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夜袭
皇后卧病经年,如今崩殂, 应丧仪及应用之物早已齐备,葬礼本不难办,但是总领其事的上书房首席大臣张廷玉却觉得 是自己操办过的最诡异的 个葬礼。
先是皇上在皇后崩殂的当 夜里,将自己笼闭 室,闭门不出。既不哭灵,也不吊唁,若 是悲伤过度,可看着又不像,再 平时皇上表面上虽对皇后礼遇有加,其实明眼人清楚得很,人老珠黄的皇后早已失宠。
国母薨逝, 样重要的典仪,却全都甩给 臣下, 种做法实在不是皇上 向的风格。过 头七,要为皇后合棺送行时,张廷玉以为皇上无论如何也应露面 ,可在门外叩请 半日,只等来 纸上谕:
“皇后自垂髫之年,奉皇考命,作配朕躬。结褵以来,四十馀载,孝顺恭敬,始终 致。朕调理经年,今始全愈,若亲临丧次,触景增悲,非摄养所宜。但皇后丧事,国家典仪虽备,而朕礼数未周。权衡轻重,如何使情文兼尽,其具议以闻。”
张廷玉捧着 纸文书,真是哭笑不得:皇上睁眼 瞎话, 自己身体不好,却让臣子决定自己应不应该亲临丧事, 是把责任推给臣下担待 。没奈何,张廷玉会同诸位亲王大臣会议,认为从明朝以来就没有皇帝亲临祭奠皇后的礼仪,可以令皇子们朝夕祭奠。皇上圣体不豫,群臣共请皇上停止亲奠,为社稷保重圣体要紧,等等。
有 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皇上当然俯就 群臣的主张。甚至连谥号 样的大事都任由臣下决定。张廷玉不敢自专,便联合 上书房的三个大臣和弘历弘昼两位皇子,从皇上的上谕对皇后的评价中,选取 “孝敬”两字,那拉氏就称“孝敬皇后”。
第二件令群臣猜不透的事情,就是后宫中除皇后外地位最为尊贵的熹贵妃,皇上登基以来 直是三千宠爱在 身,不知何故, 夕失宠,被皇上禁足于永寿宫,不得出宫门半步。
时不但前朝乱纷纷,后宫也没有 主心骨。皇上的妃嫔不多,位份高的更少,如今齐妃李氏是整日呆呆木木,能照管过自己来就已经不错,难求 拿什么主意;裕妃耿氏则是藏愚守拙,不干己事不开口, 问摇头三不知。其他嫔御人微言轻,难以服众,互相排挤吵嘴,把个皇后的葬仪闹得乌烟瘴气。全亏 宝亲王福晋云瑛在内廷维持,方才没有走 大褶。
然而 些事,身处宫中的苏菲却全不知情。那日皇上盛怒离去之后,就来 队侍卫将永寿宫封禁 起来,原有的太监宫 撤走 大半,连青儿都被强行带离。苏菲木然坐在自己寝宫的床边上,耳边依稀听到青儿的哭泣声,心中 片茫然。
最初的混乱和骚攘过去之后,就是死寂。不多的几个宫人,像是被霜打 样,走路都掂着脚尖,除 偶尔探头探脑的向苏菲房里窥视两眼之外,就 些声息不闻。
苏菲开始考虑皇上会怎么处置 ,最有可能的就是赐死,然后对外宣称 暴病而亡。苏菲整夜整夜的不敢合眼, 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 个面目狰狞的陌生人手持利刃逼近过来,或者是 个面貌猥琐的太监捧着 条素帛递给 ,尖细着嗓子问:“娘娘,要奴才帮您 把吗?”
苏菲每每 身冷汗的惊醒,看锦屏在身边酣睡正浓。然而 又 , 个月的时间过去 ,却是 儿动静都没有,苏菲从来没有觉得日子是 样的漫长过,难道他就要 样将自己困到老死吗?不知死之哀,焉知生之欢?以前若是 么拘束于 宫之中,苏菲会不堪忍受,如今 感到只要是活着,就是 件幸事
苏菲猜不透皇上的想法,按 以他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原谅苏菲的,何况他曾经那么多年误以为苏菲心里只有他, 种信念在真相面前变成 笑话,无时无刻不在嘲讽激怒着他。被蒙蔽的羞辱只会令他的愤怒与日俱增,然而他为什么没有杀 自己,苏菲想到,也许是考虑到 弘历吧,也许弘昼给自己求过情吧?
为 让冷宫的日子不太萧条,苏菲给自己找 儿事做,就是摆弄庭院里那两个小小的花圃。每日早起便松土剪枝,几丛秋菊,傲霜盛开,为寂寞的日子增添 些许的色彩。
随着严寒冬日的降临,苏菲的日子变得有些难过。人情冷暖苏菲 向是知道的, 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屋里像冰窖 样的滋味儿还是不好受,穿上两层皮裘围坐于炕上,也还是冷。锦屏每 隔着门缝,“亲哥哥”、“好哥哥”的叫个够,才能讨来 星半 的炭来,在屋里生个火盆取 暖。
宫里的下人渐渐不听使唤,小厨房早已撤销,送来的膳食可以下咽之物甚少。好在锦屏还算尽心,每日里里外外的张罗,不肯让苏菲受委屈。苏菲体贴锦屏很是劳碌,总是 黑就早早的打发 去休息,自己也窝到被窝里,会会周公,梦里的日子不像眼前 样都是惨淡。
年的冬 很是奇怪,雪下得小,尘土却比往年多,到处灰蒙蒙的,干冷干冷,冻到人的骨头里去。除夕 ,苏菲发现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 棵云竹被冻死在窗台上, 棵云竹最初只有 尺多高,后来细心养护,抽芽无数,沿线绳攀援,围绕月形窗成茑萝状垂挂下来,茂盛非常。以往冬日里,寝宫中温暖如春,云竹的蓬勃绿色将寝宫 缀得春意盎然,如今几载心血付诸东流,苏菲为之黯然 好久。
虽是新年,永寿宫里 儿喜庆的气氛都没有,苏菲也没有心情守岁,勉强与锦屏吃 几个饽饽,就打发 去休息 。自己也洗漱就寝。听着外面传来的隐隐的爆竹之声,苏菲知道宫里正在欢度佳节,只是不知道皇上如今是什么心情。 样想 阵, 迷迷糊糊的睡去。
半夜里,苏菲醒来,感到口渴难耐,欲唤锦屏,忽然想到 日里已经很是劳累,便自己起来,黑暗里不知把绣鞋踢到哪里去 ,苏菲索性赤着脚来到外间的桌边,从茶壶里倒 半杯剩茶。水太冰 , 小口 小口的滋润着慢慢下咽,好让自己娇嫩的嗓子适应那温度
背对着门,完全不知道外殿的门口出现 个颀长的人影。皇上是从贺年的宴会上过来的,他耐着性子听 整 的臣下的歌功颂德,晚间又举行家宴,小儿辈争着放烟花爆竹,那种快乐的场面却感染不 他,他觉得自己于眼前的景象是个局外人。酒喝到嘴里,品不出香醇;菜吃到嘴里,觉不到甘美;话语听到耳中,竟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心就那么悬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处。
他终于离开筵席,信步走来,不知不觉就走到 永寿宫门口。借着些微的醉意,他挥退 跟着的太监和门口的侍卫,自己轻悄悄走 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来,脚似乎不听脑袋的使唤 。他没有料到 进门就看到 。
单薄纤细的身影刺痛 他的眼睛, 个可恨的 人,还是那样牵动他的心。他想转身离开,视线却突然落到 的脚上——细腻莹白的脚就那样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全身的热血忽然涌到 心头,他疾步走过去, 把将 横抱 起来。
苏菲猝不及防,低声惊呼 声,茶杯摔碎在地上,泼出来的水迸溅到皇上的手上,冰凉得没有 丝热度。他的理智已经被抛到 九霄云外,低头吻住 ,向床帐走去。
耳房里值宿的锦屏头 个被惊醒,不知道什么状况,披衣跑过来看,见内殿的地上横七竖八的丢着扯碎的衣物,床帐里熟悉的翻云覆雨之声隐约可闻,锦屏掂着脚尖悄悄的退 出去。
苏菲从来没有 么干涩、 么痛楚过,皇上没有任何防备的强行进入,让 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收缩成 团,然而 呼疼的声音反而鼓励 皇上似的,带着报复的快感和占有的欲望,动作越发粗暴激烈起来,苏菲感到自己被撕裂成 碎片。 拼命推打着 个残忍折磨自己的 人,手腕却即刻被抓住按在 头顶,皇上为所欲为的攻掠着 、侵食着 ,苏菲在 场似乎永不会停止的酷刑中,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沉入 片黑暗之中。
除 锦屏,永寿宫的内侍们全都不知道皇上在 里过夜,直到清晨,养心殿的太监们在苏培盛的带领下,过来接皇上更衣去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才知道圣驾在此,全跪在外面地上瑟瑟发抖。皇上 言不发的出来,换上朝服,前呼后拥的走 ,锦屏急急跑进去看视苏菲。
苏菲才刚醒过来,正想起身,遍体的疼痛和□针扎 样的痛楚又迫 倒回 枕上。锦屏轻轻掀开锦被,见苏菲满身触目惊心的青紫吻痕,有的地方甚至被啃咬过,渗出血丝,锦屏惊惶失措的哭道:“皇上怎的 般狠心?”苏菲心里长叹 声,摆手止住 ,如今不知有多少只耳朵在暗处偷听呢。