高的,不能企及的地方。屋子因为空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回声:闹钟的嘀嗒声,厨房里老旧的水龙头漏水声,从墙壁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隔壁的说话声,不知道哪刮过的风翻动纸片的沙沙声……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也细微嘈杂的声音终究也慢慢的消隐了下去。世界变得模模糊糊,身体仿佛飘荡在云端,很远很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眼睛发疼……
  “成夕,成夕!!”
  有人在用力摇着她的肩膀。成夕陷于半昏沉状态的意识被这样的力道给摇了回来。成夕眨眨眼睛,清醒了过来。不是太阳,是夏东城回家之后拉亮了客厅正上方的那盏吊灯。租房子的时候房东说那盏吊灯是他结婚的时候买的。历经十五年的岁月,灯罩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清洗中粉身碎骨。成夕嫌那吊灯没了灯罩光秃秃的五个大灯泡太亮,平时是不用的。这一下被夏东城突然打开,满屋子金灿灿的正仿若夏日正午的阳光。
  成夕揉着眼睛坐起了身子,刚要开口身体便定住了,直直的看着夏东城的身后,然后又将视线收回来,静静的看着夏东城的脸。
  夏东城还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没有脱,身上带着一股子室外的寒气,朝着成夕袭来。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有些局促的高个子女孩,跟着夏东城进了房间,视线便在屋子里飘来飘去。感觉到成夕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才不得已的,表情冷淡的点点头:“你好。”
  成夕抱着沙发垫子,目光有点呆滞,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目前的这个状况。夏东城叫醒了成夕,便自顾自的转身去照顾林丹:“你赶紧进来,在外面冻了这么久,把外套和牛仔裤脱了到床上去暖和暖和。”
  说完转身看着成夕:“有热水吗?”
  “……有。”
  成夕下了地,起身走到厨房找暖水壶,身后敞开的门里传来夏东城的声音:“我不是和你说过这几天要小心,你还由着性子来。如果肚子再痛怎么办?我也不在你的身边了……”
  夏东城声音的间隙传来林丹低低的回答,听不真切。成夕撑着水池,呼出一口气。自己正在同居的男朋友带回了已经分手的以前的恋人,然后自己还要照顾她?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自己有那么圣母吗?
  虽然如此想,成夕还是翻出了自己特殊几天时用的热水袋,灌满了热水,然后拿着同样灌满热水的水杯走进了房间。屋子里林丹已经脱去了外套和牛仔裤,在夏东城的照顾下靠坐在床上。看见成夕进来夏东城接过了成夕手上的热水杯,自己试了试温度,递给林丹:“抱着暖暖手,不要烫着了。”
  林丹低低的道了声谢谢,看了成夕一眼,神情落寞的接过了水杯。捧着喝了一小口,腾起的雾气瞬间迷蒙了她好看的眼睛。成夕偏头,心里轻叹口气,将手上的热水袋递了过去:“抱着吧,能好受点。”
  不想看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如此这般温柔体贴的在她的房间她的床上照顾另外一个女人。成夕披上了棉睡衣,转身关上门把自己的身体曲到客厅的沙发上,摁开了电视。
  深夜节目。不是讨论性疾病就是播着八百年前的电视剧。成夕来回轮了一遍电视台,没有什么看的入目的节目。身后的卧房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成夕终于找了一个台,开始漫无目的的看。是炊事班的故事。里面的人物和情节很有意思,成夕看着,无声的笑。笑着笑着突然觉得嘴边有点咸,抬起手背擦了擦,一片濡湿。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轻响,夏东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看看客厅里依然清醒地成夕,坐到了她的身边。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这么晚了,你也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成夕抬头看着夏东城,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开了口:“你的意思是说,让我进去,和那个女人睡在一起?夏东城,你脑子里怎么想的?”

  第五章 理解是件困难的事情

  日子就像是一道灰墙,你骂它也没有回响。好像越不想怎样就越是怎样。
  ——题记
  夏东城拿开了放在成夕头顶的手:“你什么意思?”
  通常夏东城和成夕发生争吵,都会以你什么意思这句话作为开头。中国人的语言过于丰富,一句平平淡淡的话,明明没有别的含义,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同样以论之,一句指向性非常鲜明的话,说的人是自己的含义,听的人接受到的却是别样的意思。有分歧就会有争吵。夏东城燎起了火头,也不打算退让或者熄灭:“我带她回来怎么啦?”
  “今天家里来了三个同学,你叫来的。我辛辛苦苦在厨房里做了一晚上饭,她来一个电话,说叫你走你就扔下这么满屋子的人就走了?”
  “成夕。我有逼着你做饭吗?如果你不愿意做大可以直说,我们下楼吃更省事省时间。同时我也告诉你,那个电话不是丹丹打的,是她的朋友小博。她问我为什么先前丹丹打了我要挂她电话。我还想问问你,凭什么接我的电话?!”
  “夏东城,她是你已经分手的女朋友。分手了,分手了你懂不懂?!她有什么事情非要大晚上的找你,还一定要你过去?你就这么扔下我走了,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小博打电话说丹丹被人欺负,说她和我分了手是破鞋,她很伤心,外面冰天雪地的,她一个女孩子又在生理期又喝酒,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你怎么了,你不是在暖气开的足足的屋子里呆着?我去照顾一下别人都不行?你还要怎样?”
  头晕。没有办法思考。成夕不知道怎么才能清楚地告诉这个男人,她很介意。很介意他们已经分手那么久,他对丹丹还是比对她好,她的事情不是事情,丹丹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他就会飞奔而去。她很介意他们已经分手那么久,还经常的电话短信暧昧不清的扯不干净。她很介意她的感情世界里要不断的容纳下第三个人。可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那么冲动的站起来怒气冲冲的注视着同样怒气冲冲的夏东城:“我想怎样?我能怎样?哪次不是她一打电话你就去,哪次不是她有事情你就丢下我,她对你就重要到哪种程度,她……”
  “是!”
  夏东城打断了成夕的话,冷冷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对我很重要。即使分手了也依然对我很重要,比你要重要的多。你是不是想问我这样的话?我告诉你答案。是。”
  夏东城推开成夕走向卧房。成夕的耳朵嗡嗡作响。心口仿佛塞了一团棉絮,软绵绵的堵得慌。她很想大喊或者大闹,可是她依然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而出,顺着脸颊无声的砸落到地板上,濡湿出一个一个深色的印记。
  卧房的门开了。林丹抱着热水袋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她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夏东城,又看了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成夕:“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们了……”
  “没有,你好好去躺着。”夏东城抬头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怒气,拿过了林丹手里的热水袋,拉着她的胳膊往卧房走:“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红糖水?”
  林丹摇了摇头,轻轻的挣脱了夏东城的掌握走到了成夕的身边,拉起她的手:“你也进被窝里躺着吧。外面这么冷,你的手都凉透了。”
  成夕在关键时刻又犯了自己的老毛病,优柔寡断。她应该坚定的甩掉林丹的手,指着大门冲着她一声大吼这是老娘的家老娘的床老娘的男人你给我出去!可是她没有。成夕认为女人不应该为难女人。所以她沉默的,温顺的任由林丹牵着进了卧房又进了被窝。夏东城在门口背对着两个女人站了半晌,转身进了房间关了灯,长腿一伸跨到了床铺的最里面,撩起一角被子,躺了进去。
  三个人的夜。也许唯一心里平静能够睡着的人只有夏东城。虽然是冬天,三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毛衣毛裤躺在被窝里,不过毕竟是三个人躺在一起,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成夕只能清醒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数着绵羊却没有一丝睡意。她甚至于一直靠墙坐着,亮着床头的那盏小台灯。
  夏东城睡下去的时候朝着林丹的那一面,对于成夕来说,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处于上帝的视角在观看某个家里一对普通的恋人相拥而眠。身体已经非常的皮疲乏了,可是精神依然奇怪的亢奋,让她没有丝毫的睡意。成夕的脑子乱哄哄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东城是一个好男人。”
  就在成夕以为全世界也许只剩下自己孤独的清醒地时候林丹轻轻的开了口。她静静的看着夏东城的背影,伸出了手指细细的描绘:“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原来一个男人背叛起来是这么的容易。我不知道我和他的分手是不是和别人有关,但是当我想挽回的时候你已经存在,我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成夕默不作声。林丹收回了手指,勉强的笑笑:“谢谢你让我在这里留宿一晚。我会坐明天早上的第一班车走。东城是个好男人,以后我不能再爱他,请你代替我,好好的爱他。希望你们能够长久的在一起,也能够幸福。”
  凌晨的时候成夕朦朦胧胧的睡去。迷蒙中感觉到有人轻轻的起了身。成夕微微睁开眼。林丹沉默的穿着外衣,旁边站着手拿围巾的夏东城。等她穿好了衣服他细心的替她扎好了围巾,有某个瞬间成夕看见林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成夕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
  太累了。
  她的身体,她的精神,她的心。都太累了。
  闹钟还没有响起夏东城就已经送完林丹回了家。带着一身的寒气他脱去了厚重的衣物钻进了被窝里紧紧地抱住成夕。成夕本来打算装睡,被他这么冰冷的怀抱一抱打了个寒颤便再也装不下去。夏东城将头紧紧地埋在成夕的颈后吸取她身上的温暖:“你生气了?”
  成夕不言。夏东城便伸手掰过成夕的脸定定的注视着她,成夕在恍惚间他的唇就落了下来。吸取她的体温而变得温热的大手也顺着成夕的睡衣悄悄的钻了进去。成夕浑身一紧。她喜欢夏东城的吻。这个男人,不需要怎样高超的技巧,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吻就能打动她最深的神经。可是这一次。这个男人,怀抱里也许还残留着别的女人的气味和体温。仅仅就是昨夜,就在她的眼前他的身边躺着的还是那个女人而将她晾在了床的另一边靠着冰冷的墙。这样的夏东城,她不要。
  成夕于是挣扎反抗。只是她的挣扎她的反抗都被夏东城的决心和力量制服了下去。当他冲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成夕痛得蜷起了身子。耳边是夏东城低低的声音:“小夕,不要,永远不要抗拒我。”

  第六章 夏东城的惯用伎俩

  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无法流泪。想哭的感觉就像涨潮的大海,一浪高过一浪。我只是无法流泪。请你,请你不要再继续这样。利用我的善良,博取我的同情。
  ——题记
  成夕一整天都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每次林丹出现她都会有这样的后遗症适应期。她无法要求自己的男朋友在遇到她之前感情历史一片空白。只是过去的事情,是不是就应该完全的过去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恋人分分合合。她代表的是现在,林丹代表的是过去,那么为什么她的感情世界里,却要不断不断的出现那个叫做林丹的女人,而她每当这个过去出现,就要不断不断的退让呢?
  成夕不解。
  或许真的是因为对于夏东城来说,林丹比她要重要的多?成夕望着灰蒙蒙的窗外迷惑。如果是这样,夏东城为什么要选择她。如果夏东城的最终选择是她,又为什么要对林丹恋恋不舍。
  窗外一阵鸽哨响过,无数的鸽子从下沉广场轰然飞起。一瞬间扑天盖地,很快的刮过了成夕办公室的窗户。成夕着迷的看着自由飞翔的鸽群,视线随着它们的翱翔胶着在天空之上。天很阴沉,成夕扭头看了看桌上的台历,10月21号,快下雪了。
  “成老师,下班了,你还不走?”
  办公室的同事在离开前招呼成夕,成夕笑着摇了摇头:“我等吴老师。”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同事们客气的打过招呼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偌大的屋子顿时只剩下她一人,沉寂中只听见电脑低沉的嗡嗡运转声。成夕站起来哈了口气搓搓手,好冷。摸摸窗户下的暖气片,微热。
  沈阳每年都是十一月一号正式供暖,不过学校的暖气毕竟比不上家里,办公室空间高又大,难得积聚起来一点热气。成夕想了想,最终也没有开电暖气,抱了杯开水坐回了办公桌前。
  网上新闻千奇百怪。有一个女人在农作时被蟒蛇吃掉。有人跳楼为情自杀未遂。有人存心放火有人不小心被车撞。成夕抱着热水在这些不属于自己生活,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件中徘徊。夏东城特别不理解成夕为什么喜欢看不幸的新闻。成夕的解释是,看见别人的痛苦,才能反差出自己的幸福。那么在面对问题时,也就不会再觉得自己是那么孤苦那么不幸。
  天越来越黑了。成夕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过五点钟,已经黑的仿若深夜。是因为快要下雪了吧?乌云压住了本来就漆黑的天空。学校里的路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五点十分打过下课铃,学校再一次喧闹起来。通过窗户能看见上下午七八节课的学子们出了教室,顺着大道往回走。
  曾几何时,她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无忧无虑,烂漫天真。
  “小夕。”
  成夕恍然。疑惑的四处张望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刚才手机在掌心震动,她便习惯性的,下意识的接通。这不知道算不算也是跟夏东城在一起之后养成的习惯之一?
  “喂?”
  “小夕,你出来吧。我在你们学校大门口。”
  成夕愣了三秒,随即用最快的速度冲下了楼跑向学校大门。隔得远远的就看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夏东城迎着成夕的来势张开了双臂,和自己带着酒窝的,孩子一般的笑容。
  巨大的冲击力让夏东城后退了一步,不过依然将成夕紧紧抱了个满怀。她在他的怀中微微的喘息着,因为突然剧烈的奔跑脸颊绯红。夏东城低头看了这个女人一眼,猛地用力将她举了起来旋转:“成夕,我爱你!”
  成夕,我爱你。
  这是在这个校园里,他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来往的学生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这恩爱的一对恋人。女人天性喜欢浪漫,容易被一些细碎的事情所感动。成夕也不例外。当夏东城特地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学校接她的时候,所有发生过的那些不快她便都统统扔到了脑后。拿着自己的东西紧紧地靠着夏东城,一起坐车回家。
  这个晚上夏东城性情温柔百依百顺。人无完人。夏东城不过是太重感情,所以才会对已经分手的林丹恋恋不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应该算是他的优点。成夕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满足于眼前的小小幸福。两人一起回家在楼下的饭店吃过饭,便租了影碟回家抱在一起看。成夕喜欢靠着夏东城宽大的肩膀。有着这样肩膀的男人总是让人很有安全感。成夕拿着爆米花的手顿了顿,一瞬间迷惑夏东城是否给过她安全感。但是很快就在他俯身过来的亲吻中消失无踪。
  她爱这个男人。从他的一个眼神一举一动到他的发丝他的气息。就像一种毒,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亲吻的间隙夏东城抬起了头:“小夕,下个礼拜的周末我要去鞍山一趟。”
  “嗯,为什么?”
  成夕迷迷糊糊的睁眼,夏东城微微一笑:“我二哥结婚。”
  夏东城的二哥要结婚。成夕在第二天早上刷牙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和她说的话。成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昨天晚上和她说,我下个礼拜的周末要去鞍山一趟,而不是我们要去鞍山一趟吧?
  如果是他的二哥结婚,是不是夏东城的父母以及亲戚朋友都会过去?成夕包了一口水簌簌吐掉,将牙刷和瓷杯冲洗干净放起来。在一起快三年。她还没有见过夏东城的父母家人。他这意思……还是不打算带她在他的家人面前出现?
  成夕走到卧房门口靠着门框看着夏东城,他对着大衣柜上的镜子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夏东城是一个特别注意外表的男人。成夕是天秤座的女人,对美丽的东西有着天然的喜爱。不过在和夏东城相处以前她确实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出色的外表和女人一样,也是需要悉心打理的。成夕看着夏东城在镜子前折腾了半个小时有余,终于满意的穿上了外套,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去上班。夏东城临出门前转身看着一直在身后看着他的成夕,挑了挑眉毛:“有事?”
  成夕想了想,摇摇头。
  遇到这样的困惑成夕唯一能够商量的人只有吴菲。恋人和亲人不是应该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吗?可是有的话却偏偏不能和恋人或者亲人说。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不过还好,好在她还有吴菲。
  吴菲敷着面膜,顶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在学校的教师宿舍里晃来晃去。学校为单身的教师提供宿舍。成夕是因为夏东城的关系所以在外面居住。吴菲对此非常的不以为然。学校提供的单身宿舍不就是小点吗?但是整齐干净最基本的生活配备一应俱全。上班还近。最重要的是吃饭可以去教师食堂,便宜又省事。周末的时候她再去市里一顿狂疯,完了在自己市中心的豪宅中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坐班车上班。这样的生活多轻松多美好。
  吴菲晃够了,才抓过一个水杯在成夕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开了口:“你还不明白吗?夏东城这小子压根就没想和你认真!三年了。爱也做了,居也同了。他还没有把你介绍给自己家人的意思。你倒是回去问问他,到底是何居心?!”

  第七章 与她无关的婚礼

  很多美好的东西过了头都是一种毒药。沉溺的感情便是其中之一。
  ——题记
  如果成夕能够当着夏东城的面问出吴菲提出来的那个问题,她也不用大晚上的赖在她的寝室里和她讨论这件事情。这次讨论无果。成夕回了家,反复的思考后决定这件事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她想表现得大度一点。毕竟夏东城在她与林丹之间最后的选择是她,那么见家长就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成夕不想把夏东城逼得太紧。她希望他能够发自内心的邀请她。在成夕看来,这种邀请是夏东城对她的一种最终的认可。所以这件事情,她不能自己要求。
  转眼间便到了第二个周末。这一周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周五的晚上成夕和夏东城在家里吃过了晚饭,成夕便开始为他收拾行李。夏东城至从和成夕在一起之后,每次出门行李都是成夕给他收拾。家里如果没有成夕,他连自己的袜子都找不到。成夕打完包抬头夏东城正蹲低了身子趴在床边看着她。成夕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解:“怎么了?”
  “小夕。”
  夏东城抬手拉住了成夕的手腕:“从鞍山回来之后,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好。”
  成夕一时间慌乱。夏东城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用这么认真地态度和她说过话。这是不是透露出了求婚的讯息?
  鞍山距离沈阳并不远。坐火车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周六一大早,成夕起来给夏东城做了早饭,吃过后送他下楼到公交车站。成夕和夏东城租房子的地方在电视台附近。步行5分钟走到车站有多条车路选择直达沈阳北站。天越来越冷了。夏东城走的早,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成夕因为离家近出来时间又不长所以只空心穿了一件羽绒外套,里面是薄薄的棉睡裙。此刻站在车站等车,冻得她直瑟缩。夏东城低头看了成夕一眼,放下了手里的行李,伸手将成夕拉了过来抱在怀里:“冷吗?”
  成夕摇头。清晨,还亮着路灯。隔着稀薄的雾和温暖橘黄的灯光有浅浅的灰尘在空中飘舞。成夕靠紧了这个男人的怀抱一时无语。她舍不得他离开,即使只是这么近的距离。成夕悄悄地把脸颊贴到夏东城的手背上,心里默默地低语:我等你回来。
  车来了。夏东城放开了成夕提起了行李。临上车前突然转身看着成夕:“我忘记带钱了。你身上有一百块钱吗?”
  成夕愣了愣,随即收忙脚乱的在身上一阵乱摸。最后只摸出来一张卡。幸好车站背后就是工商银行。成夕跑过去提了两百块钱递给夏东城。夏东城接过钱对着成夕笑笑:“周日晚上见。”
  夏东城一走,家便突然间显得无比宽大起来。原本只有37平米的小房子仿佛被无限的放大。成夕给吴菲打电话。这个家伙伙同一群女人去了北京游周末,走得比夏东城还远。成夕自己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之后便起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开始看电视剧。当时浪漫满屋正流行。成夕翻出了家里的零食一边咯哧咯哧的开始吃一边傻乐。成夕总结,韩国电视剧之所以如此流行就是因为它推崇美好和纯情。真是纯情啊……成夕感慨地想,如果夏东城有李恩宰(浪漫满屋男主角)十分之一的纯情,那也足够了。
  想到夏东城成夕把播放器最小化看了看电脑显示器上的时间。十点半。夏东城是早上六点走的,说是七点的火车,到鞍山一个小时,八点就应该已经到了。成夕抓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没有短信,没有未接来电。
  成夕仍掉手机接着看电视剧。看到下午一点的时候肚子饿了。可怜的一点零食不能满足她的食欲。成夕下楼到楼下的好利来为自己买了一个蛋糕,出楼道的时候抬头,天开始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
  回到家吃完了蛋糕夏东城还是悄无声息。这些年夏东城和成夕在一起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他去哪里,到达之后短信也好电话也罢都要给她报平安。如果他在外地,一天四五个电话是少不了的。只要他想起来就会打,有的时候只是因为路过某个路口,然后突然联想到了她。
  成夕想了想,又用光着的脚丫子把手机够了回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主动拨通了夏东城的手机。漫长的几声嘟嘟声后,那边突然传来了机器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正忙,请稍后再拨……
  成夕挂断了电话,呆了几秒钟。这个时间,婚礼正在举行吧。也许是因为他正在忙,所以才挂断了自己的电话。成夕自我安慰,只是不知道心底为什么开始升起一丝不安。这一丝不安就像打破一池湖水的涟漪,慢慢的越荡越大。夏东城临走前说回来之后有事要和她谈谈。
  这句话仔细想来,却是模棱两可。可以理解为求婚,是不是同时也可以理解为分手。
  这个周末夏东城一个电话没有打,一条短信没有发。没有了夏东城在身边的成夕就像是无主的幽魂。晚上通宵亮着灯不睡觉,等到天蒙蒙亮了,才因为疲惫眯一下。只要屋子里有一点声音成夕便以为是夏东城的电话,无论她在做什么,都会惊跳起来跑过去抓自己的手机,如是几次他依然杳无音讯。成夕的心,便往越来越深的地方沉了下去。
  星期天的晚上夏东城并没有依约回到家里。成夕白白的空等了一宿,早上六点的时候闹钟响,成夕便机械的起床,机械的穿衣,机械的洗漱,机械的出门上班。刚刚走到楼下,却意外的碰到了拎着行李回来的夏东城。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加上是早上,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寒气。彼此呼出的呼吸都在面前结成了白霜,转瞬即逝。
  夏东城看了成夕半晌,面无表情,态度冷淡:“上班?”
  成夕迈出的一步就被他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憋在了那里。她本来是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扑到他的怀里,可是他杜绝了她所有亲昵的可能。成夕站在那里。冷。这场大雪之后沈阳降温了。早上户外的温度也许只有零下二十度。她终究是穿的少了些。抵抗不住袭上心头的阵阵寒意。成夕什么话也没有说,错过夏东城出了楼道。
  成夕很想知道到底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从和夏东城在一起开始,她便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成夕以前在家的时候自己的外衣外套都没有洗过。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之后却要冒着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在学校的水房里给身高一米八三的他洗厚重的牛仔裤和棉外套。夏东城如果去踢球她便打好了饭菜还要温着在寝室里等他。他想要电脑,她便用自己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买了一台。名义上是自己的。可是至从买回来就一直安然放在夏东城的寝室,成夕连摸的机会都很少。她替他做笔记。她五点起床替他占座,好让他可以睡到快上课了才起来。她做过的事情琐碎而纷杂。成夕回想着回想着。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和他在一起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青春年华。现在等待她的,难道就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吗?
  成夕刚走到小区的门口,身后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胳膊处传来的巨大拉力迫使她不得不转过身子。身后夏东城微微喘着气追了上来。他的眼里交缠着复杂的情絮,看了成夕半晌,沉沉的开了口:“小夕,我们分手吧。”

  第九章 分手进行时

  如果让我自己选择,我宁愿可以忘记一切离开。也许只有真正的遗忘才是治愈伤痕的唯一方法。
  ——题记
  成夕就这么失恋了。
  不知道别人失恋是怎样的。夏东城走后,成夕在房间里呆呆的坐了半天。屋子因为他离开的时候翻找东西有些乱。成夕也顾不上收拾。就这么一直呆呆的坐到太阳下山,夜色低垂。期间手机响了很多次她也不接,后来索性关机,就着那满室的暮色和衣倒在床上蒙头便睡。
  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成夕便起不了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冻的原因,发起了高烧。只好给吴菲打电话。吴菲接到电话便替二人请了假,从学校赶了过来从家里接到她又把她送去医院。和夏东城分手的事情成夕绝口不提。吴菲便也不问。聪明如她,不过是在房间里扫了一下当时的现场,约摸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成夕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安静的打着点滴。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她的脸竟然瘦了一圈下去。吴菲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她能猜到成夕失恋的状态。表面上平静无波。然而就如同荆棘鸟里记述梅吉经历少女时代来临时的自我掩饰一般:她的内心已经垮了。如同一条蛇,正在从尾巴开始慢慢的将自己吃下去。
  出院后吴菲在成夕家陪了她三天。这三天里成夕滴米不进。她也不是不吃,只是吃过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面色苍白的呕吐出来。吴菲一度怀疑成夕是有了。刚和男友分手就发现自己有身孕这种事情粤语长片里不少,但是那毕竟是粤语长片。成夕只是胃口不好,没有怀孕。吴菲决定不能再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成夕安静的衰败下去,拉她下楼吃火锅。
  成夕喜欢吃火锅。特别是麻辣口味的。她可以辣到眼泪婆娑双颊绯红还吃个不停。吴菲根据就近原则拉着成夕去的是小区外不远的一家。店面很大,临街一长排落地窗。里面生意兴隆,人流熙攘。她们去的不是饭点,不过也排了会儿队才排到桌子。服务员领着她们到临街的一个大桌旁坐下,送过来点菜单。吴菲看也不看,麻利的报出了一长串菜名,成夕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一言不发。
  “成夕。”
  吴菲拿起筷子敲了敲瓷碗吸引她的注意,等到她的目光平静的投到自己的身上吴菲才开了口:“你这样子作践自己是给谁看?你除了让自己更加的难受之外,夏东城知道什么?说不定他现在正在风流快活呢。你要哭,就在他面前哭。你要生病,就让他去医院看你。你这么不声不息的自己折腾自己,为什么啊?”
  “你不要把小夕教坏了。”
  平静的声音在成夕的身后响起。两人意外的回头,夏东城拿着自己的外套正站在成夕的身后,看样子他刚从包房里出来。后面还零星跟着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成夕打眼看了一下,有几分眼熟,像是上次去办公室找他时,他的一帮下属。果然后面就有人上来客气的喊着经理。夏东城冲着后面的人点点头:“你们先走吧。我遇到个朋友,坐坐再走。”
  一帮男女表情各异。看着夏东城自然而亲昵地坐到了成夕的身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成夕笑得很和善。一帮小姑娘脸上的敌意又重了几分。成夕侧脸看着夏东城。他的表情无懈可击。可是成夕知道,夏东城其实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有的时候成夕觉得夏东城就像一个公孔雀,展开自己华丽的外表,看着一帮被他吸引的小女生洋洋自得。他把这种感觉埋藏的很深。他的不动声色与冷冷的距离感越发的吸引那些已经被他迷住的小姑娘,他不需要做什么,已经胜卷在握。
  自己何尝不是被他迷住的其中一个。成夕低头喝水。夏东城伸手拿开了她面前的水杯,叫过了服务员:“给她换一杯热柠檬汁。”说完低头看着成夕:“不是说过很多次,吃饭前不许喝凉水?”
  “夏东城,你这算什么?”
  吴菲冷哧一声:“把人推下悬崖然后看看人有没有死透?”
  “小夕胃不好。吃饭前不能喝凉水。”
  夏东城回答的理所当然,转头看着成夕:“我们这个月成绩不错。正好一帮同事请吃饭就来了这里,没想到会碰上你们。你病了?”
  “我没事。”
  成夕拒绝了服务员拿过来的热柠檬汁,安静的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轻轻的啜了一小口。夏东城闲适的靠到宽大的靠背上看着成夕的动作似笑非笑:“小夕,你还在和我赌气?”
  赌气吗?成夕垂下了眼睛。这家火锅店以前她和夏东城常来。每次都是坐在这个靠窗的位置。这里离家不远,有的时候很晚了他们也会下楼来这里吃饭。成夕喜欢这大大的落地窗。夏天的时候可以看着外面来往的车辆和行人,还有临街店面的霓虹灯。冬天的时候屋子里热气腾腾,升起的雾气阻隔了视线,不过会让大玻璃变得雾气蒙蒙。夏东城就会教她怎么在挂了冰霜的大玻璃上画脚印。成夕一瞬间脑子有些乱。原来这些天真的只是自己在难过。夏东城早就已经背过了身去对她不再留恋丁点半分。
  几年的时间。她还在痛着,而他已经一无所感。
  “我想回去了。”
  成夕站起来,拿起了自己的包,居高临下的看着夏东城。夏东城一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斜靠在椅背上长腿伸直了蹬住桌腿,完全的堵住了成夕的去路。他看了看成夕的手。她紧紧地抓着包,在微微的颤抖。夏东城笑了笑:“小夕,你还没有吃东西。”
  “看见你这样的男人,还吃的下什么?!”
  吴菲看不过去,走过来用力的踢开夏东城拦路的腿:“成夕说要走,你没听见?”
  吴菲的嗓门本来就大。怒气下音量越发的不小。引得火锅店里其他的客人都朝着这边侧目。夏东城的脸色拉了下来:“这是我和成夕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立场插手。”
  “你和成夕之间的事情?”吴菲奇怪的看着夏东城:“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我记得你不是刚刚因为别……的女人和成夕分手了?她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生病住院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被你伤害哭的时候你在哪里?哟,是不是和你的新欢还是旧爱在卿卿我我啊?你们之间?你还有脸说你们之间?!”
  这番话清晰的传到了火锅店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周围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这边。男人幸灾乐祸。女人充满鄙视。夏东城熬不住站了起来:“我和成夕之间的事情你不清楚,请你不要对我人身攻击。”
  吴菲冷哼了一声,一把抓住成夕的手往外走:“走吧。看见这个人渣,我也吃不下。”
  成夕被吴菲硬拉着去了旁边的混沌店,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期间吴菲一直在不住嘴的骂着夏东城,另一方面吴菲的手机也响个不停。成夕终于待不下去抬头看着吴菲:“你有事情你就先走吧。我吃完了自己回去就是,反正就在旁边,现在还热闹没什么事。”
  吴菲这才住了嘴,一个劲的给成夕陪着不是。发誓她绝对不是不够义气要扔下她走。实在是有事。成夕挥了挥手:“走吧走吧。算我求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吴菲抓着自己的东西火急火燎的去了。成夕搅了搅面前的混沌碗,越发的没有胃口。这家店以前她和夏东城也常常来。夏东城喜欢吃腊肉口味的。这家混沌店的量大。成夕每次都吃不了,所以夏东城一个人要吃掉一个半人的分量。他那时候常常抱怨自己长胖都是成夕的原因。
  夏东城,夏东城。成夕低头埋住了脸不愿意去再想。一个她爱了几年的男人。一个和她朝夕共处,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男人。突然之间说离开就离开。她的心就像撕裂了一般的痛。
  成夕结了帐,迎着夜风慢慢的走回家。走到花园的时候长廊已经枯萎的葡萄架阴影下站起来一个男人。成夕一惊停下了脚步。来人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暴露在旁边的楼房窗户里流泻的灯光下,夏东城看着成夕:“这么晚才回来?”

  第十章 无法理解的男人想法

  成夕以前下班晚了的时候希望夏东城去接她。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成夕和夏东城分开上课。那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很多男朋友都拿着雨伞在教室门外等着。那时候夏东城还和丹丹在一起。他挽着裤脚浑身湿透了拿着伞,在一帮平均身高一米七五的男生中显得特别的出众。那个时候成夕想,如果能做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可是现在他在花架下等他。上班之前其实很多事情夏东城都能做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学校出来两个人一起生活之后他就一点一点地变了。变得陌生,变到她不认识。成夕沉默的看了夏东城一小会儿:“你找我?”
  夏东城抬头看看旁边楼房二楼的窗户。那里黑漆漆的。那是他们租房子的地方。夏东城搓了搓手:“好冷。可以上去和你说吗?”
  成夕的心里挣扎了一下。终究是软了下来。失恋最开始的钝痛过去之后,也许内心深处她还在期盼着夏东城能够回头。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进了房间。夏东城熟门熟路的自顾自换了鞋倒了杯热水走到成夕的身边:“给,暖暖。”
  成夕低声道了句谢谢。夏东城抓起成夕的手握住水杯,他的手覆盖到成夕的手之上,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你生病了?”
  “我没事。”成夕不想多谈。虽然在之前他们之间是恋人。牵手,拥抱接吻乃至更亲密的动作发生在他们之间都无可厚非。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是毫无关系的男女。熟悉的陌生人。成夕抽了抽手,夏东城却并不放开:“怎么了?”
  对于成夕的抗拒夏东城有几分不耐。他越发用力的握紧了成夕的手:“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成夕的心像是被虫子蜇了一下,又细又利的痛。告诉他,告诉他什么?他又会怎么理解这件事情?是她借着生病的借口赖着他,还是明明已经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还要这么缠着不放?成夕刚要开口,夏东城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看她掏出手机转身站了起来,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嗯?我现在在朋友家里。嗯你早点睡,不用担心我。”
  成夕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水杯。心口发酸发堵。胀得难受。是啊。他不用再遮遮掩掩,也不用再担心她听见他接丹丹的电话。他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她已经无权干涉他。
  夏东城打完电话进了房间,关好了阳台的门,看看成夕:“你的脸色不太好,去床上睡着吧。”说着就来拉成夕的手。这次成夕避了过去,抬头看着夏东城:“现在已经很晚。你待在这里不方便。你走吧。”
  夏东城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脸上先前在吴菲激怒他时出现过的那种神情又显现了出来:“成夕,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你分手之后,就立马和丹丹在一起,所以在生我的气?”
  成夕低头没有说话。是也好不是也好。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说的。左右也与她无关。夏东城冷笑一下:“你错了。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我和丹丹分手之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复合。我没有,她也没有。我和你分手根本就不关她的事,是我再也受不了你。”
  成夕的心底渐渐腾升起莫名的怒气。既然已经分手再为这个争吵也没有意思了吧?成夕转身指着大门:“我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你看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夏东城双手插进裤兜里耸了耸肩膀:“不懂得对别人的好意领情。我来看你是好意不懂吗?你固执,脾气臭的要命,一点也不温柔。也不懂得怎么去爱别人。还不懂得人际交往的关系。你看你在学校工作,有什么朋友没有?除了吴菲那个和你臭味相投的……”
  “夏东城你够了!”
  成夕抬起了头:“我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说。就算我是什么样的人也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分手了,已经分手了!!!”
  成夕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忍不住大吼。夏东城冷冷的看了成夕一眼:“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要你的原因。简直像个疯子一样。”
  成夕抓起水杯冲着夏东城离开的大门狠狠地砸去。憋气,伤心,愤怒,发堵。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很深的伤害,来自那个自己曾经最亲密的男人。成夕的泪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流淌下来。空寂的屋子里她只能听见自己嚎啕的哭声。那样的哭声像是要洗清自己所有的委屈,充满了无依无助。
  这个晚上成夕哭得累了,依靠着沙发沉沉的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成夕决定去上班。虽然还是吃不下东西,也不是很有精神。但是她想要去上班。她想去人多的地方,不想再自己一个人留在那个处处都有夏东城的地方。成夕甚至于开始考虑要不要搬家。反正自己是导员,申请学校的教师宿舍也不难。如果不是为了夏东城当时也不会出去租房子住。她在学校要更方便一些。
  可是事情没有成夕想的那么简单。当时租房子的时候夏东城坚持要一次性的付两年的房租。原因是不希望每个月房东都上门好像讨债一样。除了一次□清的两万多房租以外,还在房东那里压了三千多的水电煤气押金。合同上写的清楚,最后房子到期的时候根据实际的使用量多退少补。当时交房款的时候她和夏东城都是刚毕业初出茅庐的学生。夏东城的家里条件不好。心疼女儿的成妈妈自然就是这一大笔钱的幕后支持者。换句话说这个房子说起来是成夕和夏东城合租。实际上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用吴菲的话来讲就是夏东城不仅白住,还白睡了成夕这个女人。
  现在房子仅仅只住了一年。成夕提出来退房房东不同意。一年的房款加水电的押金将近一万五房东都扬言成夕要是单方面毁约他概不退回。成夕觉得头疼。就好像生活中所有与夏东城相关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都不顺,大家来了一个总爆发,折磨得她心力交瘁。钱退不回来。房子难道租在那里做摆设?想要搬家的想法自然进了死胡同。
  吴菲提议成夕上她那里去小住两天,被成夕挽拒了。吴菲这个人,身为朋友真是够意思没话说,可惜生性大大咧咧。她可以整宿不睡觉在屋子里开着音像看tvb的电视剧看到号啕大哭。她本来就休息不好,没有那个精神头陪着这个女人折腾。
  成夕恢复了正常上班之后,忙碌起来把夏东城的事情多多少少的忘记了一些。临近十二月学校开始准备期末考试和四六级的等级考试。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工作。成夕常常在学校加班。有的时候晚了干脆就在学生的宿舍里将就一宿。成夕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关于夏东城的事情。开心也好痛苦也罢。
  成夕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所以不用再期望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会有人来接。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站在街灯明亮的地方,不要走夜路。都过去了。下班了不用再急急忙忙的往家赶着给夏东城做饭。可以舒适的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或者干脆泡面。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人总嫌她会长胖,可以毫无顾忌的吃糖和巧克力。也不用为了夏东城的眼光和爱好来打扮自己。可以穿自己觉得舒适的衣服上街……
  也许分手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情。成夕想。她站在学校大门口的车站前等车。今天的天色特别的阴沉,看样子今晚会有一场大雪。
  车来的时候成夕怀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成夕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快跑两步上了公交车,看也没看的就接通了电话:“喂?”
  “小夕。”
  成夕的手随着心停顿了一下。硬币从手里掉下来叮叮当当的响着蹦走。成夕慌忙抬脚踩住了硬币拾起来投进收币箱里:“……夏东城,找我什么事情?”
  “我想问问你,关于你和我分手的事情。你告诉你家里人了吗?”
  成夕没有说话。那边夏东城安静了一下又斟酌着开了口:“如果你还没有告诉家里,先不要说。这个周末有空吗?我妈妈想见见你。”

  第十一章 女人瞬间的软弱

  其实女人所需要的,不过是这样一个怀抱,一句问候,一点温暖而已。女人的要求是这么的简单。而女人的心灵又是如此轻易的就能被人打动。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出现了那个也许并不适当的人说了适当的话。就会带给她们一种幸福或者越加孤苦的错觉,让她们想要牢牢抓紧已经失去的,或者某些她们不曾得到的东西。
  ——题记
  一路上成夕都在恍惚。她想起上大学的时候,很多确定了关系的情侣都会把对方带回家介绍给自己的家里人。那时候每次寝室的姐妹们从准婆婆家回来都是笑容满面。她装作不在乎,其实很在乎。她希望夏东城能带自己回家,他总是不断不断的告诉她时机还不成熟,还不到时候。渐渐的,成夕的心也就淡了。
  可是夏东城随着成夕去了两次她家。她诚恳地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家人。在成夕的心里,夏东城就是自己必然的结婚对象。所以她在带他回家之后越发的对他好。只是事后看来,她对他所有的好夏东城仿佛都视之为理所当然,并且不为所动。
  现在他告诉她,他要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家里人。恋爱的双方见家长,本来包含着一种就此定下来的意思。这是一直没有安全感的成夕所渴望的。只是现在他们已经分了手,他再带着她去见家长,又是一个什么意思?
  想心事太入神,到了站几乎忘记下车。成夕站在冷清的马路边发呆。冬日六点的沈阳,天色已经如墨。道路两旁贩卖蔬菜的小贩将自家的摊子都收到了屋子里去,临街做了一溜排的简易玻璃窗,牵上几盏高瓦数电灯,在黑暗里明晃晃的亮着。成夕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忍不住捂着心,慢慢的蹲了下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不要离开夏东城。如果可以,她离开了夏东城,就希望他永远也不要再在她的生活里出现。可惜世事总是事与愿违。她留不住他,也无法将他彻底的遗忘,或者让他消失。
  成夕没有将自己和夏东城分手的事情告诉家里。家里一直认为她和夏东城的感情很牢固。成夕不知道怎么去和家里说,那个她带回去两次,告诉所有的亲戚朋友自己要结婚的对象就这么离开了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告诉自己的父母,他们的女儿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数年,失去了青春,失去了金钱,还失去了最为宝贵的纯洁身体,到了最后,却就那么被人像扔破布片一般的抛弃了。
  于是她一无所有。
  成夕闭上眼睛。很久以前她曾经躺在夏东城的怀抱里抬头看着他。这个男人慵懒的斜靠着床头,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成夕搂着他的脖子认真地问:“夏东城,你爱我吗?”
  “我爱你,小夕。”
  他回答的是那么真诚,所以她便信了。她紧紧地搂着他:“夏东城,我把我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我的感情会为了你而残废。所以,请你不要伤害我,好不好?”
  好不好?
  昔日的话语犹在耳边。那个曾经微笑着保证不会伤害她的男人却背过了身去留给她决绝。她爱夏东城,爱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的是他的什么。她希望每天每天都能告诉他她心底的真实感受,可是夏东城却逐渐的觉得厌烦。终于在她说我爱你的时候不耐烦地转头看着她:“小夕,你觉得每天都和我说我爱你有意思吗?你的感情有那么浓烈吗?你不要再这样和我说,我很烦。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成夕。”
  思绪混乱。头像要炸开一样的疼痛。成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茫然中追忆些什么。那些伤痛的,破碎的记忆,就像碎玻璃碴子一样深深的扎在她的身体里,稍加碰触便钻心的疼痛。
  成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顺着小区的路回到家里的。走到楼梯口意外的发现夏东城靠着墙站着。他的双手插在衣兜里,仰头看着天。听见响动他转过了头站直了身体:“小夕。”
  他还来做什么?是为了进一步的争吵还是来奚落或者嘲笑她?成夕皱起眉头,掏出钥匙开门。门开的一瞬间夏东城伸手挡住了大门的把手:“小夕,对不起。是我的错。过去都是我不对。我伤害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
  成夕顿住了。转头。夏东城诚恳地看着她。见着她转过身来顺势拉上门牢牢握住她的双肩:“小夕。我知道我自大,骄傲,很让人受不了。你一直一直在忍让我,可是我还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而去伤害你。你对丹丹的态度也是因为你重视我才这样。可是你要相信我,我对丹丹,真的只是怀有一种歉疚感和一种纯粹的朋友之间的关怀。我选择了你就表示我爱的人是你。这段时间我们因为工作之后压力变大心情都不太好。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可是小夕我依然爱你。我不想离开你。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错。原谅我好不好?”
  成夕定定的看着夏东城。这个男人。这个她爱了四年的男人。过去他们的生活和感情纠缠在一起得太深。想要分开的时候活生生的撕裂仿佛剜掉一块肉一般的疼痛。其实她还是希望夏东城留在自己身边。即使他曾经做过那么多让她生气让她伤心的事情。只要他肯改,只要他想留下来,她就会给他机会。
  “小夕我保证会对你好。”
  夏东城说的又快又急:“我保证会改掉所有的毛病。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高中的时候成夕和闺蜜一起看电视剧。影片里那个伤害了女主角的男人也是这般紧紧地握住女主角的肩膀祈求她的原谅。那时的成夕不谙世事天真无邪。她的世界干净纯粹,没有那个叫做夏东城的男人划下重重的一笔。那时的成夕嗤之以鼻:“切,要是我是女主,一定一脚把他踢开。让他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原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面对着夏东城她曾经的洒脱都不见踪影。这个男人就像是她的一个结,将她牢牢地系住。挣扎不得,挣脱不得。
  毕竟他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诚如他所说。他对丹丹只是比普通朋友要好一些,也许更加的重视和珍惜她的感受和想法。他们在一起交往了那么久。他的身上刻上了她的一些生活痕迹也可以理解。
  成夕开始动摇。而且,而且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如果失去了他。自己就是一个破了处的女人。成夕的心底一阵心寒。她无法想象以后如何同自己将来的男朋友或者丈夫交待。她毕竟是夏东城的人。如果能够和他在一起当然是最好的,不是吗?
  夏东城看出了成夕眼底的动摇。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小夕我发誓。我以后会和丹丹保持距离。我也发誓以后会对你更加的好。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好不好?”
  成夕垂下了双肩浑身软弱无力。夏东城捧起了成夕的头,认认真真地开了口:“小夕,我要向你道歉。这个假期我会带你回家见我的家人。我要正式向他们介绍你,告诉他们你就是我夏东城想要结婚的女人。原谅我吧小夕。所有的错我都会改过。再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楼道里成夕听见了自己轻轻的声音:“好。”
  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和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
  “我已经打过电话。周末和我回家吧。”
  成夕抗拒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第十二章 无奈的屈服于现实的枷锁

  有人说恋人就是两只刺猬。彼此需要温暖而靠近,却又因为彼此的伤害而疏远。所以温暖只是一种幻觉,虚假的幸福过后留给我们的只有伤痕。
  ——题记
  周六,夏东城和成夕特意请了周一的假。这样就有三天相连的时间可以随着夏东城回一趟家。夏东城的家在大连郊区。成夕在和夏东城的交往中多少听他提到了一些自己的家庭情况,所以也没有对他的家庭有着太高的期望。两人下了火车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夏东城的指点下一路往南而行。
  这个城市严格说起来只是大连市附属的一个区。距离大连市区约摸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在出租车上一路行来,这里没有大连市区的那种精致和繁华。不过倒也安静而整洁。夏东城靠着玻璃窗笑笑:“这就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成夕。”
  城市不大。十多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地点。夏东城当先下了车提出了两人的行李,对着成夕微笑:“跟我来。”
  这里应该是开发地段。道路两旁左边还保持着一望无际的菜地,零星散落的四合院,右边却已经是整齐林立的住宅区。住宅区外围打着巨大的广告:欢迎您入住幸福家园。
  夏东城领着成夕在道路右边下了车。等到出租车离开才牵着成夕的手穿过马路到了道路左边。一路顺着还保持着土地的田坎下了公路,绕过两三家平房,领着成夕到了一个院落面前。还没有到就高声的开喊:“妈,我们回来了!”
  砖砌的围墙,朱红色油漆的大铁门。一进院子一个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院子左边是整齐的柴火堆,右边有一个小小的,独立的贮藏室。正前方一溜排的房子从左到右三间。中间是厨房,大灶连着右边的大炕。女人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看见儿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喜,啪啪的拍了拍他高大的肩膀:“回来啦!”
  “妈,这是成夕。”
  夏东城在院子里放下了行李,半转过身介绍身后的成夕。夏妈妈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夏东城使劲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妈妈哈哈的大笑:“妈,你面对自己的儿媳妇还脸红啊?!”
  这句话让夏妈妈和成夕的脸同时的红了一下。夏妈妈拍掉了夏东城的手,温柔的对着成夕点点头:“来。赶紧把东西放了上炕吧。进屋里暖和暖和。”
  成夕应了一声,随着夏妈妈进了房间。左右两边都是卧室。左边的门闭着,右边只是在门框上挂了一个布帘。夏妈妈撩起帘子领着成夕进屋。小小的房间连炕在内不到十平米。一个大衣柜,一个矮桌上放着电视,炕边一台缝纫机上面还放着一台录音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成夕有些局促。夏妈妈这时候仿佛是回过了神,脸上的喜气重了些,让成夕脱了鞋到炕上去坐着。夏东城放好了行李也跟了过来,大咧咧的坐到了炕上:“妈,我饿了。”
  “这就吃饭。”
  夏妈妈转身出了屋。夏东城看看局促不安的成夕,伸手将她抱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安:“是不是对我的家庭很失望?”
  这就是这个男人尖锐还有保护自己的根源吗?成夕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复杂。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她没有想过要男方的家庭大富大贵,但是至少也应该有一个普通城市的中等标准。可是这么看起来,夏东城的家境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夏妈妈很快就上了菜。在炕上放了一个小木桌,一盘大葱,一些大酱。一盘小咸菜还有就是粥。一边放一边搓着手:“以为你们下午才到,还没有准备吃的。先吃点垫垫底吧。”
  夏东城往旁边让了让,把自己的妈妈也拉上了炕,给她添上点粥:“妈,你也一起吃吧。”
  夏妈妈的眼睛转瞬间有点红。成夕不安的感觉更甚。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如她想象一般的融入这个家庭里。这种格格不入感让她有些害怕。
  从大学里认识夏东城开始。怎么也看不出他是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这个男人身上穿的从来就是名牌。成夕很多时候穿衣服只要自己喜欢舒服就好。和夏东城交往后。他不是有牌子的店从来不进。他的鞋不是星期六就是大台北,远远的超出一个普通学生负担的水平。成夕默默地低头吃着根本不合口味的饭菜,不明白这么巨大的反差从何而来。
  “能吃惯不?”
  夏妈妈开了口。成夕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还好。”
  “你是夏东城带回家的第一个女孩子啊。”夏妈妈抿嘴笑:“我也知道他以前在外面有过很多的女朋友,可是能让他安定下来的只有你一个,真不容易。”
  这番话让成夕本来有些凉的心又有些回暖。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都是她自己选的。当初就算被他外表的许多东西所迷惑,毕竟没有人逼着她。如果真的爱夏东城,这些东西她也应该可以接受。生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希望以后的条件能够好一些。靠彼此的努力也足够。
  在夏东城家呆了三天。第三天下晚两人启程离开了他的家。来时的忐忑心情不知道为什么都消失无踪。火车不过四个多小时就到了沈阳。两人下了车,夏东城没有说要回公司的宿舍,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和成夕回到了家。
  有的时候成夕会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夏东城先前的离开她是受到了伤害。可是现在他回来了,她又觉得日子好象恢复到了以前。只要这个男人还能够这么真实的伴在她的身边,是不是就已经满足了她对于感情的全部期望。
  她面对感情这般的委曲求全。成全的到底是他还是自己?
  成夕不知道。
  “那……我就搬回来住了?”
  夏东城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成夕笑了笑。感觉到自己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凉。于是她偏过头去不想让夏东城看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某一个瞬间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模糊的想法。也许夏东城不在她身边更好一些。这样的想法让成夕有些害怕,不敢面对自己。
  “周二我就去把行李都搬回来。”
  夏东城抱住了成夕:“小夕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从现在开始我的手机也好,QQ的通话记录也好,只要你愿意就可以随便的审查。一直到你对我完全的放心为止,我绝对无条件的配合你,好不好?”
  选择这个男人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是不是代表由此的苦果都要自己默默地吞下去?成夕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回头对着夏东城笑笑,没有说话。

  第十三章 莫名其妙的谈婚论嫁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为什么她还没有走进婚姻,却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坟墓。
  ——题记
  夏东城就这样回到了她的身边,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或者伤害过。夜晚有他的呼吸还有体温。白天有他一个接一个紧追不舍的电话。这样的情形有一点像他们大学时代刚刚恋爱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成夕只要触摸到这个男人的皮肤心底就会有隐隐的疼痛,接到他的电话就会有掩藏不住的小小雀跃。那个时候她眼里有夏东城也只有夏东城,爱的干净而纯粹。
  是时间让她觉得累,还是过往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累?成夕已经在这个叫做夏东城的男人身上找不回当初的那种纯粹还有毫无保留的信任感。有很多东西,都在我们不知不觉当中,渐渐的磨灭掉了。
  夏东城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对成夕的这种独占欲。早上起床的时候会给她早安吻。晚上下班的时候他会利用职务之便提前一点走,然后到成夕的大学门口去接她下班。也许是为了弥补先前的伤害,夏东城加倍的努力。成夕看在眼里,心里淡淡的疼。
  如果在我最爱你的时候你能够回报给我同等的感情,也许会比你伤害我之后给我加倍的弥补更加让我觉得幸福。
  可惜当我最爱你的时候你为了这份感情而洋洋得意忽略了我的感受。等到你用尽全力来弥补的时候过往在我的心头划下了伤痕。无论怎么伪装,我们都回不起到最初。
  转眼间到了圣诞节前夕。夏东城的公司有一个会餐。成夕的学校没有明文规定对于这样流入中国的洋节要按照法定假日来放。圣诞节那天是星期五,虽然节日的气氛已经很浓厚,还是要按照规定上班。上课的时候成夕明显感觉到了下面这帮大孩子们的心不在焉。让她回想起自己的大学时代。那个时候圣诞来临前夕,自己也是这般的怀揣着小小的兴奋。那个时候只要是节日,只要不上课,仿佛都能让她感觉到幸福和兴奋。
  细碎的幸福在过去是那么的容易拥有,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像沙子一般从我们的指缝间悄悄地溜走。
  既然夏东城有会餐。她也不用特意回去的太早。沈阳这时候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积雪堆积在路边,环卫工人还没有来得及清理。露出的路面冻得仿佛有些发脆。脚步踩上去有一种奇怪的声响。从夏东城搬回家到现在,他几乎天天都来车站接她,风雨无阻。今天没有来。成夕的心里除了淡淡的失落,更多的竟然是一种淡淡的放松。
  他迫得她太紧。即使她希望对方是强势的爱情,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喘息的空间可以换一口气。感情就是这般的不公平。成夕想起以前和吴菲讨论爱情的时候吴菲曾经说过感情就像一场拉锯赛。男女双方就是参赛选手。谁先投入,谁投入的多一些,谁先动心,谁在乎对方多一些,就注定了是输家。如果对方可以回应你的感情还好。如果对方不回应或者只是持有一种观望态度。那在感情还能够迷惑你的感观的时候,你只是对方手心里的一只小白鼠。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又怎么可以理智的去衡量,或者称斤论两?在你有所警醒之前,往往就已经栽下去了。
  吴菲。成夕上了车。吴菲这两个月带学生去长春实习,有段时间没见着她了。这个时候想起了她。成夕突然觉得应该告诉一下吴菲自己的近况。她和夏东城的和好。她去夏东城见了他的父母。还有夏东城这段时间对她的种种。电话打过去吴菲的手机却始终占线。这个小妮子,不知道是不是也陷入了爱情。她曾经说过手机只是为了那个想要找到她的人而准备。所以在那个人出现之前,这帮闲杂人等可以占用。是不是那个人终于出现了。所以她的手机就变成了专线?
  爱情的开始无外乎都是这样的种种。以前她和夏东城刚刚开始的时候,吴菲也曾经抱怨过她的电话总是打不通。他们那个时候怎么有那么多的话可说。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无话可说?
  终于到了站,成夕下了车。道路两旁林立着塑胶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彩灯。那彩色的灯网一直延伸到临街店面的玻璃窗和道路两旁无辜的小树身上去。虽然天色已经全黑,也许是因为彩灯的关系,感觉并不是那么的寒冷。成夕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加快步伐往家走。小区里的长廊和花架上社区竟然也牵上了彩灯。看起来圣诞节在中国越来越深入人心。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大妈也知道赶这个潮流。
  成夕走到花园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房间所在的方向。只这一眼她便呆住了。预想中原本应该漆黑的房间竟然亮着灯。成夕停下了脚步。如果夏东城说会餐是假。他有什么事情,也应该放着她而不闹到家里来。如果夏东城说会餐是真但是临时取消,按照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来看,他不是应该出现在学校的大门外接她下班吗?特别是在这么一个说起来还算特殊的日子里?
  成夕疑虑重重的回了家。开门,夏东城没有在客厅里。卧房的门紧闭着。有一瞬间成夕的心脏揪得紧紧地无法呼吸。她的手握到了门把上,深呼吸推开门,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除了夏东城并没有其他人。屋子里有些乱,夏东城埋头在一大堆乱七八糟敞开的柜子,箱子中间,正在翻找着什么。
  心从高处又重重的落下。无论如何,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已经首先选择的是不相信夏东城。意识到了这一点成夕有些难受。看见她回家夏东城并没有太意外,只是扭头看了一下桌上的钟:“噢。到时间你回来了。”
  这么说他早就已经回家了。成夕脱下外套放下手上的包走到他的身边:“你在找什么?”
  “你的户口本。以前毕业的时候开过的单身证明,还有身份证复印件。”
  “找这些做什么?”
  成夕站起来走到电脑旁。电脑桌的抽屉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塑料文件夹。这些文件资料她都放在那个地方。夏东城在身后应了一句:“我排了下个月末去民政局登记。不知道都需要些什么资料,都找出来早些准备的好。”
  成夕的手停在了抽屉边缘,转身看着夏东城:“什么?”
  也许是她的语气里带了些什么东西。夏东城站起了身看着成夕:“你不希望和我结婚?”
  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吧。成夕看着夏东城说不出话来。重点是如果他们两人要结婚,为什么自己一点音讯都不知道。他没有求婚,甚至连基本的告知都没有。
  “我以为……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
  夏东城的表情有些沉。她应该高兴?应该欢呼雀跃他赐予她这段婚姻?这就是夏东城的婚姻观?成夕转身拿过自己的包和外套出门。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她只想出去好好的静一静。
  “成夕!”
  夏东城追了出来紧紧按住了房门不让她离开:“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也见过了我的父母,难道结婚对于我们来说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是我的,现在我只是把它合法化。有什么不对?”
  成夕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和夏东城为了这件事情争吵。她回过了头:“那请你告诉我,经历了这么久的时间,你为了什么到了现在要将它合法化?”

  第十四章 婚姻只是一纸证明

  你承诺给我的虚幻幸福,从来没有实现过。而我却守着你的谎言,信以为真。
  ——题记
  空气仿佛带有波浪。成夕的尾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久久不去。夏东城沉了脸与她对视:“成夕你什么意思……”
  屋子里手机的响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是成夕所熟悉的,诺基亚最经典的铃声之一。在手机的联络人刚刚具有分类分铃声的功能出现的时候,夏东城将那个铃声特地设置给了丹丹。此刻这首音乐响起。如同一把冰冷的剑,划破了两人之间最后维持的,紧绷的表面平静。
  夏东城退后了一步,一扭头回了房间拿起手机,冷淡的看了成夕一眼,抓起自己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成夕没有动,拦在大门处,定定的看着夏东城:“你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
  夏东城神情不耐烦。如同看着什么让他厌恶的东西。他伸手粗鲁的拨开成夕,巨大的力道让她踉跄着摔倒在地。掌心瞬间尖锐的刺痛。成夕捏紧了拳头,感觉到掌心有一道温暖的热流缓缓渗出。她注视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夏东城没有回头看这个方才他还声称要结婚的女人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他不是发誓说以后会和丹丹保持距离,他不是发誓说以后会对她更加的好。他不是情真意切的恳求她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他们的感情一个机会?成夕脑子一片混沌。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一直一直不断的退缩。无论夏东城以前和丹丹怎么样也好,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从她再度介入他们之间的一开始她就完全有立场去介意和争取,而不是这样忍让着忍让着,让到退无可退。
  成夕从地上站起来,紧跟在夏东城的身后跑下了楼。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地面被夜间零下二十左右的温度冻得表面有些发脆。奔跑的时候冰冷的夜风顺着呼吸倒灌进胸腔里,每一下呼吸仿佛都针刺一般的疼痛。
  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小区里看不清楚面容的路人行色匆匆。成夕跑到小区门口停下了脚步,半弯着腰喘气,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抬头四顾夏东城已经不见踪影。
  焦躁,愤恨,被伤害感。嫉妒,憎恶,被欺骗感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成夕的心。她觉得自己的感情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胀得满满的球,憋闷烦躁到了极点却又找不到出口宣泄。
  成夕掏出手机,摁下按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先前夏东城离开的时候残留给她的伤害此刻呼啸着卷土重来,成夕觉得自己像被人突然间抛到了一个乱糟糟的街口,四面八方都是蛛网一样的路,她却不知道应该去走哪一条。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空旷的嘟嘟声没完没了的响着,却没有人回应。夏东城就在电话的彼端。她却无法触及。
  成夕使劲摁断了电话,再拨。电话再次接通,空旷的嘟嘟声后礼貌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成夕挂断,再拨。挂断,再拨。不断回应她的只有系统那个机械的女声。成夕突然想起来这样的事情在她和夏东城之间发生已不止一次。每次她这般如同疯了一般的不断拨电话过去的时候,他都会冷酷的在彼方一次一次的挂断。她拨打的时候开始是焦急,逐渐转换为愤怒的心情,那么他在彼方一次又一次挂断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同样的愤怒,还是冷静的看着自己的慌乱?
  成夕抱住自己蹲下,无声的哭泣。她突然间认识到一个一直以来都清晰存在,而自己从未看清过的事实。她所作的种种,不过是自己在折磨自己而已。
  她已千疮百孔,而他却毫发无伤。
  成夕哭够了,带着一身寒意回到了家里。神情麻木的进了房间,衣服鞋子都没有脱,仰面倒在因为夏东城翻找东西而乱糟糟的床面上。七零八碎的硬物硌在身下也不觉着疼。跑出去的时候着急,脱下的羽绒外套没有穿在身上。仅仅一件薄毛衣裹身,此刻寒气早已把身体浸透了。如同心一样的麻木。
  躺了一会儿,渐渐的开始觉得有些回暖。皮肤重新感觉到室内温暖的空气,四肢也再度有了感觉。此时指尖和脚尖开始泛起阵阵麻痹感,如同无数的小虫子钻进了身体里,抓挠着,扭动着,顺着身体顺着血液逆行,痛彻心肺。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以重新面对他或者面对自己。原来她所以为的坚强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前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之间的拉锯战,永远都是她用自己的肉-体去撞击他坚硬的外壳。所以她血肉模糊。
  她以为自己不再介意的。如果说她不再爱夏东城,是不是他对她的冷淡对她的欺骗她都可以笑笑而过?可是为什么当夏东城离开的时候,她的心依然像被一把刀子活生生的割开一般的疼?
  疲惫。成夕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困意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身体如同躺在一叶扁舟上,摇摇晃晃的,摇摇晃晃的,便逐渐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失去意识到底有多久。突然间的脆响和猛灌进房间内的寒气唤醒了成夕的神志。疲惫不堪的起身,屋子里一片昏暗。迷糊中成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听见窗户外面的花园里夏东城的声音。此刻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带着一丝愤怒,一丝担忧和一丝恐惧:“成夕,成夕!”
  成夕下了床走到窗边。花园里夏东城站在回廊的石凳上还在大声地喊着她。几乎是她的身影出现在窗户边的一瞬间他便看见了。于是他跳下了石凳,转身跑上了楼。
  前后不过几秒钟大门处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成夕站在原地呆了半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终于还是木呐的去给这个男人开了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冲了进来,牢牢地抱紧了她:“小夕,你没事吧小夕?没事吧?!”
  成夕有些眩晕。没有盖被子睡了这么久,越发的冷。突然间被他拥进怀里他温暖的体温熏得她不断的发晕。夏东城的身后旁边的邻居披着衣服走了出来,探头看了一眼:“没事吧啊?你男朋友在外面敲门敲了能有半个小时了。打电话听见里面手机响没有人接。跑到对面的楼上隐隐约约看见你躺在床上,你要是再不应就要打电话报警啦!”
  夏东城略微放开了成夕一些,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回头对着邻居欠意的笑了笑:“对不起。她是发烧了。”
  “赶紧去医院吧。都烧糊涂过去了。”
  邻居的大妈也不好意思多待,说完了这句话转身回了房间。他方才敲门吵着邻居了吧,所以大妈的怨气才这么的大。成夕拉下夏东城的手,语气冷淡:“你回来做什么?”
  “小夕。”
  夏东城用力握住了成夕的肩膀:“我走后根本没有去见丹丹。刚才我听见你说不想和我结婚很生气,所以自己一个人跑到旁边的医院坐了半天。我只是想冷静一下,所以才没有接你的电话,对不起……”
  “我不想听。”
  成夕转身,被夏东城拦住:“小夕你听我说。我想了很久。你不想和我结婚不是因为你不爱我。而是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因为以前我不够重视你,忽略你的感受?”
  成夕低头不说话。夏东城伸手抬起了她的头强迫她注视他:“如果你不爱我你就不会在我走后追出去,也不会一遍又一遍的给我打电话。小夕,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我们之间没有别人。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夏东城的身上隐隐有着医院所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如果他是为了先前的事情而生气。那今天的整件事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成夕突然发现自己的价值观,是非观一片混淆。到底是他不对还是她不对。为什么她现在这么茫然,什么都分不清楚?
  “你真的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成夕看着夏东城的眼睛,慢慢的开了口。夏东城一眨不眨的看了她很久,终于开了口:“……是。”
  如果他说是,那便是吧。他的眼睛不是灵魂的窗户。她也已经无从分辨真假。

  第十五章 关于幸福的期望

  女人的软弱往往出于不舍。可你不舍的也许并不是这个人,而是过去你曾经真心实意地付出。
  ——题记
  冷静下来思考,她和夏东城之间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最开始相恋的时候,彼此都还是在校的大学生。那个时候成夕还坚持感情是纯真纯粹的东西。只要彼此喜欢,对于彼此似乎也就足够。偶尔听见人谈论钱,家庭情况,工作,房子车子什么的时候,就会觉得对方特俗。
  感情啊,这么美好的感情,怎么可以用肮脏的金钱来玷污它?!
  那个时候成夕的择偶标准,是对方够不够帅气,够不够高大,够不够豁达讨人喜欢。学校那一亩二分地。说到天了也不过就是不去食堂而是去小饭店下一个馆子改善一下生活,一顿也不过二十多元钱就足够。一日二十四小时都在那一方小天地里转悠,偶尔上街的时候会困惑一下外界物质的诱惑。等到回到学校之后又消除的一干二净,忘记了灯红酒绿,黄金钻石,皮草皮包在某一个瞬间闪烁过的诱惑。
  夏东城曾经说过她是一个好女人。
  什么叫做好女人?
  在学校的时候好女人的定义就是:她不会花费他太多的生活费,过年过节买一个小礼物就会很满足。她在他踢足球或者别的什么体育运动的时候会乖乖的买好饭等他。她会替他洗衣服。她会替他在教室占位置。她会善解人意,在他不高兴的时候能够安静的走开,但是之后不久就会打电话安慰他。她不会嫉妒他和别的女孩子之间正常的来往。
  工作之后好女人的定义就是:她不会花费他太多的生活费,过年过节买一个小礼物就会很满足。她不会提结婚的事情,包括房子和车子的问题。她不会过问他的工资收入以及妄想掌管他的金钱。她在他加班或者以加班为借口行其它事情的时候会乖乖的在家做好饭等他。她会替他洗衣服,包括袜子和内裤。她会为他整理房间打扫卫生。她会善解人意,在他想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安静的走开,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打电话打扰他的思绪。她不要过问他在工作中和生活中和任何异性之间的来往。
  也许男人们眼中的好女人,就是要无条件的牺牲,或者说,无条件的为自己牺牲。这就是他们眼中的完美女人。
  和夏东城相恋的期间。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吃亏。感情这东西总归不是上市场买菜。一斤一两都可以放到秤上称个清楚然后明码标价。只是时间长了,渐渐的就觉得原来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可能包括一部分自我。
  是不是她和夏东城之间的问题就在于,从两个人相恋的最开始,她就是处于弱势牺牲的一方。她不断不断的为了他付出。时间长了渐渐的他就觉得理所当然。原本应该感激对方为自己所作的事情,如果因为某些偶尔的原因她没有做,他非但不会心存感激之心,反而会觉得她做的不够好。夏东城是一个苛刻的完美主义者。他觉得成夕做得不好,就会在潜意识里用丹丹的好来对比成夕的不好。这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较。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已经失去了的前女友残留在他心中的都是优点,可悲的成夕就在丹丹光辉的优点下被照耀的漏洞百出。越是如此,他内心的天平就会越倾向于丹丹。成夕在这样的比较下越来越不安。因为不安而做出的种种行为落到夏东城的眼中就越发的让他不齿,由此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那么同样冷静的来思考这个问题,夏东城算不算一个好男人?!好男人的标准应该是什么?
  成夕不知道。
  这份感情到了现在折磨得她很累。每次出门看见大街上,或者在学校看见校园里那些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小情侣成夕都会觉得很羡慕。同样都是谈恋爱,为什么别人就可以那么轻轻松松一帆风顺,落到自己身上就这么坎坷。最初的最初她和他也是幸福快乐过的。那个时候的夏东城何尝不是把她当做一个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每次想起那些曾经甜蜜过的日子成夕的心底都会有一丝抽痛。她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留恋过去曾经存在而现在已经消散的美好,面对着虚幻的幸福紧抓着死死不放。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徘徊留恋的到底是夏东城这个人,还是自己那些曾经真心实意地付出。
  离不开,说到底,都是因为一个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自己最美好的几年与这个男人共度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的青春。舍不得曾经那么纯洁无瑕的自己,满脸羞容的躺在他的身下,经由他从女孩变作了一个女人。舍不得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互相试探着,彼此磨合着从最初的互不了解到了后来一个眼神就知晓对方心意的那份默契。舍不得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分分毫毫。
  因为没有决断的勇气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因为留恋与不舍,所以她无能为力的软弱。
  留在他的身边,也许有几分天真,却总想着,也许他们之间还能重来。如果夏东城对她还有感情,她就不想那么轻易的放弃。
  成夕记得很多年前和高中的闺蜜一起做过一个测试。题目是如果你在沙漠里,马上就要渴死了,这个时候你的面前出现了一盆非常非常脏的水,那么你喝还是不喝?
  不喝,显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喝,虽然也许能够苟延残喘,但是那么脏的一盆水,在你活下来之后也许会在今后很长的时间里都在你的心里留下深重的阴影,无法磨灭。每次想起都无比的恶心。
  成夕当时和闺蜜非常的困惑。喝,还是不喝?答案只能二选一。
  成夕选了喝。
  现在过去了十几年。机缘巧合又在网上见到了那道题目,才知道是对婚外恋的测试,看看你会不会原谅出轨的对方。喝是原谅。不喝是终结你这段感情。想起当时自己选择的答案,成夕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其实每个女人面对感情的时候想要的东西都很简单。坦诚与忠诚。能够完全做到这两点的男人又能够有几个?
  成夕想自己的心事想得出神。车到了终点站也没有发现。司机下车前猛敲车窗玻璃才唤回了她的神志。公交线路改线。296路公交车的终点站从此设到了学校的正门。也算是市政府对于大学里老师和同学们的一种体谅和爱护。296路正好行经成夕现在所住的小区前门,顿时让她方便了不少。
  成夕拢拢羽绒外套下了车。临近春节放假,涉及到期末考试和国家的四六级英语等级考试。这段时间老师们忙了个人仰马翻,大会小会开个没完。从大四之后成夕忙着找工作和上班,就没有再回过家。这次春节,无论如何也要回家看看父母,两年没见着他们了。
  下了车往学校里走。顺着车道路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贩。在寒冷中出售着各式食品。白色的蒸气在空气中缭缭升起,平添几分人气。成夕加紧了脚步往前走,冷不丁肩膀被人一拍,成夕回头,身后徐旭阳与吴菲并肩而立。不等她看清楚,吴菲一个熊扑上来将她抱紧:“亲爱的,想我没,我回来啦!”

  第十六章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人生总是岔路口,往前看不到头,往后看不到尾。
  ——题记
  成夕被热情的吴菲勒得差点没缓过气来:“想你了想你了,赶紧让我喘口气吧姐姐。”
  吴菲放开了成夕,咯咯咯咯的笑。仔细打量这死丫头,去了长春一两个月,回来之后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像沐浴在灿烂的春光里,那热度辐射的,方圆十米的人都能感受的到。成夕看了看吴菲,又看了看旁边对着她点头微笑的徐旭阳,对着吴菲挑了挑眉毛:“你。哦?”
  “想哪去了?”
  吴菲拉了成夕的胳膊一下,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从徐旭阳的手里接过了行李:“麻烦你了啊,特地去火车站接我。反正这地儿一马平川的,这行李我自己拉回去就成。你有事就先忙你的去吧。”
  徐旭阳把行李给了吴菲,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的和两人道过别转身进了学校。成夕看看徐旭阳看看吴菲:“太狠点吧你。利用完人家就把人给撇了?”
  “狠什么狠什么?”吴菲哧一声:“他能被姑奶奶我用应该感到万分荣幸才是。”
  “是,还用不用谢主隆恩啊?”
  “那我也不反对。”
  贫了两句,看看成夕一幅看好戏的脸色,吴菲正了表情:“我和他真没什么。”
  成夕点头:“行了赶紧交待吧。你和他没什么,你和谁有什么?”
  吴菲挑挑眉毛:“你姐姐我灿烂的春天,终于来到了哦……”
  原来是在长春带学生的时候,在工厂里认识了从别的城市过去出差的一个男人。吴菲的评价是高大,帅气,沉稳,有气质。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人活生生的从梦里走到了现实社会之中。
  “那你的梦中情人是哪里的人啊?”
  成夕戳了下碗里的饭,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食欲,看什么都恶心。吴菲顿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想不到吧想不到吧?他家里和我是一个城市的。聊起来两家的路程才相隔四十分钟。完全避免了春节的时候不知道应该去哪家过年的尴尬……成夕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事吧?!”
  成夕在吴菲的注视中惶然推开面前的饭盒,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一顿干呕。心口翻江倒海的难受,胃里发酸到了极点,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除了一点黄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不过呕过之后好歹是舒服些了。成夕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冲脸,抬头,镜子里吴菲正双手环胸一脸严肃的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成夕。你不会是有了吧?”
  会不会真的是有了?
  成夕有些忧心忡忡。
  夏东城是一个性需要比较旺盛的男人。而且对于安全套深恶痛绝。两个人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年轻冲动,成夕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为了夏东城没少吃紧急避孕药。后来接触了这方面的知识知道了紧急避孕药对于身体的伤害非常的大,吃一颗紧急避孕药和做一次人流差不多。才坚持要求夏东城采用避孕套避孕。夏东城拗不过成夕,于是勉强答应使用。不过一般都是在最后关头才会戴上。难保不会在激动中避孕失效,误中副车。
  如果牵扯到了孩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更加的复杂。虽然主观意识想还是想留在夏东城的身边,为了彼此的感情和将来再作努力。不过从心里深处来说,对于自己,对于夏东城毕竟没有十全的把握。现在这个男人说要和自己结婚,也拿出了实际行动。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一辈子。
  如果,如果夏东城以前存在的那些问题今后并不会改变她要怎么办,一直一直的忍耐下去吗?
  成夕不敢想。
  吴菲从成夕的口中知道了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成夕和夏东城之间的分分合合。刚刚才进入爱河的吴菲因为自己的幸福看什么都是粉红色的。破天荒地没有说夏东城的一句坏话,反而赞成两个人和好。她幸福,于是她希望周围的人都能如同她一般的幸福。
  现在干干净净的两个人。真的过不到一起也不过就是个分手。如果她是真的怀了孕。成夕的手有些抖。如果她真的怀了孕,她能忍心杀掉这个属于她和夏东城的孩子吗?是不是连见一面的缘分都没有,这个孩子就要胎死腹中,被它的亲娘残忍的杀害掉?
  成夕心乱如麻。
  下午的第一节课刚上完。成夕等不到三点半才下班。请了假打车往家赶。路过小区的药店门口时买了一盒早早孕测试棒。原本想回家就测试,看了说明才知道必须是早上的晨尿效果最好,于是又无奈的把东西收了起来。成夕把测试棒随手放到桌子上,想想不对。她还没有想好这件事情要不要让夏东城知道。或者说,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去面对夏东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在事情确实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道这是不是从一个侧面反应了成夕对夏东城的不信任心理。
  那么东西应该放到哪里?抽屉里?太容易被发现。衣柜里?难保他不会去翻。思来想去成夕将测试棒放到了冰箱里。厨房是夏东城不会去的地方。他即使喝杯水也会让成夕去替他倒。放在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放好了测试棒,成夕又发了一会儿呆,看看墙上的挂钟,也到时间准备晚饭了。下午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早把买菜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成夕起了身,单拿了钥匙和钱包,返身下楼买菜。
  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又是一个多小时。沈阳的冬天下午四点天就开始擦黑。等到五点钟光景天色已经墨沉沉。成夕回到小区的时候看了眼房间,灯亮着,夏东城回来了。
  成夕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开门,进房间。夏东城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门口,听见后面的响动也没有转过身来。成夕的心失衡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觉得不好:“……东城,怎么了?”
  夏东城慢慢的转过了身来,举起了手里的东西。正是成夕先前放到冰箱里,开了封却没有使用的测试棒:“你背着我买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看见。成夕的脸色白了一下:“我只是……”我只是买回来想自己测试一下,以防万一。
  “你只是想瞒着我。有了孩子不打算告诉我,是不是?”
  夏东城的脸色很难看,慢慢的收紧了拳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和我商量。”
  成夕没有吭声。她是没有打算告诉夏东城。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确定怀了孕是不是要告诉夏东城。无从反驳所以不开口。夏东城在成夕的沉默中一扬手将测试棒砸到地上:“成夕啊成夕,我夏东城真是看错了你。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当着我的面说不和我结婚。背地里却又想用孩子来绑住我?”
  “夏东城你再说一次。”
  成夕的脸色瞬间惨白,抬头看着这个伤人到了极点的男人。夏东城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同样苍白着脸,不过情绪明显已经稳定了许多:“小夕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商量,我实在是……”
  成夕放下手里的菜:“夏东城我告诉你。测试棒我还没有用过,不知道有没有怀孕。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想在事情确实之前闹大。我从来没有想过用孩子来绑住你。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
  成夕话说到一半声音已经有点哽咽。转身被夏东城牢牢地抱住:“小夕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了那样的话。你不要动气。无论如何,咱们先确定有没有怀孕再说。”

  第十七章 男人的切入点

  女人的感情漏洞百出。痛苦快乐,往往不过一念之差。
  ——题记
  隔日清晨,夏东城守在厕所门外等成夕的测试结果。所幸只是虚惊一场。测试棒上的一条红线鲜明无比。夏东城接过测试结果简单的看了一眼,顺手扔到了垃圾桶里,揉了揉成夕的头发:“你脸色不好。今天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吧。我要去上班了。回头和我电话联系。”
  成夕看着大门关上,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顺着墙根慢慢的坐到地板上。幸好幸好。幸好她的不幸里不会牵扯进一个无辜的孩子。成夕坐了一会儿,勉强想要起身。肚子又开始痛,心口恶心的感觉再来。看来自己真的是生病了。成夕苦笑,听从夏东城的意见向学校请了假。
  到医院检查,急性胃炎。发作的已经很严重。需要输液消炎。成夕交了钱,被护士领着进了病房。躺下之后想起来给夏东城打电话。电话不通,关机。他们的工作要求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如果关机就是在开会。成夕想了想,给夏东城发了一条短信:胃炎。总院输液。不用担心。
  护士替成夕扎了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去。虽然是在室内,毕竟是冬天。大敞的输液室人来人往,不见得有多暖和。冷不丁被药物一激,泛上心头的是一阵疼一阵凉。成夕瑟缩了一下。护士固定好针头示意成夕不要动,药物快到了叫一声,替她拉上了厚厚的棉被,就转身出了病房。
  总院的输液室分为两种。床位和座位,都在一间开阔的大房间里。一面是门,一面是窗,两面是墙。床位的人输液的时间比较长。座位则是人来人往。病人本身,护士,陪伴病人的家属……房间里虽然不至于喧哗到菜市场的程度,却也是闹哄哄的。这样的环境下想要睡会应该很困难。偏偏成夕觉着特别的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确定了不是怀孕的原因。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松掉了。慢慢的身子就开始觉着发飘,越飘越远,屋子里乱哄哄的人声变成了一种低沉杂乱的嗡嗡声,渐渐的也越来越远……
  这一觉睡得踏实。醒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被人牢牢地抓着。成夕恍惚了一下,片刻之后神志清醒才想起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低头夏东城趴在她的病床边,埋头睡着了。窗外华灯初上。病房里走了不少病人,已经冷清了许多。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一点也不知道。成夕动了动手,已经麻了。头顶的药水还剩一小半,不知道已经输到第几瓶。原本□在外的手臂被夏东城的羽绒服挡着,手臂旁边还有一个温暖的热源。成夕扭头看了看,是一个热水袋。
  成夕轻微的动作惊醒了夏东城。他一震抬头,迎上成夕的目光。打了个困意浓浓的哈欠:“好点了没有?”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
  夏东城小心的放开了成夕的手,抬头看了看药水,伸了个懒腰:“我收到你的短信就和公司请了假。你怎么这么犯傻不叫我过来?自己傻乎乎的就睡着了。如果没有人看着空气输进血液里怎么办?”
  成夕低下了头。心底一片柔软。这样的夏东城仿佛又回到了他和她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他是那么的细心,那么的在乎她。脸上一暖,夏东城抬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饿不饿?还剩最后一点药。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不容易消化的东西。晚上回家我给你熬点粥吧。”
  “你会做饭?”
  成夕看着夏东城笑得温柔。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完全的卸下心防试着重新和他开始。感情如果出现问题,男女双方应该都有责任。老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作为单方面的人来说,眼睛里只能看见对方的缺点和不是,而很少反省自身。或者她和夏东城之间的感情问题,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只不过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缺点和不足,被自我蒙蔽住了。
  两个人一起努力,情况会不会好些?
  “熬粥还是会的。”夏东城反握住成夕的手:“输了七个多小时,看你也睡了七个多小时。我都有些害怕你不会醒。现在感觉还好吧?”
  “你在这里陪了我七个多小时?”成夕讶然。夏东城低头亲了亲成夕:“七个小时而已,我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又如何。”
  成夕的心口一痛。夏东城怔怔的看了成夕良久:“对不起。小夕。我所作的所有的事情,对不起。”
  从总院出来整条胳膊都是冰冷的。夏东城掀开了自己的羽绒外套将成夕牢牢地抱在怀里。两人出门打了车。出租车离开总院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车厢里微微一呼气玻窗上仿佛就多一层霜花。司机放着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法国歌曲。成夕以前在一个电视剧里听过。一路就这样在夏东城的怀抱里和缠绵的情歌中到了家,夏东城背着成夕上了楼进了门,放下她之后,突然之间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这一次他们彼此都很沉默。激烈的需索着对方的身体。从夏东城离开到搬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夫妻生活一直不太和谐。夏东城要她,成夕敷衍的成分要大一些。虽然身体也有感觉,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差点什么。有人说女人对于性的感觉是随着心底的感情走的,也许真的如此。对于女人来说夫妻生活最好的润滑剂就是对于对方浓烈的爱。只有在她爱他的时候接受他才会觉得身心都是完满的,而不是只是两具身体空白的撞击。
  夏东城进入了她,成夕细微的呻吟了一声。感觉到因为自己的这一声抑制不住的呻吟这个男人的身体顿然绷紧。夏东城抵着她的额头剧烈的喘气,艰难的退出了她,转身打开了床头柜。
  黑暗中传来塑料包装被撕破的哗啦声。他再回来的时候触感有所不同。夏东城低头在成夕的唇边印下一吻:“以后我会为了你而小心。我爱你,小夕。”
  身体与心一起沉沦于这个男人的怀抱中。高-潮到来的瞬间成夕咬住了夏东城的肩膀,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边有凉凉的水滴轻轻的滑下。如果觉得幸福,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的痛苦?!
  夏东城慢慢的放开了成夕。摸了摸她微微汗湿的额头:“你们几号开始放假?”
  “学生十五号全部离校。我们也就十五号开始放假。”
  成夕觉得很累。夏东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她的头发。成夕翻了个身,被夏东城顺势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小夕。这个春节要不我俩先出去玩几天吧。我有二十天的探亲假。加上年假七天,前后差不多一个月。我俩出门好好散散心,然后再回家过年,好吗?”
  “……好吧。”成夕靠着夏东城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如果他是尽力在弥补彼此之间的裂痕。她也会尽全力的配合他。

  第十八章 春节的旅游

  甜言蜜语的蒙蔽,沉溺于幸福中的女人,你看不见背后的真实,只是因为你不愿意睁开眼睛。
  ——题记
  转眼放了假。夏东城的意思是既然要出门,就要去有名的景点看一看。夏东城无时无刻不在套用着他的名牌生活哲学。从穿衣吃饭到出门旅游。名牌是他生活中的不二追求。
  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个典型都市的物质化产物。成夕很难想象,如果夏东城失去了他所追求的物质生活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两人没有报旅行团。决定自己出行,目的地山东泰山。等到实践起来才发现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去火车站买票。金华西的1036次列车是热门中的热门。别说卧铺,就连站票都只剩下最后两张。春节假期时间紧迫。两人都是和家里打过了招呼排好了时间要回去的。成夕咬咬牙。不过就是十七个小时的路程。年轻人,站上十七个小时又算什么。想当初她大一放假回家的时候买不到票。站了32个小时才到家。十七个小时。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拥挤在春运的人潮大军中慌乱的上了车。左右是站票,也不用找什么车厢,夏东城护着成夕采取就近原则选了一个车厢上去。估计全中国的流动人口在春节前后都全部挤到了这小小的车厢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除了座位上,走道上,就连火车的连接处与厕所里都塞满了人。两人困难的选了个地方见缝插针站住了。夏东城背靠着车厢壁,将成夕抱在了怀里。
  不多时火车开动。拥挤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一点点。毕竟没有那么多挤来挤去的人了,各自都寻了地方安生,暂时性的维持了拥挤的平衡。夏东城低头看看成夕:“你还好吧?累不累?”
  成夕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刚刚开始,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要熬过去呢。夏东城放开了成夕活动了一下胳膊:“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问问能不能补上卧票。”
  “好。”
  成夕应了一声。夏东城分开人流挤去了列车站长所在的车厢。夏东城一走,旁边座位上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看了成夕一眼:“你丈夫吧?”
  “嗯?”成夕有点意外,随即摇了摇头:“不是。”
  “看他这个子,有没有一百六十斤?”
  成夕闻言打量了一下问话的男人。一米八的大个,看那肚子的吨位,估计能有一百公斤。成夕忍住笑:“没有。他也就一百四。”
  “爱运动是吧?”
  成夕点点头。男人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肚皮:“想当年我也身材不错啊,你看现在这啤酒肚。”
  旁边的人一阵哄笑。中年男人善意的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告诉你老公注意保持。就他那个子,以后体重猛增到一百公斤绰绰有余。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啊!”
  旁边的人又是一阵笑。成夕也忍不住笑。夏东城在笑声中挤了回来:“列车长说要排号。我们的路途太短,不一定能拿到。”
  “你们在哪里下?”
  中年大叔开了口。成夕笑笑:“济南。”
  “我就坐九个小时。回头下车了这个座位给你们吧。”大叔爽快地开了口。周围原本站着的人听了大叔的话突然间骚动起来,满车厢都在打听坐着的人都在哪里下车,成夕道过谢,被夏东城搂过去紧拥在怀里,贴在她的耳后轻轻的开了口:“我走了你们聊什么?”
  “随便说了两句。”
  “那他怎么那么好,要把位置让给你。是不是看上你了?”
  成夕回头。身后的夏东城定定的看着她。成夕失笑:“你不是……吃醋了吧……”
  “吃了又怎么样。”夏东城蒙住成夕的眼睛靠近她低低的开了口:“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来抢我也不会放手。”
  成夕低头,心口又是那样细细麻麻的疼。
  出门在外,很快的车厢里的人就打成了一片。聊天,打牌。不管你从何而来,到哪里去。这一段路程我们同行就是有缘。硬座车厢里热闹到晚上十一点。顶上的一排大灯终于熄灭了,广播里也传来了休息的提示音。车厢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晚上七点半开的车。到现在站了将近四个小时。成夕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有点累了。
  车在锦州停靠。这节车厢里下了不少人。可能是尾厢的原因,上来的人不多。比起刚出发的时候空旷了不少。夏东城拿了张报纸垫在地上靠着车座埋头睡了。成夕轻轻的起了身,走到车尾,靠着玻璃窗轻轻的缓了口气。
  车尾厢的暖气不足。这可能就是人少的缘故。玻璃窗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霜花。从玻窗下缘开始。如同某种盛放的植物,盘旋绞缠着布满了整个玻璃。尾厢的玻璃本来可以看见后面不断远去的铁轨。现在被霜花阻隔了视线。抬头一盏昏黄的小灯,被铁丝网牢牢地罩着。带给这一方小天地些许明亮。
  这里可能是全车最冷的地方。本来是火车设置的吸烟室。因为太冷人都不愿意过来。宁愿挤着到前面车厢的接头处去抽。成夕拉紧了羽绒服的拉链,抱紧了自己。火车单调的轻轻晃动着。夜深了。
  身体明明很乏,不知道为什么神志却格外的清醒。又站了一小会成夕冻得受不住,回到了车厢中。很多乘客都已经熟睡,偶尔两三个依然醒着的,说话也压低了声音。成夕走到夏东城身边靠着他坐下。夏东城惊了一下,睁眼看看是成夕,侧了侧头又睡了过去。
  成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夏东城已经坐到了先前那位大叔的座位上,怀里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个孩子。见着成夕醒来夏东城笑笑:“快到济南了。”
  中午十一点多。火车停靠了济南火车站。两个人下了车出了站。济南给成夕的第一印象很安静很陈旧。两人商量着先找个地方住下。火车站周围就有许多的小旅馆,不少人见着男女同行就上来拉生意。成夕和夏东城拒绝了周围拉生意的人,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市里。
  济南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城市。道路都以经纬线作为名称。无论要去哪里,都是经纬分明。两人在经三纬四附近下了车。街道干净整齐,道路两旁绿树如茵。抬头不远处就有一家民营的旅馆。虽然说不上豪华但是看着给人很住家很舒服的感觉。两人投了宿,要了一间大房。火车上没有休息好,进了房间洗过热水澡倒头就睡。
  这一觉醒来天色已晚。成夕睁眼夏东城没有在房间里。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头顶中央空调供暖时轻微的嗡嗡声再没有别的响动。成夕伸了个懒腰下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缓过来很多。到卫生间看夏东城也不在。成夕皱了皱眉头,走到大门处,手刚伸到门锁上就听见走廊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夏东城的声音:“……嗯,我已经到济南了,不用担心。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回去,不用这么想我。好吧。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长话不多说了,就这样。”
  成夕如同被蛇咬了一般的缩回了手,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扇门被无限的放大。巨大无比,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塌下来将她压毙。成夕觉得喘不过气来,后退两步,脚下不稳,跌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小夕!”
  夏东城进门看见摔倒在地的成夕顿时变了脸色,上前一步抱起她:“怎么了?没事吧?”
  “…… 没事。”
  成夕低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夏东城的手里还拿着手机。此刻手机外壳银色的光仿佛利刃一样刺伤着她的眼睛。成夕偏过了头。
  “我看你睡着怕吵醒你。刚才出去给家里打电话去了。你既然醒了也给家里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报个平安吧。”
  夏东城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揉了揉她的头发:“打完电话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吃个晚饭。”
  “……夏东城。”
  成夕抬头,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夏东城直起了身体,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屋子里一片冷凝。心口发堵。她有千言万语。只是问不出来。如果,如果他真的只是给家里打电话。现在她要求看他的手机。两人之间会发展到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们彼此好不容易才好转了一点。一起出门旅游这才第一天。成夕终究是没有问出口,苍白的笑了笑:“没事。”
  “不要想太多了。”
  夏东城揉了揉成夕的头发,掏出怀里的手机递给她:“用我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吧。”
  心落了下来。既然他这么坦诚,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想的太多。成夕接过了电话:“好。”

  第十九章 夫妻柏

  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到底期盼的是什么。短暂的幸福,还是痛苦的永远?
  ——题记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吃过早饭坐上了去泰安的车。从济南到泰安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上午到了泰安,又是寻旅店先落脚。然后看看还有时间,决定在泰安城里先逛逛。旅店就有统一安排旅游的游客第二天凌晨时分爬山观日出。
  泰山脚下有岱庙。旅店的人推荐他们去那里。成夕和夏东城在泰安闲逛了一阵按照指引来到了岱庙前。春节也是旅游的黄金季节。岱庙前的游客出乎意料的多。两人刚走到正门前方,就有当地的导游迎上来主动介绍自己带领他们参观。全程下来收费八十。
  两人雇了导游,顺着人流进了岱庙。一路游来到了汉柏以及书法家米芾的第一山石碑前。导游小姐介绍岱庙里一共有五棵汉柏。其中两棵根相连而共生,又被称作夫妻柏。汉柏凌寒是泰安八景之一。这五棵汉柏是汉武帝登封泰山时所植。可惜前两年雷电交加,夫妻柏在一个雨夜被雷劈中活活的烧死了。
  彼此共生千年,最后一同焚化于火海之中。单纯就爱情而言,这可能是一种最理想的状态。这个世界上,或许越单纯的东西越纯粹。复杂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比如感情。植物的感情单一,彼此相伴就是全部的快乐。可是人类呢,想要的东西太多,顾虑的东西太多,猜忌的东西太多。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有谁对谁能百分之百的了解?或许任何两个人都不可能从任何角度完全的沟通。何况还有一个信任问题横在那里。
  夏东城看成夕望着夫妻柏发呆,过来握了握她的肩膀,一把搂进怀里:“想什么?”
  “没什么。”成夕转头,温柔的一笑。夏东城看着成夕这个笑容良久,突然低头吻了吻她,轻轻的开了口:“小夕,我爱你。”
  “我们去铜亭那边看看吧。”
  导游笑眯眯的开了口打断了两人。成夕有些腼腆的推开了夏东城。他看着害羞的她笑,然后牵起了她的手随着导游往前走。好像……很久他都没有牵过她的手了。成夕有些恍惚。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上学放学夏东城都会寸步不离的陪在她的身边。从教室到宿舍的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一起走了无数次。那个时候的他总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夏东城的手很大,轻轻一握就能将她的手整个包住。有的时候成夕喜欢单单拽着他的一根手指逛街。偶尔夏东城回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夏东城的手和记忆里一样温暖。温柔的包裹住她的整个手掌。这样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进血液里,逐渐逐渐的便渗进心脏,麻药一样的让人心跳变缓,呼吸困难。
  成夕忽然间意识到。无论自己今后和夏东城最终的结局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像爱他那样再去爱第二个男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刚刚20岁。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一个大孩子。她爱他就是爱他。不为别的任何什么。只是单纯的爱他这个人。深切的爱,用尽了自己的全力,爱到了骨子里和血液里。夏东城这三个字已经被牢牢地刻在了她的灵魂上,成为了一道磨灭不去的伤痕。
  成夕反手扣住了夏东城的手指。他回头,冲着她微笑。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牵动着她的心。他们之间也许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也许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两人也并不合适。可是这些都不妨碍她爱他。他做出的事情伤过她的心。可是只要他对着她这般温柔的笑,只要他爱她,她就无法不去爱他。成夕终于明白,在他们之间的感情上,她永远都是一个可悲的,不可能翻身的弱者。
  只是因为她太爱他。
  逛完了岱庙回到旅社。夏东城刚进门就一言不发的抱起了成夕快走两步放到大床上。身高一米六体重才八十八斤的成夕或许对于他来说过于娇小。所以抱在怀里的时候柔弱的仿佛轻轻用力就会折断。成夕知道夏东城迷恋她的身体。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何尝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们让彼此脱离了纯真无暇没有烦恼的少年时代。从此知道了欲-望的鲜美,还有甜中泛苦的爱情滋味。
  夏东城的吻细细密密,成夕在他的掌下忍禁不住地呻吟着。她想要这个男人。她的心底从遇见他的那一天起就缺失了一块。这个男人,也惟有这个男人能够让她的感情完整。成夕紧紧地抓着夏东城的肩膀,承受着他一波一波激烈的进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坏掉,却又奇迹般的愈合再生。周而复始,在碎裂的危险中颠沛流离,一如她的心。
  欢-爱过后是无尽的疲惫。成夕翻了个身,浑身懒懒的。每次被夏东城折腾完感觉都像自己身体里的骨头全部都碎掉了一般。身后夏东城跟了过来抱住她,低头吻着她光-裸的背部,声音沙哑的开了口:“要不要去洗个热水澡,待会再来一次?”
  “……没有力气了……”
  成夕困得说不出话来。走了一天,方才又是剧烈的体力运动。在大学里体育勉强达标的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和身为足球队长的他相比较。感觉到身后一空,夏东城起了身,随后不久浴室里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成夕调整了一下睡姿,抱紧了枕头,准备进入甜美的梦乡。眼睛刚刚闭上,枕头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声。成夕一惊睁开眼,探手一摸,是夏东城的手机。
  他改成了震动。来电显示上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成夕没有贸贸然的接通。深呼吸下地,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东城,你的手机响了。”
  “你替我接吧。我洗头呢。”
  里面传来夏东城大声的回答。成夕怔了一下,犹豫了几秒,终究是没有敌过心底的好奇心摁下了通话键:“喂?”
  “……喂?请问这是……夏东城的手机吗?”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轻轻的,柔弱的女声,带着几分不确定几分犹豫。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毫无道理。比如成夕此刻一听见这个声音,下意识的就知道这个女孩子爱着夏东城,一点合理的解释都没有,可是她就是知道。
  “是。他在洗澡。请问你哪位?”
  “噢。那我回头再给他打电话吧。嗯……麻烦你告诉他,就说陶悦给他打过电话。”
  “好。”
  成夕说完想要挂断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等等。成夕又将电话放到耳边:“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夏东城的妹妹吗?”
  成夕闭了闭眼睛,听见自己冷静清晰,丝毫不带感情的回答:“不,我是他的女朋友。”
  “对不起!”
  那边惶然挂断了电话。成夕看看手机,坐在床上发呆。身后夏东城一边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了出来,看看成夕表情不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了?”
  “有一个女孩子找你。她说她叫陶悦。”
  成夕将手机递给夏东城。他看了看,不屑的笑笑。某一个瞬间从他的笑容里流露出成夕所熟悉的那种冷酷。夏东城顺手将手机扔到一旁:“嗯,我们公司的一个女孩子。喜欢我。追了我很久。我拒绝过她很多次,还是不死心。”
  成夕定定的看着夏东城。他笑笑坐到她身边,一把用力紧紧地抱住了她:“小夕,我夏东城只爱你一个。别的女人对我来说都是空气。好不好?”
  成夕看着他的眼睛笑了。这一次她是真的完全相信了他,再无保留。他给她全部的真心,她就回报他全部的真心。

  第二十章 真假难辨的承诺

  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可惜天不会荒地不会老,海不会枯石不会烂。
  ——题记
  凌晨一点,旅馆的工作人员打来了电话叫醒房间里的成夕和夏东城。两人穿好衣服下楼,旅馆的大堂里已经有很多其他的游客在等待。安排好的导游正在逐个清理人数还有交待注意事项。
  成夕穿了一件桔黄色的羽绒外套,夏东城穿了一件同款式的米色羽绒外套。两人背上都背着包,是先前准备好的食物,水,还有七零八碎的小东西。旅馆的大门敞开着,只是在大堂里站了一站,外面的冷风就吹得人禁不住地瑟缩。夏东城拍了拍成夕的肩膀,转身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拿着帽子,围巾还有手套。夏东城拉过了成夕站在自己面前,替她带上帽子,围上围巾,最后细心的带上手套:“我刚才听导游说要先坐车到中天门。到了那里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排队买票。山上更冷,大半夜的别冻着了。”
  成夕低低的应了一声。夏东城替她带好了手套握紧了她的手。导游小姐过来给两人发了两张车票,时间差不多,一行人就出了门上了外面的中巴车,往泰山开去。
  其实泰山脚下的第一个门应该是红门。中天门在泰山的半山腰上。真正的爬山爱好者来泰山的时候都是从红门开始出发。不过对于普通的游客来说,旅行社的安排替他们省去了一半的路程。从中天门出发,往上走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是十八盘。十八盘尽头就是南天门。入了南天门就是天街,一反十八盘的曲折陡峭,一马平川。但是到了天街还要继续往上,一直到玉皇顶才算是登上了泰山的山顶。
  中巴车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导游小姐在车上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登山的情况。一路行来泰安市已经进入了梦乡。车顺着山道上了山,外面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楚。隐约路两旁都是高大浓密的树林。惟有车前惨白的大灯划破了夜的黑暗。
  到了中天门附近,远远的前面豁然开阔。人工修成的一个类似于广场的开阔地带。此刻灯火通明,已经停了数辆同款式的中巴车,寒风中游客拥堵在一起,人数比他们所料想的远远要多得多。中巴车一停,导游小姐招呼众人聚集在本车附近千万不要走散,着急的下了车挤进人群去买票。
  夏东城牵着成夕走到空地上。山间的空气越发的凉。在车里闷了好一会儿,冷不丁出来凉风一吹顿觉浑身透寒,就连方才绵绵的睡意也消散了许多。成夕缩了缩脖子。夏东城看了她一眼张开怀抱将她抱进来:“待会走走身上就暖和了。”
  “嗯。”
  成夕靠着夏东城的胸膛没有说话。他的心跳稳健的透过衣物传来,仿佛在她的身上引起了一种神秘的共鸣。爱的时间久了,渐渐的你就会忽略掉面前这个人的外貌。潜意识里将这个熟悉到极点的人转换成了某种自己最能直观记忆的形象或者信号。他的气息,声音,喜欢用的某种香水,或者某个眼神某个动作。只要遇到类似的东西,他的形象就会鲜明的在你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夏东城之于成夕形成的直观记忆可能就是他的拥抱。混合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温暖的体温,还有平稳的心跳。当他这样拥抱她的时候成夕会觉得他是深爱着她的。没有了争吵,没有了隔阂,也没有猜疑和不信任。这样温暖的肢体接触其实比性-爱更加的让人动心。可惜夏东城的拥抱总是很短暂。他的注意力不会太长时间的专注于一个人的身上,总会有别的什么事情吸引他走开。比如说现在,看到导游小姐拿着票走过来他便很自然的放开了她。成夕的心里瞬间有着一种说不清楚地失落。夏东城接过票揽过成夕的肩膀:“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上山。”
  走过了中天门前修筑的水泥路。往前继续走灯光逐渐远去,慢慢的脚下的路开始不平整起来。半夜,天上无星无月。下了车走在树林里,两旁的大树越发的高大,带着黑影暗沉沉的压在天空,将下面的人笼罩。
  爬山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的有人拿着手电。他们便借着这手电的灯光往前走。又走了一程,一米来宽的缓坡石阶逐渐变窄,先前散走的人群被迫聚集在一起,道路逐渐拥堵起来,脚下的山路慢慢的变得陡峭。眼前再度明亮,一条山路在面前铺开,黑暗中绵延往上,暗沉的夜里熙熙攘攘的人流执着的前行着。山路两旁牵着白亮的白炽灯泡,还有小贩靠着山崖在贩卖拐杖,红布绳一类的东西。
  成夕和夏东城没有过多的交谈。顺着拥挤的人流往上走,这样的情形下爬山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意志,后面的人推着你往前走,不得不继续前行。时间长了双腿渐渐觉得酸痛。成夕看了旁边的夏东城一眼,他的表情还很轻松,毕竟是长期锻炼身体的人,可是自己已经有点吃不消。成夕没有吭声,低了头继续随着夏东城往上走。她的动作落在他的眼里,夏东城微笑着握住她的手:“爬山不能休息。要一股作气。越是休息就会觉得越累。如果你缓不过气来,我们就靠着山崖慢慢的走。气喘匀一点就会好很多。”
  成夕点点头说不出话来。夏东城于是拉着她往山崖边靠。崖边原来还依着山势修建了许多的小神像。每一个石龛都有香火供奉。一路总有游人停下来上香拜佛。两人这么走了一会儿,山势再变,道路变作了一道狭窄的峡谷。两旁的山崖光裸高耸,隐约可见上面刻着斗大的字,只是黑暗中看不清楚。夏东城拉着成夕在路边寻了个大石头坐下:“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待在这里不要走,我去旁边看看情况。”
  夏东城说着就自顾自的走开。成夕早就已经解下了帽子,围巾和手套。即使是这样浑身还是冒着热气。爬了这么久的山。脚下不停,背部全部湿透了。双脚酸软的不像是自己的。成夕解下背包拿出水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夏东城已经走了回来,指了指人群聚集的多的地方:“那边在出租军大衣。说山顶会非常的冷。”
  成夕扫了一眼人群多的地方,看不清楚也没有在意。夏东城接过成夕手上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个干净:“走吧。”
  成夕没有疑义。接下来就是十八盘。等到终于过了南天门到了天街,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样。一反方才山道上人群拥堵的情况,天街道路开阔,山风虽冷,却温柔无比。路旁是饭店和商店。明亮的灯光在方石块的街面上投下一片一片温暖。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到了这里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星星也钻了出来。钻石般璀璨无比,眩亮着夜空。
  夏东城牵着成夕的手一路慢行。到了这里慢慢往上,时间不长终于到了玉皇顶。两人送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玉皇顶的平台上已经挤满了先前到来的游人。两人找了个相对空阔点的地方挨着石头的廊杆坐下,放眼望去,灯火通明的泰安市就在脚下,凝聚成小小的一团,仿若生日蛋糕上的烛光。
  成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很远的天边。这个时候的天空还是一种冰凉浓重的墨蓝色。模糊了远方山峦的线条,天地没有界限,只有无边无际的夜在延伸。夏东城从后抱住成夕,俯低了头凑到她的耳边:“累不累?”
  成夕摇了摇头。这样的景色让人的心里格外的宁静。身体和情绪里某些喧嚣的东西都远去沉淀了。如果可以就保持这样的状态,在他的怀里安静的待着,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
  几乎是呼吸之间。原本浓重的墨蓝色迅速退去。天空的底色灰中透青,氲着淡蓝,随即越发的清透起来。不仅可以看见远方山峦连绵起伏的线条,天边厚厚的云层也清晰的出现在了面前。山顶的人们都站了起来,盯着那远方最为明亮的地方。浓厚的云层下有一种璀璨的光芒正在凝聚,温柔中渐渐的露出凌厉的锋芒。随着晨光山顶沿线突然出现了漫山遍野的人群。海浪一般手牵着手起伏,所有的声音汇聚到一起都在朝着那个方向大叫:“太阳,出来吧~~”
  成夕也随着人群在敞开了胸怀大声地呼喊。这样大声地召唤让人从心底透出来的都是愉快,猛然间下颚一紧,自己的脸颊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捏住迫使她转过头来。夏东城的气息突然之间扑面而来,伴随着猛然间光芒大盛。终于挣脱了云海的阳光,紧紧地将她包裹,绵密炽热的吻后这个男人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他的手掌间一枚精致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小夕,嫁给我。”
  漫山遍野的欢呼声突然朝向了他们的方向。周围的人热烈的鼓噪着,为着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成夕的眼睛瞬间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的心如同被什么钝物击中,无法抑制的疼痛。等到她有了自己意识的时候已经扑到了夏东城的怀里,他低着头紧紧地拥抱着她。她的声音清脆的在泰山山顶回响:“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夏东城我爱你!!”

  第二十一章 情人锁

  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过这么一段话。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感情就像是一杯无法续杯的茶。每次你爱一个人,就会泼出去一点。或许你遇到某个人的时候泼尽了杯里所有的茶水,最后你的感情就会干枯,再也不知道爱人是何物。这时当你遇到真正值的你爱的那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无奈的发现自己爱无力,当你想好好爱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个能力。
  ——题记
  离开了玉皇顶,夏东城和成夕随着人流顺路而下往碧霞祠的方向走。阳光照耀下整个泰山山系清晰的在眼前铺展开来。太阳一出来温度迅速上升,虽然还是冷,皮肤在阳光下却觉得暖融融的。
  一大早碧霞祠的香火已经十分的旺盛,善男信女们川流不息。成夕见着很多年轻人拿着红布条在往碧霞祠院落里的树枝上系,还有情侣拿着老式的铜锁在往石栏杆上锁。夏东城拍了拍成夕的手:“你等我一下,我去买檀香。”
  成夕应了一声,走到院落中间最大的那棵树下。这棵树上系满了长短不一的红布条,在晨风中微微飘动,树下围成一圈的石栏杆上也挂满了铜锁。有的锁时间长了已经锈迹斑斑。仔细看时锁面相对光滑的一面上还颗着人名,成夕看了一眼树旁坐着的一位老人,他正低了头在往一把锁上刻着名字,旁边是一对正在等待的情侣。也许是注意到了成夕好奇的眼神,女孩子对着她友善的笑笑开了口:“他们说如果相爱的一对把名字刻在同一把锁上锁住,然后牢牢地挂在祈福树下或者扔到大山的深处,这一对恋人就能永远相爱永远幸福。听说很灵的哦。”
  成夕腼腆的笑了笑没有搭话,仔细的看着老师傅用工具熟练的在锁面上刻下两个人的名字。幸福。昨天之前她还以为幸福离她非常之远。今天的她却已经求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幸福到了极点。成夕默默地后退一步,抚摸着手上戒指。有他一个,也只他一个,于她就是完满的幸福。
  夏东城抱着一大把檀香回来,交给成夕一半她却没有接。顺着成夕的目光看去,夏东城微微皱起了眉头:“小夕?”
  成夕一怔回头,接过了夏东城手里的檀香,眼神忍不住又回到了那个老人的手上。情人锁。刻上两个人的名字便可锁在一起一辈子。这样的传说让她动心。虽然心底里明明知道这未必是真的。成夕有些渴望的看着夏东城。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她希望她和他的名字能够刻在一起。让大山和诸神见证属于她的幸福。
  夏东城偏过了头。拉着成夕离开。成夕没有动。感觉到她些微的抗拒夏东城回过头看着她。眼底浮起了一丝不悦:“我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没有意义的事情做它干什么?”
  成夕有些委屈。低下了头这次却没有反抗的随着他离开。如果不相信神佛,为什么还要上香?这样的想法只是在心底转了一转,成夕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的随着夏东城走进内院。一进院门迎面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香,青烟缭绕弥漫在青色的天空中。内院正殿供奉着碧霞神君,左右二配殿各自供奉的是送生,服光二神像。人潮熙攘。两人匆忙的在香炉里上了香,给碧霞神君磕了头就被人潮挤了下来。
  夏东城拉着成夕要走,成夕摇了摇头,面对着送生神像磕了头,又转到了服光神像面前。配殿的人要少的多,前面的蒲团空了出来。成夕上前跪下,突然间想到自己给神仙磕了头,可是还没有许过任何愿望呢。成夕扭头看了夏东城一眼,他正站在内院的中央,灿烂的阳光从天上洒下来照耀在他的身上,在他额前的发丝上激起一片柔软的金黄。
  这个男人。她爱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感情已经干涸。历经了这样的爱情,如果今后离开了他,她的感情只怕也已经残废。夏东城转过了头,迎着成夕的目光一笑,心口那种熟悉的钝痛又再次袭来。成夕扭过了头,对着服光神像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心里诚挚的许愿:如果可以,请让我平静的离开这个男人。不要让我继续受到感情上的伤害。现在的我,已经承受不起。
  是不是因为知道幸福就是泡沫,所以感到幸福的时候,心里才会这么的痛苦。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她习惯性的隐忧,即使在这么幸福的时刻。成夕恍然觉得,自己越是幸福,那灿烂背后隐隐的乌云就越是浓厚。可是夏东城。成夕离开了服光神像,被夏东城牵着手下山。这个男人现在这样真实的存在于她的身边,难道也仅仅只是自己感情上的一个幻境?!
  离开了泰山,两人转乘汽车回到了济南,看看还有一天时间,决定在济南城再好好逛逛。两人依然回到了先前入住的那家旅店。老板还记得两人,依然给的他们上次的那间房。从泰山回来成夕觉得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进了房间仰面倒在大床上就不想再动弹。夏东城放好了东西回头看看成夕,无奈的笑笑,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成夕觉得脚腕处一暖,吃惊的坐起来,夏东城正在细心的替她脱鞋,随即捧着她的脚细细的按摩。见着成夕坐起了身子,他原本垂着的双眼抬了起来,漆黑的眸子晕开一抹温柔,微微一笑:“好点没有?”
  “你……”
  成夕推开夏东城的手却被他握住。抬眼他正含笑看着她:“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我为我的老婆捏捏脚也不可以?”
  夏东城说着话,手上用力将成夕拦腰抱起往浴室的方向走。身体突然腾空成夕一惊,用力的抱紧了夏东城的脖子。夏东城叹了一口气:“老婆唉。你这么用力的抱着老公我,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她未出口的话消失在他的吻中。他抱着她进了浴室,一路吻,大手不停的就剥下了她身上的衣物,顺手甩到外面的地毯上。他吻得有些急切,抱起成夕放到宽大的大理石台面上,他的身体压得她不得不后仰。于是便从浴室的大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酡红的脸庞和迷蒙的眼睛。这个女人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是如此这般的毫无反抗之力。成夕小声尖叫了一声,镜子里那个男人的腰一沉,自己的身体便瞬间被贯穿,身体到心都变得完满。
  细碎的呻吟与男人低沉的喘息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水流的哗哗声。成夕的意识有些模糊。热水腾起的雾气已经模糊了镜面让她看不见自己。这样起伏的沉寂中突然传来了手机的铃声,骤然划破室内的平静,沉沉的敲击着成夕的理智。
  “你的……手机……”
  成夕的声音断断续续。夏东城抱紧了她没有说话。他的动作却越发的猛烈,终于一个挺身和她同时结束。恍惚从高处落下,房间里的铃声还在不屈不挠的继续着。夏东城抱着成夕将她放进浴缸温暖的水里,摸了摸她的脸颊:“等我一下。”
  他并不介意身体的赤-裸,转身去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浴室的门。外面手机的铃声嘎然而止,屋子里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听不太清楚。成夕靠着浴缸壁,热水温暖,然而背部却传来一阵一阵的凉意。
  她说过要相信他的。成夕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沉到了浴缸里。水没顶的瞬间外面的一切声音都全部消失,鼓膜肿胀只能听见自己急骤的心跳。心间的一口气渐渐憋不住的时候胳膊一疼被人捞了起来,夏东城表情严肃的看着她:“小夕,我必须马上赶回沈阳,公司出事了。”

  第二十二章 K27

  行程突然间被打乱。没有时间继续在济南逛下去。回程从北京走。到了北京再转去沈阳的火车。济南到北京不过三个半小时,两人第二天早上出发,中午时分就到了北京站。夏东城买了下午一点多钟的T11,春节期间往南的火车票很难买,成夕看看买票无望劝阻了执意要替她买票的夏东城,说自己有个阿姨在北京,不行就先去她那里住着,看看买第二天的机票回去得了。
  夏东城没有反对。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他就有点心不在焉。成夕送他进站,候车大厅里夏东城也没有说话,时不时的看看时间,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是因为公司的事情烦成夕低了头没有打搅他。半小时的候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前面开始检票。夏东城转身用力的抱了抱成夕:“我先走了。到了你阿姨家通知我一声。春节在家好好的过。放假回来见。”
  “嗯。”
  成夕抬头看着夏东城。他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方才转身。成夕站在大厅里,看着夏东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前方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摸出手机给阿姨打电话,那边通了,是家里的小保姆。成夕这才知道阿姨也是坐昨天的飞机回家过年去了。现在家里就留着小保姆在看家。成夕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去不去阿姨那里。再往家里打电话,没有人接。
  成夕独自出了人潮熙攘的火车站,走到了站前广场。迎面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照得人眼睛有点发晕。夏东城一走,她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每次和他在一起,仿佛总是还没有幸福够呢,就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成夕紧紧地拽住自己的手指,用力绞到皮肤有些苍白。这一次是不是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成夕恍然的在站前广场待了不知道多久,等到自己回神的时候已经买了回沈阳的车票坐上了火车。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捏着,她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发了疯一样的想知道。成夕这才发现,先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在自己的身上埋下了隐患的种子。信任就像是一个瓷杯,既然被碰出了裂痕,无论怎么修补,终究是回不到从前。她的心底埋了一根刺,每当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这根刺就会冒出来,刺得自己生疼。
  成夕的手心里紧紧地攥着车票。露出的票头刻着K27。凌晨三点的时候停靠沈阳站。一大早离开了济南,马不停蹄的赶到北京,在站前广场待了一天,滴米未尽滴水未喝。现在坐的时间久了,微微有点发晕。
  成夕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很不好,可是无法修整。这就像是一个本来已经快要渴死的人,本来已经完全的绝望,突然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泓清湖,他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到达一般。生生被自己已经不期盼,却凭空出现属于他而又得不到的东西折磨得发疯。成夕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阵一阵的烦闷欲呕。车厢里满满的全部是人。可能因为是春节客运繁忙临时加的老式的车厢的缘故,不仅没有暖气冻得人瑟缩,而且门窗紧闭,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混杂了浓厚的机油味与汗味的奇怪味道。无论怎么躲避,这股味道都顺着你的呼吸进入你的肺里,让你逃无可逃。
  凌晨十二点五十分。火车停靠了锦州站。呼啦啦在锦州下了一大半的人,车厢一下子空了出来。上来没两个乘客,多是赶着去沈阳的五爱市场进货的。拖着打包大包的编织袋,寻了空座便彼此挤在一起依偎着取暖。
  成夕的对面来了一对母子。妈妈穿着很厚的羽绒服,把孩子牢牢地抱在怀里。她的儿子三岁左右,上车的时候睡得很熟。那个年轻的妈妈在成夕的对面坐下,歉意地朝她笑了笑,随即腾出手将孩子放到车座上,喘了口气。
  成夕垂下眼睛。从上火车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靠着车窗这个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车壁很凉,火车行驶的时候还会有轻微的晃动感。可是这样可以保持神志的清醒。其实她的神志一直都很清醒。疲倦而寂寞的在这样的夜里清醒着。感觉自我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一直缩到内心的最深处。
  夜深。车厢里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空车的缘故,很多人横七竖八的随意睡在坐凳上。成夕面前的孩子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爆发出一声响亮而尖厉的哭泣,如同一把尖刀戳到她脆弱的神经上。成夕抬头,对面的妈妈满脸歉意地对着车厢里被吵醒的众人不断的道歉,抱过了孩子低低的哄着。成夕麻木的看了她半晌,又再度垂下了眼睛。
  “你……没事吧?”
  年轻的妈妈怯怯的开了口。孩子在她的怀里又再度沉睡。成夕呆滞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个母亲是在对着自己说话,平静的抬头看着她。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孩子小有时候会夜哭。吵着你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
  成夕偏过头,拒绝了和这个好心的陌生人继续交谈。她觉得嘴唇发干,身体同神经都在一起焦灼。成夕看向车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反而从车窗的倒影里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眼睛格外的冷淡明亮,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难怪人家会说自己看上去像病了一样。也许自己是已经病了吧。已经因为那个叫做夏东城的男人,病入膏肓。
  成夕起了身,挎着自己的包走到了车厢的连接处。突然之间觉得胸闷,再没有办法在那个味道浓重的车厢里多呆一秒钟。火车安静的在黑夜里飞奔着。不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外面没有任何灯光,透过铁门上的玻窗看出去,只是暗沉沉的一片。
  渐渐的车开始减速。两侧的黑暗隐去,重新出现了属于城市的光亮。成夕原本焦躁的心反而平静下来。火车停靠沈阳站得时候成夕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下了车,出了站。冬天半夜的沈阳冷的人血液几乎都无法流动。成夕检票出站,快速的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小区所在地的名称,便在后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某一个瞬间成夕突然觉得非常的后悔。不知道自己这么巴巴的跟在夏东城的身后回来,到底是要追些什么。她又怎么知道他回沈阳之后是回家还是回公司的宿舍。他的东西都在家里,理论上说起来,他应该是回家吧。他坐中午的T11,按理说晚上八点多钟就应该已经到了沈阳。她没有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也没有给她打。想到这里成夕摸出了手机,看看屏幕上安静亮着的时间:03:40。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成夕付了钱下车。站在那里踟蹰着不敢进去。回到家见着夏东城,自己应该说什么。舍不得他所以跟着他回来,还是因为不信任他所以跟着他回来?如果见不着夏东城呢?那么他大老远的赶回来,一点音讯没有,这么大晚上的又是去了什么地方?
  成夕顺着甬道慢慢走进小区。这个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毫无意外的,他们的家也是一片黑暗。成夕在原地焦灼无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已经到了这里,那么是进还是退?
  退,她会被自己心中的那根刺折磨疯。进,却又怕自己无法面对。成夕慢慢的走到花园的石凳上坐下,呆呆的看着房间的方向。终于下定了决心,拿出手机拨通夏东城的电话。
  铃声嘟嘟的,一声接一声响个不停。他并没有关机。他们的房间临走的时候成夕将厚重的窗帘拆了下来,只留下了一帘薄纱。如果他没有关机回了家,手机屏幕的亮光应该会在房间里激起一片淡淡的青蓝。他的手机屏幕很亮。停电的时候两人还会把手机当作手电临时使用。
  成夕一动不动的坐着,听着耳边嘟嘟的响声,定定的看着房间的方向,那里一片黑暗,没有丝毫的改变。
  “喂?”
  浓重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响起。成夕瞬间屏住了呼吸,稳了稳自己的声音:“东城,是我。”
  “想我了?”
  他低低的笑。成夕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睛看了看依然漆黑的房间,起身开始往家里走:“先前不方便给你打电话,这么晚吵着你不好意思。”
  “老婆。”电话那头夏东城声音低沉的传来,震动着她的鼓膜和心,有一个瞬间成夕的脚步停了一下,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想我给我打电话,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在阿姨家歇下了?”
  成夕含糊的应了一声,轻轻的上了楼站到房间的门口:“你回家了?”
  “嗯。”夏东城打了个哈欠。成夕捏住了衣兜里的钥匙,尽量稳住自己声音的颤抖,感觉到有一种不能控制的眩晕袭上大脑:“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还好吗?”
  “没有你床感觉好空哎。”夏东城抱怨了一声:“我只好裹着被子当你了。”
  “我把被子都装到了窗台下面的大箱子里,你找到了?”
  “找到了。很暖和。”夏东城笑。成夕握紧了电话:“那好,你早点休息吧。”
  “你也早点睡。晚安亲爱的。”
  成夕空洞的掏出钥匙推开门。电话挂断。成夕站在漆黑的房间门口,只觉得四周围一片死寂,空气中有一种隐隐的压力,无形的袭上来.
  终于将她没顶。

  第二十三章 她给他的烛光晚餐

  如果感情被折磨得只剩下勾心斗角。那么残留给你我的还有什么。
  ——题记
  零五年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零六年来到了。
  学校定的二月二十号开学。宿舍说是要到二月十六号左右才开禁。即使如此,也有不少学生提前返校,特别是情侣,就是要凑在一起过那个十四号的情人节。学生们没有住的地方,纷纷在学校附近的小旅店落脚。老师被要求二月十三号就回学校上班,做开学前的准备。成夕于是和家里道了别,买了十一号的飞机回沈阳。
  过年的时候夏东城本来打算去成夕的家里。都被成夕以放假时间太短为由婉拒了。夏东城放假统共也就二十天,过了初七就要上班。成夕回沈阳的时候夏东城已经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成夕回沈阳没有和夏东城打招呼,默默地自己坐飞机过来,然后又坐车回家。晚上夏东城进门的时候冷不丁看见成夕便是一怔,随即啊的大叫一声,冲过来将在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她一把紧紧抱住高高举起:“老婆!老婆!”
  身体被他紧紧地抱住,这个怀抱一如记忆中温暖。成夕的胸一闷,脸色瞬间苍白。虽然这个春节里她想过无数次和他再度见面时的情况,也预先在心里排演了无数遍要和他说的话。可是当他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底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成夕回过头,勉强笑笑:“你回来了?”
  “想死我了,老婆~~”
  这个大男人放下了成夕,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将头放在她的肩窝处撒娇。成夕抬手,习惯性的想去揉揉他的头发,抬到一半顿住,慢慢的放下来。夏东城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抬头看着她:“怎么了小夕?你怎么怪怪的?”
  “可能一大早的坐飞机,昨晚上又没有睡好。你去房间看电视吧,待会儿做好饭我叫你。”
  成夕不动声色的推开夏东城,他不放手,赖在她的身上,大手暧昧的在她身上游移:“这么久没见,你不想我?我现在不想吃饭,想吃你。”
  “我……这几天不方便。”
  成夕僵硬的偏过头,喘了口气,回头面色苍白的笑:“去吧。我手上有油,别蹭你身上。待会儿我叫你。”
  “好吧。我先去洗澡。”夏东城放开了成夕,偏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转身进了卫生间。成夕脸上的笑容维持到他的身影消失便碎裂无踪。要坚强成夕。一定要坚强。成夕撑着案板,不断的鼓励自己。不是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么?那么就和他谈清楚,弄明白所有的事情。
  那天晚上成夕回到了沈阳,在空寂的房间里蜷了一晚上,便坐第二天中午的飞机回了家。跟着他回来的无声无息,走的也无声无息。夏东城根本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个春节成夕在家里反复的思考自己和夏东城之间的种种。过年的时候他的电话没有断过。面对她的时候依然是百般温柔,她偶尔不经意的试探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夏东城越是不动声色毫无破绽,成夕就越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的,看上去这么真心诚意地对待她,转过了身去却全部都是谎言。
  夏东城洗完澡出来屋子里没有亮灯,客厅里传来温柔的烛光。夏东城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成夕坐在烛光后温柔的看着他,小小的火苗映在她的眼睛里,分外诱人。
  夏东城扔掉毛巾坐到成夕身边,抱着她深深的印下一吻,这才抬头打量桌上的菜。很简单很精致。夏东城搂着成夕没有放手:“今天怎么这么有情调?”
  “纪念你向我求婚啊。”
  成夕微笑。烛光掩去了她脸色的苍白,所以这样的笑容让夏东城看不真切。他嗯了一声,就在她的身边坐下:“春节过的好吗?”
  这个春节她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每天都被自己的内心折磨着。她的心底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虫子,一到她落单的时候就会冒出来慢慢啃啮蚕食她的内心,让她麻木的疼痛。成夕抬手轻触夏东城的耳垂,垂下了眼睛:“很好。”
  “晚上睡觉有没有想我?”
  半夜的时候,家里人都睡去。她缩在屋子的一角放任自己恣意的流泪。白天当着家人的面她不能哭。她必须撑着自己幸福的假象微笑。她不想让他们为了她而担心。这毕竟是她自己感情的问题,她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可是夜晚来临,所有的坚强都会碎裂。她偎着冰冷的鱼缸无声地哭到脱力,也许只有沉默的鱼能够通过她滴落的泪水感觉到她的内心。
  成夕点了点头:“嗯,想你了。你呢?”
  她的眼睛突然在烛火下晶亮。夏东城笑着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你是我的宝贝啊,我怎么会不想你。”
  “你们公司的事情,没事了吧?”
  成夕转身从桌上拿吃的。夏东城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因为听见她这个问题,起身放开了成夕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嗯没事了。”
  成夕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一眼夏东城。他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成夕低头,不经意的开了口:“我有个同事是沈阳的本地人。她说过年那几天看见你和一个女的在一起逛商场来着。”
  夏东城手上的动作顿时一顿。成夕的心尖一抽,仿佛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霎那间鲜血淋漓。可是她居然可以若无其事的抬头对着他甜甜的一笑:“我说怎么可能。你是回沈阳了没错。可是过年那几天你不是回大连家里了?还给我打电话来着。”
  只是每次都是用手机和她通话。他的电话很勤。一天六遍。完全的杜绝了她回拨的可能性。夏东城松了口气,握住成夕的手:“老婆你相信我,真好。”
  “我当然相信你。我告诉同事我们快要结婚了,可能是她看错了吧。她说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很像你。”
  “你们那帮同事啊,太八卦了。这样的话是可以随便瞎说的吗?看清楚了再开口。我们这要是有什么家庭矛盾,她负责?”
  夏东城微怒的开了口,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抬头看着成夕:“小夕,这年过完了,我排的日期也快到了。你看看我们下个星期去领证好不好?”
  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和她结婚?成夕端起面前的酒杯,半挡住自己的脸喝了一小口。酒杯拿开时脸上又是那种甜糯的笑容:“好是好,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和家里商量一下的好。”
  “我家里答应。我父母对你没有一点意见。”夏东城有点急切:“叔叔阿姨呢?你提了没有,他们怎么说。”
  “他们也不反对……”
  成夕拉长了尾音,看着夏东城的眼睛。他是真心想和她结婚的。成夕一瞬间很迷茫。为什么?
  如果他是真心实意地选择了她想要和她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撒谎骗她?如果他在外面还有着别的女人,他夏东城最恨被人绑住,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或许是她长时间沉默的注视让他霎那察觉到了些什么。夏东城往后退了退,他的脸一瞬间隐没在烛光之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小夕?”
  “我是集体户口。要取出来不容易。大家都轮着用呢。要提前打招呼才行。你排的日子怕是赶不上。”
  “赶明儿你回学校先申请看看。说一下咱们的特殊情况,让学校想办法照顾一下嘛。我这边也是集体户口,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才取到。两边合在一起也不容易。”
  是她误会他了?成夕心里没有准。毕竟那天晚上她回沈阳,并没有亲眼看见他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来。他不过是撒谎说在家里休息其实没有。如果当面质问他,他完全可以说是因为工作忙需要在公司休息,因为怕她胡思乱想所以才撒了那个善意的谎言。
  这段时间夏东城陪在她的身边,虽然隐约总是觉得不对,毕竟没有确实的证据。他完全可以指责是自己疑神疑鬼。成夕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心里那种熟悉的焦躁感又再次袭来。她深呼吸,展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好,明天我就去问问学校看能不能先把户口拿来用。好不好?”
  “好老婆。”夏东城用力抱紧成夕,烛光下他的目光沉沉:“我发誓,以后我绝对会好好的爱你,给你幸福。”
  成夕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他们彼此如此之近,肌肤相贴呼吸相闻,却已经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真心。成夕嘴唇一弯,唇角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好。”

  第二十四章 手机是生活中的地雷

  当我们都如履薄冰的时候,这段感情也许早就已经结束了。只是我们还被惯性推着前行,没有意识到,或者不愿意意识到而已。
  ——题记
  回到学校开始上班,夏东城一上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提醒她去拿户口的事情。成夕嘴上应着,却是没有动。
  成夕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夏东城或者说被自己,推着逼进了一个死角。她一方面极度的不相信他怀疑他,一方面又很希望自己能够相信他。一方面很抗拒和他结婚,一方面又奢望着他的真心实意和他结婚。她的身体里两个截然不同的立场互相拉锯战斗着,让她觉得几乎快要发疯。
  成夕呆呆的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她和夏东城走到这一步,进退之间便是幸福与痛苦的一线。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的这些话可以同谁说,又能和谁商量。家里人?她不想透露出分毫不安的讯息让他们为她担心。朋友?自尊心让她说不出口。她怎么可以去向自己的朋友诉说怀疑自己爱着的人欺骗着她的感情,或者在外面有着别的女人。仿佛开了这个口她就彻底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承认了自己的愚蠢,承认了在这段感情面前,她终究在无形中被折磨成了一个怨妇。
  自尊告诉她只能靠自己。成夕看着屏幕竭力控制内心的抽痛,努力冷静下来思考。夏东城对外联系用的最多的就是手机,然后就是Q,MSN和邮箱。他曾经提过他们公司关于电话和电脑的监控很严格。那么目前重点可以排查的就是私人的这四样。有了密码,除了手机之外他若是有什么不妥自然可以在那上面恣意妄为。
  她最容易接触到的,就是手机。
  夏东城平日里下班回到家,脱下了外套手机就会顺手一扔。一般说来手机他都会放到随手可拿或者视野所及的地方,就是上厕所也总是带着。不过既然是在家里,她若诚心要看,总归是有办法。
  成夕想着心事,站在厨房里摘着菜叶。夏东城在卧室里打游戏,透过敞开的门能够听见古惑狼欢快的音乐声。成夕在小小的厨房里徘徊犹豫。心里想知道真相的念头终于占了上风。慢慢的走到卧室的门口,静静的扫一眼,夏东城的手机正放在显示器旁边充电。成夕的心一瞬间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稳了稳自己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紧张到要死开口的时候语气却超乎寻常的冷静和自然:“东城,家里没有盐了,我等着炒菜呢,帮我下楼去买一袋好不好?”
  “嗯。”
  夏东城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成夕说完回到了厨房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听见里面古惑狼的音乐声断了,传来了穿衣服的声音,钥匙的响动声。夏东城拿着外套走到大门口,一边换鞋一边问:“还需要什么?”
  “嗯……再买点水果上来吧。”成夕抬头冲着他笑了笑。夏东城点点头:“知道了。”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楼梯道里传来他咚咚咚下楼的声音。成夕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紧张的站到阳台上,很快花园里就出现了他的身影,向着外面而去。成夕果断的转身,房间里他的手机果然还在。成夕上前一步,浑身上下紧张到死。只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忍禁不住地颤抖。
  成夕拿起了夏东城的手机,开机。短暂的开机画面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漫长。主界面的菜单终于跳了出来。成夕稳住自己颤抖的手,查看短消息。
  手机的收件箱里只有几条她自己和公司同事发的短信。发件箱草稿箱都为零。再查通话记录。所有的记录也都为零。
  成夕站在那里。耳朵嗡嗡直响。紧张的情绪退去后是一种巨大的失落和空茫感。门口突然传来响动声。成夕一惊,手忙脚乱的关机,将电话放回原处。慌忙转身,夏东城已经走了进来,站在门口表情莫测的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等你买东西回来,无聊过来看会儿电视。”成夕低头在胸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东西买回来了?给我吧。”
  “忘带钱了。”
  夏东城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冷。他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这样的眼神让成夕偏过头避开:“我给你拿钱……”
  “不用了。”
  夏东城脱掉外套扔掉手里的钥匙慢慢地走过来,看了看桌上的手机,视线挪到了成夕的身上:“你看我手机做什么?”
  他看见了。成夕站着没有动。捏了捏拳头,回头冲着他笑笑:“想看看时间。谁知道你没有开机。”
  “你想查什么,成夕?你也不用跟我藏着掖着了。你不信任我,怀疑我在外面有鬼是吧?从你春节回来我就一直觉得你怪怪的。说话阴阳怪气,看着人笑得渗的慌。你怀疑我什么,想查什么,嗯?你不是想看吗?我给你看,让你看行不行?!”
  夏东城拔下了手机的充电插头,开了机,狠狠地将手机扔到成夕面前的床上。成夕没有说话。
  “我到底做了什么了我,是不是你同事和你提了那件事情以后你其实一直在疑神疑鬼。成夕啊成夕,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当着我的面说相信我相信我,背地里居然干这样的事情。你今天倒是给我说说,我到底怎么了?”
  “夏东城。”成夕转身,竭力平息心里突然之间燎天的怒气:“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很无辜么?”
  夏东城怔了一下,方才那些怒气,愤恨还有别的什么都从他的脸上退去。他的表情变得很凉:“你什么意思?”
  “你无辜吗?你怎么不正面回答我。你无辜吗?”
  成夕紧紧地看着夏东城的眼睛。他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你就尽管说出来。要是我真的作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说出来,说出来啊?”
  “夏东城。从济南回沈阳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成夕捏紧了拳头。她不想说的。也许潜意识里知道某些话说出口就再也不能挽回。可是她已经受够了。她的身体她的精神她的心都已经绷到了极限。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所谓的后果,她想知道真相,现在就想知道。
  “我在家。”
  夏东城回答的很简短,平静的看着成夕。
  “在家?”
  成夕低了低头,抬眼看他:“那天晚上我也坐火车回了沈阳,在家里过的夜。如果你在家,我倒要问问那我是在哪里。如果你在那个所谓的‘家’,这里对你是什么?一个白供你住的房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东城转身,抓起钥匙和外套就要往外走。成夕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力气,快跑两步张开双手拦在他的面前:“夏东城,是你自己要我问的。既然我问了你今天就要给我说清楚。那天晚上你到底是在哪里过的,你说啊!”
  “跟你说了我是在家过的。”
  夏东城不耐烦地伸手,猛地拨开成夕,她被他的力道推到一旁撞到了墙上。夏东城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转身看着成夕:“我没有什么可和你说的。我不说是因为觉得你无法理喻和你说不清楚。跟着我身后回来。打电话试探我,还查我的房间?!你以为你谁啊你。还跟我装的若无其事的来套我的话。你有被害倾向吧?电视剧还是小说看多了吧?精神不正常还是怎么的,啊?”
  “家,什么家?你睁着眼睛和我说瞎话。那晚上我在这屋子里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说的?你骗我还有道理了?”
  “我他妈哪知道你是个这么神经的女人?!”夏东城猛地一脚踹到门上,发出一声巨响,门板猛地撞到墙上,震落很多白色的粉尘。夏东城快走几步回来猛地抓住成夕的手将手机举到她的面前:“你不是想查嘛。你查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几乎是夏东城将手机举到成夕面前的一瞬间,手机忽然震了起来。距离近,成夕看的分明。忽明忽暗的屏幕上鲜明的跳动着她曾经听说过的两个字:陶悦。

  第二十五章 信任的价值

  男人被发现在外面寻花问柳。被质问时辩解会说:自己除了在感情上对不起这个女人之外,别的地方没有对不起她。可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维系你们在一起的基础和唯一的价值就是你们之间的感情。你连这个都背叛了,还剩下什么?!
  ——题记
  面对手机的骤然响起,夏东城明显的一愣。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又看看成夕的脸,他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幻莫测。成夕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去抢手机,被夏东城一把推开跌坐在床上。屋子里的两个人沉默的彼此看着对方,任由手机持续的,不屈不挠的响着。
  成夕看着夏东城的眼睛,他避开了她的眼神。她的心中一瞬间有一种非常荒凉的感觉。这个男人,她爱了他那么久,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连他的一句真话都得不到。欺骗欺骗欺骗。什么都骗着她。即使她当面问出了那样的问题,他竟然也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她甚至怀疑他对她的感情,和她最开始在一起的动机,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不接?”
  成夕开了口,嗓子发干。仿佛被火烧过一样,一开口火辣辣的扯着疼。可是这时身体的疼痛仿佛已经很麻木,只是在感官的最外围飘着,进不到她的心里去。夏东城拿起手机看了看,摁断了电话,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复又看着成夕:“小夕,我们不要闹了,理智一点好不好?”
  理智。事到如今他还期待她理智?!她忍了这么久,让了这么久。她反反复复的给了他多少次机会。可是他呢?他却还在这个时候要求她理智。她的耐心和自我约束力早就已经被这个男人磨光了。她还有什么理智:“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嗯?”
  “这个时候接她的电话,好看吗?!你是不是想闹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夏东城,没意思。你这个人也没意思透了!”
  “你有意思。”夏东城捏紧了手机:“你成天到底在怀疑我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有意思。你自己什么样人你自己不知道啊?说我,你他妈凭什么说我?!”
  “我什么样人?我怎么了?我至少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呢?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成夕,你就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女人。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不知道怎么打扮,不知道怎么别人交流。除了那个吴菲和你的那帮同事你和别人打过交道吗?你有什么别的朋友没有?亏得我忍了你这么久,就你这样子,公司聚会我都不好意思把你拿出手。”
  憋闷。一口气堵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成夕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想要问什么。只是觉得精神极度的崩溃。这个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戳在自己的心口上。她只能坐在床边捂着脸使劲地哭。她不知道这个时候除了流泪,自己还能怎样去排解心里那种愤怒到极点与绞痛交织的感觉。
  “你是不是总觉得你自己对我特好?”
  夏东城冷笑一声:“成天把我爱你挂在嘴边,烦不烦你,你有那么爱我吗?你对我又做到了什么?不就是家里还有两个钱吗?怎么给我买几件衣服几双鞋子手表什么的东西就觉得是对我好了?我告诉你,我压根不看重这些。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第一个给我发短信的人是谁?!不是你吧。你不是我女朋友吗?怎么还是别人先发给我的?你做什么去了?你不是很爱我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她提前定好了蛋糕,请了假跑到菜市场去买了很多他喜欢吃的菜在家给他做了丰盛的一桌。可是她所做的种种付出的时间,精力,心还有金钱,却抵不上别人在十二点之前发给他的一条短信。她不是没有发,不过是比他口中的那个人晚了一会儿而已。也许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她做不到吧。而是她做的种种他都看不到。他的眼里看见的人不是她。
  从始至终都不是她。
  成夕觉得心冷。泪水在这样的心境下渐渐的变干。她止住了抽泣,沉默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看夏东城。屋子里夏东城的声音还在回响着:“我忍了你很久了成夕。你就是一神经病。只要我和哪个女的稍微走近一点你就开始怀疑东怀疑西。搞得我现在都跟着你精神紧张,只要是个女的对我亲近一点我都想着你知道了会怎样。闹成这样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我不说远的,就说丹丹。是,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们分手了是不是就要老死不相往来?我和她还是同学还是朋友吧?怎么到了你那里就那么的十恶不赦?!她有麻烦来找我到底碍着你什么了?!我说你这人心胸怎么那么狭窄?!”
  “从济南回沈阳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哪里。”
  成夕抬头,脸上泪痕犹在。打断了看着成夕沉默越说越起劲的夏东城。他明显的一愣,可能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的镇静。成夕定定的看着他:“我只要你回答我这一句,你在哪?”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响着。厨房里的水笼头没有关紧,水一滴一滴掉落到水池里,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在看着电视,隐隐传来新闻联播的序曲声,外面起风了,挂的窗户外面的纱窗哗啦啦直响。
  这些细碎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突然间这么鲜明,从沉默的背景里凸显了出来。夏东城站在那里看着她没有说话。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他离她是如此之远。这是那个她爱着的男人吗?是那个在她胃痛的时候抱着她用手替她揉肚子,是那个在天气不好或者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弯腰背着她在街上行走,是那个当她遇到挫折将她拥在怀里细声安慰的男人吗?
  到底是她爱错了人。还是她爱的只是她的爱在他身上出现的某种幻觉?否则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如此冷酷如此陌生?
  过去已经碎裂消失,幸福不再,曾经甜蜜的幻觉也不再。残留的只是伤害,冰冷到底,折磨到底的伤害。
  “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夏东城慢慢的,清晰的开了口:“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我的解释。我今晚不回来睡觉。你自己冷静一下。”
  夏东城拿起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用力关上了大门。成夕在大门合上的瞬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丝毫不受自己的控制,大滴大滴的从眼眶里涌出,疯狂的砸落在地板上,濡湿出一个一个暗色的水印。
  成夕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爆炸了。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不对还是夏东城不对。她怎么就是不能相信他就是怀疑他。她觉得自己的这种心理状态十分的不正常。基本上已经是她在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下假想并且肯定了夏东城有问题。然后她就被自己这种虚假的肯定折磨得千疮百孔,死去活来。如果说他没有问题,那他为什么又不肯和她解释清楚。他有问题,又怎么能够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他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成夕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纷杂的思绪拥在脑海里就像在跑火车一样,让她的耳朵轰隆轰隆的响。成夕绝望的打量四周,突然间很希望能从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情况下被解救出去。能不能出现一个人,带她离开这样的生活,离开夏东城,越远越好,远到那个叫做夏东城的男人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地方最好。
  房间里突然一暗。成夕抬头。夏东城走的急,屋子里电脑还开着。长时间没有操作,黑屏保护了。成夕慢慢的坐起来,下意识的去晃了晃鼠标让屏幕重新点亮,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一个QQ的对话框自动弹了出来:“东城,刚才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第二十六章 密码问题与答案

  请你不要以爱为名伤害我。我爱你,不是赋予你这么做的权利。
  ——题记
  瞬间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范围。成夕看着电脑屏幕大脑一片空白。她一直在拼命求证的某样东西现在摆到了她的面前。现在伸手就能揭开,她却觉得心里,身体里一阵阵的发寒,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
  成夕坐了良久,终于抬起手打下了回复:“刚才有事。”
  原本已经灰暗的头像瞬间亮了起来:“没什么吧?要不要紧?我给你打电话?”
  “电话不方便。”
  成夕面对着屏幕,脑子混沌,身体麻木,神志却异常的清醒。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渐渐的镇静了下来,变得冰冷冷酷。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够去揣摩夏东城说话的语气,然后给出那个背后的她适当的回复。
  她一直认为夏东城即使有问题,也应该是和丹丹。看来是自己太天真。这个男人完全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个样子。陶悦。她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的时候她就应该警觉。可惜他对她做了保证,而她也就傻傻的相信了。
  “她睡了?”
  成夕觉得窒息。她知道她的存在,她想起了泰山的那个电话。如果她知道她的存在,她又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留在他的身边?当她和他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
  她怎么可以那么心安理得的去分享另外一个女人的男人,掠夺另外一个女人的爱情?!
  “睡了。”成夕尽量回的简短,不想露出破绽。屏幕上很快有了回复:“这个周六晚上,我们还在老地方见吗?只能和你偷偷的在一起,我心里很难受。”
  周六晚上。夏东城说公司接了个大项目,这段时间要加班。周三,周六,时间不定。他每次出去都会给她打电话宽她的心。她没有怀疑过声称加班的他是不是借加班之名在做着别的什么事情。因为她的手机来显上电话号码确实是他办公室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办公室却就是他出轨的地方。
  成夕脑子很乱。再顾不上和陶悦说话,打开了聊天记录浏览。残忍的真相一点一点的在她的面前揭开。她在面对这样的伤害时却是这般的无能为力。无论她知道与否,清楚与否。无论他曾经做过些什么或者说过些什么。当这些事情存在,她就已经受到了伤害。是的,她爱他,所以也就给了他伤害她的这种权利。
  而他显然将这一点发挥的淋漓尽致毫无保留。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毕业工作之后不久就和陶悦有了关系。开始的时候是暧昧,过后不久两人就开始约会。成夕看了看时间。一阵一阵的发凉。那时候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一意的爱着他,为了丹丹的事情和他闹别扭,却不知道这个男人此时已经左拥右抱。他居然还可以在她的面前丝毫不露破绽的对着她微笑,一起生活做-爱,说着我爱你。
  QQ的对话框还在一条接一条的往外跳着,大意是问他为什么突然不理她了。然后很突然的,QQ提示这个号码在别处上线,强制这边下了线。
  虽然看不到更多,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成夕咬牙,不知道自己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又点开了夏东城的邮箱。用户名她知道,密码不知。成夕冷静的输入了他的常用密码,不对。他喜欢的东西和物品数字,还是不对,生日,也不对。成夕低头想了想,输入了他的身份证号码。这次顺利的进入了他的邮箱。
  邮箱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往来的信件,三分之二是公事。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私事。成夕随便点开了一封,写的正是他们去山东旅游的时候的事情。陶悦在信里说着自己对他的想念,问他可不可以早点回来。成夕眼前一面模糊再也看不下去。
  当她以为这个男人是真心实意地回头爱着她想要和她重新开始,当她以为在泰山顶上的求婚是自己人生最幸福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假的,全部都是假的。说的话是假的,做的事是假的,心是假的,爱也是假的。他欺骗了她这么久,怎么还可以那么堂而皇之的面对她的指责说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怎么还可以那么毫不在乎毫不心虚的一走了之。
  成夕的手机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成夕看了看,是夏东城。她不想理这个男人。不想看见他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不想联想到有关他的任何东西。她觉得他脏。他居然可以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那时候的他该是多么的洋洋得意啊,为了自己可以享受齐人之福而沾沾自喜啊。
  他有什么权利这么的伤害她。就因为她爱他?谁都是爹娘捧在手心疼爱长的心肝宝贝。她就是因为爱他牺牲了这么多,忍受了这么多,换回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最初的伤心和悲凉过去之后成夕的心里涌上了极大的愤怒。
  是不是对于他夏东城来讲自己就是一个免费并且还倒贴的保姆。是不是她善良他就可以物尽其用。是不是因为她无所求所以他就在她身上拼命的要求?!她失去了青春,失去了快乐,失去了感情,失去了自尊,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这么惨酷的掠夺她,到底凭什么?!
  就因为她爱他?!
  他还说要和她结婚。结什么婚。他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东西?成夕已经彻底的不相信这个男人。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目的?!
  成夕看看手机,终于接起。那边顿了一下,传来了夏东城小心翼翼又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小夕?”
  某个瞬间成夕听见他的声音心口尖锐的抽痛。但是很快先前沉淀的那种冷酷的东西渐渐泛起,遮盖住了这样的感觉。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开了口:“怎么?”
  “你……在家里干什么?”
  是不是想起了电脑没有关,QQ没有下线害怕她知道来探她的口风?成夕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还能把这出戏唱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我睡着了。”
  夏东城的声音明显的松了口气:“对不起小夕,今天晚上我太冲动了。说了很多伤你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睡吧。明天早上我回去,给你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也许这一刻还是会心软。反反复复,反反复复。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折磨着她。他不爱她吧。因为什么原因在她的身边,因为不爱她所以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她的冷酷。因为某种原因又要刻意的对她好。所以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然后让她在他这样的所谓的“感情”中受尽折磨,让她的感情因为得不到回报和滋润而慢慢枯萎。
  “东城。”成夕软软的开了口,握住了手机,仰面躺到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你爱我吗?”
  她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总是嫌她在他面前说我爱你说的太频繁。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不喜欢她这个不喜欢她那个。知道了他为什么总是可以毫不在乎的抛下她转身而去。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不爱她。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我爱你。”
  电话那头沙沙的杂音,传来了夏东城静默片刻后的回答。成夕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湿了,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淌到被单上。结束了,她长达四年近五年的感情历程。结束了,他对她所有的欺骗和伤害。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也爱你。”
  成夕语气平静的回答完毕挂断了电话,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好吧。夏东城。既然你这样对我。过去几年你对我毫无理由和责任的伤害,我要全部讨回来!

第二十七章 两面三刀

  我曾经说过,请你不要利用我的善良博取我的同情。当我不再善良,那么我的同情也就少得可怜。
  
  ——题记
  
  这个晚上成夕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一直都清醒着。脑子里放电影一般的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和夏东城之间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呼吸几乎都不能,心跳也近乎停止。痛入心肺。她被夏东城这个名字噩梦般的缠绕了一夜。
  
  自己怎么会,怎么能被这个人蒙蔽着,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虽然拉着窗帘,晨曦还是透了进来。屋子里渐渐的亮了起来,透着一种早晨所特有的青蓝色。属于夜的沉寂渐渐的过去,外面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响动。成夕躺在那里,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分离。这个时候的她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飘忽在身体之外的某个地方冷静的看着自己。
  
  自己眼中的自己。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种沉寂。外面传来了夏东城的声音:“小夕,你起来了吗?”
  
  她反锁了房门,所以他进不来。成夕闭上眼睛不想去听这个男人的声音。他怎么还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她没有发现,他还打算瞒她多久,一时,还是一世?!
  
  这样反复纠缠的情绪让她心理的恨意益重。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在骗她,那么在相处中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是刻意的伤害。
  
  成夕起了床,在落地的大镜子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面容。一宿没睡,皮肤有些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神色中透出一种困顿。这个自己,自己看了都讨厌。一点精神也没有,萎靡不振。被一个可恶的男人白痴一样的玩的团团转。成夕产生了一种深度的自厌情绪。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己。
  
  冷冷的开了门,打量了夏东城一眼,冷冷的转身。夏东城还不知道自己的底已经被揭开,一如既往的想用温言软语哄回这个女人。跟着成夕进了房间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早点放到桌子上,带着一身的寒气从背后抱住了她:“对不起小夕,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如果换做以前,她肯定会心软,然后就在他的甜言蜜语中被哄得晕头转向吧?!成夕没有说话,轻轻的推开了夏东城,走到桌子前坐下,没有胃口。
  
  可是她一定要吃东西。无论她接下来要做什么,首先要让自己坚强起来。
  
  夏东城见成夕落了座,拉过一个凳子坐到她身旁:“我怕早点冷,特意揣在怀里。早上外面零下二十多度啊,我在那边排队等了半个多小时。就为了让你吃上一口热乎的。看在我这份诚意的份上,你也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味同嚼蜡。成夕轻轻的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夏东城。她有那么多的话想要问他。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她的情绪濒临失控的顶点。可是她忍着,忍到心脏抽搐流血,平静的开了口:“昨天的事情我也有错,是我看你的手机在先。你生气我理解。”
  
  夏东城愣了一下,想来是没有料到成夕会这么主动地和他和好。他明显的放松了下来,靠近了些:“我也不对。你看我的手机是应该的。我不应该那么说你。”
  
  “我们彼此应该信任对方的。没有给你充足的信任,所以才会让你那么生气。”成夕打断了夏东城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悲凉。原来说谎是如此的简单。原来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想要刻意的去伤害他也是这么的简单。
  
  他当初就是这样利用了她的信任,为所欲为吧。在她深爱着他的时候,他是怎样畅快的拥抱着另外一具躯体,享受身体带给他的快乐?!
  
  “我想了一晚上,既然决定了要结婚,就应该给你充分的信任。”成夕很温柔。夏东城闻言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吻落了下来:“小夕……”
  
  原来没有了感情,所谓的吻不过是两个陌生人嘴唇机械的碰撞。除了听见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她再也听不到其它。当初的那种感动,那种依恋,那种想要好好照顾对方的心情在昨夜碎裂消失无踪。成夕没有闭上眼睛,眼神空洞的看着这个正在吻她的男人。如果他不爱她,当他吻她的时候,当他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些想法就像毒蛇一样,把她的心越缠越紧。成夕在到达自己忍耐的极限之前轻轻的推开了夏东城:“东城,时间晚了你先去上班吧。晚上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好。”夏东城恋恋不舍得站起身,揉了揉成夕的头发:“晚上见。”
  
  他不会怀疑她。
  
  对于他来说,她是一个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为了他可以付出自己一切的笨女人。成夕站在学校教学楼空旷的天台上,颤抖着手指点燃了一支烟。浓烈的辛辣味入喉的瞬间引起了她剧烈的咳嗽。嗓子发干。这样的咳嗽牵动了胸肺,每一次胸腔的震动都带起一种生生撕裂的疼痛。可是她的眼底发涩。流不出一滴眼泪。
  
  将近四点。天开始变黑。很远的天边笼罩着一层浓重的灰蓝暮色。成夕想起了泰山的那天早上。那个时候自己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成夕转身,制止了自己的回忆,拿出手机拨通了夏东城的电话:“东城,我今天有急事要加班,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你自己安排好不好?”
  
  “好。你注意身体,晚上见。”
  
  成夕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即使已经知道了他背后的事情,仿佛还是要亲眼看见才死心。打完了电话离开了学校,成夕打车到了夏东城公司对面的咖啡馆,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既然她不回家,今天这么大好的机会,他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吧。
  
  三好街上人来人往。这里估计是全沈阳最繁忙的街道之一。临近下班时间。每天必然上演的堵车长龙将整条街道整了个水泄不通。成夕喝了三杯咖啡。粘稠的咖啡苦涩的沉淀在胃底,胃又有点神经质的抽痛。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错过了夏东城的时候,对面的大楼门口,夏东城出现了。
  
  他实在是一个醒目的男人。高大的身材,出色的外貌,还有精致的衣着透露出来的那种物质化的气质。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被分离出来。这些或许都是吸引女人的必要外在条件。夏东城在大门处站了一会儿,很快他身后就跟着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隔得远看不清楚容貌,只看见她身上穿了一件长款的淡黄色羽绒外套,即使是这么寒冷的冬天这么厚重的衣物,也能看出那具身体的凹凸有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大楼往南走。拦了一辆出租上了车。成夕很快的结了帐跟了出来。堵车,车龙几乎没有动。成夕找了一辆空车上去,对着司机开了口:“跟着前面那辆尾号394的出租车。”
  
  司机有些诧异的从后望镜里看了成夕一眼,不过依然爽快地开了口:“好咧。您放心一定跟住了。”
  
  车行缓慢,磨蹭了半天总算出了三好街的路口。前面的大道豁然宽敞,前面的出租车拐了个弯往东开去。随即在下一个路口又往北拐,绕了个圈停到了与他们工作的大楼只隔两条街道,若是步行也就二十来分钟的一家饭店前。
  
  在车上消磨的时间都何止半个小时。成夕看着两人下了车。这次没有表现的那么生疏。淡黄羽绒服的女孩子亲昵的挽住了夏东城的胳膊,他微俯下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并肩往里走。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进了饭店。
  
  成夕在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饭店的大门里之后下了车。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成夕站在街边,颤抖着手指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这次辛辣的烟雾入喉她尽数吸了进去,胸腔憋得生闷。两支烟抽完。心底那种冷硬又再度泛起,成夕冷静的深呼吸,转身进了饭店。
  
  这是一家小资气氛浓厚的饭店。装修精美,气氛暧昧。屋子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迎宾小姐礼貌的上前来:“小姐,请问几位?”
  
  “我找人。”
  
  成夕同样礼貌的拒绝。不同于一般饭店的大堂,虽然同样是开敞的空间,却分割成了一小个一小个相对隔离的空间,垂下的深红色软帘起到了视野的割断。成夕站在入口处,费了一番心思才看见夏东城和那个女人。他们坐在屋子里最为隐蔽的一角,面对面的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
  
  成夕折身进了卫生间,脱下外套,低头捂着自己的脸,一直捂到身上那股属于室外的寒气消失,脸上熏出几分酡红,才镇静的拿起自己的外套和提包走了出来,绕过去走到夏东城与那个女人旁边的过道上,温柔而十分惊讶的开了口:“咦,东城,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十八章 女人的立场
  夏东城和那个女人同时抬起头来。成夕不动声色,保持着自然而恰到好处的惊讶看看他,又看看他对面的女人:“你们……”
  
  “你好!”
  
  夏东城对面的女人有点慌乱的站了起来,伸手和成夕握手:“我是陶悦。夏经理的下属。夏经理在工作上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今天请他吃饭作为答谢。”
  
  “你好,我叫成夕。”
  
  成夕简单的自我介绍,转头看着夏东城。这个男人的脸上初时的那一抹尴尬已经消失。他看着她,毫无愧疚。成夕用力捏紧了拳头,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同时被愤怒和痛苦所煎熬着。他打定了主意要骗她。连同他对面的这个女人一起。粉饰太平。
  
  “你不是说学校有事情?你怎么在这里?”
  
  夏东城闲适的往后一靠,开了口。成夕笑笑:“嗯。学校的一个老师进修考上了研究生请吃饭。大家散场了我去洗手间晚了一步,没想到会遇到你。”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坐吧。多少再吃点,待会一起回家。”
  
  夏东城伸手握住了成夕的手,拉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抬手招来了服务员:“加一份餐具。菜单拿来我看看,谢谢。”
  
  成夕没有反抗,柔顺的落了座。抬头看对面,陶悦的脸色苍白,她的身上有一丝掩盖不掉的紧张和失落。夏东城替成夕点了菜,将菜谱还给了服务生,拿过茶壶替成夕倒了杯热茶,伸手撩了撩她的长发,动作亲昵而自然:“刚才吃好了吗?”
  
  “还好吧。人多就那样。”成夕看了看陶悦,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你们不用管我,该谈什么还是谈什么。”
  
  陶悦要开口,被夏东城打断了话头:“我们能谈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都已经交待完了,到这里也不过就是聊点家常。”
  
  成夕眼角的余光扫到陶悦低头,咬了咬唇,拿起面前的茶杯掩饰一瞬间的失态。原来你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不在乎。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伤害到了你。那么在你抢夺别人爱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为什么在感情的三角战中受伤的都是女人而得益的都是男人?成夕低头,也拿起了面前的茶杯。水刚冲下去不久,茶叶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打着卷漂浮在水面上,腾起一股股的淡香。
  
  夏东城清了清喉咙:“这家餐馆的乳鸽汤不错,待会你们都尝尝。”
  
  “夏经理和你女朋友感情很好吧?”
  
  陶悦终究年轻,终于沉不住气开了口。成夕多少能够揣摩到一点这个女孩子的心思。说自己不介意愿意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假的不介意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当初真的不介意,时间长了慢慢的也会变得不甘。想要得越来越多。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夏东城就抬头颇有些严厉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已经尽量的自然,可是那丝酸涩的嫉妒,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成夕微微一笑,代替夏东城回答了这个问题:“嗯,我们打算今年中旬结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
  
  “小夕。”
  
  夏东城喝止了成夕。陶悦的脸色瞬间惨白。餐桌上的气氛一时之间完全的凝固住。成夕笑容不变的看着夏东城。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突入其来诡异的沉默也许本身就代表了些什么,咳嗽了两声:“时间不是还没有定嘛,你这么早就通知大家。”
  
  “陶悦,你要替我们保密。在时间定下来之前泄漏了秘密。你们夏大经理岂不要责怪死我。”
  
  “……哪里……的话。夏经理这么疼你……”
  
  成夕适可而止的低下了头。突然之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很可怜。她和她一样因为这个男人受到了伤害。姑且不论主动性的问题。她要在这种情况下强撑着,已经很不容易。这样的罪过,本来应该是夏东城来承受,为什么要让一个女人来替他受过?!
  
  成夕瞟了夏东城一眼。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是怎样。如坐针毡?!可是至少表面上看过去他依然是镇定的。
  
  “对了。公司说要委派人去德国进修,夏经理应该很有希望吧?”
  
  陶悦强自镇定的叉过了话头。夏东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成夕心里微微一动,责怪的推了夏东城一下:“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不是还没有定嘛。”夏东城敷衍的回答了一句,迎上成夕询问的眼神,不得已只好解释:“公司在珠海开了一个分公司。这边打算委派一个人过去负责。这个人选要先去德国进修两年的时间。如果进修回来去了珠海的话就是执行董事。薪水还有别的条件都给的很好。公司想去的人很多。我来的时间不长又年轻,估计没有什么希望。”
  
  “那也不一定。IT行业看重的是实际的能力不是资历。”陶悦接了口,夏东城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饭局很平静。成夕几乎没有再开口。保持微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她还被蒙在鼓里,这顿晚饭看上去倒也是宾主尽欢。
  
  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吃完了饭,夏东城结账之后帮着成夕拿起了外套和提包。对面的陶悦明显的有一个短暂的失神。成夕低下头。也许平时夏东城也是这么照顾她的吧。如果今天她没有来,他们吃完了晚饭,接下来是一个什么样的行程?
  
  成夕制止自己往下想。
  
  出了饭店的大门。天空已经漆黑一片。成夕抬头看了看天空。即使是晚上也能感觉到那股沉重的铅灰色。快要下雪了。
  
  陶悦站在那里,强自微笑,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两人:“那……我就先走了。夏经理,您……和成姐自己走好。”
  
  “这么晚你自己一个人走不安全。反正我们是打车,送你回去吧。”成夕开了口,看着夏东城:“好吗?东城?”
  
  “应该的。”
  
  夏东城松了口气,快走两步拦了辆出租车。三人上了车。陶悦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无话。成夕偏头看着外面,车厢里夏东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陶悦透过后望镜在偷偷的观察她。
  
  送陶悦到了住的地方,道过别两人便往家返。几乎是在车开动的一瞬间,夏东城伸手抱过成夕:“小夕……”
  
  “我既然说了要相信你,自然明白是你工作上的事情,不会无理取闹,你尽管放心。”
  
  成夕柔柔的开了口。夏东城低头亲了亲成夕的脸颊:“小夕,你真好。”
  
  成夕微笑,抬头认真的看着夏东城:“东城。我相信你,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如果你骗我,我会狠狠地报复你的噢。”
  
  “你会怎么报复?”
  
  夏东城失笑。那一瞬间成夕从夏东城的角度和视野打量到了自己。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一个柔弱到底,可以任他随便揉捏的女人。即使他真的伤害了她。他也有把握可以将她的反应和行动掌控。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如此为所欲为。是不是自己的忍让和放纵促使了今天这个局面的行成?
  
  “我会让你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成夕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夏东城脸上的表情一僵,探究的看着成夕。在他看清楚之前,成夕已经化开了暖融融的微笑,低头偎进他的怀里:“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嗯。”夏东城回答的有些含糊。成夕压下心里的纷乱抬头:“你们公司说去德国进修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东城叹了口气:“估计我希望不大。上面倒是有人挺我。可是我还是太年轻。而且……”
  
  “嗯?”成夕不解的看着他。夏东城犹豫了一下:“小夕。这次的事情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机遇。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是怕你知道了有想法。”
  
  成夕离开了夏东城的怀抱,撑起身体认真的看着他:“什么想法?”
  
  “这次去德国培训,其实我各方面都够资格。不过公司这次的条款里说了必须是已婚才能去,而且培训回来五年内不能跳槽。我向你保证我春节和你求完婚后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就是因为怕你误会,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成夕看着夏东城,浑身发寒。这才是他想和她结婚的真实目的吧。她不相信他说什么之后才知道的鬼话。他一直在计划着。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她因为林丹的事情分了手然后突然间和她和好的原因。成夕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坐垫,心口像有刀子在割一样,脸上却笑得格外温柔:“东城,这么好的机遇我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你。学校那边我想想办法,我们尽快去领结婚证。”
  
  “小夕。”夏东城一把抱过成夕:“谢谢你。”
  
  成夕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的微笑,慢慢的开口:“你对我这么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第二十八章 女人的立场

 夏东城和那个女人同时抬起头来。成夕不动声色,保持着自然而恰到好处的惊讶看看他,又看看他对面的女人:“你们……”
  
  “你好!”
  
  夏东城对面的女人有点慌乱的站了起来,伸手和成夕握手:“我是陶悦。夏经理的下属。夏经理在工作上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今天请他吃饭作为答谢。”
  
  “你好,我叫成夕。”
  
  成夕简单的自我介绍,转头看着夏东城。这个男人的脸上初时的那一抹尴尬已经消失。他看着她,毫无愧疚。成夕用力捏紧了拳头,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同时被愤怒和痛苦所煎熬着。他打定了主意要骗她。连同他对面的这个女人一起。粉饰太平。
  
  “你不是说学校有事情?你怎么在这里?”
  
  夏东城闲适的往后一靠,开了口。成夕笑笑:“嗯。学校的一个老师进修考上了研究生请吃饭。大家散场了我去洗手间晚了一步,没想到会遇到你。”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坐吧。多少再吃点,待会一起回家。”
  
  夏东城伸手握住了成夕的手,拉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抬手招来了服务员:“加一份餐具。菜单拿来我看看,谢谢。”
  
  成夕没有反抗,柔顺的落了座。抬头看对面,陶悦的脸色苍白,她的身上有一丝掩盖不掉的紧张和失落。夏东城替成夕点了菜,将菜谱还给了服务生,拿过茶壶替成夕倒了杯热茶,伸手撩了撩她的长发,动作亲昵而自然:“刚才吃好了吗?”
  
  “还好吧。人多就那样。”成夕看了看陶悦,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你们不用管我,该谈什么还是谈什么。”
  
  陶悦要开口,被夏东城打断了话头:“我们能谈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都已经交待完了,到这里也不过就是聊点家常。”
  
  成夕眼角的余光扫到陶悦低头,咬了咬唇,拿起面前的茶杯掩饰一瞬间的失态。原来你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不在乎。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伤害到了你。那么在你抢夺别人爱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为什么在感情的三角战中受伤的都是女人而得益的都是男人?成夕低头,也拿起了面前的茶杯。水刚冲下去不久,茶叶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打着卷漂浮在水面上,腾起一股股的淡香。
  
  夏东城清了清喉咙:“这家餐馆的乳鸽汤不错,待会你们都尝尝。”
  
  “夏经理和你女朋友感情很好吧?”
  
  陶悦终究年轻,终于沉不住气开了口。成夕多少能够揣摩到一点这个女孩子的心思。说自己不介意愿意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假的不介意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当初真的不介意,时间长了慢慢的也会变得不甘。想要得越来越多。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夏东城就抬头颇有些严厉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已经尽量的自然,可是那丝酸涩的嫉妒,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成夕微微一笑,代替夏东城回答了这个问题:“嗯,我们打算今年中旬结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
  
  “小夕。”
  
  夏东城喝止了成夕。陶悦的脸色瞬间惨白。餐桌上的气氛一时之间完全的凝固住。成夕笑容不变的看着夏东城。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突入其来诡异的沉默也许本身就代表了些什么,咳嗽了两声:“时间不是还没有定嘛,你这么早就通知大家。”
  
  “陶悦,你要替我们保密。在时间定下来之前泄漏了秘密。你们夏大经理岂不要责怪死我。”
  
  “……哪里……的话。夏经理这么疼你……”
  
  成夕适可而止的低下了头。突然之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很可怜。她和她一样因为这个男人受到了伤害。姑且不论主动性的问题。她要在这种情况下强撑着,已经很不容易。这样的罪过,本来应该是夏东城来承受,为什么要让一个女人来替他受过?!
  
  成夕瞟了夏东城一眼。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是怎样。如坐针毡?!可是至少表面上看过去他依然是镇定的。
  
  “对了。公司说要委派人去德国进修,夏经理应该很有希望吧?”
  
  陶悦强自镇定的叉过了话头。夏东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成夕心里微微一动,责怪的推了夏东城一下:“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不是还没有定嘛。”夏东城敷衍的回答了一句,迎上成夕询问的眼神,不得已只好解释:“公司在珠海开了一个分公司。这边打算委派一个人过去负责。这个人选要先去德国进修两年的时间。如果进修回来去了珠海的话就是执行董事。薪水还有别的条件都给的很好。公司想去的人很多。我来的时间不长又年轻,估计没有什么希望。”
  
  “那也不一定。IT行业看重的是实际的能力不是资历。”陶悦接了口,夏东城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饭局很平静。成夕几乎没有再开口。保持微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她还被蒙在鼓里,这顿晚饭看上去倒也是宾主尽欢。
  
  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吃完了饭,夏东城结账之后帮着成夕拿起了外套和提包。对面的陶悦明显的有一个短暂的失神。成夕低下头。也许平时夏东城也是这么照顾她的吧。如果今天她没有来,他们吃完了晚饭,接下来是一个什么样的行程?
  
  成夕制止自己往下想。
  
  出了饭店的大门。天空已经漆黑一片。成夕抬头看了看天空。即使是晚上也能感觉到那股沉重的铅灰色。快要下雪了。
  
  陶悦站在那里,强自微笑,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两人:“那……我就先走了。夏经理,您……和成姐自己走好。”
  
  “这么晚你自己一个人走不安全。反正我们是打车,送你回去吧。”成夕开了口,看着夏东城:“好吗?东城?”
  
  “应该的。”
  
  夏东城松了口气,快走两步拦了辆出租车。三人上了车。陶悦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无话。成夕偏头看着外面,车厢里夏东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陶悦透过后望镜在偷偷的观察她。
  
  送陶悦到了住的地方,道过别两人便往家返。几乎是在车开动的一瞬间,夏东城伸手抱过成夕:“小夕……”
  
  “我既然说了要相信你,自然明白是你工作上的事情,不会无理取闹,你尽管放心。”
  
  成夕柔柔的开了口。夏东城低头亲了亲成夕的脸颊:“小夕,你真好。”
  
  成夕微笑,抬头认真的看着夏东城:“东城。我相信你,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如果你骗我,我会狠狠地报复你的噢。”
  
  “你会怎么报复?”
  
  夏东城失笑。那一瞬间成夕从夏东城的角度和视野打量到了自己。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一个柔弱到底,可以任他随便揉捏的女人。即使他真的伤害了她。他也有把握可以将她的反应和行动掌控。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如此为所欲为。是不是自己的忍让和放纵促使了今天这个局面的行成?
  
  “我会让你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成夕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夏东城脸上的表情一僵,探究的看着成夕。在他看清楚之前,成夕已经化开了暖融融的微笑,低头偎进他的怀里:“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嗯。”夏东城回答的有些含糊。成夕压下心里的纷乱抬头:“你们公司说去德国进修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东城叹了口气:“估计我希望不大。上面倒是有人挺我。可是我还是太年轻。而且……”
  
  “嗯?”成夕不解的看着他。夏东城犹豫了一下:“小夕。这次的事情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机遇。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是怕你知道了有想法。”
  
  成夕离开了夏东城的怀抱,撑起身体认真的看着他:“什么想法?”
  
  “这次去德国培训,其实我各方面都够资格。不过公司这次的条款里说了必须是已婚才能去,而且培训回来五年内不能跳槽。我向你保证我春节和你求完婚后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就是因为怕你误会,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成夕看着夏东城,浑身发寒。这才是他想和她结婚的真实目的吧。她不相信他说什么之后才知道的鬼话。他一直在计划着。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她因为林丹的事情分了手然后突然间和她和好的原因。成夕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坐垫,心口像有刀子在割一样,脸上却笑得格外温柔:“东城,这么好的机遇我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你。学校那边我想想办法,我们尽快去领结婚证。”
  
  “小夕。”夏东城一把抱过成夕:“谢谢你。”
  
  成夕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的微笑,慢慢的开口:“你对我这么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第二十九章 垫脚石

  和夏东城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有些事情反而被忽略。比如说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为什么回想起来会有恍若隔生的感觉。成夕已经记不清楚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两个人是怎么熟悉起来,然后逐渐的走到一起。
  
  时间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会雕刻人的性格。这五年的时间陪伴在夏东城的身边,受他的影响,自己改变了很多很多,多到很多当初自己所无法接受的东西。后来都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忍耐的承受了下去。
  
  最开始认识夏东城的时候,他好像正为了入学生会的事情忙碌着。表现很积极,和周围的同学态度也很好。有什么事情他总是特别主动地就来帮忙。后来选举毫无悬念的当上了副主席,之后他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对人不冷不热。有什么事情再找他,也是推三推四。当时有同学在后面议论他,是一个典型的过河拆桥的人。
  
  是不是在大学里男孩子都比女孩子相应的要成熟一些。他们的功利心已经开始萌芽,而女孩子还在聚堆讨论衣服鞋子包包还有帅哥。成夕听见了这样的议论也没有太在意。那个时候功利这两个字对她来说还很远。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这两个字的严重性。他和她在一起抱有这样明确的目的。成夕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和夏东城结了婚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去德国进修两年,娶她只是为了一个已婚的婚姻资格。两年时间天隔一方的异地夫妻。在一起的时候他尚且有情人。飞出了她所能够掌控的范围呢?只怕自己嫁他,也是为他人做嫁裳。
  
  成夕想着自己的心事,低头在厨房切着菜。夏东城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破天荒地来到了厨房,从后揽住成夕的腰:“老婆。在做什么好吃的?”
  
  “随便炒两个青菜。”
  
  成夕开了口。抬起眼角看了看夏东城,斟酌的开了口:“东城,我们既然要结婚,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也是想解开我心里的一个心结。所以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可以吗?”
  
  “你说。”
  
  夏东城放开了成夕,站到一旁看着她。成夕看着他的眼睛:“当时和我分开,是不是想和林丹复合?”
  
  夏东城明显的怔了一下。他的脸上有过一瞬间的犹豫,随即了头:“是。”
  
  “小夕。和你分开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和她是不可能的。”夏东城苦笑一下:“家里的反对先不说。其实她也不是一直在等着我。我回去找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有了追求的人。我不想破坏她的幸福。同时也发现原来我最想要在一起的人还是你。”
  
  成夕紧紧地掐着自己,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个时候愤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不是一直口口声声的告诉她,他和林丹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他和她分开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前后才多长的时间,就推翻了当时他所说过的所有的话。那时候为了林丹的事情她受了多少伤害,他却还将自己扮成一个无辜者。
  
  “追求者?”成夕笑笑。是不是当他回头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有了别的心上人。林丹对他也许不过是旧情难了暂时的放不下。可是人总是要开始新生活。他所怀念的她已经不怀念。而且结婚的需求迫在眉睫,所以他就选择了回到她的身边?
  
  “你们这次去德国进修,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成夕转过了身子不让夏东城看见自己的表情,有一下没一下的切着菜。夏东城松了口气:“是去一个研究所。按照公司的说法,学费全部由公司报销。生活费方面,如果成绩出色,德方会承担40%的生活费,余下的需要自己负担。”
  
  “公司不负担吗?”
  
  成夕抬头。夏东城摇了摇头:“公司会一次性的出一部分费用。可是两年啊。公司出的钱根本就不够。到时候看看一边打工挣生活费一边进修。”
  
  打工?
  
  成夕不动声色。你夏东城是什么人。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成夕还不清楚夏东城的家庭情况。
  
  确实,从这个男人的衣着打扮上和吃穿用行上看不出他的家庭情况。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到了期中夏东城说自己没有钱。成夕建议他去打工。夏东城当时很愤怒。他问她他一个大男人能去做什么。当家教?还是卖蟑螂药?
  
  那是成夕第一次觉得他不可理喻。也是成夕第一次在两人之间退让。他说没有钱。她就提前预支了自己的生活费来满足两个人的生活。当时的想法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要协商着来。没有具体的考虑到对方的人品是否有问题。
  
  可是现在他居然告诉她他要通过打工挣钱。他能做什么。洗盘子,还是给人送行李?!成夕低头掩盖了自己的想法:“不是说出国都必须要个什么经济保证金吗?你这样的情况需要吗?”
  
  “需要。大概四十万左右。”
  
  成夕一惊,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么多。咱们上哪去凑去?”
  
  “小夕。这件事情,我还想和你商量来着。”
  
  夏东城斟酌了一下:“我想和你结婚之后和你爸爸谈谈,看看他能不能支持我去德国进修。当然我保证。这个保证金只是借的。将来一定会还。”
  
  这样的话他好像已经说过了很多次。从大学时期的生活费开始,零零总总到租房子的租金。爱情真的会让人盲目吗?还是她对于自己的感情付出的太过分?曾经她也不过是希望两个人能够顺利一些。多一些平和少一些争吵。她也不过是想他们毕竟是情侣,何况她还把自己清白的身体交给了他,也就意味着她打算和他走一辈子,所以在金钱上,吃了些亏也就吃了。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还你我分的那么清楚?
  
  原来她错了。她的忍让助长了他的贪婪。他想要得越来越多,早就已经不是她的感情。
  
  也许是长期的忍让让夏东城出现了某种错觉。这也许也说明了人和人之间需要很长时间的相处才有可能真正的了解。对于他们而言,五年的时间都太短。她没有看清楚夏东城的狼子野心,而他也没有看清楚她的真实性格。
  
  是,她可以牺牲,可以忍让。她能做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希望彼此的生活能够幸福。可是当她发现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当她发现自己一直在被人欺骗的时候,她也会坚强起来。
  
  家里的人曾经说过成夕是一只软刺猬,当我对她好的时候她会用柔软的肚皮接近我,也因此露出了自己所有的要害。可是当我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就会竖起满身的刺,坚强的保护自己。
  
  她看上去柔弱,可是绝对有自己的底线。而夏东城,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太多。
  
  “这可不是件小事。”
  
  成夕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正色的看着夏东城:“你家里怎么说?”
  
  “我没有和家里谈。谈了他们也帮不上忙,白让他们担心。”
  
  夏东城有些微的不耐烦。成夕觉察到了什么:“你和我家里谈过这件事情?”
  
  “……没有正式的说过。上次通电话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叔叔一直都很支持我们继续进修。他不是一直希望你考研究生吗?我当时谈到有进修的想法他很支持。”
  
  夏东城在礼数上从来就是一个很周到的人。每个星期都会给自己的家里打电话。这也是家人对他印象很好的原因之一。这个男人如果要刻意伪装,那就是绝对的完美。
  
  成夕几乎可以想到自己那个性格豪爽,为了子女可以付出一切的爹,听夏东城提了这样的话之后会怎样拍着胸脯保证说如果经济上有问题会无条件的支持。
  
  成夕的爹是一个比较传统和老式的男人。一直认为孩子就是要多读书,掌握知识才能在这个社会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才能被社会认可。所以对于学习方面他一直是无条件支持的。夏东城如果和自己的女儿结了婚,那就是成家的宝贝女婿。他会很理所当然的将他划归到家人的范围,然后提供那笔他所急需,他的家庭根本拿不出来的保证金。
  
  “我爸一定会支持你的。你放心。”
  
  成夕微笑。夏东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就像你说的,我爸那么希望我们有出息。去德国进修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支持。而且你还是他的宝贝女婿。”
  
  夏东城一把抱紧成夕,用力的亲了她一口:“小夕,我真是……太爱你了!”
  
  “明天你就去公司申请吧。就说你已经结了婚。学校那边我会抓紧时间取户口。爸爸那边我打电话去说。一定要抓紧时间,别让别人占了你的机会。”
  
  “老婆我爱你!”
  
  夏东城狂喜的大喊。成夕推开了他紧紧地拥抱:“你们这次进修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能定下来?”
  
  “最晚下下个星期。老婆啊。你真是我的福星。我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可是现在你替我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我真是太爱你了。找着你真的是我的运气!”
  
  “记得明天去公司说清楚。结婚证咱们赶着办。保证金的事情这两天我就给你定下来。”成夕微笑:“我会帮你达成这个愿望的,东城。”

第三十章 男人的立场
  外表光鲜的东西未必就是好的。这个道理,很多女人要等到很多年后才会明白。
  ——题记
  
  如果不和家里谈到夏东城,她还不知道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事情发生。以前被他刻意隐藏的东西都浮出了水面。真相的残忍性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夏东城在毕业工作这一年的时间里,前后从成夕的妈妈手里借了两万块钱。
  
  成夕的妈妈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遇到的是一个骗子。毕竟他们是大学同学,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成夕的性格又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竟然就让夏东城钻了这么大的漏洞。
  
  成夕已经不想去去追究他还做了些什么。也没有和家里说破。只是说关于自己夏东城的事情,她需要慎重考虑。关于金钱方面的支持,他们要慎重一些。话点到为止,她不想善良的妈妈伤心。
  
  这个男人啊。如果就此分了手。他借她家里的钱,还有以前的那些是不是就打算就此不提一笔勾销?成夕的心凉透。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她对于报复他还有一丝顾虑,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打消。
  
  凭什么他恣意的伤害了她还要活的那么风生水起。凭什么她和她的家人要为了他的私欲而痛苦?
  
  3月6号,夏东城的公司聚餐。这是第一次,也许将是唯一的一次,成夕以夏东城家属的身份出现在公司的众人面前。成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她是美丽的,夏东城最初也是折服于她的美丽。今天晚上她要温柔婉约,将他夏东城妻子的角色,好好的扮演。
  
  这次聚餐也许就是德国公派的前号。成夕跟在夏东城的身边,笑容完美,举止得宜。她轻轻的挽着这个男人的胳膊。灯光下他是出色的。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来打量这个男人,他依然有着不可否认的吸引力。
  
  夏东城向公司的人介绍成夕,都是恰到好处的亲昵,牵过她的手,礼貌的微笑:“这是我的爱人。”成夕用笑容默认。这是一个她曾经很想要得到的称号。而今她所需要的已经不是这个。
  
  或许她想要的东西,他永远都给不起。
  
  随便吃了点东西,拿着一杯果酒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周旋于各个领导之间。夏东城不会费太多的心思和下属们相处,当然除了漂亮的女性。成夕微笑着看着这个男人为了他想要的东西合理的出卖自己的自尊讨好别人。
  
  只有渴望的心情越强烈,强烈到几乎有握在手里的真实感,那么失去的时候才会更痛苦。
  
  “小夏,你的爱人很漂亮啊。难怪平时都不带她出来参加聚会什么的,防的可真紧啊!”
  
  领导打趣。夏东城看了成夕一眼,脸上笑容不减:“部长哪的话。小夕性格比较安静,所以这样的场合她参加的比较少。”
  
  “你小子找老婆真有眼光,一看就是温柔贤惠型的。”
  
  夏东城笑着和领导们客气。成夕作完美的微笑芭比。她不需要说任何的话。她在这里出现,不过是为了给这个男人打上一个已婚的标签,证明他有去德国的进修资格而已。
  
  既然是公司的聚会,陶悦自然也会参加。整个酒会的过程中,成夕平静的观察。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视线随着她和夏东城转的女人,并不止陶悦一个。
  
  成夕渐渐的发现自己对于夏东城的恨意不是那么的浓重了。好奇心逐渐占了多数。越过了那层表面的面纱,她比以往更加的了解这个男人。她很想看看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在她平时所接触不到的部分,他是什么样子的。
  
  这学期她的课都是上午。大学里虽然实行了坐班制,毕竟不是那么的严格。想要提前离开并不算太难。夏东城公司对面的咖啡馆成了成夕常去的地方。坐在这里可以看见每天下班之后,他的举动。真的就如在酒会上观察的那样,他带出来的女人不止一个。
  
  成夕几乎有些佩服这个男人。同一间公司。他要怎么做才能够毫不漏破绽的周旋于几个不同的女人之间。或者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种乐趣吧。看着不同的女人倾心于自己,借以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跟了他八天时间。前后有三个女人。除了陶悦比较亲热之外,另外两个看样子还在发展中。成夕不明白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公司的酒会上他已经表明了自己是一个已婚男人。那么她们怎么还会落入他的圈套中?
  
  星期五。成夕打电话告诉夏东城学校有活动。顺便告诉他户口终于排到了时间。下个星期一就能取到。电话里夏东城非常的高兴,一叠声的嘱咐她好好的玩,注意身体,晚上回家见。
  
  成夕冷静的挂断了电话看着窗外。依然是车水马龙的景象。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卑微。发生在她身上,或者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对于他们彼此而言都是那么的惊天动地,可是对于这个城市而言,却抵不过一粒尘土的存在感。
  
  五点整。夏东城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楼外。随着他出来的是陶悦。成夕安静的结了帐跟在他们的身后。两人果然又去了那家餐馆吃饭。选择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它的消费高,一般的同事不会来,即使遇到了也可以推说是谈公事,而且这个地方的内里分割视野隐蔽吧。
  
  成夕跟着两人进了餐厅。找了个能够看见他们,又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垂下的帘幕正好阻隔了他们的视线。帘幕外还有一盆巨大的绿树,将她的身影完全的挡住。这个位置也靠窗。巨大的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雾,看不见外面街道的景色。
  
  成夕点了两个菜,纹丝没动。她只是靠在那里,冷静的看着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面对别的女人柔情蜜意。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尾随他来时的情景。
  
  想起了他曾经对她的好。
  
  想起了他对她的伤害,欺骗和折磨,还有泰山顶上让她流泪的求婚。
  
  所有的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成夕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她要亲手将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推向痛苦的深渊。相处了这么久。她毕竟还是了解他的软肋。
  
  成夕自嘲的笑笑,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他的弱点从来就不是她。
  
  夏东城和陶悦吃了很久,餐厅里人本来也不多,音乐舒缓,是一个多么好的幽会场所。侧面看过去,桌子下面他捏着她的手,她面色桃红。他的长腿暧昧的靠着她的。他俯身低头,曾经温热的烙印在她身体上的唇,落到了陶悦的身上。
  
  成夕冷静的纪录着这一幕一幕。如果需要推到他她需要一个契机。不必刻意的寻找,他已经为她提供。
  
  这个周末成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一,一上午她都失魂落魄。定的是取到了户口就去夏东城的公司找他,然后他请下午的假,两人去民政局办理婚姻登记。
  
  据他所说,公司也会在今天公布去德国进修的人选。部长已经私低下暗示过人选就是他。这个周一,对他而言将是多么志得意满的一天,他所想要得一切,都会在今天被他握在手里。
  
  成夕拿着包离开学校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她不知道现在夏东城的公司那边已经是什么样子。为了以防万一她关了手机,一上午都没有在办公室出现。为的就是不想要夏东城通过任何途径找到她阻止她去他的公司。
  
  她一路上都在不能控制的发抖。等到出租车停到了夏东城的公司大楼下却忽然间冷静了下来。她准备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现在的这一刻?!
  
  成夕镇定的下了车,抬头看了大楼一眼。才上午十点。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两个多小时。她也是为了他不能够阻止她前去。成夕深呼吸,捏紧了手里的提包,进了大楼。
  
  电梯上升。这是她第二次来他的公司。刚出电梯门成夕就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气氛。特别是公司的员工看见了她,明显都是一愣,随即幸灾乐祸。一路从走廊走过来,后面都有人在低声的指指点点。看起来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礼貌的敲门进了大办公间。上次在公司的聚餐会上亮过相,一帮人都知道她是谁。有人热情而明显不怀好意的迎了上来:“您是夏经理的爱人吧?是接到消息过来找夏经理的?”
  
  “消息?什么消息?”
  
  成夕讶然。此刻的她感觉很奇怪。内里的灵魂仿佛已经离体,从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个女人完美的表演:“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不太好说……”
  
  男人笑得很暧昧。往后退了退:“您坐。夏经理被部长叫到办公室去了,待会才能出来。您等会儿好了。”
  
  成夕坐下。有人给她送上了茶水。公司的女性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成夕垂眼,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压抑自己内心里的焦躁。事情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着,她要冷静。
  
  一定要冷静。
  
  坐了不久,部长室的门开了,夏东城,陶悦,还有她见过的那两个女孩子鱼贯而出。夏东城脸上的表情很不好,三个女孩子满脸通红,明显还有泪痕。成夕站了起来,看向他的方向:“东城。”
  
  整个房间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他们的身上。没有想到成夕会来这么早。也许早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措手不及。他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掩藏不住的惊慌:“小夕,你怎么来了?!”
  
  成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了看夏东城,又看看他身后的三个女孩子:“你们……”
  
  “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吧。千万不要在公司闹起来。”
  
  不明就里的部长过来,拍了拍夏东城的肩膀,语气明显的生疏了很多:“这两天你们几个还是回家休息一下比较好。”
  
  部长说完了话就回了办公室。夏东城仰头看天,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看着成夕:“走吧。”
  
  “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
  
  沉寂的办公室里突然有人开了口,冷嘲热讽中是按奈不住的幸灾乐祸:“还被蒙在鼓里吧?!你男人在公司玩弄女人,看见后面那三个女的没有,都是他的小情人!”
  
  成夕的脸色瞬间灰败。呆呆的看着夏东城。
  
  “可不是。偷情的照片都传到公司的电脑上来了。”
  
  立马有人不冷不热的附和:“这样的男人,可要睁眼睛看清楚啊。”
  
  是对她的同情?还是他平时做人太失败,如今落了井大家就一起下石,还是因为德国进修的竞争导致了而今他四面楚歌的局面?成夕不想深究。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已经有了她想要的局面。他的一切终于在这样的情况下,由别人当众告诉她:他出轨了,对象不止一个,他对不起她。
  
  他无从反驳,无从辩解,无从挣扎。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成夕一言未发转身跑出了他的办公大楼,拦了一辆出租车,疾驰而去。因为急速的奔跑和紧张她剧烈的喘息着,随即畅快的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流泪,嚎啕大哭。从她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哭过,像是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一次性的哭个干干净净。
  
   结束了。她的爱她的恨。
  
  希望就此彻底的结束了。

下卷 他的世界

第一章 朋友的责任心
  感情需要契机。正确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或者错误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都是一种折磨。
  
  ——题记
  
  成夕拎着行李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用手掌搭了个凉棚看前面的景色。她考上了徐旭阳就读学校的研究生。今天报道。几天前这个男人就给她打过电话,说一定要来接她,顺便帮她安排入学和住宿的事情。他好像是研究生部的生活委员。成夕抹不开面子拒绝,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
  
  说起来她和徐旭阳并不熟悉。虽然是大学同学,不过并不同班,是通过夏东城认识的。没想到他会这么热情,看上去明明是一个挺安静的人来着。
  
  成夕扭头,远远的前面有个年轻男人骑着自行车朝她冲了过来。突然之间学校的那些青葱岁月仿佛就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成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那个年轻男人沐浴着满身的阳光甩了一个弯将车停到自己的面前:“久等了吧?不好意思上午导师突然找我有事情。”
  
  “没关系,本来就挺麻烦你的。”
  
  “不麻烦。夏东城打了好几通长途嘱咐我要我好好照顾你,我怎么敢不照办?”
  
  徐旭阳笑着开玩笑。成夕正在拎行李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徐旭阳:“他打电话给你?”
  
  “是啊。分数刚出来,他的电话就来了。一直在打听你到底考没考上。听说你考上了就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徐旭阳自顾自的说着话,替成夕将行李拿起来放到车后座上:“……怎么了?”
  
  “……没事。”成夕笑笑,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神。
  
  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夏东城因为玩弄女性被公司开除。三好街从头到尾也不过就三四站地。出了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桃色绯闻顿时传了个沸沸扬扬。想要在沈阳的IT业立足他的名声已臭。所以只好另谋出路。机缘巧合的就去了深圳。
  
  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离开沈阳之前,成夕已经很坚定的和他分手。可是到了深圳之后他反而更加积极的和成夕联系。想尽办法与她的生活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竟然把触角伸到了学校徐旭阳这里。
  
  学校的研究生宿舍是男女同楼。三楼往下是男生,四到六楼是女生。每一层楼都有好几个摄像头严密的监视着。楼下的大堂里有一个很大的办公室,坐着管理住宿的工作人员,据说他们是二十四小时轮班制。
  
  成夕的宿舍在五楼。一个屋子三个人一起住。条件比她想象的要好多了。一进门有一个小厅,再往里才是卧室,有独立的洗漱间和卫生间。成夕去的时候屋子里另外两张床已经有人住,都是计算机系的研究生,和徐旭阳是同级的同学,比成夕高一级。一个叫做刘歆,一个叫做韩林。
  
  徐旭阳帮着成夕将所有的一切安顿好,又领着她去研究生部办完了所有的手续,时间已经是中午。9月份的沈阳夏末未尽。成夕看看这个跟着自己忙进忙出的男人,心里很过意不去:“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吃才对。你刚来,怎么说我也要尽尽地主之宜。”
  
  徐旭阳笑,成夕也就没有再和他推脱。以后有机会再回请就是。左右都是在一个学校了,说起来她还要叫他一声师兄。这份人情慢慢还也不迟。
  
  徐旭阳领着成夕往饭店走。这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从教学楼徒步走到宿舍区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所以学校里除了川流不息的自行车以外,还有专门的校巴。徐旭阳陪着成夕步行,一路给她介绍。学校里的校巴凭着学校的一卡通就能免费乘坐。不过成夕刚入学,这些东西还没有办下来。
  
  两人到了饭店,彼此推了一番,客气的点了几个菜。徐旭阳要了一瓶饮料。说实话大学的时候成夕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关于他的事情都是听那些对他感兴趣的女孩子们传的。直接接触下来,他给她的第一感觉很纯粹。可能是一直在学校里读书的原因,他的身上还保持着那种学生特有的干净。
  
  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有点奇怪。成夕为了自己的想法失笑。徐旭阳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但是并没有追究她失笑的原因:“你来读研,学校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算是进修了。停薪留职。”成夕笑笑:“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考上。就是想试试。总觉得大学毕业就这么出来工作了,分量太轻。现在学校里人事变动很看重学历。你也知道我们这个专业,如果没有个有分量的证书在手里,想往上爬很困难。”
  
  徐旭阳点点头,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响起。徐旭阳看了看屏幕,笑着看成夕:“是夏东城打来的,要不你直接和他说吧?”
  
  成夕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她和夏东城之间分手已经大半年。可是很多事情周围的同学和不了解的内情的人并不太清楚。她总不能上来就告诉徐旭阳,她和夏东城已经分手了,这个电话爱谁谁接。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何况怎么说她和徐旭阳也不熟悉,有些私人方面的事情说不出口。
  
  成夕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响起:“徐哥,哥们委托你的事情办好没有?”
  
  成夕安静了一下,平静的开了口:“是我。”
  
  电话那头有一个瞬间的寂静。这半年来夏东城想尽办法影响她的生活,可是成夕没有给他任何直接和她接触的机会。他一直认为是因为自己的不轨闹大了导致了两人的分手,也因为这件事情,去德国的事情和成夕结婚的事情都泡了汤。
  
  他从来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刻意的报复。在他的眼中,她始终是那个柔弱的,单纯的到近乎愚蠢的,可以任他揉捏的,对着他千依百顺,深爱着他的成夕。
  
  她是因为他的出轨而伤心生气。可是她以前是那么的爱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导致他有了一种错误的感觉,觉得只要自己不放弃,这个女人就绝对不会主动放弃他?
  
  “你怎么会接他的手机?!”
  
  夏东城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冲。成夕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对面正喝水的徐旭阳一眼:“托你的福。徐旭阳很周到。费心了。”
  
  “……小夕……”夏东城无奈。成夕赶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了他的话:“人家的手机又是长途,不方便和你多说。就这样吧。”
  
  成夕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徐旭阳:“谢谢。”
  
  “多说两句也没关系。校园卡接电话免费。”
  
  徐旭阳笑笑。手机几乎是在挂断之后又再次响起。徐旭阳看了一眼:“还是夏东城。”
  
  这个男人。阴魂不散。她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通过徐旭阳能够接触到她,所以他就这样骚扰她身边的人?成夕的手僵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说出实情:“徐旭阳,我和夏东城已经分手半年了。所以我不太方便接他的电话,不想给他造成什么错觉。”
  
  徐旭阳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她料想中的惊讶。他只是很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接过了电话:“喂,夏哥?嗯……不客气……成夕?她上厕所去了……好的。回头再联系。”
  
  成夕感激地看着徐旭阳收起了手机:“谢谢你。”
  
  “不客气。”徐旭阳笑笑,举起酒杯:“来,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妹了。指不定咱两还是一个实验室。今后多多关照,祝贺你考上研究生,来,干杯。”
  
  成夕笑:“以后需要师兄多多关照才是。干杯。”

  第二章 相亲时代

  学校开了课,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不适应后,成夕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
  研一的课程很重。单是数学类就有三科。成夕每天早六晚十一,日子排的满满的,除了上课吃饭就是自习。学校现在实行的是学分制。如果想要顺利毕业所有的学科平均成绩必须要达到七十五分以上。
  成夕虽然考上了研究生但是数学类的学科她并不擅长,再加上毕竟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重新捡起来就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因此她格外的用功。
  入学不久确定了导师。巧的是和徐旭阳是同一个实验室。导师告诉成夕要多接触一下实际操作,没事给师兄师姐们打打下手也好,于是成夕也开始出入实验室,平时接触的多了,加上以前本来就是同学,徐旭阳又有心照顾她,两人就慢慢的熟悉起来。
  这个时候成夕才对徐旭阳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话很少。沉稳内敛。比起同龄人来说要成熟的多。做事情很有分寸。根据这段时间的接触成夕发现虽然他平日里和大家的交往并不多,不过人缘很好。无论有什么事情,别人总是会很主动地想到他。
  比如说相亲。
  考上研究生之后头等大事是什么?是个人问题。不仅是学生,连导师们也跟着掺和。跨系跨专业跨学校的让彼此的弟子们接触,乐此不疲的牵线搭桥。
  给徐旭阳介绍对象的人很多。成夕在实验室里就目睹了好几起。他总是不冷不热地样子。全都回绝掉了。一幅全力打拼事业不考虑人生大事的壮烈模样。
  成夕入学之后很自然的成了男性同胞的目标。献殷勤的大有人在。她长的漂亮,家庭情况不错,加上本身又是大学教师。综合起来很受欢迎。
  也许是刚刚结束了一段痛苦的感情,面对异性成夕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对于别人的好意她委婉而礼貌的拒绝。她想喘息一段时间,等到自己麻木的心慢慢的恢复跳动,也许才有勇气面对一份新的感情。
  可是徐旭阳为什么不考虑个人问题?和其他对着女同学大献殷勤的男同学比起来他的表现算是相当特殊了。成夕眼看着徐旭阳又婉言谢绝了一个要给他介绍对象的老师,等着老师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之外才凑了过去,做八卦状:“为什么?”
  徐旭阳抬头。近距离的目光相对,成夕才发现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沉静的看着她。他的眸子如同上好的墨,在他的身上渲染出一种很中国很山水的味道。安静的散发着属于古中国男人才有的那种特殊吸引力。
  成夕有一个瞬间的失神。随即意识到这样和一个男性沉默的对视本身就是一种暧昧,赶紧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刚才老师说的那个女孩子多好啊。我见过她,和我同班,长得挺漂亮的。而且她妈妈是LM厂的厂长,她爸又是军区的团长。家庭条件相当不错了,你怎么也看不上?”
  徐旭阳淡淡的笑了笑:“我觉得不合适。”
  没有过多的解释,成夕也还没有和他熟悉到刨根问底的程度。既然他不说,就算女人天然的好奇心作祟她也只能作罢。本想转身离开却被徐旭阳叫住:“你这段时间还好吧,适应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觉得课程太难了。担心考试能不能过关。特别是数学类的。我都被弄得快神经衰弱了。”
  徐旭阳笑:“你考研的时候高数成绩不是不错?还怕这个?”
  “当时是定向复习。其实有很多不考的地方时间长了我都忘记了。现在的数学类都是在大学学科的基础上进行拔高。我好多公式都记不全了还提什么拔高。我现在要一边复习大学的课程一边应付现在的考试。岂是一个惨字了得。”成夕说得可怜兮兮。
  “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复习。”徐旭阳笑笑:“数学类的学科我还比较在行。加上去年这些课程才刚结束,印象比较深。可能帮你一下效果会好很多。”
  “真的?”成夕的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道谢:“太感谢你了师兄。回头无论如何我都要请你吃顿饭好好的向你道谢。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徐旭阳笑了笑,低头拉开抽屉。成夕注意到他的抽屉里非常的整洁。她一直认为男人的抽屉也好,箱子柜子什么的应该都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夏东城的东西从来都是她收拾,如果她不动手,绝对不可能从那堆垃圾里面翻出你想要的东西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的男人不需要女人的照顾也能生活的很好。徐旭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很厚的笔记本递给成夕:“这是我去年上课的笔记,上面还有我做题的分析。你拿回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问我。”
  “谢谢。”
  成夕接过笔记转身要走,身后徐旭阳叫住了她。成夕回头,他指了指实验室的楼上:“楼上这间办公室是我导师的房间。晚上她腾给了我上自习。明天晚上你直接过去吧。如果实验室没有事,六点到十一点我都在。”
  以前成夕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看过外国男人总结中国女人。一个来过中国的外国男人告诫他的同胞。在国外和你身边的女性相处的时候,温柔的对待她,主动热情的帮助她是一种礼貌。可是在中国不可以,一定要注意分寸。因为大部分的女性会误以为这是你在向她表达爱意。
  成夕不希望这样的误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没有去曲解徐旭阳的好意。
  和自习教室比起来,导师的办公室相对来说要安静,干净得多。一整面墙的玻璃窗让屋子显得很宽敞。外面是教学楼外的花园。屋子里有一方大桌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徐旭阳的个人物品,窗台上还养了几盆花。
  成夕注意到这个办公室几乎全是徐旭阳的个人用品,没有老师的东西。徐旭阳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解:“我的导师不在学校坐班。这个办公室就是个虚设。几乎都是我在用。”
  原来如此。成夕看徐旭阳安静的坐到了对面开始低头看书,便自顾自的坐下开始温习。屋子里太静了,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所以当手机的铃声突兀响起的时候两人都吓了一跳。徐旭阳看着成夕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手机看了看,对着她点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外面是一条同样安静的走廊。整个教学楼分为三个区。A区是办公室,B区是教室,C区是综合室,包括大堂和收发室什么的。此刻下了班,整个A区除了个别来老师办公室自习的学生几乎是空无一人,走廊回音大。所以虽然徐旭阳关上了门走了出去接电话,隔着薄薄的门板成夕还是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他通话的内容。
  “夏哥……嗯。我还是那样,最近挺好的……成夕?”徐旭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接了下去:“开学之后就没有和她见过面了。嗯。我进实验室,成天都不出去。她在上课见不着……对。好。回头联系,再见。”
  成夕原本平静的情绪瞬间翻涌。徐旭阳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她还呆呆的看着大门的方向,来不及掩饰和他撞了个猝不及防。徐旭阳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自然的关上大门走回去坐下:“想喝水吗?”
  “……好。”
  成夕不知道说什么。徐旭阳弯腰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两瓶饮料:“老师发的。她老人家慈悲为怀留给了我享用。现在批准你和我一起享用。”
  成夕忍不住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瓶子。他没有刻意的和她解释。可是这样子帮助她挡掉夏东城她已经很感谢他。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不是通过他的话,夏东城想要直接联系到自己很困难。以夏东城的性格,只怕烦了他不少:“麻烦你了。”
  “你如果心情不好,也不用憋着自己在这里看书。提前回去放松一下转换一下心情更好。反正急也不急于一时。集中不了注意力坐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成夕没有说什么。闻言开始收拾东西。徐旭阳站起了身子跟着收拾。成夕不解的看着他。徐旭阳一笑:“其实今天晚上我们寝室有活动,让你回去是个借口,我早就想回去了。”
  成夕笑。她发现徐旭阳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和夏东城不一样,不会满嘴跑火车的开玩笑,但是同样很有意思,和他相处让人觉得很舒服。
  两人出了教学楼大门顺着大道往回走。这么晚了校巴已经结束。徐旭阳有自行车。可是不好意思载成夕。成夕同样也不好意思坐。潜意识里总觉得在学校里,能够坐在那个自行车后坐上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女朋友,余下的百分之五,是正在发展中的女朋友。
  大道两旁灯火通明。其实来往的学生很多。有自习的,也有跑步的。虽然是夏末,晚上已经有了初秋的寒意。夜风一吹,皮肤上拂过一丝微凉。这样的气氛下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的并肩而行。成夕觉得尴尬,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前段时间还有同学和我打听你来着。”
  “哦?”徐旭阳淡淡的一个单音,没有再接下去。成夕只好自顾自的往下说:“问我和你是不是大学同学,看我和你关系还不错,想让我给介绍介绍。”
  徐旭阳闻言看了成夕一眼。夜太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为什么?”
  成夕冲口而出随即觉得唐突,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回答也没关系。”
  徐旭阳扭头看着前面的路:“我觉得时机还没有成熟。毕竟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即使谈恋爱也给不了对方什么。我希望能够等到自己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再考虑这个问题。”
  这个回答出乎成夕的意料之外,不过又在情理之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经历了夏东城的事情之后,她对男人抱有一种下意识的偏见。总觉得男人都是目的性很强的动物。可是徐旭阳的出现就像是在时时提醒她,她的想法是错的。
  自己为什么总是不断的将夏东城和身边出现的男人比较。成夕不明白自己的这种心理。徐旭阳说完看了看成夕,沉默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们寝室也有人向我打听你。”
  “嗯?”
  成夕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徐旭阳避开了她的目光:“今天既然说到这里,我也就不用特意找个时候来传达这话了。我们寝室有一个不错的哥们,他很想和你认识。所以托我告诉你他的名字和手机号。如果方便的话,也希望你能将你的电话告诉他。”
  成夕苦笑。风水轮流转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我现在也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徐旭阳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简单的点点头:“我替你回绝他。”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回寝室大楼。徐旭阳锁了车和她一起上楼,到了三楼楼口两人互相道别。成夕走到六楼拐角的时候下意识的往下看了一眼。徐旭阳还立在那里抬头看着她。迎着她的视线他并不尴尬。平静的冲她点点头,才返身进了楼道。
  这个微小的细节一瞬间让成夕有些感动。没有想到他是一个这么细心的人。成夕折身进了房间,屋子里刘歆和韩林都在。韩林正在接电话。扭头看见成夕进门韩林对着电话招呼了一声:“正好她回来了,我让她接电话。”
  成夕放下包,不明所以的接过电话:“喂?您好。”
  “小夕。”
  电话那头夏东城的声音平静的响起:“我终于联络到你了。”

第三章 人事关系
  成夕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看话筒。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就像是不断的被人提醒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于是又被残忍的撕开,逼着她去回想那些曾经镌刻在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
  
  成夕稳了稳情绪,尽量平静的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寝室电话的?”
  
  “想要查总能查到吧。”夏东城顿了一下:“小夕,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成夕握着话筒一瞬间有些莫可奈何。他不知道她真实的想法,是不是还在幻想她对他的感情是如何的深厚,她离开了他是如何的活不下去,只要过了最开始的风头他给她一点温暖她就会重回他的怀抱?
  
  男人为什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而只是想着怎么去掩饰怎么让这段在他看来不该发生的事情赶紧过去。然后她依然爱他,他还可以过他爱情大爷的生活。
  
  成夕敷衍的嗯了一声。当你爱这个人的时候,他所有的不好在你眼中都是好,当你不爱这个人的时候,他所有的好在你眼中都是不好。成夕思考着这两者之间的变换,觉得很讽刺:“这半年你没找个女朋友或者情人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听在他的耳朵里让他误会了有别的意思。夏东城苦笑一下:“小夕,我离开你之后一直在反省。我知道自己做的很不对很对不起你。你没有原谅我,我怎么敢再找一个女朋友?”
  
  他在她心目中的诚信已经破产。成夕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伤口结痂之后生长出了一层坚硬的壳。这个男人曾经那么深的镌刻在那里,现在却连门都进不去。
  
  成夕收回思绪:“既然你找到我,有些事情我也想和你谈谈。”
  
  “你说,只要你说的出的,我一定会改。”
  
  夏东城迫不及待的信誓旦旦。成夕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这样的态度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他不爱她,分手并且还分隔两地,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和家里谈了一下。妈妈提到你有借了两万多块钱。连同以前我和你一起生活的时候,你向我借的,总额能有六七万?什么时候方便的话,请你还给我。”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成夕安静的等待着。半晌,夏东城终于艰难的开了口:“小夕……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我以前听说分手的时候女孩子会找男方要青春损失费,我一直觉得很荒谬,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青春损失费?!
  
  成夕皱了皱眉头。他难道认为她的理所当然就是他的。所以原本是她的钱他以借为名花掉了,她向他讨回的时候还变成了她的不对?!
  
  “夏东城,你没搞错吧。这钱是你向我借的。难道我不应该要回来?”
  
  “小夕,你变了。”夏东城的声音冷了下去:“你以前没有这么俗。张口闭口都谈钱。你在我的心中一直很特别,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你很清纯……”
  
  “是愚蠢吧。”
  
  成夕打断了夏东城的话。他一怔,她也是一怔。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每次都是夏东城夸夸其谈,她安静的听着。包括他对她无端的指责。成夕反省,那时候的自己为了委曲求全,性格已经被他压得有些扭曲。
  
  她本来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他说她大声说话是不温柔,他说她的谈吐没有深度,于是她越来越沉默。她穿衣服喜欢以舒适为主,他说她没有品位,他的品位就是专卖店,还是用她的钱。她喜欢看书,他说她闷,说她书看多了思想乱七八糟的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前这些种种为什么都能忍受,又是怎么忍受下来的?现在回忆起来却只觉得荒唐可笑和愤怒。
  
  如果她身上的种种他都不满意,又何必折磨彼此?!
  
  既然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不妨继续往下说。成夕微笑一下,语气很轻松:“因为别的女孩子不会傻傻的为你付出一切,被你骗得心甘情愿,不是吗?”
  
  “小夕,说到底你还是在生我的气是吧。我知道你和我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你还没有原谅我……”
  
  “我是没有原谅你。”成夕再度打断了夏东城,电话那头他突然很愤怒:“请你尊重我,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当初他为什么不尊重她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是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小夕。”
  
  夏东城缓了口气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现在还恨我,所以才会这么和我说话。我们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再联系,好不好?”
  
  成夕保持沉默没有吭声,给了他她软弱下来的错觉:“我今天打电话给你,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帮我一下。”
  
  “你说吧。”
  
  成夕转了个身子看着窗外。她的寝室在校园边上,窗户正对外面的马路。此刻车流熙攘,流动着城市的生命线。
  
  夏东城顿了顿:“我当时来深圳的时候,因为这边不给落户口。所以我把户口和档案办了托管。现在我转正可以办理保险,你能去托管局帮我办一下相关的手续吗?还有我的户口,能不能帮我签回家?”
  
  拒绝到了嘴边,她没有说出口。成夕垂下眼睛忍不住苦笑。和夏东城打交道,被他逼着不得不和他勾心斗角:“好,我帮你办,什么时候要?”
  
  “我这边比较着急。最好是这个月内。可以吗?”
  
  夏东城恢复了温柔的语气:“你今天好好休息吧,不要因为我再生气,过几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夏东城在挂断前突然跟了一句:“对了,你的手机号能不能告诉我?方便短信联系。”
  
  成夕报出了自己的新手机号码。夏东城道了晚安挂了电话。成夕抬头看着天花板。无稽,讽刺,伤心,无奈,愤怒,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哭笑不得。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花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她都没有看清楚。那么长的时间啊,天天见面,几乎是朝夕相处,倒头来却发现自己所爱的,不过是自己内心深处爱情折射的一个幻像,根本不是这个男人本身。
  
  既然答应了要帮他转关系办理手续,成夕打了一系列的电话查询相关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这个消息传到了徐旭阳那里,他正好帮一个同学办过类似的事情,主动提出周一的时候,他带着她去办。
  
  于是周一两人请了假。实际操作起来比她想象的要麻烦的多。托管局在城市的另一头。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到了之后又说要提交一系列的证明,于是又不得不坐回来跑去他曾经的工作单位找人事部门办理证明手续,来回折腾了好几趟,档案才算是转完。户口又要去派出所,于是两人又不得不出了托管局按照人家的指的路一顿寻找。
  
  早上七点出的门,到办完档案出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秋阳高照。成夕拖着走的发酸的腿歉意地看着无辜跟着受过的徐旭阳,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今天这么辛苦你。中午无论如何我都要请你吃饭,这次可不能再推辞了,师兄。”
  
  徐旭阳笑了笑。今天的天气很奇怪,明明已经是秋中,早上还凉风习习,中午气温却回升到了三十度左右。一路走下来他热得汗湿了头发。她这么说他也就没有再反对。两人顺着大路寻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餐馆,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餐馆里很幽静。因为热开了空调,一进去就给人浑身舒爽的感觉。成夕喜欢在安静的地方吃饭,两人在迎宾员的引导下找了个位置坐下,成夕做主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两瓶冰啤酒:“喝点冰的解暑,今天我舍命陪师兄。”
  
  本来心里就烦闷,跑了一上午情绪更加的低落。上了菜和酒成夕话不多,低着头喝闷酒。徐旭阳本来就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她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但是眼看着成夕自顾自的喝光了两瓶酒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慢点,会醉。”
  
  成夕晃晃已经空了的酒杯放下,微笑。她的酒量一般。在和夏东城刚分手,最痛苦的时候她都没有借酒浇愁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会那么难受。
  
  也许是一种迟来的滞后感。又或者她终究还是介意,并没有因为这半年来自己的心理建设而坚强多少。
  
  “就顾着自己了,也没管师兄,来,我再敬你一杯。辛苦师兄跟着我这么跑了一天。”
  
  成夕挥手叫来服务员,又开了两瓶。起身替徐旭阳斟上,两人碰杯。徐旭阳眼看着成夕一饮而尽,只好跟着喝了个底朝天。放下酒杯他淡淡的笑笑:“还好。上次帮师弟转关系更麻烦。只要能办成,也无所谓了。”
  
  成夕放下酒杯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一个实验室之后,她又了解他多了一些。大家有什么需要托付的事情。总是首先想到他。总觉得把事情托付给他,就会有一种安稳感。所以他的琐事不少,可是从来没有见他不耐烦过。
  
  这种人。以前夏东城很不屑的称之为傻子。他总是想着怎么利用身边的人,对于别人的托付想方设法的摆脱,因为他嫌麻烦。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离开公司的时候,别人会对他落井下石的原因?一个人为人如何,会反应在方方面面。
  
  成夕低头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横空伸过来一只大手握住了酒瓶。成夕抬头,徐旭阳从她手中取过了酒瓶:“少喝点。你已经差不多了。下午办完事情晚上还要去实验室。”
  
  成夕笑笑没有反对。这顿饭她几乎没吃多少。先前喝下的啤酒让她有一种饱胀感。下午办完了户口,将所有的关系都拿到了手上,只差最后邮寄一项,徐旭阳原本打算陪着成夕在派出所旁边的邮局办完所有的事情,成夕却打开袋子,将所有的资料文件都扔了进去。
  
  徐旭阳看着她做这一切,没有开口询问。成夕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看看时间已晚两人赶回了学校,都去了实验室。
  
  在实验室报过道,成夕发了一条短信给夏东城,平静的告诉他所有的手续已经办完。
  
  如果想要,拿钱来换。
  
  夏东城的电话几乎是紧跟着就打了过来。预先想到了这个结果她将手机改成了震动。成夕没有要接的意思,任由电话通了放在那里一遍一遍的响。
  
  这个场景忽然熟悉。成夕恍惚的记起,以前的自己,何尝不是那样痛苦的在电话的彼端,拼命的追寻着那个并不属于她的爱情幻影?!
  
  持续不断的震动蜂鸣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依然造成了不小的响动。成夕拿着手机避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拐角,她既没有接通也没有关机,只是靠着墙站着,冷漠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一次一次的亮起,又黯淡下去。
  
  夏东城终于放弃,发来了一条短信:成夕,算你狠!
  
  成夕握紧了电话仰头看天。脸颊上一片濡湿,心里沉甸甸的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擦干了泪水转身,却意外的看见徐旭阳同样沉默的站在拐角的地方,正在安静的看着她。她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成夕笑笑:“抽烟?”
  
  走廊尽头没有灯。这里是很多男人吸烟的场所。黑暗中他一言不发的走了过来,到她面前一尺远的地方停住,看不清楚他的脸,只听见他的声音:“成夕,你怎么了?”

第四章 女性情感心理分析
  她的情绪在某个临界点上紧绷着。黑暗中徐旭阳的话就像是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夕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里累积的那些没有消散的伤害突然发作,还是他话语里流露出来的一丝关心让她瞬间感动。伪装为坚强的那层壳瞬间碎掉,成夕想哭,想大喊,想毫无顾忌的发泄她从分手以来就一直压抑的情绪。
  
  可是她依然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正在关心她的陌生人。
  
  “刚才开窗吹风沙子进了眼睛。”
  
  成夕听见自己安静的回答。她对着徐旭阳点点头,也不管他看见看不见,越过他打算往回走。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叫住了她:“不介意和我下去走走吧?”
  
  成夕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两人于是相伴从侧门出了教学楼,顺着花园的通道信步往前走。白天的高温消失无踪,夜风带着秋天的一丝寒意。成夕拢了拢外套随着他慢慢前进,不想说话。
  
  “你考研就是为了以后升职?”
  
  徐旭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成夕点点头:“我将来换工作的可能性不大。你呢?”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考。”
  
  徐旭阳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我大学的时候很喜欢一个女孩子。为了多和她接触,所以她上自习的时候,我就跟着她去上自习。她那时候正在复习考研。就这样我不小心就考上了。”
  
  成夕忍不住笑:“那个女孩子呢?”
  
  “落榜了。”
  
  徐旭阳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和她联系过几次,再后来她就完全的没有了消息。”
  
  “你没有告诉她你喜欢她?”
  
  徐旭阳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说。她应该看得出来才对。”
  
  “嗯。她能看出来有一个路人甲成天跟在自己后面在同一个屋子上自习。顺便问一下,你们天天同屋上自习的有多少人?”
  
  可能听出了成夕话里的嘲笑,徐旭阳偏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扭过了头看远处:“三十多人。”
  
  他居然回答了她的问题。成夕轻叹一声。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恋最初萌动时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时候她对夏东城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五年之后。她以为徐旭阳这样感情内敛,沉稳,表达含蓄的男人在世界上已经绝种。不是吗?多少男人以三天能牵手,五天能拥抱,七天能上-床而作为自己很能的标榜?
  
  听得多了,外加夏东城的事情她几乎以为男人就是那个样子,在两性关系上直接只求最终目的。所谓的感情不过是他们为了达成自己欲-望而不得不和女人周旋的工具而已。
  
  可是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奇葩。默默地喜欢别人长达一年的时间,对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成夕忍不住笑:“你看过大话西游没有?”
  
  “周星驰的?看过。”
  
  徐旭阳不明所以。
  
  “经典台词应该记得吧。唐僧有云:如果你想要你一定要跟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不可能说你想要我不给你,你不想要我却偏要给你……你不表达,人家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她?!”
  
  徐旭阳也跟着她笑了。眉眼一弯,意外的晕开料想不到的温柔,整个人仿佛瞬间都生动了起来:“你要我做唐僧?”
  
  这样的笑容让她瞬间心跳加速。无关于动心与否,纯天然的对于男性的一种生理反应。成夕的视线落到了徐旭阳的唇上。他的脸部线条很具雕塑感,徐旭阳的外貌有点混血儿的意思。这样的唇她在很多男模杂志上看过。
  
  成夕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过性生活。没有意识到则已。一旦想到了这一点,沉睡的欲望仿佛瞬间觉醒,轰的被点燃,咆哮着席卷她的全身。
  
  自己的自制力没道理这么差,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成夕尴尬的低头不敢让徐旭阳看出自己的异样,思来想去,莫非是先前喝的那几瓶啤酒的事情?
  
  “我只是说人要勇于表达自己。”
  
  冷静一点。成夕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清醒了许多。方才那一瞬强烈的悸动消失,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感觉到自己的脸庞恢复了自然成夕抬起了头:“也要勇于去争取。”
  
  徐旭阳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成夕不敢和他对视偏头避开他的目光:“你现在还喜欢她?”
  
  徐旭阳犹豫了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成夕笑:“她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对不对?”
  
  徐旭阳点点头,成夕走到花园的石凳上坐下:“我猜,她一定皮肤很白,笑起来很灿烂。对人很热情,很有活力,属于那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女孩子。”
  
  “你怎么知道的?”
  
  徐旭阳吃惊:“你认识她?!”
  
  “通常来说,人都是喜欢和自己截然相反,或者自己所没有的东西。人也一样,通常人都会被和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吸引。”
  
  “也就是说,我长的很丑,皮肤很黑,笑起来很黯淡,对人很冷淡,死气沉沉,属于那种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男人?”
  
  成夕哈哈大笑。先前的郁闷和烦躁一扫而光。徐旭阳的冷笑话竟然能让她这么开心。徐旭阳走到成夕身边坐下,偏头看着她,他也笑了。他笑得很温暖。这样的笑容让成夕的心狠狠地又悸动了一下。她慌忙扭头,突然间感觉到徐旭阳的存在感十分的强烈。
  
  她知道他现在没有要恋爱的意思。他对她完全是一种温和的朋友的态度。成夕感觉得到徐旭阳喜欢和自己聊天。她也喜欢。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心情平和,让她忘记过去几年那种尖锐的心情。
  
  她也没有要坠入爱河的意思。是不是因为一开始彼此就表明了这个态度,所以才彼此放松的相处。成夕收回思绪:“女人和男人完全不一样,下次你再喜欢某个人,可不能再这么含蓄。”
  
  “不介意帮我辅导一下吧?”
  
  徐旭阳看着她笑。成夕也笑:“以下观点纯属个人意见。与D大学以及沈阳人民政府完全无关。”
  
  成夕在徐旭阳的笑声中开了口:“百分之八十的女人都希望男性能够勇敢的追求自己。所以通常来说,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仪的女性勇敢的求爱,即使她拒绝他,也会欣赏他的这份勇气。”
  
  “不会觉得很唐突?”
  
  徐旭阳询问的看着成夕,成夕想了想:“女性的心理很复杂。我一层一层的和你说。假设都是男性主动。男性的求爱,对于女性来说分为两种:自己喜欢的和自己不喜欢的。”
  
  “自己喜欢的没有必要讨论。肯定会接受。重点是自己不喜欢的。”
  
  “有研究调查表明,女性对于男性的爱,大都有一种崇拜的潜意识心理。也就是说,女人通常都会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这也是为什么关于家庭的幸福指数,具化到金钱上认为男性和女性的收入比为2.5:1的家庭最幸福的原因之一。”
  
  “女人通常说欣赏男人有男子气概,有决断力,像个男人其实都是对于对方一种强的潜意识承认。如果这个女人不喜欢你,但是也不讨厌你。你鼓起勇气向她表白会有两种结果。”
  
  “不是被拒绝吗?”
  
  徐旭阳打断了成夕的话:“还有两种结果?难道还会接受?”
  
  “接受的可能性不大,大于等于零。概率上来说也就等于不存在。”成夕笑笑:“最大的可能性当然是被拒绝。但是你的勇气会替你加印象分。第二种可能是留待观察。她不会当场拒绝你或者接受你,只会告诉你考虑考虑。只要不是她婉拒你的借口,就有成功的机会。”
  
  “作为一个女性来说,有人喜欢可以满足她们情感的虚荣心。当然有男人追求,特别是有条件不错的男人表白,能让她们的这种情感虚荣心达到顶点。她即使不喜欢你。也会感谢你对她的这份感情。当然我说的是成熟的女人,不是女孩。”
  
  徐旭阳点头:“论点不够清晰。总体说来还不错。可以打七十分。”
  
  成夕失笑:“你以为我在论文答辩?”
  
  徐旭阳笑笑站了起来:“外面晚上冷,不要呆久了,容易着凉。如果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就回实验室吧。”
  
  成夕瞬间哑然。这个男人,不动声色的看穿了她所有的情绪。说了这么久,她以为是自己在开解他,原来是他在安慰她。
  
  “谢谢。”
  
  成夕站起来,真心诚意地道谢。徐旭阳笑了笑,转身往教学楼走。两人回到侧门边上,抬手推门,哗啦啦的响。里边的链条锁竟然锁上了。一楼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关了灯,黑漆漆的明显没有人。
  
  如果要回到教学楼就只能从正门走。从花园侧门的方向绕到正门很远。徐旭阳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成夕敏锐的感觉到他是在考虑不走寻常路的可行性。因为他正盯着一楼某间教室露了一条缝的窗户在看。
  
  如果没有她,只怕他现在已经利落的跳进去,然后从教室出去了吧。成夕拍了拍比自己还高的墙,那扇窗户在她的头顶之上:“我不介意飞檐走壁一次。只要保卫处不要抓到我。”
  
  徐旭阳忍不住笑:“我先进去。回头从里面拉你。你踩着外墙砖的腰线应该能上来。”
  
  成夕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徐旭阳如同一只灵巧的猫,轻易的就翻过了一人多高的墙跳进了屋子里。教室里面和外面有很大的高度差。从里面那窗户也不过就到人的腰部而已。徐旭阳向着外面探出了手:“来。”
  
  成夕握着徐旭阳的手,他一发力,她踩着外墙墙砖突出的腰线爬了上去。岂料腰线太窄,脚下一滑,徐旭阳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她,用力拉进教室。她的重量和冲击力让他后退一步坐倒地上,让她跌了个满怀。
  
  成夕摔的七荤八素。没有发现自己被徐旭阳抱在怀中。等到她回过神才发现两人之间的暧昧。她跨坐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颈间,让她浑身一紧。
  
  “谢谢!”
  
  成夕赶紧后退。感觉到揽在腰间的手一紧,随即一松。徐旭阳当先站了起来,屋子里太黑不知道他是否尴尬:“没事吧?”
  
  “没事。”
  
  缓过神来,成夕尴尬的笑笑:“出去吧。”
  
  黑暗中两人轻手轻脚的出了教室。顺着走廊往前走了一段。在原本畅通无阻的地方,他们来时的通道处,落下了一扇卷帘门,切断了他们的回路。两人无语的看着那扇卷帘门半晌。成夕叹了口气:“看来只好从花园绕了。”
  
  于是又顺着走廊往回走。走到出来的那扇教室门门口,徐旭阳伸出去的手突然顿住了。他呆呆的定了一会儿,缓慢的扭头看着成夕,无比震惊的开了口:“锁住了……”
  
  成夕石化。

第五章 男人的计策
  徐旭阳不死心,又用力推了一次,大门依然丝毫不动。成夕站在那里自我反省。她有出门就关门的好习惯。刚才她跟在徐旭阳的后面出来,很自然的随手带上了教室的门,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弹簧锁式的。
  
  两人面面相觑,更加的尴尬。彼此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没有目的地四处张望。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徐旭阳安静了一下,试探的开了口:“要不……打电话叫同学去告诉看楼的大爷我们被锁在这里了?”
  
  虽然很丢脸,总比在这里呆一夜的强。入了秋的沈阳晚上的气温比白天低十来度。他俩都穿的单薄。这么冻一宿也不是闹着玩的。成夕点点头,徐旭阳走到走廊尽头的玻璃门边掏出手机拨电话。成夕万分尴尬的听着他同样不太自然的声音,还有电话那头一群男生的起哄和哄笑。
  
  他终于挂了电话,转身向她看来。走廊只有玻璃门处透进来外面路灯的光,柔和的将他罩在光晕里,在黑暗中描出了一个淡淡的,温暖的身影。
  
  他注意到了她抱肩的动作,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成夕犹豫了一下,道过谢接过来披上。衣服上还残留有他的体温和气息。熟悉了夏东城的一切,冷不丁的接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顿时觉得陌生,然后不由自主的,就从心底升起一种悲凉感。
  
  成夕又沉默了下去,靠墙站着不言不语。徐旭阳脱掉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长袖T恤,居然是苔绿色的灯心绒。很少有男人敢于挑战这么高难度的颜色。偏偏穿在他的身上无比自然,渲染上了属于他的,独特的味道。
  
  “以后和别人在一起,特别是和男人在一起,不要喝酒。”徐旭阳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不安全。”
  
  成夕嗯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墙凉,靠的时间久了背也跟着发寒。走廊里安静又空旷。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紧绷力让她心口发慌。
  
  徐旭阳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可是这样的气氛依旧让她觉得紧张和不安全。他是个男人。而她已经是个知晓两性关系,并非天真无邪的女人。
  
  他毕竟是个男人。如果,如果他有什么想法和举动……
  
  成夕的喉咙有些发干。暗自捏紧了拳头,心乱。越是安静她的脑子越乱。乱七八糟奇怪的思绪都轰隆隆的冒了出来充斥着她的大脑。她下意识的害怕徐旭阳的靠近,可是内心深处,居然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期待这个男人靠近……
  
  难道自己真的是被生理需求冲昏了大脑?!成夕觉得很窘。这种想法让她顿时有一种空闺怨妇的感觉。成夕低头抹了抹自己的脸庞让自己清醒一些。从来都只听说男人肖想女人,没有听说过女人肖想男人的吧。
  
  难道她要开创这个先例,对着毫不知情的他暗自流口水?!
  
  走廊那头突然传来了交谈和脚步声。两人精神一振。卷帘门那边有人哐哐的拍了拍,在空寂的走廊里引起一阵巨响:“那边有人没有?”
  
  “有!”
  
  徐旭阳简短的回答。很快就听见了钥匙的响动,过不多时,卷帘门被人哗啦啦的拉了起来,走廊那头明亮的灯光顿时流泻了过来,看门的老大爷生气的看着徐旭阳和成夕:“你们这帮学生!你们这帮学生!有好道不走总喜欢翻墙。哪天我非给你们报到保卫处那里去!”
  
  感情他们还不是第一例。成夕和徐旭阳赶紧给老大爷连连道歉。老大爷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高个子男人,对着徐旭阳暧昧的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晚自习上的不错啊,啊?”
  
  话里的意思顿时让成夕的脸红透。徐旭阳没有反驳,也没有反击。打了那个男人一拳,他怪笑着躲开。三人再次给正在重新锁门,还在喋喋抱怨个不休的老大爷道过谢,逃也似的离开了案发现场。
  
  更没有想到的事情在后面。回到实验室,一屋子人都看着他们暧昧的笑。笑得成夕的心里有些发毛。避过大家的眼神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看书,脑子里还是乱,对着翻开的书本看了好半天的时间还是那一页,纯粹的发呆,成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不久教学楼打了闭楼的提醒铃。成夕低着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没想到一帮师兄师姐还有同学都跟了上来。几个师姐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的脚步,后面师兄一个劲的催着徐旭阳。
  
  两人就这么被一群人推推拉拉的扯出了教学楼,师姐们放开了她,师兄们夺过了徐旭阳的车和包:“哎,车借我们,大伙儿先走。你有重要任务要护送成夕同志回宿舍楼,我们就不耽误你们了啊~~”
  
  不容两人反对,一群人化作飞车党热热闹闹的离开了教学楼门前的广场,前后不过半分钟就走了个干干净净。成夕站在那里看着徐旭阳,大家的玩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徐旭阳眯着眼睛看着远去的一帮人,回头看看成夕:“走吧。”
  
  事已至此。这么大晚上的,虽然正是下晚自习的时间路上行人不少。不过还是不安全。再说如果自己现在怎样反而不自然。成夕于是大方的笑了笑:“走吧。”
  
  两人并肩,顺着人流往回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空出了眼睛才有时间打量学校的风景。这才发现学校其实建设的很漂亮。宽阔平整的大道。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柏杨和枝条细长繁密的垂柳。教学楼和草场坐落有致,回去的途中还有一方碧波粼粼的大湖。成夕注意到很多学生情侣走到了这里脱离大队顺着小路往那边一拐,顿时消失在湖边的长廊里。
  
  这就是校园啊。这里的爱情简单,干净,纯粹。因为被封锁在象牙塔里所以他们受不到外面的伤害。这里的感情美好的就像童话一般。时间流逝,景色依然,唯有一批一批地情侣走向了未知的悲欢离合。成夕生起了一种淡淡的,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徐旭阳顺着成夕的视线看过去,湖水幽静,在夜空下就像一块墨绿的玉,映着天上的月牙。他看了看成夕的表情:“时间还早,你要是愿意,可以过去走走。”
  
  “嗯?”
  
  成夕微微的一惊,扭头看了看徐旭阳:“不了。这个时候这种地方,情侣才方便去。”
  
  成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他提出来到湖边走走,是因为时间和环境的关系吗?让她觉得并不是普通的邀请。所以她下意识的拒绝。
  
  一段感情的发生和促成,除了对了的那两个人,外在的环境也是很大的因素。在这样的安静美丽的湖边,这样皎洁的月色下,很多东西都会慢慢的滋生。
  
  徐旭阳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的微笑:“放心。那边还有一大群人。”
  
  说完便拐了个弯走上长廊。成夕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长廊里坐在花架下亲热地情侣不少。那样喧嚣的热情焚烧着年轻的躯体,让他们只想通过肢体的接触发泄出来。成夕虽然已经是个女人,面对这样火辣辣的现场表演还是很不自然。倒是徐旭阳视若无睹的领着她快速穿过,下了台阶走上湖边的碎石路,指了指前方:“都在那聚堆呢。”
  
  成夕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湖水三面都修着石砌的水岸,回廊和小桥,唯有一面保留了天然的沙滩,温柔的连绵入水。果然那群飞车党不少人都在那块聚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成夕不解。徐旭阳领着她走过去。聚堆的人对于他们的到来毫不吃惊,笑着打过招呼继续。成夕这才看见,这群人竟然脱了鞋,拿着竹篓和手电在水里寻摸着什么。
  
  “他们在干嘛?”
  
  成夕不解。徐旭阳笑:“生物系的在抓青蛙做实验。”
  
  话没说完,那边就传来惊呼声,紧跟着一群人大呼小叫围追堵截手忙脚乱。场面混乱不堪。
  最后青蛙没有抓到,反倒是好几个人没站稳摔到水里浑身湿透。成夕在岸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忘记了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忘记了她成夕是谁,单纯的为着眼前的一切开怀大笑。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正笑得打跌的成夕猝不及防身子顿时往前一扑,眼看着就要栽到水里腰间一暖,徐旭阳伸手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立场顿时反转,身边一群故意作乱的家伙顿时哄笑个不停。
  
  成夕站稳了脚跟,徐旭阳却并没有放开她。大手占有性的环在她的腰间,偏头看着故意使坏的同学,微微眯起了眼睛:“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周围的哄笑声更甚。成夕在徐旭阳的怀里,推开他不是,不推也不是。咬着唇无可奈何的接受周围人善意的玩笑。徐旭阳护着她,神色不明的扫了旁边的同学一眼,在大家的哄笑欢送中离开了湖边。
  
  上了碎石路他揽着她腰的手才放开,仔细的看了看她:“你没事吧?”
  
  成夕后退了一步。站的太近有身高的压力感。感觉到自己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她曾经总是面对一个这样身材高大的男人。而她已经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太久。
  
  成夕突然疏离的态度他仿佛感觉了出来。徐旭阳站在那里沉默的看了她几秒:“这边有近路直接回宿舍。”
  
  “好。”成夕看了看湖边:“我是得抓紧时间买辆自行车了。白天还有校巴可以坐。晚上回来太不方便。我看。买到自行车之前,晚上就先不去教学楼了。反正我现在还没有进实验室,老师应该不会怪我吧。”
  
  徐旭阳有一个瞬间没有说话。随即淡淡的嗯了一声:“如果你要买车,周末的时候我可以陪你去车市看看。”
  
  “不用了。”成夕回头温柔的笑:“总是麻烦你我也不好意思。毕竟我生活在沈阳这么长时间,对这个城市很熟悉。周末我正好还有别的事情,不麻烦你跟着我满城乱跑。”
  
  “好吧。”
  
  徐旭阳没有多少什么,语气很淡然,听不出他的情绪。
  
  成夕说的话不算是推托。周末的时候她确实有事情。既然告诉了夏东城想要那些文件资料拿钱来换,她要去银行一趟,查一查自己的账户,汇款有没有到。
  
  这个账户夏东城无比的熟悉。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从这个账户里消费。这个账户的一长串数字他能轮流倒背。事实上几乎所有成夕的户头和密码他都知道,甚至包括信箱和QQ。他走之后成夕更换了所有账户的密码还有密码保护的提示问题和答案。
  
  成夕拿着存折在银行大厅的自动缴费机上查询了一下账户余额。夏东城并没有依约将钱汇过来。成夕拿着存折站在那里沉思。她已经预料到了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拿回来。夏东城就是夏东城,吃下去的东西,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就吐出来?!
  
  成夕尚在沉思中,包里的电话开始震动,看看号码是徐旭阳。成夕接通了电话,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焦虑:“成夕,你在哪里?”
  
  “我在银行。”
  
  成夕一边接电话一边出了银行大厅。徐旭阳顿了一下:“你现在马上回来。研究生部还有院方的领导在找你。”
  
  “出了什么事?”成夕的脚步一顿。那边徐旭阳缓了口气,平静的回答:“有人向学校反映你敲诈勒索,已经报了案。警察正过来了解情况。你赶紧回来。”
  
  成夕觉得头昏了一下。外面太阳明晃晃的让她发晕。消化了他所说的话成夕镇静的开了口:“好,我马上打车回来。”
  
第六章 反目成仇
  成夕进办公室的时候,齐刷刷的一屋子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每个人的表情各异。有怀疑的,有同情的,有轻视的。成夕强自镇定,望出去的时候却看不清楚别人的脸,只是觉得模糊的一大片,黑压压的都是人。
  
  “你就是成夕吧?”
  
  迎面站起来两个高大的男人,身穿警服。成夕暗自掐住了自己的掌心,镇定的开了口:“我就是。”
  
  “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两个警官的态度很平和。说完了这句话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方便的话我们就在这里问个话,大家能不能回避一下?”
  
  “我是研究生院的院长。”
  
  王院长征询了校长的同意站了出来:“我希望能陪在她的身边,我们也要对我们的学生负责。”
  
  “好吧。”
  
  警官同意了,屋子里的人于是起身退了出去,留下了他们四人。两个警官点了点头坐下,高个的指指胖点的:“他姓张,我姓李。你也不用紧张,我们今天过来,主要也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成夕在王院长的示意下坐下。李警官低头打开了笔记准备记录,张警官看着成夕笑笑:“深圳那边有人报警,说你掌握了他的一些重要文件,勒索巨额的金钱。他已经提供了一条你发给他的短信作为勒索的证据。”
  
  “通过调查我们发现你和他的关系并不一般,所以希望能够从你这里找到事情的真相。希望你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能同我们说真话。我们的纪律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当然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成夕沉默了一下:“那条短信确实是我发的。他之前打电话委托我帮他办理一些手续。我办了之后确实也扣下了他的资料让他用钱来换。不过这笔钱并不是敲诈或者勒索,而是他本身欠我的钱。”
  
  “哦?别着急,慢慢讲。”张警官点点头:“说说到底怎么会事情。”
  
  成夕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和夏东城是情侣关系,到他借着情侣的身份骗取她和她家里的钱财,再到她发现了他的不轨行为分手。
  
  这一说就是很长的时间。刚开始说的时候心底还会麻麻的痛,渐渐的就觉得麻木。仿佛在讲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屋子里的人都安静的听她说着那五年的过去。王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成夕扭头冲着王院长淡淡的一笑。也许都是女人,她更能够体会到她话里那些曾经的痛苦。
  
  成夕一直讲到了夏东城不肯还钱,她于是答应帮他办手续然后要挟他的事情。讲完之后屋子里一片沉默。张警官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说的这些事情,有人替你证明吗?特别是他向你和你家里借钱的事情。有没有证据,比如说欠条或者什么。”
  
  “有。”
  
  那个时候成夕和夏东城还在谈恋爱。他有一次向她借了一笔数额特比较巨大的款项。那时候的成夕有些犹豫,夏东城便信誓旦旦的说要打借条,日后一定归还。
  
  当时在家里,这个男人并没有将借条写在纸上,而是在次日用一封电子邮件写成了借款单。上面还表明附上他的身份证复印件表明真实性。成夕不想两个人闹得太僵,于是就将自己工作后的存款,以及妈妈给她应急。一共两万块钱一次性借给了他。
  
  也许是潜意识里对这个男人有着警觉,也许是不经意的遗忘。总之那封邮件成夕并没有删除,相反的还保留了下来。两个警官互看一眼点点头:“那你说他借你家里的钱呢?”
  
  “分手之后我家人曾经给他打过电话,问他还钱的事情。夏东城的态度很好,承认等他在深圳经济条件好一点之后肯定归还。我爸爸对这段电话进行了录音。如果有必要可以让他提供。”
  
  “这件事情就算是不能构成刑事犯罪,你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情有可原。不过你这么做还是有欠妥当的地方。”
  
  张警官摇了摇头:“你所说的那些证据希望你能够提供给警方,我们需要证实。今天我们来了还是要对这件事情进行必要的调解。文件你不应该扣在手上。这样做将本身你是受害人的身份变成了害人的身份。法律意识要浓厚一些啊!你也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要因为这些感情上的不顺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文件你先还给他。如果你说的那些证据属实。你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他偿还应该承担的债务。”
  
  王院长陪着成夕出了办公室,客气的将两位警官送走。王院长拍了拍成夕的肩旁,柔声开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去和校长那边汇报一下。有什么事情不用客气给我打电话。”
  
  成夕谢过王院长离开了院部转身往寝室走。出来之后才觉得浑身发空,方才一直紧绷的弦突然间就松掉了。心里深处说不出来一种什么滋味。
  
  就算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在一起总有长达五年的时间。朝夕相处,她以为没有爱情至少也会残留一丝类似于亲情的感情。可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这么决绝。竟然还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伤害她。成夕不敢想。如果说这次自己提不出那两条证据来证明他确实曾经欠过她钱,他这么做会让她陷入一种什么样的境地?!
  
  成夕想都不敢想。
  
  爱的反面就是恨。虽然夏东城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可是她并不愿意去恨他。因为那五年的时间,无论怎样总归是她生命中整整五年的回忆啊!!也是她人生中过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最美好的五年光阴。她不希望这五年最后被恨意所充斥。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她恨他。剜心刻骨的恨他。恨到希望他能够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恨到诅咒他每一天都不快乐,无论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这样的一个男人,凭什么毁掉了她的感情她的生活还要过的逍遥?凭什么还要继续给她带来这样种种的伤害?
  
  成夕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一直在发抖。四肢的尖端有着剧烈麻痹的感觉。泪水丝毫不能控制,大滴大滴的从眼眶里涌出来,直直的砸落到地面上。成夕感觉到自己的脸庞通红发烧。她的身体她的心也在发烧。愤怒和悲伤双重的疯狂侵袭让她的情绪终于完全崩溃。
  
  她不愿意被路上的人看见这么失态的自己。成夕低着头快跑几步进了图书馆,冲进电梯之后一直上了顶楼。
  
  学校的图书馆是一个巨大的天井。顶上是弧形的钢架玻璃罩。阳光毫无阻碍的透过玻璃洒进来。成夕上了顶楼走到安全出口处的楼梯间。抖索着手指从包里摸出香烟。
  
  烟刚叼到嘴上打燃打火机,还没有点燃。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打火机,抢下了她嘴上的烟,揉成一团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徐旭阳转身定定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无声的看着她。
  
  成夕咬住了唇,完全无法控制的,上前一步投进了这个男人的怀抱里。他没有动。成夕抬手揽住他的脖子,泪水疯狂的流泻。她无声而剧烈的哭泣着。头顶上隐约传来徐旭阳的一声轻叹,他仰头望天。
  
  哭够了。情感发泄清楚,理智回归。成夕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尴尬的放开了徐旭阳。看看他身上的衣服,肩头被她哭湿了一大片。成夕咬咬唇:“对不起。”
  
  “没事。”徐旭阳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成夕:“我不会哄女孩子。如果哭了能让你好过一些,哭出来也好。”
  
  成夕觉得眼窝又是一酸,低头掩饰:“你怎么发现我在这里?”
  
  “我跟着你过来的。”徐旭阳简单的解释:“感觉好点了我们就下去。图书馆周末闭馆早,别再被锁在这里,真就要去保卫处报道了。”
  
  听了他的话成夕抬头笑了笑。心里感激他的安慰和他的态度。他没有丝毫的怀疑他。从头到尾也没有问过一句关于敲诈的事情。虽然还是他打电话通知的她。
  
  两人进了电梯。徐旭阳看了成夕一眼:“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先去学校的邮局,把夏东城的文件都给他寄过去。”
  
  她会把文件还给他。可是她不会让他逍遥太久。或者拿着到手的文件在深圳洋洋得意。收到了属于你的文件,紧接着就会收到属于我的法院诉讼传票。保留你的得意吧夏东城。我绝对不会让你得意的太久!
  
  成夕几乎在邮寄了文件的同时就向法院提交了诉讼申请。由于涉案地点和受理这起案件的法院在沈阳,夏东城接到传票不得不向公司请假千里迢迢的飞了过来。时隔大半年。曾经的这对恋人终于在法庭上再次重逢。
  
  这起官司打得并不顺利。因为成夕和夏东城特殊的关系。夏东城指出两人恋爱期间,成夕对于他的邮箱以及其他账户信息都很清楚,并且可以顺利的接触到他的重要证件。那封借款的电子信件是成夕伪造的。
  
  关于向成夕家里借的钱,由于成夕的父亲不仅提供了电话录音,还有当日里夏东城借钱时的聊天纪录,所以他并没有反驳。不过夏东城坚持只承认只对成夕家里的这两万元债务负责。
  
  成夕的律师指出夏东城曾经诬告成夕敲诈勒索。并指出当日里的那封电子邮件是在两人热恋期间发出的。身为夏东城的恋人,成夕确实有机会了解他的信息和接触他的重要证件。不过通过对两人身边知情人的询问,那个时候的成夕对夏东城非常的好,她完全没有必要在毫无目的地情况下,预先料到几年之后发生的事情来伪造这样一封电子信件。
  
  庭审到最后,最为重要的证据是查出了当时夏东城发那封电子邮件的IP地址是他在三好街工作的公司。法院最后判定夏东城偿还向成夕借的债务共计五万余元。
  
  打完了官司,宣判完毕后退庭两人在走廊的长廊上碰了面。夏东城冷冷的看着成夕,眼神狠毒得淬得出冰来:“你满意了?你高兴了?你如愿以偿了?妈的,老子给你这五万块钱,就他妈当这五年泡了一个高级妓女。一年一万,老子他妈的爽过!”
  
  “说什么呢,注意的你的用词!”
  
  旁边的庭警听不下去。挺身而出喝斥夏东城。他冷冷的看了眼成夕:“贱人你听着。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你让我不舒服。我就会十倍的给你报回来!”

第七章 圣诞前的三十九个果冻
  成夕有一种伤筋动骨的感觉。就像一个人得了一场大病,虽然痊愈了,却始终没有精神。她虽然拿回了这笔钱,但是心里一点也不开心。夏东城临走前在法院里说的那番话就像一把刀子戳在她的心里。
  
  夏东城的为人势利,绝对不会吃一点亏。这次在自己这里栽了一个这么大跟头,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成夕心里的隐忧没有人可以商量。家里人不能说,说了平白无故的会增加他们的担心。吴菲性格冲动,告诉她这件事情只会让她打电话去大骂夏东城一顿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还有几个朋友虽然都是感情很深的故交,可是时间长了不联系。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又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
  
  可是夏东城放出了这样的话,这次却彻底的从成夕的生活中销声匿迹。既没有电话,也不再有其他任何的联系方式。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成夕渐渐的忘记了这件事情,迎来了第一轮的考试。
  
  第一轮有三科。都是数学类。成夕成天埋首于习题中。虽然每天她都有复习,可是心里还是没底。学校实行的除了学分制,还有百分之三的淘汰率。她不知道自己付出的努力到底够不够,会不会就是那最后的百分之三。
  
  经历了官司的事情成夕变成了一个蜗牛。成天把自己封锁在厚厚的壳里,话不多,谁也不想过多的接触。她买了一辆自行车。虽然还是会去实验室,和徐旭阳却疏远了许多。以前他们至少还会聊聊天一起走,可是现在的成夕独来独往,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周五考完了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的成夕在教学楼里拐了个弯,直接去了实验室。一推门屋子里只有徐旭阳一人。这好像是他们这两个月来第一次单独相处。成夕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和徐旭阳竟然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说过话。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徐旭阳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依然低头在电脑前做着自己的事情。屋子里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默。成夕觉得胸闷,收拾了东西站起来:“师兄,我先走了。”
  
  “等等。”徐旭阳抬头:“一起走。”
  
  既然他开了口,她就不好拒绝。毕竟徐旭阳帮了她很多,在这个学校里他也算是她的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徐旭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走到她的身边,对着她点点头:“走吧。”
  
  两人于是一起出了教学楼。晚上六点。十一月中旬的沈阳已经入了冬。前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积雪在路上被人们一踩,夜间一冻,第二天再走就滑溜无比。因为正是考试周,学校还没有来得及组织学生清理积雪。路况不好,两人都没有骑车,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地往回走。
  
  时间过的真快。原本以为很多事情都熬不过去,谁知道转眼之间就已经一年。这样的冬夜太过于熟悉,于是身体里的某些伤疤开始发作,隐隐的疼。
  
  去年她是怎么绝望的从济南跟着他回到沈阳,怎么强自镇静的跟着他出入酒楼,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在他公司的大楼外看着他和一个一个不同的女人出双入对。那些种种都刻有这种冬夜的痕迹。
  
  成夕的情绪一下很低落。她跌倒之后其实一直没有重新站立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夕还身不由己的纠结着过去。那样的情感经历让她既痛又恨又怕,连带的产生了一种对旁人的不信任心理。或者也是这个原因,让她将自我封闭了这么久。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徐旭阳只是安静的跟在她的身边慢慢的走着。成夕觉得气氛过于尴尬,勉强提起精神找了个由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今天实验室怎么只有你一个?”
  
  “他们去了好乐迪K歌。”
  
  徐旭阳简短的回答。
  
  “你怎么不去?”成夕抬头。徐旭阳耸耸肩膀:“因为班长说他们唱歌是要钱,我唱歌是要命。”
  
  成夕扑哧一声笑了。看见她的笑容徐旭阳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这个时间这种天气路上几乎没有人,他们恰好停在一颗巨大的柳树下。柳树的叶子已经全部落光。细长的枝条却还密集的垂着,阻隔了部分原本就昏黄的灯光。
  
  成夕的心情突然间变得很紧张。女人的第六感突然间跳了出来,提醒着她这样的氛围不对。成夕后退了一步看着徐旭阳:“怎么了?”
  
  徐旭阳没有回答,安静的看着她。成夕强撑着自己迎视他的眼神。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扭头继续往前走。
  
  成夕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她不希望在自己和徐旭阳之间出现这样的场面。只要没有人开口,这个局面就不会被打破。这一下成夕也保持了沉默。两人就这么一直默默地走到了寝室楼门口。
  
  眼看着就要进大门了。徐旭阳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成夕。”
  
  成夕站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徐旭阳。她已经做好了拒绝他的准备。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低头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透明的袋子。袋子用锻带扎着口,里面装着的是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果冻。成夕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徐旭阳。
  
  “我觉得这么做有点唐突怕你误会。”
  
  徐旭阳开了口,将果冻放到了成夕手里:“我这么做只是身为一个朋友不希望你再继续难过下去。”
  
  成夕握住了果冻的袋子。塑料袋在自己的手中发出干脆的响声。徐旭阳看着她:“我知道你很消沉。可是人跌倒了,总是要拍拍土爬起来继续前进。这里面是三十九个果冻。每一种得口味都不一样。我希望你一天吃一个,每吃一个都能忘掉一些不愉快。这样到了圣诞节那天,希望你能够重新的快乐起来。我先上去了。”
  
  徐旭阳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转身就走。成夕的一句谢谢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突然间她觉得很想哭。原来这个世界不是失去了感情就天崩地裂。至少自己的身边还有默默关心自己的朋友。他的鼓励对她来说至关重要。成夕抱紧了果冻,坚定的告诉自己,一定要重新快乐起来!
  
  她前进的第一步就是卸去了冰冷的面具,开始重新和周围的人接触。同学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她打官司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内情,都知道她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眼看着成夕重新振作起来,每个人都很友善。拉着她更多的加入团体活动中来。
  
  其实每个大学里都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团体。学校鼓励学生社团。于是摄影协会,滑板协会,书法协会,英语协会泛滥成灾。不过学校最有名的却是戏剧协会。据说上一任的社长是个非常有才的女孩子,她编导演出的话剧曾经在沈阳市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出。这个女孩子毕业之后让人大跌眼镜的跨专业去了电视台,成为了一名主持人。
  
  不过戏剧协会里也分为两类,一类是普通戏剧,大多是本科生,还有一类是英语戏剧,多是英语水平比较好的学生,研究生以及感兴趣的外教。这天放学后,成夕就被拉着去了院部的大礼堂看热闹。为了迎接元旦晚会,研究生分院正在准备节目,一帮戏剧社的人都在那里,听说是准备出演传统剧目:罗米欧与朱丽叶。
  
  成夕去的时候时间还早。大礼堂里热热闹闹的都是人。几个外教正在舞台正下方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成夕被同学拉着往前走,礼堂里只有舞台上亮着灯,正下方正好是个视盲区,人又多。成夕只觉得脚踝处一痛,痛呼了一声蹲下了身来。
  
  这一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几个外教散开让出灯光,原来成夕踩到了下面敞开的工具箱崴了脚。幸好冬天穿着厚厚的棉鞋,所以并没有受太大的伤。成夕甩了一会儿脚,最初的麻痛过去之后感觉就好多了,示意大家她没有事情,不好意思地想往观众席走。
  
  “等等。”
  
  外教开口叫住了她:“你是来参加海选的吧?我们现在开始,崴脚我们应该给你补偿,你就第一个上好不好?”
  
  成夕一时间愣住,刚要推辞,旁边一起来的同学接连起哄,推着她就上了舞台,旁边立刻有人递过来剧本,指着上面用彩色墨水标出来的一段:“念这段台词。”
  
  “朱丽叶到了,罗米欧呢?”
  
  外教在台下高声大喊:“勇敢一点自己上去!”
  
  观众席和预选的演员爆发出一阵笑声。成夕被这样欢乐的氛围渲染,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此时后台的幕布被人撩起,有人拿着剧本走了出来:“我先来。”
  
  这个声音让成夕一怔,回头徐旭阳拿着剧本站在她的旁边。他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舞台下一帮师兄师姐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始起哄。有人凑到外教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笑着点头,使劲拍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对着台上的两人点点头:“既然你们是恋人,那就表演第三幕第五场,看看你们的剧本,准备开始。”
  
  这种情况下解释也无用。想也知道是好事的人在外教面前说了些什么。成夕无法。左右不过是念一段台词就下去,撑过去就好。成夕按照吩咐找到了指定的那一段,看着徐旭阳开了口:“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天亮还有一会儿呢。那刺进你惊恐的耳膜中的,不是云雀,是夜莺的声音;它每天晚上在那边石榴树上歌唱。相信我,爱人,那是夜莺的歌声。”
  
  成夕一开口,整个现场就完全的安静了下去。成夕的英语口语字正腔圆,语调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忧伤。仿佛突然之间场景就跳到了朱丽叶的卧室里。而罗米欧正要离她而去。
  
  她体会这种痛苦,并且将它演绎。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朱丽叶内心的感情。成夕感觉到血液里的忧伤透过自己的台词流淌出来。
  
  那是一种对爱情的期许和对现实的绝望。
  
  不仅仅是徐旭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感觉到了这种情绪。虽然没有过演练,可是她和徐旭阳的配合非常流畅。旁白朱丽叶的妈妈已经到来。罗米欧来到了窗边要走,朱丽叶悲伤的看着他的离去。罗米欧突然转身:“再会,再会!给我一个吻,我就下去。”
  
  徐旭阳突然之间离她很近。成夕几乎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后退一步。舞台上的气氛被打破了。她尴尬的放下了手里的剧本,不知所措的看看徐旭阳又看看台下。不知道是谁开始,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外教站起来,朝着台上的两人耸耸肩:“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最好的一对罗米欧与朱丽叶,大家觉得如何?”
  
  “我……”
  
  成夕上前一步想解释自己没有要参演的意思。岂料腕间一紧,徐旭阳拉住了她,冲着台下灿烂的一笑:“谢谢大家,我们一定会努力演好这两个角色。”
  
  成夕傻眼。


第八章 变调版罗米欧与朱丽叶
  成夕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打算找个借口辞掉这场演出。谁知道戏剧社的办事效率其快无比,当天上午定出的人选中午就张贴出了大幅海报在校园里拉人气。她的照片经过PS穿上了中世纪的服装赫然被放大和徐旭阳的交错放在一起。
  
  旁边宣言:研究生部年度大戏。新年晚会英语剧,真实恋人出演:罗米欧与朱丽叶。
  
  成夕看着海报上那个被红心特地圈起来的恋人两个大字哭笑不得。看见她在看海报,过往的老师和同学都微笑着和她打招呼,一律都是先说两句好好演替我们研究生部争气,然后就是暧昧的笑:小徐不错啊~~
  
  窦娥是怎么死的?
  
  冤死的。
  
  成夕有苦说不出,怀着一肚子闷气去上了下午的课。三点钟下课铃刚响,教室里就起了一阵骚动,成夕低着头整理自己的东西没有太在意,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朱丽叶,你的罗米欧来了。”
  
  全场哄笑。成夕抬头,徐旭阳和戏剧社另外几个社员站在教室门外,见她的目光过来,几个社员夸张的使劲招手:“朱丽叶,快,导演已经在大礼堂等我们了!”
  
  原来是来接她去排练。成夕无奈的起身,在大家朱丽叶朱丽叶的呼唤声中尴尬的出了教室。和几个人打过招呼,抬头看着徐旭阳:“师兄。”
  
  “走吧。”
  
  徐旭阳伸手,很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上拿着的包,转身往前走。成夕甚至于没有来得及拒绝。她在他们的身后顿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几个社员边走边聊,谈得热火朝天。不是电影就是好莱坞的某个影星。徐旭阳特意放慢了脚步落后了一点,于是就和成夕并肩而行。夜色开始降临了。道路两旁的路灯突然间统一亮起,给银色的地面增添了几分温暖。几人到了大礼堂,里面果然已经有很多人在,正围着身兼导演一职的外教在开心的聊天。
  
  撇开要演朱丽叶的事情不谈。其实能够和这么多人这么开心地在一起成夕觉得很温暖。见到主角进场大家轰的一下热闹起来。外教叫过了徐旭阳和成夕:“因为是新年晚会,我们不可能细致的从头演到尾,所以将剧情进行了浓缩和部分改编。你们看看新剧本,熟悉一下人物,然后不同的角色一起上台找找感觉。”
  
  成夕接过了剧本。不厚,薄薄的只有八页纸。全部演完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上面将谁饰演谁全部都标了出来,下面写着每一场每个人的出场顺序和台词。
  
  剧本果然浓缩了很多。罗米欧和朱丽叶在一次晚会上相识,一见倾心。之后不久罗米欧与朱丽叶的堂哥起了冲突,罗米欧杀死了朱丽叶的哥哥。这个时候两人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世仇。朱丽叶的父亲要朱丽叶嫁给市长的儿子。神父于是帮助两人。朱丽叶喝下了昏迷的药水假死,不知情的罗米欧在朱丽叶的身边服下了真正的药水。
  
  成夕睁大了眼睛看着结局。罗米欧买药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奸商,他所买的药水是假的。于是两人幸福团圆大结局。
  
  这个剧情实在是……太叹为观止。成夕无语。悲情大戏在他们的改编下成了爱情喜剧。看来新年晚会果然是以欢乐为主。成夕翻了翻属于自己的台词,刚看几行,旁边已经在招呼着上台。
  
  第一幕是两人在晚会上相识。一见倾心的两人互诉衷肠。大家走了几次台,慢慢的找到了剧中人物的感觉。大礼堂里一片寂静,成夕发现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角色格外认真。他们都是真的想努力演好这场戏。成夕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渐渐的也进入了剧情中。
  
  罗米欧与朱丽叶在晚会上相识,一见倾心的罗米欧拉着朱丽叶躲到了舞会外的阳台上避开了里面喧嚣的人群。夜色温柔,他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原来我以前的爱情似假非真,到了今天晚上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代佳人。”
  
  这个男人长长的睫毛在高高的聚光灯映照下在眼睛下方投下了一小片阴影。他幽沉如墨的眼睛如此专注的看着她,却晕开水一般的温柔。这样的目光仿佛一直看穿了她的灵魂,成夕觉得自己的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这样的目光,是一种伤痛的爱。
  
  她突然间想起。夏东城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即使接吻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是游移而迷离的。她为了什么蒙蔽住了自己的理智和眼睛,去苦苦的追求自己心目中有关于感情在现实中的虚幻存在?!
  
  她一动不能动,抬头定定的看着徐旭阳。强烈的灯光让他额前柔软的发丝化作了淡淡的金色。他慢慢低下了头。呼吸越来越近。
  
  成夕突然间清醒。这一场是吻戏。她没有想过具体会怎么处理。难道真的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成夕的目光瞬间变得很紧张,不动声色的挣扎了一下,徐旭阳搂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不容挣扎的,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成夕下意识的偏过头躲过了他的吻。徐旭阳的动作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外教的一声停几乎同时响起。成夕推开了徐旭阳,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心脏跳的疯狂的快,不知道刚才他的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这个地方。”外教跳上台比划:“正式出演的时候道具会抬一块白布出来挡住你们。这时候从后往前打灯光,你们只要保证自己的影子投在白布上是在接吻就好。当然,你们也可以在后面来真的。”
  
  一帮人哈哈大笑,看着两人挤眉弄眼。成夕红着脸走到一旁拿起矿泉水一阵猛喝。方才的情绪还没有过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发软,心脏跳动的越发不规则。
  
  冷静下来思考。徐旭阳本来也是打算停在一半的吧,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吻自己。成夕放下矿泉水站起身,心情平静了些,回头徐旭阳已经下了台,坐到观众席上去。成夕恍然,这一幕是朱丽叶的父亲和市长的儿子商量婚事,所以暂时没有他们的戏。
  
  成夕退到舞台的一角坐下。虽然想明白了刚才的道理。她还是觉得她和徐旭阳之间,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至少到现在,因为刚才的那个拥抱她还在心跳失衡。
  
  这个晚上成夕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站在狂风呼啸的海边。不知道为了什么心里很绝望。天是青暮色的,与墨蓝色怒浪滔天的海水纠缠不休。很远的来了一个男人,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看见了他她突然间就觉得心情很平静。他细细的抚摸她的脸颊,在狰狞的礁石上与她躯体交缠。
  
  极致到来的瞬间那种巅峰的快感穿透了梦境和现实。成夕瞬间惊醒。理智已经回归,梦境尚未散去。睁眼的瞬间现实的黑暗背景清晰的映出了梦里那个男人的面容:徐旭阳。
  
  成夕拥抱着被子起身,剧烈的喘息着。梦境太过真实,身体的余韵还没有散去,仿佛梦里他邪恶的触摸还残留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火烫。
  
  成夕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冲进卫生间打开冷水龙头拼命的洗脸。等到冰凉的水平息了她身体的骚动成夕才开始反思。到底是自己禁欲太久还是下午的事情给了她太大的刺激?!
  
  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成夕出了水房疲惫的走到电脑桌旁坐下。厚重的窗帘让屋子里只能隐隐的看见物体一个大概的轮廓。刘歆和韩林还在安稳的睡着。她们的床都挂有床帘,形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可是成夕没有把握,方才那么真实的梦境里自己有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成夕开始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感情已经成了死灰,可是身体的需求却没有停止。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沉寂,身体里累计了许多狂暴的因子。今天在徐旭阳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下被尽数引发了出来。
  
  成夕颤抖着摸出烟,抬头看了看熟睡得两人。抓起羽绒外套披上,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成夕的寝室在六楼。从六楼的楼梯再往上是天台。通往天台的铁门平日里都是紧锁着的。防止发生危险。不过铁门里有一个带大窗户的平台可以看见外面。成夕走到窗户前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外面的天空已经没有那么墨沉。天的底色开始变得有几分透明。这种颜色的天空仿佛带着一种忧郁。在晨曦与夜暧昧的交汇处无边无际的延伸。手里的青烟缭缭,随风消散在这样的冰冷的空气里。
  
  成夕抽完了烟。身上虽然穿着羽绒服,脚下已经冻得通透。这里没有暖气,铁门下缘又漏风。属于外面的寒气一阵一阵的灌进来,外面仿佛在刮大风。成夕眯着眼睛看着窗外。07年快到了。

第九章 女人的底线
  成夕被自己的梦境搅得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原本你的身边有很多熟悉的人,但是他们对你来说只是生活某个部分的一个符号。但是突然之间,平淡的背景里凸显出一个鲜明的形象,扰乱你的视线和心。
  
  以前她没有具体的去观察过徐旭阳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对她来说就是徐旭阳,一个对陌生人有些冷漠却对朋友温暖的男人。成夕坐在大礼堂的观众席里,看着台上接着昨天的那一幕继续排练,朱丽叶的父亲正在和市长的儿子谈论婚事。控制不住的自己的视线总是要投到徐旭阳的身上。
  
  他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今天到了礼堂之后,简单的打过招呼就找了个座位坐下看别人排练。成夕坐在他的左后方。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他的侧脸看起来有几分陌生。
  
  他的样貌很英俊。成夕突然间明白了以前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议论他的外貌。徐旭阳的身上有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于是弱化了他外貌所带来的张扬。和大多数相貌不凡的男人不一样。有这样的外表他显然并没有自我陶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是漠视的。徐旭阳是一个很注重内在涵养的男人。
  
  成夕又觉得有些喉咙发干。昨晚的梦境过于真实,现在这么看着他,有一种虚幻与真实重叠的罪恶感。成夕有些焦灼的想要起身,旁边突然空降下一瓶矿泉水:“是要拿这个吗?”
  
  成夕抬头,迎面撞入一双深蓝的眼睛中去。外教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成夕到了声谢,接过来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最近心火太重,她需要凉水来降温。
  
  “你和你男朋友表现的不错。”老外大咧咧的坐到了成夕身边。这个家伙是美国人,叫做维斯特史密斯。来到中国已经七年,几乎已经是一个中国通,很年轻,也就三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金发碧眼,有一种美国帅哥所特有的洋洋得意劲儿。很受学校里年轻的女老师和学生甚至饭店女老板的欢迎。
  
  “他不是我男朋友。”成夕清晰的开了口:“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史密斯湛蓝的眼睛看着她有一个短暂的沉默:“听说你是在大学里任教然后来深造的?”
  
  成夕点头:“对。在本市另外一家大学里。”
  
  “教什么?”
  
  “计算机。”
  
  两人简单的对话。史密斯突然靠近了些:“你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成夕有些奇怪的看了史密斯一眼:“只是大家的误会而已。”
  
  “如果你是单身,能够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成夕呆滞的看着史密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的大脑还没有消化他的话所带来的讯息。史密斯调皮的一笑眨眨眼睛:“你符合我对中国女性所有的幻想。如果你是单身,我有这个荣幸吗?”
  
  成夕噌的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转身就走。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如果是一个熟悉的中国男人,她可以委婉的拒绝他。可是这是一个热情奔放的外国男人。身后传来史密斯欢乐的笑声,大礼堂里大家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包括徐旭阳。
  
  “对不起,大家继续。”
  
  史密斯站起来给大家道歉。成夕觉得站在那里很突兀,就近找了个座位又坐了下来。前方徐旭阳看了看她和史密斯,又扭头看着舞台上。
  
  不知道为什么成夕的心底有一丝失落。她不明白自己的这种心情从何而来。旁边史密斯悄无声息的又接近了过来:“我是认真的。周六上午我打电话给你,我们去约会。”
  
  成夕抬头要拒绝,史密斯已经站了起来大声地开口:“演得不错!大家休息一下,换下一幕。”
  
  史密斯的话困扰了成夕一天也就过去了。或者他是开玩笑。成夕并没有太当真。毕竟这个美国花花公子的话也不能太当真。她听说过他的风流事迹。到了中国七年,交往了十多个女朋友,最后都无疾而终。听说分手的理由都是——you are not my cup of tea。(你不是我的茶。)
  
  中国人喝茶,美国人喝咖啡,虽然同样都带苦味,从本质上来讲并不相同。成夕并不反对伟大的异国爱情,只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国际包容心去和番。她还是倾向于找一个安稳的中国男人,买菜做饭,结婚生子,春节回家,简单而平安的过一生。
  
  周六上午九点,成夕还在睡梦里。寝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同样睡眼朦胧的刘歆距离电话最近,接起来听了两句就拿开,对着成夕喊:“夕夕,你的电话,鸟语。”
  
  成夕呆了一下,明白了刘歆鸟语的意思之后睡意一扫而光,没想到他还真的会打电话过来。成夕焦灼的下床接电话想着怎么去拒绝他,电话里史密斯完全不给她机会:“夕夕,我喜欢这个名字。下来吧我在你窗外呢。”
  
  成夕挂断了电话跑到窗户边,哗啦一下拉开窗帘,外面又下雪了,漫天都是厚重的白色雪花,安静而沉重的撞击着大地。整个世界已经银装素裹。窗户下面的花园里史密斯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正满身狼狈的一边躲避一边抬头冲她挥舞着双手:“夕夕,下来打雪仗!”
  
  这个画面和这个孩子一样天真的大男人突然间让她的心有一丝柔软。成夕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他和一群大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摔倒在雪地里被几个男生猛地抓住,往他的脖子里塞雪,冰得他使劲大叫。成夕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突然间想起一句话: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可是却会为你留一扇窗。
  
  也许他就是上帝为她打开的那一扇窗。成夕抬头看天。大雪不知道下了多久,浅灰色的天空已经下的透了,原本暗沉的天色越来越明亮,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天地渐渐明朗起来。
  
  好吧。她只是没想到,上帝他老人家为她留的这扇窗户,会是海外之窗。
  
  成夕穿戴完毕下楼。史密斯已经逃离了花园等在一楼的大厅里。他算是学校的名人,来往的人都在和他热情的打招呼。成夕下楼的时候史密斯的头发已经被雪濡湿,围脖也被雪浸透了,身上全是水印。可是他依然笑得很开心丝毫不在乎:“能不能等我回去拿件外套就和你走?”
  
  成夕点点头。这个大孩子欢呼一声冲出了研究生教学楼。外教的宿舍在另外一个住宿区。可是他居然只用了十分钟就跑了回来,撑着墙气喘吁吁,对着成夕摆手:“等我,换口气……”
  
  “你不用跑这么急。”
  
  成夕看着他无语。史密斯喘匀了气息抬头看着她,突然间认真的开了口:“中国女人都是多变的,你很困难才答应我的要求吧。我怕你再反悔。”
  
  成夕的心微微的动了一下。他好像总是能从她防线最弱的地方刺进她的保护层,让她无从招架。
  
  出门的时候大雪已经停了。刚下的雪踩上去还很松软,一脚下去,没小腿。两人就这么一脚一个坑的往外走,一群打完雪仗的学生已经拿着工具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扫雪。
  
  史密斯带着成夕到了他停车的地方。他开的是切诺基。上了车他看着成夕微微一笑:“我们去看电影?”
  
  沈阳冬天也只能是做一些室内活动。成夕点头默认。史密斯一踩油门,汽车离开了学校向着市内开去。
  
  中街的影城。周末的时候生意格外火爆。史密斯在兴隆大家庭的停车场里停了车,两人步行来到影院。史密斯高大的身材金色的头发还有灿烂的笑容很引人注目。成夕有些不习惯这样成为路人注视的焦点,可是这个男人毫不在乎。买完了票很自然的就牵着成夕的手往里走:“走吧。这部电影我想看很久了。”
  
  成夕迟疑了一下,没有挣扎。两人入了场。他买的是二楼的情侣包间。坐下之后在两人中间放上了两大桶爆米花和其他零食还有可乐,随即往靠背上一靠,舒适的眯起了眼睛看电影。
  
  这个家伙比想象的要规矩得多。偶尔电影的间隙他会偏头过来和她讨论两句剧情。有时候是英文,有时候是中文。有时候还会感叹两句法语。成夕听着他的语言大杂烩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家伙生活的很随意,可是又并不会伤害到周围的人。成夕笑笑。可能这就是他和国人不一样的生活价值观所造成的吧。
  
  电影演到一半成夕伸手去拿座上的可乐。不知道怎么手背撞翻了他已经开封的那一瓶,蜂蜜色的水顿时哗啦啦的顺着塑料袋形成的山峰沟壑淌了出来。两人手忙脚乱的一阵收拾。幸好大部分都漏在了袋子上没有将椅垫弄湿。成夕转身从包里拿出湿巾给史密斯擦手,刚扭头眼前突然一黑,随即唇瓣上一阵柔软。
  
  成夕呆愣了两秒才明白他在吻她。他亲昵地碰了碰她就放开。看了看她的表情,依然是那样调皮的眨眨眼睛,再度吻了过来。
  
  成夕没有抗拒这个吻。这个气息很陌生。可是怀抱的温暖和肉体的抚慰让她安静。她是一个有性经验的成年女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他不是她生活中的人多好。成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史密斯,他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引发了埋藏在她心底深处的疯狂。如果是这样她也许就可以选择和他春风一度,只有身体的交流没有感情的束缚。然后天明分道扬镳,彼此不会影响对方的生活。
  
  毫不相干。
  
  成夕有些喘。心底的欲望像业火一样涌出将她焚烧,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是熔岩。史密斯终于放开了她,他同样在控制着自己。黑暗中深蓝的眼睛看着她,他轻轻的开了口:“去我的房间,怎样?”

第十章 咖啡和茶的问题
  成夕看着史密斯。这样的进度莫非就是与国际接轨?!成夕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点看着他。虽然她有这个生理需要,可是并不代表要在这么轻率的情况下和这个男人这么光速的发生关系。
  
  “怎么了?”史密斯看着她:“你明明也有感觉的。为什么不能对自己诚实一点。”
  
  “我的身体对你有感觉,心理还没有。”成夕冷静的看着他,感觉到自己身体被他引起的骚动慢慢的平息了许多:“女人和男人做爱大多数时候不是因为生理需要而是心理需要。男人恰恰相反。”
  
  史密斯退远了一些,无辜的耸耸肩膀:“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太唐突。你要相信我,其实我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好男人。”
  
  成夕忍不住笑。方才的暧昧气氛一扫而光。其实史密斯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的身上甚至有几分孩子般的纯真。他的想法很直接。如果被对方拒绝也不会想得很复杂。
  
  或者她就是需要一个这样简单纯粹的人。
  
  看完了电影吃了顿饭。史密斯才开车和她一起回到了学校。时间并不算太晚,刚刚下午三点,正好赶上去大礼堂接着排练他们的新年舞台剧。史密斯直接把车开到了大礼堂的门口。两人下车的时候正好遇上一帮学生过来,远远的就热情的和他俩打招呼:“史密斯,朱丽叶!”
  
  成夕回头。一群人热情的跑了过来,史密斯微笑着和他们击掌,看着成夕走到身边这个男人很自然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偏头在她脸颊上一吻:“夕夕你和他们先进去。我停完车就过来。”
  
  气氛瞬间有些凝固。大家惊讶的看着成夕,又转头看身后。徐旭阳正慢慢的走过来。显然他也看见了这一幕。成夕突然间觉得心慌,有一种做错事还被抓了个正着的感觉。可是徐旭阳的表情并没有一丝变化,走到跟前简单的和成夕打过招呼看了看史密斯车的方向:“约会刚回来?”
  
  “是的。”
  
  成夕回答的有些局促。徐旭阳笑笑:“他是个不错的人。”
  
  “你们分手啦?”
  
  徐旭阳的身影在礼堂的大门处一消失。立刻有八卦的师姐和同学围了上来,成夕无奈:“我和他以前是大学同学关系比较好一点,可是我们从来就不是恋人好不好。”
  
  大家恍然大悟。笑闹着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的进了礼堂。
  
  成夕发现。自己清楚地表明了自己和徐旭阳的立场之后,前来的女性同胞对这个男人突然又恢复了热情高涨的情绪。她坐在观众席史密斯的旁边,看着他沉默而有些冷淡的面对别人。
  
  或者他也是有两面的,她有幸看见了一部分,不过也只是阴差阳错比大部分人多了解他一点点而已。
  
  “夕夕,到你上场了。”
  
  史密斯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志。成夕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上台。排练到了脱离剧本的阶段。又回到了最初罗米欧和朱丽叶相识的第一场,这次道具准备好了白布,准备现场完全的走一次,同时也处理他们的吻戏。
  
  成夕有些集中不起精神。每次和徐旭阳的目光交汇都会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她逃避着他的视线。罗米欧却最终抓住了朱丽叶,她要他起誓爱她。他看着她,慢慢的低下头来,如同呢喃般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如果,我的真爱……”
  
  白布缓缓落下瞬间将他们隔离。他靠了过来,一直看进她的眼睛里去。他的气息很近。拥抱在她腰后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紧,她感觉到了。他的睫毛几乎扫到了她的眼睛。他和她的唇之间仿佛只隔了薄薄的一层空气,再近一点,那层阻隔就会完全的消失掉。
  
  可是他终究是停留在了那里。这一点的距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将两人从朋友和情人的分界线清楚彻底的划开。史密斯的一声停响起的同时他立刻放开了她,几乎没有迟疑的转身进了后台。
  
  成夕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清楚地知道史密斯是一个很适合自己的人,徐旭阳对自己没有意思,他谨守着朋友的分寸,他也曾经清楚地表达过自己在有经济基础以前不会考虑感情问题,一方面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总是想起他。相对于史密斯的感觉还很淡,虽然他们常常约会。成夕还没有觉得自己是对徐旭阳动了感情,她只是困惑,或者因为那个春梦打乱了她的心思。
  
  人的感情都是这么复杂难解的吗?成夕不知道。
  
  虽然成夕喜欢史密斯的简单纯粹,可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那么纯粹。交往了一个月后成夕将自己有了男朋友,并且是个老外的消息告诉了家里,没想到遭到了家里激烈的反对。
  
  妈妈的理由很简单。史密斯准备在中国过一辈子吗?如果他要回美国,你就打算从此远在重洋之外和家里断绝关系?
  
  爸爸要理智和客观的多。就算你打算在国外过一辈子。你有把握能够适应得了那边的生活习惯和他的家庭吗?万一受了委屈或者不顺心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办?
  
  爷爷奶奶的意见相应的最激烈:黄毛老外不可能是真心的!
  
  最委婉的是外公和外婆:你说生个野人外孙子用鸟语叫我们,我们咋听得懂啊。
  
  成夕头疼。她没有想这么远。结婚对于她和史密斯来说仿佛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她还在享受她初生的爱情,可是就已经发现现实是这么的沉重。
  
  成夕不知道怎么和史密斯谈这个问题。试探性的问他以后的打算。这个大孩子笑得很浪漫:“我打算以后存够了钱,带着你环游世界,最后找一个最美的地方定居,开一个小茶馆,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
  
  这样的答案也许是大多数女人所憧憬的,可是成夕听了却只觉得心里一沉。她突然间意识到,适合并不只是性格上的,还涉及到两个人的身份背景。
  
  距离公演越来越近。除了繁重的课程,考试也迫在眉睫。成夕被功课和演出压得喘不过气来,同时心底的顾虑也让她疏远了史密斯很多。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认为即使是恋人,两人间也应该留出相应独立自主的空间。他很欣赏成夕的独立,据说以前分手很多都是因为被对方缠得喘不过气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中国女孩子总是对个人隐私那么感兴趣。
  
  那毕竟是他的隐私。
  
  圣诞节在元旦之前来临了。这个对中国人来说相对平淡的节日对史密斯来说却很重大。他约了她晚上排练完毕之后在学校的喷泉广场见面,说有惊喜要给她。
  
  因为公演已经迫在眉睫,大家排练的强度加大了不少。等到散场出来时间已经很晚。晚上九点,再过半个小时教室就要打闭楼铃。成夕特意落后一步,错过了一帮同学,收拾好了东西往喷泉广场而去。
  
  远远的就看见有烛光在雪地里摇曳。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个男人弄了很多彩色的蜡烛,在喷泉广场里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他站在烛光的正中微笑着看着她走近,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成夕。感情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找到那个最适合自己的人。我长途跋涉来到中国也许就是为了遇到你。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杯茶。我最爱的女人,嫁给我。”
  
  成夕有些站立不稳。这是她经历的第二次求婚。突然之间时光仿佛飞逝倒流。在那日出的一瞬间,在那泰山的顶上,那个男人那么深情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他最重要的珍宝,向她许下郑重的诺言:“嫁给我。”
  
  烛光映出了她惨白的脸色。这原本应该是无比幸福的一刻,她却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自己心底的伤口重来都没有愈合过。这样的碰触让她的心底又开始流血,细碎尖锐的疼痛仿佛无数的小虫子,啮咬着她的身体和神经。
  
  她怎么判定一段感情的真假,怎么判定一个人的真心?!
  
  原来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面对史密斯时所有的顾虑并不是他不够好,而是自己根本就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如果她真的爱他,她就有勇气和他一起面对家里人所提出来的所有问题。可是她连告知他都没有。
  
  她的潜意识里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这个男人的感情,能够维持多久。
  
  “对不起……”
  
  成夕后退了一步看着史密斯脸上的幸福慢慢的消融掉。他站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也许从她的表情上意识到了这个晚上他不仅不能得到她,反而会永远的失去她。成夕挣脱了史密斯的手:“对不起维斯特,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那双深蓝的眼睛因为她染上了忧郁。成夕的心一瞬间非常的疼痛。可是那种熟悉的坚硬感迅速泛起阻止了自己的心进一步的受到感情的伤害:“对我来说,结婚是两个家庭而不是两个人的问题。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的家人非常的反对我和你的事情。我本来……觉得婚姻对我们来说还很遥远。在中国,结婚或者是一种家族式的行为。我觉得我们不适合。我想要得一些东西你永远都给不起。对不起,史密斯。”
  
  成夕落荒而逃,慌不择路。她没有勇气回头去看身后史密斯的表情,就这么一直冲回了寝室。圣诞节的晚上大家都出去狂欢去了,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人。成夕就在这样的黑暗中静坐了很久,直到无意中摸到了桌上一个凉凉的塑料袋。
  
  是徐旭阳送给她的三十九个果冻。不知不觉间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成夕麻木的撕开吃进嘴里,带着心底撕裂的痛,有点Q的甜。
  
  为什么她吃光了三十九个果冻,属于她的快乐还是遥遥无期?!

第十一章 有关元旦与晚会
   圣诞之后第五天,新年到了。
  
  从零五年到零七年。整整两年的时间,快的却像捧在手心里的水,无声无息的就已经从指缝里尽数滑落。原本以为会一成不变的生活,原本以为没有了那个男人自己就会支持不下去,转过头来看看,其实也不过如此。
  
  生活总是在前进。无论你愿意与否,它都会按照自己的既定轨道滑行。要么你被生活前进的巨轮碾压在脚下,要么就适应它,顺着它的助力乘风破浪。
  
  成夕选择了后者。
  
  拒绝了斯密斯的求婚,同在一个校园里免不了还是要见面。成夕事先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害怕两个人见面之后会尴尬或者会怎样。谁知道后来彩排的时候这个男人的表现很正常。
  
  除了偶尔的沉默之外,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于看着她的时候,笑容依旧。
  
  或者自己应该再好好的和他谈一次。又或者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做这些事情很多余很没有必要。成夕拿不定注意。最后的晚会终于来临。服装,化妆,道具全部准备齐全。所有的人都紧张的在后台再次温习自己的台词,身为导演的史密斯在临上场前过来鼓励了大家一番,无非就是放松心情,演砸了也没关系。
  
  新年晚会,重要的是享受这个过程,身心愉快。
  
  真的上了场,毕竟和在大礼堂里排练时不同。明亮的灯光,绚丽的布景,下面黑压压的,安静中带着一种奇怪的,低沉的嗡嗡声的人群。成夕有一瞬间的紧张。灯光下,大家的表情都不太自然,不过说了几句熟悉的台词之后,很快心情就平静了下来。
  
  罗米欧与朱丽叶。一个完美的爱情幻想。可能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很悲剧的东西。在平常的生活中并不能体现出如何深情。平淡中很多细碎的幸福也容易被人忽视。毕竟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所以很多时候外在的东西和人的贪欲掩盖了爱情的真实。惟有在牺牲的大前提下,才能用悲情的反差体现出它的本质。
  
  演出很顺利。两人相视,相遇,到了第三场一吻定情的时候。原本应该从舞台上方降下挡住二人吻戏的白布竟然下落了一半就卡在了那里。飘飘扬扬的在夜风中飞舞,不知道意欲如何。徐旭阳靠了过来,他的动作依然停在了中途。现场的气氛一时尴尬。台下响起了细碎的笑声,有逐渐扩张的趋势。
  
  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出问题。事先排练了无数次,偶然因子却永远无法排除。幕后的史密斯果断的让人放出了钢琴曲罗米欧与朱丽叶,舞台下方七彩的激光灯打到了飘扬的白布上,一时绚丽无比,形成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就在这样的灯光与音乐中,照射着台上两位主角的大灯逐渐的暗淡了下去,总算让他们成功支撑了下来。
  
  成夕回到后台,紧张的脸颊通红。安排完后台下一场演员赶紧上台,史密斯拿着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递给她:“演得很好。”
  
  “……谢谢。”
  
  成夕沉默了一下。史密斯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成夕的沉默,耸了耸肩:“无论如何。今天是新年。我希望你能够开心。如果一年的第一天不能有一个好的心情,那么这一年都会在忧郁中度过。夕夕,我尊重和理解你的选择。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成夕抬头看着史密斯。他的眼睛里有伤痛。可是他掩饰得很好。他的眼神依然清澈。或许错过这个男人是她的损失。成夕笑了笑:“当然。我会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史密斯拍了拍成夕的肩膀走到了一旁。人真是奇怪。有的时候有的感情沉重到让你无法负担。分开的时候如同剜掉一个毒瘤或者割下一大块肉,让你血流不止。而有的时候又是这么云淡风清。虽然不能在一起,心里留下的却是略带些酸涩,略带些甜美的美好回忆。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会觉得,也曾有过这么一个人,曾经这么用心的爱过我。
  
  接下来的演出再没有出任何的茬子。十点的时候学校的新年晚会就已经结束。可是人群并没有从大操场上散去。
  
  学校面向区政府。听说今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会有焰火晚会。在学校的大操场上就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虽然天气非常的寒冷,可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在这个地方等待着,等待新年到来时最后的倒数。
  
  成夕换了衣服,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卸装。原本清秀的脸蛋上因为寒冷和化妆的原因无比的艳丽。同学都在朱丽叶朱丽叶的开玩笑叫着她,大家挤在一起取暖,叽叽喳喳的聊天,讨论先前的晚会,节目,服装还有男人。徐旭阳穿过人群走到了成夕的身边,拿出一个大大的袋子递给她:“新年礼物。”
  
  成夕呆了一下,随即接过来道谢。亮亮的包装,触手很柔软。成夕拿着这有点意外的新年礼物在大家面前有点腼腆,和徐旭阳穿过人群走到了操场的边缘。这里人稀少了很多。就着路灯的光成夕打开了包装,是一条非常柔软的浅紫色围脖。看上去就非常的舒适温暖。
  
  “谢谢你。”成夕顿时内疚。因为收了他的礼物,自己却没有回赠的东西。徐旭阳笑了笑,像是看穿了成夕的想法:“没关系。如果你觉得特内疚可以后补,我不介意。”
  
  两人相视而笑。一时间又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继续接下里的话题。徐旭阳抬头找了一圈:“史密斯呢?他没有陪着你?”
  
  “嗯。我们分手了。”
  
  成夕说的很轻松。她一直认为这种事情是属于自己的隐私。不知道这一次怎么这么轻松简单的就说了出来。徐旭阳迅速回头看着她,成夕没有回避:“多种原因。和平分手。最终结局还算不错。”
  
  “太冷了,我陪你走走吧。”
  
  徐旭阳没有就这个问题再继续谈下去。成夕点点头。虽然大操场上清扫的很干净并没有积雪,可是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的地方依然是一片雪白。常青藤被厚厚的,松软的雪覆盖着,远远的看去就像一个一个铺满了奶油的大蛋糕。
  
  冷。成夕没有带手套的习惯。她喜欢穿大大的羽绒服,然后冬天的时候把衣袖放下来,微微瑟缩,手掌就可以藏在宽大的袖口里取暖。那个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可以依仗。成夕垂眼,寂寞的双手互相握着,冬天的深夜,是不是没有了那个伤人的熟悉体温,于是连心都跟着冷了下去?
  
  不愿去想。不能去想。思维有的时候却还是会浮现出一些存在过的东西。这就是过去。你无法遗忘,无法摆脱,无法丢弃。于是只好慢慢的让它破碎湮灭在记忆的深处。
  
  她或者只是需要时间。
  
  徐旭阳扭头看了成夕一眼,察觉了她的寒冷,脱下了大大的手套递给她:“戴上。”
  
  “不用了……”
  
  成夕已经围上了他新送的围脖,怎么好意思在这么冷的夜里再去接受他的手套:“真的不用。”
  
  “戴上。”
  
  他的语气并不强硬,可是态度很坚决。成夕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过谢接过手套戴上。指尖触及的地方顿时温暖。厚厚的羊绒手套里还有他的体温,顺着皮肤侵袭,仿佛他的手细致的包裹住她的双手。
  
  成夕不知道怎的又想起了那个荒诞的梦。一时间脸红心跳,错过脸不敢去看徐旭阳的表情,害怕他发现自己的异样。心底说不清什么情绪,和他这么走在一起,突然间很自责,很内疚,有些害怕,又在期待些什么。
  
  自责内疚是对刚刚才和她分开的史密斯。害怕的是打破她和徐旭阳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平静。期待些什么?成夕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纯粹的友情么?”
  
  徐旭阳难得的主动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平静。成夕安静了一下,想了想:“以前我认为没有,可是现在同意有。”
  
  “哦?”
  
  徐旭阳停下了脚步看着她。成夕呼了口寒气:“我一直认为,男人在接近女人的时候,对她好,应该都是抱有一定目的性的。这可能和我的价值观有关。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付出。”
  
  “现在怎么又觉得有了?”
  
  “其实有的时候人或者想的并没有那么的复杂。至少不可能在每做一件事之前都要详细的去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人到了那个地步,活着也就太累了。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或许是时间,机遇,还有人综合到了一起形成的契机。”
  
  “这样好吧。”成夕抬头冲着徐旭阳笑笑:“这样去想我也会觉得轻松很多。不用总是担心会被人算计。不用被迫和别人勾心斗角。至少在职场之外不用。态度变了,看东西的角度不同,整个生活都好像变了一样。”
  
  “成夕。”
  
  成夕的心一抖。徐旭阳的声音突然温柔而低沉。这样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如同在念一个神秘的咒语。他低头看着她:“你只是在感情里受的伤害太重,对别人产生了一种不信任感。”
  
  她紧缩的心脏慢慢的舒张开来。她以为他会说什么。精神高度紧张。可是这个男人是徐旭阳。男人。成夕有些哑然。她在和他接触的过程中,几乎已经忽略了他的性别。
  
  朋友应该是中性的。可是他的本质还是一个男人。
  
  徐旭阳给成夕的印象很特别。他实际上应该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所以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会有一层厚厚的保护壳。你没有办法轻易的猜到他真实的想法。可是有的时候他又会意外的温柔。
  
  最重要的是,很多男人所特有的劣根性,在他身上统统没有。
  
  越是熟悉和了解,越觉得徐旭阳这样的男人应该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他简直是少了一种人性。这不是一个贬义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作为一个男人,他完美的不存在。
  
  这样的一个男人。成夕有些迷惑。曾经有人说过男人的劣根性是来自于自身的欲望。那么是不是他连会导致罪恶的欲望都没有,所以才能这么纯粹的干净?!
  
  这样的一个男人,如果有欲望,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成夕发现自己的思维又回到了老路上去。无可否认。徐旭阳在性上对她确实有着较强的吸引力。是否是因为她是久旷之身,他又是她接触最多的异性。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成夕就打消。史密斯和她在这段时间才是最亲密的异性。可是至那次电影之后,他们除了有限的几次接吻,连纯粹的拥抱都很少。
  
  “我在改。”
  
  成夕微笑着回答徐旭阳的话。操场上突然一阵骚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有人冲到了主席台上,拿着大大的扩音喇叭在喊:“大家注意!新年就要到了!现在我们一起开始倒数计时……十,九,八……三,二,一,新年快乐!!”
  
  成夕朝着主席台,在计数开始的时候,随着大家一起大声地喊着,最后一声一喊出的同时。漆黑的天边伴随着剧烈的响声突然爆发出绚烂的焰火,紧跟着璀璨了整个夜空。所有的人都在欢呼,所有的人都在互相拥抱。
  
  成夕高声的尖叫着如同一个孩子一般蹦蹦跳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一股不容违抗的力量,拉着她一个转身,紧跟着便被拥进了一个带着室外冰雪寒气的怀抱里。
  
  耳边响起徐旭阳低沉的声音,即使在这样的嘈杂中也格外的清楚:“新年快乐。”

第十二章 突然出现的过去
  成夕一时摒住了呼吸。身体僵硬,无法思考。仰头看天,绚烂的烟花就在头顶炸响,巨大的轰鸣声充斥着耳膜。四处的欢呼声还在如同海浪一般的潮起潮涌将他们包围。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也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唯有搂在她身后的力道隐隐泄露了一些她所不愿去想的讯息。
  
  可是他并没有给她太多迷惑的时间。说完了那句祝福的话他就放开了她,大手在她的胳膊上短暂而有力的一握,随即放开。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平常的那种距离。
  
  比恋人少一点,比朋友多一点。
  
  仿佛刚才的那一下拥抱只是新年祝福的一部分。
  
  “徐旭阳!”
  
  旁边传来一声喊,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笑着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成夕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来人她并不认识,不过平日里在实验楼里出没,总归混了个脸熟。几个女孩子笑着将一个略带些腼腆的女孩推倒了前面:“程静有东西要送给你。”
  
  这个名字奇怪的耳熟。成夕站在那里回忆了半晌,突然想起以前夏东城提到徐旭阳的时候。总是带着这个名字的。按照夏东城的说法,程静是徐旭阳分手了的恋人。
  
  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存在好像都有点多余。成夕又往后退了一步。前方几个熟悉的同学相携走了过来。焰火晚会已经结束,大家都散了场结伴在往宿舍走。
  
  成夕抬手招呼了几个同学一声,对着徐旭阳礼貌而生疏的笑笑,自然的随着几个人转身离开了操场。徐旭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程静手上的礼物,并没有伸手去接。
  
  成夕没有勇气回头去看她离开后他们又发生了什么。心里有个地方有点着慌,可是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连带着和旁人的话说的都有些心不在焉。有点莫名其妙的焦躁,突然很想抽烟。
  
  自己是怎么了。成夕找了个借口和一起走的同学在寝室楼门口分开。她的包里空空的。最后一包烟上次凌晨的时候在楼顶已经抽完。转身往超市的方向走,不成想刚走没几步,前面徐旭阳和程静并肩而来。徐旭阳一只手里拿着那个礼物盒,另外一只手拿着程静的包。
  
  这样的相逢居然让她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成夕有点惊慌,随即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反应很荒谬。她抬头,压下了心里一瞬间翻腾的情绪,镇定的冲着两人笑笑,徐旭阳停下了脚步:“你去哪儿?”
  
  “买点东西。”
  
  成夕低头冲着程静友善的微笑。方才走的急,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现在面对面的打量,就着路灯的光将她看了个清楚。一看便是很单纯的女孩子。眼睛里还有着没有受过感情伤害时对爱情保有幻想的那种纯真。打扮如同她的人,给别人的感觉是干净清爽。
  
  她看着她的时候,程静也在看着她。微微一笑依然带着几分腼腆:“你好。”
  
  成夕点点头,绕过两人想走。错身而过的瞬间徐旭阳抬手拦住了她。他的手上还拿着那个礼物盒,反射着灯光,奇怪的有些碍眼:“这么晚了,又这么厚的雪。你等等,我送程静回寝室再陪你去。”
  
  明明是好意,为什么这话听着也有些刺耳。成夕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反正也没几步路。这个时间人正多。谢谢你。”末了看看程静:“还是多陪陪你女朋友吧,也不怕人家误会。”
  
  程静脸一红,低下了头。徐旭阳看着她没有说话,手却慢慢的放了下来:“那你自己小心。”
  
  成夕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终究是没有忍住回头。后面程静滑了一下,徐旭阳抬手搂住了她。她抬头看着他,很温柔的一笑。
  
  成夕转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不允许自己的心里产生任何的想法。这个时间人潮涌涌,超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成夕买了两包烟,又买了一瓶水,结完账低着头走到超市大门处。冬天的时候这种始终会大敞的公共场合的大门会钉上厚厚的棉毯做门帘。可是风雪依然会从缝隙里钻进来,还有寒气,会透过每一丝缝隙慢慢的侵袭。
  
  只是室内依然是温暖的。冷热交加下大大的玻璃橱窗上结着厚厚的冰花,模糊了外面的景色。成夕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明明很冷的天气,身体却很燥热。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寂寞的滑下,仿佛在身体内部剖开了一条线,将她的感情和理智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
  
  也许她需要的是酒,不是水。
  
  人为什么总是要自我约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思前想后,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就不能完全依照自己的想法率性而为一次吗?如同她。明明很痛苦却还要隐忍。她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宣泄出去。她想大喊想大叫想疯了一样的奔跑想大醉一场,可是她却只能拿着一瓶冰冷的矿泉水,站在这个灯火昏黄的地方。
  
  生活有的时候无奈的让人无所适从。成夕耸了耸肩膀,对着玻璃里自己模糊的身影笑了笑走出了超市。
  
  也许女人真的是一种很情绪化又感性的动物。
  
  刚出大门她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成夕说着对不起抬头,对方却并没有让开。看清楚了他的脸成夕怔了一下:“你也来买东西?”
  
  “嗯。”
  
  徐旭阳含糊的应了一声,这才后退了半步让开路:“正好碰上,一起走吧。”
  
  成夕没有说什么。如果这个时候说不是不是显得有些太着于痕迹。本来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她不想弄得太尴尬。
  
  从超市大门到寝室楼也就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又陷入了惯常的沉默,一路无言,各自到了各自的楼层,道过别便分别回了房间。成夕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他依然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到了六楼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样的状况让成夕有些拿捏不清。如果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又说不清楚,好像有什么模模糊糊不着于痕迹的东西。如果说两人之间有什么,他们的接触也还保持着朋友间合理的范围。除了那个新年的拥抱,徐旭阳没有一丝一毫越过普通男女界限的地方。
  
  没有就没有。理清了各自的位置和立场,她可以轻轻松松的去面对他,还有那个突然在他的生活里鲜明起来的程静。如果说有,她也可以干脆的选择态度来处理彼此之间的关系。
  
  可是现在的状况让成夕觉得很郁闷,无从着力。
  
  回到寝室成夕闷头睡了一大觉。一月一日元旦,学校开始放小长假,一直放到一月五号。这个时间学校的课程基本上都已经结束,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期末最后的考试周和四六级国家英语考试。没有把握的趁着这几天大假拼命的抱佛脚。胸有成竹的,这个时间就约着出去玩。一时间上街的上街,上自习的上自习,寝室里只留下了成夕一人。
  
  成夕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很不安稳。裹着厚厚的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暖气太足的原因,全身都是大汗。好像梦境中被什么魇住了,心慌,想要大声地喊喊不出来,想要动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使不上力气,正在这样恐怖的半朦胧状态中挣扎的时候突然从枕头下面传来一阵震动。成夕一惊,神志顿时清醒过来。躺在那里大口的喘着气,觉得浑身仿佛虚脱了一般。
  
  清醒了些才明白是手机将她从恶梦中拉了出来,接通电话,是徐旭阳。他说实验室组织二号去滑雪,通知她一起去。
  
  这次还算是公费旅游,由试验室统一出钱。到附近的滑雪场去滑雪,三天两夜。
  
  既然要住宿,成夕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些卫生用品和换洗衣物。用一个小小的旅行包装起来。通知的是上午九点半在寝室楼前集合,滑雪场有专车接送。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去的人真不少,几乎整个计算机系的研究生都到齐全了。还有部分拖家带口算自费旅游的,让队伍更加的庞大。
  
  成夕和同学打过招呼,登了记,在导游的招呼下上了车。来的是旅游大巴。双排双座的那种。成夕拿着自己的包包往里走,找了个靠前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晕车。听说从学校坐车到滑雪场要四个多小时,靠前靠窗的座位晕车的症状相应的要好一些。
  
  成夕刚坐下,身边就有人落座。抬头,徐旭阳正取下肩上的挎包放到座位上。成夕呆了一下,环视四周:“程静呢?”
  
  徐旭阳脱下羽绒外套放到行李架上,调整姿势坐了下来。这样的座位对于腿长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他伸了个懒腰淡淡的看了成夕一眼:“不知道。”
  
  不知道?这算是一个什么答案。成夕不方便继续问下去,前面徐旭阳同寝的一个男生却跑上了车,将一个塑料袋扔到徐旭阳的怀里,明显笑得不怀好意:“拿着。程静给你买的。说中午得在车上吃,怕你饿着。”末了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好体贴啊~~”
  
  满车人都在哄笑。徐旭阳顺手拿起一袋牛奶砸过去。那个男生笑着接住喊了声“谢啦!”就跳下车去了旁边。成夕顺着车窗看过去,程静果然就在那辆车上,正惴惴不安的看着这边,接触到成夕的视线,她有点惊慌的偏过了头。
  
  成夕的心里一紧,恍然间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谬。以前她无辜的被别的女人伤害,现在她的存在又来伤害别的无辜的女人。成夕拍了拍徐旭阳的肩膀,他不明白的抬头看她。成夕示意自己要出去。徐旭阳让开了通道。成夕在他的注视中拿起自己的东西往后走了几排坐到了一个女同学旁边。
  
  避嫌。这个基本的做人道理她还懂。
  
  徐旭阳没有说话,转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论有或者没有。成夕垂下了眼睛。既然你的身旁有一个她,我就绝对不能重蹈覆辙,用现在的我去伤害无辜的她。

第十三章 女人的心防
  车比预计的晚一点,到滑雪场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天色已经开始擦黑。大家下了车在导游的安排下分了房间。这里只有一家四层楼的酒店,于是一二楼住男的,三四楼住女的。这个时候零星来玩的散客很少,整个滑雪场等于被他们包了下来。
  
  晚上安排聚餐。也算是实验室自己举行的新年晚会。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就是吃点东西然后做一做游戏。事先几个学生干事都已经准备好了道具。趁大家休息的时间他们提前去了餐厅布置会场,准备游戏的用品。
  
  成夕随着大部分人到了饭点才去餐厅。里面张灯结彩,拉着新年晚会的横幅。屋子的一角聚集了很多气球。很热闹很温暖的氛围。成夕坐在自己同班同学一桌,主持人是研三的大师兄和师姐。说了两句祝福的话,就张罗大家一起做游戏。
  
  数蛤蟆和击鼓传花,停了就要表演节目。然后就是气球大战,两人的腿绑在一起后面系一个气球,互相去踩对方的还要保护自己的。看谁能坚持到最后。闹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才步上了吃饭的主题。这个时候大家都玩的有些疯了,早就脱下了厚厚的羽绒外套,每个人的脸都是红通通的。
  
  这也算是研一的新生入学后和大家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宽大的屋子里摆了十几桌,新生们就被撺掇起来挨桌进酒。然后上面的师兄师姐们再回敬回来。几趟下来,虽然是啤酒,也喝得有些晕了。特别是成夕,每到一桌都要被人刁难一番,很少一小口能脱身,几乎都是喝了个底朝天。
  
  心里虽然想着尽量控制,可是还是过量了。到了后来成夕开始觉得有些发飘,自制力越差,酒也就喝得越多。酒精的麻痹下看出去的世界有些奇怪,就像是隔着厚厚的一层水波纹,周围的声音特别的宏大而响亮,听别人说话仿佛都直接击打在她的脑子里。
  
  成夕知道,自己恐怕是醉了。
  
  又敬了一桌。她放下酒杯出了餐厅往卫生间走。在屋子里的时候还好,虽然难受,但是心里还是清醒的。原本以为不会有太大的事情,没想到出了餐厅在走廊上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竟然浑身发软。
  
  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绊了一下,被人扶住了。成夕微眯着眼睛抬头,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徐旭阳。这边灯光昏暗又是拐角处,看不清楚。她朝着他笑了笑。很自然的抬起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去,还不忘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她。半扶半抱着成夕进了洗手间,成夕觉得天旋地转,猛地一下扑到水池边吐了出来。恍惚间徐旭阳仿佛还扶着她,一边在拍她的背。
  
  吐了半晌,神志又清醒了些。成夕放开清水洗脸漱口,旁边徐旭阳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绿茶:“喝一点压一压。”
  
  成夕没有抬头,道过谢接过来。甜甜的茶水喝下去,心里翻腾的感觉好了很多。徐旭阳还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走:“好点没有?”
  
  “好多了。”
  
  脑子里清醒了一下,然后酒意仿佛又开始缓慢的侵袭上来,让人懒散而模糊。徐旭阳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过来扶住成夕:“我送你回房间。”
  
  成夕没有反抗。最初的那阵晕眩过去之后。酒精此时才真正开始发挥它的作用。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身体很软,心里有着莫名的燥热感。身旁的这个男人揽着她的腰,靠近的气息和熨贴着她身体的温暖掌心让她的呼吸渐渐的有些急促。
  
  两人就这么半搂半抱的纠缠着上了四楼。徐旭阳的呼吸也渐渐的变得有些不稳。
  
  长长的走廊里很安静。这个时间所有的人都还在另外一栋楼里的餐厅里狂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完全的将她拥在了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手搂在她的腰后,用他的身体完全的将她笼罩:“成夕……”
  
  成夕懒懒的抬头。这个时候忘记了自己应该要推开他。也忘记了所谓的道德束缚和自己坚持的那些原则和底线。所有的理智都已经崩溃消失,最原始的渴望浮了上来。
  
  他是徐旭阳。她想要他。
  
  他的体温,气息,身体的轮廓,触感,语气,每一个动作都在诱惑着她,让她想要和他进一步的亲近。成夕抬手搭在徐旭阳的肩膀上,又向他靠近了些,他的呼吸几乎都已经撩在了她的脸颊上。他们的唇相距如此之近,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
  
  可是就是在那一线之差,徐旭阳偏头避开了她。空气几乎凝固。他仍是守住了存在于他们之间那个清楚划分清人与朋友界限的鸿沟,一如演出时一般。
  
  “成夕,你醉了。”
  
  徐旭阳后退了些,从成夕的羽绒服外套里拿出大门的钥匙,打开将她扶了进去。成夕的身子一接触到床,就很自然的软了下去。她的手还捏着他肩膀的衣服,带得他向着她俯下了身体。
  
  “徐旭阳……”
  
  成夕轻轻的开了口。近乎呻吟的响在他的耳边。徐旭阳撑着床沿,修长的手指越扣越紧,他的语气平静的表面下有着一丝紧绷:“成夕,你醉了。”
  
  “嗯。”
  
  成夕应了一声,依然拉着他没有放开:“我想要你。”
  
  他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眸子氤氲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暴,可是他只是从自己的肩头上拉下了成夕的手:“别说傻话。好好休息。我走了。”
  
  成夕这一场宿醉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起来之后就觉得喉咙像火烧一样的渴。扭头看见床头柜上有半瓶绿茶,拿起来猛地喝了两口,脑子里灵光一现。昨晚徐旭阳在走廊上扶她,一直到她被他送进房间后的事情和她说过的话,突然间全部记了起来。
  
  成夕哀叹一声捂住自己的脸很想撞墙。天啊,这次她可真是丢人到家了!!
  
  可是无论怎样,也不能学鸵鸟将头埋在沙堆里,该见面的还是要见面。洗漱完毕换过衣服下楼的时候成夕才发现,原来昨天晚上喝醉酒的远远不止她一人。好多都是这个时候才起来,于是就和几个同学结伴去领滑雪板。谁知道刚到领用具的窗口,迎面就撞上了徐旭阳。
  
  成夕当时很有冲动扭头就走。领滑雪用具的地方在中级滑道的末端延长线上。看样子他是刚刚才从上面滑下来。不容成夕脱逃,他已经动作熟练的拐了个弯停在成夕的面前:“来了?”
  
  “来了。”
  
  徐旭阳带着大大的滑雪镜,看不清楚他的情绪。他点点头:“你拿上东西,我在那边等你。”
  
  说完也不等成夕回应,刷的一下又滑了开去。
  
  成夕顺着徐旭阳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原来是初级滑道。这个地方聚集的人也是最多的,看样子大多数人都还是可爱的菜鸟。徐旭阳滑到斜坡下,拉着两旁机械传动的手臂借力上了坡顶。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成夕。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如果逃跑心理压力实在太大,未免也太明显。昨晚她既然喝醉了,当然可以假装什么都不记得。看徐旭阳的态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成夕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抱着滑板走到坡底,也拉着机械手臂上了顶。
  
  “坐下。”
  
  徐旭阳指指坡顶的凳子。成夕依言落座,这个男人滑到她的面前,替她放平了滑板给她一只一只的套上:“才开始学滑雪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自己。也就是要学会摔跤。如果你觉得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定要重心往后,另外双腿微微并拢成内八字,这样侧摔或者后摔才不会受伤,知道吗?”
  
  成夕点点头,在徐旭阳的协助下穿好了滑板。他牵着她的手拉她站了起来:“来。”
  
  真的穿上了滑板才发现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突然之间地面对于她的摩擦力好像消失了。平时小小的可以忽略的弧度也变成了让她不由自主加速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徐旭阳从旁牢牢地抓着她,只怕她刚站起来就已经摔了下去。
  
  成夕突然间觉得恐惧。虽然初级滑道的坡度实际上并不是很大,也比较的长。可是这样没着没落的感觉和滑冰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滑冰还是在一个平面上,保持不了平衡你可以选择摔倒,可是滑雪板却带着你的身体顺着坡度不由自主地便开始下行。
  
  成夕连连尖叫。徐旭阳随着她一起滑了下去。外界突然强加给她的速度让她惊慌失措。何况还是越来越快。往前滑了不到二十米成夕就已经控制不了身体的速度而失去了平衡。这个时候早就忘记了徐旭阳叮嘱她的话,徐旭阳从侧后方用力拉了她一下,成夕顿时向后坐倒,而徐旭阳则安然无恙的一个急停停在了她的身边。
  
  成夕惊魂未定。徐旭阳在她旁边蹲下了身子面带笑容:“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觉得他是故意吓她的?!成夕有些气愤地抬头:“谢谢!我看我还是先找个平点的地方走两步再说。你这么闲,去教你的女朋友好了。”
  
  成夕说着想起身,被徐旭阳牢牢地抓住了。他靠近了些口气很不好:“我的女朋友?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谁是我的女朋友?”
  
  “程静不是?”成夕挣了挣没有挣开:“以前我就听夏东城提过你和她的事情,你……”
  
  很突然的,徐旭阳突然用力放开了她的手站起了身,刷的一下就冲了下去。成夕的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身边空空的,不知道能和谁说。
  
  不过他很快又滑了回来。伸手拉起成夕:“在滑道上摔倒了不要停留太长的时间。到边上去。”
  
  两人横着滑行到边缘上。幸好对于这个开阔地带来说他们人虽然不少,可是分散下来就很零星。一路都有人摔得七昏八素。徐旭阳拉着成夕在边缘站定,摘下了滑雪镜看着她:“成夕。我没有女朋友。无论别人怎么传。我和程静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听上去好像是在解释。成夕尴尬的笑了一下扭头避开他过于认真的视线:“我误会了……”
  
  “别人误会都没有关系。可是我不希望你误会。”
  
  成夕一怔。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她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笑得很勉强:“啊,是吗?”
  
  徐旭阳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边缘上来回循环的机械臂走到了近前。徐旭阳伸手拉住了一个交到成夕手上:“你自己上去找个平点的地方先学会走步吧。找到平衡感之后再来滑道上练习。”
  
  成夕拉住了机械臂,巨大的拉力拉着她逆行而上。扭头徐旭阳已经又戴上了滑雪镜,不过转瞬之间已经滑到了坡底。
  
  他们之间,也许有什么东西真的开始不一样了。
  成夕心乱如麻。

第十四章 女人奇怪的想法
  别人误会都没有关系,可是我不希望你误会。
  
  成夕失眠。从滑雪场回来好几天,期末考试也过去了一半,可是当时徐旭阳对她说的这句话,却一直摆脱不掉的时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之后徐旭阳对她再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与研一的学生不同,他们不需要经历繁重的期末考试。一月十号的时候徐旭阳的导师带着他和另外一个师兄去了北京的一个计算机研究所做课题。听说有可能徐旭阳要作为委培生留在那儿一直到研究生毕业。
  
  这对于学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在研究所里如果做的出色,读博就有可能获得推荐。仍然很优秀的话,工作就有可能留在那个地方。对于现在越来越严峻的就业形势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锦绣前程的起步台阶,只是看你自己能不能够把握。
  
  成夕也替徐旭阳高兴。
  
  他走的时候她正在参加考试,两人没有见上面。等她考试出来手机开机,他也只是简短的发了一条短信,和他说的话一样简单:我走了。
  
  成夕回到寝室后拿着手机看着那条短信想了很久。
  
  或者就这样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分开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毕竟他们还太年轻。经历了以前的事情之后,成夕觉得感情是一个很动荡的东西。即使徐旭阳是真的喜欢她,她也同意和他在一起,他们依然要面对很多很多现实的问题。
  
  毕业,工作,房子。
  
  成夕大学毕业就留在了高校。读研只是深造。她在沈阳有一份稳定的,对于女人来说还算不错的工作。她拿到了夏东城赔偿的那五万块钱之后正赶上学校团购买房,加上她自己后来存的一点钱,凑了六万出头付足了首付,在二环边上已经有了一套九十来坪的房子,虽然目前还是图纸。
  
  可是徐旭阳呢?他不是沈阳本地人。毕业之后是回家还是留在沈阳?现在年年扩招,研究生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吃香,遍地都是,工资被越压越低。他就算是留在沈阳,能不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有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和她组建一个家庭。
  
  想到自己买的房子。想到以前的事情,成夕下意识的觉得害怕。
  
  徐旭阳不像是坏人。他也不知道她现在已经购买了住房。可是她依然没有把握。她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早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与其这么担心受怕思前想后,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乐得逍遥的好。
  
  这之后的时间过的飞快。考完试就是春节。成夕回家过了一个开开心心的年,除夕的晚上还接到了徐旭阳的拜年电话。他只说他还留在北京,一切进展都挺顺利的,具体的情况也没有说。
  
  成夕也不知道自己能和徐旭阳说什么,鼓励他尽量在北京留下来,抓住眼前的这个机会。
  
  初一的早上。按照成夕家乡的风俗要一大早起床吃元宵夺宝,然后就上山给先辈挂青。早上五点成夕迷迷糊糊的就被妈妈叫起来了。折腾了一早上,七点多钟快要出门的时候想起来得把手机带在身上,开机的时候才发现凌晨三点左右徐旭阳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希不希望我回沈阳?
  
  成夕的身子顿时在大门口顿住了。一时间觉得心慌意乱。她匆忙的将手机塞进包里,想了想又拿出来关了机,扔到了床上。
  
  这一整天都在山上渡过。挂完青一大家人愣是被拉到了二伯父家,说是二伯父自己新修的独立二层小楼,大家都还没有去过,非要都去看一看。这一去就走不了,吃饭,打牌。左右都是春节,和亲人们一起渡过。这一玩,竟然到初三的中午才回家。
  
  成夕一直觉得心慌。告诉自己不要想,却总是想到徐旭阳的那条短信。有的时候一个劲的埋怨自己没有把手机带过来,有的时候又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带手机。就这么矛盾着挣扎着。初三回了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扑进房间抓起手机开机。
  
  可是收件箱干干净净的,徐旭阳后来再没有给她发过什么讯息。
  
  既然如此,成夕决定冷处理。就当这句话他从来没有问过,而她也从来没有听过。
  
  过完了春节,情人节,二月十九号,学校开学了。
  
  成夕提前了两天回学校,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十九号上完上午的课后就去实验室报道。到了研一下学期课程轻松了很多。几乎都是上午的课,下午空缺。没想到一进实验室成夕就看见了徐旭阳正站在屋子的中心,一群人围着他正在说些什么。
  
  几乎是成夕的身影在门口一出现,他就看了过来。几个月不见,他好像又高了些黑了些。看着她的时候表情很平静,简单的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这样突然的出现让成夕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还以为他一定会留在北京的计算机研究所。
  
  说起来他是应该留在那边做课题才对。那他回来干什么?!
  
  因为春节的事情,成夕有意的避着徐旭阳。他回来了她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徐旭阳对她好像也突然冷淡了下来。虽然回到了学校,每天也只是忙着自己的事。
  
  一直到徐旭阳回到学校三天之后,成夕才从实验室里一帮师兄师姐私下里的闲聊中知道,原来他和那个同去的男生都挺出色,不过那边只有一个委培名额。这次导师带着他们两回来,就是准备回学校开会研究,到底推哪一个上。
  
  听说导师更加中意徐旭阳一些。小道消息传说老师把委培合同都已经私低下给了徐旭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撇开小道消息不谈。徐旭阳的胜算是要大得多。他是院优秀研究生。党员。学生会生活部长。而且学科平均成绩在九十分以上。参加几次大赛也都拿过奖。最重要的是他从研一的时候开始就跟着老师在做保密项目,老师对他的工作能力非常的肯定。
  
  突然间徐旭阳就成了大家私低下讨论的焦点。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稳上的。虽然竞争对手也很出色,不过相比之下还是逊色了一些。
  
  成夕尽量避免参与到讨论徐旭阳的话题中去。下学期她也开始接触一些课题上的东西。除了上课就是查文献资料了解别人是怎么做的,怎么构建,目前发展到了什么水平。实验室里反倒数她最沉默。
  
  徐旭阳回到学校一周。再过两天研究生部就要召开他们的推举会。这段时间他也频繁的在实验室出现。虽然属于他的电脑已经被封了起来,可是还是可以用公用电脑查文献资料。他每天就坐在那里,在各个文献库里徘徊。
  
  成夕不愿耽搁的太晚,避免回寝室的时候尴尬,所以每天都是提前一些离开。徐旭阳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每天都要待到打完闭楼铃才回去。
  
  虽然已经进入了二月底,沈阳的春天依然迟迟未到。气温还徘徊在零下十多度,时不时的飘两场零星的雪花。这天成夕照例提前了一点走,虽然天还冷可是路况已经好了很多,大多数时候积雪都是随下随扫,所以骑自行车的学生又多了起来。成夕的自行车就放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可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车不见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的车就靠着车棚的边缘停着。成夕不死心的又来回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怎么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的心一紧。成夕回头,徐旭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她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我的自行车不见了。”
  
  “可能是打扫积雪的时候被人挪走了。”徐旭阳看了周围一圈:“明天白天的时候再来找吧。估计也挪不远,应该能找到。”
  
  成夕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和黑压压的一片车海,也只好如此。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徐旭阳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来看看成夕:“走吗?一起回去吧。”
  
  于是只好跟着他一起走。路上徐旭阳没有说话。感觉上他好像生疏了很多。成夕随着他保持缄默没有轻易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岂料走到湖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转身拦住了她:“和我谈谈。”
  
  他转身往长廊走。成夕无法,只好跟了过去。长廊已经不复夏日的绿茵。厚厚的葡萄藤变成了枯黄的枝条缠在廊顶的横梁上。他并没有在长廊上多做停留,拐弯顺着小路下了湖边。湖面整个结着厚厚的冰,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光。
  
  “不要躲我了成夕。”
  
  徐旭阳转身看着她,冷淡的开口:“我想听你给我答案。”
  
  成夕的心里一时翻涌。她偏过头:“该说的春节的电话里我都说了。我支持你留在北京。你没有必要在我什么都不能给你的情况下选择回沈阳。”
  
  徐旭阳看着她,神情莫名,偏头轻笑了声:“这是你的真心话?”
  
  成夕咬了咬唇:“是。”
  
  “如果我说你要我留下,我就留下呢?你会怎么面对我?”
  
  徐旭阳回头看着成夕,夜色中他的表情很认真。
  
  听见这句话不是不动心。就好像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不是不动心。可是留下代表选择什么成夕清楚。徐旭阳应该比她更清楚。是一个不能给她确切答案的女人,一段可能走不到尽头的感情重要,还是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一个或者的锦绣前程重要?!
  
  成夕一瞬间已经替这个男人做了决定。她听见自己清楚地开了口:“不,我不要你留下。”
  
  徐旭阳眼神一沉,上前一步。成夕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已经被他紧紧地拥在了怀里。他很用力,勒得她几乎不能呼吸。他放开了她一点,低头看着她虚弱的抗拒,偏头印上了她的唇。
  
  有一种失重的感觉。仿佛浑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大脑。他的唇很烫,可是比她想象中的又要温柔。明明只是简单的接触,却让她有一种颤栗的感觉。心底深处有着什么东西随着他的碰触疯狂的冒了出来。超脱了理智的束缚,在冰冷的夜空气中狂乱的滋长。
  
  这就是这个男人背后的欲望吗?成夕的意识有些模糊。整个人只能无助的依着他站着。徐旭阳有些焦渴的吮吻着她的唇,像是要牢牢地抓着什么,又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你爱我。”
  
  他放开了她,抵着她的头,看着她因为他而泛起美丽红晕的脸颊。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一个疑问句。他偏头在她紊乱的呼吸中又轻轻的啄了啄她的唇:“你爱我。”
  
  如果不是他的支撑,她已经站立不稳。她不明白,明明是要拒绝他,为什么两人却走到了这一步。徐旭阳幽深的眸子纠缠着她,那样的漆黑仿佛将她的灵魂都吸了进去。她反抗着,却发现自己被他牢牢掌握着,根本挣扎不得。
  
  成夕仰头,徐旭阳的唇落到了她的脖子上。她的身体在为了这个男人而颤栗甚至发麻。这么汹涌狂烈的欲望她从来没有经历过。
  
  成夕害怕。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她自己所估计的。徐旭阳的呼吸紊乱,低沉的喘息着,他的唇顺着她的肌肤流连,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无地自容:“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滑雪场的时候是谁拉着我说要我?”他掰过了她的头定定的看着她,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上,修长的手指探进羽绒服里隔着毛衫摁在了她胸前绽放的敏感点上:“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那么这又是什么?!”

第十五章 性还是爱的选择
  成夕回到了寝室浑身都还在颤抖。她推开了徐旭阳一路狂奔回来,那个男人并没有追,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徐旭阳给了她庞大的心理压力。
  
  她没有办法替他的人生做出选择和决定。同样的,她也很不希望自己对他的人生产生什么颠覆性的影响。她现在很想清清静静的过一段时间日子。不想去面对另外一个男人,负担另外一段感情。
  
  寝室里没有人。成夕拿了烟上天台。不知道是不是清洁女工上来做完扫除后忘记了锁上铁门。通往外面的铁门虚掩着。成夕推开大门走出去,屋顶的积雪也被清扫过了,露出了灰黑的地面。好像是铺着一层防水的油毡,不知道上面又刷了什么涂料,于是变成了这个效果。踩上去的时候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声音。
  
  成夕的手有点抖,打了几次打火机都没有冒出火苗。心底的烦躁突然无节制的涌来,成夕扔掉打火机拦腰掐断了烟。
  
  为什么男女之间始终都要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两性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不能够再简单一点,纯粹一点?
  
  她承认,徐旭阳确实是让她动心。她也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她不愿意就这么开始。两个人总是要经历新鲜感,磨合期,适应期,最后到倦怠期。这样的过程她已经鲜血淋漓的体会过。不想再投入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重新经历一遍,最后到两相厌倦后分手。
  
  人会变,心态会变。所以一开始看上去美好的感情,很难不在日后的琐碎中一点一点地变质。
  
  开始一段感情很容易。维持一段感情很难。
  
  成夕烦躁的又拉出了一根烟,拿到手上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打火机扔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按奈不住要喷发。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一个死角。四面高墙,无路可走。如同困兽。
  
  抽不了烟继续在天台上待下去也没有意思。成夕转身下楼。没想到自己的寝室门口徐旭阳正靠墙站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见她从上面下来也有点意外,成夕下意识的收起了手里的烟放到衣兜里,徐旭阳看了看她站直了身体:“你的东西。”
  
  他摊开的手掌上是她的车钥匙。可能是先前在湖边纠缠的时候落下来的。而她不自知。成夕道过谢低头接过来,开门进房间,想要关上门的一刹那徐旭阳抬手握住了门框。她总不能用力压伤他的手。成夕避开徐旭阳的注视:“太晚了。”
  
  “成夕。”徐旭阳顿了一下:“明天开完推荐会我下午就走了。我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心里有过一瞬间的软弱,可是她很快就坚强了起来。成夕抬头微笑:“明天的推荐会我们会去给你加油,你好好表现。”
  
  徐旭阳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他不是一个会情绪外露的人。两人这么僵持的时候,寝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成夕和他对峙了几秒,终于还是转身去接电话。没想到是刘歆和韩林打来的。说是同学聚会吃完饭,决定去人家新买的房子里过一夜,今晚就不回来住了。
  
  成夕接完电话转身,徐旭阳已经走了进来站在门边沉默的看着她。这种情况下她总不能将他撵出去,可是又对目前两人的这种状况很厌倦,焦躁的再次拿出了烟,想起自己没有打火机,愣了一下,旁边徐旭阳掏出自己的递了过来。
  
  房间里除了火苗燃起时噗的一声轻响没有任何声音。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感情。自己,还是徐旭阳。成夕低头吸了口烟,感觉到辛辣的烟雾侵入到肺里,让她焦躁的心情平静了少许。
  
  “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成夕避开徐旭阳的目光开口。决定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说出来:“我……不是处女。有过两次失败的感情经历。性格不好,又不够温柔。不懂得怎么去体贴别人。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犯不上和我耗着,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徐旭阳低头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谈感情。累。我也没有那个耐心慢慢的再去适应一个男人。我喜欢现在自己的状态。没有人会挑剔我的生活习惯,没有人会嫌这嫌那,不用考虑对方的喜好。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我很轻松。”
  
  “我不愿意再有男人介入我的生活。”成夕抬头。或者这才是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吧。说之前她并没有考虑太多,却觉得表达出了自己最想表达的意思:“如果我有生理需要,我宁愿找一个情人。天亮就各走各路。”
  
  是不是只有在对对方没有期望的情况下,自己才不会受到伤害。以前的她就是对感情期望的太多,所以失望越大,逐渐累积终于成了绝望。
  
  走廊里突然传来刺耳的铃声。寝室楼在提示要关闭楼下的大门了。成夕摁熄了烟蒂:“晚了,你回去吧。”
  
  徐旭阳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她不知道他这样的表情代表什么意思。看上去很冷漠。他注视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那天在滑雪场里,纯粹只是因为你有生理需要,而我恰巧又在那里。换成了是别的男人,你也会拉着他说我要?”
  
  他话里的轻贱刺伤了她。可是她不能为自己辩护。如果他能这样想也许最好。如果要彻底的分开,就不要对对方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或者别的想法。
  
  “是。”
  
  徐旭阳的眼神随着成夕的回答蓦然阴沉。他转身走到门边握住了门锁。成夕看着他的背影,本来以为他要出去,岂料这个男人竟然锁上了大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里的大灯,在黑暗中向她走来。
  
  成夕后退一步,徐旭阳已经抓住了她。他推着她靠到书桌上,低头轻轻的开了口:“既然如此,你不在意和我发生关系吧?反正你也想要,我满足你。”
  
  这不是她想要的。成夕惊慌。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他隐忍的,滔天的怒火。自己的唇已经被他堵住。他一用力抱起了她放到桌面上,趁着她失去重心而惊慌的瞬间将自己挤进了她的双腿之间。
  
  他的手从她柔软的臀部滑到腿侧,握着她让她缠到自己的腰后。他俯低了身体压得她不得不后仰,身体在他的怀抱里形成了一个暧昧的弓形,腰肢抬起仿佛是自己有意识的贴向他。
  
  徐旭阳的动作近乎粗鲁,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他拉开了她的羽绒外套,略带粗糙的掌心顺着衣缘探到内里,摸索了一下解开了她身后的拉扣,感觉到她的柔软突然之间遭到释放,带着温热的弹力熨贴着他的手心。
  
  他紧紧地抱着她,扯掉了她的羽绒服,随即拉起她的毛衣。薄薄的毛衫被他褪到手腕处就紧紧缠住让她只能那么高举双手动弹不得。不过转瞬之间她已经半身赤裸而他却依然衣衫完好。
  
  徐旭阳的动作顿了一下,再次低下了头。自己的视线也被拉起的毛衫所遮挡,看不见他的动作。但是感觉到了他唇舌的撩拨。这样被束缚被遮挡的情况下感官仿佛分外分明,从身体上传来的强烈刺激让成夕终于溃不成军。
  
  理智。底线。道德观。是非感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的身体已经干渴了太久。而这个男人正在用自己的手和唇舌折磨着她。让她仿佛被烈火焚身,痛苦而又渴望。
  
  他拉起她让她背对着他扑倒在桌面上。一手还是紧紧地固定着她被牢牢束缚的双腕,一手顺着她的腰缘摸到了牛仔裤的金属扣上。他们的动作太大,什么东西哐啷一下被撞到地面上,发出惊人的响声。徐旭阳的动作只是一顿,随即拉下了她身上最后的屏障。
  
  他靠了过来。坚硬,火热。紧紧地掌握着她的身体不容她反抗。他拉起了成夕抱在怀里,隔着毛衣大手抚摸到她的脸颊,贴着她的耳后低低的开口:“要不要我。”
  
  成夕没有回答。感觉到私密处的接触越发的紧密。久违的满胀感在慢慢的破开她的身体。一瞬间有一种尖锐的撕裂感。这个男人远远超乎了她的容纳能力。成夕呻吟着开口:“不行……”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可是并没有退却。感觉到强大的阻力他没有着急进攻,反复在外围磨擦着,让成夕本来已经所剩无几的理智越加的溃不成军,他牢牢地握着她的腰肢,坏心眼的开口:“什么不行?”
  
  成夕说不出话来。咬着唇下意识的抵抗。徐旭阳的手横到了她的胸前紧紧握住她的柔软,压着她往前一俯身,随着剧烈的一个冲击,他顺着她方才被挑逗出来的润泽猛地攻了进去。
  
  成夕的身体瞬间绷紧,往后用力的仰头,感觉到一种预料之外的,剧烈的疼痛。仿佛是从心底涌出,瞬间爆发,将她整个淹没。她不知道这剧烈的疼痛到底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在这疼痛之中还混杂着让人疯狂的欲望,顺着她急速奔流的血液冲击着她的心脏。
  
  他甚至还没有开始进攻,她已经痉挛。徐旭阳喘息着抱着她抗拒从她内里传来的一阵一阵逼得他快要发疯的紧缩。成夕细碎的呻吟就响在他的耳边。突然间乱了调子,让他的心脏也跟着紧紧一缩。
  
  徐旭阳退了出来,感觉到自己在危险的跳动。成夕经历了这一次巅峰的快感,虚弱的扶着桌子。原本以为他就这么放弃了,可是没想到紧跟着他又攻了过来。
  
  成夕呻吟一声,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自己的身体被他一次一次猛烈的冲击着。比方才还要剧烈的风暴又开始在体内酝酿。成夕低低的哭泣着,他怜惜的低头吻去她脸颊的泪水,动作却更加的粗暴。
  
  这样的经历她从来没有过。也许此生也只会体会这一次。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消失,完全的变成了肉欲取乐的工具。一次一次被这个男人推上巅峰,然后又从虚幻的极致快乐中跌入虚无,如此循环反复。
  
  他终于猛地离开了她的身子在体外释放的时候成夕几乎已经完全被掏空。仿佛自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她的感官还有灵魂被这个男人在反复的冲击中全部击成了碎片,不知所踪。
  
  成夕不想动弹,也没有力气动弹,身后徐旭阳在清理战场,拿了她的毛巾进卫生间,随后出来温柔的替她擦拭。冰凉的毛巾接触到她大腿内侧的时候成夕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徐旭阳抬头站起身,叹息了一声抱住她:“什么都不要想,你好好的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他收拾完一切走到门边。成夕已经撑着自己起身,拉过被丢在一旁的羽绒服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徐旭阳在黑暗中转身看了她几秒,终于拉开门沉默的离开。
  
第十六章 他可以做的牺牲
  成夕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上午的课全部都旷掉。等她终于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成夕按着自己的额头起床,刘歆和韩林早就回来了,一个在上网一个正在看书。成夕突然想到什么抓起床头的手表来看。推荐会是上午九点开始,这个时间早就已经结束。
  
  成夕拥着被子坐在床帘里不想出去见人。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怎么就会走到那一步呢?!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抵抗?
  
  徐旭阳这么做是因为觉得她轻贱,还是被她刺激而做的报复?!
  
  成夕满脑子乱麻。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做了就已经做了。不要想太多。反正下午徐旭阳就会走,以后见不见得到还两说,不用觉得吃亏或者尴尬。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快三十的成熟女人。生理上有需要和一个自己想做的男人发生了这样的关系,就当一夜情也好,不用太往心里去。
  
  成夕给自己打气。可惜天不从人愿。刚起身刘歆就抬头看她:“终于起来啦。睡得可真够沉的。徐旭阳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了。说你要是起床了,就给他打个电话。”
  
  成夕听见这个名字,心里缩了一下。嗯了一声道过谢,磨磨蹭蹭的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刷牙洗脸梳头穿衣,就是没有去碰电话。心里下意识的就是想回避。见着成夕磨蹭了半天,韩林终于看不过去:“我说姐姐,你就赶紧给人回一个吧。拨了七八个电话找你,肯定是有啥急事,听见你在睡觉还不让我们叫醒你。”
  
  成夕不好意思地笑笑。穿好鞋拿起包掏出手机往外走。刚开机不到十秒屏幕就开始闪动。成夕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看着电话半天,终于还是接通:“喂?”
  
  “我,徐旭阳。”
  
  他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低低的响在耳边。成夕的心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了一下,让她瞬间摒住了呼吸。不过成夕很快就掩盖了过去,竭力让自己听上去很正常:“嗯,有事?”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半晌他才又开口:“我上火车了。”
  
  “哦。”
  
  成夕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电话,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有一阵一阵晕眩的感觉让她不能思考。他走了。
  
  他终究还是走了。
  
  “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不算什么。”成夕打断了徐旭阳的话:“我也不是第一次。就像你说的。我有生理需要,你也能够满足我,做了就做了。我不可能要你负责。”
  
  “成夕。”徐旭阳的声音很平静:“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没心没肺。”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成夕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呆立了半晌。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徐旭阳走后不久,实验室下来了一个新的课题。导师经过讨论决定让成夕参加,将这个做为她研究生期间的方向。因为涉及的东西比较广,所以需要团队协作。周一负责的张老师把划分到的学生集中起来开了一个小组会。末了张老师做总结性发言:“咱们八人小组一定要好好做。每一个部分都不能出差错。大家一定要精细精细再精细。”
  
  “老师。我们是七人不是八人啊。你这么快就出错啦。”
  
  下面有学生开玩笑的打断了张老师的话。他一拍额头:“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回头你们的师兄徐旭阳会从北京回来带队。这个组的组长就是他。”
  
  成夕心里一惊。大家的反应和她一样,窃窃私语。师弟开口问出了大家的疑问:“师兄不是已经被推荐到北京了吗?不是说合同都签了?”
  
  “没签,他把机会让出去了。”
  
  张老师收拾东西起身:“说是他觉得自己不适合搞科研方向。打算毕业了就工作,所以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了师弟。”
  
  “哎~~真可惜。”
  
  “就是,那还做什么推荐会啊。”
  
  “师兄还是适合继续深造的,”
  
  大家叹息,私低下还在接着议论。成夕呆呆的坐着,连自己手里的文件夹被人碰掉了都不知道。师姐替她拾起来看了看她:“成夕,你没事吧?”
  
  成夕抬头,心里五味陈杂:“我没事。”
  
  因为是保密项目,小组划分了自己专用的实验室。成夕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很多东西她也是初次接触,需要有一个熟悉和适应理解的过程。学习上的压力超出她的预计之外。看看周围的同学状况也并不比她好多少。每天大家上完专业课之后不是进图书馆就是上网查专业文献。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就围绕着自己的课题转。
  
  这么忙了十来天左右,徐旭阳回来了。
  
  他的出现很自然,就好像他每天都在这个房间里出没一样。他的座位就在成夕的斜后方。开始他没有回来的时候,成夕偶尔会看一眼后面的空位发呆。等到他真的回来,她却又觉得万分紧张,一整天都僵直着身子坐在电脑面前。
  
  徐旭阳回来一个组才算是全部都到齐。张老师张罗着大家一起去吃饭,也算是组员间彼此增进了解和感情的一种方式。老师的意思大家当然不能反对,何况还可以白吃白喝,一时间人人都附和。就这么定了晚上出门,在市里的一家火锅店里聚餐。
  
  于是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大家就提前离开了实验室。热热闹闹的一起出门。成夕和同班同学白娟一起走。小组里就他们两个女孩子,所以很自然的要亲近一些。一帮师弟都围着徐旭阳和张老师。一共九个人,就在大校门口上了公交车,一路谈笑着也不觉得时间过的慢,坐了四十来分钟,到地方了。
  
  张老师要了一个包房。大家出于礼貌让老师先进,然后就是组长兼师兄的徐旭阳。随后就是两位女士。成夕本来有意识的想要坐的离徐旭阳远一点,谁知道白娟拉着她一个劲往里,最后咔嚓一下坐到了徐旭阳身边。
  
  从他回来开始。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整天的时间他同样也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下白娟坐到了她和徐旭阳之间,成夕虽然觉得还是不够远,总比紧挨着他能强点。当下低下了头脱外套放东西,也没有说话。
  
  白娟热情奔放。坐下之后就一直拉着徐旭阳问东问西。徐旭阳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反应虽然冷淡,总比平时对人能强点。组里的另外五个男同学是田野,高乔伟,郭峰,王贵生还有罗旭。大家依次落了座,就开始研究点菜。
  
  田野坐在成夕身边。大家点菜的功夫张老师也脱掉了外套伸了伸手挽袖子:“我说大家敞开肚皮吃啊。那个啥,身边有女士的两位男同胞多照顾一点我们的弱势群体。看见肉的时候帮抢着点啊。”
  
  大家一阵笑,白娟拿过啤酒瓶替张老师斟酒,随后就是徐旭阳,笑眯眯的开口:“师兄,我就指望你帮我啦!”
  
  徐旭阳笑笑没有搭话。白娟又转头替成夕斟酒,被田野抢过了酒瓶:“我来吧。新年滑雪的时候成夕的酒量我们可见识过,今天晚上一定不能少喝啊!”
  
  成夕推托不过,被斟了满满一杯酒。酒瓶随后传了下去。等到每个人的酒杯都满了,张老师率先敬酒:“来,我先领个头,祝我们团结合作,取得好的成绩!”
  
  “干杯!”
  
  大家都站了起来碰杯。成夕看了看左右,连白娟都是一饮而尽,自己也只好跟着尽数喝了下去。
  
  “今天晚上我们不谈工作。”张老师笑眯眯的:“大家好好放松一下,开开心心的吃饭开开心心的玩。工作有时,娱乐也要有时嘛!”
  
  没想到张老师还会拽港剧溏心风暴里的台词,大家都笑了,张老师放下酒杯看看四周:“哟,咱们国家现在真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啊!你看看我们这状态,七比二,这以后打光棍的岂不是越来越多?!”
  
  “那可不?现在找对象可不容易啦!”
  
  郭峰接了口:“特别是咱们理工科学校,女生少的可怜。能够看的过去的女生更是少的可怜。满大街晃荡的都是恐龙特级克塞号啊。”
  
  白娟闻言扔了个花生壳过去,大家猛乐,郭峰一边躲花生壳一边开口:“当然在座的二位不算,在座的二位不算啊!”
  
  “大家的个人问题都解决没啊?”
  
  张老师往前坐了坐,笑眯眯的看着大家:“要是没有合适的老师可以给帮忙介绍介绍。人生三大事,穿衣吃饭搞对象嘛!”
  
  成夕也忍不住跟着乐。谁知道张老师的话题就转到了自己身上:“我说成夕同志,你这个人条件在我们系里都算是数一数二的。这张罗着要我介绍的人可不少呢,你咋样,到地有没有你的罗米欧啊?”
  
  “老师你这可不能瞎介绍,”几个男生开玩笑:“肥水还不留外人田呢。咱们留着是个念想也成啊。”
  
  成夕的脸顿时刷的就红了。张老师哈哈大笑:“好,让你们追,追不到可不能怪老师没给你们造成机会。这人我可都拉到实验室来了。”
  
  大家乐的没边。成夕这下有点笑不出来,低头抿了口酒掩饰。旁边白娟见着徐旭阳自顾自的喝光了杯里的酒,赶紧又替他斟了一杯:“师兄慢点喝,急了容易醉。”
  
  成夕闻言抬头看过去,徐旭阳也正向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交汇成夕慌忙的就转过了头。白娟拿起酒杯扯了扯成夕:“我们两位女士一起敬老师和各位师兄同学一杯吧。”
  
  “这酒一定得喝。”
  
  张老师领着一下喝了个底朝天。成夕无奈,又灌了下去。就这么一边聊着天一边喝酒,不知不觉地好几杯又下去了。成夕害怕过量,推说自己不能喝了。谁知道身旁的几个男同学却不放过她。借着酒意非要和她干杯。
  
  “我替她喝吧。”
  
  推让中徐旭阳突然开了口。站起身接过了成夕手中的酒杯,拿过罗旭手里的酒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张老师敲了一下碗:“看见没看见没,你们这帮小子就知道欺负女同学,多和师兄学学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几个男生拍手叫好。既然徐旭阳和张老师开了口,大家也不能再难为成夕。徐旭阳将空的酒杯还给成夕,没有看她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成夕一句谢谢梗在喉咙里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师兄,你帮成夕喝,可也要帮我喝才行啊!”白娟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徐旭阳一点犹豫也没有,仰头又是一饮而尽。大家拍手,张老师拍拍徐旭阳的肩膀点头:“小伙酒量见长啊!”
  
  成夕心里难受,低头吃菜。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她能够感觉得到他平静外表下情绪的波涛汹涌。徐旭阳这么内敛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出头的事情?!
  
  一顿饭吃到晚上七点。除了两个女生,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结完账张老师就在饭店门口和大家分手,搭车回家。剩下的八个人打车正好两辆。大家一边套着外套一边在路边拦车。
  
  很快就有车停了下来。田野拉开车门,回头看着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成夕:“你先上吧?”
  
  成夕笑了笑没有推脱,当先上了车。徐旭阳紧跟一步撑住了车门,在田野有所动作之前也上了车。然后就是王贵生。田野无法,只好去了副驾驶坐。
  
  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过来,成夕心里顿时一紧。徐旭阳在她旁边落了座却没有看她,仿佛喝多了,仰头闭上了眼睛。
  
  车启动,成夕偏头看着窗外。随着车的震动,徐旭阳的身体时不时的擦过她的。车厢里太热了。从他身上传来的热量逐渐的将她笼罩。成夕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激烈的需索。脸越发的烫,渐渐的,就连呼吸仿佛也跟着不顺畅起来。
  
  终于回了学校。徐旭阳睁开眼睛付了车费。几个师弟和他假意推脱了一下,毕竟他是师兄,大家仿佛也觉得理所当然。成夕坐在后排左边。车门被司机人为的用胶条封了起来。徐旭阳不下车,她也就不能下。等到几个师弟都下了车,徐旭阳哐啷一声带上了车门,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师傅,去三好街。”
  
  司机应了一声。车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又急驰而去。成夕惊慌的转头,徐旭阳这才偏头沉沉的看着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成夕,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吗?”

第十七章 她必须做的决定
  徐旭阳说完了话,扫了她一眼又靠回了椅背上看着前方。成夕咬了咬唇:“你莫名其妙拉着我走了,他们会怎么想?”
  
  徐旭阳闻言淡淡的扫过来一眼,却有几分不怒而威的味道。成夕在他这样的气势下没敢再多说什么。感觉到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于是偏头看着车外,一路上不再言语。
  
  成夕摸不准徐旭阳打算做什么。车到了三好街的路口停住,徐旭阳拉着她走了下来。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已经是八点多快九点。这条街早就已经安静了下去。两边的店铺都已关门,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两人在路口停留了一下,徐旭阳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大手轻轻一握,就将她的手掌完全的裹在了掌心里。很自然,就好像他每天都这么牵着她一般。成夕挣扎了一下,徐旭阳回过了头,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她却从他的眼神中分辨到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徐旭阳干脆拉过成夕抱在怀里,拥着她半强迫的前行,一直走到一栋大楼前停下。
  
  “你知道这家公司吗?”
  
  徐旭阳绕到成夕身后,双手从她身侧撑住人行道的护栏,将她整个困在自己的胸前。成夕抬头看了看街对面的大楼,点点头:“知道。德国驻这里的办事处吧。咱们专业毕业后首选的去处,以前就听师兄和师姐讨论过,工作环境轻松,福利待遇很好,而且公司员工的平均年龄才27岁。”
  
  徐旭阳俯下身,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压到成夕的背上,双臂收拢,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仿佛蹭小狗一样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我以前说过,在没有一定的经济能力之前不想谈感情方面的事情。”
  
  成夕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他偏头俯到她的耳后:“我拿到了这家公司的提前录用合同。他们给我开的薪水,我认为已经可以支撑起一个舒适的家庭。”
  
  成夕的心狂跳着,为了他的体温和他话的内容。徐旭阳笑了笑,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你的顾忌。开始的时候你说那样的话特意气我。我也被你气得够呛。”徐旭阳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回到北京之后我一直在思考。感情一时的冲动毕竟不能维持一辈子。我能体会到你关于两个人之间的考虑。”
  
  “你在这里有稳定的工作,怕我毕业了不知道能不能留在沈阳。现在谁谈恋爱都要考虑房子和车子。就算我留下来你也担心我有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和你一起组建一个家庭。你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没有信心能够和我在一起,所以干脆的采取一种鸵鸟的态度,我说的对不对?”
  
  成夕没有说话。徐旭阳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撩开成夕颈边的几率碎发:“还有你说你不是处女配不上我的事情。我没觉得自己有多好。同样的我也没有觉得这样的你有什么不好。谁都有过去。重要的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未来你能承诺完全的忠于我,过去算不了什么。”
  
  “不是这样的。”成夕轻轻的开口。抬头看着对面的大楼。离这栋楼不远的地方,就是当初夏东城工作的所在:“你现在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想得到我。感情的维持毕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你现在说你不在乎。以后相关的人或者事情冒出来,就会像根针一样的扎你。如果你爱我你肯定会介意。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就会产生隔阂,慢慢的感情没有现在浓烈变得平淡的时候,你可能就会后悔……”
  
  “成夕。”
  
  徐旭阳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了我不在乎……”
  
  “你在乎。”
  
  成夕平静的开口:“你在乎。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次在滑雪场我突然提到夏东城的时候,你就不会莫名其妙一下就滑走。”
  
  是啊,当时不明白,后来慢慢的就想通了。徐旭阳突然用力掰过了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他的眼神瞬间又阴沉了下去。成夕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慢慢的觉得疲惫和绝望。她只是比他更清醒一些,看的更清楚一些罢了。她苍白的笑笑:“你看。哪怕是我提到这个名字,你都不可能不介意。”
  
  徐旭阳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握得她很疼。成夕倔强的看着他。这个时候她不能软弱不能退步。成夕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为了这样的我放弃留在北京,简直就像一个傻瓜。”
  
  他突然间靠过来激烈的吻她,像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阻止她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是啊。伤人。成夕垂眼没有拒绝他的吻。她竖起了全身的刺,有意的去刺伤这个男人,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现在受一点皮外伤,总比以后伤筋动骨的要强。
  
  他们是怎么来到房间的?成夕有点意识模糊。好像是他拉着她到了附近的宾馆要了一间房,随即拥着她进了电梯。电梯门滑上的时候他又开始激烈的亲吻她,让她意识昏沉,有些喘不过气来。两人就这么纠缠着到了房间门口,徐旭阳打开了门,一把抱起成夕进到屋内,重重的将她压在了床上。
  
  徐旭阳渴望的吻着她,大手危险的在她身体四处游走,替她解去了身体上的束缚,一点一点地,一直到她的身体完全的暴露在温暖的空气中。
  
  如果时间可以就此停在现在多好。拥有这个男人的温柔,不去想生活中的一切今后将会怎样慢慢的改变。成夕猛地绷紧了身体,感觉到他在坚定的进入她。徐旭阳掰过她的脸,不允许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羞涩退却。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粗暴。成夕拧紧了眉头,忍不住求饶:“痛……”
  
  她也知道会痛,那她知不知道,当她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会痛。徐旭阳终究是狠不下心来,慢慢的温柔起来,感觉到她在他的爱抚下,终于如同水一般缓缓地温柔波动,容纳下了他。
  
  他尝试的动了动,成夕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点,方才的疼痛已经过去,又陷入了另一场痛苦中。身体里的满胀感喧嚣,又无着无落。唯有他一下一下用力的撞击她的身体,让她由完整中粉碎,又从粉碎中弥合。
  
  “舒服吗?成夕?”
  
  他贴着她的耳朵问着私密的话题,她意识模糊的嗯了一声,说不出的慵懒娇弱,越发的激起了他掠夺的欲望,他贴着她的肌肤吮吻,声音更低:“喜不喜欢我这样,嗯?”
  
  她说不出话。身体里的欲望累积到了一个顶点,眼看着就要突破让她解脱,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成夕不耐的低泣扭动着身体,徐旭阳用力按住了她:“你爱不爱我?”
  
  他怎么会这么无赖。成夕咬着牙关抵抗。徐旭阳沉了沉眼,缓缓地退出,突然猛烈的一击,惹得她啊的一声尖叫。他低头看着满脸潮红却依然满脸倔强的她,低头狠狠地在她的肩头咬了一口。他一点力道都没有收,成夕觉得肩膀一麻,紧跟着就是剧痛。还没有出声他的身体又开始猛烈的进攻,让她瞬间颠覆冲过了那个折磨她的顶点。
  
  她平息了些,他却没有就此鸣金收兵的打算。徐旭阳离开了她起身,拉着她让她跪在床沿上,扶住了她的腰,又开始缓缓地进入。成夕握紧了床头的栏杆,却不知道到底抵抗的是他还是内里的自己。
  
  “成夕。”
  
  徐旭阳低头,手顺着她背部起伏的曲线着迷的下滑。朦胧的灯光下她的背影散发着对他致命的诱惑:“我们都走到了这一步,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不爱我能接受我这样对你吗?”
  
  徐旭阳的手探到她的胸前:“你根本连抵抗都没有。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连陌生人靠近一点都会躲的人,你能接受我进入你的身体?”
  
  成夕说不出话。他的动作激烈声音却很平静。仿佛将理智抽离到了欲望之外:“你自己看看。”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大腿内侧轻滑:“看看你对我情动的证据。”
  
  男人因性未必会爱。女人却会因爱而性。
  
  可是性是感情的润滑剂,性却并不能解决问题。身体的欲望发泄之后,成夕紧紧地拥着被子背对着他,肩头的伤口还在痛着,刺激着她的神经。徐旭阳由后抱着她,有力的胳膊和强健的心跳萦绕着她。陌生,却奇怪的觉得在他的怀抱里很舒服很安全。
  
  或者自己应该尝试一下,和他能走多远?
  
  既然能够和史密斯走一段,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是因为下意识的觉得他对她而言是特殊的。还是没有勇气害怕失去他?
  
  恋人只是一时,朋友却是一世。
  
  只是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怎么可能回到普通朋友的那条线后。也许突破一下,比彼此拉锯在这个地方停滞不前的好。
  
  他已经为了她留下来。她还能怎样把他推到更远的地方。可能就如同他所说的。她不过是因为害怕受伤害而在自欺欺人罢了。成夕慢慢的抬手,握住了他横在她身前的手臂。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深处有个地方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柔软。原本以为毫无声息的他已经睡着,岂料她刚刚才碰到他的胳膊,他已经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她,把她拥到怀里更深的地方:“成夕,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想象不到的喜欢。”
  
  成夕垂下了眼睛。那就这样吧。
  
  如果感情真的要让她完全的绝望,那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回到学校,徐旭阳去了实验室报道,成夕赶着去上课。刚分开不到五分钟,徐旭阳的电话就跟了过来,成夕正匆匆忙忙的跑在走廊上,很好的阳光从通透的走廊两侧洒进来。照得她浑身暖融融的。徐旭阳仿佛就在耳边:“喂,到教室没有?”
  
  “还差一点。”
  
  成夕气喘吁吁。徐旭阳顿了顿:“别着急。今天坐教室后面吧。”
  
  “嗯?”
  
  成夕不明白。眼看着已经到了地方,前面走廊上有认识的同学,看见了她抬手打招呼:“后面听不清楚。”
  
  “你今天上课肯定会困。乖,坐后面,睡觉的时候目标不会太大。”
  
  徐旭阳的声音里有隐忍的笑意。成夕呆了一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脸颊绯红,嘟囔了一句我不和你说了就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在教室里坐下之后心脏仿佛还在剧烈的跳动着,成夕低头,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带着一丝不自觉地笑容。
  
  这种恋爱她没有经历过。很温暖,很舒适,没有争执。心里总是被细碎的,满满的幸福感充满。徐旭阳小心翼翼的配合着她的脚步。他迁就她,包容她。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他从来不会指责她有什么不对,只会适当的建议,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更好一点。他也不需要她绕着他忙前忙后,他绕着她还远远不够。
  
  他总是用那样温暖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对她的喜爱日趋浓烈,却远远表达的不够。他不说我爱你,做的却远比说的多的多。成夕突然间意识到,所谓被人宠爱,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实验室的人多少都看出了徐旭阳和成夕之间的不同。成夕虽然还是没有完全的接受他,但是在态度上已经积极了很多。至少已经不是一味的回绝,尽量的也在配合他的步伐。他也没有再对成夕逼得太紧。两人就这么近似恋人的相处着。
  
  徐旭阳已经开始在德国的那家公司上班。具体的情况成夕不是太清楚。好像是徐旭阳在北京的时候认识的那家公司在沈阳的老总。对方很欣赏他。所以给了他合同。这段时间算是实习期间。不过也开了不低的薪水。徐旭阳其实很忙,又要跑公司又要做课题,每天和成夕也就是晚上的时候能够匆匆忙忙见上一面。
  
  转眼到了期中,大学同学打来电话告诉徐旭阳说要聚会。反正都是同学都认识,而且徐旭阳也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表明成夕和自己的关系,于是就要成夕和他一起去。成夕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地点定在沸腾鱼乡。晚上七点,二楼的包间。两人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了很多人,一推门乌烟瘴气的一片烟雾。徐旭阳在前成夕在后,进门的时候一帮人正站着在敬酒,看见徐旭阳都冲他起哄,说他来的晚了要罚酒。徐旭阳微笑着没有推托拉过了身后的成夕,屋子里方才的热闹突然一下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气氛怎么突然这么凝重。成夕抬头,整个人如遭雷击。方才还握着徐旭阳的手如同被蛇咬了一般一缩紧张的收了回来。席桌上,略靠里的地方,夏东城正满脸阴沉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徐旭阳和惊慌失措的成夕,半晌冷冷的笑了笑:“真是惊喜,啊,小夕?!”

第十八章 新欢旧爱

成夕垂下头没有说话。感觉到腰间一紧,抬头,徐旭阳正低头看着她。他的手温暖的搂在她的腰间,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安心了点。
  
  徐旭阳用力抱了成夕一下,拖着她大大方方的走到席桌前,迎着夏东城的眼神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好久不见了。”
  
  旁边的同学都反应了过来,立刻跟着打圆场。最靠外的两个男的起身给徐旭阳和成夕让出了座位。徐旭阳拉着成夕坐下,旁边有人招呼服务员加两套碗筷。徐旭阳拿过一个干净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笑着看看大家:“来晚了啥都不说,自罚三杯。”
  
  同学呱噪着拍手叫好,都有点刻意冲淡方才气氛的意思。夏东城没说话坐了下来,往后一靠面无表情的看着徐旭阳连喝三杯酒,然后视线落到了成夕的身上。徐旭阳接过服务员拿过来的碗筷放到成夕面前,对着服务员微微点头:“麻烦给上一瓶露露,要热的。”说完低头看看成夕:“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成夕接过了筷子,手在轻微的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这样的情况下她一秒都不想多待,可是又不能真的就这么站起来一走了之,只好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席上几个和徐旭阳关系比较好的不间断的找着话题,就是怕现场的气氛冷下去。徐旭阳一反常态,和众人有说有笑,不计荤腥的开着玩笑。中间还不忘照顾成夕。他没有看她,可是每次她想要什么他仿佛都知道,总是能很自然的就替她完成。慢慢的成夕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初见夏东城时的那种冲击感消退了不少。
  
  “你也快毕业了吧?”
  
  一直沉默的夏东城突然开了口,接上了徐旭阳的话头:“怎么样?听说最近就业形势不景气,很多研究生出来都找不到工作。”夏东城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徐旭阳:“最近是不是开始忙着钻招聘会?有的时候想想咱们这批工作了几年的也未必是件坏事啊。至少现在不用为饭碗担心,哦?”
  
  夏东城说着冲旁边的人笑笑。有人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跟着点头。随即缓过味来没有吭声。徐旭阳淡淡的笑笑:“现在就业形势是不好。听说工作一段时间的也受到不少影响。又是减薪又是裁员,特别是南方冲击更大?”
  
  “有冲击才有挑战嘛。”夏东城扫了成夕一眼:“不过这些道理你们这帮在校生估计也不懂,纯啊,和我们这帮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不同。”
  
  这句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也有点变味,听着像蠢。旁边有同学觉得气氛不对和稀泥:“夏哥,听说你现在又混到经理啦?怎么样啊在深圳那边,现在购车置房没啊?”
  
  “迟早的事。”夏东城往前一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现在在那边没有高技术了,总搞技术永远都是给别人打工。哥现在转成了管理,这次回沈阳就是来和GERO公司谈设备的事情,咱现在都说抽成,谈成了车房都算啥。这也就是在深圳,如果是在沈阳,哥早就豪宅香车了!”
  
  怎么这么巧。成夕抬头看了徐旭阳一眼。GERO公司,不就是徐旭阳现在工作的那个地方吗?同学还在旁边夸夏东城呢:“牛啊,看来你们公司发展的不错,和GERO都有紧密地合作,夏哥这样子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夏东城故作谦虚的摆摆手,和一帮人碰杯。徐旭阳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放在成夕的身上。夏东城在那边吹牛的时候他的手探了过来,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在看她,微微一笑,云淡风清。
  
  说话间又有几个同学到来。说是路上堵车,来得比徐旭阳和成夕还晚。大家大学都是学的计算机。毕业后大部分都还是做的本专业的工作。来晚的这两个人一个叫李默一个叫沈清,以前虽然不同班,不过寝室和徐旭阳他们是隔壁,所以关系也还不错。
  
  李默一进房间。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立刻热情无比的坐到了徐旭阳的身边,连连拍他的肩膀:“哥哎哥,可算是让我找着你了。你丫的躲在外星球呢?!打你手机总关机?!”
  
  “咱们那里不方便开机。”徐旭阳简单的解释。李默拿过一瓶啤酒,看看成夕:“哟这是嫂子吧?初次见面,你好你好,我叫李默。”
  
  毕竟不是同班的同学,很多过往都不太清楚。成夕抬头微微笑了笑。李默一个劲的夸:“嫂子长的真漂亮,徐哥有眼光啊,这年头要找个这样素质的美女可真不容易了,嫂子在哪里工作?”
  
  “她还在上学。”
  
  徐旭阳淡然地回答。他的手搭到了成夕身后的椅背上,自然又不过分的亲昵,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李默敬了徐旭阳一杯酒:“徐哥,弟弟手上有个项目。我找了一圈和GERO公司有关的人,最后才算是打听到你老人家在那里上班,听说还是老总御笔亲点从北京把你要回来的。你可一定要帮弟弟一把。”
  
  席桌上安静了一下,随后大家的反应都很热烈:“我靠,老徐,你小子行啊。不说还在上学嘛,不声不响就进了GERO?!还是老总御笔亲点?!”
  
  “这家伙闷头不吭声的就做大事啊!”
  
  徐旭阳脸上的笑容很淡:“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职员。还在实习期。”
  
  “行了徐哥你也别谦虚。”李默拍拍徐旭阳的肩膀:“弟弟我打听到了那个项目就是你在负责。GERO的老板一向器重有才华的年轻人。如果不是这样您老人家也不会从北京的研究所回来对吧?这事儿现在业内传的邪乎着呢,我这一打听,哟,这不是我哥们嘛!”
  
  大家一阵哄笑。徐旭阳的笑容始终很浅:“你就抬举我吧啊,抬高了吧唧一下摔下来,看看有多惨。”
  
  大家又笑。夏东城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表情很精彩。不过还算是镇静。徐旭阳在大家笑闹的间隙靠近了成夕:“吃点什么主食吧?要不晚上回家饿。”
  
  成夕点了点头。徐旭阳转头叫过了服务员:“来一份金银馒头。不放糖,多加奶。”
  
  成夕抬头看了徐旭阳一眼。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不过好像她的喜好他都很清楚。他知道她不爱吃甜食,可是喜欢吃奶味重的东西。就好像他知道她不能吃生冷的食品,所以从来不让她喝冰镇的饮料。知道她讨厌草莓喜欢香橙,知道她晚上不能喝茶和咖啡会失眠,知道她喜欢看恐怖片,知道她喜欢布拉德皮特……
  
  他什么时候知道她这么多的东西?她只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舒服,从来没有发现,他在小心翼翼的顺从着她的喜好。
  
  可是夏东城呢?成夕第一次主动抬头迎向对面夏东城的注视。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几年的时间。她知道他所有的习惯和爱好。他恐怕连她的鞋是多少码都不知道吧?
  
  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成夕吃的很平静。夏东城很沉默,徐旭阳自然不会主动地去惹事生非,也算是平平安安的就过去了。吃完了饭徐旭阳抱着成夕拦了一辆车和大家告别,李默还在纠缠:“我说徐哥,这事你多少要帮哥几个一把。咱下半年的红包可就指着这事呢。”
  
  徐旭阳拍了拍李默的肩膀,笑笑上了车。车一开,他就沉默了下去。方才的体贴,和善,包容全部都消失无踪,冷的像块冰。
  
  果然。成夕低头。感觉到仿佛有什么钝器在慢慢的拖过自己的心口,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让她疼痛。徐旭阳没有带着成夕回学校,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下车后他对着成夕点点头:“跟我来。”
  
  小区所处的地理位置不错。紧挨着一个大型超市,街道两边的商业也很繁华。已经很晚还亮着五彩的霓虹灯,音乐飘扬。徐旭阳领着成夕进了电梯一直上到十二楼,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进来吧。”
  
  成夕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徐旭阳关门开灯。屋子不大,也就三十平米,不过是越层。一进门上三步台阶就是客厅。左手边是小巧的开放式厨房和半封闭的卫生间,二楼是卧室。正对门的一整面墙都是玻璃,此刻正映出外面迷蒙的夜色和流光溢彩的灯火。
  
  “这是公司给我租的房子。算是公寓吧。以后可能常常会上夜班,通宵也有可能,不能回学校,就在这里过夜。”徐旭阳走过去哗啦一下拉上了窗帘,转身脱下了外套。他的语气很冷淡。成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徐旭阳走到卫生间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握紧了门框,仰头长吐一口气,复又转身向成夕走来,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你在意了。”
  
  成夕轻轻的开口。徐旭阳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都是在饭店里待时间长了,被那帮烟鬼熏的。她几乎没有见过徐旭阳在她面前抽烟。徐旭阳沉默了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我介意了。”
  
  徐旭阳推开成夕低头看着她:“我还很生气。我很生气你一进门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甩开我的手。我也很介意我在你旁边的时候那个男人居然还能对你产生影响。成夕,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成夕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徐旭阳有点疲惫的叹了口气,揉了揉成夕的头发:“去,洗个热水澡。柜子里有我的T恤。抓着当睡衣穿吧。你明天上午没有课吧?”
  
  最后这句话问的多重含义。成夕红了脸点点头。徐旭阳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去洗干净点。”
  
  他们在黑暗中沉默的□。这么高,外面的夜景很美,有一种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觉。成夕的双手紧紧地撑在玻璃上,感觉到后面那个男人近乎疯狂的需索。不能往下看。不知道是这样的高度还是身后的人让她剧烈的眩晕。
  
  成夕终于站立不住,身子软软的往下滑。徐旭阳勾住了她的腰,转身将她摁倒在沙发上。成夕发出细碎的呻吟。感觉到他已经到了顶点,可是他好像还是没有要撤出去的意思。成夕瞬间害怕。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准备安全措施。如果让他这样……如果怀孕……
  
  “不行,不能在里面……”
  
  成夕挣扎,徐旭阳剧烈的喘息着压制住她的反抗,磁性的低沉嗓音就响在耳边:“什么不能在里面,嗯?”
  
  成夕真的感觉到了害怕,动的越发的剧烈。听见身后的男人闷哼了一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腰声音不稳:“你要不想我射就别乱动了。”
  
  这句话让她又羞又气。她不敢再动,感觉到他停顿了下来。这样的满胀。成夕紧紧地抓着身下的沙发。徐旭阳靠了过来,含糊不清的在她身后开口:“真他妈想让你怀孕……”
  
  最后的关头他猛烈的□了几下退了出去。成夕觉得身体一空,随即就是剧烈的疲倦。徐旭阳简单的清理一下过来抱住了她,两人□着身子,在沙发上拥抱在一起。成夕蜷缩在他的怀里。徐旭阳仿佛摸小狗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她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成夕抬头,他顺势低头亲了亲她,看了她半晌。沉默中成夕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在这样寂静的时候格外分明。徐旭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十二点半。他探身拿过手机,只看了一眼,眉头就轻轻的皱了起来。
  
  成夕瞟眼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徐旭阳拍了拍她的头按下了接通键:“喂?嗯,夕夕?她已经睡了……哦,是你,夏东城,找夕夕有事?……我看明天她也不太方便吧。嗯。我们公司安排出去旅游,对,我要带夕夕去玩几天。那好,就这样吧。”
  
  成夕紧张的看着徐旭阳。他啪的一声关了机转身看着成夕,微微一笑:“你有三个选择,沙发,床,还是浴室?!”


第十九章 岔路

第二天中午,徐旭阳将成夕先送回了学校,才转身去了公司上班。
  
  成夕下午一点的课。到学校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左右。徐旭阳接了个电话着急走就没有留下来陪她吃午饭,成夕于是自己一个人顺着学校的大路慢慢的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刚刚走到教学楼下的公告栏前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成夕一直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被人拦住了去路还以为是无意中和人冲撞上了。她往左让一步。对方也往左一步。她往右让一步。对方也跟着往右一步。这下终于拉回了她神游天外的神志,抬头,夏东城正低头看着她,拦在她的面前。
  
  成夕一惊。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昨天看见他的时候因为太过于突然,就好像自己已经遗忘了个过去突然血淋淋的迎面撞击而来,所以才会那么惊慌失措。可是现在她毕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相应的反应就要平淡的多。
  
  夏东城抬头看了看学校大门的方向,微微一笑:“他怎么就把你送到门口就走了。做的不够啊。”
  
  成夕没有搭话,绕过夏东城继续往前走。他在后面停顿了一下,随即跟了上来:“小夕,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徐旭阳对你怎么样……”
  
  成夕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夏东城。这个男人。曾经那么的深爱过,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又曾经被他那么深的伤害过,只要回想,就会有压抑不住的强烈恨意。曾经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今却也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成夕转身,被夏东城抓住了胳膊:“小夕,你还在生我的气?”
  
  成夕转身甩掉了夏东城的手:“请你注意一点。我和你好像并不太熟。拜托不要动手动脚,否则我会喊非礼。”
  
  “你怎么还是那么可爱。”夏东城失笑:“我和你不熟?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四年。怎么,有了新欢就这么简单的把我轻轻松松给抹掉了?!”
  
  这里是学校,人来人往的大路上。他夏东城来这里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回头拍拍屁股就可以干净利落的走人。可是她还要在这里生活两年多的时间。他的声音提高,他们的争执已经引来了路人的目光,成夕眉眼一沉,转身就走,不再跟这个男人纠缠些什么。
  
  “你现在得意了?高兴了?我他妈的大学本科毕业就出来要死不活的工作,你厉害,考上了研究生,还找了一个新的男人,你男人厉害啊,高薪厚职,比我有钱多了。不过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就能穿我穿过的破鞋呢?就不嫌憋得慌?!”
  
  夏东城跟在成夕的身后,一路大声说着话。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扭曲的快意。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
  
  成夕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想要进到教学楼里去。夏东城快跑两步拦在了她的身前:“成夕你厉害啊。我以前可真是小看了你。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温驯的小绵羊,每想到还是个性感的小野猫。徐旭阳是我哥们,你他妈的也能搞到手。特有成就感吧?!搞得我现在众叛亲离,你特得意是不是?!”
  
  成夕后退一步,避免和夏东城产生激烈的肢体纠缠。他们就在信息楼的大门口处。他的态度,神情,说的内容已经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就连楼上也有人拉开了窗户探头看着下面指指点点。
  
  成夕后退一步,夏东城就进一步。他上下打量着她:“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你在床上的时候叫得那么骚,怎么可能是什么好货。还说当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个处,他妈的二次加工的假处吧?!”
  
  “夏东城你够了。”
  
  成夕的脸通红。他怎么可以这么肆意的来伤害她。怎么可以。她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碎裂干净,身体里钻心刺骨的痛,可是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就站在那里那么平静的看着他,抬手拿出手机拨号:“喂?保卫处吗?信息楼前有人来捣乱……”
  
  夏东城上前一步从成夕的手里夺过手机远远的扔了出去。他的声音越发的大,举起双手绕着成夕走了一圈,对着周围的人大声说话:“你们看见这个女人没有?!别以为她看上去有多纯真。跟我在一起四年多,居然还能和我的哥们搞到一起,厉害吧?!了不起吧?!和我分手了还能扣着我的关系不放威胁我给她青春损失费,这么厉害的女人你们见过没有?!”
  
  远处传来了学校保卫处的车类似于警笛的声音,夏东城并不惊慌,靠近了成夕阴沉的开了口:“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到徐旭阳的耳朵里,你说他会怎么想?!他还有没有脸继续和你在一起?!成夕。你觉得你离开了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会幸福吗?嗯?!”
  
  “怎么回事?!干什么呢?!”
  
  保卫处的人分开了围观的同学进到圈子里面。夏东城冷笑一下,双手环胸看了成夕一眼:“我女人说是读书在这里乱搞,我来教训她也不行?”
  
  “这里是学校!你以为是什么地方!?”
  
  保卫处的人眉眼一横,上下打量了夏东城一番:“跟我们去保卫科,搞清楚了你的身份你才能走。”
  
  夏东城没有反抗,随着保卫科的人往前走了几步,临上车前转头看着成夕微微一笑:“小夕,你不和我一起去证明我的身份?!”
  
  成夕站在原地没有动。周围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就好像无数的小虫子,铺天盖地蜂拥而至,一点一点慢慢的将她啃啮。她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屈辱。夏东城这样的伤害她,她又能怎么给自己辩驳。也许沉默已经是她能选择的最好的方式。
  
  她想走。可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根本迈动不了分毫。
  
  她想逃。从这么多人好奇的,恶毒的,嘲笑的眼睛中逃走。她想哭,可是心脏就像是干涸的海绵,明明钝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夏东城说得对。她不敢想。她不敢想这件事情在学校会以怎样的版本传开,她以后会怎样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她更不敢想的是这件事情会给徐旭阳带来怎么样的影响,他又怎么面对这些他本来完全不用承受的目光。
  
  “同学,你也别急,先和我们去一趟吧。有什么事情总能弄清楚的。”
  
  保卫处的人走到成夕的身边,看了看她的脸色,安慰的开了口。成夕仿佛找回了一点力气,点点头随着这个男人上了车。车门滑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才让她感觉轻松了一点。夏东城在后排冷笑一下:“你不是喜欢装无辜装乖吗?我看你以后怎么装下去。”
  
  在保卫处证实了夏东城的身份。保卫科的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严厉的教育了一番就让他离开。成夕一直坐在办公室外面的长廊上。夏东城走的时候经过她的面前,轻轻的扔下两个字:“破鞋。”
  
  她坐了很久。下午的课她没有去。学校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保卫处的人来劝了两次,见她毫无反应,也就由着她去了。长廊尽头的天色渐渐变得漆黑。晚上晚自习的第一遍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手机震动的很急促。在她的口袋里跳跃着,冲撞着。成夕没有动,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她觉得自己的精神不知道漂浮到了哪个地方,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空壳。如果真的可以就这么消失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顾及,也再也用不着伤心用不着难受。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断个干干净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中间的那段记忆仿佛消失了。冷风吹得她的身体渐渐的透了,所以就清醒了过来。成夕看看自己的手,还粘有铁锈。低头看看脚下,大地在很遥远的地方,安静的延伸。
  
  站在这么高的天台上。整个学校尽收眼底。原来人平时会错过很多平凡的,细碎的幸福与美丽。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学校的夜景这么美。那么温柔璀璨的灯光。她也从来不知道,下过雪后的天空这么纯净,墨玉一般的高悬,遥远而通透。
  
  这么美丽的景色下,她却觉得绝望。
  
  风从脚下盘旋而起,吹乱了她的头发。只要轻轻一跃,所有的爱恨情仇,全部可以随着成夕这个名字。灰飞烟灭。
  
  手机还在固执的震动着。这样持续的震动牵动着她的心。如果她走了。自己的父母怎么办。他们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觉得他们的女儿是个傻瓜。成夕往前又走了半步,脚尖已经悬空,这么高,让她头晕目眩。一如昨夜徐旭阳在需索她时的那种晕眩。是啊。如果徐旭阳知道她这么软弱,一走了之,又会怎么想怎么做?!还有夏东城呢?他会觉得内疚,还是觉得无比舒畅?!
  
  可是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成夕慢慢的。慢慢的退了回来。
  
  她恨自己的软弱。为什么不可以在夏东城当初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像个泼妇一样和他破口大骂。她也恨自己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是这么的离谱,却还是想欺骗自己将那五年想的好一点尽量的不想恨他。她不过就是害怕受到伤害,又不愿意承认事实。哪怕是将夏东城逼得离开了沈阳,也不过是她不得已才为之的事情。
  
  可是他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丑陋,无耻,变态到了极点。他不仅要毁了她,还想要毁了徐旭阳。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成夕的心里恨意滔天。我原本以为,就算你欺骗过我,就算你伤害过我,你的本性依然是好的。欺骗我的钱财是由于你家庭的原因,你为了自己想到的东西不得已而为之。既然有了欺骗,伤害自然会如影随形。所以我不想恨你。我也不想憎恨自己和你一起生活的五年时间。
  
  可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这个世界有些人有些事,不会因为你心存善意对方就放弃对你刻意的伤害。我的容忍不是你伤害我的时候,我不会反击的借口。
  
  成夕紧紧地握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会报复你的夏东城。我会用当初逼着你离开沈阳的时候十倍百倍千倍的的恨意去报复你的!!
  
  成夕下楼之后,终于接通了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那边徐旭阳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原来他也会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成夕站在马路边,闭上眼睛觉得无比的累。徐旭阳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成夕,你在哪?!”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成夕觉得自己的心被自己动手一点一点地撕裂:“徐旭阳,我想冷静一下。仔细的想想。”
  
  他突然安静了下来:“……你想想什么?”
  
  “想想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成夕睁眼。转瞬之间有了决定。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在勇气消失之前就要说出来。她看着街的对面。下晚自习了。很多小情侣幸福的互相依偎着,成双成对的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他们脸上那种笑容,是不是也曾经短暂的出现在自己的脸上。
  
  她还看见,徐旭阳惊慌失措的从大楼里冲了出来,他看见了她安静的站在街的对面,于是刹住了脚步。
  
  “我们分手吧,徐旭阳。”
  
  成夕平静的开了口。

第二十章 他的选择

徐旭阳挂断了电话。耳朵里突然传来嘟嘟的盲音。他看了她半晌。他们之间人来人往。他没有动,她也没有动。
  
  分开吧。因为我觉得累了。
  
  本来是由我而起的事情,不应该让你受到牵连。
  你是徐旭阳。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男人,有能力,风评从来都很好。没有听过你有任何负面的消息。可是我出现了,不知道到底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吸引了你的目光,让你宠爱。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幸福的。
  
  我不想连累你。
  
  今天夏东城说的这些话,添油加醋的在学校传开之后,你会面临怎样的目光?你和他毕竟曾经是朋友。有了我夹在中间,共同的圈子里无论如何都会尴尬。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单纯的女孩子。得到她全部的感情和心,而不用耗费那么的心力在我身上。
  
  在一个跟着你的时候身体已经不干净,从里到外都伤痕累累的我身上。
  
  无论接下来我和夏东城之间会发生什么,都不希望将你牵涉其中。
  
  徐旭阳将手机揣到衣兜里。安静了一下,突然抬脚向她走来。面对面,避无可避。他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依然是那么的平静:“这两天我替你请了病假。和我回家吧。”
  
  成夕的心里抖了一下。回家。听上去多么温暖的一个字眼。曾经她也把自己和夏东城共同生活的那个地方叫做家。可是那不过是他用来绑住她。而她自己又心甘情愿的被绑住的一个虚幻幸福的圈套而已。
  
  家应该是温暖的,无害的,包容的。在难受和受到伤害时候的避风港。
  
  现在有一个男人愿意给她这样一个家。
  
  她却不想要。
  
  成夕笑了笑。冷淡的看着徐旭阳:“我说我要和你分手。”
  
  他看了她良久,什么话都没有说。上前一步拉开了她羽绒服的口袋,从里面掏出来手机,钥匙,公交卡还有试验室的门卡,统统放到自己的衣兜里,然后牵着她的手,转身往外走。
  
  成夕挣扎。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很松的握着她的手。她挣一分,他就越加用力一分。到最后她的手都在痛,而他也抿着唇将她拖到了校外塞到一辆等客的出租车里,直接报了小区的名字,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将她压在车厢的一角。
  
  他就这么强迫的将她带回了家里。关上门的瞬间他将她逼到了屋子的角落里:“成夕,你觉得我当初在选择你的时候,没有考虑过今天可能出现的这些情况吗?”
  
  成夕抬头,徐旭阳低头看着她,眼底有一丝无奈:“你是什么人,曾经经历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我清清楚楚。我对你,不需要别人告诉我你怎样。大多数事情都是我看着的时候发生的。你是不是觉得说你和我分手就可以将我推开不用再卷进夏东城这趟浑水里?”
  
  视野模糊。成夕竭力的控制眼睛中氤氲上来的雾气。他叹息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天真。从我选择你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这已经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不管我和夏东城以前关系怎样。好也好,不好也罢。中间有了你,我和他肯定会站在对立的面上。他接受不了我,我同样也原谅不了他。这和你会不会和我分手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你真是因为这个理由打算和我分手,太傻了。”徐旭阳抬手拭去了成夕脸上滑落的泪水:“你遇到事情的时候,不应该想着怎么将我派除在外,而应该想着怎么和我一起去面对。你要知道我是个男人,最基本的。就是要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对夏东城最大的打击是什么?!”徐旭阳微微眯起了眼睛,慢慢的靠过来,声音也渐渐的低沉:“你活的幸福快乐,找到一个比他强很多的男人,他就会嫉妒的要死,自己在折磨中痛不欲生。成夕,你快快乐乐的生活,对他就是最大的折磨。”
  
  这晚成夕睡得很沉。什么都没有去想。不去想自己和徐旭阳之间的事情,不去想夏东城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也不去想以后回学校会面对别人怎样的议论。朦胧中感觉到徐旭阳一直抱着她,靠在床头,朦胧昏黄的灯光下,他似乎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许暂时避开舆论的中心点是一种明智的做法。他们总不可能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跟不明真相的人们详细解释那些过往。
  
  谣言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毁人与无形。徐旭阳被党支部书记叫去进行了一次和蔼的谈话。具体内容徐旭阳没有和成夕交待。不过校方出面,上课的时候叮嘱大家不要以讹传讹。谣言止于智者。虽然这是一桩大家都感兴趣的桃色新闻。
  
  成夕反对以病假的名义暂时留在家里。她知道徐旭阳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心底里还是隐约的觉得不安。潜意识觉得这么避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好像是自己承认了夏东城的话一样。
  
  虽然困难和难堪。可是既然他要求她一起面对,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若无其事的站出来,微笑着面对夏东城刻意给她造成的影响。
  
  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人总是有一种八卦的天性。成夕,徐旭阳以及成夕前男友这么娱乐的题材,背地里说的人不见的有多大的恶意。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同样的话散播出来不同立场的人听了就是不同的感受。成夕第三天早上回到学校的时候。关于那天的事情已经以N个版本在风速的流传。
  
  于是她必须要忍耐别人别有用心的眼光,好奇的,看上去仿佛很自然的打听。背地里的窃窃私语,甚至还有某些人恶毒泼过来的脏水。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总是隔肚皮的。这些平时看上去也挺友好,并不熟悉的同学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议论。一个略带些尖利的女声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徐旭阳怎么会看上那样的女人。你们那天没看见哎,那叫一个精彩。她被她前男友气得,脸青唇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说徐旭阳和她前男友是哥们啊?!”
  
  “真看不出来。自己的男朋友去了深圳才多长时间,就把徐旭阳给骗上了床。平时瞅着一幅人模狗样,假正经。”
  
  “是啊,咱们程静怎么可能斗的过这样的女人,听说她演话剧的时候还和那个外教史密斯有一腿呢。这演完了戏才多久就把人给甩了。前脚踢了老外,后脚就和徐旭阳上床。太烂了……”
  
  成夕站在楼梯口。上面的话一句一句清晰的传进耳朵里。腿发软。这短短数十步的阶梯在她面前仿佛无穷无尽。她没有办法向别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没有人想要去探究真相。她们已经替她定了性。
  
  水性杨花,淫娃荡妇。
  
  手里手机铃声的突然响起打破了楼道的平静。上面的几个女人住了口。匆匆忙忙的往下瞥了一眼,看见成夕脸色苍白的站着,顿时有些惊吓和意外。不过大家很快就面无表情的各自散开,如同她是瘟疫一般。
  
  成夕看了看来显。又是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不明白夏东城还想怎么和她纠缠。成夕看着不断跳动的电话号码,凉意透心。是不是,你要将我得生活毁得体无完肤,或者我和你之间非要死去一个,你才肯放过我?!
  
  成夕吸了口气,接通了电话。手机那头隐隐约约的音乐震耳欲聋。夏东城的声音带着很大的回音:“喂,小夕。”
  
  他的语气,声音完全听不出前两天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悠然自得,好像一个站在高处的人,正俯身看着下面被自己踩着的猎物,掩饰不住的得意:“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夏东城你够了没有?”
  
  成夕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我和你之间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你夏东城对我而言,分开就等于死了。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联系。”
  
  “等等。”
  
  成夕在挂断电话之前,那边传来夏东城的声音:“小夕,就算你不想和我联系,你不想知道徐旭阳的事情?”
  
  成夕的手顿住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坚定的摁下挂断键。知道自己应该坚定的告诉他,徐旭阳和她很好,完全不需要他插手或者关心。可是心里强烈的不安袭来,如同惊涛骇浪。
  
  除了徐旭阳对她近乎于宠溺的爱,除了他给她构建起来的这么一片天空。这个男人她并不了解。相处几年的男人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何况是一个相处才数月的人。成夕感觉到自己在微微发着抖。
  
  像是知道成夕没有挂断电话,那边夏东城又开了口:“男人嘛,不也就是那么回事。需要女人的身体,需要新鲜感。就算在家里对着你,也不妨碍他出来逢场作戏是吧?我也是不想自己的女人再被别的男人骗。要骗也只能是我骗是吧?”
  
  他的口气很轻松,有些恶意的揶揄。成夕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轻轻的说了一句:“夏东城。徐旭阳和你不一样。我相信他。”
  
  “小夕。你还真是一个傻女人。”夏东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在好屋KTV,二楼的212包房。我看不过去躲在厕所里给你打的电话。你如果不信,让你听听徐旭阳的声音。”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外面的音乐声仿佛突然大了起来。成夕听见夏东城坐到了沙发上,旁边立马莺声燕语环绕。夏东城笑笑:“徐哥,对这里还满意不?!”
  
  “你看女人的眼光,很少有错。”
  
  低沉淳厚的声音响起,让成夕一震。是徐旭阳。伴随着他的声音,旁边一群女孩子的娇笑。夏东城拍了拍不知道谁的大腿,惹得那个女孩子娇嗔连连:“徐哥看得过眼,就随便挑一个带出场。包你满意。”
  
  “好。”徐旭阳的声音传来:“那我就带露露走。回头见。”
  
  “回头见。”
  
  夏东城笑得非常的得意。成夕整个人都在颤抖着,颤抖着。她几乎拿捏不住电话。那边夏东城的声音终于又传了过来:“怎么样,小夕。这就是你选的男人。看来经历了我你还是没有多大的长进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觉得是你这件破衣烂衫值钱呢,还是男人之间的利益关系,还有外面这么多的女人更让徐旭阳心动?”
  
  成夕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一章 对峙

没有办法呼吸。仿佛连心跳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疲惫仿佛再也承受不了一丁点的重压,空气中带着火。所以扯得心尖撕心裂肺的痛。
  
  她要冷静。
  
  成夕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手掌。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是夏东城。几年的相处下来,她当然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她曾经是他的女人,即使是分手之后才跟的徐旭阳,对他而言,也形同背叛。
  
  他的女人,怎么能够在分手之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女人就应该一辈子都爱着他。哪怕已经分手,也要为了得不到他而痛心疾首,如何可以和别的男人幸福快乐?!
  
  所以他要毁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徐旭阳。
  
  可是。成夕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刚才的那个声音,确确实实是徐旭阳。他特有的低沉具有一种特别的穿透力,还有说话时的尾音……
  
  成夕颤抖着拿起电话,尽量的平静自己的呼吸,拨通了徐旭阳的手机。
  
  “喂?”
  
  他的声音安静的从电话的彼端传过来。一瞬间让她觉得非常的安心。他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在室内,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空旷的回音。成夕顿了顿,稳住自己的声音:“是我。”
  
  “嗯,知道是你。”
  
  徐旭阳的声音放松了下来,就好像他躺在她身旁的时候,那种略带些慵懒的,亲昵地声音:“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嗯,没事,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成夕说着话顿了顿,呼吸瞬间停止:“你在哪?”
  
  “刚才在KTV和人应酬,想起来手上有点事情没有做完,所以临时回了办公室。想我了?”
  
  是他。
  
  成夕的心挣扎了一下,沉沉的落了下去。他为什么不干脆的骗她。而要承认自己去了KTV?
  
  “徐旭阳……”
  
  话到了口边,她却问不出去。冷静一点成夕,再冷静一点。这么久以来这个男人将她视若珍宝。他和夏东城不一样。如果她的身上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是她所求的,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我想见你。”
  
  成夕轻轻的开口。那边安静了一下,徐旭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好。等我,你在学校?二十分钟之内我肯定到实验室楼下。”
  
  成夕下楼。虽然已经开了春,风依然带着冷冽的寒意。她环抱住自己,在实验楼下的广场上来回的走着。他说二十分钟内就过来。是不是代表,就算刚才电话里的那个人是他。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成夕抬头看天,幽蓝的底色上有星星升起。成夕淡淡地笑了笑,也许她应该给夏东城一点小小的教训。
  
  成夕走到公用电话亭边,拨通了警局的举报电话,平静的开了口:“喂,您好。好屋KTV212包房内有人卖淫嫖娼。对,好屋KTV212房间。”
  
  成夕挂断电话,视线落到电话亭里不知道谁扔在那里的一张报纸上。记得很久以前夏东城曾经说过成夕,过于沉溺于看书。书看的太多太杂,脑子都看坏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他所不能理解的想法。
  
  其实是他不喜欢女人太有自己的主见,不喜欢女人有自己的观点,和他的观点背道而驰。这个男人总是下意识的看轻女人。成夕拾起报纸,看了看题头那一栏的电话号码,脸上的笑容加深。现在是不是应该用某部小说里经典的桥段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看书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成夕摁下了报纸的号码:“喂,是东北方吗?我有新闻提供。对。好屋ktv警察正在对212包房进行突查。嗯。不好意思我不方便透漏消息的来源,好,再见。”
  
  再放下电话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类似于小时候恶作剧那般的期待。原本抑郁的心情也好转了很多。可是这片刻的开朗也就维持到徐旭阳的到来为止。他在校门口下了车,同司机说了两句,司机没走,他快步的向她跑来。
  
  成夕站在那里看着他。走得近了,他突然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身上的气息瞬间让她安心。是他的味道,也只有他的味道。成夕抬头,徐旭阳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你的包呢?我们一起回家。”
  
  “放在实验室,不用拿了。钥匙钱包和门卡都在身上。”成夕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立刻被他反握,牵着她往出租车走:“走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今天晚上谈生意,酒喝了不少,胃里还是空的。”
  
  “谈什么?”
  
  成夕追问了一句。徐旭阳有一瞬间的迟疑没有搭话。他打开了车门让成夕先上,报了目的地,然后自己再上车。徐旭阳低头十指交叉,沉默了一下,才开了口:“成夕,我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不开心。不过既然你问我也不想骗你。我在和夏东城接触,谈他公司的那笔生意。”
  
  成夕没有说话。徐旭阳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抱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其实是他们公司想要我们手上的一个工程项目。现在想要这个工程项目的人很多。他们深圳那家公司不算是最好的,也不算是最差的。这个东西主要还是要综合评定那个公司的实际能力才能定。”
  
  他很少和她提工作上的事。成夕轻轻的握了握徐旭阳的手:“我没事。”
  
  “夏东城这人真是一点都没变。”徐旭阳笑笑,有点冷:“才来沈阳几天,居然对这边有特殊服务的地方就如数家珍。今天晚上还给了我一个香艳的大礼。也许他觉得,在利益面前,你对我也就那么回事吧。”
  
  成夕敏感的听出了徐旭阳话里的意思。是她在利益面前,对这个昔日的男人而言,也就那么回事。成夕垂下了眼睛。徐旭阳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用力搂了搂她:“我喝得有点多。胡言乱语,别往心里去。”
  
  成夕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徐旭阳:“要不……我们直接回家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徐旭阳看了她半晌,轻轻的答了一声好。
  
  刚进门他就把她推到了墙上,抱住她用力的亲吻。成夕挣扎了一下,被他简单的制服,于是她也就不再反抗。他脱掉了自己和她的衣物,散乱的撒落在门边。他的呼吸有些不寻常的粗重,力气好像也格外的大。
  
  虽然看上去还很清醒,也许他真的是喝多了。
  
  徐旭阳打横抱起成夕上楼,将她和自己都摔在柔软的大床上,他的吻落到她的颈侧,一路蜿蜒而下。成夕抬手,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握住了他的头发,徐旭阳抓住了她的手掌,偏头像小动物一样的啮咬她的手心,柔软的嘴唇和舌头激起一阵奇怪的酥麻感。他微微睁眼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蕴含着点点迷蒙的□。
  
  “旭阳。”
  
  成夕捧住了他的脸颊,拉得他向自己近了些。这个时候的这个男人就像一头危险的猛兽,却安静的被她小小的力量掌握,并且柔顺的服从。成夕看着他:“不要骗我。”
  
  徐旭阳看了她良久,突然用力将她吻住。像是想把她的不安,她的疑惑都驱散。她有话想同他说,可是最终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借着酒意激烈的需索着她,甚至让她感到疼痛。
  
  徐旭阳睡去之后成夕还很清醒。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成夕轻手轻脚的起身,决定给他做点清粥小菜,省得半夜的时候起来胃难受。她下了搂,顺手打开电视机,转身进厨房。刚把米淘好放到电饭锅里就听见电视上主持人在播报:“今天晚上我市警局接到市民举报,对位于泉园一路北头的好屋KTV进行了突击检查。该KTV长期进行卖淫嫖娼行为……”
  
  成夕转身看着电视机。有点摇晃的画面里警察依次带出了很多衣着暴露的女人。KTV的大厅里嫖客们被聚集到一起蹲在墙角。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镜头,夏东城的身影却清晰的凸现出来。也许是记者也觉得他的外形不错,特地给了两个特写。成夕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成夕摁下了电视机的开关。感觉到背后的注视抬头,徐旭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光着身子正站在楼梯口静静的看着她,她淡淡的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说话。他慢慢的下楼走到她的面前,审视的看着她:“所以,今天晚上我去做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了?你打电话给我不是因为你想我,而是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来?”
  
  成夕没有说话。徐旭阳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很讽刺:“成夕。我徐旭阳如果真的想要女人,什么样的不能有。何必需要他去花钱找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来送到我的床上?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成夕。我做了这么多。你还是不相信我。”
  
  徐旭阳转身上楼,胡乱的套上了衣物和裤子,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我想出去透口气。我不想和你发生不愉快。你在家等着。有什么等大家都冷静了再谈。”
  
第二十二章 相爱和相处的问题

徐旭阳一宿未归,成夕就在沙发上等了他足足一宿。后来困了,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因为寂寞开着电视,又害怕他回来的时候她听不见响动消除了声音。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画面也消失,只剩下单调的雪花屏幕一抖一抖的轻闪着。
  
  成夕赤脚下了地,走到落地窗边。凌晨四点。天色渐渐的亮了。整个城市却还笼罩在一片沉静中。起了淡淡的薄雾,缓缓地飘荡着,略显朦胧。
  
  成夕瞬间有个错觉。觉得时间仿佛又倒回了几年以前。那时候的她和夏东城争吵之后他总是会摔门而去一夜不归。她就会这么静静的等着。自己一个人在寂寞和猜忌中煎熬。
  
  身后房门响,成夕转身,徐旭阳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面色苍白的站在客厅里也是一怔。随即关上了门大踏步地向她走来。成夕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水波粼粼,仿佛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瞬间让他的心抽痛。
  
  徐旭阳伸手将成夕紧紧地抱进怀里,低头没有说话。他的身上有浓重的烟草味道,还有清晨的寒气。成夕在他的怀里依偎了一会儿不想说话。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从急骤到慢慢平静。
  “你一晚上没睡?”
  
  徐旭阳轻轻的开了口。一宿的时间,他的下巴上新冒出来一些青色的胡茬,硬硬的扎人脸。成夕摇了摇头:“我在沙发上睡着了,刚醒。”
  
  他淡淡的哦了一声,拉过她坐下,自己干脆斜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很疲倦的样子。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什么,也决口不提昨晚和她突然间起的争执。
  
  他不提,她也就没说。然而心里软软的发堵。成夕坐起来离开了徐旭阳的怀抱。怀里一空他立刻睁开了眼睛:“怎么?”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弄点吃的。待会还要坐车赶回学校。”
  
  成夕站起身,感觉到腕间一紧。回头徐旭阳正沉沉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成夕突然间害怕,害怕从他的口里说出什么让她崩溃的话,强作笑容不着痕迹但是坚决的甩开了徐旭阳的手:“对了,厨房还有我昨晚作的小米粥,我去看看热一热应该能吃吧。”
  
  她走了两步就被人从后用力的拥住。成夕一僵。徐旭阳的呼吸就在耳边,紊乱而急促。他偏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低低的开了口:“夕夕,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成夕突然间觉得恐惧。挣扎了一下,徐旭阳用力抱着她不放:“别动,让我抱一下好吗?”
  
  她于是安静下来。可是背后他的体温却越发的灼热,逐渐撩人。他的呼吸越发的沉重,徐旭阳突然间掰过她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往楼上走。
  
  成夕轻轻的呻-吟了一声,身体发软。这个男人将她压在身下,有几分急切的摸索着她的身体。朦胧中成夕突然间想起不知道在哪本杂志上看过的一句话。大多数的恋人争吵之后都会以身体交流告终。或许因为情感上受到了创伤,所以需要从肉体上获得安全感来加以弥补。
  
  徐旭阳的动作就格外的粗鲁。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一个很温柔,能够顾及她的感受和接纳力的爱人。可是他毕竟也是个普通男人,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有时候是因为酒精,有时候是因为她。
  
  成夕紧紧地皱着眉头。他进得太深,让她觉得疼痛。身体深处像是有一团火,让她口干舌燥,还带着一种被征服的无能为力感。
  
  徐旭阳很快就濒临顶端。成夕徒劳的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身体,他却紧紧地压着她加快了速度和力道。晕眩的快-感下成夕抓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旭阳……”
  
  “夕夕,乖。你27岁了。”
  
  徐旭阳低头含着她的唇,话说得含糊不清:“我们顺其自然吧好不好?如果怀孕……我们就结婚生下来……”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不放过她,她完全没有办法左右他的决定。徐旭阳在最后的几下加速中和成夕一起越过了顶点。让人迷幻的空白过去后,他依然没有离开她的身体,沉沉的压着她。
  
  成夕觉得难过。偏头没有看徐旭阳。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成夕不认为自己和徐旭阳已经走到了结婚的地步。他现在这么没有理智做出这样的事情,伤害的说到底还不是她的身体?
  
  六点的时候两人出了门,一起去学校。路过小区外的24小时药店时成夕停下了脚步:“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徐旭阳嗯了一声站在门口,随即反应过来,紧跟着成夕的身后走了进去。店员正好把药拿到柜台上给成夕看。徐旭阳走过去抢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就觉得胸口怒气上涌。竭力的压抑住将药递回给店员,拉着成夕就往外走。
  
  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成夕觉得徐旭阳的怒气来得有点莫名其妙,用力挣开他的手,徐旭阳转身看着她:“我就那么让你觉得不可靠?你是不是觉得我做这样的事情只是为了贪图自己一时的快-感?!成夕,你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满足男人的欲望真够伟大的。”
  
  徐旭阳的话嘎然而止,转身僵直的站着。竭力控制自己不再说出更多伤害她的话语。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气昏了头。成夕咬了咬嘴唇,面色很苍白。这是她和徐旭阳第一次起冲突。或许从昨晚开始两个人的心里就埋下了芥蒂,还是说,他们之间一直都有芥蒂?
  
  成夕没有说话,转身往车站走。徐旭阳静了一下上前追上她:“夕夕对不起……”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成夕转身看着徐旭阳。为什么最害怕他说出口的话,自己却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成夕的心一绞:“徐旭阳,你在这件事情上成熟一点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生孩子意味着什么?不是你一时感情冲动想要就能要的。你觉得我们做好那个准备了吗?时机到了吗?你到底是真心的想要还是只是再用这件事情和我赌气……”
  
  “我只是拿你没有办法。”
  
  徐旭阳无奈的看着她,放低了声音:“成夕。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像是站在一堵透明的墙后面看着我。只要我靠近你就会退缩。虽然和我在一起,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信任过我。甚至到现在你都在犹豫。觉得不适合的话这么轻易都能说出口,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为什么明明害怕失去,自己却要做出这样的姿态将他推开。为什么明明是彼此都希望走近的人,却又要小心翼翼的竖起身上的刺去伤害对方。
  
  “我知道你介意昨晚的事情。”徐旭阳顿了一下:“我不知道夏东城和你说了些什么。因为生意的事情我不顾他伤害过你还和他接触,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冷酷。可是这么做不代表我不重视你。男人会把感情和利益分开,你明白吗?”
  
  “还有昨晚夜总会的事情。我带那个女孩子下楼,给了她钱就自己回了公司。”
  
  徐旭阳突然间觉得累。这样和她解释又是干什么。很多事情她应该都能理解。她不理解,说到底还是对他不信任。
  
  “还有生孩子的事情。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的年龄已经足够承担起做父母的责任。经济条件也允许。成夕。你不想要孩子不是觉得时机未到。而是你压根就没觉得自己能和我走多久。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所以你也抗拒给我生孩子。”
  
  徐旭阳的话让成夕想了很久。从夏东城回来之后,感觉好像什么都不顺。学校里那些人的眼光和背地里的闲言碎语,这样的情况下原本或许应该安慰她的人又和她起了争执,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也许徐旭阳说的对。她的心里确实没有安全感。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她才会对周围的人都有着下意识的防备,这个人当然包括徐旭阳。如果是普通朋友还好,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保持疏离是合适的。可是徐旭阳作为她本来应该信任和亲近的人,她的态度就对他造成了伤害。
  
  她没有想过和他结婚的问题。两个相处那么多年的人都看不清楚,他和她才在一起多久,怎么可能轻易的牵涉到婚姻,徐旭阳对她,只是一时的感情冲动。那么当这股冲动消退的时候呢?那时候如果他重提当初她发生过的事情,她又怎么自处?
  
  害怕受到伤害,所以不愿意再在感情里投入太多,走的太远,选择明哲保身,却不知道这样对对方也是一种伤害。
  
  说到底,感情的发生都是毫无道理的。也许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就是感情。基于这样不可靠的前提下,她怎么去相信他们可以一直的走下去。
  
  她甚至于根本就不理解,徐旭阳到底是看上了她哪般。
  
  也许自己和徐旭阳在一起,根本就是出于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既然自己爱的人不值得爱,那就干脆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她本身并不像付出太多。结果发现事情换了个位置,爱自己的人也希望自己给他应得的东西。
  
  爱并非真的是无条件的付出。爱你的人当然希望你能够给他一定的回应。开始的时候还好。遇到问题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就凸现了出来。
  
  也许两个人因为一时的感情冲动在一起很容易,可是长时间的相处毕竟是一个现实的问题。何况一开始他们之间就和普通的恋人不一样。
  
  他想要的太多,她能给的太少。
  
  这天晚上成夕住在学校。给徐旭阳打电话他也没有强求什么,淡淡的嗯了一声也就过去了。成夕自己出去买了一盒紧急避孕药吃下。就算明知道伤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比弄出来一个孩子要好得多。
  
  成夕回到寝室的时候,刘歆和韩林正凑在电脑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门响两人都呆了一下,刘歆动作迅速的关掉了正在浏览的网页,看着成夕很尴尬。韩林看了看刘歆看了看成夕,突然间开了口:“刘歆,咱们应该告诉她,咱告诉她总比外面的人说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刘歆愣了一下,点点头,转身又打开了网页,成夕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刘歆打开的是校园网。BBS上一篇帖子被置顶已经因为点击量巨大而变成了红字。题目是新时代的潘金莲。打开一看,成夕觉得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升起,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她很久以前和夏东城去泰山旅行时的照片。上面的她笑颜如花,正依偎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第二十三章 某些规律

她应该想到,按照夏东城的性格,之前他对她所做的种种不过是一个反击前的序曲。既然他开了这个头,自然就会想办法把这把刀子更深的插进她的生活里,搅得她血肉模糊。
  
  成夕站在那里。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远离。屏幕上闪现的是她过去以为幸福的生活。那时候的笑容变成了现在眼里的讽刺,那时候的甜蜜现在从心底慢慢的泛少上来,是一种浓烈的苦涩。
  
  成夕伸手去拿桌上自己的手机。触手可及的距离她却没有握到,手机就那么在她掌下滑了一下,差点被她打落在地。这一瞬间反映出的是她内心的真实,成夕迅速用力回握,紧紧地抓住了手机的机身,如同抓住了自己的勇气和理智。
  
  “我打个电话。”
  
  成夕转身走到窗边,镇定的开始给学校计算机控制中心的孟老师打电话。她的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平静无波。刘歆和韩林都没有说话,在她身后看着她。
  
  成夕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孟老师还在计算机中心执勤,答应立刻封了这个帖子,防止更多的人访问。另外关于校内网的发贴对游客进行了封锁。成夕道完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关于这个帖子的所有内容要全部保存下来,她要保留作为起诉的证据。
  
  有的时候成夕觉得自己理智的过分。如同泰山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质问夏东城,可是她没有,还有查到夏东城和陶悦之间的事情,她应该歇斯底里,可是她也没有,跟着夏东城看着他和那些不同的女人一个一个的约会,她可以当场上前撞破面对面的质问,她依然没有。甚至于夏东城重新回到沈阳,在学校里公然对她攻击谩骂,她可以和他当场对质,她还是没有。
  
  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性格中某些深藏的,冷硬的东西将她逼到了这个程度,还是生活中不断不断的伤害把她折磨到此。如果年龄倒退十岁,或者让她生活的经历减退十年,她也许会在面对那些事情的时候冲动的上前。可是冲动过后呢?享受了一时嘴上的快感,发泄了心中一时郁结的闷气,事情未必就能够得到解决,往往彼此的恶言相向只会把身为劣势的女人引向一个更加糟糕的境地。撕破的最后还是自己的自尊和生活的平静。
  
  她要夏东城离开。就是要他在对她完全愧疚的情况下离开。可是人也许真的是有一个承受的限度。无论她多么的理智,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的面对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这一次的发贴事件,似乎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终究也是个普通人。有着自己任性的情感和有限的承受能力。无论她所受的教育,她索要顾及的家庭背景怎么提醒着她,成夕都觉得控制不住自己。
  
  她真的不想恨他的。她一直认为,恨是一种比爱更加强烈的情感。爱是粘稠的,浓烈的,可以将人温暖的包围,而恨就是冰冷的,尖锐的,会从人的深处刺出,刺的人支离破碎。
  
  终究恨意所折磨的,不过只是自己。
  
  她原本想遗忘所有的过往过自己平静的生活。如果夏东城的目的就是想要破坏她没有他之后心灵上的平静,那么恭喜他,他做到了。
  
  如他所愿,她恨他入骨。
  
  这种经过长久的压抑而突然爆发的恨意,不只是当初那般单单的诅咒就所能解脱,也不是不断的回想过去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某些甜蜜的时光就能冲淡。她不知道怎么才能从这冰冷如同毒蛇一般的恨意中让自己解脱出来。
  
  她一直认为那些拿着凶器夺人性命的人性格上也许有缺陷,一个人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而且你下手的时候,无论对方如何,他都是一个有着和你相同社会关系的人。他也有依靠他的父母,爱着他的情人,热情交往的朋友。可是成夕现在突然明白。她会有那样的想法,只是因为恨意不够。所以她无法体会那一瞬间他们的心情。可是现在,如果夏东城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了他,让他体会他所带给她的所有的痛楚和折磨。
  
  成夕转身面对刘歆和韩林。她本来想要走到凳子旁坐下。谁知道迈腿才发现自己浑身僵麻。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带起了身体的表面如同被千万根针同时刺入。那些尖锐的痛感汇聚到心口,让她的脸色一白。成夕只来得及呻吟了一声,就捂着心口倒了下来。
  
  手机从成夕的手上滑落,掉到地上电池被摔了出来。刘歆和韩林显然没有料到成夕会有这样突然的反应,都是一惊,两人同时跑了过来扶住了成夕:“别着急别着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刚才不是也给孟老师打了电话了吗?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不会因为这上面的传言就怎样的,成夕你振作点……”
  
  是啊,振作。这个时候的她必须要振作。也许理智过分在别人的眼里也会成为一种软弱和退缩。她已经到了自己最后的底线。这个时候她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那一瞬间她竟然从心底彻底的摒弃了徐旭阳。她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刺,却没有将他划入自己的阵营中。先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在她的心里埋下了阴霾和隐患。
  
  徐旭阳的解释在成夕听来虽然入情入理,她也相信他没有和小姐之间发生什么。可是徐旭阳和夏东城接触这件事情本身,是不是就鲜明的代表了男人和女人之间截然不同的观点。成夕不认为徐旭阳会在这件事情上站到一个保护自己的位置上来。如同上一次夏东城来学校闹的时候,他所作的只是安慰她而已,而不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从他的角度出发,也许更加希望的是自己能够彻底的和夏东城划清界限,而不是不断的牵扯冲突。这牵扯和冲突的不仅仅是她和夏东城纠缠的过往和解不开的爱恨,还有身为现在她身边的他的面子和男人的自尊,以及利益上的关联。
  
  这是否就是男人骨子里面对感情和女人时的一种不自觉的残酷。人的本性是先我及人。他下意识的考虑自己无可厚非。只是这种种的一切纠缠到一起,被贴子事件彻底激化。
  
  很多时候男人都无法理解女人突然间态度的转变。大家的立场不同,期待他们以女人的角度出发去考虑一些事情,太不现实,只能叹为不理解。
  
  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思继续和徐旭阳冷战。成夕觉得自己千疮百孔,所有的伤口都被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认识不认识的人在背后猜测关于她的一切作为谈资。她是一个即使有事情,如果能够自己扛,都会打落牙齿合血吞的笨女人。夏东城偏偏要咄咄逼人的撕开她的伤疤,而徐旭阳又给不了她应有的支持和保护。
  
  女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怪。那么多难以承受的事情她都承受了下来,却因为猛然间一件并不算太大的事情就越过了那个点。
  
  成夕彻底崩溃。
  
  徐旭阳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校园网上贴子的事情。就在刘歆和韩林面对这样的成夕不知所措的时候打来了电话。成夕的手机电池在开机状态下被摔出。无论怎么打永远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他的电话于是追到了寝室,和刘歆说了两句,只说让她们先帮忙照顾一下成夕,他正在赶来。
  
  从徐旭阳住的地方打车到学校怎么着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等到徐旭阳上楼的时候成夕已经完全的平静了下来。抱着一杯热水坐在自己的书桌旁。脸上泪痕不再,那一瞬间无法掩饰的伤痛也不再。就连浓烈到刘歆和韩林都觉得发寒的恨意都已消失。
  
  徐旭阳接她走,成夕没有反对也没有抗拒。安静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他离开。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没有力气再在这个地方继续表现自己的勇气,用自己的存在来辟谣。某种程度上来说,成夕反而平静了下来。如果夏东城不打算放过她,那么勇敢的面对就是了。她从来也没有因为惧怕夏东城,而在面对他的时候退缩过。
  
  一路上徐旭阳都没有说话。成夕没有去揣测他的想法。情绪那样突然的爆发之后残留下来的是无法承受的疲乏,她和他走,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好好的睡上一觉。
  
  或者是她态度中流露出来的某些东西让他察觉。进门之后徐旭阳握住了成夕的手。他拉得并不是很用力。成夕却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徐旭阳微皱眉头打量着成夕的神情,面对她这样的平静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歆在电话里说她哭得很伤心,情绪很糟糕让他尽快赶来。可是现在她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看着他。先前所爆发的一切在她的脸上都是船过水无痕。
  
  “我累了。”
  
  成夕偏头,压抑着自己的不耐,从他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往楼上走。徐旭阳顿了一下,决定让她好好的休息,无论有什么事情,都等她真正的平复下来之后再说。
  
  徐旭阳的沉默却让成夕的心更加的发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成夕上了楼扑到大床上,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漂浮在云端。她的心里泛起了极端不祥的感觉。每次这样,都代表着有一场大病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成夕想了想,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起床翻出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给家里的爸爸写了一封电邮,询问关于夏东城在网上散布关于她的不实谣言以及发布她照片起诉的相关事情。不,这些还远远不够。这一次她要的,不是他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如果可以,她想要将他加诸给她的痛苦成百上千倍的让他体会,然后彻彻底底的,让他终此一生都活在折磨中。
  

第二十四章 男人的弱点

成夕这一觉睡得无知无觉,并没有如她所担心的那样辗转反侧。基本上一倒下去,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家里的床带着睡眠的安静味道,舒缓了她的神经。
  
  徐旭阳上楼的时候,成夕就那样睡得像一个婴儿一样。他轻轻的走到床边,从她面前拿走电脑,然后再替她拉上被子。他站在床边沉默的看了她良久。大家都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成夕一直都不是那种性格冲动面对事情不知道如何处理的人。这一次相信她也一样,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成夕并不知道徐旭□体的心思。她眼里看到的事实是。第二天起来,他依然对发生的这件事情不闻不问。成夕突然间觉得,徐旭阳这个男人,很虚假。
  
  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她只是觉得在和他的接触中,他一直给她的感觉太过于完美。几乎女人所有想要的一些特质在他身上都具有。高大,英俊,沉稳,有包容心,专一,有事业心有家庭责任感。
  
  可是长期的相处以来,她总觉得他的身上少了点什么。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身上少了什么。他的身上少了一股人情味。所以他才会完美的不像真人,完美到给对方很大的,莫名其妙的压力。
  
  他足够的理智,足够的成熟。在事情发生的时候知道怎么去面对并且加以解决。可是他的身上就是少了一股人情味。
  
  跳出这段时间发生的几件事情里自己的立场来说。徐旭阳采取的态度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妥。女友和前男友纠缠不休。作为现男友的他,充分的信任自己的女朋友,给她足够的尊重,时间和空间让她去处理好这件事情,无可厚非。
  
  只是问题在于。她既然现在已经是他的女朋友,那么事情就不可避免的和他发生了关联。然而徐旭阳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把自己撇的很清。他的立场甚至有些超然,在完全不受内院着火的情况下,还和那个放火的人有着生意来往。
  
  成夕早上起床之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徐旭阳还没有走。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早间新闻。看着她拿着包下楼他叫住了她:“你要出门?”
  
  “我想出去透口气。”
  
  成夕捋了捋头发。一边和徐旭阳说话,一边站在门边换鞋。徐旭阳关掉电视站起身来:“我陪你去。”
  
  “不用了。”
  
  成夕的话和她的人同时消失在大门的那一边。砰的关门声让徐旭阳微微一怔,敏感到她的态度有些不对。徐旭阳没有多想,直觉的抓起外套追了出去。
  
  时间还很早。下到小区外面的商业街上,除了通宵营业的店铺之外,其余的商家都还没有开门。成夕拢了拢外套,早上有风,吹得她的发丝在脸颊边轻柔的飘扬。成夕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刚上车启动,就从侧面的后视镜里看见徐旭阳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疲乏感无边无际的袭来。她不想开口说话也不想动弹。就那么轻轻的靠着车窗,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越来越远。
  
  每个人都不完满,有着自己的弱点和缺点。也许她对于徐旭阳不应该过于苛求。可能他所能做到的那个度,也就到这里而已。
  
  对于她来说,忍让和面对自己所爱的人过分的付出也许是她的致命伤。那么对于徐旭阳和夏东城来说呢?
  
  徐旭阳这三个字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转,成夕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下坐姿,拒绝自己继续深想下去。思绪接到了夏东城的身上。他身上可以攻破的那一点是什么?
  
  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没有看清楚他的为人,性格上的东西倒是摸得一清二楚。他自大,傲慢,极为好面子。以自我为中心,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对于他的女人,即使已经不属于他和他成为了两个完全无关的人,他也认为对方是属于自己的私人财产,潜意识里不能允许她和别的男人再发生些什么。
  
  夏东城的做人原则是,如果我幸福,你可以没有我幸福。如果我不幸福,那你也一定要比我更加不幸福。
  
  目前从他的所作所为里没有迹象表明他已经发现当初他离开沈阳的直接原因是成夕下的手。他还是认为她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女人,他甚至于应该还认为她还爱着他。所以他才会做出这些种种,指向性都是要她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怎么样才能从他所造成的这种混乱局面里快刀斩乱麻的走出来?成夕下了车,到了中街。因为时间尚早这条繁华的商业街上现在人迹寥寥。成夕漫无目地的在街上慢慢的走着。也许他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他的自大。她毕竟是熟悉他的,不是么?
  
  成夕转身看着临街大玻璃里自己的身影。脑海里瞬间勾画完成了她所要做的一切。人就是这么的奇怪。事前她并没有仔细的去思考太多,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仿佛早就已经在她的心里深处成形。
  
  成夕走到商业城门口的台阶上坐下,这个时间清洁工还在打扫大街。她想了很多。从最开始和夏东城认识开始。一直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徐旭阳走进她的生活,她的恐惧退缩无所适从慢慢接受到彼此生出缝隙。
  
  她一直害怕再度面对感情,就是害怕再度经历感情的这个必经的过程。人生好像总是在不断的重复。她不知道自己所作的决定又会对自己和徐旭阳之间的关系产生怎样的影响。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也很难再去考虑徐旭阳在这件事情当中的立场。
  
  也许正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他本来就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八点半,商业城开业了。成夕做为第一个顾客走了进去。她对于录音笔并不熟悉。不过没关系。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它的长时录音功能而已。成夕买完笔转身又去了附近的书店。她还需要再确定一次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彻底的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没有涉足感情之前,每个人都对爱情抱有天真甜美的幻想。不会太深的去考虑对方的性格,家庭关系或者别的很多现实的东西与自己是否适合。等到伤痕累累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彼此的不适合。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感情就是一把双刃剑。它会让有的人收获幸福,也会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它作为捷径将两个毫不相关的人联系起来从而加以利用。
  
  很久之前她爱上他的时候不知道后来会受到这么多的伤害。一个人感情观的彻底形成除了本身的性格,和你的爱人有很大的关系。感情之中的两个人不是平等的,有一种微妙的强弱平衡。
  
  此强彼弱,此消彼长。就在这个过程中受着伤害学会怎样去爱,或者怎样去恨。
  
  成夕刚刚走进书店的时候徐旭阳打来了电话。她拿起来看看,一连好几封短信,都是他发过来的。因为要进书店她事先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成夕的脚步在玻璃门前顿了一顿,终究还是转身出门接通了电话,那边徐旭阳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心:“你在哪儿?”
  
  “我?在逛书店。”
  
  也许她的回答让徐旭阳颇感意外。沉默了一下他放松了下来:“夕夕。逛完早点回家。晚上我带你去吃鱼好不好?还有,我想和你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好。”
  
  成夕回答的很简单。徐旭阳顿了一下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叮嘱了两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切断了电话。
  
  成夕突然间想到,也许徐旭阳的弱点就是她。刚才的电话中她甚至于听出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来。
  
  如果还有时间,她一定会好好的和他相处。忘掉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全心全意地和他去面对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问题,尽力的爱他来偿还这么长时间以来徐旭阳为她所作的一切。
  
  成夕突然间觉得,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生徐旭阳的气。事实上一开始就是这个男人在为了她不断不断的付出牺牲,而她则是不断不断的逃避。当她把他对她的感情看作理所当然而不再抱有感恩的心情时,是不是一切也成了理所当然。所以她也以爱之名去伤害着他。
  
  成夕走进了书店,漫步度到法律类书籍的柜架前。仔细的研读着相关的法律条文。远远的看过去她的眉头皱得很紧。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怎么样才能够更加的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痕迹是个难题。
  
  成夕思索了很久很久。下午五点的时候,书店闭馆。徐旭阳发来了短信。临时有一个会议需要晚几个小时才能见到她,叫她不要着急。
  
  这也许就是命运吧。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有那么一个点。是与否的发生都在一瞬之间。成夕断然决定实行自己心里的计划。压下了原本心里还想和徐旭阳谈谈得念头。心里一瞬间的软弱和温情被她彻底的抛弃掉。
  
  她不想再等下去。如果要做,那么就是现在。
  
  成夕出了书店,转身往夏东城所在的宾馆走去。先前他去学校大闹的时候曾经留下了宾馆名称和房间号。
  
  这个时间也许他并不在。宾馆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人会多注意这个女人一眼。成夕上了电梯一直在十八楼停下。径直走到1813房门前,伸手敲响了门。
  
  屋子里并没有声音。不过很快,门开了。夏东城穿着浴袍站在门前,看清楚眼前的女人他明显一惊,很意外的样子。随即就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成夕:“怎么,来找我算帐还是找我重修旧好?”
  
  成夕上前一步,夏东城自然而然的让她进了房间。大门在她的身后关上。成夕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人,冷静的开了口:“夏东城,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夏东城居高临下的看了成夕半晌,脸上露出一个冷然的笑容:“放过你?小夕,我这么爱你,又怎么可能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致命伤

夏东城的笑容很冷,看着面前的女人,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对吧,小夕?”
  
  “为什么要在网上发那样的帖子?”
  
  成夕抬头,定定的看着这个男人,像是想在这个时候把他彻彻底底的看清楚。夏东城耸耸肩:“怎么,觉得尴尬,没脸见人?自己有胆子做,就不要怕别人知道。我就看不惯你这样的女人,明明有过男人了,还要在别的男人怀抱里装纯。我就是要别人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怕了?”
  
  “我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和你当初在一起是我瞎了眼。你夏东城曾经是我的男朋友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要愿意去宣扬,随便。不过你搞清楚。一年前是你自己乱搞女人和我分手,从头到尾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你这么打扰我的生活,夏东城,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有,不对你而已。”夏东城冷哧一声:“怎么样,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爽吧?徐旭阳是不是比我更能满足你?我倒忘记了你做-爱的时候叫得有多销魂。是不是你的淫-荡把徐旭阳给勾引到手的?不知道我上过的女人他上起来又是一种什么滋味……”
  
  夏东城的话说到一半。成夕猛然挥手打了过去。可惜她和他的身高差距太明显。夏东城眼明手快的握住了成夕的手腕,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怎么,想打我?我说错了?成夕,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现在和别的男人搞到一起,我不应该教训教训你?”
  
  “放手!”
  
  成夕挣扎,比不过这个男人的力气。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他和她的力量差距悬殊。那个时候夏东城抱起她或者背起她是那么的轻而易举。那时候的他让她觉得人高马大很有安全感。可是现在她知道,事物必定有两面。安全感如果反过来,那就是伤人的利器。
  
  成夕停下了动作,脸色因为方才的气氛和激动不正常的潮红。纠缠中她的衣襟不知道怎么滑开,胸前的几颗扣子蹦跳着掉在地面上,顿时露出了里面的大片春光。
  
  夏东城的目光落下,眼里渐渐燃烧起她所熟悉的火焰。成夕有些惊慌的握住了自己的衣领,这个略带慌乱半遮半掩的动作却更加的楚楚可怜。夏东城的呼吸有点重,握着她的手更加的用力:“小夕……”
  
  成夕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夏东城索性用力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小夕,我离开沈阳之后,做梦都在想你。回来看见你成了别人的女人,妒火攻心。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小夕……”
  
  “你住手!”
  
  成夕开口嘶喊,她的声音异样的沙哑,越发的激发了夏东城心里的血性,用力将她压倒在地面上,他的吻狂猛的席卷过她的全身。成夕用力撑住:“夏东城,你这是强-奸!”
  
  夏东城的气息已经紊乱。抬头他的眼底甚至带着血红的颜色:“强-奸?你他妈本来就是老子上过的女人。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老子要上你,天经地义,强-奸?!”
  
  上衣被扯开,彼此熟悉对方身体的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裸裎相见。夏东城用力掰开了成夕的双腿:“我今天就要试试,被别的男人上过的你是什么滋味。”
  
  成夕并没有抵抗。她甚至于抬腿攀附住了他的腰身,这个动作让他顺利的一攻到底。夏东城的笑容带着几分狰狞的意味,他俯低了身体在她的耳边开口:“小夕,你看,你的身体比你更加得诚实。”
  
  成夕偏头闭上眼。和她的动作不和,她的哭喊声凄厉的一直充斥在整个房间里。这样的哭叫声越发的刺激了夏东城的兽性,让他的动作格外的粗鲁和凶猛。
  
  夏东城在性-爱上,是一个追求刺激的男人。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尝试各种不同的姿势或者地点来增加刺激感。显然眼前的这一幕将这种刺激感撩到了顶点。所以他只听见了她的哭喊和看见她脸上的泪水,却没有读出成夕眼底的那一片冰寒。
  
  他沉浸在掠夺的快感中。成夕的双手被他高举过头,夏东城抽出了自己的皮带缚住她的双腕系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她不得不被半掉着被他蹂躏。这样不行。成夕用力挣脱着皮带。腕间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成夕微微眯起眼睛,尽量的往后仰头,这样的痛楚抵不过心底传来的疼痛。
  
  每次性-爱夏东城都会在激情中于她的身上留下许多青紫。只怕这一次,自己更加的会遍体鳞伤。这就是她想要的。所以她忍耐着这个男人在自己的身体里进出。成夕的心底一片苍凉。
  
  第一次将自己交给他时,心里的郑重其事。每一次被他拥抱时,那种合二为一的幸福感而今都已经消失不再,她也选择了感情这个最快捷的捷径来把握夏东城的弱点。
  
  她要一击毙命。
  
  夏东城终于在最后的几次冲刺中释放自己。他的身体紧绷,沉浸在全然的快-感中。这是成夕第一次这么冷静的在这个时候观察这个男人。他的眼,他的眉,他曾经让她心动的一切,而今都要结束在她的手上。
  
  男人在这个时候会有一个短暂的,持续数秒的失神时间。成夕的手提袋从始至终都挎在她的胳膊上。夏东城的皮带结扣的并不算太死。虽然伤痕累累,她的手总算是退了出来,摁下了包里手机早就设定好的快捷键报警电话。然后她的指尖触摸到了那把冰冷的水果刀。成夕掏了出来,慢慢举起对着夏东城,事情到了这一刻她的心到身体都是一片冰冷。情绪上竟然没有一丝紧张,镇定地等待他从高-潮跌落的那一霎。
  
  夏东城喘息一声睁开了眼睛。生理上席卷而过的风暴刚刚过去,眼前赫然出现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用力握住了成夕的手腕,成夕的手仿佛吃痛的一松,水果刀跌落在地。夏东城本能的一侧身抢过了水果刀,刚刚拾起反过来面对成夕,迎面扑来一具温暖而馨香的身体。
  
  手上没有太大的感觉。很近的距离下,成夕看见夏东城的瞳孔在自己的面前因为恐惧而急速放大。刀刃无声无息的没入了她的腹侧,一阵锐痛之后伤口处传来细细碎碎的麻痹。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太大,让她的身体发冷,连带着,意识也开始逐渐涣散。她在他震惊的注视中仰面跌躺在地,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朝着手提袋的方向大喊出声:“救命,救命!”
  
  夏东城的视野还凝聚在她撞上来之后脸上绽开的那一抹冷艳的微笑。带着几分了然,淡淡的嘲讽,还有让他从骨子里往外发冷的恨意。或许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他一直可以凭借她对他的爱而任意拿捏的女人,心底是多么的恨他。
  
  可惜,永远的迟了。
  
  直到成夕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夏东城才猛然回过神来,猛然扔掉了手里的水果刀,扑向成夕。他想要伸手抱起她。成夕的眼睛明显已经没有焦距,却依然伸手在虚空中一挡。这是她最后的容忍。这以后,她不要他再碰触到她一分一毫。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这样伤害她。夏东城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想要在感情上折磨她,想让她想到自己的时候就无比的痛苦,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内心那奇怪的扭曲满足一些。可是这不是他所设想的。夏东城恐惧的看着这个浑身鲜血的女人。
  
  是她自己撞过来的。简直就像是安排好的一般。她等他拾起刀,然后就自己撞了过去。
  
  宾馆的门很突然的被人大力的踹开。成夕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整个房间都在自己的面前天旋地转急速消失。大脑里因为失血,是电视机故障时那般沙沙的雪花声。周围的一切都被摒弃在这剧烈的噪音之外。什么东西在飘荡消散。她的视野里最后印下的,是宾馆服务生白色的衬衫和夏东城因为恐惧而彻底变形的脸。
  
  很多男人都会下意识的看轻女人。他们认为女人是一种没有逻辑,没有理性,成天脑子里除了漂亮衣服和香水八卦之外很少有有用东西的可爱物种。女人虽然是不可缺少的,但是这个社会的主要构建体却是男人,所以男人往往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而女人却在各种求职和社会其他问题前被性别歧视绊住双脚。这是一个普遍的,长期的社会现象,真正要做到男女平等也会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往往心怀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最后都要在某个女人的身上栽一个大跟头。吃亏之后他们才会反过头来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理解不知道。
  
  因为你从来就只会眼高于顶,因为你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有你自己,因为你从来没有去真正的思考过,跟着你的这个女人,除了因为爱你而心甘情愿的为你付出之外,她做这些事情,是否就是理所当然。
  
  现在夏东城有充足的时间来反思这个过程。坐在寂静的拘留所会客室里,背靠着坚硬的椅背,在等待律师前来的空隙脑海里反复回放的都是成夕最后的那一抹笑容。仿佛在嘲笑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清楚过她。
  
  她不是应该总是柔弱的吞下他给她的所有委屈?她怎么可能那么绝然的扑过来。夏东城的手有些发抖。他几乎还能感觉到刀刃没进她身体的一瞬间那喷涌而出的温热血流。缓缓淌过他的手背,让他浑身冰冷。
  
  几乎是在事发后一个小时之内,他就被捕进了拘留所。而成夕也被就近送到医院抢救。公安局对事件进行了调查认定后,由检察院对夏东城提起了公诉。转眼已经是十多天的时间。这件事情惊动了两家的家长,都赶到了沈阳。夏东城的家人为他聘请了律师辩护。而成夕依然躺在医院里,关于她的消息,他分毫未知。
  
  如果他真的杀了她……
  
  夏东城不敢继续往下想。
  
  哐啷一声响,铁门被推开。为夏东城辩护的李律师走了进来。简单的打过招呼李律师坐下开门见山:“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替你辩护。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你无法提出有力的证据替自己辩护,法院对这类案件一向都是重处。”
  
  “一般……判多少年?”
  
  夏东城慢慢的开了口,嗓音沙哑到几乎让他自己都认不出来。李律师看了他良久:“按照刑法的规定,强-奸罪判处的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或者过失伤人的,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重伤也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不过……”
  
  夏东城抬头看着李律师。对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开口:“你的案子比较特殊。如果是按照强-奸致使被害人重伤,刑会判得很重。”
  
  “有多重?”
  
  李律师迎着夏东城的目光,慢慢的开了口:“被害人脾脏破裂。法院的量刑也许会是无期,或者死刑。”


第 57 章 结局

  法院宣判的那天成夕刚刚从医院的ICU病房里转出来。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冬日的寒意慢慢的过去了。屋外灰色的树枝上发出了几个米粒大小的,绿色的新芽。
  
  成夕的病房里人很少,左右的床位都空着。屋子里除了刚刚睡醒的成夕,身边便只有伏在床边熟睡的成妈妈。
  
  毫无预兆的,大滴大滴的泪珠就这么滚落了下来。成夕轻轻的抬手握住了妈妈的手,这一下小小的动作惊动了老人家让她抬起了头,随即眼睛里便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夕夕,你醒了?!”
  
  “嗯。”
  
  成夕看着自己的母亲,这几日以来,她仿佛老了十多岁。成夕觉得自己心如刀割。看着妈妈那痛心的感觉,比自己死都要让她更加难过。
  
  “醒了好,醒了好。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口渴不渴?”
  
  “渴。”
  
  成夕轻轻的开口。妈妈于是赶紧起身拿了棉签沾上水润湿她的唇:“医生嘱咐了刚醒过来不能喝水。忍着点。”
  
  “嗯。”
  
  妈妈的脸上也有泪花。成夕轻轻的握住了妈妈的手腕开了口:“妈妈,对不起。”
  
  我在感情的歧路上走得太远。我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我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曾经让我深爱,后来将我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之外,还有你和爸爸。你们用自己的生命在爱着我。而我,却那么冲动的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去追求一个对自己的公平。
  
  “傻孩子。都过去了。”
  
  成妈妈终于是忍不住,放下棉签握着成夕的手,泣不成声。
  
  家里人没有在成夕面前再提关于夏东城的半个字。包括听完宣判回来的爸爸也只字未提。父母只是照顾着她,就好像她小的时候一样,无微不至的陪伴在她的身边。
  
  成夕知道夏东城的结果是在几天以后,从当地的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自己这起案件的报道。
  
  那时的她精神已经好转了很多。爸爸怕她闷,所以买来了很多报纸给她看,就在晨报的副版上,用很大的标题标出了刺杀昔日恋人,今日被判死刑。
  
  成夕呆呆的坐在那里,自己也不知道,她的手在颤抖。
  
  法庭在开庭审理过程当中,详细的了解了她和夏东城之间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一切。这个男人所做的种种被毫无掩饰的摊开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的恶劣,自私,狭隘,无耻,引发了媒体铺天盖地关于现代男人的人品讨论。因为舆论压力很大,加上夏东城犯罪情节恶劣,最后法官在量刑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判处了他死刑。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成夕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的疼痛着。心脏揪成了一团无法呼吸。
  
  这就是她想要的?!
  
  成夕想起和他初始的时候,那么纯粹的天真和喜欢。
  
  想起了和他同在校园的时候,他认真地看着她说我喜欢你。
  
  想起了第一次将自己交给他时,他轻轻的,温柔的吻。
  
  想起了他绝然而去的背影。
  
  想起了他背叛时她的愤怒。
  
  想起了他那些恶意的言辞和伤害。
  
  想起了一起走路时,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走在里方直到成为习惯。
  
  想起了在雪地里他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为什么,今天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你将我伤得体无完肤,而我亲手将你送上了刑场。
  
  最开始我们如同所有普通的恋人一般,可是我们的感情为什么变了质。你我又为何变了质。
  
  她达到了她的目的,从此摆脱了他恶意的中伤,阴魂不散的骚扰。她成功的让他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但是成夕也知道,这一辈子,她再也无法摆脱夏东城。
  
  无论如何,他都在她的生命里刻下了深刻的印记。那印记有他带来的伤害,还有她最后算计所带来的,良心上巨大的谴责。
  
  这个消息让成夕的意志完全的消沉。
  
  父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成夕继续这么下去,决定等她的病情好转之后,带她回家。
  
  在医院住了很久,感觉上,已经没有了夏东城的这个世界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太阳依然升起,雨依然会下,与她无关的有关的人依然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时间推着一切继续前行着,无论你是狼狈不堪还是怡然自得。
  
  成夕觉得自己的生活凝固在了这一段时间里。她自身仿佛也凝固在了这段时间里。
  
  当成夕能够坐起身的时候,妈妈告诉她,从她出事之后,一直有人每天都来看她。不过他只是在她熟睡时远远的在病房外看着,等她醒了他就安静的离开。爸爸看出了那个男人和她关系匪浅,问他,他于是说等她好转了,就问她一声,能不能见见他。
  
  她知道是谁。
  
  徐旭阳。
  
  只是事情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见他的必要性。
  
  成夕如此觉得,父母却不同意。也许是看见女儿在感情上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希望她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也许是担心她因为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就此抱定一辈子单身的主意,也许是徐旭阳打动了他们。总之,他们没有依照成夕的意思,而在一个下午,将徐旭阳引进了病房,随后父母便退了出去。
  
  成夕看着站在病房里的这个高大男人恍然。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他好像憔悴了很多。成夕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憔悴的应该是她不是吗?!
  
  “小夕。”
  
  徐旭阳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定定的看着她:“对不起。”
  
  “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做的很不够。如果当初我可以多关心你一点,多保护你一点,不会让你走到这样的地步。我错了,错的离谱。你出事之后我想了很多。我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当你是我女朋友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再单单是你的事情,和我息息相关,我却简单的认为那些都是你的私事,应该由你自己去处理,没有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受了那么多不必要的伤害。”
  
  “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对我很失望。我也对自己很失望。对不起小夕,对不起。”
  
  成夕看着徐旭阳,没有说话。
  
  她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
  
  她扑向了夏东阳手里的那把刀,也就扑向了自己所有感情的幻灭。
  
  徐旭阳是一个好男人。他当时所做出的那些决定和选择也并没有错。只是在那些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况下,他遇到了本不该遇到的她。她需要的很多很多,而他付不出那些额外的东西,所以他们失之交臂。
  
  成夕看着徐旭阳,微微的笑了。这是这么久以来,她脸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她轻轻的开了口:“旭阳,谢谢你。”
  
  谢谢你带给我的那些难能可贵的美好。
  
  谢谢你在我绝望的时候带我走出了黑暗。
  
  谢谢你喜欢上这样的我。
  
  谢谢你今天真诚的一番话。
  
  谢谢你。
  
  (后记)
  
  五年以后。成夕和徐旭阳举办了婚礼。
  
  徐旭阳在成夕回家的时候辞掉了工作,追着她赶了过去。他用了这几年的时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慢慢的让她走出了心里的阴影。
  
  良心上的谴责让成夕分外憔悴。她每年都会匿名寄给夏东城的父母一笔钱作为赡养费。
  
  结婚的那天来了很多很多的亲戚朋友,分外热闹。成夕穿了一身红色的新娘服,在喧闹的鞭炮声中和徐旭阳走进了举行婚礼的酒店。
  
  生活有的时候会变成结,希望在处理的时候,避免让它成为死结。
  
  (全文完)
  

所有跟帖: 

好文章。 这样决绝有胆识有谋略的女主很少见, 就是自己的损失也太大了 -Potterybarn- 给 Potterybarn 发送悄悄话 Potterybarn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2/16/2010 postreply 14:01:26

是的. 最后有点过. 不过不这样怎么惩罚他呢? -圆方方- 给 圆方方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16/2010 postreply 15:30:56

如果是我,宁愿让他赖活着,瞎只眼睛,毁容,染上毒瘾什么的。 呵呵 -Potterybarn- 给 Potterybarn 发送悄悄话 Potterybarn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2/16/2010 postreply 17:08:47

喜欢楼上MM的想法^-^ 就是实施起来难度有点儿大,哈哈~~~ -小热带鱼儿- 给 小热带鱼儿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16/2010 postreply 20:31:13

好文章。 -julie55- 给 julie55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19/2010 postreply 00:01:37

两个极品男,徐G够有自制力 -catinblue- 给 catinblue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17/2010 postreply 10:23:08

How could she love him at the first place?? -ecnanif- 给 ecnanif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17/2010 postreply 11:43:16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一生都摆脱不了的阴影,不如罢爱。无忧无怖。 -Jimmy-baby- 给 Jimmy-baby 发送悄悄话 Jimmy-baby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2/17/2010 postreply 19:01:08

疯女人,难怪那个男人不要她... -blalala- 给 blalala 发送悄悄话 blalala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2/18/2010 postreply 08:20:10

yep, all of them are mentally ill -furongjj- 给 furongjj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27/2010 postreply 08:15:23

hao kan! -xiaojiu- 给 xiaojiu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18/2010 postreply 09:38:33

她又没被杀死,怎么会判死刑? 顶多是无期 -rlsrls08- 给 rlsrls08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18/2010 postreply 13:37:26

Definately have a point here! -jojo1971- 给 jojo1971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19/2010 postreply 07:40:50

强-奸加故意杀人,而且之前劣迹斑斑,已经足够判上死刑了 -爱到荼蘼- 给 爱到荼蘼 发送悄悄话 爱到荼蘼 的博客首页 (277 bytes) () 02/19/2010 postreply 14:09:26

回复:双城 作者:跳跃的火焰 -amryfeng- 给 amryfeng 发送悄悄话 (139 bytes) () 02/26/2010 postreply 13:02:41

她当然能自己去旅馆,也能自己带录音机去 -爱到荼蘼- 给 爱到荼蘼 发送悄悄话 爱到荼蘼 的博客首页 (241 bytes) () 03/01/2010 postreply 21:5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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