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流醉传杯 一 医事(上)
网络信息中心正式开始独立运行,直接领导是院长助理吴瞻铭;小骗子还是没多少事,陈小姐与台海言负担起大部分工作,吴助理根本就不管这里的事。
祝童作为主任,主要的工作好像就是签字报销,还有就是到院长王觉非那里要钱购买设备;在祝童建议下,台海言被提拔为网络信息中心副主任,主管技术。
这也是为了预防后面的麻烦,新来的两个有背景的新人虽然看似老实,在度过适应期后,谁知道哪个会有别的想法?至少中心这里没有位置了。
上午,祝童又去看赵永兵,他一直在昏迷与休克间徘徊,祝童也无计可施;他不敢把蛊虫放进去,赵永兵的状态实在是太危险了。
也是在上午,祝童发现江小鱼住进医院了,还是在病房紧张的高干病房,身份是虚构的外地商人,病是心脏病;对此,他心里窃喜表面装作不知不觉。江小鱼太阴狠,为了平复他心里的阴霾,似乎很有必要给他用点怡情养性的高级药?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下午,祝童都在办公室看书准备研究生考试,将要下班时,急诊上传来消息:120刚送来两个病人,其中一个要求见李主任。
“他叫什么?”祝童问。
“徐成,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伤在脚上,跟腱断裂……”
急诊科主任的话还没说完,祝童已经丢下电话跑出去。
徐成是成风的化名,他怎么会被伤成那样?祝童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边跑边拨打吴助理的手机。
三分钟后,祝童冲进急诊科;成风躺在病床上,左脚血肉模糊,几个护士正在围着他处理伤口。
成风看到祝童,吃力的微笑道:“李医生麻烦你了;我身上的钱不够。还有她,我的老板……”成风指指旁边病床上的女孩。
“这个病人是右手食指、中指切断伤……”
“都是刀伤。”祝童进来以后,情绪才平静下来,只要人没死就好。
“他们都需要尽快手术,我们正在检查各项指标……”
李主任来了,证明病人的医疗费不是问题;急诊科主任跟在祝童身后,说着自己的难处。
这个时候,谁还愿意听他的废话!
“有什么困难吗?”祝童打断他,这样的诉说一定有原因的,他需要尽快知道原因,不需要冗长的过程。
急诊科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刚才联系过了,骨科牛主任正在外面交流;这样的手术咱们医院只有两个人能做,如果有一根血管接不好,恢复起来就是大问题。”
“还有一个是谁?”
“我。”吴助理跑进来,他是急诊科老油条,一看就明白。
“骨科那么多专家,主治医生,博士、硕士一抓一大把,连这样的手术也做不了?”祝童不相信。因为网络信息中心的事,海洋医院里前几天还闹得纷纷扬扬。医院毕竟不是机关,成立一个新单位一定有人眼红;几个比较厉害的科室主任联名反对,说是不能如此浪费医院的钱,王觉非做了不少工作才压下此事,其中叫的最响亮的就是骨科牛主任。
如今的医院,骨科是挣钱大户,连带着科室主任在海洋医院也牛的很;骨科牛主任心里不痛快,借口外出交流,刚走没两天;王觉非也拿他没办法,人家有牛的资格;今天辞职,明天就能找到更好的职位。
“我是万金油,骨科、胸外都呆过,多年不做了,这样的手术没把握。”吴助理已经换上白大褂,查看着女孩的伤口;又走到成风身边,看看病历:“我可以做他的手术。”
“马上准备吧,手术越早越好,联系手术室、麻醉科、血液科……”吴瞻铭当了一段院长助理,说话举止都自信起来;他一开始吩咐,整个系统开始运转。
“她怎么办?哦,吴助理。”祝童对这一套程序不熟悉,但是,成风虽然咬牙忍着痛,却时常看着自己,打手势恳求自己照顾好这个女孩。
“我打个电话试试,咱们医院还有个医生可以做,不过,就怕他不敢出来。”
吴助理走到门外拨电话,似乎很费了番口舌才放下电话,对祝童道:“好了,他答应上手术台。咱们去手术室,要先给他鼓鼓气。”
护士们开始为两个病人做术前准备,他们呆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祝童鼓励一下成风,跟着吴助理走向手术室。
“吴兄,如此费力,请的哪路神仙?”
“郑书榕,以前我带的实习医生。他不是什么神仙,是个小伙子。医院是认文凭不认本事的地方,这小子是个天才,心细手巧,反应机敏,做起手术来比我都高明,特别是骨科断肢再植,他研究很深,动物实验做得漂亮极了,就是没机会施展。唉,我早劝他去考博士,如今的研究生不值钱,人家就是不去,说是自己看书比跟哪个教授都有用,考博士是浪费时间,没多大用处。”
手术室外,站着位略带学生气的年轻医生,衣着整洁;明亮的眼眸,高昂的头颅,宽阔的额头,倔犟的唇线。怎么看,郑书榕的年轻都太轻了,没有德高望重的样子。
祝童判断出,他是那种不会讨好领导也不会吹牛的医生,这样的医生是不会挣昧心钱的,当然不会受领导欢迎,也就没多少机会参与大手术;某种程度上,成就一个骨科医生需要大量的实际操作经验。
“郑书榕医生,李想主任。”吴助理简单的为双方介绍后,把病例递过去;“断指再植,刀伤,创面整齐,离体两个小时,保存完好;书榕,你在骨科混了好几年了,这样的手术对你应该不困难吧?”
“我是外科医生,连主治都不是,怕人家说闲话。骨科有几个主任医师……”郑书榕腼腆的说,眼睛却没离开病例,与祝童握握手也是漫不经心的。
小骗子掏出手机,这样的手术需要各方面配合;祝童知道,仅凭吴助理和他,是镇不住骨科的医生们的。手术室门前那些医生、护士的眼睛就是证明。
为了成风,祝童如今不敢相信医生们的职业道德,他相信的是实力。
“没时间了,他们只会截肢和简单的再植手术;对这样断成两节,特别是指尖完全脱离的微创手术拿不下来,我清楚。”吴助理拍拍郑书榕的肩膀,鼓励道:“李主任也在,尽管大胆做,出什么事,我们替你兜着。”
“一会儿院长也来,郑医生,只要您站在手术台前,就成功了一半;我相信吴助理的眼光,需要什么尽管说。”
祝童已经和王觉非通话完毕,再次握住郑书榕的手:“王院长同意你来做,他知道你。郑医生,你是颗金子,现在到发光的时候了。”
“唔。”郑书榕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什么金子不金子,眼睛一直就没离开病例,对王院长的到来,也没什么激动的表情。祝童心里微叹,真是个书呆子。
说了半天,成风的手术是很简单的;主要是那个女孩,她的食指和中指都被切下,这其实也不算很难,难就难在被切下的部分又断成两段,指尖与第二节手指;也就是说,要接两根手指上的四节指头,特别是指尖部分的再植,稍有不慎就可能失败。
麻醉科医生走过来,看到吴助理穿戴起手术服,凑到他耳边嘀咕几句,两个人嘿嘿笑几声。
王觉非也来了,对于骨科主任的自大,他确实想找机会改变点什么。
红灯亮起,手术室隔壁的观察室内,祝童与王觉非坐在舒服的皮椅上,透过玻璃和屏幕观察里面的两台手术。
祝童虽然坐在那里,思绪已经散发到遥远的江湖之上;成风不是他的弟子,是从二师兄门下借来帮忙的,这次不管是谁出手伤的他,祝童都必须出头;这不止是为成风,更多的是为祝门的尊严。
成风的手势表明,是四品红火的人出手伤的他;四品大小姐应该不会如此狠毒,只有没见识过他的手段的人才敢下这样的狠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神刀王寒。
想起这个名字祝童就有点头晕,还有他那一群手下;难道求助秦可强帮忙?他整天尾巴样跟在身后,只要自己去他自然会去,问题是,秦可强究竟会以什么身份来帮这个忙,石旗门还是别的?师叔祝黄就该到了,还要麻烦他老人家,真不好意思啊。
成风的手术由吴助理主刀,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最后,吴助理贴上祝童给的膏药,满意的点点头。
他的针法细腻,每一根细小的神经和血管都缝合到位,王觉非看着也连连赞叹。
吴助理做完自己的手术,没到观察室,走进郑书榕的手术台,替下那位有些不情愿的副主任医师,亲自为郑书榕打下手。
人家是博士,为个研究生打下手,总感觉没面子。
郑书榕不理会助手是谁,眼睛贴在显微镜上,一点点进行自己的手术,细心的像位绣花姑娘。
断指再植其实已经不算大手术了,但是,双截面指尖再植就不一样了,需要缝合更细的血管、神经,对接更微小的肌肉骨节;一般来说,这样手术风险很大,很多人都会选择放弃。
但是,这位小姐坚持要接上,她希望有一双完整的玉手。
祝童更关心的是成风的伤,跟腱被人切断一定出意外了;他想尽快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是此时明显不是离开的时候,王觉非来为他撑场面,也不是完全只为两人的交情。
“李主任,田公子又对我说了,要求尽一切力量保住2012床的病人,他指定要你作为主治。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小骗子知道轻重,从田公子对赵永兵的手段能看出,赵永兵找江小鱼是为自保,他掌握的东西,江小鱼也许以前不知道,现在应该是知道了。
“2012病人的伤太重,胸骨骨折,肋骨骨折,奇怪的是心脏功能完好,但是肺部、肝脏、胆囊伤得不轻;我只是个中医师,实在没那个本事。对于这样的病人,你们西医最拿手。”祝童还是装作拒绝的样子。
“一个人当然不行,要救下他,需要各科室的医疗小组;让吴助理作组长,人员由他挑选,你作为副组长参加就可以了。能保住他的命固然好,保不住也没什么。”王觉非已经考虑清楚了,此时不是在商量,完全是在布置工作。
“我也没什么把握,对田公子说过,最好转到别的医院治疗;但是,田公子不愿意,他说相信我们的能力。本来打算到外面请几个专家来,但是年底,哪家医院都有很多手术要做;咱们医院的骨科不是强项,人也……看看他;”王觉非指指里面的郑书榕,“我才有五分把握,吴助理负责外科和胸外部分,郑医生负责做人造胸骨和人造肋骨,你的担子最重,要以你神奇的中医针术,保证病人术中稳定,术后度过适应期。对,还有你的狗皮膏药。”
“人造胸骨?他行吗?”祝童表示怀疑,赵永兵身上装一副人造骨头?那是超出他理解的东西。
“这么说,你接受了?”王觉非愉快的笑笑:“郑书榕这个小伙子不简单,给我的信箱里提过开展人造骨骼移植的建议,也送来书面材料。对于这些新知识,还是年轻人掌握的快。2012床的病人如果没有人造骨骼的支撑是活不久的。很奇怪,林主任说,他的骨头酥掉了。”
观察室内又进来两位,一位是胸外陈主任,另一个祝童和王觉非都感觉意外,是骨科牛主任,他此刻应该在无锡参加一个交流研讨会。
但是,两个人都没理会牛主任,继续讨论赵永兵的病情。对于这样一个想造反的部下,王觉非不喜欢,祝童更没理由应酬。
“胸骨需要负担呼吸张力,是重要的承重骨,对于这个范围的治疗一直是国际医学界的难题。郑书榕给我的报告里提过,他在狗的身上做过类似的实验,使用的是人造生物性支架,效果很好。医学院的欧阳院长对我提过,让我关注一下这个小伙子。这次正是个机会,如果2012的家属接受,他将是第一例,无论成功与否,对咱们海洋医院,对于骨科医学都是个有益的尝试。牛主任,你看怎么样?小郑的手术不比你这个主任差啊。”
王觉非突然把话题丢给牛主任。
第七卷 流醉传杯 一 医事(下)
“是,小郑的技术是不错。”牛主任只好点头,事实摆在那里,不容他说别的。
“郑医生再不错,还不是被你压着。”吴助理擦着手走进来,郑书榕年轻体力好,这样的断指再植手术需要八个小时以上,他没有休息,喝点水,吃几块巧克力,就再次走上手术台。
吴助理到底年纪大了,出来喘口气;话到他嘴里就是另一种味道了:“小郑跟着我时就很用心;他那时的技术比一般主任医师要好,身体素质心理素质都很好,我不明白,三年了,他怎么就一个手术也轮不上?牛主任,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对你不太礼貌,你才一直压着他?”
牛主任张张口,不知道如何回答;如今的吴瞻铭不是以前那个落魄医生,是院长助理,领导阶级。
“小伙子不错,学院那边学生们也说起过他,郑医生研究的骨骼移植对我们医院和学院都是个提高。牛主任,这个小郑我要过几次你都不放人,是不是想……哈哈哈哈。”胸外的陈主任也是王觉非的人,开玩笑开的也艺术。
“不是,吴助理多心了,陈主任说笑了。”牛主任比吴瞻铭大不了几岁,他对郑书榕做这么大的手术很有看法却不敢说,话题转到学术范畴,连胸外陈主任都加入热烈的讨论,当然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祝童暗笑:王觉非一贯骄傲,今天开始用吴瞻铭这把枪开火了,今后有牛主任的好果子吃。正好,祝童趁这个机会去看看成风,对王觉非点点头,走进手术室。
成风刚从麻醉中恢复过来,看到祝童让护士出去,嘴一咧要哭的意思:“师叔,我还能走路吗?”
“没事,你的伤没问题。”祝童贴近他,轻声问:“谁下的手?”
“金钩,是个老头子。”成风呻吟一声,捂住头:“师叔,我这里疼。”
果然是他!祝童看到成风眼里闪过一道黄芒,似乎是只蜈蚣的影子,连忙伸手搭住成风的脉搏。
两人功出同门,都是修炼的蓬麻功,内息一接触,成风体内的情况全落在祝童的眼里。
果然,成风胸前盘踞着一条金色的蜈蚣,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蝶神感应到它,黑色的翅膀急速扇动,触须抖动,翅膀上显出一双湛蓝的眼睛彩纹,光芒四射又如梦似幻,两缕黑芒从蝶翅上射出,此刻,蝶神浑身萦绕着恢宏的皇者威仪。
金色蜈蚣稍微迟疑,马上蜷缩成一团,奋力抗拒着黑芒的缠绕。
蝶神乃蛊中王者,它虽然还很弱小,对付一个低级蜈蚣还有足够的本事。
蜈蚣越锁越紧,最后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团,却还是没躲过此劫。
祝童以银针刺激它周围的穴道,把蜈蚣一点点赶到表层。
成风呻吟一声,胸前一麻,原本淤塞的那一块通顺开。
“你遇到别的什么人没有?比如说女人?”祝童松开手,缓缓擦去额头的汗珠。
“没有啊,怎么了?我没在意,他们围上来六个人;是……是个奇怪的人,头上包着白布。”成风害怕了,刚才,他感觉到师叔身体内扑出条条黑丝,缠绕向自己头脑里。
“没什么,你会好起来的。”
祝童安慰一句,回到观察室,他不能离开的时间太长。
成风被人下蛊了,是只恶毒的蜈蚣蛊,如今是蝶神的玩物了。
黑芒把它缠绕、消化为小小的一点,被吸引进祝童的印堂穴,在蝶神翅膀间滚动。
祝童很讨厌这样的东西,但是他没办法与蝶神进行很具体的沟通,不能让它把那团斑斓恐怖的蜈蚣消灭掉。蝴蝶蛊比任何蛊虫都有灵性,蝶神是蛊中之王,它越来越骄傲了。
好在,此刻它与其说是只威风的蜈蚣蛊,不如说是只乖巧幼细的蝉虫。
他们竟然找来个养蛊人!佛门有高人,他们已经弄明白大火轮和雪狂僧身上的古怪了?也许还不很明白,在成风身上放出这样的手段,试探的意味多一些。
祝童回到观察室内,讨论还在继续,而牛主任明显已经心虚了,毕竟,海洋医院是家大医院,说是随时可以离开,但是骨科主任这样的职位不是好得到的。
午夜过后,手术基本完成,看来活也做得漂亮,在事实面前,再说郑书榕年轻作不了或怕出意外,明显是苍白的。
王觉非刚才回办公室处理文件,听到手术结束的消息又赶来,亲自迎接郑书榕出手术室,这个姿态很高了,把小伙子弄的很不好意思。
就在手术病床前,王觉非和吴助理、胸外陈主任商量一下,决定把郑书榕暂时调到重症监护科,那里是医院的精英所在,也是海洋医院效益最好、医生向往的地方,直接为危重病人和高干病房的特殊病人服务,如今赵永兵就住在重症监护科的病房内。
吴助理此刻又来一记重拳,不在意牛主任苍白的脸色:“把两位病人送到普外病房,我已经联系好了,给他们单独准备个房间,一级护理,任何药物必须经我签字才能给他们用。”
吴助理这句话是对护士说的,真的伤了牛主任的面子。
骨科手术,病人却被送到普外病房,这不是明显给骨科难看吗?还有效益,手术后几天病人需要大量用药和护理科目,是最挣钱的时候啊。
护士迟疑着,牛主任想抗议,但王觉非院长说了声:“快去吧,把病人安置好。”
护士推着病人走了,牛主任看到李主任在场,终于忍了忍没说什么。
对于吴助理的这个动作,其实祝童一样感到意外;但他知道,吴瞻铭不会无缘无故把成风和这个女孩如此安排;他在海洋医院混了十多年,这样做一定有道理。
王觉非和陈主任先走了,安置好两个病人已经是凌晨两点,人家为自己忙了大半夜,朋友归朋友,不给红包总要招待一下吧?
祝童把郑书榕、吴瞻铭拉上自己的雷诺车,拉着他们找饭店。
午夜的上海滩,想找家餐厅实在困难,两个医生都说不用客气,这么晚是没地方吃饭的;但是祝童知道,在另一个圈子里,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
南海宫澜的保安依旧礼貌的站在电梯前,祝童带着两位医生朋友走过去,掏出蓝色会员卡。
保安还是那么年轻干练,看到卡片只说声:“先生请。”伸手为他们按开电梯。
“这是什么地方?”吴助理羡慕的看着电梯里南海宫澜的徽章,如此派头,一定是个高级场所。
“吃饭的地方,吴助理,郑医生,谢谢二位费心;我就不给红包了,这顿饭全当感谢。”祝童半开玩笑的表达谢意,对于两个客人的表情,观察个七分。
吴瞻铭是好奇中夹杂着复杂,他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但是,决不会经常有机会,祝童想,但愿以前的吴医生还没被繁华击倒。
郑书榕真是个书呆子,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对于他,到这样的地方不过是吃顿饭而已。
顶层到了,电梯门开,迎面站着两位身材高挑的小姐;亮色旗袍勾勒出优美的身段,声线也是经过训练的轻柔。
“欢迎先生到南海宫澜,请问……”
“吃顿饭而已,给我找个房间,能看到风景的。”祝童递过蓝色会员卡,小姐微微摇头:“先生,您是贵宾,请跟我来。”
一定是下面打过招呼了,想来,是自己做得不恰当;祝童收回会员卡,对柳依兰又佩服一下,迎宾小姐做的很自然,外人根本看不出祝童刚才的尴尬。
大厅里,正在举行一个小型音乐会;十几个男女围坐在一角,端着酒杯,貌似陶醉的倾听一个小乐队演奏,小提琴手是个金发碧眼的欧美小姐,吹萨克斯风的也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钢琴前坐的,才是位标准的华人。
在这样的地方吃饭,一般会员主要不是为吃什么,吃的是身份和气氛。
但是,祝童他们三个真的只是为吃而来。
反正柳依兰说过,凭这张卡,可以在这里无限制消费。祝童当然就不客气了,他刚为八品兰花挣了几千万,这项权力行使起来名正言顺。
侍者安排的房间当然比王觉非请客的那间豪华,不仅配有套房,主要的还是那架宽大的落地窗。坐在那里,就能把夜上海的风光,毫无遮拦的尽收眼底。
菜点贵的,酒要好的。
以此八字原则,祝童很快点下一桌酒席,才笑着对自己的客人说:“别客气,我也不常来,今天咱们好好喝几杯。”
郑书榕坐在靠窗处,好奇的注视着脚下的风景,他看来真没在这样的地方吃过饭,对上来送茶的服务小姐也不敢多看。
祝童挥手让服务小姐退下,问吴瞻铭:“吴兄,为什么要把他们安排在普外?”
“李主任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吴助理啜一口热茶,惊异道:“冻顶乌龙,极品,好东西;小郑,趁热喝,这样的好茶可不是轻易能喝到的。”
“嗯。”郑书榕喝一口,腼腆道:“我不会品茶,喝不出来。”
“呵呵。”祝童微笑着举杯:“其实,我也喝不出好坏来。”他是在客气,对于茶和酒,小骗子是有些见识的。
“牛主任技术不错,就是心胸狭隘;我怕他在背后耍什么花样,别看小郑手术做的不错,但手术后二十四小时最关键,以牛主任那样的专家,如果在背后使点手段,用点干扰素或别的什么药,病人的手能不能恢复还在两可,那时后悔就晚了;就是查也查不出什么,谁也看不出来有人做手脚。”
“不会吧?大家都是同事,牛主任知道那是我朋友。”祝童表示怀疑。
“只为你当然不会,小郑在他那里压了好几年;这次明显手术做得不错,甚至比牛主任做的还要好;如果恢复的更好,只要达到原功能的70%,牛主任今后再没什么可炫耀的资本,你说他会不会?”
“最少也能恢复到80%。”郑书榕自信的说。
“如果贴上李主任的膏药,恢复90%也不一定。我做的那个,也许能不留后遗症。不是我技术好,还是李主任的膏药好啊。”吴瞻铭轻轻拍起马屁,室内气氛轻松,祝童的心里却拧成一团。
医生最了解医生,牛主任会害人?赵永兵用那些药是谁下的单子呢?
酒菜很快就送上来,话题自然也就转到将要成立的医疗小组。
说实话,祝童对赵永兵的伤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样的伤病中医确实没有西医办法多。
吴助理介绍完赵永兵的病况,问道:“小郑,院长说你做过类似的动物实验,在人身上做有把握吗?”
“不知道,我做过猪和猴子,都是欧阳院长在学院那边安排的实验科目。王院长看过我的报告,他只要批准,我一定努力。”
“你会得到批准,明天开始,郑医生到重症监护科,病人的这里、这里……”吴瞻铭点着自己的胸口、肋下:“需要移植人造骨骼,正是你发挥的机会。”
郑书榕满脸兴奋,举杯灌下一大杯法国红酒。
房门轻开,服务小姐走进来,到祝童耳边轻声问:“先生,外面有位客人,说是您的朋友;请问,能让他进来吗?”
“我的朋友?”祝童问,这里他是有朋友,一个是王觉非,一个是柳依兰,会是谁呢?
“是田先生,他也是我们会员,正在海王厅打桥牌,听说您来了要过来见一面。可以吗?”
服务小姐轻声慢语,祝童只好点头:“请他进来吧。”
一分钟后,田公子出现在门前,手捧冰桶:“我就说李先生会见我的,怎么样?三位医生,怎么有如此闲心?”
第七卷 流醉传杯 二 完善(上)
田公子脸色红润,看来喝了些酒,放下冰桶,坐上服务小姐拉开的椅子;脸上依旧是招牌式的谦和微笑,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田某冒昧,只耽搁三位几分钟。这瓶酒是朋友送的,祝贺郑医生,吴医生手术顺利。”
两位真正的医生对于田公子的来历不清楚,吴助理有所耳闻,也没想到他会有那么大的背景。
“好巧,田公子坐,我们正商量2012的病情。这个手术会很费钱的,有些药物还要从国外进口,只怕……”祝童揉揉鼻子,总有些时候,蝶神会无缘无故的骚动。小家伙刚得到一个玩具,活泼的厉害,时不时会影响到主人的语言功能。
“钱不是问题,只要你们尽心,只要能尽量多留几天他的生命,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失望的,我田某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医生,毕竟不是上帝。”
真不会有怨言?只怕是要赵永兵在说出什么秘密后立即就去另一个世界吧?祝童含笑与田公子应酬着,暗自衡量着眼前这个人:田公子很厉害,也很自负;但是他究竟有多深的背景呢?让他和四品红火的大小姐、五品清洋的江小鱼斗斗,谁更厉害呢?
“嘿嘿,好酒,田公子的酒不错;郑医生,吴助理,来尝尝,这样的酒至少也要上万吧。”小骗子心里使坏,嘴上也不闲着,这瓶红酒只看酒封就是顶级货。
“说起钱就没意思了,好酒是要看谁来喝,郑医生是最懂酒的,我知道。”
郑书榕果然不负田公子的夸奖,细品片刻道:“我也不太懂,但是,这样年头的红酒,肯定要上万美金吧。”
“到底是有识货的,郑医生,我听说刚才的手术很成功,祝贺你。”
四个人碰杯,田公子扫一眼桌上的菜肴,微微摇头:“李主任很有钱。”
他意思是,桌上的每式菜都是好东西,搭配在一起就显出暴发户的气派,似乎也配不上这瓶好酒。
但是小骗子不在意,他来南海宫澜就是为破费。
“不打扰了,王院长说你们三位将是医疗小组的骨干,田某先谢过,三位都是海洋医院的精英,多多费心。”
田公子是很有眼色的,看饭桌上冷场,哈哈笑笑,放下红酒告辞。
在这样的场合里,语言的作用有限;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田公子骨子里的骄傲也不会让他刻意去讨好三个医生。
他只对一个人感到好奇,李想,身份神秘的医生,竞有南海宫澜的贵宾卡。
桌上的好东西对郑医生最有吸引力:“李主任,这些鸡?”
“这些鸡比外面卖的海鲜都贵,知道为什么?它们不是从生产线上下来的。瞧,这样的鸡爪……”吴助理这一段想必吃过不少好东西,见识当然厉害不少。
正说着,他的电话响了,翻开一看,皱皱眉头:“李主任,你介绍的萧小姐好缠人啊。”
“哈哈,我说过,你看着办。我出去一趟,吴医生,郑医生,把这些都消灭完才能走,很贵的。”祝童走出房间,刚才田公子暗示他出来一趟,不知道有什么指教。服务生在门前等着,看到祝童做个手势在前面带路,拐个弯在一扇门前停步。
门上镶嵌铜牌:旭日东升。
“没想到,李医生也是蓝色会员?”
田公子站起来招呼,这间大小、格局与祝童要的那间小一号,风景更好,布置也大不一样。
紫檀木明式家具,雕花木椅,博物架上摆放三彩侍女、古瓷花瓶,与外面的欧式气派形成明显对比。
“每个蓝色会员都有权利拥有这样一间VlP,李医生……”田公子说着,引祝童坐下,立在暗处的服务生才上来布茶。
“我可没田先生的气派,这张卡是朋友的,李某不过拿来充门面。”
祝童环视一圈,不得不承认主人的品味不一般,收拾这么一套VIP房间。只有钱是显示不出主人的身份的。
“抽烟是外国人的玩意儿,以中国人的体质,是不适合使用烟草的。呵呵,李医生介意吗?”
田公子神秘的笑笑,不在纠缠蓝色会员的问题,端起只烟斗轻抽两口;浓烈的烟草香散出,令人精神舒爽。
“没什么。”祝童端起茶杯品茶,这一段,他越来越喜好清淡的东西,香烟几乎很少抽。
“王院长说,李医生答应为赵永兵治疗,田某先谢谢了,我相信你的医术。”
“院长吩咐,谁敢不听呢?”小骗子故作无奈,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却是:将要拉开的骗局中,谁能占上风?江小鱼和田公子注定在祝童布置下成为对手,去争夺根本不存在的宝藏。
门响,走进来位艳丽的美人,袅袅娜娜弱不禁风模样。
“田老板,你们说什么呢?外面,你的客人们要走了,正到处找你。”
“呵呵,有安妮小姐招呼他们,早忘了我这个主人了吧?李医生,是吗?”
“嘿嘿,我来的不多,安妮小姐……”祝童只见过她一次,还不知道她的名字;那是在梅兰亭的画廊前,她坐在柳伊兰的奔驰车内。
“难道,李医生连安妮小姐也不认识?人家是上海社交界的名媛,这里的老板。说来,我们都是安妮小姐的客人。”
田旭洋故作吃惊的为双方介绍,他不知道,人家两个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我来就是想认识一下我们新的蓝色会员;这几天多亏朋友们捧场,田公子也加入我们的家庭。李医生,我不想打听顾客的隐私,您有权利在南海宫澜拥有自己的VIP,需要我们马上为您开通吗?”
安妮几句话就把田旭洋的底细透给祝童,原来他也是个新会员;真是个人物啊,田公子对南海宫澜表示出的善意,应该是对鼎燃星空事件的交代吧?大面上,小骗子还是表现出些微的不知所措,拿出蓝色会员卡道:“误会,这个东西真的不是我的,再说,我一个医生在这里也消费不起。”
田旭洋被祝童的腼腆骗住,上前解围道:“柳小姐,李先生什么时候需要再说不迟。”
客套这样的东西,在人多的时候最管用,田公子与安妮都是社交场上的常客,客套起来当然是熟练之极。小骗子明显对这样的东西不感冒,站起身打个招呼,出门先走了。
那边,吴瞻铭与郑书榕酒足饭饱,祝童陪着他们欣赏一会儿上海夜景,驱车送二位回家。
当雷诺车内只剩祝童一个,己经是凌晨三点。
手术室周围不允许使用手机,祝童对叶儿说要抢救病人时,大约是六点钟;叶儿今天没在紫金豪苑。
雷诺车也没驶向紫金豪苑,拐进一个停车场;半小时后,祝童从一辆的士上下来,走进另一个小区。
三天前,祝童租下这套房子,为的是接待一位远方来的客人:老骗子。
门开,师徒两个再次见面,老骗子脱去西服革履,看上去像是个退休后出来旅游的老干部。
“你真的要这么干?”
老骗子没理会进来的是谁,从摆了满满一床的资料堆里蹦出一句话。
“不是大动作,怎么会请您来指点?”
小骗子脱下外衣、鞋子,座上床头:“师父,一向可好?”
“好着呢,陈家派来的小家伙厉害,于蓝省心,我也省心。你周婶还夸你懂事,她不知道,这个懂事的弟子,把我这个师父的脸全扔进大海里了。”
“哼!那是做给梅老头看呢。您老有家有口,要退出江湖就退彻底些,别再掺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您那一大摊子事业,还有小眉妹妹,可经不得折腾。”
“你不是也要退出江湖,怎么样,好退吗?”
“不好退,所以弄出这个东西来试探一下。师父,您经验多,看看怎么样?”
时间紧,两个人到底有默契,见面话说完,马上开始研究正事。
老骗子燃起只雪茄,徐徐喷出一股烟柱:“你这个口袋够大的,把大半个江湖都装进去,太过分了吧?”
“师父,您不知道,如今的上海滩太乱;我是想清理一下环境,让他们到别处闹去。”
“会出人命的,祝童,这样的事不好收场,最好考虑周全。”
“不会出人命,第一步只会散在江湖上,大师兄己经帮我做到了。第二步会引进一个外人,那也是个厉害角色;第三步,我会把这件事弄得举世皆知。嘿嘿,师父,到那个时候,明白人早明白过来,不明白的,该他们倒霉,谁让他们贪心呢?”
老骗子听小骗子说出具体步骤后,思量再三才冷笑着道:“咱们先说好,我只帮你这一次,事情真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别把我扯出来。”“您老放心,这次,我会让二师兄也参与进去折腾一下;不过,他只是做个样子,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好处呢?你费这样的心思,想得到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老子这辈子就没干过。”
“这是投资,您老应该明白,有些事看来眼前没好处,长远来看,未必。至少,江湖人闹够了会回归江湖,我也能清静下来。您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算计我,是个大家伙啊。这次,是对他的警告。我们会得到好处的,很大的好处。至少大师兄会挣一大笔钱。
“况且,这件事根本就不用收场,宝藏是不存在的,既然永远也不会被找到,就不会被拆穿。这是个美妙的梦幻,里面有巨大的财富还有高深的秘籍,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有些人会一直找下去,有些人累了会回家,有些人会安下心,回头做点实实在在的事。但江湖还是江湖,人还是人。师叔您看着吧,不出三个月,就是我们出面否认宝藏的存在,也没多少人相信了。大家会以为,这是祝门放出的烟幕弹,为的是独吞宝藏。”
祝童把这一段的经历细细说一回,老骗子听完,脸上显出怪异的神色,还呵呵笑几声。
“你笑什么?”小骗子不满意道,这很好玩吗?
“没什么,如此说来,师父帮你这一次。他们竟敢伤我的徒孙,该让他们知道祝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惹的?”
祝童脑袋里浮起丝疑云,他隐约意识到:老骗子刚才的怪异,不只是为了凤卓青羽和成风的伤,那些应该都是借口吧?
但老骗子己经正经神色,抓起一张报纸道:“你这个计划不错,有三个地方要改:一,宝藏包含的东西,层次偏低,不足以吸引真正的高人来凑热闹;报纸上的东西,史书里的考据,都是浮尘啊,当不得真的。沈万三身家亿万,他凭借金钱帮助朱元璋,资助太子,但是,沈万三身后还有一个人。”
“谁?”
“太极祖师张三丰。”
“张三丰?”小骗子吃一惊,那不是道宗前辈偶像吗?竹道士据说就精研太极阵法。
“不错,沈万三是张三丰的弟子,得到过道门真传;要不然,怎么能活到一百多岁?”
这一次,小骗子不会说话的,他没想到,老骗子竟然如此……博学。
“你这个局要想引起高人注意,必须把这个背景加进去;金银财宝只能吸引势利之徒,道藏宝书与道门异宝,才能引出世外高人。”
“唔,不错,师父就是高明。第二呢?”小骗子心悦诚服,只有佩服的份。
“允文皇帝出逃后,有人说远赴海外,有人说藏身佛门。你如今在佛门上下功夫,这是不错的。但是,允文皇帝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他的师父是谁,可要好生斟酌一番。元末明初,佛门有个与张三丰齐名的不世高僧,江湖名号慧泉和尚。让他作为建文皇帝的师父,再稍微点拨一点,就能让不少人心生遐想。但是小子,别弄太详细,你布的是骗局,不是说明书,太详细了,容易被看穿。”
“师父好高明,第三是什么?”祝童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七卷 流醉传杯 二 完善(下)
“高明?有什么用,高明的师父还不是被弟子赶出师门?”老骗子冷哼一声,怨气随烟雾缭绕。
“嘿嘿,是你逼我的,师父不会连这点也看不开吧?”小骗子马上低头兼拍马屁,拿瓶好酒来,给老骗子斟满一茶杯。面前的老江湖刚才还说自己过分,被如此一弄,这个局何止把半个江湖装进去,简直是把整个江湖和半个中国都装进去了。
“看不开,就不会来上海了。”老骗子好酒成癖,喝进一口,似乎就忘了以前的恩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破绽:红崖天书。”
“红崖天书?”小骗子一直对这招神来之笔很得意,把沈万三的宝藏和建文皇帝的宝藏合并起来,线索指向远在贵州的红崖天书;在他看来,一切都很圆满。
沈万三是江浙豪富,建文帝在南京做过四年皇帝后,被叔叔起兵赶下皇位;关于他们的传说一直流传在江湖上,也流传在市井民间。小骗子经过研究,受某些学者启发,把远在贵州黄果树的红崖天书与这个宝藏传说联系起来。
骗局的核心是,把红崖天书暗示为沈万三宝藏的钥匙,和找到建文皇帝下落的线索。小骗子要弄一个解读红崖天书的公式,而放出去让大家争夺的也就是这个公式。
“不错,红崖天书是你最大的破绽;那东西,和这两个人没有丝毫关系,你如果能搞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哼哼……”
老骗子说一半不说了,把个小骗子引的心痒痒的:“师父,是什么?”
“红崖天书上有两个字你应该认识的。”老骗子把一张拓片摊开,指着一处地方。
祝童歪着头、正着头看了好久,还是一片茫然,摇着头道:“不认识。”
“仔细看,它们像什么?”
“凤凰……这两个字是凤凰。”
祝童瞬间恍然,两个恍惚的字在眼前飞舞,灵活飘荡,如活物一般。
“不错,是凤凰。民间有高人啊,虽然这两个字隐藏的最深,还是有人看出点端倪。师父我,也只能说声佩服。”
床上摆着十多份各种版本的拓片,是祝童这些天到处搜集来的,都是各个朝代拓印的红崖天书;从五十“字”版,到十几“字”版都有,还有难辨“字”数的模糊版。有的系明显谬误,有的是因拓摹遗漏造成的异本。何为真迹、原迹?谁是谁非?各家都有道理,小骗子是看不懂的,仅供参考而已。
老骗子指的正是那张模糊版。
“瞧这里,有见识的高人,会看出红崖天书是祝门术字之源;如果你把这样的传出去,会贻笑大方的。”
小骗子回忆着凤凰面具上的阴文,仔细对比上面的阴文篆字,真的找到两个拓本上相似的字:凤凰。
“师父,您是说,红崖天书,是咱们的东西?”
“谁知道这些?字啊只是表象,看也白看。”老骗子纠正道:“仔细说来,红崖天书和咱们有些渊源;不过几千年来,谁都想破解这些,乱刻乱写乱拓,如今的红崖天书早被狂妄的人破坏了,想找出点东西,可是难上加难。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东西就是真流传下来,除了会让人胡思乱想,真也没什么用。”
“那……怎么办?”小骗子有点丧气,一是对自己的见识浅薄,如果不是把老骗子请来把关,这个骗局也许会成为江湖笑谈。二是因为,老骗子身上明显还有不少秘密,但他就是不传,让小骗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骗子伸手抓起笔,在一张拓片上写下两行三句二十一个歪斜古朴的繁体古字。
“你拿着它到河南走一趟,找到玉夫人,把这几个字刻成三方印。如此,你明白了?”
二十一个字,刻成三方印,印身刻画藏宝图;这是祝童早就计划好的,请老骗子来,本意还是为自己做的这首藏头诗把关;却没想到,老骗子将他准备的大部分东西都否定了。
祝童凝神细读几遍,这二十一个字里面竟包含着多重意思;分开三份后,还有欲断欲连的韵味,句句都能读出:沈富、宝藏、允文之类的线索。
就是合在一处,也能让人明显感觉到,这只是一部分。
“师父,是不是还有?”
“是还有啊,但是,你如果把整个线索都抛出去,这出戏还有的唱吗?只有半梦半醒之间才能引人遐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和美人一样。”
“我是问,下一句是什么?”老骗子弄的几句诗,古意盎然,小骗子看的心驰神往,也被这首诗迷惑。
“什么下一句?根本就没有,就是这些,也让师父我头疼好久,才为你想出来的。你们这一代是最轻松了,想当年,我们学艺的时候才叫苦。四书五经要背,三十六术字要练,十八护身符咒要画。师父我啊,年轻时也是个风流才子呢,出口成章小菜;代价是没睡几个好觉,稍微一偷懒就要受罪……”
“如此多的本事,为什么不教我们?”祝童这才清醒过来,打断老骗子的忆苦思甜,恨恨道。
“那些东西费力不小,真正用得上的时候不多。小子,别怪师父刻薄,你想学成个书呆子,我是没意见的;在这个社会里,只怕你学会那些就跑去做书斋先生了。比如这几句,真正能看懂的,至少也要有三十年书斋学问功夫。嘿嘿,谁会知道都是老骗子胡乱编造出来的。”
小骗子猛拍自己的后脑,笑道:“差点被师父骗倒,我忘了,咱们这是在布局;师父,玉夫人住在哪里?找她做什么?”
“小子,才来上海几天,你就傻掉了?”
“不是啊,师父你也是刻印好手,为什么要找别人?”
老骗子确实是治印好手,过去的岁月里,私刻公章那样的事,老骗子没少做。
“刻印容易,弄玉难。你这三方印是作为明代古印抛出去的,印身上还要弄上你这胡乱画的藏宝图,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只有找到玉夫人才能做出谁也鉴定不出来的高级货色;玩弄古玉是门高深的学问,价钱吗,也不会便宜。”
说到钱,小骗子最不担心,他如今身边有大笔黑钱没地方去。
“要多少?”
“玉夫人不是很贪心,这两方玉印,一方金印,五十万估计就够了。唉!”老骗子说起玉夫人,神情复杂,最后还重重的叹息一声。
小骗子心生警觉,追问道:“玉夫人是不是师父的老相好啊?师父您最好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不然我找去被人害死或骗一下,才是天大的冤枉。”
“哼!老子会和玉夫人相好?嘿嘿,她在南阳隐居,放心去吧,只要能找到玉夫人,你这个局就算圆满了;后面的都是操作上的细节,我不能不说,你的操作计划很周密,就是老子弄也不会更好,嘿嘿,看不出有什么缺憾,会有很多人入局的。”
老骗子含糊的把这个棘手却很重要的问题轻轻带过,拿起祝童的计划书一页页翻看,看完一页,丢到床下;等他全部看完,床边只有一堆细碎的纸屑。
“人越多越热闹,师父,还有个问题,如果不用红崖天书做幌子,总要给寻宝人个地方吧?”
“这倒也是。”
大小两个骗子商量、斟酌、参详许久,才确定一个合适的地方:南京郊外牛头山。
南京建文帝的都城,把牛头山作为沈万三的传说藏宝地,是最贴切的;那里曾经有很多寺院,山高林密,正是藏宝的好去处。
“最后一点,你准备怎么抛出去?要寻找合适的机缘。”老骗子有点困倦,到底是上年纪的人了,操心多。
“我手上有个病人,他啊,掌握着一个秘密,很有几个人要撬开他的嘴,他就是我的发布口。”
小骗子把赵永兵的情况说一下,笑容很是阴险得意:“五品清洋的江小鱼曾经隐身在他身边,如果……”
“你本事见长,什么时候学会让别人替你说话的?”小骗子的本事是老骗子教出来的,让个快死的人说话不难,难在说出自己希望的东西。
“我当然没这个本事,它有。”小骗子点点自己的脑袋:“师父,我如今是蛊神上身,本事大着呢。我能知道他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把印放在那里面就行了。要知道,赵永兵虽然是个粗人,不知道这些的价值很正常;但是,江小鱼知道,田公子身边那个人也知道,他们会……”
祝童正在说自己的计划,手被老骗子抓住,瞬间,热流涌动,浑身上下被探视检查个透彻。
“不是个好东西,早点想办法弄掉它。”
“我也想啊,就是没办法,师父,您老……”祝童满含希望的看着师父。
老骗子思虑再三,还是叹息一下:“我也没好办法,也许……算了,会要你的命的;祝黄擅长这些,也许……你把这两个字好生练练,一物降一物,虫子总是怕鸟的,唔,可能有些用。”
祝童眼看着老骗子以雪茄在空中虚画,淡蓝色的烟雾从雪茄里冒出,在眼前凝固出两个飞舞的术字:凤凰。
这个本事真的很高明,把虚无的烟雾凝固在空气里,祝童吹一口气,整个“凤凰”飞舞起来,却没消散,远远近近,漂浮在小骗子面前。
半小时,祝童伸手虚点,一遍遍临摹演练这两个字,却总掌握不住要领;这在他是很少见的,以前学东西,祝童多是一点就透,从未如此艰难。
“按说,你这个年纪有现在的修为已经是不错了,但是,学这两个字是没有捷径的,要安下心一点点琢磨;没有几年苦功夫,悟不到门径。学会这两个字,凤凰面具你就能用了。只不过,怎么看你小子都不是个好鸟。如果弄出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千万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小骗子听完,有些泄气,点着胸前的凤凰面具:“师父,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你快把它给我去掉。”
就是因为它,小骗子这一段藏的很苦;没有胸膛的男人,根本就不敢去接触女人;叶儿已经明显有以身相许的意思,祝童就是不敢动手。
“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啊,它在我身边四十年,老子只用它生火点烟,你一定没好好练习‘中’字。”
“您根本就没教我怎么写,叫我如何练习?”祝童在空中虚画出个“中”字,“是这样写吗?”
老骗子眯眼看一会儿,直到被“中”字凝聚来的灵气消散,才叹息一声:“原来,你真是个绣花枕头,老子教给你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忘了,你全忘了。”
祝门弟子学习的第一个字当然是“祝”字;祝童从小为这个字受过不少责打,当然是忘不掉的。听老骗子如此一说,取“祝”字内的“口”为型,“中”字最艰难的部分豁然而通。
小骗子在空中画出“中”字,练习多次才掌握住其中关键;胸前的清凉,感觉浑身舒坦。掀开衣服查看,隐形的部分又缩小不少,只胸口巴掌大部分还是空虚一片。
“你小子……算了,说出来乱你心思;修炼凤凰面具,不能有任何杂念,把它写好了,也许一年半载你就能恢复正常。唉,真不知道你脑子哪里坏掉了,隐身术多好啊,你却不想要,到你想要的时候,只怕再也得不到了。”
老骗子在祝童胸前击一掌,空虚处爆出几点光华,浑厚的真气激荡护住祝童的心脉。老骗子被震得后退一步,托着手腕摇头叹息,似乎也想到了某些辉煌时刻,却终究没说出来。
“你想做个见不得人的隐形人?”小骗子反问一句。
“哼,没见识的东西,如果能修炼到三隐三现的境地,江湖上谁是你的对手?”老骗子讥讽一句,再不理会他了。
祝童刚想说“还不是你不好好教?”却感觉没什么必要,那样的功夫真有用吗?修炼到如竹道士那般厉害又能如何?
老骗子拿着诗文仔细斟酌再三,修改三个字,将牛头山加进去,整个骗局新鲜出炉,策划阶段基本完成。
阴阳鼓震牛气沈,龙头云允隐禅林,——,鑫金圣洞慧泉山。
“阴阳鼓,乃道门至宝,只要这三个字出现在古印上,不由他们不疯狂。慧泉和尚归隐前,曾持有佛门圣器七叶莲;据说,那是他从藏地大喇嘛坤甲迦摩法王手里得到的,坤甲迦摩法王是元朝皇帝册封的最后一位黑帽法王,很厉害的。慧泉和尚在五台山风雪谷击败坤甲迦摩法王,夺得七叶莲,才确立他在金佛门内的地位。如果和尚们知道慧泉的一点下落,不只这边的和尚,藏地的喇嘛们也要来,那时候,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小骗子随着老骗子,奸笑。
阴谋的东西弄完,天也快亮了。
“老大祝槐如果机灵点,根本就不会栽进去,他和你师叔祝黄一样,保守传统却机变不足,他会是个好帮手;老二祝云目光长远心思缜密,就是胆气不够,做事畏首畏尾;你,聪明机巧且不缺乏大气,胸有甲兵又知道进退,最主要的是不自私不贪婪,正是能做大事的人。有你们师兄弟三个,我也算对祝门有个交代了。”离别的时候到了,老骗子对离开江湖不无眷恋,但如今更看重的是家。
“祝门今后怎样,就全看你怎么谋划了,嘿嘿,老子如今很放心。”
小骗子被老骗子吓一跳:“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祝门掌门啊,还有什么意思。你以为,凤凰面具是玩具吗?那是谁都能拿的?谁来找我要,我都会给?”
祝童“扑通”一下,从床上落到地上,呆看着老骗子。
第七卷 流醉传杯 三 勾引(上)
清晨,祝童把老骗子送走,他此行是保密的,不能在上海呆太长时间。
临行前,老骗子意味深长的说一句:“祝童,要注意这个过程,多听多看多体会,别自乱阵脚。你以往都是一个人闯江湖,今后不同了,要学会宽容和体谅。”
再拿出一只瓷瓶:“这是冰雪散,专治外伤,给我那徒孙敷在伤口上,七天就好;祝童,你是做师叔的,成风是因你受伤……”
“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师父,你还有什么宝贝?我现在是掌门,该拿出来的都拿出来。”小骗子接过瓷瓶,上下打量,把老骗子看的浑身发麻。
“哼,这个招牌对我已经没用了,别忘了,是你亲自把我这个老东西逐出祝门的。”
祝童张几下嘴,再说不出什么,只有点点头,目送师父消失在晨曦中。心情,当然与他如今的状态一样,灰溜溜的。
行走江湖六年,祝童一直以智计过人为傲,今天第一次有严重的挫败感。还是老家伙厉害,不服不行,算计之深,不是小骗子能测度到的。
祝门掌门,小骗子可不想做,但是凤凰面具如今嵌在他胸前,不把它取下来,说什么都是枉然。
冰雪散,祝童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打开看一眼,都是白色粉末,散发出淡淡的药草味。
上午刚在自己的桌子前坐下,吴助理的电话就追过来,让他到隔壁院长办公室。
陈小姐笑道:“主任,你这个官做的倒是轻松,每天在办公室不超过一小时;干脆对院长说说,你到高干病房做主任好了。”
“有你们俩在,我是很轻松。”祝童拍拍台海言的肩膀:“技术上的事有海言,要钱要东西,陈小姐比我面子都大,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觉非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吴瞻铭坐在助手席,祝童只能在沙发上坐下。
新来的院长秘书上来布茶,也是个漂亮小姐,年纪不大活力四射;不过眉眼间有点不安分的风骚。
“这是宋秘书,今天刚来;我啊一是离不开助理,二是离不开秘书。”王觉非为祝童介绍后,让小宋秘书出去,关好门。
你是离不开女人吧?祝童能看出,这个秘书和王觉非之间不只是简单的工作关系。
“马上要考试了,李主任,你准备的怎么样?王院长很担心,给你准备了点资料。”
吴瞻铭递过来个档案袋,神秘的笑笑:“这里面的东西弄懂了,专业课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主要是英语,你有几分把握?”
“谢谢院长关心。”祝童打开档案袋,抽出翻看。
这是资料?明显的,是考卷吗,海洋医学院研究生考试的专业科目试卷。但是,祝童最需要的是外语试卷,这里却没有。
“没什么,你要考我的研究生,照顾一下是应该的。昨天欧阳院长还问起你,我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忙,怕你准备时间不够。下周末就要考试了,还有不到十天。2012的手术完成后,你可以申请休假,把外语好好复习复习,那可是做不得假的。”
王觉非很有风度的摆手,对于眼前这个李想,他是越来越放心了。
赵永兵的手术安排在三天后,今天商量的就是这件事,王觉非的意思是,这个手术一定要保证成功,至少在技术上不能出纰漏,落实就是吴瞻铭的事了。
各相关科室主任陆续来到院长办公室,就是没有骨科牛主任;大家都明白,王觉非要拿那家伙开刀。
今天一早,郑书榕带着医院的奔驰车刚出发,去北京某医院邀请某专家来指点,那是他的老师,有关骨骼移植的技术问题需要专家的合作,毕竟,海洋医院从没做过这样的手术。
此刻讨论的问题是,要不要邀请上海的另一家医院的外籍专家参与;祝童心情不好,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
准备会结束,办公室又只剩下他们三个;今天科室主任们都比较配合,牛主任的榜样正新鲜,大家再没有以前那么多牢骚话。
吴瞻铭拿过皮包,抽出几张纸递到王觉非面前:“这次手术需要一些专业设备,我们医院没有这几样,您看……”
“买就买好的,进口的,用的顺手,安全。”王觉非低头看几眼:“这个牌子:恒田,没听说过吗,他们的东西过硬吗?别到时候出问题,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虎不得。”
恒田,萧萧不就在这家公司吗?祝童笑着看吴瞻铭一眼,知道人家在卖自己的人情,插口道:“现在的国货比进口货差不了多少,该支持就支持一下。”
王觉非不是傻子,痛快的掏出笔在单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李主任说的有道理,有道理,这几台设备不是太要紧,用国产的也好。”
吴瞻铭似乎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脸上颇有些不自然;祝童瞟一眼后面的金额:五百三十八万。
按照行规,至少要有几十万的回扣吧?这下萧萧发了,吴助理,他会拿这样的钱吗?
管他呢,祝童知道,海洋医院每年用于购买器具和医疗设备的计划金额是四千多万人民币;这些在王觉非看来虽不是小钱,但给手下分些油水也是应该的,特别是李想,不是个省油的灯。
“谢谢老兄,其实,你大可推开她。”走出王觉非的办公室,祝童对吴瞻铭半真半假的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李主任第一次开口,我总不能让你脸上太难看。”吴瞻铭也是半真半假的应对,两个人要到高干病房去。
难道,吴助理如此快就开始腐败了?小骗子搞不清他和萧萧之间的关系,干脆就不想了。
不知不觉间,祝童成为半个住院医生,病人有五个:黄海、池田一熊、赵永兵、成风,还有成风的老板肖云丽,查房也是按这个顺序来。
黄海和池田一熊已经可以出院了,人家愿意在医院呆着,祝童也没办法。
两个人转到二楼重症监护室,去看赵永兵的情况,祝童看到夏护士长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来;这位美丽的少妇,由于保养得法,皮肤细腻的少女一般,除了薄薄的嘴唇使她稍显尖刻,无论身材、容貌,夏护士长都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今天祝童总感觉她状态不对。
夏护士长看到他们,也是微微一愣;到底她的见识多,妩媚的一笑:“两位来视察?”
“院长吩咐,来看看2012的病人;夏护士长,你今天气色不错。”吴助理和她应和着,一同走向赵永兵的病房。
走廊里到处经常有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出入,三个人并排走明显不合适;祝童落后一步,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把夏护士长身上的异常收集起来,分析出一个意外的结果:这是个沉浸在恋爱中的女人,这具火热身体,几分钟前还被异性挑逗着,她可以说是逃出那扇门的。
是火热,夏护士长的双腿还在微微颤抖,饱满的酥胸鼓胀胀的;她脸上还有羞涩的红晕,对一个成熟女性来说,这里是她的工作场所,如今风情洋溢的状况很有些不对劲。
但是,那间病房里住的是江小鱼啊。
赵永兵还在昏迷中,祝童接过夏护士长的高级听诊器,装模作样的在赵永兵胸前检查一番,暗中把一枚窃听器塞进耳塞中。
人都有窥视别人隐私的欲望,由于职业的关系,小骗子对别人的隐私更关心。本来,他要把这个玩意儿留在赵永兵身边,此刻,先看看江小鱼是怎么勾起夏护士长的少妇春情的;顺便,也观察一下他在耍什么花样。
成风和肖玉丽真的住进普外病房,由于这个季节做手术的多,普外床位也比较紧张;普外主任就把他们安排在一间装修相对好一点的病房内。
护士正在为成风换输液瓶,肖玉丽也苏醒了,痴痴的看着自己的手机。
右手包裹着纱布,也挂着输液瓶,脸色苍白,神情黯淡。
“肖姐,他不会来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连电话都不接了,身体要紧,睡会儿吧。”
成风自己变成瘸子,腿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却还在劝解着另一个病人。
“吴助理、李主任好。”小护士看到李主任来了,乖巧的打招呼。
在海洋医院,这位年轻的李主任可是红人,不到两个月就从副主任高升到正主任,前途远大啊。
“去准备一下,我要给他换药。”祝童指指成风。
“李主任,他才下手术,不用换的。”小护士不解,按照惯例,是不需要现在换。
“去准备吧。”祝童给出个微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成风还在那里唠叨:“肖姐,你真傻,人家一直在利用你,周总啊,早准备出国了……”
小护士推着小车回到病房,与祝童一起解开绷带。
吴助理的手艺确实不错,祝童还有闲心欣赏片刻,才拿出冰雪散,均匀的洒在伤口上,再掏出一贴狗皮膏药,揉搓一会儿,贴住伤口。
“李主任,万一伤口发炎,您可要为我解释啊。”小护士没见过这样的医术,有些担心。
“没问题,李主任会为你作主的。”祝童示意她再次把绷带缠上,拍拍成风:“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主任,也救救她吧。”成风皱着眉头指向肖玉丽。
没办法,成风为自己负伤,祝童虽然不认识那个女孩,想来,这场磨难与自己多少也脱不了干系,只有再次示意小护士,拆开肖玉丽的绷带,为她洒上冰雪散。
女孩的手指太细嫩,祝童不敢用狗皮膏药,依然让护士用纱布包扎好。
“别担心钱,肖姐,钱算什么?人才是主要的啊,这次算我请客,一切费用我来出……”
小护士和祝童被成风的话逗乐了,请客住院,还是断指再植,够可笑够恐怖的。
女孩只是嘴角牵动一下,依旧痴痴的看着手里的手机。
凤凰面具----更新
所有跟帖:
•
不好意思要自己看了,实在贴不上了。
-木玲-
♀
(40 bytes)
()
01/27/2010 postreply
11:37:26
•
太感谢你了。虽然我从昨天到今天都还没有找到时间看。但是已经向往的不行了。。。
-跳舞的尘埃-
♀
(0 bytes)
()
01/27/2010 postreply
14:09:16
•
thanks muling!!
-westmouse-
♀
(0 bytes)
()
01/28/2010 postreply
04:4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