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像Vitas一样扑啦啦地飞(1)
“房子修好了,可只有我一个人,用背拍一下门,秋风敲打着窗户,我又要哭了。
夜里闪电,可早晨黑暗,太阳剩下了全部,过去的痛来了,让一切都准备好吧。
房子修好了,可只有我一个人,用背拍一下门,秋风敲打着窗户,我又要哭了。
这是命运,但没有好运,不管我问什么,只有我知道,在我之后会怎样,站在风里高歌。”
——Vitas《歌剧2》
1.我就这么痴迷地爱上了Vitas
我疯狂地寻找Vitas。
就因为一个无意的邂逅,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莫须有的东西总是能让我耗尽全力地寻找。难道是我疯了,还是我本身就是疯的,只不过是现在我才有所发觉。
然而,我就这么痴迷地爱上了Vitas。
我的唇齿就这样轻轻地发出纠缠的声音,Vitas、Vitas、Vitas……直到舌头和牙齿慢慢打成结。应该是一朵漂亮的百合花,绽放出优美的姿势。
我的Vitas喜欢对着镜子,看自己清秀的眉,深蓝的眼眸,高耸的鼻子,低眉转眼间的坏笑。我的Vitas就这样对着镜子,看完了一个有星星的夜,一个夜里有莫名哭泣的夜,一个月过去,看完了365天不一样的天气与花朵交替着开放,天气在天上开放,花朵在地上开放。我就站立在Vitas的身边,顺手抚摩着他没有头发的光头,我的脸顺势贴在他光滑的头上。
我给我的Vitas做最漂亮的黑色西服,一针一线都是手工缝制,给他编织最耀眼的红围巾,给他磨掉指甲上不干净的皮儿,再涂抹上晶莹剔透的指甲油,阳光好的时候,还给他在指甲上画和太阳一样温暖的花。还有,我一定要给我的Vitas涂抹上最红润的口红。
2.Vitas说,亲爱的,我也爱Vitas
我坐在夜幕里,等着Vitas说,我爱你。
我把腿高高地翘起,露出小藕一样的肌肤,头发散乱着,浑身有点迷香的味道。我安静地坐着,等着Vitas过来,与我对视,看着我的眼睛,他眼睛里的深蓝泛滥一般涌出水,滴答滴答地滴进我的心脏里。
Vitas过来了,他的手抚摩在我的脸上,轻轻地走出声音。汗湿的头发在他的掌心发出呲呲的声音,他的呼吸在我的头顶、颈项、唇齿肆意游走。我就抵着他突出的喉结,猛地睁开眼睛,他一直在看我。我们就对视着,直到对方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我的耳边儿只有他含糊地低吼。我用手数他的骨头。
Vitas是个漂亮的人。
连骨头也不意外,生长着女人一般的锁骨,用手一按就陷下去。腰际以上的部位,明显地感受不到骨头的坚硬,全是妩媚。摸着的时候,都已经是妩媚。我咬着他的锁骨,Vitas,我爱你。
Vitas把手从我的颈项移到腰际,亲爱的,我也爱Vitas。
3.我养了Vitas喜欢的鱼
Vitas和我一样喜欢鱼,喜欢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呢?应该是恨不能下辈子为鱼吧。我一直想不到用什么样的动物才能恰当地形容Vitas的身体,第一眼看到鱼的时候,游刃有余的意思就出来了。
其实,我养的不过是一些平常人家不会要的品种。就是那种在春天的小河沟里,就能看到的一群群黑压压的小鱼,它们成群结队地游过来游过去,有组织有纪律。这种鱼是极其难抓的,个头太小了,连用网捕也是于事无补。
我只用了一个小伎俩。买了一瓶矿泉水,倒掉,从瓶口到瓶身的三分之一处平整地割掉,把割掉的部分倒插在瓶身里,撒点米饭在瓶子里,然后灌上水,再把整个改装后的瓶子放在一个小鱼聚集处。悠闲地和Vitas聊上半个小时,再把瓶子提起来,里面满满的全是黑压压的一片。
它们在瓶子里游来游去,我就用这个简单原始的方法,每天都换着盆子里的鱼。我养的鱼,不喜欢养在精致的鱼缸里,过于雕琢的东西是成不了气候的。花三块钱买了一个红颜色的塑料盆,它们在这个便宜货里游刃有余,乐不可支。 当然,每天都会死掉很多小鱼,这种河里生长的鱼,命是天生属于河的,离了河就奄奄一息。这一点很像Vitas,他的命是属于美丽的,离了美丽就奄奄一息。于是,我每天都会倒掉很多死掉的鱼,也会再用同样的方式去骗鱼。
4.Vitas以外的医生张
医生张是我亲密接触到的第二个男人,Vitas除外。他每天不厌其烦地问我相同的问题,每天听我相同的回答。他不烦,我都烦了。
“张医生,你每天问我同样的问题,你烦不烦啊?”
“不烦,这是我的职责。”
“我授权给你这样做了吗?”
“没有。”
“没有,还整天问?”
之后,医生张就不再回答我的问题。我已经在心里“关你P事,关你P事”地抢答了很多次了。然后,等我愤怒的眼神平息之后,他又开始继续昨天的问题。
“一般什么时候,你会看到Vitas?”
“哎呀,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到他。他是我的爱人,我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你们通常都会做什么?”
“张医生,你和你老婆通常会做什么?”我突然贴近他的耳根,“我们会做一切风情万种的事。”
医生张再次不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就开始按照惯例给我注射药水。我又开始一天的昏昏欲睡,他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盼望着这一刻的到来,这样我又可以看到我的Vitas。
5.我要和他做一切风情万种的事
我在心里默念着Vitas的名字,生怕自己会忘记了这个名字。我要记得Vitas,我要和他做一切风情万种的事。
难道是医生张给我注射的药水起了作用?我对Vitas的记忆开始模糊。我开始不是很清晰什么时候能看到Vitas,也开始不太记得和他说的话,做的事。我甚至也不再用那个原始简单的方法给Vitas抓鱼。我怎么了,难道我不爱Vitas了吗?难道我对Vitas的爱就这样经不起考验吗?
注射完药水,我假装昏昏欲睡过去。医生张走出去了。他把我的病历搁在了最顶端的文件夹里。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病历,查看。
我不相信我看的会是事实。
病历上显示,2005年2月开始我在这家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现在是10月了,我已经与世隔绝来这里8个月了。这不是真的,我明明每天都还能看到Vitas。
病历上的第一页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Vitas,女,23岁,临床诊断有严重的臆想症及人格分裂。初步情况表明,患者口述中所说的最爱的人Vitas即是她自己。
6.我狠狠地砸向医生张
我醒过来,只记得医生张,只记得2005年2月我摔倒在了生长着黑压压的小鱼的河边。
“Vitas,你的恢复状况非常好,真是恭喜你啊!”
“要不是张医生对我这么照顾,恐怕我还没这么快好呢!”
很快,我就收拾了东西,和一个正常人一样。
“张医生,晚上,你到我家里来玩吧,我们开个PARTY庆祝一下。”
“没问题。”
“原来你在家里放了这么多镜子,女人真是悦己者容。你不是说开PARTY吗,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等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张医生,怎么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呢?你看,这里明明就有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Vitas。”我不需要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拿起离身最近的镜子,狠狠地砸向医生张。
医生张,谁让你要注射药水来让我忘记我最爱的Vitas?医生张,谁让你把我当做病人一样来治疗?医生张,谁让你鬼迷心窍,说什么我有臆想症、人格分裂,还想要治好我?
所有的镜子都成了碎片,它们都成了红颜色。
7.另一个Vitas
我砸碎了所有的镜子,然后把医生张拖到河里喂鱼去了,那些鱼一定会比去年长得肥一些。
没了镜子,我疯狂地寻找Vitas。 我开始流窜在不同的城市,夜宿在不同的地方,寻找着Vitas。居然被我搜着了关于Vitas的消息。
Vitas很有可能是个外星人,他的声音可以飙到人类男性最难到达的高度,他喜欢穿黑西装,系红颜色的围巾,他是个服装设计师,他喜欢在演唱会上穿耀眼夺目看上去有金属质感的衣服,他的乐队都是哥特式穿着,还蒙上魔鬼般的黑面纱。他喜欢鱼,还传言他的面颊上生有腮,因此可以像鱼一样在发出声音的同时换气。更奇妙的事是,他在飙魔鬼般高音的时候,所有的利器都会飞起来,然后自然震碎。
我承认,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这个能飙魔鬼声音的Vitas,我喜欢他魔鬼般的声音,只是可惜,他不是我的那个Vitas。
我走南赶北的,走走停停,却还是没有找着那个属于我的我爱的Vitas。
8.Vitas慢慢地飞起来
“房子修好了,可只有我一个人,用背拍一下门,秋风敲打着窗户,我又要哭了。
夜里闪电,可早晨黑暗,太阳剩下了全部,过去的痛来了,让一切都准备好吧。
房子修好了,可只有我一个人,用背拍一下门,秋风敲打着窗户,我又要哭了。
这是命运,但没有好运,不管我问什么,只有我知道,在我之后会怎样,站在风里高歌。”
我在哼另一个Vitas的歌,只是到了高音,总是要死不活地上不去,于是我就知趣地停止了愚昧的模仿行为。
Vitas,我的房子已经修好了,可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走南赶北,没来得及看一路的风景,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支撑下去了。Vitas,你在哪里?是不是我瞬间苍老得连你也嫌我是丑陋不堪的?
Vitas,你把我一个人抛在原地踏步,我怎么走也走不到你的跟前,我越走你越退。Vitas,你能听见我在轻声地为你唱歌吗?我轻轻地唱,轻轻地唱,伸开了手来牵你。
我的唇齿轻轻地发出纠缠的声音,Vitas、Vitas、Vitas……直到舌头和牙齿慢慢打成结。我又看见你了,Vitas,清秀的眉,深蓝的眼眸,高耸的鼻子,低眉转眼间的坏笑。我老了,Vitas,我疯疯癫癫地走了几十年了,他们都把我当做疯子,我还是找到你了。Vitas。
我确信,我一定能找到Vitas,他说过的,为我生为我死。我还活着,所以他也绝对没有死。
我伸出手去牵他,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皮肤已经起了难看的皱,我已经撑不住身体的颤抖,慢慢地倒下了。
我看见,Vitas慢慢地飞起来,从我的身体里飞了起来。 我告诉重生,我要一种爱可以让我穷尽一生。
一些故事,一些年,演变成一些谁也不知道的未来。
我们认识的人,一拍两散,物是人非。
两个人,死守着两个人曾经在乎的过去,一些年后,想起来,不过是陈年旧事。
1.2001年是一个劫
2001年是一个劫。宿命,不过如此,在劫难逃。
我依然吊儿郎当地过着非常自我的日子。带着行李走天下,是我成年唯一的心愿。2001年,我21岁,没有固定的工作。流浪在陌生的城市,接触陌生的人,然后也许爱上他或是他们,也许会因爱生恨,一切都顺其自然。恨一个人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因为下一个需要我爱,或是爱我的人很快出现。
我不厌其烦地更换着手机号码,这样很多人就随着号码的变换,随之消失掉。我只会在第一时间里通知妈妈,这个给我带来生命的女人。我掌心有一根清晰的线被她紧紧握着,她说这叫生命线。于是,21年我保持着在她子宫里睡觉的姿势。雷打不动。每次打电话给她,免不了是关于自己得意洋洋的流浪经历。
偶尔,我挂掉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掉下眼泪来。我随手擦干净,甩进无知的太平洋里。溅起莫名情绪无数。我笑,笑自己心底还是如同孩子。
妈妈在我的存折上存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数目。这是我的救命钱,我知道妈妈会固定在月末的时候往里存钱。我只是习惯性地到了月末就会去查一次累计了多少钱。我是个很物质的人,同时知道一定要有保命的东西,留有后路,才能永远处于不败之地。感情输了,无所谓,我还活着就好。就好像母亲说的,活着意味着一种生命的延续,我是母亲唯一的延续。有一点革命的历史感。
2.我邂逅了重生
我邂逅了重生。
我行走在某个城镇的边缘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叫那村的小镇。有点不近烟火的恬静。有一截废旧的铁轨横横地躺在杂草丛生处。角落里斜斜地生长着一株向阳的植物。重生就直突突地伸出半个脑袋来,左手还拿了一株向日葵。突兀的出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他傻呵呵地冲我一笑,“喜欢向日葵吗?”我看见他背后的斜阳闪了一下我的眼睛,有点被灼伤。我呆呆地接过向日葵,漂亮。一种向上的力量,重生依然傻傻地笑,“向日葵,无法忘记的爱……”我发现自己拽着向日葵的掌心有晶莹的汗,转身泪流满面。
我给重生说我流浪的故事和流浪的情人。点了一支烟,吐出一个哀怨的烟圈。“我在经历着抛弃与被抛弃。重生,一个绝望的人充满着希望地去爱,是因为她渴望希望。”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他不懂的字句。没有人会懂我的字句。我说,“重生,我真的很寂寞。皮肤到骨头,一到夜里就整夜整夜地流水,好像尸体的味道。我特别想有一个木制的盒子能把我装起来,让我安静地睡着。”重生看着我,眼睛里开始不理解。我就笑了。笑得放肆。
3.大片大片的向日葵
那村很美。很安静。我问重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村?重生说,在那村随处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温暖无比。很快,我便找到关于向日葵的简单资料。
“向日葵,一种菊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又名葵花、转日莲,原产美洲。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世界上没有任何关于向日葵的文字记载。16世纪初,西班牙人在秘鲁和墨西哥的山地上,看到满山遍野的向日葵,肥大的绿叶烘托着一个金灿灿的硕大花盘,他们认为是‘上帝创造的神花’,将它带回欧洲作为观赏植物种植。其学名HELIANTHUS的意思就是‘太阳的花朵’,因其花盘随着太阳运转而得此名。热爱光明的俄罗斯人民普遍喜欢向日葵,并将它定为国花。”
关于向日葵的介绍,还有这样四句话:生长古墙阴,园荒草树深。可曾沾雨露?不改向阳心。
4.我的病用文字来医
我意外地在那村逗留了许久,我依然写着自我毁灭的文字。没有温暖,没有激情,却饱含一生的希望。 城市变奏
我走遍了整个陌生的城
城市荒凉了
北京的天凉了
有人告诉我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街道
适合两个人窝在家里躲猫猫
于是
我坚持穿着最漂亮的高跟鞋
在城市变奏
找寻属于自己的天堂
……
有时跳舞
我不再想带着行李搬家
还有蟑螂和小强
我想有个固定的小窝
可以找一个固定的人
肆意地
有时跳舞
当归
我愿意为你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不再忧郁
我愿意为你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为你做饭洗碗
我愿意为你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张扬着阳光的笑
我愿意为你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和手牵着手共度余生
……
许你一个家
这是我给你最美的诺言
天堂?掌心
我不用再一个人醒来
无助地面对着一屋子黑
我不用担心寂寞地
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不用流浪在某个路口
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我有我的天堂
拥有一间房
和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安静地过平民的小日子
安静地看风生水起
在你的掌心
在我可以到达的任何一个地方
我是一个有着严重精神病的患者。
我的病用文字来医。
5.我要一种爱可以让我穷尽一生
我知道自己中毒了,中的什么毒,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想说无药可医。我却看见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无法忘记的爱,像一句咒语。我在那村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一点。我看见重生站在盛开的向日葵地里笑,傻得让别人以为他就是一神经病。
破天荒地地穿了一条纯绿棉长裙,唇上抹了淡淡的粉红,飘一样出现在重生的眼前。
他搂着一大捧向日葵呆了:“洛洛……你真漂亮……”我嫣然一笑,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子,此时此景造就了我一生的美丽。重生怀里的向日葵散落了一地,换作了一个叫洛洛的女子。我的傲气与清高也散落在了向日葵里。
重生的吻轻轻地爬上我的皮肤,他的左手开始抚摩我脊背的骨。一阵发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问我自己,想要拒绝,却无力。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在我的眼睛里倒塌下去。天空特别蓝,特别近。我问:“重生,这里为什么要叫那村?”我听见他的喉结有响动,他抱我的力道加重。向日葵的根越来越跟我接近,我摸不到向日葵的花朵,只闻到重生怀里的花香。
重生说,我爱上你了。我抖掉了长裙上残留的花屑,“是你爱上我了,还是你爱我?”我对字眼很敏感。许久沉默。重生,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此时此景。
“留在那村吧。”重生握着我的手低声说。我的脚想飞,不能停下来。
“不过,重生,与你纠缠的时候,很好……”
我只说纠缠,不说做爱。
我告诉重生,我要一种爱可以让我穷尽一生。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抽烟。一个女子在一个男子面前毫无掩饰地抽烟,是为了某种欣赏与被欣赏的欲望。烟灰没有飞,落在我的长裙上,烙下一个残缺。我喃喃自语,空洞就是美丽。
“你是个妖精。”
重生突然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掐灭我手里的烟。
“呵呵,我是个女巫,我还是一个老巫婆。重生,我是一个很物质,很金钱的女子。我在那村无法生存。我要用物质的满足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我很怪异。我喜欢看着存折上越来越多的钱,然后心跳起来。我很俗,我要一枝玫瑰,那村却连一枝玫瑰都买不到。”
我的语气冷得提前冬眠。 “洛洛,那村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大片大片温暖得耀眼的颜色,足以温暖你一生。洛洛。你知道吗?你的骨头特别冷,向日葵可以温暖你的骨头,还有你的……”
重生的右手抚在了我起伏不明显的心脏。
生长古墙阴,园荒草树深。可曾沾雨露?不改向阳心。
拒绝臣服。重生的眼睛也盛开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企图淹没我的潮湿。他在我的房间里插满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书桌上,橱柜里,枕头边,所有我能触目的地方。我开始是温暖,不安,居然躁动起来。“重生,我求你了,把这种花从我视线里拿掉。”我几近哀求。重生眼睛里的向日葵越来越耀眼。
我咆哮起来,“重生,把所有的向日葵拿走,拿走……”重生依然不屈不挠。我开始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重生,你无法让我满足。我是一个如此物质的女子,我爱钱,只有拥有物质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很满足。感情与男人对我而言,不过是相互消遣。”如此淡然的口吻,没有吓倒重生。
“洛洛,我爱你。”
重生再次捧着向日葵走进我的房间。我在房间每个角落里不安地变换着脚步移动的频率。我想摔打一些东西,一些有力道的东西,可以粉碎听得见琳琅的东西。重生不再说他爱上我了,他看着我说,我爱你。我扭转了头,木制的窗户延伸着重生认真种植的大片向日葵,一片汪洋的耀眼。
“重生,不要继续这样了,我不明白你要的是什么,我也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在那村仅仅只是路过。我要用大量的时间去为自己的流浪赚许多许多钱,满足自己对物质所有的欲望。”
“洛洛,留在那村,好不好?听话,不要在陌生的城市迷失了自己,那村有这么多这么多向日葵,这么多这么多太阳,我们的生活应该是阳光的,健康的。”
我听见自己的骨头有被敲碎的声音:“重生,我只是喜欢流浪,满足着自己张扬的欲望,停留对我来说可望而不可即。那些欲望被我这个俗气的女子理解为金钱可以带来的化身。我只要暂时的满足。”
“还有,重生,我不会在陌生的城市里迷失了自己,我只是有点迷乱。神色迷乱。”
我再次命令重生把所有的向日葵拿走。他依然很执著。
最后一次,我在他执著的眼睛里,疯了。
我把所有的向日葵扔在了地板上,狠命地用脚踩。蹂躏。惨绝人寰的蹂躏。重生站着,看着我疯狂的举动:“洛洛,你真的不要吗?”
“不要,不要,我什么也不要!”
重生死死地抱住了我,吻我。我倔强地拒绝。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洛洛,你不冷吗?”他的双手开始在我的脊背上亲吻。我咬了他的舌头,舔到一些腥味。
6.我决定离开那村
我收拾了行李,决定离开那村。
昨夜,重生喝了许多酒,醉倒在向日葵里。我假装不知道。
我在那村生活的时间居然如此之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记录,我想,重生也将成为陪伴我时间最长的一个男人。我不想添加其他任何的意义,只是想澄清一个事实。我离开那村的时候,已经花完了身上最后一分钱。那村没有自动取款机,我不想靠男人,我更不想饿死。
我还是如此物质,骨子里的不安分,不能受苦。我知道自己的劣根性,于是我选择在适当的时候离开。
至于重生,真的不再是一个我想提起的名字。
我依然在下一个陌生的城市换掉了手机号码。
我给母亲打电话,妈妈,我还活着。我想给妈妈说,感谢她一直对我这么放任自流,感谢她依然不闻不问,感谢她每个月的月末给我往卡上打钱,感谢她以一种无言的姿态支持着我这种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欲望。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重生留下了我,我会不会甘于平淡,做他娇小的妻,陪他过平淡的日子,安静地看世间的人来人往。或是守着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一汪江洋。 在继续流浪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企图让自己恢复爱人的状态,一切徒劳。
于是,我认命……
7.无法忘记的爱
和一群刚认识的朋友在一个小酒吧里小聚,他们穿着很奇怪的衣服,其中有些曾经做过一些闪客或是裸奔的行为艺术,我喜欢他们的纯粹。我们彼此之间争先恐后地交流着自己在流浪过程中见到许多奇怪的事。
我始终保持着安静的笑,认真地听,然后点头。也许我已经过了躁动的年龄了吧。有一个人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很年轻的样子。他眼角都洋溢着青春的激情,他举着空了一半的杯子,大声地说着什么。
“我认识一哥们。特有意思。一个人在一个小镇的边缘,独自种植着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喜欢喝醉了之后就躺在向日葵地里睡上老长的时间,问他为什么喜欢躺在向日葵地里,他说他喜欢在那里想念一个人。问他想念谁,始终不说。这哥们还真那么有点意思,从来不出那个小镇,他说怕他离开的时候,想念的人又回来了……”
一个女孩撇了撇嘴,这故事真俗。
我听见另一个女孩说,向日葵的花语:无法忘记的爱。
“向日葵,一种菊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又名葵花、转日莲,原产美洲。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世界上没有任何关于向日葵的文字记载。16世纪初,西班牙人在秘鲁和墨西哥的山地上,看到满山遍野的向日葵,肥大的绿叶烘托着一个金灿灿的硕大花盘,他们认为是‘上帝创造的神花’,将它带回欧洲作为观赏植物种植。其学名HELIANTHUS的意思就是‘太阳的花朵’,因其花盘随着太阳运转而得此名。热爱光明的俄罗斯人民普遍喜欢向日葵,并将它定为国花。”
我耳边响起重生的声音:生长古墙阴,园荒草树深。可曾沾雨露?不改向阳心。
我去了一个寺院,空闲的时候就跟大师学学禅,学学茶道。大师曾经说过我,心思太重,难求安宁。我问大师如何解我的心结,大师笑而不语。让我泡了最下等的茶,罢了,一句:“好茶!”豁然开朗。我征得大师的同意,在寺院附近种植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有时候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许多年后,我才明白,穷尽一生,原来如此。
不过,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圣经创世记第十一章,巴别塔是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计划,上帝要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告吹,人类自此各散东西。”
我决定写一个童话。这是我想献给六月和还相信童话的成年人的一个礼物,或许童话并不是我擅长的,我所擅长的仅仅是:没有缘由,不讲逻辑,反正要你的命。所以,可能等我写完之后,恍然发现这个故事,它并非美好的,它残酷,它不羁,甚至它残败,破灭,犹如小王子的玫瑰花,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敢想象这个故事的初与终,那么你可以跳过此页。
1. 夕颜是一种短命的花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用夕颜做了自己的笔名。黄昏时候悄然绽开一片白,第二日清晨又黯然凋谢,那些无人欣赏的有病呻吟,莫非,大家都是吃饱了撑着了?转念一想,又不对,以我和她同住长达一年之久的交情,我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躲在小房间里抽烟,躲在小房间里喝酒,也会在做了噩梦之后,手足无措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会把一盏灯一盏灯通通开亮,企图换取我的同情心,因为我就睡在挨着客厅的房间里。强烈的灯光,无可避免的通通逃窜到我的房间里,我才没那么多善心,把被子往头顶上一盖,继续睡。
我很清楚地记得,去年的9月,2006年的9月。她从噩梦里醒来,一如既往地打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我在习惯性地把被子往头顶上盖的瞬间,突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她在轻轻地叫我的名字:“小萨,小萨,快起来,快来帮帮我……”那个声音似乎不来自她本身,或者说,我也分辨不出来,那个声音来自哪里。我扯开了被子,想要起来,只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投在我的窗帘上,越走越近越来越大,我不敢确定那还是不是夕颜,我揪着被子,想要叫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如何叫都叫不出来,只会发出一些“啊”“呀”等干瘪的声音。慢慢的,那个身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了。
我听见自己很轻松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躺下很安然地睡着了。
2. 她回来了又很快离开
夕颜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星期里,我很想念她做的土豆烧肉,我也很想念没有烟抽的时候可以去蹭她的烟抽,除了这两点之外,我没有任何的不适应。甚至,还觉得很惬意,一个小套三就这样被我一个人占据了,我甚至开始巴望着她再也不要回来。
9月的最后一天。她回来了,她敲门,她说她弄丢了钥匙,她脚上全是泥,她头上拢着深深的一层露水。她并没有给我解释,她为什么离开了,似乎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也懒得去问。奇怪的是,她开始不再抽烟,她也不再喝酒,更不再有噩梦,她开始和一个男人频繁地接触。我也懒得去管她,那个时候,我正忙着分手,也忙着牵手。很快,她和那个男人买了一套房子,今年3月底,她彻底地搬出了我们的小套三。一切都发生得迅速,正常,非常有逻辑。
其实,我和夕颜的相处还算是融洽的,简单说来,就是很合得来。就算不住在一起了,我还隔三差五地去看她的博客。她从3月开始没有过任何一篇更新,然而到了5月的时候,她突然用四号字体完成了最近的一次更新。
标题是标准的宋体——《九月》。
3. 由我来讲述九月的故事
我还没有介绍,夕颜是个文学女青年,舞文弄墨的把戏还玩得有模有样。当然,她不需要以此混饭吃,所以我更相信她写文时的用心程度。
夕颜所写的故事就发生在九月,尽管她自己也不记得到底是哪一年的九月,我却如此清晰地想起来了2006年的9月。一个叫水花的女子在阳光暴晒的城市里,赤着脚走来走去:“那我又是从何来,究竟又要到何而去呢?”她看到了一个黑影,然后沉默半晌:“不管怎么样,我应该先去找到那个人。”她开始赤着脚像个疯子一样寻找那个叫黑啤的人,她小心地提着自己的黑袍子。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一只手出现在黑啤的面前,有一把弓和一支箭:“想知道你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的话,你只需用手中那弓将那箭射向那女人便可。”那个城市的九月没有风,人们就在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先是有人在黑夜中看见了黑色的幽灵,然后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这个幽灵,它甚至在白天也出现了。人们在强烈的阳光下,发现了这个幽灵原来是个娇美的女孩。开始有人想和她说话,接近,她都摇头不语,后来人们连观望她的欲望都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最后,我居然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这些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个梦,如果只是一个梦为什么它是发生在9月,如果这是真实的,夕颜为什么不记得到底是哪年的9月了呢?
4. 那些夕颜花将我簇拥起来
夕颜搬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我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走了进去。她的房间保持了搬走时候的凌乱,空空四壁,四壁空空,我却闻到了一种奇怪的香味。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看见自己的手伸向了五斗柜的抽屉,像烟花一样盛开的夕颜花争先恐后地爬出来。那些夕颜花慢慢将我簇拥起来,它们仍然不知疲倦地继续盛开,我很好奇,到底有多少夕颜花?我沿着夕颜花爬出来的方向,慢慢爬进去,那些鲜嫩的叶子碰着我,柔软湿润,那些洁白的花瓣触着我,香里面弥漫着一种靡靡,开始我的脚是漫过了花朵和叶子,到后来,我渐渐地躲在花朵和叶子底下,我开始觉得不对劲,想要回头走,却发现那些叶和花纠缠着我,使劲往里纠缠,我如何也挣扎不开。
我大声地叫救命,没有人理我。
5. 我应该先去找到那个人
我被那些夕颜花丢在了一个陌生的城镇。我突然想起了夕颜曾经向我发出的求助,这个城镇好闷,这个城镇没有风,这个城镇没有声音。难道我到了夕颜去年曾经到过的九月?我爬起来,突然被人踩倒在地上,我连骂爹骂娘的力气都没有,我挣扎着要爬起来,“扑”的一下,我又被人踩倒在地上,“娘的,小腰要断了。”似乎那些匆忙的人都来不及停下来扶我一把,或者是听到我的话,看我一眼。
我小心地提起自己的衣服,它们水答答地湿了我一身,我想要在太阳底下把它们都晒干,我就坐在一棵树边,把裙子摊成一朵花的样子,我想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不优雅,可是,反正也没有人看我,我也无须惺惺作态。忽然,一个黑影踩着我摊开的裙子跑了过去,我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了这个黑影,他居然踩了我两次。他跑得真快,我站起来,只看见他窜到一个巷子里就不见了。我应该在这个城镇里做些什么呢?我的裙子慢慢干起来,我支起下巴,开始想自己应该怎么办,要去找那些夕颜花把自己带回去吗?可是,我又是从哪里来的,它们又会把我带到哪里去呢?我站起来跺了跺脚,“不管怎么样,我应该先去找到那个人。”
6.那块尖锐无比的石头
寻找那个黑影就成为我在这个城镇的唯一目的。我发现这个城镇里的人,根本就看不见我,我是透明的,我是空气,他们可以随便踩我,随便推我。我很气恼,我不要做不被人关注的透明人。于是,我在停歇的时候,就开始磨一块石头,把它磨得尖锐无比,它可以在我的手上划出尖锐的伤痕。我看着那些伤痕傻呵呵地笑起来,我想把它藏起来,一想到他们都看不见我,也不用藏了,于是我就整天捏在手里。
太阳总是会落下去的,我终于等到了太阳落下去的时候。那些狂躁不安的人们,那些因为没有风而狂躁不安的人们,终于折腾得睡着了。我捏着我的武器,开始挨家挨户地去寻访,寻访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们。我用石头做的武器,划开他们的头颅,取出了他们的梦,他们在与情人接吻,他们在与家人团聚,他们在跳舞唱歌,我把那些美好的片段通通都拿走,他们在安静的睡梦里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我开始觉得很开心,后来,做多了这样的事情,就开始乏味,我开始用石头在地上计算日期,我来了这个城镇已经有10天了。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黑影。
我突然想起了夕颜,她消失的那些日子里,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寂寞无聊?
7.继续不停地走还是索取
我的鞋子丢了。
我的裙子因为很久没有洗,先是变成了灰色,然后是深灰色,最后变成了黑色。我赤着脚,游荡,我使劲拖着自己的裙子,我的脚开始起泡,有血。偶尔,我还有兴趣的时候,我还是会去用石头划开一个人的头颅,我想知道他今天晚上会做什么样的梦。有一次,我看见一个人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他和心爱的女人接吻,他和心爱的女人纠缠,他和心爱的女人养育了小孩,我的眼泪开始掉下来。我伸手拿走了他的那个梦,因为它太美了。我看见他痛苦地挣扎着不愿意醒来,死死地闭着了眼睛。我居然发了善心,不忍心看他那么痛苦,我用我的武器划开了他的心脏,他慢慢停止了呼吸,他慢慢露出了微笑。 我睡不着,我没有自己的梦。我也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我完全迷失在了这个很闷的城镇里。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呢?继续不停地走,还是继续不停地去索取别人的美梦?
8.夕颜空洞的眼睛
我的嗅觉越来越好了。我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是一种伪装的模糊。我什么也不要记得,我要忘记,忘记我是怎么来的,也忘记我会如何去。
有一天,我正要去拿别人的梦时,突然碰到了一个男人,他看着我,很惊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手上的石头是干净,我还来不及做任何事情。我赶紧捏着石头就跑了。第二天,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人能看见我了,他们说我是幽灵。幽灵?我心里突然慌张起来,我怎么会成了夕颜故事里的幽灵,我提起裙子慌张地跑起来,为什么这个城镇是圆的?我怎么跑也不跑不到尽头?
“于是,在这个九月将结束的某一天,在水花穿越一条小巷时,一支冷箭从她身后射了过来,穿透了她的前胸。她的血在胸前开出了一朵绝美的花。”——突然就来了一阵风,一支冷箭穿透了我的前胸,我的裙子再也不是只有黑色了,还有了最惨烈的红色。我用手蘸了一点,放在唇里,那味道是腥的。我摇摇晃晃地转过身体,我看见了她——夕颜的眼睛,空洞的眼睛。
尾声:
夕颜在《九月》的第一句话是,她是个哑巴。她确实是个哑巴,只是在她从去年9月消失回来之后,她已经会开头说话了,对于这一点,我没问过,她也没解释过。然而,在最后,在我进入她的九月的最后,我发现她依然还是个哑巴。
我没有按照夕颜的剧情安排,如果我没有回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支箭是谁射的。我所疑惑的是,夕颜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城镇的。到底是她追随我而来还是我追随她而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夕颜在结束故事的最后一段这样写到:“而在另一个不知道年份的9月中,一朵美丽的花儿死在了一个忧伤的梦中。”事实也是如此,我果然如同夕颜的《九月》结局一般,我最后死在了一个忧伤的梦里。 1.六月初夏的千荷
我是六月初夏的千荷,母亲说我出生的前一天晚上,她梦见后院的荷花全都盛开了,有个女子唱着曼妙的歌,慢慢褪掉所有的衣物,慢慢划入池塘。
母亲牢牢记住了那个女子的模样,就凭着几分记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母亲居然描了一张《夜色采荷图》。里边的女子,贤淑大方。
母亲许我“千荷”这个名字,就是想让我如画中的女子一般,能过上安生幸福的日子。
2.我没有父亲
我没有父亲。关于我的身世,母亲绝口不提。我喜欢猜父亲的模样。他应该是浓眉大眼,应该是威武雄壮,也应该是顶天立地。如此乐此不疲的猜测,是我童年时期最幸福的游戏。
在母亲的眼里,我是个寡言的人。不表情于脸色,不知自己的喜好,也无多少爱憎。我的童年健康却不健全。
有时候,母亲会安静地望着画中的女子发呆,我也随着她的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然后,忍不住发出“啧啧”的赞叹。小小年纪,我已经懂得什么叫好看。我会趁她不在,偷偷从她朱红色的抽屉里摸出一管红和一笔黑,粗暴简单地让自己飞起来。事后,母亲总会在洗脸的时候,耐心地擦掉我来不及擦干净的红和黑。
3.君生我未生
我恋上了我的油画老师,我称他是我的先生,我给他看母亲的《夜色采荷图》,他飞扬跋扈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惊喜。我踮起脚尖,等着他给我最好的表扬。
“都一把年纪了,还拽。”这是所有来油画班的学生对他的评价。他长我二十岁,可以做我父亲的年龄。可是却年轻得像个孩子,带着我们去阿坝疯狂地尖叫,领着我们翻山越岭去看最美的日出。
“千荷,你辜负了你父亲给你的名字。”
“先生,千荷这个名字是母亲给的,我没有父亲。”
先生以为问到了我的伤心往事,不再说下去。
我们搭好了帐篷,同伴们都陆续睡去。我悄悄爬起来,摸到先生的帐篷里,裹进他的被子,使劲贴着他,挨着他:“先生,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并没有辜负母亲给的名字的。”他依然背对着我,似乎一点也不知道我躺在他的身边。
4.我生君已老
我用自己的张扬去勾引我年老的先生。每一处风华绝代的笔触,我就踮起脚尖等着他给我最好的表扬。
“先生,您画过人体吗?”
先生正在涂抹的笔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是老人了。”我转身拉上画室里所有的帘子,静静地脱下自己的衣物,我听见先生的鼻息。我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然后打开小小的台灯。
“先生,我好看吗?”
他的声音有一点颤抖,“千荷,你……好看,好看,很好看……”我听见了他咽口水的声音。我低着头,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虔诚地期待着先生的表扬。
我想起了母亲的梦,她梦里的女子唱着曼妙的歌,慢慢褪掉所有的衣物,慢慢划入池塘。我的指肚覆在先生的皮肤上,他的皮肤开始松弛,眼角的皱纹明晰,肚子上有着明显的肚子。靠在他的肚子上,就像枕着一个舒服的大枕头。
5.隐忍还是其他
“你在恋爱?”一向不与我谈及感情的母亲,忧郁地问我。我避而不答。
“如果不是一个合适的人,千万不要轻易谈及感情。”显然是警告。我停下手里的画笔,第一次问母亲:“为什么我没有父亲?”
她顾左右而言其他,看着那幅《夜色采荷图》,“荷儿,你说是母亲好看还是那画上女人好看?”
许多年来,不再描黑涂红的母亲,居然欣喜地试穿着衣服,在镜子前如同个孩子。“荷儿,你帮我看看哪件好看?”她最终选定了藕荷色的衣服,看上去端庄大方。
我应该不仅仅是好奇这么简单吧,我跟踪母亲,看她要去哪里,干什么。
母亲在进咖啡馆之前,就着门口的反光镜子,再次打量了一下镜子。许久之后,她出来了,还跟着一个男人。看上去比母亲苍老,第一眼却让我如此熟悉,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眼泪夺眶而出。 我听见他赞美母亲:“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这身打扮真像当年的她。”
“师母还好吗?”
“好,你要多保重。”
“你也是,你都有白头发了。”
“千荷,还好吗?”
“也还好,只是怕会走我的老路……”
寥寥几句,我听懂了全部。他们之间有着怎样一种隐忍的爱,或者这是爱吗?然而,我对先生的爱,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爱? A.狼人
我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可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虚无地在这大千世界里飘来飘去。昔日的荒芜城堡,我已无法进入,也不再渴望进入。
我再也无法在月圆之夜,面对月华,怒吼咆哮,那是属于狼人的嚎叫。而我,现在只是一缕游魂。只有等半个月亮爬上来的时候,时间凝固,我才能在回忆里再一次地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那个年轻人,事情将会是怎样的呢?我是不是还将一如既往地疯狂和孤独?或许现在这样更好。
那么多年,一个人以或狼或人的身份不安定地走,哪里都安全,没有人能伤得了我;哪里也都不安全,只要心是不安的,世间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我不知道作为狼人的“我”是不是还是我?在那些月圆之夜,我曾毁掉了那么多村庄,破坏了那么多人的幸福。我控制不住自己面对月圆时候的恐慌:咆哮,愤怒,中烧,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发我的歇斯底里。
那时候,我疯了,彻底地疯了。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天籁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皎洁的月成了我眼里的魔。我拼命想逃脱它的摆布,无奈,我又一次如同一个视死如归的勇士一般冲出了旷野。
那个月色下安静的村庄瞬间变了样。蔓延的大火……血迹……一片死灰。
我忘了这是第几个被我毁掉的村庄。我的动作越来越狂躁,没留下任何活口。等我清醒过来,气喘吁吁地再跑过那片荒芜的时候,一个年轻却愤怒的声音在遥远的后面响起:“狼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有一瞬间,我愣住了。这个场景是多么熟悉,那不就是从前的我吗?微笑慢慢爬上了我的脸,我想和他做一个游戏:猫和老鼠的游戏,只是我这只猫要装作老鼠。是的,撕掉狼人的外衣,我也是一个普通人。也许,我会和他交上朋友的。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怎么了。
我坐在路口,吹着树叶,等待那个青年。
B.夷人
是狼人毁掉了我的村子。虽然我不知道狼人长什么样子的,可是我知道,我一定要杀了它!是的,那一夜的圆月下,我已对着整个死去的村庄宣誓。
我,夷人,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狼人,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让它受到惩罚!
执剑转过身来怜悯地看着我,它是一只猫,一只通灵性的猫。一天,一个行乞的女人把它送给了我。这只白猫从此在我的生活中占据了一个重要的角色,我对它很好。事实证明,我这样做是对的,这次就是它救了我。
就在狼人来到村庄的前夕,它拼命地用嘴咬着我的裤脚,拉着我向外走。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以为它在外面发现了什么东西,就跟着它向外跑去。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它是预感到了灾难,救了我一命。可是现在我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爱的人弃我而去了,所有的亲人都弃我而去了,我清楚地记得亲人被大火烧得扭曲的身躯以及村人临死前留下的遗言。是狼人,我要找它报仇。是的,我的活着是有意义的,我要为那些逝者报仇。这,或许是我的宿命,因为我自生下来就与常人不同,我的身上似乎具有别人所没有的魔力。
夜里,我吹着树叶。忧伤的曲调中,花瓣上涌现出颗颗晶莹的珠子,那种忧伤足以燃烧这方圆几百里的花儿。风一吹,曲子戛然而止,一切又恢复到当初的平静。回头,看那些花,它们突然就像列兵一样,慢慢的,一列一列的,倒塌下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执剑也看到了他,它回头看看我,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A.狼人
我听见那个要找我报仇的年轻人也在吹树叶。在他忧伤的曲调中,花瓣上涌现出颗颗晶莹的珠子,他眼睛里的忧伤足以燃烧这方圆几百里的花儿。风一吹,他的曲子戛然而止,一切又恢复到当初的平静。回头,看那些花,它们突然就像列兵一样,慢慢的,一列一列的,倒塌下来。 看来夷人和执剑是做足了杀狼的准备的。我太小看他们了。仇恨果然在他们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夷人抱着执剑坐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的未婚妻是被狼人咬死的,我们很相爱,本来已经定好了婚期,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有我的亲人,我的村人……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们没有犯错?那难道我曾经犯过什么错吗?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命运?许多年前的我,唯一的愿望不也是希望能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厮守在一起吗?不也是希望自己的亲人都能平安无事吗?可是他们又犯了什么错呢?
狼人这个身份,让我失去了我心爱的姑娘,也失去了一切。现在,我再次以狼人的身份毁了别人的幸福。突然之间,我失去了游戏下去的兴致。是的,那一切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月圆之夜,我也不能控制自己,可是此刻我却是正常的。
算了吧,我在心里暗暗决定,如果他运气好的话,那就随他自生自灭吧。我决定给他指一条路,或许让他离开这片伤心之地他就会慢慢忘掉仇恨。
“嗯,或许我能够帮助你,”我斟酌着对他说,然后我的手指指向远远的一片苍茫,“要找到狼人,你或许需要穿过那片阡陌之森,一直向北……”其实我自己最清楚,穿过那片森林,他也找不到狼人。那里面他可能还会遇到其他一些意想不到的灾难,我的心里其实并不想放过他,虽然不愿再亲手杀掉他,但我还是把他推向了一条危险之路。
他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反倒是那只白猫竖起了两只尖尖的耳朵,警惕地看着我,看到那白猫的眼神,我突然本能的一阵颤抖。但是看着他忧伤的眼神,我心里又有些愧疚。
B.夷人
我遇到了一个好心人,他说他可以帮助我,他告诉我要找到那个狼人需要穿过阡陌之森,一直向北。我们村里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从来没有人能够穿过阡陌之森,我也不知道穿过那片森林会有些什么。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为了报仇,这样做值得。
然后我和他告别,带着我的白猫向阡陌之森走去。
森林。阳光透过树木交错的位置,斑驳一地。我和执剑来不及欣赏风景,就听见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条粗壮的枝条扫在了我的脸上。我还在晕头转向的时候,执剑的反应还算快,赶紧跳到了一边树上。
那两根枝条像两条蛇,盘旋着伸过来,把我捆住了。原来是老树精。它的两根枝条像是生出了利爪,插入了我的身体,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失去了知觉,朦胧中觉得有什么声音传来。
A.狼人
夷人中了老树精注入他身体的毒液,昏迷了过去。我犹豫着要不要救他。游戏玩到现在,我真的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力不从心了。毕竟我现在是清醒的,没有了圆月下的狂乱。内心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虽然明知道他的家人都是我杀死的,如果救了他说不定最后会死在他的手里,但是我还是决定把他们救下来。没有理由,也或许是我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被触碰到了吧?还是因为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呢?
第一次,我觉得血是如此难闻,胃里一阵阵抽搐。真不知道满月之夜的那个狼人是不是我,如果是我,又怎么会那么嗜血呢?
我帮他吸出他体内的毒,起身的时候,一抹黑影猛地一闪,再看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看花眼了?我的心里突然觉得隐隐不安起来。
我把他送出了阡陌之森,我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心里微微觉得好受了一些。
A.狼人
又是月圆之夜了。我依然是那样孤独。
天籁之音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来得如此密集。这是我的劫数,也是生灵的劫难,今天晚上不知道又是哪个村庄要遭受劫难了。我的十指紧紧抠在泥土里,努力控制着自己。我告诉自己,绝不能屈服,绝不能仰头对月朝拜。但是我终于不能克制自己。仰起头来,对着月亮发出几声悲愤而凄厉的嚎叫,我的大脑一片空茫,拔腿飞奔起来。 “狼人!我要杀死你!”刚跑到路口,就看到有人拦在那里。居然是夷人和执剑。我原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里,他们是怎么穿过阡陌之森的呢?
“夷人!杀了他!他就是狼人!”我这才看清楚,他们背后还有一个黑影,一个老女人。
我跪在满月前,手掌心的毛发直立起来,眉毛在眉心迅速地纠集,犬齿发出紧张的战斗的声音,耳朵末端尖得如同刀削一般,手指如同瘦长的枯枝。这是我的样子,我就是狼人。我能听见天籁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一把匕首插进我的胸口,我全身的毛发立刻耸立起来,最后失控一般冲向了夷人和执剑。
“执剑!”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女人叫了一声。我的耳朵闪动了一下,我听见她在远处念着咒语。
那只不起眼的白色小猫,居然化成了一把镀银的利剑。夷人抓起利剑,剑反射出来的光泽在圆月下再反照进我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了一下,就是这一下,我感觉到了利剑的冰凉,它穿透了我的身体,有黏稠的液体在往下滴。那种声音,像极了天籁之音。
与此同时,我看到眼前的夷人,突然在圆月下痛苦地吼叫,我突然想起来了,在阡陌之森,我为他吸出老树精注入他体内的毒液时,我的牙齿曾沾上了他的血,又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B.夷人
醒来我就看到了她,我还认得她,是当年把执剑送给我的那个行乞的老女人。她似乎并没有改变,还是一身黑衣。执剑跟在她身后,拖着尾巴很温顺的样子。
我分明是被老树精捉住了,怎么会在这里?我一惊,从地上爬了起来。“别害怕,是我救了你。”那个老女人慢慢地说,“月圆之夜就要到来,你的大仇很快就能报了。”
她说得没错,我按照她的指点,在那个月圆之夜和执剑一起杀死了狼人。可就在杀死狼人的瞬间,我仰头看着皎洁的月亮,突然有一种躁动逼近我。我忍不住对着月亮悲壮而凄厉地吼了几声,脑海中一片空茫。
那只白猫执剑站在我的对面,阴森森地看着我,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一种充满杀机的眼神。我突然本能的一阵颤抖。
我,站在那圆月之下,狂躁无力,孤立无援。 洛洛:小鱼,我想坚持到圣诞的日出,我陪你去看烟花,好不好?
小鱼:好。
洛洛
小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在床上不知道睡了多少个小时,多少分钟,多少秒。房间的窗帘收敛着似乎安静的轻浮。我不习惯睡枕头,睡着的时候也总是做不到什么好梦。可是,我还是想睡,至少还有点做梦的痴想。
好像刚才我又梦见他了。只是他没有转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鱼,记得你说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结合就是一个天使,对吗?真不知道,这个理论你是从哪里剽窃来的。
我和他就不是一个天使,我们起码是一个半天使。因为还有他的妻。可惜,一直没有见过他的妻。我始终认为一个好男人会把“妻”这个身份给一个好女人的。所以我相信他的妻是一个好女人,就像我相信他是一个好男人。
你知道吗?我暗暗把他的妻比作我的对手,我想她一定要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这样我才可以棋逢对手,我才会有应战的兴趣。这样,这个游戏才会好看一点,精彩一点。
小鱼
我的宝贝洛洛,你的自言自语,我忍不住心痛了一下。
你总是不乖,仰仗着年轻,随便堕落。原谅我用堕落这个词来形容你现在的状况,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回忆一年前的你,同样的慵懒中却有灿烂的笑,是阳光也嫉妒的笑。我喜欢你的那条绿色的棉布裙,草绿草绿,是新生的生命。喜欢你总是裸露着脚踝,踩在木地板上,亲亲条纹。你说你的脚心最敏感,因为你怕痒。
现在的你,像残败的花儿,失去了娇艳。你爱的那个男人给不了你需要的养分,所以你只有凋谢。你在用你的迅速凋谢来殉葬你所谓的爱情,随后,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守望。留有惊艳的花瓣,伤痕累累。残留下刺刀走过的痕迹,沉沦不起。
我只能说,这个男人是你偷来的,你所谓的幸福爱情注定只是一时偷欢。
洛洛
小鱼,一不小心,我又睡过了头。手机上的时间显示:18:09。
有个东西硌得我肩膀有点痛,居然是一个抽空的烟盒。闭上眼睛,汹涌的海朝我奔来,却在臆想中让我窒息。我发现我的手指泛黄。不健康的颜色。我发现我的头发以一种疯狂的飙车速度抢夺着我的营养,却还是瘦不拉叽的样子。真没出息。
昨天我去了一趟医院,你知道我最讨厌消毒水的味道的。我小心翼翼地捏着鼻子走进诊室。接诊的是一个可爱的阿姨。发间有一缕挑染的栗色,和我喜欢吃的板栗一样。一下子,我就莫名地对她产生了好感。她认真地问着我所有症状,掰着我的眼睛检查了半天。极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眼炎。”我对医学术语不太懂,从她的口气我听出应该不是很严重。只是我的样子很难看,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还有点痒。
我走的时候,阿姨突然问了一句:“丫头,你是不是经常哭鼻子呀?”我笑了,是一年前天真的笑。
我想一定是心脏的某根神经直达了我的泪腺,所以只要心脏一感到疼痛,撕扯的痛就化作了水。我没有哭,是心脏在哭。也许心脏也没有哭,只是心脏想用泪水来洗刷曾经的沧桑。
小鱼
我的宝贝洛洛,听见你哭,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其实有时候也很佩服你,至少你的外表是坚强的。也许你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释放自己,我坚信你的勇敢是因为你的隐忍,你是勇敢的,你永远都是我最爱最心疼的宝贝。
我只是担心这样下去,你的心力交瘁,也许会把你逼上绝路。今天你没有提起那个男人,但我知道你在疯狂想念他。紧皱的眉,苍白的唇,不安的手指,还有一支接着一支的烟。你的安静反而让我害怕,我害怕你内心的破碎无法支撑你渴望的张扬。
宝贝,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过做了一次爱情的小偷,你并不是一个坏小孩,乖乖地物归原主,你依然是好小孩。 最好最好的小孩。
洛洛
我只是好奇,我不够勇敢。割破静脉,我以为血的颜色是鲜红的。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暗黑。原来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悄然死去,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属于我的都欺骗我,小鱼,你看我有多失败。
我彻底地歇斯底里地痛哭了一场。
最后哭累了,我拨了电话叫救护车。我承认我是多么怯弱,其实我怕死。垂死的那一刻,我居然看见了天使。一个天使。洁白的羽翼,花儿一样的笑。鲜艳得我无法形容,我突兀地想起一个词:鲜血。
有一刻,我的灵魂飘离了我的身体。越过多情的云彩,我忍不住偷偷去了他住的地方。想悄悄地看他一眼。我小心地趴在透明玻璃上,紧张地看着房间里的动静。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清丽大方。他趴在女人的肚子上,幸福地在听什么。四目相对的交流中,他的眼睛里是怜爱,其实爱与不爱,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原来我是这么的无知。原来我和他不是真正的天使。
我一直安慰自己,只要是爱情,不管什么方式,属于哪一种,都有伤害。那我要做的就是学着安静地接受伤害。可是,我做不到。于是,我选择了自己伤害自己。
小鱼,突然,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小鱼
我的宝贝洛洛,我会疼你,我会爱你。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陪你悲喜,让你永远有家的感觉。只是请你不要逃避,好吗?别再傻傻地伤心了,好吗?
我送你的丝巾,你喜欢吗?银丝挑做的百合,都是妖艳。一地倾泻的雪。把你左腕的伤口伪装起来,假装从来没有受过伤害。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纯真的宝贝,没有残缺,没有颓废。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虐待自己了,可不可以试着放弃,可不可以试着微笑?
我是真的真的心疼你。
洛洛
小鱼,我想起了那年的元宵节,2月14日。
对我来说,更多的意义是情人节。我感觉到冷。比死亡还冷的感觉。一男一女成了我镜头的主角,我偷拍了他们。然后,我走过去把照片扬了扬,问:“先生,要这张照片做个纪念吗?”惊愕,诧异,然后是愤怒。随后镇定,聪明的男人就是这样随机应变。
他问我,什么条件?我捏着手里的照片,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可笑。原来他也会害怕。原来他也有弱点。我得意地笑:“让我见你的妻。”他身边的女人假装没有听懂我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更像个女孩。眨着的假睫毛,好像他们虚假的拥抱,虚假的感情。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说:“把照片给我,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了,哦,不是,是心脏想刷洗那个男人用谎言打造的诚实。“特意为我存的钱,特意设了我的生日是密码?”我的话语有点颤抖。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真的爱过你。”旁边的女孩没有注意我们的谈话,依然甜甜地笑,依然嚼着口香糖。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个女孩一眼,收回照片:“你们不值得我做这样的交易!”
出师不利。我很沮丧。回到我的狗窝,我把照片放进一本命名为《他和他的情人》的相册。同样的男主角,不同的女主角,我一一编上号。唯一缺了我和他的。难道我不算是他的情人?如果算是,那我又是第几个?呵呵。
小鱼,你说他会不会给他的每一个情人都存一笔钱,都把密码设成他们的生日呢?然后都在紧要的关头说一句:“其实,我真的曾经爱过你。”
小鱼
我的宝贝洛洛,你怎么可以这样傻?
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肯放手?我几乎要确定你疯了。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你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控制自身的能力。我想要你清醒,我想要你像一个正常的女孩那样恋爱,哪怕只是我的奢望,请你不要打破我对你的希望,好不好?
我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本《他和他的情人》。我的眼泪一直掉。他和不同的女人做着同样亲密的动作。你让我心疼,你知道吗?忘了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忘了以前,我的宝贝洛洛,难道你忍心这样折磨最爱你的小鱼吗? 圣诞要到了,新的一年就要来了,所有新的一切都要开始了,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看圣诞的烟花,我为你祈祷,好吗?
洛洛
小鱼,我累了,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好好睡觉,糜烂不堪,让你找不到我,让你一想起我就哭。
小鱼,再见。 我们像瞎子摸索着我们两个的孤独。
——博尔赫斯《星期六》
1.一棵是桃树
我们喜欢同一个男人。
我和桃树曾经约好,要各自做最漂亮的新娘。我们认识了九年,九年里,没有任何一次见面的机会。我在成都,她在西北的一个小城。我们都尝试着劝对方,放弃爱那个男人,各自找寻最美好的归宿。
然而,我们都坚持了,我们认识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喜欢了那个男人多长时间。尽管,我们都知道,明明白白的知道,那个男人无法娶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回家。
第一年,桃花开的时候,她给我写了一封长达万字的信。上边全是对男人的敬仰和爱慕,言语之中的滔滔不绝。我狠命地打击她,就她这种写情书的伎俩,男人是不会喜欢的。如果就区区万字能打动他的心,那么世上会写情书的女人千千万,他岂不是也要娶千千万?
2.我养了一只狗
我和桃树应该也是怜惜对方的吧,尽管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男人。可也就因为,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男人。我们之间的话题也就莫名多起来。
我们讨论他喜欢的书,我们讨论他喜欢的食物,我们讨论他喜欢的颜色,甚至我们讨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然后,两个人都以此相互鼓励对方,努力做到他喜欢的样子。
秋天的时候,我养了一只狗。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了,冬天来的时候又会太冷了。通电话的时候,桃树听到了狗的叫声,她尖叫起来:“亲爱的,你不信守承诺,居然先在身边养了个活物!”我拉扯了一下搭在肩上的蜡染披肩,有点伤感:“桃树,一个人还是太寂寞了。”
我的眼泪掉在了电话上,我听见桃树也抽泣起来。
我们没有安慰对方,而是一起痛快地哭了一场。
只是那个我们喜欢着的男人,他远在天边,他听不见,他听不见我们的寂寞。
3.我们都为他疯了
我带着小狗去遛街。我和小狗都是寂寞的。我的小狗比我更寂寞。至少我还喜欢着一个男人,至少我还有桃树这个情敌。然而,小狗只有它自己。我不抱它也不溺爱它,我只当它和我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站在天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赶紧拍了一下小狗,它抖了抖身体,突然生长出一双翅膀。我赶紧骑上去,它扑扇开翅膀,朝天空飞去。朝着男人走的方向飞去。我们跟踪男人到了河边,河边开满了小花,整整的一片,看上去很漂亮。我看见,他对着空气里敲了三下,空荡荡的河边就突然出现了一座有着围栏的小木屋。里边走出一个姑娘,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她穿着玫瑰红的宽松的袍子,看见是他,就低下了头,隔着远远地抛给他一个绣球。我看见男人一把接住了绣球,魂不守舍地跟着姑娘进了屋。
我醒过来,躺着想了很久,才拿起电话:“亲爱的,我梦见他了,还有他的新娘。”桃树追着我问新娘长什么模样,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4.十里等红装
我整日没事,就用手指抚摩着自己的皮肤。摸着就发现了自己的疲惫,还有老了的心态。
我和桃树,两棵光长叶子不开花的树。过年的时候,我撕下一大堆的日历,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有点变得不知道人间岁月了一样。
我收拾抽屉,里边满满的是我写给那个男人的情书。我曾经笑桃树幼稚地写情书,现在看来,她比我更懂得表达自己。我的情书只敢存在抽屉里,她的情书至少还可以寄到我这里。
果绿色的落地窗,我像个待嫁的新娘。拿了一匹洁白的布,绣鸳鸯,绣清清的河水,绣满眼的惊艳。指尖有血滴在绣布上,我突然觉得特别难过。看着那些细小的梅花,看着那么多年我曾经为了那个男人而坚持单身的岁月,恍然就过去了。
我哭着给桃树打电话:“亲爱的,你来成都吧,我们见见面,好吗?” 桃树爽快地答应了。
5.你只有一颗心,装不下多余的人
我和桃树的见面,是我们想象中的平静。
原来桃树是这样瘦的一棵树。
“桃树,你来了,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见见他了。”我最终还是主动拥抱了她,她瘦瘦的身体里,有一种很坚强的东西。
其实,男人一直都在成都。我只要想他了,就可以去看他,就可以去和他讲话。只是我太害怕,看着他的黑白照片。
我和桃树穿过栽满了许多小树的林荫道,手牵着手,走到他面前。老哥,这个我和桃树都共同爱着的男人,都共同爱了九年的男人,是已经故去了九年的男人。
“老哥,我们来看你了。”
他的那张黑白照片,永远都对着我和桃树,微笑。
九年,我和桃树再也给不了其他人,再一个九年。 “玛雅传说中
月亮女神居住的地方
叫爱念湖
这里是
爱的居所
有月亮女神在
爱就真实的存在
一个神秘浪漫的玛雅符号
代表着月亮女神
回环的线条
像湖中的涟漪
玛雅人相信
爱如圆环
生生不息”
玛雅是我在这个小城做DJ用的名字。我叫洛小鱼。
我主播的这档节目是在深夜11点开始。这是一个关于情感倾诉的谈话节目。深夜11点是整个人类情感脆弱的开始。玛雅,是玛雅传说中的爱情守护神。所以,我的听众倾诉的大多与爱情有关。我日复一日地接听热线,“嗯”“啊”“呵呵”地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倾听。关于伤害,关于背叛,关于逃离,关于死亡,听多了也就失去了味觉。
对了,我这档节目的名字叫“寻找玛雅”。可以理解为深夜需要情感倾诉的人就来找我。我个人的理解是“寻找爱情”。玛雅即爱情。
照例是周末,零点结束1个小时的倾听,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我住的小窝离电台很近,不超过5分钟路程。我经常在节目里笑自己风一样闪进电台,再风一样闪回自己的小窝。
你是我的玛雅吗?一个男子握住了我的手腕。我的左手腕上有一只黑蝴蝶,他的力道差点把蝴蝶扼死。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我也惊讶自己居然可以保持镇静。
放手,要不我就报警了!我低声警告他。他似乎比我更害怕,慌忙松手,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我的玛雅。看来,他应该是我的听众。
我不是玛雅。我叫洛小鱼。淡淡一笑,这样的语调跟一个孩子一样。
他猛地往前一瞅,仔细打量我。对陌生人的防范使得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腕,同样用力在黑蝴蝶上。
他叫梁生。
他在寻找一个叫玛雅的女人。或是说他曾经爱过一个叫玛雅的女人。可是,他已经对这个叫玛雅的女人失去了一切清晰的记忆。
梁生是个极其骄傲的男子。确定我不是玛雅之后,道歉。然后邪气地笑,以后你回家一定要小心,像风一样的五分钟足以发生兵荒马乱的任何事。我哑然失笑。他点了一支烟,我经常听你的节目,特别喜欢你的开场白,让我经常误以为你是我的玛雅。
我的开场白通常是这样的:听众朋友,你们好。深夜11点来临,整个人类情感脆弱开始,希望爱情保护神玛雅能解救蛊惑,保护你的爱情。欢迎走进今天的“寻找玛雅”,我是玛雅……
深夜11点至凌晨,我不停地重复我是玛雅,但是我知道,我不是玛雅。我是洛小鱼。
我睡在自己的梦里,漂浮于城市的上空。
初夏的茉莉淡然遗香。我喜欢茉莉来源于一个幻觉。十五岁那年,学校组织去野外郊游。我一个人为了抓一只黑蝴蝶跟大家走散了。我气吁吁地把好不容易抓到的黑蝴蝶一巴掌拍死在草丛里,然后蛮横地踩它。直到它模糊得不成样子。我看见草丛中突然生长出大片大片白色的小花。香味略有甜腻。我先是惊喜,想到死去的黑蝴蝶,突地一下慌张起来。在草丛里大喊大叫。后来,老师找到了满脸泪痕的我。我紧张得结巴起来。老师,我看见一只黑蝴蝶变成了大片大片白色的小花……老师哄我,小鱼乖,不怕不怕,你睁开眼睛看看,哪有什么小白花。我小心地从指缝里偷偷往外看,真的什么也没有。于是,我相信,那只是我的一个幻觉而已。之后,我却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种白色的小花。
梁生抽完了第二只烟,那时候你还不知道白色的小花叫茉莉?我点头,嗯,我只是觉得有点像戴在胸前悼念死人的小白花。死亡是甜腻的。这样听上去很幸福。他掐灭了抽了一半的烟,玛雅也喜欢茉莉。
梁生,我是洛小鱼。我及时纠正他的思维游离。 我继续说。我睡在自己的梦里,漂浮于城市的上空。初夏的茉莉淡然遗香。还是处子的花蕾,一夜清风,或是一夜爱人的火热纠缠,就欣然绽放。若是在这样的暧昧,这样糜烂的香腻中,一直睡去不再醒来,也是幸福。
他许久没有说话。烟熄了一半。
我和梁生已经认识半年了。他搬到了我的楼下,有时候他像个大大咧咧的大男孩。他经常上楼来给我的茉莉剪枝,浇水。然后把有些松散的花朵小心地采摘下来,放在一个香囊里。做这些的时候,他是极其认真的。我对茉莉的照顾一直不错,相比之下,就差了几个等级了。我忍不住夸他手巧,更奇的是,他会做一种极其普通的甜汤。
是黏稠的银耳莲子汤,枸杞和红枣装得乖巧,冰糖融入汤中的甜腻。我用小匙轻轻一吮,梁生,嫁给你一定很幸福,可以天天喝银耳莲子汤。梁生走过来,轻轻抱住了我,头埋在我的长发里。我的心突然失去了防线,兵临城下的慌乱。突如其来的温暖,我不知所措。我笨拙地迎接他的亲吻,房间里的茉莉一时间风骚刺鼻。
梁生从哪里来,是做什么的。我一无所知。唯一知道且清楚的是,我和梁生在一起了,如很多人说的那样相亲相爱。
我依然做着深夜11点的“寻找玛雅”。这个时候,梁生一定会乖乖地守在收音机旁,听着我的呼吸。
甜腻的生活,因他的出现而开始。
我们和任何一对恋人一样。散步在月光倾泻一地,牵手在嘈杂的陌生人群,风轻云淡地相对一笑,一起逗公园摇篮车里的小BABY。然后在暧昧的夜里亲吻,拥抱,缠绵。梁生是一个绝对的好恋人。他所能营造的一切,可以让我忽略这一切都只是营造。
梁生,你会不会向我求婚呀?我撒娇。他捏我的小鼻子,女孩子应该矜持的,你就这么着急呀?我恼怒地用抱枕砸他,直到他求饶连连答应会为止。我表面认为的宿命或是认命原来是可以颠覆的。我奇怪着急怎么会如此急切地想用一纸婚书来确定眼前甜腻的一切。
小鱼,我给你削个苹果吧。他朝我调皮地眨眨眼睛。臭梁生,不要。我自己削。蛮横地从他手里抢过苹果和刀。他就坐在我旁边不安分地逗我。呀!把手划伤了,伤口在左手腕的黑蝴蝶上。梁生赶紧取来药箱给我包扎伤口。他仔细地用酒精棉签帮我消毒。突然他擦拭的力道越来越重,似乎想要把黑蝴蝶擦掉。我猛地缩回手,惊呼痛。梁生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紧紧抱着我,对不起。抽泣起来。小鱼,你就是我的玛雅对不对?我惊愕。我怎么会是玛雅?我的玛雅左手腕上也有一只黑蝴蝶,在同样的位置。
我的身体迅速冷却。推开梁生,倔强地撇过头。梁生,我不是玛雅,我是洛小鱼。我第一次发现他眼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慌,他哽咽的抽泣弥漫着甜腻。梁生,我不是玛雅,我是洛小鱼。
玛雅到底是谁?玛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转身我就忘记了。梁生歉意的笑,在我的视线里一片模糊。
听众朋友,你们好。深夜11点来临,整个人类情感脆弱开始,希望爱情保护神玛雅能解救蛊惑,保护你的爱情。欢迎走进今天的“寻找玛雅”,我是玛雅……
程序式公式化的开场白,略有忧伤的音乐过后。直播间里接进了第一个热线。喂,你好,我是玛雅……我的话还没结束。我找玛雅。是梁生。他的声音犹如穿越了一个千年轮回。我居然对不上话来。你是我的玛雅吗?兵临城下的慌乱,我的眼泪悄然落下。导播急得在外边给我打手势,等我反应过来,梁生已经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的直播结束。我飞奔回家。五分钟的路程如此漫长。
梁生。他在阳台上抽烟,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安静。小鱼,今天居然有星星。你来看,真美。我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月光倾泻的阳台,这个男人如此安静。似乎一个小时之前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鱼,你知道吗?‘玛雅传说中,月亮女神居住的地方,叫爱念湖。这里是爱的居所,有月亮女神在,爱就真实的存在。一个神秘浪漫的玛雅符号,代表着月亮女神。回环的线条,像湖中的涟漪。玛雅人相信,爱如圆环,生生不息。’”梁生转过头,认真且悠长地对我说。
今晚是上弦月。月如眉黛。清秀可见。
梁生缓缓牵过我的手,一枚银色的指环圈在我的指上。居然这样突然。梁生,这……他习惯性地捏捏我的鼻子,小女生,不要太激动。不是求婚,只是路过时觉得好看,想你一定会喜欢,就买来送你了。我眼睛里的惊喜熄灭,拘谨且小心地说,谢谢。
我听说过玛雅传说。
“玛雅传说中,月亮女神居住的地方,叫爱念湖。这里是爱的居所,有月亮女神在,爱就真实的存在。一个神秘浪漫的玛雅符号,代表着月亮女神。回环的线条,像湖中的涟漪。玛雅人相信,爱如圆环,生生不息。”
梁生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是求婚。这个传说就不奏效。至少对我洛小鱼来说是不奏效的。爱如圆环,生生不息。
我爱玛雅。
梁生再次打进热线,一句话之后挂掉了电话。我听见他的周围有嘈杂的声音。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节目没结束,不顾导播的阻拦我冲出了直播间,跑回家。
我安慰自己,5分钟,不过5分钟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梁生!我在空旷的屋子里大喊。梁生!桌上留下了他的字条:小鱼,我走了。我要去找玛雅。我爱玛雅。
梁生!一阵阵回声炸响。泪如雨下。
梁生说过,像风一样的5分钟足以发生兵荒马乱的任何事。洛小鱼的城市失去了防线,兵临城下的慌乱。5分钟,洛小鱼认识了梁生。5分钟,洛小鱼爱上了梁生。5分钟,洛小鱼失去了梁生。
一切兵荒马乱,在劫难逃。
梁生!我绝望地喊叫在空屋子里苍白一片。
一个人一屋子黑。
同样是上弦月。月如眉黛。清秀可见。今非昔比。
我开始恢复一个人的生活。两个人是这样的容易习惯。一个人却如此难以适应。小匙轻轻一吮银耳莲子汤,依然甜腻。两口之后再也无法下咽。深夜11点的节目我依然倾听,回来之后,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月光倾泻一地,指上的环银光依然。我轻轻地吻,指环的冰凉,然后对着空旷的屋子轻轻一句。
梁生,你回来了吗?
夜里我总是睡不好。醒过来,一个人面对一屋子黑。伸手想去拥抱旁边的温暖,空了。恍然大悟。我蜷缩着腿点燃梁生留下的烟,烟总是只到一半就自己熄灭了。
我经常会梦见梁生。有时候在附近的超市里,他笑着说玛雅饿了,他给玛雅买吃的。有时候在失去绿色的沙漠,他说他要给玛雅找属于沙漠的仙人掌。有一次,我如此真切地抓到了他的手,我求他,梁生,回来吧。他捏捏我的鼻子,松开我的手,小鱼,乖,我要去找玛雅。
手机突然响起。睡眼惺忪中我突然清醒。梁生,是你吗?我急促地问。小鱼,你还好吗?他熟悉的声音让我的眼泪再次狂奔。我好,我好,梁生,你在哪里,回家来好不好?我一个人面对一屋子黑,我害怕。小鱼乖,你不再是小孩子了,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要去找玛雅。
梁生问我,茉莉开得还好吗?我抽泣着回答。嗯。他呵呵地笑挂掉了电话。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爱玛雅。
我一看手机显示的号码居然就是这个小城的座机号码。赶紧往回打。却再也无人接听。
也许,梁生已经走了。
我开始在深夜11点的节目里恍惚不安。经常会无意识地问打进热线的观众,你认识玛雅吗?然后语无伦次地说玛雅传说。导播常常慌忙切进音乐,留下我一个人在直播间里安静地掉眼泪。
后来,我请了一次长假。因为我已经无法在深夜11点的节目里控制自己所有的情绪。 于是,我开始清闲地虚度自己的时间,整日跟不同的陌生人去挤公交车。然后安静地坐着,看城市的人在我眼前虚晃一枪。日复一日。
晚上,我会乖乖地坐着给茉莉修剪枝条,我学着像梁生一样去照顾它们。许多日子过后,茉莉妖娆如狐。我把有些松散的花朵小心地采摘下来,放在以前梁生用的香囊里。然后枕着香囊入睡,日复一日。
梁生!
我确定自己是看见他了。我在公交车里惊喜地尖叫起来。司机,停车,停车!我要下车!我拍着车门紧张地大叫。下了车,我看见他过了对面的马路。红绿灯亮了,我大声喊:梁生!他好像听见了 ,转过身来,我朝他挥手:梁生!他似乎不太确定,反应有些迟钝。
梁生!
他终于看见了我。他也朝我挥手,同样大声地喊:我找到玛雅了!然后一脸阳光地朝我跑过来。
梁生……剧烈的刹车声淹没了我的喊叫。
梁生走了,安详地走了。他最后的一句话,我找到玛雅了。
梁生的墓碑上有洛小鱼的名字,也有玛雅的名字。是我加上去的。我怕他会在另一个地方不安。我带去了大捧大捧的茉莉,留下了香囊,洁白香腻。我把他送我的指环埋在了墓碑前。手上沾了许多泥,左手腕的黑蝴蝶展翅欲飞。
我的眼泪滴落在埋葬指环的地方。
梁生,指环是你送给洛小鱼的。
梁生,原来你是真的爱玛雅。
梁生,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玛雅,你相信吗?
梁生,其实……
其实……我就是玛雅。 他是我的董郎。
我喜欢这样叫他。有一点书香文绉绉,却感觉亲切。
董郎在一个城市。我在一个城市。
他的城市在海边。蔚蓝、干燥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一些不知名的海鸟扑啦着翅膀,听说那叫“精卫填海”。
我的城市在山城,湿漉漉的。隐讳的天板着脸,委屈得想哭。闭塞的流浪着的风怯弱地在山城里流窜。
他习惯搂着我的腰,紧紧抓住我的手。我们相拥着,旁若无人的,走过空白与哀怨的陌生人群。这样我们会很幸福。有时候,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下巴离我这么远,我在他的怀里又是那么的娇小。仰望着看他的眉宇,没有一丝混乱。镇定就像一棵伟岸的树。
我承认,我们很相爱。爱到渗入对方最深最真最痛处。可我却不知道,这样的爱到底算不算是爱。他可能也不知道。十指相扣的爱,窒息的爱,暗夜纠缠都知道疼痛,却还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
他把我的手握在掌心里。“鱼儿的手真冷,我来给你暖暖。”我的董郎总是这样的温柔体贴。我轻轻一笑,俯身吻在他的掌心。恰好一滴泪在三条掌纹交叉处。在他的眼睛里,我看见流水如月光般真诚。任何的尘世烟火都抵不过他的一个眼神。我笑,“董郎,你的秘密全在你的掌心,始终是交叉。”他揉揉我的耳朵,问我:“交叉算是秘密吗?两个人的心交叉在掌心是幸福的。”哦,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他喜欢我的左手。肌肤光洁,几乎透明。骨感也纤细。他的指肚在光洁的左手上亲吻。左手小指指甲上有一只垂死的黑蝴蝶。董郎轻轻触过:“好惊艳的黑蝴蝶。”我把自己往他怀里使劲地靠拢,犹如耳语:“化蝶入梦,忘了今生前世……”
乖乖靠在董郎的怀里,呼吸着花妖的香。在躁动不安的人群中,安然入睡。睁眼醒来,却发现董郎已白发苍苍。有点浑浊的眼睛里,依然是我。我低头看自己的左手,失去了青春的颜色,泛起难看的皱皮。董郎牵过我的左手,放在唇边想吻。突然害怕,我缩回左手,他生硬地拽过我,往左手上一个深吻。“鱼儿,一觉醒来,我们都老了……”
冷汗淋漓,原来南柯一梦。靠在董郎的肩,无辜的表情,闭上眼却是两行泪下。这样有温暖吗?喃喃自语:“董郎,真想一觉醒来与你共白头。”他紧紧拥住我,“嗯,鱼儿,董郎也盼一觉醒来与你共白头。”我的眼泪掉下来,在幸福的语句里。
冬天来了。在我们还未察觉的时候,就悄悄袭来。
呼吸踩在鞋底,挣扎着喘息。冰冷的街头,闪烁的橘黄。旁边偶尔走过的情侣。
董郎和我面对面地站着,我的双手插在他的大衣口袋里,取暖。什么话也没有说。纠缠的梧桐红了,倒影在我们的影子上。无人的街头,无人作证。我们相拥。我在他的颈项上吮吸出一个清晰的吻痕。心形吻痕。“我爱你”吻在他的肌肤,刻一个烙印。万一吻痕没了,他会不会继续爱我?闪烁的橘黄,在我的眼睛里独自成双影。
“董郎,只有我洛小鱼才能吮吸出心形吻痕,这是我洛小鱼做的记号。董郎是我洛小鱼的。”忽略了撕咬的疼痛,傻傻的情话。我是多么小心的,用冰冷的手去抚摩带着唇温的印记。指肚的皮肤能感觉到微微的抽泣。
“董郎是洛小鱼的。”他也好肯定。
情话,一些酸性词语。两个人相爱的时候,有点白痴却极其聪明的表现。
有一些活泼的孩子,手拉手的做游戏。董郎说,孩子是天堂里最可爱的天使。我抬头看看雾蒙蒙的天,想掉泪。我看不见我想看见的最可爱的天使。他点燃一支烟,烟灰就要到了尽头,却忘了抽上一口。他看孩子看得忘了其他。
那个游戏的名字叫找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看着那些孩子唱着单纯的儿歌,有着简单的举动。“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简单就是好,只要敬个礼,握握手,我们就可以找到一个好朋友。看着董郎快要烧到手指的烟,我突然在想,寻找爱情要是也如此简单就好了。也许寻找爱情是简单的,寻找正确的爱情才是艰难的。我看见他的眉头偷偷一皱,却又很快假装没事地舒展。 “董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转身揽我入怀,“喜欢女孩,跟我的鱼儿一样。”我笑。“董郎,鱼儿为你生一个孩子吧,生一个女孩,好不好?”几乎恳求。他像逗小孩一样点头:“好,鱼儿为董郎生一个女孩。”我破涕为笑,挽着他的胳膊:“董郎,鱼儿给你生一个女孩,取个名字叫……就叫董小宛,呵呵。”
“好。”我喜欢看他眼睛里没有欺骗的真实。
“我们给小宛漂亮的玩具,教她怎样爱我们,教她怎样用积木搭一个透着橘黄灯光的家……”挽着他的力道加重,生怕他会逃跑。
“好。”他轻轻把我的长发挽到耳后。
“我们给小宛讲好听的童话,就说秋天来了,枯黄的梧桐在一夜都化做了蝶,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恰巧有一叶枯蝶落在了他们错过的瞬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似乎也在听我说的这个美丽童话。
“晚上还有狗狗陪小宛呼呼,我们把狗狗洗得干干净净的,让我们的小宛枕在狗狗毛茸茸的肚子上乖乖呼呼……”我想一定是天真的想法吸引了他,他看着我的眼睛,找不到一点点玩笑的意味。
“好。”他还是这样坚持。
董郎一句也没有反对,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说好。真好。我知道他心疼我,他说过要把我宠成不会哭泣的女孩。所以我企图忍住眼泪的冲动。
我突然跳到他的身后,费力地伸长了手蒙住他眼睛,在耳边轻轻一问:“可是,董郎,我们能给我们的小宛一个我们的家吗?”我轻轻松开蒙住他的双手,感觉掌心和山城一样湿漉漉的。只有环抱着他,靠着他的脊背,和他一起感受他全身的颤抖。
然后,左心疼痛,右眼哭泣。
董郎要回他的海边城市了。而我仍然在山城。突然明白,原来我这尾鱼真的是游不到他的那片海的。蔚蓝蔚蓝的海。于是,海成了鱼儿的梦想。“精卫填海”原来也只是因为盲目的追从而得不到。
挣脱他紧握的左手,看着他眼睛里的怜惜,我真的好想把他留下,想说一句:“董郎,鱼儿真的是好爱你!”可抬头,他已转身人群。交织的人群中,陌生与陌生忘了时间,忘了空间,而我却忘了自己。混合在走远的人群中。
唉,也罢,他又不是我的丈夫,不过别人的丈夫。 你伤心吗?
我不,我可以自由地在风中优雅舞蹈,随心所欲,我快乐。
——落叶语
你会掉泪吗?
我不,心中的阳光已无法让我去死缠着过去,过去就应该让它过去。
——残花语
可是,你爱我吗?
曾经……
感情靠不住,靠不住,倒不如笑一笑就认输……
我有小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小白一身威武的军装,很帅气。从某个角度说来,他应该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
我在上网的时候非常偶然地认识了小白,给他留了我的手机号码后,他就每天不厌其烦地给我发短信。我对他总是忽冷忽热,因为我的心里已有另一个他。
小白从来不说他想我,我想他应该是个很认真的人吧。有一天,我给他发短信,我说我很想吃他给我买的零食,他说:“小新,你就不怕长胖吗?”“我只是想拥有他所在城市的味道……”味道,我喜欢阳光的味道,暖在心的甜味。
一个星期后我便收到了一个包裹,满满一箱全是太阳的味道!欣喜,莫过于以后的日子里,我嘴里嚼的都是阳光的香味。小白说,这是给你的愚人节礼物。呵呵,这样的礼物我喜欢。小白说,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寄。呵呵,你对我真好。小白说,我会对你天天如一。呵呵……我快乐地傻笑起来,有人疼真好!
小新是小白的主人,小白天生就要听小新的话,可这次小白却要小新听小白的话!
——小新,你听好了——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小白,我听到了,十一个我想你!我也想你!
我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经常用左手去探心跳,我害怕哪天心不跳了,我是否还活着?
我伸手一探,心在咚咚咚直跳,活着,活着,活着真好!
我有一个忘年交的大哥哥,他的年龄长了我一轮,他就是一个长者,一个智者,不断地提醒着我,点拨着我,可以说他在看着我慢慢长大。
我兴奋地告诉大哥哥,大哥哥,我对小白有点感觉了。大哥哥哈哈一笑,小丫头呀,这个小白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呀?是不是又是个要你去争要你去抢的小白脸呀?我生怕会影响小白在大哥哥心中的形象,我赶紧把小白的一切都告诉了大哥哥。大哥哥一听说小白是个军人,就笑开了,不错不错,这个人应该可以管住小丫头了!大哥哥这个老家伙又在笑话我。小丫头,祝贺你找到正常恋爱状态,来,干一杯!
大哥哥,你是说我以前的恋爱不正常吗?我有些心慌。小丫头,你还跟他有联系吗?大哥哥的问话总是一针见血,不让我痛得掉眼泪,他绝不罢休。有,也许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忘记他!这是我真实的心理,我无法轻易忘记我曾经深爱。还好,小白知道了并不介意。大哥哥,他要结婚了。
没有月光就会失去暧昧的朦胧,暧昧是个坏东西,黑暗中滋生了许多细小昏暗的毒素,点点星星全是爱情。
爱情就是毒素,点燃爱情的就是妖精。
没有月光,我悄悄赤着脚爬上阳台。风轻轻地把我的睡裙吹起一个好看的弧形,有个声音传来:想不想往下跳?
我想!
我想!
我真的想!
跳吧,跳吧,宝贝,跳下去就什么都是你的了。一摊水朝我的脚边蔓延开来,我看见,水里拥挤着好多好多的鱼儿,好多好多的鱼儿,可它们却不亲吻我嫩白的小脚丫,它们怎么翻着白白的肚皮好像在晒太阳?
好多好多的鱼儿都冰凉冰凉的!
好多好多的鱼儿涌在了我的周围,慢慢堆积起来,漫过我的膝盖,漫过我的胸部……
妈——
我探不到我的心跳,我还活着吗?我还活着吗?
我好怕!
太阳始终不肯出来,我坐在花园里突然觉得冷,便从包里掏出烟,“啪”银色的打火机冒出蓝色的光,打火机是他送给我的。我好像说过,我抽烟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或者是我想他的时候我就会抽烟。我对着自己笑了笑,吐出了一个个蓝色幽怨的烟圈,飘呀飘呀,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手机提示来了短信,我一边继续吐着烟圈,一边打开手机,是小白,但不是他!小白问我,小新,你在干什么?我说,呵呵,我在抽烟,要不要也给你点个火?
——啊?小新,你抽烟?你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我都不抽烟!不准抽烟!
——小白,这很正常呀,现在的女孩子抽烟喝酒都很厉害的呀!:)
——小新,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不知道我在乎你吗?我要你做我的乖小新!
——哦!知道了!
我对着手机笑笑,我是为他抽烟,但我会为小白戒烟吗?小白,你要加油哦!把我从他身边抢到你的身边来。
我问大哥哥,大哥哥,你说我会为小白戒烟吗?这次,大哥哥没有告诉我答案。
我不冷,却渴望着被人温暖的拥抱,把我整个揉碎更好。其实,裸露的不过是过往不散的激情。
小新,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抽烟喝酒!我要你做我的乖小新!
小白的这条短信,我一直没有回复。
终于,我盼来了他的短信,“宝贝,我好想你。”简短的六个字把我长久以来所有的防备击溃,我习惯性地伸手一探,“嘭嘭嘭”悸动的节奏,真好听!
活着,真好!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发短信给小白:“小白,我还是做你的妹妹吧,这样我会更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对我的所有疼爱!”小白被我气疯了:“小新,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要你做我的妹妹!做我的女朋友吧!”我胜利了,我终于把这句话从小白的嘴里逼了出来了,可是,小白,你还是迟到了!
“小白,我要一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你给得起吗?”其实我要的只是小白的一句承诺,就是算永不兑现也无所谓。可是……
“小新,你我都要现实。我没有能力给你这么深的承诺,但我可以保证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疼你,爱你!”小白的这段话突然让我拿定了一个主意,可是呀,小白,我其实要的不过是一句承诺罢了,骗我的也没有关系呀!
“小白,与其与你经营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还不如我回到原来,继续做他的情人!”
这就是我跟小白在情感方面的最后结果。
感情靠不住,靠不住,倒不如笑一笑就认输……
小丫头,你还是要跟他继续交往吗?大哥哥一针见血的本事越来越显实力。大哥哥,干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哥哥突然问起了小白,我笑了,大哥哥,男人都是很怕承担责任,是吗?男人的名字叫懦夫!哈哈哈,小丫头,小心大哥哥一巴掌拍死你!嘻嘻,我碰了碰大哥哥的酒杯,“干!”
很久很久没有小白的消息了,心血来潮我打电话给他,他居然不接。于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发短信给他:“小白,近来可好?为何不接电话?”如果时间许可我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我没有发过这条短信。过了许久许久,小白回短信:“以后别找我了,我已经和我前任女朋友和好了!”哦,小白,你不是说要对我天天如一吗?哈哈,男人,不过如此!
感情靠不住,靠不住,倒不如笑一笑就认输……
今天,他结婚!
结婚,不过是个可悲的形式,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全世界我们可以合法做爱了!
可是法律没有规定,不可以婚外做爱呀!
我继续抽烟喝酒,抽烟的时候我还是很可怜地想起了他,可是他在干什么呢?
此时此刻,他应该在洞房花烛呀!妻——一个多好听的称呼!我把我能想到的词全用上:天作之合、结秦晋之好、门当户对、夫唱妇随、鱼水之欢、永浴爱河……其实我想不出什么更好听的词!
百年好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好,我不停地用拳头击打着我瘦小的铁床。一下,两下,三下……不知道有多少下,只觉得击下去的时候感觉很放松。 宣泄,让我在每一个瞬间感受到复仇的快感。
我看见有一滴血滴在了床单上,可是我不痛,一点也不痛,真的一点也不痛。
我想起了某些人对我说过的某些话。他说,我会爱你到永远。小白说,我会对你天天如一……
可是,幸福已经把我遗忘。
好多好多的鱼儿涌着我,别挤别挤,我原本跟你们也是同类,只因贪恋凡尘才遭此情劫。
可是,我好累。
我的室友闯进了我的房间,吓呆了,抱着我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很好,说着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慌忙去找了纱布药水来包扎我的手。
可是有谁想过用纱布和药水来包扎我的心呢?
大哥哥打电话来问我,小丫头最近怎么不见你来上网?我笑着说忙,大哥哥又说,他结婚那天,要是你能到我这来,大哥哥一定陪着你,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你。我说,谢谢大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大哥哥不知道,我不能去上网是因为我的手伤一直没有好转,根本无法敲打键盘。
感情靠不住,靠不住,倒不如笑一笑就认输,谁能用眼泪换来幸福,回忆是最好的礼物…… 一排长长的法国梧桐,延伸着我们张扬的青春。小白就这样站在青春的中间,酷酷的,没有笑容。我常常经不起诱惑,告诉小白:“我想拥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法国梧桐,一个人数也数不过来。”小白常常笑我有点白痴,其实还有半句话,我没舍得说出来:“我想拥有那么多那么多法国梧桐中的一个小白。”
蝴蝶跌落窗台,太阳正西沉。一只胖乎乎的小企鹅来敲我的门:“小新,小白要和你一起玩。”掩不住的惊喜从我的指间飞快地奔跑:“小白乖,过来让小新揪揪你胖乎乎的脸。”
小新是小白的主人,小白天生就要听小新的话。我们一直感叹,网络上千千万万个你我,我们怎么就这么幸运地相遇?我给他讲,我是个不乖的女生,甚至有点古怪。也许是因为他默许的包容,我把自己所有的小秘密都让他一一分享。这是从未有过的坦白与透明。
我的手指熟练地亲吻着每一个字母,它们在我的感染下暗暗起舞。我告诉小白,我害怕蚂蚁。那些个头很小却敏锐的东西。却喜欢蹲在草地里跟踪一只蚂蚁回家,再用小棍捣乱蚂蚁的家,看着黑黑的小东西们手忙脚乱,我的心里居然有复仇的快感。我喜欢学校“枫之路”大片大片的藤缠树。细若气息的青藤,倔强地缠绕着树杆,一次次努力攀高。我激动地说:“小白,你知道吗?青藤不是因为仰慕大树才趋炎附势,它不过是为了能亲吻蓝天才委屈求全。”眼睛里藏不住潮湿的涌动。
小白安慰我,小新也许你的心里有一些残缺,不过没关系,让你揪揪小白胖乎乎的脸,开心的笑一笑。他还说,如果你就在我身边,我真想拥你入怀。为这小小一句话,我感动了很久。偶尔阳光的余辉点缀着我的时候,拥抱是温暖的。
我真的不乖,不开心的时候就坐在草地里一个人抽烟,看着散落的灰烬淹没了忙碌的蚂蚁,化作过眼云烟。有一个下午,我低着头静静地坐了一个小时,一个人闷闷地抽掉了整整一盒烟。与其说是我抽还不如说是点了火烧。二十个烟蒂被我咬得支离破碎,狠狠地咬碎。就像被我们浪费的呼吸。郁闷的时候也喝酒,冰凉的液体刺痛我敏感的神经,触摸不到我的肌肤。“嘀嘀嘀”小白说了一句简单的话:“说不定,有一天你会为我戒掉烟,也戒掉酒。”我傻乎乎地笑了,还是回了他一句老话:“小白,我真想揪揪你胖乎乎的脸,看能揩出多少油?”
小白从来不说他想我,我想他应该是个很认真的人吧。我套着单薄的睡裙,朵朵蓝色的小花悄悄绽开一袭。光着脚丫坐在阳台上给他发短信,小脚丫就快乐的不安分的晃来晃去。靠着栏杆,轻轻往后一仰,长发便肆意飘散。看着看着他回复的短信,我就咯咯地笑起来,落在肩上的断发就不听话地手舞足蹈起来。
在我们认识一个月的日子里,重庆总是阴晦的天突然有了阳光。我相信肯定会有一个惊喜。下午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满满全是阳光的味道。小白说,小新,这是给你的一个月纪念礼物,全是你最喜欢吃的零食,我要把你养得跟我一样胖乎乎的。我幸福地奔跑起来,随手取出一袋蓬蓬袋的薯片,使劲“啪”地一下拍开,金黄的薯片滚落了一地。我开心地大叫起来,生怕有人不知道我收到了小白的阳光礼物。
小白,我现在拥有了你所在城市的味道哦,全是暖在心里的甜味。呵呵,这样的礼物我喜欢。
我在电话里傻傻地唱着这样一首歌。“喜欢两个人,绑住的两个人,互不相让还是相爱,分享一生。不爱热闹,喜欢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在浮动不安世界里找到安稳……”唱完之后,我才后悔。我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在我和小白之间给了一个关系定义。我害怕小白没有听懂,于是我每天都会给他打一个电话,反复地唱着《喜欢两个人》,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悄悄地把电话挂掉。我知道我这样的举动是幼稚可笑的,可我实在害怕小白会给我一个措手不及的答案。我宁愿整天陶醉在自己编织的小幸福里。哪怕只是我自己的小幸福。 我发誓,我要做小白的乖小新,不再抽烟,不再喝酒。这一次,小新要听小白的。
我喜欢在图书馆二楼右侧最里间的一个角落里看书,这里有一只老鼠是我的好朋友。它很乖,总是安静地趴在窗台上陪着我把一页页似水年华翻过。我以同样姿势趴在课桌上,悄悄地给它说:“喂,以后我就管你叫小白了哦。”它“吱吱吱”地用前爪挠了挠小脑袋,骨碌骨碌小眼睛表示同意了。我睁大眼睛,嘟起嘴响亮地亲了它一下。吓得它连退好几步,抱着自己缩成了一团。我支起下巴,发尾在课桌上扫来扫去:“小白,他说等他毕业了,他就来重庆给我搭一个小小的窝,然后每天给我烧菜做饭,他最拿手的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你喜不喜欢……”小白“吱吱吱”地表示赞许。我呵呵一笑;“小白,到时候,我也把你带回家,我们三个人一起住,一起玩捉迷藏,一起吃香香的红烧肉,一起呼呼地睡,就像扮家家一样,好不好?”我用铅笔挑了挑它细长的胡须,它高兴得抓住了铅笔咬住黑黑的笔心。
小白说要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一个惊喜。我着急地问,有什么惊喜?他死守住秘密不肯说。我说他是个小气鬼,又唱起《喜欢两个人》,突然说:“小白,你送我一束百合吧。”他问为什么。“因为百合象征纯洁坚贞,还有……”我故意拖长了声音,“百年好合!”不约而同我和小白脱口而出。
也许是为了给我准备惊喜吧,连续好几天小白都没有和我联系。可是奇怪的是生日这天,小白仍然没有给我打电话,QQ上也没有他,他的礼物,他的惊喜我也没有收到。我掉了什么东西似的,一会儿看看电话,一会儿上上QQ,一会又跑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我的包裹。
电话终于响了,却是哥哥。哥哥送来一个好大好大的生日蛋糕,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哥哥搂着我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我靠在他肩上有气无力的。突然我感觉身后总是有一个人跟着我们,我回过头去看,又不见人影。哥哥揉揉我的头发,说要送我回宿舍。我依然回头张望。
我突然挣脱哥哥牵我的手,直奔图书馆。可一走到二楼的走廊,我又变得小心翼翼,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地板上的灰尘。几乎是胆怯地推开了右侧最里间的门,害怕地探头一看,没人。我舒了一口气,却又失望起来。我想过去看看小白,等我走过去,愣住了。一束百合!不可能,不可能,难道小白真的来了?难道我的预感是对的?难道这就是小白要给我的惊喜?
我抱起百合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追出去,抓住每一个人,问有没有看见我的小白,过往的陌生人群里没有小白的身影。我找不到我的小白。我哭了,我大声叫着小白的名字,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失魂落魄,几乎疯狂的我。眼泪砸在百合娇艳的花瓣上。我抱着百合,蹲在地上,我告诉自己,也许只是谁跟我开了一个玩笑,玩笑而已。小白没有来过,肯定没有来过。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我看见床头的百合失去了颜色,室友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说:“你醒来就好了,昨天你半夜发高烧,嘴里一直胡乱地叫着什么‘小白’,把我吓死了。”室友自顾自的把已经枯萎的百合扔在了垃圾桶里。我看着才一夜就凋谢的百合,眼睛里闪亮。“小白是谁呀?”我舔舔干涩的双唇:“小白是只癞皮狗!”
我再次打电话到小白的宿舍,他的同学吃惊地告诉我:“你不知道呀?小白去西藏支教了。”我摇摇头,紧紧拽着电话线:“西藏?支教?我不知道呀。”他的同学接着说:“我们也觉得挺奇怪的,本来小白已经联系好了去重庆的工作单位,可是他去了趟重庆回来之后,就改变了主意。”我失声尖叫起来:“重庆?他什么时候来过重庆?”“就在前几个星期。”
挂掉电话,许久许久之后我才发现电话湿了一大片。原来小白真的来过,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来见我,我们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他已经换掉了手机号码,每次打过去只听见一个陌生女人冰冷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然后我就傻傻地对着这个陌生女人唱《喜欢两个人》,直到手机没电。 “喜欢两个人,绑住的两个人,互不相让还是相爱,分享一生。不爱热闹,喜欢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在浮动不安世界里找到安稳……”
在仅有的几个QQ好友里,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我想他一定是把我从好友里删掉了。我依然在空白的屏幕上执着地敲打:
小白,你离开了。
可我却依然随心所欲地想你。
刷牙的时候,洁白的泡沫说我想你。
吃饭的时候,哭泣的饭粒说我想你。
看书的时候,哗啦的岁月说我想你。
走路的时候,脚下的石块说我想你。
甚至,睡觉的时候,我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想你,一边磨牙,一边想你。
小白,你是个大笨蛋。我们曾经是这么近现在却是那么远。
小白,你看见的那个男生是我的亲哥哥呀。
小白,你说过要让小新揪揪你胖乎乎的脸的。
小白,你说过要对小新天天如一的。
小白,你是只癞皮狗……
这些大段大段的话,我不知道该发送给谁。我只有一遍一遍地敲打,再一遍一遍地删掉,再一遍一遍敲打出来。关掉了电脑,突然很想哭。
我每天都去一家小店里吃刨冰,然后叫老板点缀上好多好多好看的颜色,假装我的生活依然色彩斑斓。吃着吃着,我的眼泪就掉下来。小白,我已经戒掉了烟,也戒掉了酒,可是,我却忘了戒掉想你。小白,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还有,只有唱给你一个人听的《喜欢两个人》,现在,我又该唱给谁听? 我们是在同一个聊天室里认识的,互联网是个五花八门的世界,把好多陌生人生硬地纠缠在一起,让他们认识,了解,再滋生出暧昧,然后接着纠缠。
薏儿在扬州,盛产美女的江南。阿奔在深圳,聚集着一大群痴呆的精英。我在重庆,一个普通的在校大学生。
我们经常在一起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他们常常说我很可怕,小小的年纪已经装下了许多成年人的悲哀。我便打出一长串的笑脸,只是不想跟你们有代沟。
薏儿总是很亲昵地管阿奔叫哥哥,而我不,我想做阿奔的朋友,如果可以,我们的关系会转型得很成功。我知道阿奔很疼我,第一次打电话给我,他说,宝贝,好想你。我差点掉眼泪,第一次一个陌生人如此亲昵地叫我,很自然地叫我宝贝。于是,开始眷念他的声音,盼着他给我一次次心动的理由。饥渴的树苗遇到渴求的一场及时雨。
整天都和薏儿发着无聊的短信,她说,她喜欢耳钉,奇奇怪怪地收集了一大盒子。我就回她,最好去打九个耳洞,说不定哪天会百孔千疮而死。这样,我就有了悼念你的理由。
我说话很刻薄,他们都这样说。我笑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我说的全是残酷的事实。我不会说一些俏皮的话逗他们开心,我做不来。同样,我讨厌欺骗与被欺骗。
阿奔给我打电话,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没吃,因为从来没有过胃痛,我想试试疼痛的滋味。他威胁我,如果你不好好吃饭,我就不再给你打电话了。我一笑了之。他的语气像孩子般的赌气,我说他很可爱,比我身边自诩为未来一代的男同学们可爱一百倍。他是用座机给我打的,所以手机提示短信的声音常常在通话中“嘟”地响一下,很刺耳。
他说,薏儿问我在干吗?我呵呵一笑。你说你在跟小9谈情说爱。他也笑,嗯,我跟她说在给她泡嫂嫂。我发现薏儿叫哥哥的声音很嗲。阿奔说,那是我暂时无法拥有的成熟女人的魅力与特权。我不稀罕,我不是男人,我不需要。
有时候,薏儿也会发短信给我,问我是不是在跟阿奔聊天。我回了一个字:是。她就不再回复。
薏儿以前当过女兵,后来转业去了军政后勤部门工作。做文档管理。在我想象中,她应该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可是她只是个孩子,她老会因为工作或是生活上一些很小的事情,找不着人哭诉就打电话给我。我问她为什么不找阿奔,她说阿奔讨厌她哭,每次听到她哭,阿奔就会很生气地挂掉电话。我突然明白,原来,我真的是从来没有在阿奔面前有过一点点悲哀,他根本就听不出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里隐藏的忧伤。
阿奔说,喜欢跟我聊天,因为我很开朗,活泼,就像阳光,只有青春才可以这样逼人。
我常常笑他们,他们老了,老得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了,但我的预言也会有失误的时候。因为总是有人矫情的哭泣。
阿奔说我是个缺少温暖的孩子。是的,冬天,在学校公寓里,我睡上铺,顶门的玻璃窗户破了一小块,风就从那里呼呼地吹进来。我裹了两床棉被,身体却还是冰冷。第二天我就感冒了,发了高烧。半夜我嫌棉被太重,踢掉了一床。我告诉他,我最想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可以让我安全过冬。
薏儿有时候的举动莫名其妙,她拨通我的电话,跟我吹了大半天,最后说,其实找你也没什么事,我刚才拨阿奔的电话占线,以为他在给你打电话,所以就拨了拨你的电话。
她很直接,这就是她找我的原因,因为她要找阿奔。
我问阿奔,你喜欢我吗?他很干脆地说,喜欢。我退了一步,喜欢跟爱不一样。他进一步,但爱是从喜欢开始的。
也许我真的是个孩子吧。我要听他说,喜欢我。可我却不会把这份喜欢当做爱来看待。这与我们的年龄,经历无关。只是,我比较喜欢处于优势。我很好强。
下雨了,我撑着碎花粉红色的伞,踩着脚下浅浅的小溪。校园广播台开始播音。我喜欢听星期二下午的播音,因为那个男播音的声音跟阿奔的声音很像,这是我发现我就读的这所大学里唯一觉得满意的。唯一的。其他都是废物。不知道在哪里看来或是听来这么一句话:大学既培养天才,也培养蠢材。这里只培养蠢材,比如我。 阿奔经常出差,从深圳飞到内蒙,又再从内蒙飞到甘肃,新疆。都是一些荒凉的地方。我问他,老在荒凉的地方待着,会不会变傻?要是我,我想我会迟钝的,因为无法新鲜。
我和薏儿喜欢在聊天室里交流对方收藏的对阿奔所有的了解,每敲打一个字符,我就会向上扬一下嘴角,她总是慢慢地才回上一句,漫不经心。
我和同学一起去参加重庆一家报社跟四川美院一家民间电影社团联合举办的艺术电影展。地点在重庆石桥坪一个叫“阳光心殿”的楼盘。影展负责人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我喜欢成熟的诱惑。不过我更受诱惑的是茶几上的杯子。
我在聊天室里给薏儿敲打出杯子上的一段话:
或许不可以彻底拥有一个人
但可以彻底拥有一座房子
拒绝在别人的房子里遭受寂寞
拒绝在别人的房子里做爱
拒绝带着一千种玩具搬家
回到我的阳光心殿,我认真地哭
她突然回了一句话,小9, 好想去重庆见见你。我笑,好啊,欢迎。小9,我想哭。我又犯错了,不应该把这么煽情的话说给一个寂寞的女人听,让她遭受情感泛滥。
小9,要是有一天,我没有了所有的依靠,对生活也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你会在重庆等着我吗?我突然害怕她在我面前的所有脆弱。我现在就努力学习,毕了业找一份好的工作,攒钱为你在“阳光心殿”买一套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一起住,好不好?我喜欢“阳光心殿”的小户型装修,很漂亮。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户,阳光一览无余地倾泻进来。我喜欢对着阳光笑。
薏儿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最好的姐妹,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好吗?我点头。拉钩,再盖个章。
晚上她给我发短信, 我措手不及。
——9,你喜欢阿奔,对吗?
——干吗问这个问题?
——你先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阿奔?
——喜欢。
——不仅仅是喜欢,应该是爱他吧?
——我不想回答。
——我爱阿奔,我们公平竞争!
前一分钟跟我说要做一辈子好姐妹的薏儿,现在为了阿奔说要和我公平竞争。我开始感觉到寒冷,她说她不想再做阿奔的妹妹,她爱这个男人。我知道我陷进了一个圈。
我跟她说,我先去洗个澡澡,等我回来,你就可以亲亲我香香的长发。她问我,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发这样的短信给阿奔?没有,我不需要暧昧,我喜欢坦白。
我开始在想,我是喜欢阿奔还是爱阿奔呢?他给我的短信,我有意无意地不去回复。有一天,他打电话到我寝室,说我和薏儿最近都怪怪的,薏儿老是跟他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开始为他担心,其实他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可他故意不想知道,我想他在害怕,他害怕最后的结果。
可是,我不怕。我跟他说,薏儿喜欢你,用她的话说是爱你。他不做声了,我省略了薏儿说的公平竞争,我想公平是永远都无法公平的。他有点急躁,小9,你不觉得网恋很可笑吗?我说,可笑只是一种方式,并不代表你会拒绝。他又说,你也说喜欢我,不是吗?对呀,我喜欢你,认真的。可是,你们一个在扬州,一个在重庆。总有一个会为你去深圳的。
最后他说,我需要的不是网络的感觉,我很认真,我需要一个可以天天在我身边的人,而不是两地相思。如果有人能走进我,走进我的生活,那才会有改观……
我打断他,阿奔,你知道我喜欢你,对吗?
是。
那就好。我挂掉了电话。
喜欢原本是简单的,我拒绝了复杂。第一口咖啡的香浓总是比最后一口让我留意,因为第一印象。很多人都是凭着自己的第一感觉在生活。
接到薏儿的电话是凌晨3点,我没有关机的习惯。我已经熟悉她的哭声。我小心地要求她别哭。我哭不出来,或者说我不会哭。所以,有时候有小小的嫉妒。 她哭累了,安静了。她说,刚才她给阿奔打电话,阿奔告诉她跟我聊了很久,然后她就责问阿奔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阿奔听了很恼火就挂掉了电话。她一边哭一边说,小9,我不是吃醋,我只是太在乎。他跟我说,如果有人愿意为他去深圳,关系就会有所改观。小9,我希望你不要恨我,我想去见他。我们还是最好的姐妹,对吗?我要你答应我,我们还是最好的姐妹。
我跟她说,我会在重庆买一套房子。
然后,她求我,要我给阿奔打个电话,说声对不起,刚才不应该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我问她,为什么不自己打?她又哭:“我已经拨了不下几十次电话了,他不肯接,你打过去,他一定会接的!”
我打过去,阿奔接了。怎么这么晚了还打过来?明天不用上课了?都知道我要上课,却都要来骚扰我。薏儿打电话给我。他的语气突然加急:“凌晨给你打电话,她有病呀?她就不想想你明天要上课呀?你也是,你就不能不接她的电话?”“她冲着我哭!”“你就由着她哭呗,等她哭够了不就行了,也不知道她多大个人了,有事没事就哭,烦都烦死了!”我不知道我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只能淡淡地告诉他,薏儿要我给你说对不起。他不说话了,我咬了咬嘴唇,很轻地说了一句:“她还说要我不要恨她!”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老是走神,我羡慕教学楼外梧桐树上的小鸟,多好啊,有翅膀就可以自由地飞。
我接到薏儿的电话,她很开心。她说她要去北京看战友,终于有机会去透气了。她要我祝她旅途愉快,我说泡个帅哥回来。牵手应该是很美丽的,幸福的,陶醉自己而忽略了他人。
没过几天,阿奔给我打电话,小9,薏儿说她已经到广州了,她要我去接她。我开始觉得痛,突然明白她去北京只是个借口,她已经决定要去深圳见阿奔了,要我的祝福是在暗示我。可惜,我没有听懂。我注定是个蠢材。
就在不久前,我还给这个女人说,如果有一天你失去所有的依靠,我会在重庆等你给你买一套房子。我感觉到痴呆与悲哀。
我给阿奔说,好好照顾薏儿,不要让她哭着回来。他问我,小9,怎么从来没有听到你哭过呢?一直都觉得你很冷静地面对着你的生活。我知道哭泣挽不回来幸福,怜悯的不是幸福,是同情,或者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哭泣,我表达的方式唯有冷静。他又说,所以觉得你很理智,但有时候理智得可怕。
我一直不懂什么叫公平竞争,我只知道顺其自然。我开始也觉得自己很可怕,明明如此在乎,却又如此鄙视。一早就说过,公平是不可能公平的。薏儿骗了我,让我相信有真正的公平,可是先下手为强。
有这样一条短信,让我触目惊心:“小9,你明明知道我跟阿奔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打电话,发短信给他?”
我终于明白了,我的两个好网友已经从网络跨入了现实,已经从孩子走向了成人的世界。我已经不适合这样的关系。
阿奔一直回避我问他跟薏儿的事,问薏儿她只是说他们是朋友。我知道我在乎了,可是我的在乎苍白无力。
我最后一次打电话给阿奔:“你欠我一个拥抱,注定是一辈子。”“为什么在我面前表现一下你的脆弱,你都不愿意?”阿奔,你根本就无法承担我的脆弱,那将是一个诱惑。我的另一个网友打电话来,说要我跟阿奔保持距离。我问他,是不是想警告我?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任由自己放逐。
春节,我回到了贵州,收到阿奔的短信:“宝贝 ,新年快乐!”我冷笑着他的施舍,我告诉他:我只想骄傲地从你身旁走过,给你留下一个无所谓的背影!他说,你可以骄傲地从我身旁走过,可是我现在就在贵州,来见我一面好吗?我想给你一个拥抱。我觉得好笑,阿奔,已经没有非见不可的理由了,小9,冬眠了。 在熟悉的聊天室里,所有的聊友都在传说阿奔和薏儿要结婚了。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恋爱。有我的喜糖吗?恋爱,不可以正大光明吗?
阿奔拨我的电话,我没有接。接着寝室电话响了,我的室友接通叫我听电话,是薏儿,她问我,很久没有联系,还好吗?我觉得她的问候里有挑衅,没死就是还活着。她幽幽地说,如果要是没有阿奔是不是一切都会很好?我冷笑,这与阿奔无关,只是你为了他欺骗了我,尽管你现在可能是个赢家。她没有解释,小9,我们跟你不一样,你太年轻了,还有好多的精彩等着你。我打断她,这与你无关。她叹了口气,我不想再骗你,我和阿奔第一次见面,他来接我,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过马路,他牵了我的手,送我回宾馆,临走时他吻了我,最后晚上他……然后,我们……
够了!我朝她吼!你不需要把你们做爱的经过都告诉我!她停下来,阿奔有话跟你说。接下来,我听到了阿奔的声音。这是个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如聊天室的聊友所说,同居。我鄙视。
——阿奔,我讨厌欺骗与被欺骗。
——我知道,小9,你太小了。很多事你不懂,薏儿为我放弃了在扬州的工作,到深圳来了,当时我说过……
——当时,你说谁去了深圳,关系就会有所改观。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可以为你去深圳呀?
——可你现在不能,对吗?我们都已经是大龄青年了,跟你不能比的。原谅我们,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阿奔,这不可能!一切都是玻璃,易碎!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接受我?
——小9,我喜欢你!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
——阿奔,我喜欢你!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闭上了眼睛,有冰冰的东西,流了出来,它叫眼泪。
我终于学会了掉眼泪,赖在宠爱的感觉里,把持着游戏的规则,追逐,逝去,依然暧昧。只是,已经回不去了。 她也跨过千山,她也跨过万水,她的绣花布鞋上染着千山万水的尘,她晦涩的眼睛里盛着千山万水的埃,她那颗关了门的心竟然承着一路的悲哀。
1. 你从哪里来
关于旅行和爱情之间的关系,我想其实不言而喻,是暧昧和纠缠的综合体,也是理智和情感的分界线。
姑且我把最美丽的邂逅放在火车上,摇摇晃晃的火车,经过隧道的时候,时明时灭的灯火,就在你的对面坐着一个养眼的女人,你嗅得出她一身的风尘,她也跨过千山,她也跨过万水,她的绣花布鞋上染着千山万水的尘,她晦涩的眼睛里盛着千山万水的埃,她那颗关了门的心竟然承着一路的悲哀。
你不需要任何的背景音乐,只需要扬扬手里的相机,或者是嘴角的笑。一个眼神一句:“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邂逅的情景剧,你和她同时变成了主角,所有的其他都只是配角。
2. 你要到哪里去
就是她这些年东奔西跑的城市,她在古老的城墙下出生,却因为一个男人,一路追寻,几乎是二话不说,男人去了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没有见过如此痴迷纠缠的女子。她把自己的远疼近难都写下来,成了一本独一无二的《X》,因为她想重新学习正确的爱,2007年的《Q》则是借以一个传奇女子的身份道出了自己一路爱的信念:死了都要爱。
西安是最热爱的。她无法忘记西安古老城墙下,自己从孩提开始的第一次触摸,年长以后的她再次触摸那面墙,她贴着尘土,她让自己的心脏贴着养育自己的这个城市,她突然想起了哭墙。眼泪就掉了下来,淹没在尘土里,连印子都没有一个。
算是一见钟情吧,就把那份爱埋在了心里,埋得深,也埋得浅,因为也时时拿出来看看。听说他要去广州,她连思考都觉得浪费,买下了南去的火车票,不让他知道,那种暗地里的跟随,她觉得是一种幸福。年少轻狂的幸福,也是傻的。男人又去了武汉,她都还来不及学会一句“我中意你”这样的粤语,她又得去长江尾,如同寻夫的孟姜女。她一路跌跌撞撞,生怕自己都赶不上长沙的火车了,好不容易把像唱山歌一样的湘方言听得顺耳,男人转身就回了西安。
她踏回西安的第二天,在慢摇吧里哭了。她为爱情折了腰,那一夜她放纵了自己的温柔,她尽情地唱歌,尽情地跳舞,告诉自己放弃吧,以后再也不要追随了。然后清醒之后,她依然将爱一腔付出。没过多久,又任性地去了北京。往返西安与北京的机票就是最忠实的见证,哪怕只是一个核桃情人,她也爱不释手。
爱情就是这样,不怕爱,怕的是爱不释手。
然后,这个女人来了成都,到了这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她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因为她不知道男人打算待多久,她那么孤傲的一个人,唯独在这个男人心里如一只温顺的小猫。
3. 我从昨天来,要到明天去
她就这样随着别人的脚步,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纵然是有千山万水跟随的一路情,那也必然有起点即是终点的“露水情缘”。它似乎比爱人的关系浅淡一点,又比情人的关系来得火热一点。然而,到了最后,连她都不知道这些又到底算得上什么了。从最开始的热情,奔放,不怕伤害,到慢慢地习惯把自己蜷起来,身边的人早散了,她的人,她的心也随着散了。
冰淇淋咖啡和为爱痴狂的爱情
我从春天走来
你在秋天说要分开
说好不为你忧伤
但心情怎会无恙
为何总是这样
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想要问你想不想
陪我到地老天荒
如果爱情这样忧伤
为何不让我分享
你也不问你也不回答
怎么你会变这样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到底你会怎么想
——刘若英《为爱痴狂》
我喜欢这首歌,喜欢在安静的酒吧里,假装什么也无所谓,轻轻撕扯,为爱痴狂。唱完之后的掌声在我的意料之中。理智的男人,眼神也会变得暧昧。于是,我便有了很多喝免费酒的机会。这是件好事。尽管,我并不缺酒钱。
对了,我不会在同一家酒吧呆上一个星期。因为我不能用同一首歌打动人家七次,是人都会烦的。在这一点上,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总是玩着消失的游戏。
这个酒吧的名字叫“水之屋”。简洁却透露着大方。是我喜欢的格调。附近是一所大学。来这里的大多是大学生。我的娃娃脸没有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我羡慕他们年轻。甚至,我羡慕他们可以不停地换女朋友,不停地换男朋友。我只能唱歌。唯一的歌。
向日葵枯萎了,留下的记忆是金黄的。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我不知道要为谁忧伤,也没人给我说过要在秋天分开。预约的爱情,不在。
我唱完了,悄悄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抽着孤独的烟。我不诱惑大学生,他们纯洁。有一个男人提着一瓶酒朝我走来,之所以叫他男人,是因为我看见了他与这里的大学生不同的眼神,飘渺不定。“小姐,我朋友说你能喝下这瓶酒!”他走过来,声音很温柔,像个好男人。我对着他笑:“那你认为呢?”他对着酒瓶笑。我拿起酒瓶,整整一瓶全倒在了胃里。他吃惊地看着我。
他叫兵,轻松地用一瓶啤酒,一个眼神就俘虏了我。看来诱惑真的是不分微弱。
以后《为爱痴狂》这首歌,我只唱给兵一个人听。他不准我再喝酒,理由是不准我抢他的风头。我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爱一个人真的好简单。如此愿意付出。爱情真的太奇怪了。他为了补偿我,带我去喝冰淇淋咖啡。店主看见我的第一眼,有些诧异。兵紧握我紧张的手。看来,他跟店主很熟。
兵帮我把一缕长发挽在耳后,问我,好不好喝?
嗯。很香,很甜。冰淇淋是三种颜色的,蓝色是一汪江洋,紫色是高贵优雅,白色是干净简单。我的小舌头轻轻地舔着冰凉。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又是一阵甜。咬着吸管,细细地吮吸着黑褐色的咖啡。
我吐着舌头跟他说,兵,好凉。他刮我的鼻子,说我淘气。跟他在一起,我的性格变了许多,活泼,开朗。抱着他,赖着要吻他。缠着他,要他说爱我一万年,然后一起开心地笑。开心是可以挖掘的。
兵是个很有节制的男人,喝酒也很少会醉。但我却喜欢他喝醉的一点狂乱。只有他酒醉之后,他才会使劲地抱着我,用舌头舔着我的耳垂,牙齿轻轻地咬,唇温暖地吮吸。我喜欢这样对我表示亲近的方式。他会抚着我的长发,嘴里喃喃地叫我,宝宝。口齿不清地低声说着,不会让我离开他,要好好对我之类的话。虽然情话都是这样的平常,但我还是很高兴。
一次缠绵之后,我躺在他的怀里,手被他握着。我摇摇他的手,兵,我喜欢你叫我宝宝。他突然放开我的手,问我,我叫过你宝宝?我笑着点头,然后把手放在他的腰上。突如其来。一阵狂吻,让我措手不及。
我们还是每天下午都要去那家小店喝一杯冰淇淋咖啡。我缠着店主教我调制。喝冰淇淋咖啡是有瘾的。兵特别喜欢对着杯子,傻愣愣地先看上半天。所以,我要学着做出最甜最香的味道。让兵舍不得放手。于是,他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小店去调冰淇淋咖啡。
我要给兵一个惊喜,店主夸我的手艺已经超过他了。这让我禁不住洋洋得意起来。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时间,用了九种彩虹的颜色,拼出了一朵漂亮的冰淇淋花。浓浓的咖啡让我们的家里都弥漫了幸福。我的笑里也有香甜。 晚上十一点多,终于听到兵开门的钥匙声了。我正要跑过去拥抱他,却发现他手里也捧着一杯冰淇淋咖啡,跟随而来的,还有他身上一股明显的酒味。他吻了一下我的唇,把冰淇淋咖啡帝给我。我叫他坐下等我,飞快地从冰箱里拿出自己调的冰淇淋咖啡,朝他眼前一晃,跟他的那杯摆在一起,相亲相爱。
他把拉进怀里,反复用指肚划过我的掌心。我掌心的三根线,不是很清晰,错乱无章。书上说,这种掌纹的人,感情是迷乱的。我靠在兵的胸口,心里却是甜的滋味。只听见他说,宝宝,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唱生日快乐歌,好吗?我心里一紧,我的生日明明还没有到呀?他是不是醉得连我的生日都忘了是哪天了?我有点生气了。他接着说,宝宝,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一起去喝冰淇淋咖啡吗?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跟兵认识也不过一年,哪来的三年?他真的醉了。
什么也不用解释,以女人的敏感。我知道兵口中的宝宝不是我,而是一个跟他分开了三年,却还如此眷念的女人。我忍住心口的剧痛,把他扶到床上。帮他脱掉鞋袜,用毛巾轻轻擦他的身体。他的身上隐约还有我做的印记,紫红的吻痕。我深吸一口气,挨着他躺下,双手环住他。他翻过身背对着我,我听见他又轻轻唤了一句:“宝宝。”是如此的清晰。我的眼泪贴着他宽厚的脊背流下来,无声。
桌上的两杯冰淇淋咖啡,动也没动,化掉了。九种颜色一败涂地地倾泻,无所谓什么相亲相爱。
兵还在熟睡中,我已经决定要离开。我才发现当初走进兵的家,带去整个的人,整个的灵魂,而现在只剩下煎熬的躯壳。
我继续过以前的生活。在同一个酒吧唱同一首歌呆七天。只是不再抽烟,也不再喝酒。甚至,不再理睬男人。只是沉迷酒吧的气氛,连续不断地唱《为爱痴狂》。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我的眼泪掉下来。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我的眼泪掉下来。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我已经泣不成声。
酒吧出奇的安静。理智的男男女女都看着台上这个唱《为爱痴狂》的女人,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伤心。我知道,我平静地走出酒吧。不必理会他们好奇的欲望。
我在酒吧门口看见贴着一张纸条,呵呵,居然是《为爱痴狂》的歌词。
我从春天走来
你在秋天说要分开
说好不为你忧伤
但心情怎会无恙
为何总是这样
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想要问你想不想
陪我到地老天荒
如果爱情这样忧伤
为何不让我分享
你也不问你也不回答
怎么你会变这样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到底你会怎么想
应该是巧合吧,可惜明天我不再在这家酒吧唱伤心的歌。第二天晚上,我换了一家酒吧。刚到门口又看见一张纸条,还是《为爱痴狂》的歌词。我有点奇怪了,我还发现纸条下面有一个指路箭头:向前100米。又是一家酒吧,又有一张纸条。我不顾一切的,疯狂的按指路箭头,穿过了整条街我所有熟悉的酒吧,最后一张纸条上写着:“直走人行道,左拐200米。”
是那家我熟悉的冰淇淋咖啡店。我的眼睛模糊。我轻轻推开玻璃门,里面贴满了我和兵的合影,我的眼泪掉下来。
店主看见了我,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冰淇淋咖啡。“你长得很像宝宝。”他突然说了一句,“啊?你认识宝宝?”我央求店主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宝宝是兵的前女友,他们就是在这家冰淇淋咖啡店认识的。三年前,一场车祸让兵失去了宝宝。此后,他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却经常一个人来这里,点一杯冰淇淋咖啡,坐上半天。后来,他在酒吧看见了我,惊诧我跟宝宝长得如此之像。我却不明不白地答应了他狂热的追求。他第一次带我来冰淇淋咖啡店,店主还以为我是宝宝。说着,店主从收银台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照片有点泛黄,宝宝果然跟我很像。要不是我从没留过短发,我还以为短发的宝宝就是我自己呢。 我明白了,我在吃醋,为一个天堂的女人。我问店主,也问自己,兵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宝宝呢?也许他不过把我当作宝宝的影子吧。“年轻人,如果他不爱你,他会费这么多心思把你从酒吧引到这里来吗?”“可是……”可是,醉酒的时候,他呼唤的是天堂的宝宝呀。店主又说,忘记感情,忘记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宝宝不过是兵的过去,而你是兵的现在与将来。你看,我的店里也被他贴满了你们的照片。他就是想让你知道,他现在爱的是你,他想让你幸福,他要你知道,你可以为爱痴狂,他也可以。
我轻轻问店主:“兵呢?”店主笑起来,在你后面呢。我转过身,兵一把把我抱住。
“对不起!”兵抱着我,清楚地说。我在他怀里,哽咽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爱你!”兵如此肯定,让我如此放心。
我抽泣着捶着兵,不听他的话:“我恨你!”
他小心地捧着我的脸,吻着我的泪。他说,那就让我爱你来赎罪吧!
回复:我是佛前的一只鱼 作者:萨之鱼
所有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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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困惑,现在的课本里鱼到底是用一只还是一条来形容
-ev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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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5/2009 postreply
11: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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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语:一条鱼;书面语:一尾鱼;中文不好的人:一只鱼
-念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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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5/2009 postreply
13:2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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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的话还可以用一筐鱼、一桶鱼、一池鱼、一盘子鱼
-六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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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5/2009 postreply
13:4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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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甲鱼。。。
-saturday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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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6/2009 postreply
02:0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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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文章的名字太重要了,这不大家都来数鱼来了。呵呵
-天涯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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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5/2009 postreply
14:3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